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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09:56 AM

御我 -【終疆.三】冰封輝皇

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7-3-2 09:58 A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回家的路已近在咫尺,

但阻擋在前面的,卻是最困難的抉擇──

回家,或者,十萬人的生死?

******

紅色流星雨落下,黑霧吞沒世界,

從一夜的折磨與痛苦中醒來,人類發現自己已不再是地球主宰。

──獵人已成了獵物。

望著高大的衛軍塔,回家的線索近在咫尺,僅僅隔著一條黃色封鎖線。

我正想雄心壯志的發下豪語:「就算要一路打進去,我也會打出一條回家的路!」

不料,突生的異變卻先打我個措手不及。

強大似人的異物、神秘的研究所、遍地慘嚎的民眾,以及詭譎多變的軍方權勢變動……

一條是回家的路;一條是危在旦夕的數千性命;更有一條路牽動整塊大陸的未來,

我到底該怎麼挑選方向,才不會懊悔終生?

苦苦追尋視若珍寶的家人,

但末世裡的追尋,每一步都可能落入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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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0:04 AM

楔子 三天

大哥他們就在那裏面!

「冷靜點,三天後,你就可以進去了。」疆小天非常冷靜地拍拍我的肩頭。

我咬牙看著高聳的牆面,上頭甚至還有尖刺鐵絲網,但是這根本擋不住我,只要爬過去,大哥他們就在裏面等著我啊!

「我想進去,我想君君、想大哥、想叔叔嬸嬸,甚至想整個傭兵團!」

疆小天搖頭說:「如果這邊的我確實在裏面,你硬闖進去倒也沒有關系,到時一起衝出來就行了,不過裏面的傭兵團應該不是他們。」

怎麼會不是?我瞪著疆小天,這必須要是的啊!

「疆域過來的人很少,我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大搖大擺說出‘傭兵團’,多半會分成兩夥人,假裝成結夥同行的一般民眾。」

我一愣,這話太有道理了,人得多傻才會當著軍隊面前聲明自己是傭兵團,這擺明要被控管的啊!這麼白癡的事情肯定不是我家大哥幹的。

理智終於回籠以後,我想了一想,說:「不會有兩夥人,大哥他們不會全部都過來,疆域帶著的物資太多了,如果直接帶過來,一定會被搶走,多半只會派幾個人來,另一半躲在不遠處保護物資,伺機行動。」

疆小天點了點頭,繼續接下去說:「人選方面,我是一定會過來,雲茜會在這個營地的外圍用狙擊槍觀察,剩下的人,叔叔嬸嬸和君君可以剔除,凱恩是外國人,百合是混血兒,他們倆人太過顯眼,多半是鄭行和小殺跟著來,小殺可以和我偽裝成兄弟檔,鄭行可能是叔叔之類的。」

「嬸嬸搞不好會來喔。」我無辜地看著瞪眼的疆小天,說:「上次大哥去城裏搜刮物資,嬸嬸就跟著去了呢,她的能力是可以感覺到周圍的生物,對找人什麼的應該也挺有用的,而且多個普通的中年婦女,才不會被懷疑吧!」

大哥、鄭行和小殺,這是什麼肯定讓人懷疑的組合啊!

疆小天皺了下眉頭,點點頭,沒有反駁。「所以你不用急著進去,可以先在周圍找找雲茜,她多半會躲在這附近的制高點。」

聞言,我雙眼發亮,馬上出發去找雲茜,誰知一轉過身就看見幾個不懷好意的人,眼睛不是看我的臉,就是看我的大背包,幸好看的目標多半是背包,臉頂多是偷瞄幾眼而已。

我就說嘛!末世才四個多月,哪來這麼多道德淪喪饑不擇食的家夥,光天化日就想搞強奸,還是奸男的,這也太誇張了。

「唷,這背包看起來東西不少嘛!」

我靜靜觀察對方,五個人,清一色的是男的,女人在這當下沒有能力搶奪別人,只能被搶奪而已,當然,百合、雲茜和鳳姐那一類的女人例外。

其他還有十來人都站得略遠幾步,看著還有些良知,所以沒有主動上前來搶劫,不過如果這五個人先動手行搶,我想其他人應該也不介意沖上來搶一些掉落的罐頭之類。

「小鬼,給點東西贊助大哥吧?」其中一人忍不住先開了口,貪婪地看著我的大背包。

日後還是換個行李箱吧,至少箱子看不出有沒有裝東西,但背包被我裝得沈甸甸,一看就知道充滿物資,除非我是一個在包包裝磚頭的傻子。

另一人催促道:「少跟他廢話,拿了就快走,等那些士兵過來就沒你的份!」

聞言,眾人立刻不廢話了,步步逼近,有人直接掄起拳頭來,大有一拳打翻搶了就走的意思。

我皺眉看著他們。揍翻這些人是沒什麼問題,但就怕引起軍隊的注意,接下來就會寸步難行,還是拔腿跑掉最沒有後遺症。

接下來還得注意點避著人,不然搶劫這事一定層出不窮,畢竟疆書宇的外表看起來就是一副欠搶的柔弱美青年樣,怪誰呢?

「你們在幹什麼!」

我轉頭一看,是那兩名軍人,陳彥青和郭泓,前者的手上抱著一長條法國面包,引得旁人不停吞口水注目,如果不是穿著軍裝拿著槍,他被搶的機率八成比我還高!

兩人見情況不對,滿臉怒容沖過來,陳彥青狠狠瞪了我一眼,罵道:「不是叫你好好待在登記處旁邊嗎?亂跑什麼!」

我低下頭假裝認錯,卻正巧看見疆小天打了個哈欠,發現我在看他後,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那張小臉白得都發青了。

等陳彥青罵完我,對面那五人早就一臉恨恨地鳥獸散了,只是看他們的神色,若不是陳彥青帶著槍,恐怕他們還沒這麼甘願離開,看來食物確實開始匱乏了,只有饑餓能讓人不怕死。

人一口氣死了大半,末世最開始的這年,食物是沒有這麼難找的,死於異物手上的人遠遠大過於饑餓,多半是這裏聚集的人太多,附近已經沒什麼吃的,而旁邊的洛安市,現在多半只有軍隊敢進去,人手有限的狀況下,食物當然匱乏了。

人還得再餓一點,才敢拿起武器跟異物拼鬥。

我抬起頭來,陳彥青還是生氣地看著我,這可真稀罕,之前明明都是一副流裏流氣的樣子,如今看起來倒像是真的很關心……千萬別說你對我一見鍾情,直接當真愛了,你會被我大哥剁碎餵狗,而且還是兩個大哥一起動手!

