查看完整版本: 上山打老虎額 -【庶子風流】《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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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ar 發表於 2016-6-5 04:48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5 04:48 PM 編輯

第六十章:上陣父子兵

  葉春秋早早的回到了自己的宅院,這裡依舊冷清,他沒有被院試案首所衝昏頭腦,這才只是第一步,只是他心裡有些奇怪,那何提學不是很討厭自己嗎?怎麼這一次點自己為案首。

  雖然科舉考試確實算是公平公正,可院試乃是小比(考)而非鄉試、殿試這樣的大比(考),何提學如何當真有心,即便不能讓自己名落孫山,可是讓自己成不了案首,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不管了,修煉內功才是王道。

  葉春秋攤開紙,現在雖是白日,不過屋裡卻有些昏暗,他點了一盞小油燈,在這黃豆般的燈光下,凝氣提筆,對了,是該給那位王尚書回一封書信了,該怎麼回呢?葉春秋稍稍沉吟,隨即落了筆,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老爹回來的很遲,等聽到柴門咯吱的聲音,葉春秋才擱筆,猛然一看,那油燈裡的火油已是少了大半,自己行書只怕花費了不少時候,按理來說,祭祀早該結束了,葉春秋連忙出去,葉景已步入庭院,他心情很是不錯,腳步從容輕快,見了葉春秋,不禁笑了:“來,房裡說話。”

  葉春秋雖然心機不淺,可是對這個老爹還算是實誠的,露出‘孩子’般的微笑,乖乖隨葉景到了小廳。

  葉景落座,今日他的表情居然很奇怪,奇怪的盯著葉春秋,似乎在打腹稿,良久,他道:“祭祀結束之後,你大父讓為父去一邊說了一些話。”

  “難怪了,大父很少主動找老爹說話,這個時候和老爹私聊,一定是要緊的事吧。”葉春秋打起精神:“大父說了什麼?”

  “續弦。”葉景語不驚人死不休。

  臥槽!

  葉春秋小臉抽搐,這是給自己找一個後娘啊,本來他對那祖父對印象還尚可,可是轉念之間,便將他拉入了自己的黑名單裡。

  剛剛中了案首,就慫恿著自己對爹續弦,不是東西!

  葉景解釋道:“你大父的意思,是讓為父明媒正娶一位夫人進來,而你呢,認你這後娘為親娘,如此一來,你便不再是庶子,而是嫡子了。”

  關係好像有點複雜。

  大抵是葉春秋之所以是庶子,是因為自己母親身份的原因,所以老太爺決心走曲線救國路線,慫恿著葉景娶一個正妻,再將葉春秋掛靠在正妻名下,如此一來,葉春秋身份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這種事也不是沒有,比如當今文皇帝朱棣,他起兵靖難奪得天下之後,就死乞白賴的宣稱自己是馬皇后的兒子,本質上也是要解決他身份的問題,假若他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妃子所生,合法性就遭讓質疑,可若是馬皇后所出,就完全不一樣了,那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嫡子身份。

  葉春秋愣了老半天,仔細一琢磨,突然發現大父挺奸詐的,只是真讓自己被人認定,還莫名其妙的多一個後母……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啊,葉春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葉景,老爹莫不是也動了什麼花心思吧。

  見葉春秋一臉忐忑,葉景突然笑了:“哈……你大父為了你,也算是費盡了心機,哎,其實爹也知道,你這庶子的身份在身,確實辛苦一些。”

  葉春秋連忙搖頭:“不辛苦,不辛苦。”說辛苦才有鬼了,尼瑪,一說辛苦你還不光明正大的打著為自己的名義找老婆啊,怎麼算自己都虧本啊,家裡突然多一個後娘,日子沒法過了。

  葉景卻是一笑:“為父左思右想,還是回絕了你大父,本來差點動了心,是想為了你好,可是為父有私心,不能對不起繡娘,所以我對你大父說,春秋的母親固然在你們眼裡低賤,可是在我和春秋眼裡卻是高貴,她是為父的正妻,是春秋的親娘,她既進不了祠堂,被人取笑,可是這世上的理只有一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便是田舍郎都能登入天子堂,你們瞧不起,指望靠讓我迎娶一個夫人過門來高抬春秋的地位,那倒不如……”他在這裡頓了頓,從牙縫裡毅然決然的蹦出一句話:“倒不如我和春秋掙點氣,去為繡娘討誥命!”

  霸氣啊……

  葉春秋先是一愣,終於明白了,老爹的意思是,父子一起科舉,而一旦能登第,成為了進士,那麼朝廷往往會敕封誥命夫人,也就是說,只要二人能夠鯉魚躍龍門,葉春秋的親娘,便也是‘官身’了。

  葉景凜然正氣道:“所以,從今兒起,不但春秋要繼續考下去,為父也該撿起書本用功,明年就是鄉試,你我父子二人一起考,呵,為父就不信,咱們父子就考不中,為父制藝倒是生疏了,可當年好歹和你一樣,也曾中過案首,春秋,往後我們一起讀書。”

  呃……

  這樣啊……

  葉春秋腦子有點轉不過彎,如果兩個人都考中了,當然……一個人要中鄉試都很難,可是葉春秋想得是,假若有這個萬一呢。

  臥槽……這豈不是自己和爹的關係,成了同年?

  葉春秋打了個寒顫,覺得怪怪的。

  葉景現在氣勢如虹,追問道:“春秋,有信心嗎?”

  葉春秋回過神,抬眸看燈火之下的老爹,老爹抿著嘴,一副為了亡母背水一戰的樣子。

  葉春秋哪裡還敢說個不字:“好啊,爹有信心就好。”

  葉春秋終究還是低估了科舉的難度,或者說,他自認為科舉只要有信心就可以,而葉景卻讓他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學海無涯苦作舟,次日一大清早,卯時還未到,外頭的天色烏戚戚的沒有月色,葉春秋便被叫醒,葉景彎著腰輕拍了拍他的臉:“春秋,讀書了,”

  還沒到卯時啊……

  葉春秋想死,早上四點出頭呢,可是還未等他起來,便聽到廳裡傳來朗朗讀書聲。

  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6 04:33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6 04:33 AM 編輯

第六十一章:書山有路勤為徑

  葉春秋無奈,只好起來,勉強拿著本書,心不在焉的看,可是葉景卻覺得葉春秋這樣讀書不好,督促他朗誦出來。葉春秋只好高聲朗誦:“子曰:學而時習之……”

  葉景又道:“怎麼還在讀論語,你已中了秀才,又是案首,還要背四書嗎?”

  呃……

  葉春秋看著葉景嚴厲的目光,心裡挺慚愧的,說的很對啊,一個中考狀元,背個毛線九九乘法表,他只好硬著頭皮:“兒子去練字。”

  葉景搖頭:“不可,不能總練字,制藝才是關鍵,來,你我之間相互討教吧,你坐下,為父問你,老吾以老,何解?”

  葉春秋感覺自己挺逗的,早知如此,還不如讓老爹娶個後娘回來還清淨一些,他忙是心急火燎的去查光腦,小片刻功夫,才道:“此句出於《孟子梁惠王》,原句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葉景皺眉:“怎麼這樣慢,你既是案首,理應脫口而出才是。”

  接著又繼續考較,連續問了七八個問題,葉春秋已經感覺頭大了,腦子像是要抽空一樣,手忙腳亂的搜索。

  足足折騰了一上午,葉春秋已不知回答了多少個答案,氣喘吁吁,不過葉景依然還是覺得不滿,等到葉三送了早餐來,這才作罷:“明日繼續考校。先吃飯,待會兒你我父子比試文章。”

  葉春秋哦了一聲,早餐很豐盛,甚至有點過了頭,居然不再是鹽菜蘿蔔,葉春秋心裡知道,自己這個案首含金量很高,那位二叔還有二嬸不敢胡來了。

  或者說,自己和他們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他們現在想爭,連資格都沒有。

  這便是功名的好處啊,一邊的葉三道:“大老爺,春秋少爺,今兒一大清早,就有許多人來道喜了,都說春秋少爺乃是神通,出口成章,將來有大出息的,還說奉化縣一個甲子都不曾出一個小三元,春秋少爺了不起。”

  “那我去看看。”飽受葉景折磨,葉春秋想要溜之大吉。

  葉景卻是板著臉:“不許去,好好溫習功課,為父上午還要和你一起共同研習制藝,才是一個秀才,尾巴就翹天上去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現在還早著呢,報喜和奉承的人,自然有你大父去招待,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讀書。”

  葉春秋沒法子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以此推論,不怕老爹心腸狠,就怕他對自己更狠。一個為了功名對自己都這樣狠的人,做他的兒子可想而知。

  好吧,讀書。

  父子之間相互‘討教’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除了讓葉春秋對於八股和四書五經有了更深的理解,葉春秋搜索光腦的速度居然更快了,任何刁鑽問題,不需要費時的搜索,便能立即敏銳的察覺到關鍵字,而後識海之中心念一動,自己要搜尋的東西便立即映入腦海之中,下一刻葉春秋張嘴脫口而出。

  而葉景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家兒子的天才之處,無論是筆帖詩還是八股文,居然沒一處難倒葉春秋的,他從中的收穫也是不小,有時考較葉春秋,葉春秋的回答可謂精闢,反而令他得到了反思,從中獲益匪淺。

  被老爹折騰了兩天,縣裡已有人來通報,讓葉春秋及早趕去寧波,參加入泮禮。

  所謂入泮,其實就是入學的意思,這個學可不是普通的學堂,而是府學和縣學,從此之後,自己的名字要進入儒學名冊,正式成為一個秀才,官府會給予許多的特權,譬如免一定的稅賦,免除徭役,若是成績最優的廩膳生員,每月還可以從儒學那裡領到七斗米作為補助。

  以上只是顯性的特權,許多隱形的特權也是有的,譬如見官不拜,譬如犯了罪,地方官不得處置,需要先讓學官處置,譬如你有了鬧事的資格,可以偶爾罵一罵地方官了。甚至你出門在外,離鄉背井,不再需要路引,若是嫌路上不安全,甚至你還可以佩劍,總之你是秀才,已經成了大明朝的儲備幹部,是天之驕子。

  入泮禮之後,葉春秋就算是正兒八經的進入了官學,所以葉家對此格外重視,老太爺親自吩咐準備了馬車,本想除了葉三之外,再讓一個健僕同去,葉景卻是拒絕了,老爹錚錚傲骨啊,葉春秋有時也受不了他這倔強的脾氣。

  也罷,在第三日的拂曉,葉春秋便出發了,待到正午抵達了縣城,這一次終於做了秀才,葉春秋理應去見見自己縣試的恩府王縣令。

  王縣令這幾日似乎頗為忙碌,葉春秋瞧他瘦了兩圈,待葉春秋行了禮,王縣令便笑了笑:“春秋很爭氣嘛,咱們奉化也算是出了神通,本縣甚慰。”

  接著又寒暄幾句,王縣令似乎有事要辦,顯得有些神魂不屬,還未喝一盞茶,縣裡一個書吏匆匆而來,低聲向王縣令談論什麼,葉春秋坐的遠,只依稀聽到‘下棋’‘知府’‘布政使司’之類的字眼。

  葉春秋倒是識趣,便起身道:“學生要急著趕赴府城,就此告辭。”

  “既如此,本縣也就不多留了,不過你年紀輕輕,路上可有人照拂嗎?”他頓了頓,對書吏道:“取本官的時憑勘合來,暫借春秋一用。”

  葉春秋本來對王縣令是有些意見的,好歹也是‘高考狀元’好嗎,而且上一次王縣令親自登門,大家還是挺愉快的,今日卻疏忽怠慢了一些,給葉春秋潑了一盆冷水。

  可是王縣令要借時憑勘合給葉春秋用的時候,一切的不快葉春秋都打消了。時憑勘合是官府使用驛站的憑證,借著這個憑證,可以在大明各州府的驛站歇腳,奉化到寧波有一些距離,途中有兩個驛站,正好可以供葉春秋休息。

  看來王縣令對自己還算不錯,看來是真的有事。

  葉春秋接過書吏送來的勘合木牌,這牌子沉甸甸的,很不客氣的收入囊中,這個時代特權很重要,可以省卻無數可能發生的麻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6 04:34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6 04:39 AM 編輯

第六十二章:賞識

  帶著勘合動了身,一主一僕一個坐車,一個與車夫靠在車轅上,葉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家裡也只有牛車,這老牛最可恨的是走了幾步便要停下來吃路邊的青草,任憑怎麼打都不動。車裡的葉春秋呢,看著這胃口極大的牛,也是餓了,好吧,行囊裡有不少吃食,都是老太爺特地吩咐準備的,甜棗、肉乾之類,放在口裡咀嚼幾下,輕鬆寫意。

  不幾日抵達了寧波,重遊故地,也算是熟知門徑,葉春秋告別了車夫,約定了返程的時辰,便帶著葉三尋了上一次下榻的客棧打尖,讓葉三整理臥房,葉春秋卻是匆匆出門,入學禮還有兩日功夫,不過既然來了,當然該去拜見知府大人,何提學明日要走,今日也得去撞撞運氣,看看能不能去見一見,畢竟是自己的宗師,禮多人不怪。

  葉春秋的好運氣似乎到此為止,他先到了知府衙門,拿著自己的名敕遞上去,差役卻道:“知府大人前日回到寧波,已是病了,現在悉心調養,閉門謝客。”

  又病了……

  葉春秋目瞪口呆,這尼瑪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又或者是,根本不想見自己?

  前者有點可疑,因為這病的次數過於頻繁,而後者,又讓葉春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知府前幾日還去了葉家見過自己一面,應當不至於這麼早翻臉吧。

  或許……另有隱情也是未必。

  他接著到了何提學所住的行轅,依舊還是遞上名敕,差役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卻是出來,道:“提學都督明日要回杭州,今日要及早歇息,若是葉案首有意,不妨明日至碼頭相送,葉案首今日請回。”

  連續吃了兩次閉門羹,葉春秋有些麻木,不過他只好搖搖頭,便回到客棧,一路旅途勞頓,他也實在累了,索性倒頭睡下。

  到了次日,倒是有幾個也有幾個參加入泮禮是新秀才聽說葉春秋也下榻在這間客棧,就邀葉春秋同去。

  往後大家都是同學了,葉春秋雖然年紀最小,可是學問‘最高’,漸漸的也被他們所接受,這一路便往鄞縣碼頭去,葉春秋沉默寡言,幾個新秀才一個個穿著的綸巾儒衫,顯得有些騷包,葉春秋可跟他們不一樣,家裡雖然也準備了綸巾和儒衫,可不是還沒入學嗎?所以還不至於現在就穿著招搖過市,所以他倒像是幾個秀才小跟班,跟在他們背後,低調做人是對的,槍打出頭鳥,裝逼誰不會,可是絕大多數裝逼的人都死在了裝逼的路上。

  葉春秋心裡想著,幾個秀才嘰嘰喳喳:“鄞縣的劉文已經鬧起來了,說是要去陳情,說是此次院試都有不公,提學大人走了眼,倒是有不少人附和。”

  呵呵……

  新秀才們都冷笑,其中一個道:“哪一場院試不是有人大叫不公的?這是人之常情。”

  葉春秋聽到不公二字,心裡就哆嗦,忍不住道:“趙同窗,他們這樣嚷嚷,官府也不管的嗎?”

  趙秀才對葉春秋是頗為尊敬的,春秋有才啊,無愧於案首二字,幾場考試的八股文都已經流傳出來,讓人擊節叫好,趙秀才道:“春秋年紀小,有所不知,一般這種喊不公的,固然曉得結果難以更改,可是若是不嚷嚷幾句,他名落孫山,豈不是要被親鄰們嘲笑?喊了不公,總可以說這是考官的問題,而不是他們學識淺薄。而諸位考官呢,一般情況也不會為難這些落弟的童生,只要不鬧的出格,總要給他們留點斯文體面,所以任他們嚷嚷幾句,也就是了。此次何提學要返程,知府大人又病重,這一次少不得又是同知大人帶著寧波諸官相送,我等算是他的門生,也該去送一送,咱們人多,那幾個落弟的人終究是少數,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等到了碼頭處,果然這兒已是人山人海,他們是新秀才,所以不至於被人擋在外頭,便靠近了碼頭,數十個秀才都在這兒束手而立,趙同知也已帶著諸官到了,他的臉色顯得不好,看到了葉春秋便將臉別過去,假裝沒有看到。

  葉春秋在人群中很不起眼,葉案首按理是很風光得意的啊,不過這樣的場合,就有那麼點兒普通了。

  足足等到了日頭上了三竿,人群已有些不耐煩了。

  亭子裡坐著的幾個鄞縣士紳揮汗如雨,一面埋怨:“何提學架子太大,我等這樣枯等,他竟是姍姍來遲,雖說是學官清流……”

  “他年紀輕,難道還這樣磨磨蹭蹭嗎?”

  “年紀不過四旬,能都督一省提學也算是本事,不過我聽說,何提學與內閣謝遷不睦,只怕再難有什麼作為了。”

  “啊……有謝公壓著,看來是難出頭了,也難怪此前一個翰林,如今卻連著兩任提學……”

  葉春秋聽著那些閒言碎語,卻聽一聲鑼響,人群躁動了一下,有官轎來了,於是亭中的趙同知打頭,領著本地官吏、士紳一擁而上,去和出轎的何提學見禮。

  秀才們只能遠遠在那兒看著,等候提學的接見,不過這個架勢實在讓人咋舌,葉春秋看不清晰何提學的相貌,卻見他被人擁簇,與人一一見禮,官儀遠遠的撲面而來。

  擦,大丈夫當如是也。

  葉春秋心裡冒出這個念頭,這才是快樂的人生啊,與之相比,自己這個案首算個毛線。

  那何提學接著在眾人擁簇下到了碼頭,至亭下見諸新晉秀才,葉春秋和眾秀才紛紛向何提學行弟子禮:“恭送大宗師。”

  何提學捋須,淡淡一笑,道:“哦,有勞諸生了,諸生既已進學,就理當好生用功,讀書明理,也該修身修德,勉勵的話也就不贅言了。”他意味伸長的頓了頓:“此次老夫案臨寧波,也並非沒有收穫,就如案首葉春秋的文章,深的我心,寧波在浙江之中,文風不算鼎盛,此次相較於各府卻是大放異彩,葉春秋,你上來,老夫見一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8 02:25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8 02:33 AM 編輯

第六十三章:提學肚子能撐船

  葉春秋此前聽到人家說何提學厭惡自己,信以為真,不曾料到何提學對自己如此青睞。

  他忙是上前,道:“門生葉春秋,拜見大宗師。”說罷真要拜下行禮,何提學是自己的座師,這時代師生的關係是和君父等同的。

  何提學卻忙是將他攙住,對周遭的眾人道:“年紀輕輕,就如有此作為,羨煞旁人了。不必拘禮,你是老夫的得意門生,往後有閑去了杭州,定要來謁見。”

  其實小考的座師不似鄉試、會試那樣的座師關係緊密,一般情況,考了也就考了,之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可是何提學特意加上這麼一句話,這對葉春秋的青睞可想而知。

  眾人在旁都是嘖嘖稱讚,葉春秋固然文章做的好,可現在只是個秀才罷了,歷來科舉,多的是馬前失蹄,何提學如此看重,葉春秋這個傢伙是祖墳冒了青煙嗎?

  葉春秋有點兒受寵若驚,連忙說:“學生若能去杭州,定要向宗師請益。”

  何提學臉上堆笑,居然不急著登船,又將所有人晾在一邊,拉著葉春秋的手,問道:“家裡有幾口人?”

  葉春秋答了。

  何提學捋鬚:“你父親是弘治十三年的秀才吧!此前還是廩膳生,不過老夫查閱過,此後十幾年,他都沒有去學裡,因而學裡只好將他列在了諸生之末,他的文章老夫看過,頗為老辣,何以消沉了十數年?卻不知明年鄉試,他還願考嗎?”

  葉景的情況確實很糟糕,當初雖然和葉春秋一樣都是一等的廩膳生,可因為私奔,雖然秀才功名還在,卻成為了附生,每年學裡都會進行一些考試,來檢驗生員們的學業,再將生員們分門別類,劃分為三等,附生最慘,不但沒有官府的供養,而且連鄉試的資格都沒有,除非葉景在今年能夠在學裡能夠力爭上游,否則明年的鄉試,又要耽擱了。

  葉春秋道:“家父確實有重拾舉業的打算。”

  何提學闔首:“你們葉家家學淵源深厚,汝父既有意,老夫便和奉化教諭打個招呼,明年就是鄉試,老夫在杭州等你們父子。”

  邊上的人聽得耳朵都直了。見鬼了!葉春秋固然是案首,可是這何提學一反常態,卻是對這個葉春秋青睞有加,還說他們是師生的關係,這若是平輩,如此英雄惜英雄的,莫非還要燒黃紙做兄弟麼?

  趙同知老倆有些抽筋,一省提學不和自己這個同知寒暄,卻偏偏拉著一個秀才不放。

  難道當真是愛才心起嗎?可是這也太過了吧。

  許多人朝著葉春秋投去嫉妒的目光,葉春秋這傢伙得了何提學的青睞,這是要一飛衝天啊,一個小小秀才而已,值得提學噓寒問暖嗎?

  正說著,遠處卻傳來聲音:“不公,不公……院試不公……”

  這突然來的噪音,打斷了葉春秋和何提學之間的對話。

  何提學微微皺眉,一旁的趙同知忙是裝腔作勢的樣子道:“是誰這樣大膽,來人,打走。”

  何提學這時卻是呵呵一笑:“哦,不必如此。去問一下,誰喊不公,叫來近前說話。”

  眾人又是愕然。

  喊不公是常態,本來考官是不予理會的,只要不鬧的滿城風雨,不可能影響到考官的清評,可現在何提學卻是要將人叫來近前,這就有點兒摸不透了。

  過了不多時,便有差役領著一個人來,道:“大人,喊得是鄞縣府學童生,姓劉名文,已經押來了。”

  劉文是個矮胖的人,年紀已經五旬了,一臉歲月滄桑的樣子。

  眾人只一看,頓時都明白怎麼回事了,一個老童生,考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下一場院試能不能活著參加都不知道,如今依然名落孫山,跑來喊幾聲冤,也是情有可原。

  老童生劉文到了何提學面前,頓時瀟然淚下,拜倒在地:“學生就是覺得不公,何以案首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子,老朽考了這麼多年,為何不中,大人理應發還重考,重考……”

  眾人默然,對這劉文雖然覺得好笑,卻又有同情,只怕他所說的不公,並非是考官,而是命運吧,造化弄人,這一邊小小葉春秋春風得意,另一邊的他卻是垂垂老矣,一事無成。

  何提學忙將他扶起,安穩道:“國家倫才之典,怎有重考的道理。你的心情,本官能夠體諒……”

  劉文摸了一把淚,卻依然止不住涕淚橫流,依然大喊:“學生的文章並不差,葉春秋的文章也好不到哪兒去,何以他能名列第一,我卻是落榜,我聽人說,葉春秋認得許多高官,必定是你們有意包庇,不公,非重考不可。”

  這就有點兒耍賴的意思在了。

  何提學的臉拉下來了一些,倒是一旁的府學學正見了上官怫然不悅,便趁機喝道:“劉文,你大膽!你竟敢質疑大宗師,大宗師不計較你胡言亂語,你卻還敢繼續大放厥詞!”