「你跑來這裏做什麼?」郭泓也是不贊同地看著我,說:「這年頭已經不一樣了,你還帶著……小兒子,難道完全不知道要避開危險嗎?為什麼要跑來這種地方?」

「想找人。」我望著軍區,不用偽裝就是滿臉渴望。

「找人幹嘛來偏僻的營區,這又不是大門處……」郭泓不解的咕膿。

陳彥青厲聲問:「你該不會想翻牆進去吧?」

我一驚,還真被猜對了,就是想找個偏僻一點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翻牆進去。

兩名軍人都用難以置信的臉色看著我。

我硬著頭皮轉移話題,先問:「那個麵包是給我的嗎?可是我不缺食物,缺睡覺的地方,我家小天都快睡著了,這幾天我們為了趕路,睡得很少……」

暗中掐了小天一把,他立刻回了個大哈欠,靠在我的大腿上,眼睛半眯,一副快睡著的模樣,真實得讓我覺得這根本不是裝的,完全是本色演出。

「你兒子的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病啦?」郭泓一邊說一邊揉著疆小天的頭,讓孩子的臉色更難看了。

「沒病,就是累的。」我連忙解釋,隨後又難過的說:「都是我不好,忙著找人,把小天累壞了。」

「他真是你兒子?」陳彥青輕聲問。

我尷尬得不得了,但疆小天扭著我的大腿肉不放,我只好點頭了。

陳彥青躊躇了一下,問:「你該不會是在找老婆吧?」

「……」我一個咬牙認下了,說:「沒錯!如果你們知道一個叫做曾雲茜的女人,麻煩請通知我,她比我大好幾歲,快接近三十了,習慣打拳擊有氧健身,手臂肌肉挺結實的,頭髮很短……」

我把雲茜的特征說得一清二楚後,又接連說了大哥、小殺二哥和嬸嬸的資訊,希望對方搞不好可以進軍區幫忙找找看。

郭泓和陳彥青瞪得我都心虛了,這倒也是,小天看著都三歲了,我才十八而已,這得多早就搞出人命啊,而且隱約記得法律規定好像幾歲以下,不管是不是自願的都算性侵……

陳彥青還在不信地瞪我時,郭泓倒是拍了拍我的肩,說:「走吧,我們幫你安排和人共住帳棚,那是一個有孩子的家庭,對你會安全點。」

我彎腰抱起疆小天,對方也順勢抱住我,趴在肩頭上,看似還在偽裝愛睏小孩,但我卻感覺到他的頭確確實實壓在肩膀上,整個小身子也是軟綿綿的,和以往那種有力的懷抱完全不同。

還是趕緊給小天休息吧!我真想罵自己,拖著疆小天在營地亂竄,只想著找到大哥他們,卻沒發現身邊的小大哥出問題了。

跟著兩名軍人,我走過大半營區,剛剛心急著想找地方偷溜進去,完全沒注意到營區的狀況,現在倒是看個清楚。

營區範圍真的不小,不愧是軍方建立起來的收容所,密密麻麻地都是帳篷,但有更多人直接露天席地而睡,帳篷的數量顯然還是不夠,現在入秋,晚上的涼風還是挺冷的,他們身上蓋著雜七雜八的保暖物,大衣、棉被、睡袋,甚至還有厚裙子。

看來我能混到和人同住帳棚,說不定還得感謝這兩名軍人……不,得感謝疆書宇這張臉!

兩人送我到一頂帳篷外,這裏離軍區大門算近,看來偏僻不偏僻的歸類方式就是離大門近或遠,這也挺好理解,大家都想著住到軍區裏面去,當然離大門越近越好。

我想了一想,說不定大哥他們會出來找我,住在大門附近正好可以看著人進進出出,或許就這麼不小心碰上也說不定。

郭泓掀開帳篷,說:「你就住在這頂帳篷裏,這三天不要再亂跑了。」

我乖乖地點頭回答:「知道了。」但不保證有那麼乖就是了。

陳彥青高聲道:「我這幾天都會來看你……」他遲疑了一下,把我拉離帳篷小聲問:「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沒多遲疑地說:「疆書宇,疆是邊疆的疆,我的姓氏很特別,麻煩你幫我問問看家人在不在裏面。」

兩名軍人點了點頭,郭泓老實說:「問到的機會不高,裏面的人太多了。」

我也知道,雖然大哥很吸引人的眼球,不過在這種地方,他應該會努力收斂,不會高調引人注目。

「沒關系。」我理解地說:「反正我三天後就可以自己進去慢慢找了。」

兩名軍人點了點頭,

「你要小心點。」陳彥青不放心地說:「要是有人對你動手動腳,你跑到大門那邊去待著,那些人不敢在那裏鬧事,我每天都會出來看你,到時看哥給你撐腰。」

這真讓人不知該說啥,這家夥看著竟有點認真了,反而讓我想打消利用對方的念頭,別人的真心傷不起!

郭泓狠瞪了陳彥青一眼,連忙解釋:「他沒惡意,真的。」

真的,只是有愛意而已。

我略尷尬地說:「我知道。」

陳彥青惱怒地說:「我沒想幹嘛,只是不想看他出事而已,雖然我嘴上老亂嚷嚷,你啥時看我真亂來過?」

「是沒見過。」郭泓摸摸鼻子後咕膿:「但或許就是這次呢?」

見陳彥青的臉皮都抽搐起來,大有暴打同袍的前兆,我連忙轉移話題,說:「我先抱孩子進去睡了。」

兩人看了疆小天一眼,郭泓催促道:「進去吧,孩子最重要。」

我鬆了口氣,掀開帳篷彎腰進去,裏頭有三個人,兩大一小……

「大哥哥!」

我一怔,那個小的就爬著過來,仰頭看著我,一張小臉笑咪咪的,竟是那個給了我一雙夾腳拖的小女孩!

「哈摟,又見面了。」我也笑著回應,看見另外兩人果然就是車上的夫妻。

男人不斷偷瞄我手上的面包和身後背包,神色有些貪婪,但他身旁的母女卻看著就是好人,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又生出小花苞,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急著問:「你三天後真的可以進去嗎?」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他這不是擺明剛剛就是在偷聽嗎?不解地反問:「不是登記完,三天後就可以進去嗎?」

「胡說!」男人一口否決:「現在人太多了,他們還要選人,聽說女人和小孩容易中選,男人要是不加入軍隊,壓根就選不到,而且被選入軍隊都是要當炮灰!」

但是,陳彥青說三天後就能進去,這話到底是讓我安心幾天別亂跑,還是他有點後台,所以有把握讓我進去?

這兩者好像都不太好,前者會讓我進不去,後者讓我有種自己正在玩弄他人感情的錯覺──我真的連媚眼都沒拋一個,全是疆書宇這張臉的錯!

「你跟他說這些幹嘛呢?」女人埋怨地說:「沒看見那個小孩都睡著了嗎?快點讓他們進來休息。」

男人倒是沒多囉嗦,咕膿:「都這麼擠了,還多兩個人。」

「別頂帳篷還更擠呢!」女人反駁道:「我剛剛看見隔壁被塞了六個大人,都不知道他們要怎麼躺下來呢,如果不是這兩個孩子,我們一定會被塞更多人。」

聞言,男人也不再抱怨了。

女人微笑看著我和疆小天,贊道:「真是好可愛的孩子,你們叫什麼名字啊?」

「他叫小天,你叫我小宇就好。」

她點點頭,也自我介紹:「我姓陳,你叫我陳姨就好了,這是我的女兒,小名叫貝貝。」

我立刻乖乖一聲「陳姨」,雖然她看著只有三十歲出頭,八成比關薇君死的時候還年輕,這聲「姨」讓人叫得有點不習慣,不過既然打定主意自己是疆書宇,那就是十八歲青年,往後多的是姨啊叔啊,必須習慣!

男人撇了撇嘴,說:「叫那麼老幹嘛?叫我張哥就好。」

你老婆是陳姨,我叫你張哥,還要不要臉啊!

我特地咬字清晰地喊:「張大叔好!」

陳姨悶笑,張大叔怒得一張臉都扭曲,我甚至看見他握拳,但只一下子就鬆了手,我猜想,兩名軍人親自送過來的人,他還是沒有膽子得罪,也幸虧他沒有膽量,要不然……哼哼!

被這個小插曲一鬧,原本想撲過來的貝貝也不敢了,縮在媽媽懷裏,只用一雙大眼睛看著我和疆小天。

見狀,我也懶得和對方交流,反正三天後就各奔東西了,搞得太熟反而不好,到時候,聖母病又發作,真的會陷入兩難。

我把一些衣物撲在地上,讓小天睡在上面,看著他的小臉還是那麼蒼白,而且竟睡得這麼熟,完全吵不醒,實在有夠讓人擔心,但是我又沒有辦法幫忙,現在最多只有一階結晶,對冰皇這麼高階的人物來說根本是杯水車薪,沒有多大幫助。

我把法國麵包撕了三分之一遞給陳姨,對方有些訝異,但還是道謝著收下了,立刻就分給丈夫和女兒吃。

張叔不滿地看著剩下的麵包,抱怨:「你才一個人,吃那麼大塊,不怕噎死?」

我皺了皺眉頭,要不是這麵包本來就是別人給的,我才不會讓出去,要知道,若是大哥他們不在這裏,我還繼續去追人呢,多一點食物就可以少花一點時間在填飽肚子上,但還是懶得跟這個牛糞爭辯,還是一句話,三天後誰管你死哪去。

吃飽喝足後,我躺下來,帳篷的空間不大,還得蜷曲著身子,才能勉強不擠到其他人。

懷中抱著疆小天,感覺小身子冷冷的,我更加擔心了,只能把孩子牢牢抱在懷中,努力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但大約是睡了一天,我怎麼也睡不著,腦中想著雜七雜八的事情。

接下來,不能只想著追上大哥,還得注意小天的狀況,絕對不能再讓他做些幫我增強實力之類的事情,這顯然對他有害!

大哥的療傷能力不知對小天有沒有用?

如果沒有用,小天會慢慢長大嗎?還是會一直保持三歲娃的外表,直到夠力的結晶出現……

半夢半醒之際,突然感覺有人抱上來,我怒轉過身去,如果是那位張大叔動的手,我立刻讓他老婆守活寡!

結果卻見一個小女孩抱著我的後腰,張著水汪汪大眼睛直看著我。

我放鬆下來,自己真是太緊張了,老婆女兒都在旁邊,丈夫還敢對個男孩動手動腳,這世界還沒瘋狂到那種程度,現在的人十之八九還是正常的。

「怎麼了?睡不著嗎?」我輕聲問,揉了揉貝貝的頭。

貝貝低聲說:「大哥哥,我聽到好奇怪的聲音。」

「什麼樣的聲音?」我有些好奇,說不定又是個奇怪的異能。

貝貝為難的說:「好多聲音。」

我思索,莫非她和蘇盈一樣,擁有讀心之類的能力,所以聽見旁人的心聲嗎?

「有一個人,他叫得好恐怖。」貝貝恐懼地說:「媽媽說那是假的,可、可是貝貝真的聽見了,就在下面!」

在下面?我一怔。

貝貝抱得更緊了,緊張的問:「大哥哥,是不是路上那些恐怖的怪物在叫?」

我輕聲安慰:「不要怕,這裏有很多人會保護你。」

「哥哥保護貝貝!」

貝貝卻死抱著我不放,我看看小天又看看貝貝,然後期盼地看向孩子的母親,結果對方睡到根本沒發現懷中的女兒滾去別人懷裏了。

我只好右手小天左手貝貝,莫名其妙地抱著兩只娃睡覺,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

聽說,聖母病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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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0:33 AM

第一章 衛軍塔

「小宇。」

我抬起頭來,看見陳彥青又過來了。

「孩子還好嗎?」他關心的問。

我搖搖頭,看著昏睡的小天,滿心難過與不捨。

打從孩子那天睡下,就沒有醒來過,還持續地發燒,若不是看著不像瀕死,恐怕我只能帶著孩子逃走了,雖然現在人們還不清楚人變成異物的詳細情況,但是死人會變成異物這點,倒還不難猜出來。

原本和善的陳姨也開始有了顧慮,抱著貝貝縮在帳篷另一角,若不是陳彥青每天來三次,恐怕我早就被趕出帳篷……不,多半是直接被趕出營地吧?

這幾天,我只能緊緊抱著小天不放,除了上廁所,從不離開帳篷。

但即使如此,還是有不少風言風語,多半都是張大叔這牛糞傳出去的,他非常不爽,每天都瞪著我,若不是陳彥青警告過他,恐怕……我早就狠狠揍他一頓啦!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但我還是沒有辦法進軍區,小天病成這樣,根本不可能被放進去。

「你……」陳彥青不忍地看著我,但他也沒辦法。

我平靜的說:「我要走了。」

陳彥青瞪大眼看著我。

但我也沒有辦法,再這樣下去,遲早這附近的眾人會聯合起來驅逐我和小天,而且恐怕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最近那男人老是出去半天,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麼,但光憑他看過來的眼神,我就知道這家夥八成不懷好意。

雖然不怕他,不過小天現在狀況不對,我不想節外生枝,還是去附近找個地方待著好了,也方便照料小天,現在我就是想用點熱水幫小天擦身,也沒辦法燒水,實在很麻煩。

「你胡說什麼?」陳彥青怒罵:「你帶著小孩還想去哪?最近有很多孩子都在生病,但過沒幾天就好了,根本不會有事,現在都第四天了,他應該快好了,如果你還不放心,我跟上頭說一聲,今天就睡這。」

孩子紛紛病了,多半是在覺醒異能吧?小孩的體力不夠,覺醒異能的過程容易病倒。

如果小天真是在覺醒異能就好了,但我知道真相不是這樣,小天也不知道要病幾天,如果可以,我還想去打打結晶,就算沒用,給小天當糖果吃都好,現在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快把我逼瘋了!