  何提學卻是風淡雲輕的笑了笑,壓了壓手:“不必如此,大可不必……”

  葉春秋在一旁看著,總覺得這何提學有點不太簡單,方才他對自己的禮遇,似乎在背後總隱藏著什麼,此時見何提學從容不迫,徐徐道:“童生劉文,大喊不公也是理所當然,歷來科舉總是屢屢曝出弊案,朝廷嚴厲打擊,卻也是屢禁不止,況且老夫不才,偶爾看走眼也為可知。”

  眾人都不禁愕然,萬萬想不到何提學有如此氣度。

  卻又見他風淡雲輕的從袖中取出一張書信來,交給學正道:“朱學正,你來念給大家聽。”

  信……

  眾人一頭霧水,這信樸實無華,倒像是一封私信,不是公文啊,難道這封書信,會和劉文有關嗎?

  學正打開了信,臉色頓時一變,在何提學的目光之下,卻只得咳嗽一聲,朗聲念道:“咱乃劉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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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ar 發表於 2016-6-8 02:34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8 02:37 AM 編輯

第六十四章: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吊打

  劉瑾……是哪個劉瑾,可是半年之前,陷害了忠良,打擊了帝師王華的劉瑾嗎?據說因為這惡宦帶壞了當今天子,廟堂上諸公怒不可遏,要一起彈劾他,他事先得到消息,跑去天子面前痛哭流涕,這才沒有被打發掉,如今是更加甚囂塵上了。

  劉瑾的惡名,在江南流傳甚廣。這恐怕也和一些被劉瑾打擊的大臣有關,許多人被他打壓之後,便發落來了南京,比如王華,他們大多數地位崇高,又是士林典範,如今大多都在南京待著,這些大人們對劉瑾深痛惡絕啊。

  至於劉瑾的民間形象,那就更壞了,葉春秋好幾次在客棧裡聽說書的說過好幾個劉瑾爛屁股的故事。每每說書人只要說到劉瑾屁股又爛了,於是聽眾們便一起叫好,紛紛拿出銅錢來打賞。

  我了個去!

  葉春秋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的座師一眼,他突然感覺,今兒這事……怎麼瞧著是人家早就謀劃好了的啊。

  何提學又念道:“咱……對何學十……”

  不該是第四聲的士嗎,怎麼是第二聲,眾人一臉狐疑。

  “日名已久……今兒有件事,還請何公學巾忙,如右辦成,咱必有州謝,滋有寧波生員葉春火……”

  呃……原來是自己得罪了劉公公,只是劉公公睚眥必報,可是為啥,連自己名字都記……不,不該是記錯,是寫錯。葉春秋很是無語,他見學正念出書信來的時候,一臉便秘的樣子,這封書信,倒是念得挺為難的。

  一封信念畢,何提學捋著鬚佇立亭下,大袖擺子無風自動。

  而此時,所有人已經色變。

  那閹宦劉瑾修書,不許葉春秋錄取,想要讓何提學使葉春秋名落孫山,這真是用心狠毒,國家倫才大典,他也敢插手?

  啊……幸賴何提學剛正不阿,不怕得罪那閹宦,結果葉春秋出類拔萃,竟是點為案首,可以想像這位何提學冒了怎樣的風險,劉瑾可是一向睚眥必報的,怎麼會肯甘休。

  書信一下子從學正手裡脫手,頓時被風卷走,噗通一聲,學正跪地,他一臉肅然,眼中滿是敬仰的看著自己的上官,鄭重其事的拜倒:“大人……”他聲音哽咽,眼眶發紅:“大人剛正不阿,實乃下官楷模,下官無以為敬,請受一拜。”

  趙同知也呆住了,現在知府不在,他在這裡便是最大的官,雖然他有些畏懼劉瑾的勢力,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若是還這麼無動於衷,只怕明日士林清議鬧將起來,自己就成眾矢之的了。

  這是立場問題啊!你不表態,你就是閹黨。閹黨畢竟距離寧波太遠,可是南京那些老大人們可都是閹黨的死敵,更別說內閣諸公、翰林諸賢、南北都察院的禦史巡按了。

  他忙拜倒在地,一臉感動:“大人承受這樣的壓力,卻依然保持本心,下官也是佩服之至。”

  一個個人站不住了,感動的一塌糊塗,什麼是清官,什麼叫剛正不阿,什麼叫不畏強暴,這就是了啊。這尼瑪就是活生生的國家忠良啊。

  無數人拜倒下去,有官員,有士紳,有秀才……

  不畏強暴的何提學很寫意的完成了他人生中對一個惡棍的暴擊。

  葉春秋看的實在目瞪口呆,他是萬萬料想不到,自己只是不願屈從劉瑾,結果這位劉公公居然想給自己穿小鞋。他更想不到,劉瑾給自己穿的小鞋,結果換來了何提學的致命一擊。

  何提學只是微笑,忙將一邊喊著‘宗師,是學生無禮,學生該死,竟敢質疑宗師不公’的老童生劉文扶起,笑容可掬道:“這是做什麼?老夫不過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老夫案臨寧波為朝廷倫才,不料居然收了這封書信,哈……春秋的文章做的極好,若是老夫使他名落孫山,豈不是於心不安?況且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是分內之事,怎會因為一封書信,而改變老夫的心意?”

  此起彼伏的嘖嘖稱讚聲又響了起來。

  “正德天子登基,本是勵精圖治之時,可是老夫卻是聽說,閹宦劉瑾蒙蔽天子,巧言令色,排擠忠良,這樣的人老夫豈可與他為伍?”

  何提學一甩袖子,晨曦灑落在他的臉上,這一張像是木頭雕刻一般的臉上顯得格外的莊重:“罷罷罷,無非就是得罪了權閹而已,大不了,馬放南山,再壞,也不過是梃杖,流放,抄家,老夫但求無愧於心,如此而已,老夫在昨日,已經上了奏疏,上告陛下,請陛下格外開恩,准老夫告老還鄉,回到杭州之後,朝廷的申飭只怕也就要來了,無妨,烏紗帽不要也罷。”

  無數人眼角裡閃爍著淚花,竟有人開始嗚咽起來,有人大叫:“閹宦誤國,其罪當誅。大人這樣的忠良,豈可受小人戕害。”

  人群沸騰起來,一個個要挽留何提學,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高聲痛斥。

  何提學抿嘴笑了笑,一副淡漠之色,似乎對於劉瑾接下來的報復不以為意,卻是轉身拍了拍葉春秋的肩:“老夫本不欲將這書信公佈於眾,只是有人大喊不公,若不澄清,只怕于心難安,葉春秋,你好自為之,老夫也只能幫到你這裡。”

  葉春秋有一種感覺,感覺這是一場預謀。

  在這場預謀裡,劉瑾是主角,何提學也是主角,而自己很不幸,卻成為了他們之間角力的一枚棋子,何提學利用這一封意外得到的書信,對劉瑾進行了一次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吊打,也因此將得到一個名垂青史的諾大名望。

  這個人**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8 02:38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8 02:41 AM 編輯

第六十五章:大難臨頭

  葉春秋突然發現,這個宗師雖然在歷史上沒有留下他的名字,可是手腕之高,卻給剛剛得到功名的自己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葉春秋一臉崇拜的道:“恩師如此保護學生,學生感激涕零。”

  “呵……”何提學笑了笑,意味深長看了葉春秋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肩:“來日再見。”

  葉春秋恍惚了一下,他發現何提學居然朝他不經意的眨了眨眼,那眼中的神情居然帶著促狹。

  然後,他看到這位大宗師已是整了整衣冠,步履輕快,走上了碼頭。

  碼頭上,無數人高山仰止的目送著這位不畏強暴的提學,一個個高聲挽留,人頭攢動,那稱讚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何提學已是登船,腰間不知什麼時候,插了一柄油傘,他目光看著碼頭,一臉灑脫,隨著波濤翻滾,官船徐徐蕩漾開水花,他的身影已是越來越遠。

  明日……他就要名動江南……不,名動天下了吧。

  葉春秋抿著嘴,目送著舟船順水而下,翻滾的河水拍打著河堤兩岸,卻很快被此起彼伏的議論壓下去,聲音中有不甘,有憤怒,有惋惜,也有人意味深長的看著那湍急的河水,似有領悟,於是和葉春秋一樣,若有所思。

  而這時候,再沒有人呼喊什麼不公了,一個不畏強暴,與惡人做殊死鬥爭的大宗師,怎麼可能會有不公允的地方呢,連那劉文都是心服口服,沒法兒,來年再考吧。

  葉春秋幾乎趁機趕緊回到客棧,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今日接受的資訊太多了啊,一時之間還難以接受,而且他有一個預感,這事兒沒完。

  ……………………………………

  北京紫禁城。

  在一處偏殿,一聲咆哮嘶聲而起:“他……他……好哪,好哪,真好,這讀書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啊,怎麼讀了書,就會有這樣的花花腸子,缺德啊,真是缺了大德了,咱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跪在殿中的劉瑾乾兒子劉歡瑟瑟發抖,乾爹怒了,這一次是徹底的暴怒。

  居然被人耍了,當寧波來的快報送來的時候,乾爹還有些不可置信,誰不曉得今兒是劉公公一手遮天,誰不曉得,連帝師王華都不是乾爹的對手,讓他滾,他不照樣跑去南京玩泥巴去了嗎?

  劉歡小心翼翼的抬頭,看到這殿中陰暗的空間裡,穿著一身欽賜魚服的乾爹握著拳頭紅著眼睛在殿中來回走動,而後發出不甘的咆哮,反反復複的念:“呸,不要臉!”

  劉歡趕緊低頭,不敢去看乾爹的怒態。

  劉瑾咬牙切齒道:“咱要撕了那狗東西,非要撕了不可,做人怎可缺德至此,怎可如此厚顏無恥,他……他……居然將咱的私信公佈於眾,居然……”

  說到這裡,劉瑾的眼淚都要流出來。

  招誰惹誰了,做了這麼多年的太監,入宮來吃了多少苦頭,好不容易翻了身,按說好歹現在自己也是一個人物吧,辦點小事讓人通融下有什麼,天知道那殺千刀的,居然把自己的書信拿出去嚷嚷,這不是打臉嗎?

  劉歡眼看著這樣不是法子:“乾爹,不如索性……”

  一腳便迎面飛來,正中劉歡的面門,踹的劉歡七葷八素,他更冤枉,自己這又是招誰惹誰了。

  在地上打了個滾,劉歡忙不迭又趕緊趴下,磕頭如搗蒜:“兒子死罪。”

  劉瑾氣的話都說不出口,只是身如篩糠的看著劉歡。

  過不多時,有個小宦官魂飛魄散的衝進來:“不妙,不妙了,銀台通政司送去了一大箱的彈劾奏疏往陛下那兒去,都……都是紅頭的奏疏,是彈劾劉公公的。”

  劉瑾倒吸口涼氣,山雨欲來呀。

  現在這事兒鬧的人盡皆知,那些御史們可想而知早就摩拳擦掌了,這一次是新仇舊恨,是要一併來算。

  劉瑾感覺自己特委屈,不就是寫了封書信嗎?怎麼那些御史就好像蒼蠅盯上了臭雞蛋一樣。

  他哪裡曉得,外間的清議早已是沸騰了,何提學的剛正不阿已經感染了所有人,現在到處都是群情激憤,這個時候無論是哪個御史,即便是不敢捋劉瑾鬍鬚的,也得乖乖上書罵上幾句,你得合群啊,別人都罵了,你卻不罵,你配做御史嗎,你還好意思自稱清流,你要不要臉?

  劉瑾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劉瑾不禁道:“那殺千刀的!他的請辭奏疏,陛下還沒有批嗎?”

  小宦官哭笑不得:“送去了內閣,內閣的劉公、謝公、李公、焦公都勃然大怒,也是鬧的厲害呢,幾次要請見陛下,陛下都沒有准,不過遞了條子進去,說是要請辭,若是陛下准了何提學的請辭,他們就辭官,不幹了。還說陛下要遠小人,近君子。”

  遠小人,小人不就是說自個兒嗎?

  可是劉瑾這時候卻時候卻打了個冷顫,他突然感覺事情沒有這樣簡單,那姓何的,不是素來和謝遷關係不和睦,所以才一直鬱鬱不得志嗎?可是現在謝遷居然跳出來力保姓何的,劉瑾感到四面楚歌,彷彿天下人都成了那姓何的朋友。

  更可怕的還不只如此,問題出在那小宦官所提到的焦公身上。這焦公乃是焦芳,去年的時候,因為劉瑾鬧得實在不像話,所以有一些大臣串聯起來,想要彈劾劉瑾,本來劉瑾幾乎要大難臨頭,焦芳卻想巴結劉瑾,暗中讓人給劉瑾私傳了消息,於是劉瑾事先跑去天子面前哭告,說自己要遭人陷害,這才轉危為安。也正因為如此,劉瑾每日在天子面前吹風,焦芳這才成為了文淵閣大學士,得以位極人臣。

  在劉瑾心裡,內閣的焦學士可是自己的親密戰友啊,萬萬想不到,居然連他也跑去保姓何的了。

  劉瑾是何其聰明之人,這時細思恐極,竟有大難臨頭的感覺,他萬萬料不到,小小一個提學風淡雲輕的公佈一封書信,再上一封請辭的奏疏,就引發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還……還有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8 02:42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8 02:45 AM 編輯

第六十六章:仗義執言

  劉瑾瞪著眼睛,老半天才道:“說,說,一併說吧,咱……咱受的住。”

  “南北國子監現在都已經鬧將起來了,北國子監更是不像話,一群生員跑去了午門,說是要清君側……”

  清君側……

  劉瑾眼淚都要出來,自己有這樣壞嗎,怎麼好似自己成了眾矢之的似得。

  他一下子急成了熱鍋的螞蟻:“不成,不成,陛下素來怕麻煩,若是鬧的這樣大,收不了場,陛下一時松了口,咱可就完了,這是真要完啊,那些讀過書的,姓何的,姓葉的,還有姓劉、姓李的沒一個是好東西,咱啊……心太善……太善……”

  他捶胸跌足,只恨自己平時沒在天子耳邊多說這幾人的壞話,現在悔之晚矣。、

  “劉歡。”劉瑾有點六神無主了,他畢竟在宮中長大,哄天子雖然有一套,可是應付這樣的事卻經驗不足,他忙不迭道:“去內閣打聽一下,問一問焦閣老,無論如何,看他怎麼說。”

  劉歡忙道:“好嘞,乾爹少待,兒子這就去。”

  劉瑾手足無措的在殿中等候,他坐立不安,時而站起,時而又坐下一臉蹉跎的樣子,偶爾發出幾句感歎:“東宮的時候,那些人多單純來著,怎麼進了紫禁城裡,人都壞到這樣的地步,可怕啊可怕,真是太可怕了,原以為最壞不過張永,現在看來人人都比張永可怕。”

  張永也是當初東宮的舊人,和劉瑾一樣都是當今天子的伴伴,幾個宦官裡頭,劉瑾和張永關係一向緊張。

  此時的劉瑾,畢竟還只是初出茅廬的幼鳥,憑藉的不過是天子的寵信而已,如今遇到事,已經開始六神無主了。

  焦心的等了半個時辰,那劉歡才馬不停蹄的趕來,揮汗如雨道:“兒子要見焦閣老,焦閣老不肯見,兒子沒法兒,就跪在他的值房外頭,他便開了門,斥責兒子,說是乾爹欺人太甚,何提學是何等清正之人,居然也敢欺負,還說葉春秋一個小小秀才,乾爹也容不下……”

  劉瑾臉拉下來,這焦芳又是演哪出,難道真跟自己翻臉了,不至於吧,大家之前不還是親密戰友嗎?他有些惱羞成怒,禁不住要痛駡讀書人幾句,卻有聽劉歡說下文:“焦閣老還說,到了今兒這個地步,公公還敢在宮中閑坐嗎?換做是他負荊請罪都來不及,解鈴還須繫鈴人。”

  劉瑾卻是微微愣住了,他似乎聽到了一絲弦外之音,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最後不甘心的喃喃自語:“咱明白了,解鈴還須繫鈴人…哎……壞透了!打了咱、罵了咱,咱還得賠笑,不甘心哪…走,咱得立即去見陛下,陛下還在暖閣嗎?”

  “在呢,陛下在躲諸公,便關在暖閣裡,假病不出。”

  劉瑾已是不敢怠慢了,忙不迭的匆匆去了暖閣,這暖閣近著崇文殿,乃是天子休憩讀書之所,閣前白玉為階,黃牆之上便是閃閃生輝的琉璃瓦,蔚為壯觀,數十個大漢將軍穿著魚服按刀順著玉階一字排開,不怒自威。

  劉瑾躡手躡腳推門進去,便見那閣樓的深處,小天子隱在陰影之中,禦案上的金漆燭臺打翻在地,地上還散著一地的碎紙片兒,劉瑾曉得天子動怒了,忙弓著身,諂笑道:“陛下,怎的不掌燈,這兒門窗小……”他習慣性的掏出火石,正待要將燭火都點上,那個子還未長開的天子啞著嗓子道:“不許點。”

  “是,是,奴婢不點。”劉瑾連忙收了火石,退開幾步。

  “今兒不是你當值,你怎的來了。”天子看著閣邊滿架子的書,卻沒有回頭看劉瑾一眼。

  劉瑾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天子的背影一眼,哭笑不得的道:“陛下,奴婢聽說,浙江提學都督何茂上書請辭……”

  “嗯?”天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悅。

  劉瑾繼續道:“奴婢私以為,陛下萬萬不可答應!何茂乃是忠良,素有賢名,連奴婢也聽說過他,他學問好,品德又高,為人率直,最緊要的是他還兩袖清風,這樣的人陛下萬萬不可將他馬放南山,不但不能准他致士還鄉,還理應將他詔入翰林,許以侍講之職,好生重用不可。”

  “啊……”天子不禁發出驚詫的聲音,這時他旋過身,只是內裡實在有些陰暗,看不清他的面容,不過他的清澈的眼眸卻乍現劉瑾眼前,眼眸裡顯然帶著狐疑:“朕以為劉伴伴巴不得他告老還鄉。”

  劉瑾像是一下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何茂這樣的大忠臣,正該為陛下效命,奴婢怎會起這樣的心思。奴婢是什麼樣的人,陛下難道不知嗎?”

  “哦。”天子顯得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朕只是沒想到罷了,想不到你竟如此懂事,倒是為朕省卻了一個大麻煩。你當真認為何茂可堪大用,不會糊弄朕吧?”

  劉瑾伸長脖子,一臉神聖:“此乃仗義執言。”他臉不禁抽搐了幾下,心裡像是被刀割了一樣,然後小心翼翼的道:“還有一個寧波秀才,叫葉春秋……此人……”

  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見陛下的臉上凝重的神情舒緩了許多,他也不有舒了口氣:“此人也是極好的,奴婢很喜歡他,國家有這樣的俊傑,都是因為陛下的福氣。”

  天子揚了揚眉,葉春秋……有一點印象,他嘴角微微勾起,又將臉側到一旁,留下了半張稚氣未脫的臉在朦朧光線下。

  天子抿抿嘴:“哦,那麼,就如此吧,朕也可以鬆一口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9 09:51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9 09:51 AM 編輯

第六十七章:窮

  寧波住了兩日,葉春秋反而不急著回去。

  如今是秀才的身份,出門在外已經便利了許多,從前出門還得讓葉家準備好路引呢。說句難聽一些話,當初自己老爹若不是秀才,想要跟自己的娘私奔,只怕都是寸步難行,因為只有秀才才可以離鄉,其餘的人走出家門口十里,一旦沒有路引,都可能被抓起來治罪。

  總算輕鬆下來了,於是一大早,葉春秋便帶著葉三出去閒逛。寧波是大府,市舶司所在地,許多藩國使臣都要經過這裡,大明禁海,幾乎不與各國貿易,僅有的一些貿易也只是朝貢而已,不過海外的奇珍不少,民間也有人願意高價購買的,所以許多藩國使者往往會私帶一些貨物,買通市舶司的官員在寧波兜售。

  這也間接的帶動了寧波的繁榮,葉春秋逛了幾圈,如今老爹再過兩月就要過壽,他想給自己的父親買些禮物帶回去,只是轉悠了半個寧波,鐵鞋都要踏破,結果失望而回。

  倒不是寧波沒有什麼稀罕物,實在是……貴啊。

  這一次葉春秋倒是帶了不少錢來,老爹給了一些,太爺也另外塞了十兩銀子,按說這應該算是是一筆鉅款,可是這些日子打尖、吃喝,只餘下了六七兩銀子罷了。

  葉家雖然是大戶,不過這個時代的大戶和後世的大戶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在這個鄉下人都是自給自足的世界裡,無論是最尋常的小農、佃農,或者是葉家這樣的地主,其實都有一個特點,那便是他們衣食住行,絕大多數都是從地裡刨出來的。

  就比如葉春秋身上這一身儒衫和綸巾,雖然是簇新,可是所用的布卻是葉家後頭十幾顆桑樹裡養蠶結出來的,而後自己用織出布來,裁剪一番,也就穿出來了。

  至於家裡的吃用,那就更不必說,雞鴨魚都是自家養的,油也是自家榨的,除了食鹽,幾乎都是葉家出品。

  葉家的經濟活動,就好像是一個封閉的小世界,老太爺既要養活葉家這麼多人口,同時也需要養活一大幫子佃戶和長工,多餘出來的糧食則是藏入地窖或者是冰井中儲藏,至於拿出去換錢,這就有些想當然了。

  一般的豐年,糧價並不高,可是交通卻是不便,幾百斤糧食用大車拉著四處去兜售,耗費了人力物力,其實也賣不上多少錢,因而除了一些榨出來的油或是雞鴨勉強可以兜售之外,真正能交易的東西並不多。

  這就導致,別看葉家家大業大,有上千畝地,家裡有佃戶和長工二十多戶,各房還都有些長隨和丫頭,可是實際上,家裡的錢並不多,金銀首飾,大多是祖傳來的,家裡的宅子也是幾代人修修補補,葉春秋這一次出門,老太爺拿出十兩銀子,已經有些肉痛了。

  窮啊……

  可笑的是,葉春秋這個秀才,官府將來發放的補助,也是七八斗米幾斤肉而已,當然,葉春秋的情況算是好的,因為王縣令更慘,他的薪俸連實物都不是,而是寶鈔,工資一到手,就得趕緊拿著寶鈔去兌換一些實物,因為誰也不能保證,明兒這寶鈔會不會貶值。

  而在這寧波,生活又是另一種形態,在這裡家財萬貫的巨賈不少,介面上琳琅滿目的奢侈品也不是葉春秋買得起的。

  沒錢萬事難,葉春秋這時才發現,自己竟是一個活脫脫的窮鬼。

  總要想辦法掙些錢才好,可是從哪裡入手呢?