「這樣啊?好吧,那我再等等,你不用睡這了。」我隨口撒謊,反正別讓這家夥留下來妨礙我逃走就好。

誰知道,陳彥青竟眯起眼睛,一副不信的模樣,轉身就走。「我去和上頭說一聲。」

唉,好吧,只好現在包袱款款,在他回來之前逃走了。

「你抱好孩子跟我一起過去。」

哇操,還給不給活路了?我氣惱的喊:「你憑什麼管這麼多?我和你根本沒有關系啊!」

本來還想說句「你真的很噁心」、「誰不知道你居心不良」之類的話來刺他,但卻說不出口,這家夥或許是頗喜歡我,但從來沒有動手動腳,如果我真是個男人,或許還可以厭惡他,可偏偏裏頭裝的靈魂是個女人,被男人追比自己去追女人還習慣啊!

陳彥青扭頭回來就罵:「你以為現在是什麼世界?看在你兒子份上,別胡鬧了!」

現在是什麼世界,我可比你清楚多了,雖然知道對方是好意,偏偏這好意卻是個麻煩,領受也不是,不領也不是,讓人萬分無奈。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我冷冰冰的道:「誰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幫我找個家人找了這麼多天也沒影,我看你根本故意不找,比起外頭,你還危險多了!」

陳彥青一張臉脹得通紅。

「阿青不但有幫你找,還托了很多弟兄幫忙找,根本沒有找到半個姓疆的人!」

沒想到,郭泓也過來了,一張忠厚老實的臉臭到不行。

我冷著臉不說話,心中卻糾了八百個結,上輩子被人傷了真心,這輩子換我傷別人真心,這是風水輪流轉嗎?但我真的不覺得這樣很愉快啊!可以求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嗎?

而且,他說根本沒有找到人,難道大哥他們真的不在軍區裏?

陳彥青拗直地說:「反正你不能離開!」

「你還管他幹嘛!」郭泓十分氣惱。

我冷著臉苦著心,對嘛,你到底還管我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幹嘛?求你放棄讓我自生自滅行不行?

「書宇……」

我一怔,連忙鑽回帳篷一看,疆小天已經坐起身來,他一看見我就鬆了口氣,皺緊的小眉頭鬆開來,後來又瞄見陳彥青和郭泓正探頭探腦,他立刻裝出一臉懵懂,還特意喊:「哥哥,我肚子餓了。」

……喂喂,疆小天你腦子燒壞了嗎?是爸爸啦!你不要前後不一,我都不知道怎麼圓謊啦!

陳彥青和郭泓都瞪過來,我只能硬著頭皮說:「既然小天醒了,那我暫時不走了。」

陳彥青卻是不信的臉。

「不然你過來睡好啦!」我不耐煩地說:「只是你大概得坐著睡。」

這時,疆小天突然怒道:「你說要跟誰睡?我跟你說過不准早戀,你竟然不聽大……」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冷靜地跟兩人……不,還有陳姨也震驚了,是三個人,解釋:「大概是病得神智有點不清楚了,這話也不知從哪學來的,這年頭的孩子真難教啊哈哈哈。」

幸好,疆小天似乎反應過來了,安安靜靜靠在我懷中,一副虛弱無力的樣子……該死,看著根本不是裝出來的!

兩名軍人狐疑看著我們這對父子或者兄弟。

「大概是作夢。」陳姨安慰道:「孩子常常做些無厘頭的事情,貝貝也常常學一些卡通說的話,這不奇怪。」

郭泓抓了抓平頭腦袋,不解的自言自語:「到底是爸爸還是哥哥?我看還是哥哥准點吧,小宇這年紀也太小。」

這時,陳彥青突然臉色一變,看著我又看看小天,臉突然刷白了,這白得和病懨懨的疆小天有得一拼。

你到底腦補了什麼?別告訴我,拜托!

陳彥青手足無措的說:「我、我去幫你拿點粥來給孩子吃,今天軍中找到一些米,你在這等我,別亂跑。」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頭了,小天喝點粥也好,頂多在離開之前,偷偷告訴對方關於結晶的事情當作回報。

兩名軍人終於離開了,郭泓的臉色自始至終都很臭,陳彥青卻還是擔憂地回頭看了幾眼過來,竟完全不在意我的狼心狗肺。

就算真的喜歡疆書宇這張臉,但你可是有優勢的士兵,我只是個十八歲的青年,現在又是末世,結果你威脅利誘暴力樣樣都不來,還這麼委曲求全,這家夥肯定是天生被虐M體質!

不過算你走運有這種體質,不然早成冰屍一具。

遠遠地,傳來郭泓不滿的聲音。

「阿青,你這到底是幹嘛?就算喜歡也不用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吧!」

「你別怪他,如果是和自己的母親……不就是爸爸也是哥哥了?」

「什麼!」郭泓驚呼。

……我轉過身來,忘記一切,專心在疆小天的狀況上。

「小天醒來真是太好了。」陳姨真誠地說。

打從小天醒來,她就不再把貝貝抱得死緊,臉色也好看了許多,看著我們的時候,甚至隱隱帶著愧疚,但我真的完全不怪她,這種時候,誰不怕呢?

我放緩神色,點點頭,然後低聲問:「小天,你想上廁所嗎?」

疆小天抬頭望著我,乖巧的點頭說:「要。」

「陳姨,我出去一下。」我走出帳篷,沒忘記帶著大背包,諒解歸諒解,防人之心還是不能沒有的。

抱著小天出帳篷,我還在附近稍微晃了一下,本意只是想讓周遭的人看看孩子病好沒事了,免得被找麻煩,結果,直接就被找了麻煩。

幾個男人擋在面前,這次完全沒人注意我的臉,全都緊盯著大背包,臉上滿滿都是再熟悉不過的表情。

那是饑餓。

見狀,我立刻一個箭步上前踢出一腿,目標是最高壯的那個男人,在他的肚子狠踹一腳,他根本沒料到我二話不說就出手,直接被踢得飛跌出去。

我冷眼環顧眾人,大有「下一個是誰」的意味,見幾個人都面露驚恐,沒人敢上前來,這才拉了拉衣服,邁步離開。

「做得好。」疆小天輕輕贊了一聲,「直接一擊震懾所有人,可以阻止即將發生的衝突。」

我充耳未聞,走到不遠的公路旁,雖然不遠處有幾個人,但這也無所謂,我只是要找個地方罵小孩而已。

把孩子往地上一丟,我雙手叉腰,怒道:「疆小天,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來!」

疆小天抬著頭,眨巴大眼,錯愕的喊:「書宇你……?」

「現在就不爸爸哥哥地亂叫啦?」

我十八歲當爸爸都認下了,結果你居然還前後不一,害我被人誤會成跟自家母親怎樣了,你說你怎麼對得起你媽跟我媽!一次對不起兩個媽,你這樣對嗎!