  光腦雖好,可是真讓葉春秋去造玻璃,造自行車,葉春秋不有吐舌,我去,會不會被人吊起來燒死?噢,想必是不會的,這兒畢竟不是中世紀的歐洲,不過成本太高,自己這樣的窮光蛋,只怕連人都雇傭不起。

  他敗興而回,剛回到客棧,那店夥就迎上來,道:“葉案首,方才有人找,他自稱是您的舅舅,好似是個大夫,說是來認親。”

  “認親?舅舅?”葉春秋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自己的爹似乎和自己提過,母親確實有個弟弟,至於人去了哪裡,卻是不知了,畢竟當初老爹帶著娘私奔,這娘家人當然也是河西人,自家的人跟著葉大少爺跑了,那葉家怎麼甘休,肯定無法在河西立足,可是到底搬遷去了哪裡就不知道了。

  葉春秋不由道:“那人是不是姓孫?”

  店夥忙道:“是,是,是自稱姓孫。”

  果然是了,原來他們搬來了寧波,最近自己著實出了風頭,在寧波城也有了一些名氣,所以這時候他們打聽到自己是葉家大房的少爺,這才來認親的吧。

  除了老爹之外,葉春秋對於葉家人沒有太多的好感,即便是老太爺,雖也是尊敬,可是心理上卻是疏離的,倒是這娘家的母舅,卻讓他心裡卻能感覺一點親近。

  也不知他們過的好不好,因為被自己那昏了頭的爹娘拖累,背井離鄉的,一定是倍感艱辛吧。

  “卻不知人在哪裡?”

  “噢,聽說葉案首不在,因此說過兩日來。”

  葉春秋抿抿嘴,他本是打算這兩日動身回家,現在看來,卻要在寧波多呆幾日。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那個舅舅來,葉春秋以為弄錯了,只好去追問店夥,店夥言之鑿鑿的道:“小人哪敢欺瞞葉案首,他分明說這兩日來的,說來也是奇怪,不過我看他面熟,倒像是同濟堂的大夫,好似就住在不遠,是在柳葉巷,不過到底是不是,小人就不敢確認了。”

  葉春秋心想自己不能再等了,在這寧波枯等下去每日耗費都是不少,他心裡有些肉痛,來時除了太公給了十兩銀子,老爹也給了二兩碎銀,這可都是他平時的積蓄,在寧波要打尖用飯,處處都用錢,於是他便帶著葉三,往那柳葉巷去看看。

  一路詢問,是不是有個姓孫的大夫,總算在一處小宅外站定,看著這座占地不大卻不算寒酸的小宅,葉春秋不禁有些意外,自己那舅舅雖然不是富貴人家,日子過的卻並不算壞,他讓葉三去敲門,便有人開門來,是個三旬上下的中年人,頭髮有些稀疏,愁眉苦臉的樣子,見到葉春秋顯得有些驚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9 09:51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9 09:52 AM 編輯

第六十八章:小小秀才

  葉春秋作揖道:“敢問可是孫大夫?”

  “你是?”

  葉春秋抿了抿,笑道:“學生葉春秋,前幾日孫大夫登門,自稱是學生的母舅……”

  孫大夫臉色微變,忙道:“哦,不過是戲言而已,開玩笑,你快走吧。”

  葉春秋皺眉,他不敢確認這個人是不是自己的母舅,不過他分明來訪親,卻又急著下逐客令,這又是怎麼回事,見鬼了啊,哇靠,難道真的是逗我玩來著?

  葉春秋還要再問,孫大夫便打算要給葉春秋閉門羹了。

  恰在這時,卻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外,下來一個富態的漢子,身後幾個捋著袖子的壯僕擁簇著他,孫大夫見狀,臉色更是難看的厲害,那肥胖的富人道:“孫大夫,這帳怎麼說,欠債還錢,可是天經地義,我這兒白紙黑字,若是再拖欠下去,我一張狀紙遞上去,少不得讓你打板子,鄞縣主簿,我是認得的。”

  這人說話十分囂張。

  葉春秋本是要走,現在卻不走了,卻是佇立一邊,他掃了一眼孫大夫,孫大夫見了那富人,立即臉色脹紅起來,怒道:“趙高,你還有臉來,你串通人設局害我,你……你……”

  叫趙高的人挪了挪肥胖的身子,卻是冷笑連連,他從袖子裡抽出一份契約:“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就是買通了人兜售你一車藥草,還買通了人在你的同濟堂裡做了手腳,可是無論如何,當初你自己動心,卻是向我借的錢,這筆賬,總該算的吧,你看,三月為限,這都已經過去了兩個月,你這錢還還不還,別說我欺你,好吧,我就是欺你又如何,你若是拿不出這二百兩銀子來還債,那麼你的藥堂,還有你這宅子,我可統統都要收走,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背著手一副吃定了孫大夫的樣子,接著來回踱步,打量著孫大夫的宅子,嘖嘖道:“屋子是破舊了一些,不過也無妨,我大人有大量……”

  葉春秋站在一旁不露聲色,卻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大抵是這個疑似自己舅舅的孫大夫被趙高設了局,一面請人賣了一批假藥他,另一方面卻有偽善的要借錢給孫大夫買藥,結果孫大夫發現上當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假藥賣不出去,這筆賬卻非還不可,這一次只怕是要傾家蕩產了。

  至於趙高坑孫大夫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因為趙高的藥堂就在同濟堂的邊上。

  同行是冤家!

  可憐孫大夫血本無歸,如今卻被趙高逼債,現在被趙高一刺激,已是勃然大怒,捋起袖子要衝上去打人,趙高卻是不避讓,身後幾個壯漢卻是躍躍欲試了,趙高扯著嗓子道:“嘿,還想動手不成,來,你來試試,現在就綁你去見官,姓孫的,老子好言說盡,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今日就算是打死了你,也是我占著理,來,打……縣中的主簿,和我交情匪淺,怕個什麼。”

  那幾個壯漢便各自冷笑,紛紛要衝上前去。

  宅裡頭似乎有人在偷偷看外頭的情況,眼看如此,便傳來婦人和孩子的哭聲。

  孫大夫顯然已經是絕望到了極點,被一個壯漢扯住,卻還聽趙高厲聲道:“你要打人,也不打聽打聽,瞎了你的眼睛,你以為你是誰?嫌我仗勢欺你嗎?哈……我就是仗勢欺你,不但欺你,還讓你無法在寧波立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一個外鄉人,本是個小小農戶,自己的姐姐卻與人家的公子哥私奔了,人家尋上門來討人,你們才舉家搬遷來的寧波的是不是?一個外鄉人,在同濟堂給王家做學徒,被那姓王的看中,才可憐你,讓你入贅到了他們王家,接掌了同濟堂,哈……我實話告訴你,我就是吃定了你,你待如何?打,先打他一頓,再綁去送官!”

  一旁的葉春秋聽了孫大夫的底細,終於再沒有疑竇了,這人當真是自己舅舅。

  眼看著其中一個壯漢將舅舅如小雞一般的提起,正待要揮拳,那趙高還抖動著一身的肥肉噗嗤噗嗤喘著粗氣,大叫道:“今日打死了你,也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你一個無權無勢的‘鄉偶寧’也敢做我的同行。”

  “慢著!”一聲清脆的聲音刺耳的傳入趙高的耳裡,趙高愕然一下,順著聲音看去,卻見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

  幾個壯漢本要動手,也被這一句厲喝嚇了一下紛紛看向葉春秋,等看清葉春秋時,都不禁笑了,哪裡來的小子,莫不是這個孫大夫的兒子吧。

  孫大夫見葉春秋站出來,神情有些慌張,顯得有些垂頭喪氣,只是哀歎連連。

  他前幾日本來想去認親,自覺地自己已成了大夫,管著一個藥堂,在寧波也還算體面,而又聽說中了案首的葉公子乃是河西葉家大房的公子,大房不就是葉景嗎?再推算葉春秋的年紀,恰好與自己姐姐與葉景私奔的時間吻合,因而認定了是自己外甥,想去認認親,本來葉春秋不在,他又急著去顧著自己的藥堂,所以決心過兩天再去,誰曉得這兩日才發現自己收購的一大批藥材居然全是假貨,又發現自己藥堂裡的活計居然卷了藥堂裡不少錢逃了,當初對自己‘和睦’的趙高也突然翻了臉,拿著舊賬跑來催債,他頓時明白,自己是中了仙人跳,葉春秋登門,他也沒有認親的心思,畢竟自己眼看著要血本無歸,家破人亡,實在不願讓外甥看到自己現在這‘醜態’。

  葉春秋對著趙高這麼一喝,讓孫大夫隱隱有些擔心,生怕這個從未見過的外甥惹毛了趙高,這趙高可不好惹啊,自己都被他害成這樣,何況自家的外甥還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

  接著便聽到趙高的狂笑:“小子,這裡也是你多事的地方嗎?”

  葉春秋不疾不徐,上前一步,道:“多事?好吧,學生確實是多事,方才見你們吵鬧,因而再旁駐足觀看了片刻,因而想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葉春秋將學生二字咬的很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10 01:39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10 01:40 AM 編輯

第六十九章:萬般皆下品

  這似乎一下子提醒到了趙高,因為他這才發現,葉春秋穿著儒衫,頭上頂著的也是秀才才能佩戴的綸巾,這個小子居然是個秀才。

  雖然小小一個秀才,也未必就怕,可是秀才身份確實不一般,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趙高心裡思量了瞬間,接著冷著臉道:“公道,什麼公道?”

  葉春秋淡淡一笑,道:“此事嘛,前因後果,學生也認為孫大夫做的不對,他一個外鄉人,有人欺負他,他居然還敢不服;噢,趙兄……”

  說起來葉春秋稱呼這年過半百的趙高為趙兄也蠻搞笑的,不過他是秀才,就是這樣任性,葉春秋繼續道:“趙兄一看就是有錢有勢的人,噢,還認得縣中的主簿是嗎?你看,他孫大夫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殊不知這世道講的不是理,以勢壓人,這不是常有的事,偏偏他居然如此不識趣,這不是糊塗嗎?”

  趙高一聽,樂了,這秀才倒是有點意思,似乎是在幫自己說話。

  趙高便道:“這是自然,他不過是一個……”

  他話說到一半,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這時候,就在他面前的葉春秋突然攥緊了拳頭,狠狠朝他的面門揮來。趙高瞳孔收縮,料不到秀才居然敢打人,不等他反應,卻聽啪的一聲,拳頭已經砸在了他的鼻頭上。

  啪!

  葉春秋接著抬腿,一腳飛踹出去,狠狠踹中趙高的腰,趙高打了個趔趄,趙高連忙後退,這葉春秋別看只是個少年,可是每日鍛煉身體,力氣卻是不小,趙高被打的齜牙咧嘴,疼的直打哆嗦,他捂著自己的鼻子,厲聲道:“好大膽,來,來人……”

  幾個壯漢嚇了一跳,忙是舍了孫大夫沖上來摩拳擦掌。

  葉春秋厲聲道:“我乃寧波新晉生員,院試名列第一,今科寧波府案首,怎麼,你們還要打人?瞎了你們眼睛,你們誰敢辱秀才的斯文?”

  這句話威懾力不小,幾個壯漢面面相覷,有些猶豫了。

  案首,聽說院試的案首姓葉,最近風頭很勁院試案首他們卻是知道分量的,人家是秀才,光天化日之下敢打秀才,甭管有理無理,可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趙高大叫:“捉這個打人的秀才去報……”

  葉春秋笑了,叉著手道:“報官是嗎?這話本來該我來說,官自然是要報的,去鄞縣縣衙也沒什麼意思,我和鄞縣縣令、主簿之類的人也沒什麼交情。“

  沒有交情都被葉春秋說的理直氣壯,彷彿自己沒有關係走後門還特有理似得。

  接著他道:“要去就去知府衙門,走,現在就去,我正要請我的恩府,寧波知府劉大人為我做主。”

  恩府就是老師的昵稱,葉春秋先說自己鄞縣不認得人,後頭一句說去知府衙門,卻是讓趙高有點懵了。

  葉春秋滿肚子都是火氣,他最恨的就是這種仗勢欺人的人,何況欺的還是自己的母舅,他冷笑道:“方才我是怎麼說的,說你欺負孫大夫,這是理所當然,他無權無勢,居然還敢不服氣,欺他都是白欺;你不是認得鄞縣主簿嗎?那你便去尋那鄞縣的主簿來為你做主,你要見官,那也無妨,去知府衙門也好,就算你要去尋府學的學正大人狀告我葉春秋打你,說我有辱斯文也罷,這些都由著你,我就是仗著恩府和秀才的功名來欺你,你待如何?想要動手,來……”

  這個少年,居然目露出凶光,這凶光之中,又帶著不屑之色,掃視了眾壯漢一眼,輕描淡寫的道:“今日就是欺你們無權無勢,欺你不過是個小小的藥商,卑賤之人,帶著幾個潑皮,也敢太歲頭上動土?怎麼樣,誰敢上前試試看,不怕死的放馬過來!”

  趙高臉色已經慘然,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不過關於葉春秋的傳聞,他是略知一二,譬如那位何提學為了保他,不惜和宮中人翻臉;譬如知府大人和他確實有些不為人知的關係,譬如本府同知還想整他來著,結果葉春秋毫髮無損,倒是同知大人裡外不是人。

  他不過是個藥商,欺負孫大夫可以,在綸巾儒衫的葉春秋面前瞬間沒了底氣,他忍著痛,又不肯示弱,養著手中的契約:“誰要報官,我跟你講道理。”

  “……”母舅孫大夫眼睛都直了,至少他的認知裡,趙高絕不是講道理的人。

  葉春秋卻是冷笑:“講道理,誰和你講道理,你也配和我講道理?”

  “……”趙高腦子轉不過彎,橫的怕楞的啊,他只好咬牙切齒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莫說你是秀才,就算你是內閣閣老,難道還想賴帳不成?”

  這句話還是點中了要害,撕逼歸撕逼,白紙黑字的債券,卻是賴不掉的。

  葉春秋道:“不是說了三月為限,還有一個月時間嗎?既如此,一個月後見吧,還死賴在這裡做什麼,滾開。再見你一次,打斷你的腿。”

  葉春秋從來沒有這樣痛快過,平時都是裝斯文,今兒徹底的暴怒了。

  趙高猶豫了一下,面子有些拉不下來,又覺得招惹葉春秋不起,只好冷笑:“好,倒要看看,一個月之後怎麼說。走……”放下了狠話,帶著幾個狗腿子揚長而去。

  葉春秋深吸一口氣, 忙是到了孫大夫面前,道:“春秋見過舅舅。”

  孫大夫老半天回不過神,終於還是大喜過望道:“啊……方才實在慚愧,哎……本不該讓你摻和這些事的,進屋說,進屋說話。”

  宅子的門也從裡頭打開,卻是幾個躲在門縫後的婦人以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出來,葉春秋心說,這個一定是舅母和自己的表弟了,於是向舅母行禮。

  這舅母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人,突然多了這麼一個外甥,又見葉春秋生的唇紅齒白,方才雖然兇神惡煞,現在卻是文質彬彬,一時也有些扭捏,只是揉著自己的髮鬢應了。

   表弟年紀小,小心翼翼的看著葉春秋,低聲在咕噥:“這就是秀才老爺呀,原來秀才老爺是這樣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10 01:40 A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10 01:42 AM 編輯

第七十章:只爭朝夕

  進了屋,裡頭的陳設很簡單,桌椅齊全,舅母王氏忙去斟茶倒水,舅父本名叫孫琦,此時也忙跟著去幫襯了。

  小表弟孫欣則在一旁問東問西,葉春秋最討厭熊孩子了,葉家的熊孩子實在太多,可能是因為自己年紀不大的緣故,自帶了吸引熊孩子的天生神技,孫欣拉著自己問東問西,葉春秋只好溫柔的摸摸他的頭:“表弟真乖,好了,到院子裡去玩泥巴去。”

  孫欣鼓著眼睛抗議道:“誰要玩泥巴,我已經八歲了,又不是光腚的小孩兒。”

  臥槽,孺子可教啊,葉俊才那個渣渣那麼大都還玩泥巴呢。

  “欣兒,不要吵你表哥,一邊去。”舅父從裡屋出來給葉春秋解了圍。

  舅甥二人初次見面,頗有些不習慣,好在葉春秋素來曉得裝巧賣乖,所謂禮多人不怪,又行了禮:“除此登門拜見舅父,竟是沒有帶禮物來,實在萬死。”

  孫琦忙是搖頭:“不不不,自家人不必這樣客氣。哎……春秋,你真是出息了,年紀輕輕就做了秀才,你……你娘……”

  葉春秋只好把大致的情況說了,孫琦只是唏噓,歎口氣道:“想當初,葉家就不同意這門親事,那時候鬧得不可開交,誰曉得……哎……也罷,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無論如何,阿姐總算還生了個好孩子,她泉下有知也會欣慰吧。”

  葉春秋見他神色黯然,便轉移話題,道:“舅父,那個趙高到底怎麼回事。”

  孫琦有些扭捏,不過方才葉春秋的表現,他卻不敢小瞧葉春秋,便將前因後果說了。

  孫家為了躲避葉家的責難,便舉家到了寧波,過了兩年葉春秋的外公便撒手人寰,孫琦無依無靠,卻蒙同濟堂的東家王老大夫收留,不但學了醫術,後來看孫琦老實,還將自己獨女嫁給了孫琦,自此之後,等到王老大夫故去,孫琦也就成了同濟堂的主人,因他的醫術還好,所以同濟堂倒還有聲有色,那趙高的醫館就在他的隔壁,平時趙高對孫琦頗為熱絡,贏取了孫琦的信任,誰料這趙高其實包藏禍心,買通了一個藥商合夥一起販了假藥給孫琦,孫琦當初錢不夠,為了買藥,竟還借了趙高二百兩銀子,約定以同濟堂作為抵押,孫琦原以為,三個月時間有充裕時間將藥兜售出去,便可還帳,誰料竟是假藥,同濟堂的周轉頓時出現問題,如今已到了瀕臨破產的地步。

  葉春秋深吸一口氣,他皺了皺眉,二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葉家那兒若是東拼西湊倒是有可能籌措出來,可是老太爺只怕是絕對不肯的。

  從前他只是一心只想著考取功名,現在雖然還沒當家,可是人在外頭,葉春秋也能體諒到沒錢萬事難的苦處,他思慮片刻,道:“同濟堂都是其次,最可恨的是那趙高,決不能讓他得逞;舅父肯信我嗎?若是信我,那麼我們一起,一個月之內,將這同濟堂起死回生。”

  孫琦苦笑:“哪有這樣容易,如今同濟堂的幾個學徒都跑了個乾淨,醫館裡倒是有一些存藥,不過即便如此,一月下來,莫說二百兩銀子,便是二十兩銀子也難。”

  葉春秋卻是道:“反正到了這個地步,總要拼一拼,我決心留在寧波,和舅父一道共渡難關,呃……”他臉一紅,很現實的道:“不過我現今住在客棧,每日的開銷都是不小……”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葉春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才剛剛認得親,確實有點兒難為情。

  孫琦忙道:“這個好說的,你待會兒就搬來,宅子是小了一些,不過欣兒的屋子可以騰出來,讓他和你舅母一起住。”

  這時舅母已經斟茶上來,葉春秋卻已經沒心思喝茶了,他現在在琢磨著藥堂的事。

  同濟堂肯定是快要完了,夥計們跑了,一個月內還得籌出二百兩銀子,這絕不是小數,尋常人家辛勞一輩子,只怕也掙不到這個數字,從自己舅父口中得知,他醫術還算好,所以同濟堂裡的生意還算不錯,可是一月下來,刨去所有開支,也不過淨得八九兩銀子而已。

  葉春秋一面讓葉三回去客棧結帳,順道把行李搬來,舅父的宅子不大,所以葉三怕是住不下了,索性葉春秋讓葉三回河西去,自己修書一封,並沒有提到舅父的難處,只說在寧波讀書,恰好遇到了舅父,決心住一些日子。

  一切安頓下來,到了次日便隨孫琦去同濟堂。

  同濟堂坐落在鄞縣的市集附近,人流是不少的,算是精華地帶,鋪面前後兩進,是舅父的老岳父留下來的最大遺產,裡頭是藥房,外頭則是看診的地方,大致總計有百來坪米左右。

  葉春秋隨著舅父剛剛到這裡的時候,恰好便看到了隔壁還有一間藥堂,上頭打著旗幟,寫著‘博仁堂’的字樣,鋪面比同濟堂還大一些,幾個學徒正在外頭招攬著什麼,孫琦看到了其中一個學徒,便氣的臉色發青,怒氣衝衝道:“那小子叫鄧茂,本是我的學徒,現在……”

  被人挖了牆角嘛,我懂的。

  葉春秋心裡為舅父默哀,他打起精神,勸了幾句,拉著孫琦進了同濟堂。

  眼下所有的問題,顯然都是圍繞著如何保住同濟堂,說穿了,就是無論如何也要靠著同濟堂把錢掙出來。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所以現在也不是消磨時間的時候,葉春秋當機立斷,道:“舅父看病,靠的是什麼?”

  “啊……”孫琦楞了一下,道:“自然是先岳父傳授的醫術。”

  葉春秋苦笑,我去,怎麼感覺一蒙二騙三糊弄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12 02:29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12 02:29 PM 編輯

第七十一章:明知山有虎

  中醫的問題確實不小,倒不是說中醫的水準差,後世中醫和西醫之間最大的差距其實不在於治療的水準,而在於少了一個衡量的標準,西醫培養一個大夫,只需要讓他按部就班的學習就可以了,化驗出來是什麼病,該用什麼藥,都有一個流程,出錯的幾率小。

  而中醫的大夫水準卻是參差不齊,遇到了神醫,再久治不愈的病,人家一劑藥下去卻能藥到病除,神奇無比。可是遇到了庸醫,說弄死你就絕對弄死你,今日給你下了藥,就絕對不會讓你看到明日的太陽。

  至於這個時代,那就更別提了,所謂的大夫,靠的都是口耳相傳。

  葉春秋想了想,凝神開啟光腦,大致流覽了一遍,某種程度來說,對於舅父這個半吊子大夫來說,水準大致還停留在唐朝時期的千金要方的水準,至於對藥材的理解,肯定是不可能超越李時珍的《本草綱目》,這個時代要獲取知識實在太難太難,畢竟只是一個府縣的小大夫,能接觸到的醫書極少,即便是名醫,其藥理也不會超過本草綱目,治療的水準大抵也就在《千金要方》上下而已。

  本質上,他們缺的不是經驗,而是一套系統的理論,從中醫來說,光腦之中比較靠譜的應該是後世關於中醫的‘教科書’,這種教科書幾乎集成了數千年來所有中醫的理論和知識,同時在後世已經經過了較為科學的檢驗,也就是說,把這一套經過了後世科學檢驗,同時集合了中醫數千年結晶的教科書抄錄出來,只要能夠掌握,孫琦想不成為名醫也難。

  只是要抄錄卻還需要花費一些時間,而且現在也來不及,葉春秋眯著眼,這顯然是以後的事,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度過眼下的難關。

  藥堂的生意,一定要好起來,而且還要大好,得想法子打出知名度。

  葉春秋跑去後頭的藥房大致記錄下同濟堂裡剩餘的藥材,心裡逐漸有了一些印象。

  一炮而紅……如何做到一炮而紅呢?