「都跟你說家人聚在一起最重要了,你為什麼還要亂來?」我氣惱的說:「反正我遲早都會二階,難道你不相信我嗎?非得要把自己弄成這樣讓我晉階,根本不值得!」

疆小天神色複雜地看著我,似乎有點不認識自家弟弟了。

「其實真的不關你的事,穿越時空的後遺症比想像中嚴重,就算沒幫你晉階,只要我隨便動用一下異能,恐怕都會出問題。」

聞言,我心一驚,連忙喊:「那你就不准再用任何異能!」

疆小天卻沒答應。

我又急又不知該怎麼辦,難道要把疆小天抓起來打屁股嗎?而且就算他現在答應了,之後搞不好還是一樣亂來。

「大哥你不要再胡來了,我現在只有你在身邊,如果你出了事,讓我自己一個人怎麼辦?」

疆小天拍了拍我,說:「不要擔心,循著線索,很快就會找到人了。」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口了。「他們可能以為我死了,就放棄不再留線索。」

這是最讓人恐懼的事情,那種狀況下,誰都會認為我死定了吧!就算大哥和君君一時不能接受,但只要時間久了,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到那時,他們恐怕就不會再留線索。

這世界這麼大,現在通訊又斷了,如果我沒有大哥留的線索,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到家人身邊去?在這之前,難不成要自己一個人獨身闖末世嗎?

好不容易得到的家人,我都為此下定決心要成為疆書宇,為什麼偏偏又失去了!

「不要怕,沒親眼看見屍體前,我絕對不會放棄你和書君。」疆小天堅定的說:「以前我就是這麼做,就算人在別塊大陸,我一樣回來找你們!」

然後呢?我不敢問,大哥不惜穿越時空,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連異能都動用不了,到底在從前那個世界,疆家人的下場有多慘,才能讓他這麼義無反顧?

「果然人長大了,許多事情就會怕了。」疆小天露出有些懷念的神色,歎道:「以前,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天塌下來也能笑著面對,書君都說你一定沒心沒肺。」

胡說,疆小天你又燒傻了,君君可是二哥的忠實擁護者,怎麼可能罵我沒心沒肺,她一定說二哥最堅強可靠!

「君君才不會那麼說。」

疆小天「哈」了一聲,說:「你還是一樣,自己怎麼說妹妹都行,就不准旁人說一句。」

我到底說君君啥了我,疆書宇不就是個沒救的妹控嗎?我揪緊眉頭,真希望可以多做點夢,最好把所有記憶都夢回來。

「總之,疆小天你不准再亂來,現在我已經到二階,沒多少事情不能解決,你讓弟弟來就是了!」

疆小天慢條斯理的說:「二階就神氣了?以前你天不怕地不怕,唯一還能壓得住你的人就是我,現在卻變成什麼都怕卻不怕大哥嗎?」

「我怎麼會不怕大哥呢?您可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冰皇大人,我怕得要命呢!」

我怕你不小心把自己搞掛了呀!

孩子斜斜一瞥,故意問:「那「疆小天」是在喊誰?」

「唉,其實那是我未來要生的兒子,不小心叫錯了而已。」

然後,我就被堂堂冰皇白了一眼,還隱約聽見對方咕膿:「孩子倒是不錯,現在生的話,十年後就有九、十歲左右,可以戰鬥了,但早戀會影響鍛煉,唔……」

神色居然還遲疑兩難了!疆小天你到底把弟弟和弟弟的娃當作什麼了呀!

「你自己生不就好了嗎?」我沒好氣的說。

疆小天無辜地看著我,又低頭看看自己的矮短小身子,兩手一攤。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這個世界的你已經二十七了。」

疆小天恍然大悟。

還真的忘了。我扶著額,這個大哥生理年齡降成三歲娃以後,連智商也朝著三歲發展了,這……算了,反正我本來就是抱著多個弟弟的覺悟。

「大哥你到底要不要上廁所啊?不上的話,我們就回去吧,不然等等那個陳彥青又要罵我了。」

疆小天瞬間從三歲變成三十歲,微眯起眼睛,危險無比的說:「他竟敢罵你?」

唉,陳彥青那家夥認識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勞心勞力被我臭臉罵,現在還被冰皇恨上了,真是不知招誰惹誰。

「其實他是關心我,因為你發燒不醒,我就跟他說要帶你離開,他才罵我。」

疆小天皺了下小眉頭,說:「你還沒進軍區,也是因為我吧?接下來趕快進去找人,越耽擱越難找人。」

我點了點頭,但心中其實早就明白,人多半是找不到了。

大哥他們在找我,我也在找他們,陳彥青這個能進軍區的人都幫著找了,這樣也沒有半點風聲,多半他們已經不在這裏了,現在我進軍區的目的是為了找線索居多,當然,我還是希望可以直接找到大哥他們。

走回營地時,遠遠就看見帳篷外站著三個人,陳彥青和郭泓是老面孔了,剩下那一個,年紀比較大,也是穿著軍裝,一臉的嚴肅,我想了一下才記起這是當初領著兩人的那名中校。

三個人中,一張怒容、一張臭臉,還有一張嚴肅臉,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別人長得好看是惹桃花,我怎麼覺得自己惹來一堆爸媽哥姊?

「我只是帶孩子去上廁所。」我立刻舉著孩子坦白從寬。

聞言,陳彥青的臉色好了一點,說:「你收拾東西跟我進去。」

郭泓卻對他怒道:「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啦,中校都沒發話,你也敢先講!」

陳彥青的臉僵了一下,看向中校,滿臉都是墾求的神色。

那名中校看著我和疆小天幾眼,瞥向陳彥青,再次確認的問道:「你確定要把家人的名額給這兩人?」

我一怔,看見陳彥青堅定地點頭。

好吧,除了告訴他關於結晶的秘密,順便再附送結晶好了,不過這些都要建立在他始終沒對我動手動腳的前提下,如果他動了,哼哼,別說結晶,就剩下結冰的份!

「反正我也沒家人。」陳彥青笑了一笑,隨興的說:「我就看這對小兄弟順眼。」

我瞥了他一眼,幸好這家夥沒說出太明確的詞來,像是好看、喜歡之類,不然疆小天肯定要暴走了。

郭泓的臉還是很臭,但中校似乎沒什麼意見,他端詳了一下疆小天,點頭說:「這孩子沒事了,你去收拾東西,直接跟我們進去。」

沒什麼好收拾的,家當全都在背包裏,連盆栽疆小容都被我種在包包的大口袋中,現在大家都餓,我真怕轉個身,疆小容就變成一盤菜了,所以只好隨身攜帶。

但是,背包本來就已經塞滿滿,絕對再塞不下盆栽那麼大的東西,只好在大口袋塞一把土,讓疆小容勉強紮個根,還得委屈地盤成一團糾結的樹枝,乍看像是裝飾用的聖誕圈圈似的,真是好可憐。

這也是我想快點離開的原因之一,夜夜聽到背包傳來沙沙聲,時時擔心背包扭動引來旁人注意,真不是普通的累人。

我進了帳篷,對裏頭的母女打了聲招呼。

「陳姨,我要走了。」

陳姨應該也聽見剛剛的動靜,她點點頭,有些遺憾的說:「你能進去就是好事,快去吧。」

「哥哥!」貝貝衝上來抱住我,含淚說:「你不要走。」

我捏了捏貝貝的臉頰,笑說:「哥哥給你糖吃,來,嘴巴張開。」

見狀,陳姨倒是不怎麼在意,還感激的笑了笑,我對她一笑,然後從腰間的銀酒壺裏掏出幾顆結晶,一股腦兒全塞進小女孩的嘴裏,輕聲說:「吞下去就不怕地下的聲音了喔。」

貝貝眨眨眼,努力要把結晶吞咽下去,一張小臉都脹紅了,我連忙拿出一瓶高糖高熱量無營養的垃圾飲料。「來,喝點東西。」

小女孩喝了幾口,轉身就把飲料遞給媽媽,實在乖巧可愛,加上似乎已經發展出異能,真的讓人好想把她拐走啊!