  前來看診的人只是寥寥幾人,畢竟這兒不是什麼知名的醫館,生意還算尚可,只是一些小病小痛而已,舅父已經開始坐館了,接待了幾個病人,不過他顯得心神不寧。

  外頭總有幾個不懷好意的人探頭探腦,多是隔壁藥堂的人,似乎是想要打探什麼。

  葉春秋從裡屋出來,便厲喝一聲:“看什麼看?”

  這時候必須有氣勢。

  那探頭探腦的人連忙把頭一縮,不見了蹤影。

  藥堂裡沒有了病人,葉春秋百無聊賴,便出門去閒逛,坐在這裡想對策是不行的,得多走動走動才好。

  他剛剛出了藥堂,便見趙高鬼鬼祟祟想往裡頭張望,一見到他,正待要躲,可是葉春秋已經出來,使他避無可避,於是趙高便冷冷一笑,雖然一副虛張聲勢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後退一步,顯然又怕葉春秋對他動粗,趙高假惺惺的道:“葉案首,你們同濟堂的生意還可以,足足一上午,已有三個人看病了。不過……照這麼算,這一日下來的診金,怕也不會超過一兩銀子,就算你們不吃不喝……”

  他說到這裡,嘿嘿一笑,擺明瞭吃定了葉春秋的樣子。

  葉春秋才不會擺出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呢,只是抿抿嘴,笑了:“哦,是嗎,拭目以待。”

  趙高眼珠子一轉,滿帶嘲諷的道:“過了一個月,欠債還錢,還不上這鋪子可就是我的了。我可以看在葉案首的面上,讓孫大夫來我的藥堂裡坐診,也省的他一家人衣食無著。”

  這種惡意的嘲諷,葉春秋卻懶得計較,揍你揍你了,你還湊上來擺出一副欠揍的樣子,這種人真賤,他冷哼一聲,懶得理會,正待要走。

  趙高卻是嘻嘻一笑,眼眸裡透著算計的意味:“不過你們也不是沒有機會,就譬如,前些日子不是海甯衛出海剿倭賊嗎?結果卻是鎩羽而歸,哈哈……傷殘者可是不少,足足七八十餘人,他們今早退回了府城,現在四處招募大夫診視傷兵,許下了賞金,葉案首若是有心,不妨去試試看。”

  葉春秋卻是愣了一愣,傷兵……還有重賞……咦,似乎還真是一個機會,得去看看去。

  他開口道:“海甯衛是沿海特設的備倭衛?敢問趙兄,衛所駐地在哪裡?”

  趙高嘴角的笑意越發甚了,這幾年海上不太平,因此朝廷在嘉興、杭州、紹興、寧波、台州、溫州等沿海六府特設了備倭衛,讓他們專事剿滅海賊,海甯衛主要的職責就是防守寧波一線海域,這數年來屢屢剿賊,勝負不定,不過幾乎每隔一年半載都會有傷兵進城,若是遇到戰敗,傷兵就更多了,軍中的大夫不夠用,水準自然也是有限,便張榜求醫。

  雖是如此,願意去應診的大夫或者是藥堂卻是寥寥。究其原因,是因為丘八們太難纏了,這傷兵大多受的是刀傷,誰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幾十個傷兵即便治好了一半,其餘人一命嗚呼,誰曉得丘八們會不會挑事,人家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不是要嚇尿?

  更何況丘八們不講理啊,一開始說的是賞金若干,等到真正看完了診,說不準就抵賴了,這兵匪不分家,你敢要丘八的賞金,不怕死麼?

  因此但凡是衛中看診的,無論先前說的多好聽,寧波的藥堂都是避之不及,唯恐落到自己頭上。果真呀,呆秀才病急亂醫,讓他去找死吧!

  趙高眼裡掠過一絲陰狠,肥嘟嘟的臉龐帶著籠絡的笑:“就在鄞縣縣衙不遠,那兒是海甯衛禦所,葉案首快去。”

  哼哼,秀才又如何,案首又怎樣,秀才遇上兵,有你好受的,我就等著你倒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12 02:31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12 02:31 PM 編輯

第七十二章:我上頭有人

  葉春秋記下位址,便趕去甯海衛御所,等到了地方,才發現這兒很是破敗,四周也沒什麼人蹤,只有幾個老卒懶洋洋的倚著轅門守衛,見到有人來,眼睛也懶得看,等到葉春秋走近了,這才意識到人家是尋上門來的,便挺了腰,厲聲道:“大膽,御所重地,誰敢造次。”

  葉春秋被這氣勢嚇著了,卻還是上前一步,定了定神:“學生葉春秋,聽聞軍中懸賞求醫,特來應診。”

  應診。

  兩個老丘八面面相覷,然後打量著這個少年,嗯……膽子倒是不小,雖然隔三差五,御所都要張榜求醫,不過這幾年,幾乎是沒有人敢來應診了,所以這個懸賞,也不過是走個形勢而已,誰曾料到,今兒居然還真有冤大頭來,嗯,這傢伙是個少年,難怪了,嘴上無毛,瞧來也沒什麼本事,不過嘛……蚊子大小好歹也是一塊肉……咦,為何自己會想到這個詞兒,呸呸……管他,先穩住再說。

  其中一個歪挎著刀的軍漢道:“小相公稍等,我這就去通報指揮大人。”

  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還生怕葉春秋跑了,便朝著隔壁的軍卒使了個眼色,似乎是暗示他好生看著,便匆匆進去。

  過不多時,那老卒回來,請葉春秋進軍所,說是指揮大人召見。

  指揮官在大明屬於三品武官,不過其實並不值錢,全國的衛所有三百之多,也就是說這樣的三品武官就有三五百人,到了浙江,指揮就更加不值錢了,為了備倭,朝廷先設衛所,後來又不斷的增設備倭衛所,單單寧波一府,就有內地衛和備倭衛三個衛所,上頭又有巡海副使看著,再上還有總攬海事的巡海正使,正使之上,又有都司,都司之上,這還只是武官的系統,更別提地方上的官員,也幾乎是把這些丘八們當丫頭使喚的。

  海甯衛指揮使錢謙確實很頭痛,這一次攻鬼公島大敗,折損的將士有數百多,現在營中傷患遍地,哀嚎陣陣的,瞧著也是難受,最可惡的是,自己的小妾居然也……

  聽說有人來應診,錢謙精神一震,忙是讓人請來,等到見了葉春秋的真容,錢謙頓時失望起來,原來是個毛孩子,一個毛孩子不在家裡玩泥巴,跑來這兒添什麼亂。

  卻見葉春秋作揖,道:“學生葉春秋,見過大人。”

  錢謙聽他自稱學生,頭戴著綸巾,突然意識到這個小子居然是個秀才,只是……秀才有個什麼用?他勉強道:“哦,聽說你是來應診的,你是哪個堂號?”

  葉春秋彬彬有禮,這時代知書達理可是出門必備的東西,反正不管遇到什麼人,先用這一套忽悠一通,往往不會有錯的:“學生出自鄞縣同濟堂,聽聞海甯衛為保我寧波海疆,將士折損諸多,傷患無數,又聽說大人張榜募醫,這才來試一試。”

  錢謙心裡失望,原來是個書呆子,不過反正來了,本著雁過拔毛的精神,他嘿嘿一笑道:“哦,葉秀擁軍之心,實在是讓人感佩,同濟堂……是在市集那一家嗎?好吧,既如此,就請葉秀才前去軍中……”

  葉春秋忙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道:“不,不,不,既然要治傷,大人就得按著學生的規矩來。”

  還有規矩,錢謙覺得新鮮,便笑呵呵道:“你來說說看。”

  葉春秋道:“既然是懸賞,那麼這賞金,得先給,學生聽說,賞金是紋銀百兩是嗎?除此之外,學生保證受傷的將士能夠藥到病除,只不過嘛,軍中診視可不成,大人得把人帶去同濟堂,否則……”

  錢謙臉色變了,紋銀百兩……這是老規矩,從前張榜懸賞一直都是這個數,不過歷來都是榜文張貼出去,大夫們卻不敢來,因而借著這個由頭報到都司那裡,等都司撥下銀錢,卻大多收入武官們的囊中的,這小秀才,居然還真想要錢啊,瘋了。

  錢謙頓時大怒,惡狠狠地道:“葉秀才,似乎不太明白海甯衛的規矩。”

  葉春秋假裝一臉愕然的樣子:“規矩,卻不知是什麼規矩?”

  錢謙笑的更冷,一副氣勢如虹的氣勢便自他身上散發出來,他惡聲惡氣道:“海甯衛的規矩,就是老子便是規矩,你既然應了診,就一切聽本官說了算,本官讓你看病,你就得看病,要你如何,你就要如何?”

  葉春秋很鬱悶,怎麼瞧著,自己好似是進了土匪窩了,不科學啊,明明門口掛著的是海甯衛的招牌,別急,葉春秋依然淡定,又深深的朝錢謙行了個禮,溫文爾雅的道:“大人,總要講道理吧。”

  錢謙身子微微前傾,帶著一種殺氣騰騰的壓迫感,厲聲道:“道理,誰和你講道理,老子這輩子,就不曉得什麼叫道理,你個臭秀才……”

  葉春秋歎了口氣,這一屆的丘八不行啊,他只好道:“大人,寧波劉知府乃是學生座師。”

  “呃……”錢謙臉色有些僵硬,雖然文武殊途,知府的品級比他低到不知哪裡去了,不過話說回來,劉知府是地方官,這卻不是他好招惹的,如果得罪了劉知府,雙方鬧將起來,到了省裡,省裡的諸公們一般情況之下,都是不分青紅皂白先打他錢謙的板子,誰讓你是粗人呢。

  葉春秋又道:“都察院寧波巡按黃御史和學生是同鄉,我家在河西,他家在河東,一河之隔,乃是世交。”

  “這……”錢謙眼睛一下眯起來,上下打量葉春秋,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人敢來應軍中的診,偏偏今兒一個酸秀才跑來,本來還以為這個傢伙是腦子進了水,現在細細思來,細思恐極啊,這你娘的,人家沒有一丁點背景真敢來捋虎鬚嗎?

  如此一想,錢謙便覺得事情沒有這樣簡單了,其實現在營中傷患太多,折損的太厲害,這一次剿賊大敗,當然按著老規矩,當然是要報一個大捷的,可是既然報了大捷,若是將士折損太多,難免說不過去,所以這些傷患若是再不趕緊救治,真要出個好歹來,他日子也不好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12 02:32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12 02:33 PM 編輯

第七十三章:鋌而走險

  錢謙咬咬牙:“葉秀才,本官和你講道理!”

  “……”葉春秋發現其實跟老丘八打交道挺好的,至少這種人壓根就不要臉,態度轉變之快,讓他有些咋舌。

  卻見錢謙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葉春秋:“只是你年紀輕輕,當真能做到藥到病除?本官可是說好,這傷患可是不少,而且重傷的也有許多個,這可不是你開下海口就成的。你說按著你的規矩,這也不是不可以商量,賞金可先行墊付,人呢,也可以去你們同濟堂診治,可出了岔子,這個干係也未必就是有幾個同鄉座師就可以擋下來的,你明白嗎?”