努力壓下誘拐小女孩的衝動,我朝陳姨說:「我走了。」

陳姨微笑說:「謝謝,不好意思,這幾天沒幫上你的忙,還總讓你拿東西出來。」

「沒那回事,我很喜歡貝貝。」我摸摸貝貝的頭,吩咐道:「貝貝要保護媽媽喔。」

貝貝用力點頭。

我深深地看著貝貝,輕聲說:「我叫疆書宇,疆域的疆。」

小女孩應該不懂這麼多,連字都不認識吧,恐怕轉眼就忘了,但這是指末世之前的小孩,如果貝貝聽見聲音真的是異能,那她的智力應該開始發展了,或許能夠記住,也或許不能,畢竟現在才是末世開頭,但不管如何,就當作是一個機緣吧。

「我叫貝貝,媽媽說是寶貝的貝。」小女孩認真的回答。

我笑了,最後揉揉她的腦袋,轉身離開。

出了帳篷,我抱起疆小天,跟著三名軍人走向大門,沿途全是忌妒憤恨的扭曲臉孔。

「憑什麼他就可以進去?」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罵道:「明明說等三天就可以進去,老子都在這五天啦!」

郭泓高聲喊:「他們是軍屬。」

這話卻造成反效果,民眾群起激憤起來,紛紛怒吼痛罵。

「軍人了不起啊?」

「有種就進城把怪物殺光啊!」

「只會縮在這裏吃我們的食物,沒種!」

陳彥青和郭泓脹紅了臉,像是羞又像是怒,或許兩種都有吧。

中校的眉頭皺得很深,他見情勢不對,民眾居然開始包圍過來,不少人手上都拿著東西,多半是長型的金屬制品,像是鐵棒之類的東西。

「砰」的一聲,中校當機立斷舉起槍來,朝天開了一槍。

周圍的民眾這才停下腳步,露出畏懼的表情,卻又顯然很不甘心。

這場景很熟悉,真的非常熟悉,上輩子,關薇君常常遇到這種事情,但不同的是,她是那些憤怒不甘的民眾之一。

夏震谷甚至更加憤怒,他總是扭曲著臉,一邊罵這些特權人士,一邊說總有一天他會比誰都更強,到時候,要讓這些看不起他的人通通死得很慘。

「跟緊。」陳彥青擔憂地走在我的外側。

我垂著頭,抱緊懷中的疆小天,不敢再看任何一人。

沒走幾步,面前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我立刻抬起頭來,面前是一般士兵,他們先對中校一個敬禮,隨後開始驅趕聚集的民眾。

隨後,軍區的大門打開來,我總算要踏進去了,看向裏面的瞬間,幾乎有種看見大哥他們的錯覺,但看清之後,那只是另一群茫然無措的民眾,頂多就是比外面人的狀況好些。

「差點惹出大事來!」中校怒道:「你們這幾天不准再出軍區,真這麼閒,就給我入城去找吃的,省得外面人說軍隊光吃不幹活!」

兩人被罵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陳彥青忿忿的說:「這些食物還不是我們弟兄拼死去城裏拿出來的,這些人怎麼就不敢跟著進去拿?什麼叫做他們的食物……」

我默然。沒有槍、就算有也沒受過訓練、被異物嚇破了膽、怯懦、絕望,太多理由讓一般人不敢入城,但也可以說這通通不算理由。

末世中,不站起來活,就躺著等死!

中校怒道:「廢話少說,去把孩子安置好,然後過來找我,我看你們兩個是閒得發慌,派點任務,省得你們四處惹事。」

「是!」

當他們正挨罵的時候,我打量著周遭環境,軍區裏面倒是真的不小,若不是變成收容所,要把這裏塞滿也不容易。

這裏明顯分成幾塊區域,一般民眾仍舊住帳篷,大半都紮營在東南方的空地上,看起來原本應該是訓練場之類的地方,還有許多散戶紮在各處空隙中,這塊營區確實擠滿人,就剩下一些行走的道路,難怪外面的民眾進不來。

周圍有房舍,有些是宿舍,有些則是大廠房,可能是擺放武器軍械的地方,若是坦克應該也停放得下,但是城市附近的軍營會有坦克的機率似乎不太高,最好不要有期待。

這營區實在不小,又擠滿人,雖然建築物少,但卻有滿滿的帳篷,整個營區看起來非常雜亂擁擠。

大哥他們會把線索留在哪裏呢?不可能太明顯,否則會引來旁人的懷疑,說不定會被破壞掉,但也不會藏得太深,否則失憶的弟弟可沒法憑著兄弟之間的默契找出哥哥藏的線索。

「去鐵塔看看。」疆小天輕聲說:「刻在鐵塔上,可能是我留線索的方式。」

我眨了眨眼,看向營區中央的大鐵塔,隱約記得陳彥青說過這叫做衛軍塔,雖然不像一些著名的國家地標那麼大,但也實在不小,目測可能有十層樓高,要在這上面找一行字,實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況,鐵塔下方還有軍人持槍鎮守,看起來是戒備比較森嚴的地方,裏面或許住了高層軍官吧,塔的底層是封閉起來的,看著像是屋子,應該可以住人。

「等半夜,你爬到塔尖去看看。」疆小天理所當然的說:「塔尖是個明顯的目標,但卻不容易被發現,書宇你又有能力爬得上去,是我的話,肯定把線索直接刻在那裏。」

聞言,我鬆了口氣,幸虧有疆小天在,要不然真不知要花去多少時間在找線索上。

「小宇、小宇?」

肩膀突然被人觸碰,我反射性抓起來,扭轉一圈,最後一手抓住對方的右手,另一手壓制他的肩膀,正想先弄個脫臼再說時,掛在我脖子上的疆小天幸災樂禍的提醒:「是那兩個軍人喔!」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郭泓,連忙放開對方,尷尬的道歉:「對不起,我走神了。」

旁邊,陳彥青正瞪大眼看著我,一臉見鬼的表情。

真糟糕,一時想得出神,忘了自己是柔弱美青年,不過也罷,反正都進來了,難不成還想趕我出去嗎?用兩根手指捏死你喔!

「你從哪學來這一手?」陳彥青訝異的問:「連郭泓都能扳倒?他的力氣可不小。」

郭泓正吃痛地扭著肩關節,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板著臉繼續裝冷漠美青年,冷淡的說:「我大哥他是搏擊教練,教過我幾手。」

疆小天笑了出來,幸好一個三歲娃突然發笑,沒人會當回事。

這時,一個巨大的陰影突然出現在陳彥青背後,還直接整個掛在他的肩膀上了,對方裂嘴笑道:「難怪你這小子能自己在外頭亂跑,有點本事嘛!」

陳彥青沒好氣的說:「阿諾,別掛我身上,你重得像座山頭似的,也好意思叫人背?」

阿諾笑嘻嘻的說:「這是在幫你鍛煉,要不然,你連個孩子都打不過,像話嗎?」

陳彥青怒道:「我怎麼可能打不過小宇!」

這個,你真打不過。

「怎麼不可能?」阿諾不置可否的說:「你和郭泓要是打起來,誰輸誰贏還難說,但這小子可是連郭泓都扳倒了。」

郭泓重重咳了一聲,解釋:「剛才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他看向我,有點不甘心的問:「來切磋一場?我會點到為止,不會傷你。」

圍觀的士兵都開始鼓噪起來了。

我卻不會點到為止,殺異物殺得多,打爛腦袋都成反射性動作了,等等不小心爆了你的頭,我該怎麼留下來找線索?

我理直氣壯的說:「我只會幾招防身用的,不會切磋,如果你動手,我就叫救命!」

「你喊非禮可能更有用點。」阿諾摸著下巴盯著我的臉看,嘖嘖稱奇:「這臉長得……真危險。」

好貼切的形容詞,我簡直不能更認同了,尤其是旁邊的疆小天讓氣溫再度下降,簡直太危險啦!

郭泓訕訕然的說:「不打就不打,別亂叫。」

這時,幾名士兵笑嘻嘻地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說:「你就是阿青嘴裏念著的小宇啊!」

「這張臉果然厲害,難怪阿青被迷得神昏顛倒,這幾天到處尋人,要找什麼姓疆的,結果找到一堆姓江姜薑,就是沒個姓疆的,這姓氏可真特別。」

你們是真的想死就對了?我覺得好冷,懷裏的疆小天簡直像是冰塊一樣,我只能努力抱緊他,免得堂堂冰皇因為不能使用異能,直接衝出去咬人,簡直太掉形象了。

「你們別胡說!」陳彥青滿頭大汗的澄清:「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幫忙。」

所有士兵都斜眼瞥著他。

「你們別嚇小宇。」陳彥青尷尬的說:「我真沒那個意思,他才多大,你們黃腔別開得太大。」

「平常開最大的就是你,還敢講咧!」

一名有點胖敦敦的士兵擠到我旁邊,笑嘻嘻的說:「小宇啊,叫我胖哥吧,你別怕呀,阿青真沒啥意思,他那家夥就是外貌協會,專門看臉在幫人。」

「我是坤哥。」一個皮膚黝黑的士兵也擠過來報名號。

旁邊人立刻掀對方台,笑道:「坤哥你個頭,黑仔就黑仔,還哥呢!」

別報名字,我不想認識你們,今晚若是找到線索,我鐵定翻牆閃人,誰管你是黑的還白的。

陳彥青惱怒地拉上我,說:「走,別理這些家夥,我帶你去帳篷。」

我甩開對方的手,陳彥青脹紅臉,說:「我真沒……算了,我帶你過去帳篷,之後你好好在這裏待著,別亂跑。」辯解到一半,士兵們卻鼓噪起來,這些豬隊友們讓他直接放棄解釋了。

唉,我知道你沒惡意,只是疆小天看起來想把你的右手抓去煮紅燒蹄膀,為了健全的雙手著想,你還是放手吧。

他領著我一路穿越各種障礙物,帳篷、茫然的民眾以及他們的家當,來到一處空地上,這裏倒是比別的地方要空多了。

我掀開帳篷,裏頭一個人都沒有,不禁疑惑地看向陳彥青,他看起來可沒權力給人安排獨居吧?

「今天會再放一批人進來,這裏就是給他們預備的。」陳彥青解釋:「我看看能不能給你安排之前同帳篷的那家人,你和他們似乎處得不錯。」

我點點頭,雖然那家的男人比較惹人厭,不過勝在膽子小,如果能夠進來又能吃飽,他應該不會想惹事。

「你先待著,裏面安全多了,惹事會被趕出去,應該不會有人找你麻煩,你身邊還有吃的吧?」

「有。」這幾天,陳彥青送吃又送喝,我身上的食物倒是耗損不多。

他點點頭,但還是不放心的說:「我還是給你們倆找點吃的來,你身上的食物如果能放著不會壞,就先放著別動。」

我繼續點頭,搜刮的時候,專門找不容易壞的東西,滿背包不是罐頭就是餅幹,全都是可以放的東西。

「那家夥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方一走,疆小天立刻爆炸,厲道:「我不是跟你說不許早戀嗎?」

是他戀我又不是我戀他,怪我瞜?

「我沒戀啊,只是不利用他,要進來就麻煩多了。」我淡淡的說。雖然有能力潛進來,但若能正大光明進來找,絕對比偷偷摸摸方便多了。

聞言,疆小天一怔,三歲娃滿臉複雜神色,看得我都糾結了。

「大哥,我覺得這營地好像過得太輕鬆了。」我轉移話題,順便提出心中的不安,說:「雖然外面的民眾開始出現饑餓的狀況,但還沒有餓到失控,裏面的士兵還能說笑,看起來似乎沒有過大傷亡,但這不太合理,這裏的人這麼多,末世也過去四個多月了,應該有異物可以來到這裏,他們不該這麼輕鬆。」

疆小天想了一想,說:「是嗎?我的狀況比較特殊,沒辦法當作參考,當初我有一整個傭兵團,正要出大型任務,火力很強大,補給也充分,一般異物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人比人果然得死。

我糾結的喃喃:「結果我把這個世界的你叫回來,什麼都沒有了,還得到處找弟弟。」

疆小天笑了一聲,說:「相信我,他比我幸運多了。」

我看著疆小天,第一次問:「那邊的疆家最後只剩下你?」

疆小天一僵,默然點頭。

我把疆小天整個抱在懷裏,還把下巴壓在他的小腦袋瓜子上,然後塞了包消化餅幹過去。

對方也不嫌弟弟重,不嫌自個沒形象,就這樣整只被抱住,坐在我的懷裏,默默啃著他的餅幹。

「大哥。」

「嗯?」

「你說我們找到大哥他們以後,如果我騙大家說你是大哥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被我順手撿回來了,他們會不會信?」

「……大概會。」

「連你自己也信?」

「嗯。」

「大哥你真沒節操!」

「男人不需要那種東西。」

「那我呢?」

疆小天眯著眼睛說:「不准早戀!」

根本完全不講道理嘛!我抱著他笑得歪倒,疆小天也知道自己沒道理,但硬是板著張小臉不退縮,連整只歪倒也照吃他的餅幹。

哎唷,我的大哥不可能這麼可愛,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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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0:41 AM

第二章 突如其來的襲擊

後來,陳彥青卻沒有再過來,不過我倒也不介意,反正已經進來了,那家夥就沒有用了,誰管他死活,呵呵,利用完人家就丟掉,我這個聖母病患者終於成功黑化了吧!