  葉春秋信心滿滿道:“大人放心,學生不敢擔保其他的,可是至少比尋常的大夫更有效。”

  立下許諾,錢謙將信將疑的命人取了賞錢來,他一直都懷疑這個鎮定的過了頭的少年應當是在忽悠自己,不過細細一想,在這寧波府,誰敢糊弄到海甯衛上頭,不急,不急,銀子先給,等這小子耍什麼花招,再十倍百倍索要回來。

  葉春秋心下已經了然了,自己這一趟來的有些湊巧,海甯衛現在是病急亂投醫,多半也是急於要救治傷患,頗有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意思。

  只是在接銀子的事,葉春秋發現自己還是高估了這些丘八的底線,‘一百兩紋銀’可是不輕,葉春秋掂量一二,不對勁,他臉皮厚,忙道:“大人,這銀子,我要稱一稱才好。”

  錢謙惱火道:“小秀才哪有這麼多事,難道本官堂堂海甯衛指揮,還會糊弄你一個少年不成,本官是那樣的人?”

  葉春秋可不傻,非要稱一稱不可,等叫人取了稱來,葉春秋一臉鬱悶的看著錢謙:“大人,你看,七十八兩啊,足足差了二十二兩。”

  “是嗎?是不是稱有問題。”錢謙顯得理直氣壯:“不過在軍中,七十八兩就是一百兩,賞錢你要不要,不要就拿回來,本官拿出真金白銀,難道還找不著大夫,小秀才,本官已經跟你講了許多理了,再要喋喋不休,可莫怪本官翻臉無情。”

  “好吧。”看著錢謙的忍耐到了極限,葉春秋只好收了‘一百兩銀子’,滿是鬱悶:“學生告辭。”

  等葉春秋一走,從耳房裡卻是躡手躡腳的閃出一個書吏來,書吏朝錢謙行了個禮,道:“大人,當真讓這小大夫……此人看上去……”

  “你懂什麼?”錢謙呷了口茶,眼眸裡掠過了一絲精光:“此次大敗,雖然向都司報捷,揚言大勝,可現在最怕有禦史風聞奏事,彈劾本官虛報戰績,近來風頭緊,如今營中重傷者太多,軍中的大夫也是束手無策,真要死了太多,本官如何向上憲交代?現在這個小秀才既然主動請纓,豈不是正好嗎?治好了自然是好,治不好,就把所有干係都推到他的頭上,就說誤信了此人,不料卻被庸醫所誤,這小傷治成了重傷,重病治的一命嗚呼,總而言之,總要有人來背這個干係,那就讓他來背好了。”

  “大人高明。”

  錢謙抿了抿嘴,風淡雲輕的樣子:“趕緊去上報,咱們懸賞了二百兩銀子,招募了大夫為弟兄們看病,得趕緊讓都司撥診金來,一刻都耽誤不得。不,不,還是二百五十兩吧,真是頭痛,近來手頭緊……該死的婆娘,就曉得打葉子牌,日子沒法活了,索性剿賊的時候死了乾淨。”

  葉春秋回到了同濟堂,將七十二兩銀子擱到了舅父面前,孫琦嚇了一跳,整個人像是觸電一樣,張大了嘴老半天才期期艾艾道:“這……哪裡來的?”

  葉春秋將自己去領懸賞的事說了,孫琦嚇得面如土色,老半天回不過勁來,就這樣呆坐著,一動不動,看著桌上的銀子就好像蛇蠍一樣。

  等他回過神,滿是驚恐道:“春秋,你惹大禍了,海甯衛的賞銀你也敢要?你……你這是與虎謀皮,那海甯衛,吃人不吐骨頭的,何況……救治傷兵,哪裡能做到藥到病除,一旦給了他們口實,他們能將我們生吞活剝了,哎……你來寧波才幾日,不曉得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葉春秋抿抿嘴,智珠在握的樣子:“舅父放心,何況,現在同濟堂已經最糟糕不過了,情況再壞,能壞到什麼程度?”

  孫琦只是撥浪鼓似得搖頭,臉上的驚恐沒有減少半分,哀歎連連:“不不不,這不同,籌措不出銀子,同濟堂大不了就沒了,固然你舅父現在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可是即便是去碼頭做腳夫,總不至於餓死,事在人為;可是招惹上海甯衛,卻可能丟了性命的啊,這些人可不好惹。”

  葉春秋撓撓頭,猶豫了老半天,本想說其實我看那老丘八雖然臉皮厚了一些,其實還挺和善的。不過這話他不敢說,舅父在氣頭上,葉春秋為了給他信心,便精神振作道:“舅父,到了如今銀子想退回去也難了,既然如此,明日傷兵就來,我們無論如何,想法子救治才好,其實那些傷兵都是刀傷,只要尋到良藥,也保准他們挑不出刺來,若是這一次救治的好,同濟堂也可在寧波城裡揚名立萬,到了那時,生意更好一些,其他的銀子就有著落了。舅父你信我一回吧,對了,現在治療刀傷,用的是什麼藥,請舅父指教。”

  孫琦這次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了,這外甥信心滿滿的去領了懸賞,居然不知道刀傷如何救治,這是要完啊。

  不過孫琦是老實人,又念在葉春秋是自己新認的外甥,何況葉春秋本心不壞是為了同濟堂好,他只好捋著鬍鬚憂心忡忡的道:“大抵是草灰止血,再敷以三七等藥……”

  呃……很普通的治療方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endar 發表於 2016-6-12 02:34 PM

本帖最後由 wendar 於 2016-6-12 02:36 PM 編輯

第七十四章:救死扶傷

  葉春秋當然深信,這個時代一定有更好的止血藥或者是刀傷藥,不過這裡是寧波,雖然不是窮鄉僻壤,不過想必那些名貴的藥材和神醫們也不可能拿出什麼秘方來給丘八們看診,至於這樣治療的藥效,幾乎可想而知,用是有些用的,不過能不能好,就得看命了。

  尤其是傷口止血之後,雖然包紮起來,在這炎熱的天氣裡也可能感染,葉春秋想了想:“這樣治療,恢復的幾率有多少?”

  孫琦對此倒是了若指掌:“這就得看命了,熬得過的,固然十之六七,至於其他的嘛。”

  葉春秋明白了,這和他的認知大致符合,這時代的醫療水準十分低下,倒並非是說中醫發展到現在不夠頂尖,根本的問題還在於知識的傳播普遍偏低,這就導致醫生的水準良莠不齊,真正的名醫,譬如那些征辟去北京城的御醫們,葉春秋絕對相信,小小的刀傷不在話下,因為他們敢於用藥,畢竟他們接診的對象都是達官貴人,而在這寧波,真正的名義誰肯花心思去給丘八們看刀傷,總而言之,自己需要找到一個較為廉價且高效的治療方法,方能一炮而紅。

  “那麼,舅父,時間倉促,為了接診,我們這就配藥,我來寫藥房,你來配藥。”

  “啊……”孫琦覺得這個外甥怪怪的,他哪裡來的自信,自己才是主治的大夫好不好。

  足足忙活了一夜,葉春秋已經成了熊貓眼,至於孫琦早已是哈欠連連,整個人幾乎癱在椅上不願起來。

  這就是年輕的優勢啊,雖然熬了一夜,可是葉春秋依然龍精虎猛,並沒有太多的疲憊,當然,情緒激動也是其中一個因素,走到這一步,顯然是有些冒險,所以必須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那海甯衛當然不會是好惹的,即便自己有秀才功名也不成。

  可是吊打趙高才是葉春秋現在想做的事,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做好有備無患。

  整整一夜,都在搜索光腦的資料中度過,比對藥方,尋找最廉價且最高效的治療手段,葉春秋伸了個懶腰,卻發現藥堂這兒居然沒有洗漱的工具,無論如何,先不管了,開了店鋪門,掛上了堂號的號旗,迎著清晨的第一縷晨曦,葉春秋從同濟堂中露出了他的身板,個頭比年初的時候高了一些,已經初具成年人的雛形,稚氣未脫的臉帶著幾分俊秀,只是他的眼眸,總是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深邃,晨曦落在他的眼中,這個稚氣未若的少年郎,更顯沉穩。

  “開門大吉!”他輕輕吐出四個字,呼吸著清晨的氣息。

  ……………………

  “有人去海甯衛應診了。”

  “據說是同濟堂,那東家我曉得,姓孫,真是瘋了。”

  “今兒有許多海甯衛的人就要去藥堂裡應診,足足七十多個傷兵呢,重傷的只怕有十幾個之多。”

  “那姓孫的瘋了嗎?”

  “聽說和他外甥葉案首有關。”

  “是那個新晉的院試案首葉春秋?”

  寧波城已經轟動了,任何時代都不乏好事者,何況在這生活閒散的正德朝。當然消息是趙高放出去的,趙高聽到葉春秋當真去應診,心裡便樂開了花,這個案首確實有些棘手,自己能動用的關係統統動彈不得,現在倒好,他自己要找死。

  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他趙高不仁了,趙高興奮了足足一宿,放出去這些消息當然是為了讓全寧波人看這一對舅甥的好戲,他不但要讓孫大夫在寧波無法立足,還要將可惡的同濟堂一併搞臭,至於那個葉春秋,呵呵……肯定是向甯海衛誇下了海口,惹惱了甯海衛的丘八,必死無疑。

  總之……今兒有熱鬧瞧了。

  趙高抵達自己的藥堂時,這兒已有不少好事者了,大家聚在外頭,低聲議論,這事兒新鮮啊,既牽涉到了案首,又和甯海衛有關,足以拿來作為談資。

  趙高樂了,他眼睛一瞄,同濟堂已經開了門,然後他看到葉春秋出來伸伸懶腰,居然好整以暇的開始舒展身體。

  過不多時,人群中傳出一聲低呼,有人道:“來了,來了……”

  趙高抬眼一看,果然見到海甯衛的人來了,輕傷的還能步行,可是十幾個傷重的卻是被人抬了來,趙高也是大夫,他只是眯著眼,看著那些重傷之人,心裡就大致了然了,這些人已經回了寧波幾日,雖然傷口進行了止血和包紮處理,可是這樣炎炎的天氣,很容易傷口出現潰爛,這時候尋常的藥物很難起效,孫大夫的水準他是知道的,回天乏術。

  其中傷的最重的一個,整個人幾乎已經徹底昏死過去,包紮的傷口處有血滲出來,血色烏黑,趙高眯著眼細細打量之後,根據他多年的經驗,整個傷患幾乎已經必死了,或者……活不過半個時辰。

  而且這個幾乎奄奄一息的人,似乎來頭不小,有幾個親兵保護著他,而且幾個士兵將他抬著,一刻都不敢耽誤。

  “此人……只怕是個武官,至少是個千戶,他死在別的地方倒也罷了,假若死在同濟堂……嘿嘿……”趙高又禁不住想要笑。

  海甯衛指揮也來了,他幾乎是護著這奄奄一息的人匆匆進了同濟堂,而此時,孫琦和葉春秋也已經迎了出來,孫琦眼睛很毒,只一看這病患,便曉得幾乎已經沒救了,他臉色一沉,真是要完啊。

  而此時,病患的氣息已經薄弱,孫琦禁不住對海甯衛指揮錢謙道:“大人,此人已死,無力回天……”

  錢謙臉色拉了下來,指著病患道:“你知道他是誰?他乃是海甯衛中軍千戶趙熙,他若是他有三長兩短,你們提頭來見。”

  好事者不敢過分靠近,可是耳朵卻尖,一聽到這海甯衛的人連死人都往裡頭送,頓時譁然,都曉得這一次同濟堂是真正要完,一個個交頭接耳,有人心懷著惻隱之心,不禁暗暗皺眉;也有人幸災樂禍,巴不得待會兒人一旦斷了氣,海甯衛開始砸藥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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