坐在帳篷口,我抬頭望著衛軍塔,看起來和附近的民眾一樣茫然,但其實我正在觀察塔下的防衛,那裏的守備軍有些強得過了頭,雖然明面上看起來只是比其他地方多了一兩隊人,但我卻發現隱藏的暗哨,還不只一處。

我擔憂的問:「大哥,塔下的守備那麼強,你真的有辦法在那裏留線索嗎?」

疆小天皺了眉頭,思索一陣子後說:「小殺可以,他的潛入能力很強,應該有辦法不驚動守備,不過,如果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確實應該換個地方留線索,唔,這樣倒是很難說。」

「那就沒問題了。」我點頭說:「大哥知道我的能耐,他會留的。」

疆小天皺眉點頭,說:「但是這裏的防備太強了,有點古怪。」

我也這麼覺得,洛安市是二線城市,上輩子,關薇君也到過差不多規模的收容所,那時的狀況可慘得多了,光是爭奪物資就可以死一堆人,你搶我奪到最後,異物的集結成群進攻結束掉人類彼此的廝殺。

「或許是有大人物在這裏。」我猜測道。

疆小天思索了一陣子,突然爬到我背上去,從背包掏出不知什麼東西來,然後塞進我胸口的衣服底下去。

低頭一看,一棵小樹苗正縮在我的胸口微微顫抖,僅有的兩片葉子都快抖掉了,看起來好不可憐……

「雖然現在沒什麼用,但擋擋子彈也好。」疆小天殘酷的說完,握住疆小容的枝條,冷說:「給我乖乖在那裏待著,如果敢逃跑,我讓你生不如死!」

總覺得疆小天很喜歡跟小容過不去,何苦呢?人家不過是棵樹。

「大哥你不是說植物現在聽不懂人話嗎?」

他點頭說:「是聽不懂,但植物的直覺很強,可以感覺得出威脅性,我凶他,你對他好,以後他會對你忠心耿耿。」

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是吧?這年頭對一棵樹都要講心機了。

我輕輕拍了拍疆小容,看他抖成那樣,實在可憐,既然我可以扮白臉,那就太好了,趕緊安撫,省得自己看了都覺得不忍心。

不知是我的安撫見效,還是大哥的威脅有用,疆小容整個攤平在我的胸口,細細的枝條從前胸延伸到背後,大有抱著不放的意味。

「沒有土,小容不會出問題嗎?」我有點擔憂。

「他需要的土不多。」疆小天指點道:「你在胸口凝結出一層冰,就可以放一點進去了。」

「……這樣不會很像穿胸罩嗎?」

雖然疆書宇長得好看,但是一眼就可認出是個男的,胸前突出來,美男立刻成人妖啊!

「你就不能穿胸鎧,非得是胸罩嗎?」疆小天白了我好幾眼,沒好氣的說:「雖然你失憶了,不過應該還知道鎧甲長怎樣吧?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自己在衣服裏面穿了防彈背心。」

了解!我在胸口化出冰層來,淺淺地覆蓋住心口,本來有點擔心疆小容會不會被凍著,但他完全沒反抗,反而不再發抖了……哇操!疆小容真的不動啦!

「大哥──」

「他冬眠了,別緊張。」

我一愣,「喔」了一聲。

疆小天搖頭歎道:「怎麼感覺你的個性不像我記憶中的書宇,反倒更像書君,失憶對你的影響真大。」

唉,因為關薇君的關系吧,都是女生嘛,聖母病、愛護小動物病,都是女生很容易罹患的通病。

但疆小天這麼一說,真讓我有點緊張了,忍不住問:「真的這麼不像嗎?可是大哥他們都說我沒什麼變啊!」

疆小天想了一想,說:「或許是我的記憶偏差了,我有十年沒見過你,而且末世浩劫一到,許多人的個性也都變了,但也不排除他們只是在安慰你。」

大哥你這話有說跟沒說一樣!我苦惱了,莫非自己真的不可能是疆書宇嗎?

「不要緊,個性這種事,年紀大了也會變,經歷大事也會變,你只是原因特殊了點。」疆小天拍拍我的肩膀,淡淡的說:「譬如我,過了十年後應該也變了。」

我看向疆小天,想了一想,確實是有點不同,大哥的張狂是外放的,讓人一眼看見就覺得這家夥不好惹,但疆小天的狂傲卻是內斂的,只在他想的時候外放,此外還比大哥多了沈重的感覺,竟連成了三歲娃,這沈重感也沒有減少。

但不管怎樣,大哥肯定還是大哥,但我卻不見得是疆書宇……啊!不行,自己又在胡思亂想了,說好不管怎樣,自己都是疆書宇,不要再多想了!

「書宇。」疆小天拍了拍我。

我抬起頭來,看見他正看著門口的方向,於是也順勢看過去,軍區的大門打開了,有幾輛車子正開進來,兩旁都是舉槍的軍人,防止有人硬衝進來。

「這些車子看起來真奇怪。」我有點疑惑,除去前後兩輛護衛的悍馬車,中間幾輛都是箱型車,還大半都是白色的,看起來真像一群救護車,難道是用來運送物資的嗎?還不如開貨車呢!

「竟然是他們?」三歲娃皺著眉頭,疑惑的說:「分子研究所現在就可以掌控軍區了?」

我一怔,「分子研究所」倒是聽過,但他們就和頂尖十二強者一般,就是聽說、傳說,各種別人說的故事。

那是末世中期突起的一個組織,就和他們的名稱一樣,那是一個研究為主的組織,全名叫做「分子生物研究所」,但別以為是研究機構就小瞧他們,那個組織的外圍武力聽說高得驚人,而且比別人更有優勢的是他們研發出各式各樣威力強大的古怪東西,大部分是武器,也有些是順應末世而研發出來的日常用品。

很多東西都非常有用,大家都得跟他們購買,這樣的組織若是武力值不足,早被吞掉了,但這個研究所非但沒有被吞並,而且還是一隻手就數得出來的大型組織。

但我知道的事情就只有如此,各種組織在當時是一點也不稀罕,可以說整個世界都是由大大小小各類組織構成,分子研究所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書宇,你記住那個標志。」疆小天比著白色車身上的標志,三個紅色梯形圍繞著一個黃色的三角形,很簡單卻顯眼的標志,末世中期,要得到一件打印著這標志的東西,那可是要拿大量結晶去換的。

「有機會的話,你就解決掉分子研究所。」

「……」

我愕然看著疆小天,怎麼莫名其妙就要弟弟去滅掉一個組織?而且還是口碑不錯的分子研究所,他們向來不主動去挑釁誰,只要別去招惹,分子研究所就毫無威脅性,而且他們還研發出很多強大的武器和實用的工具,這對人類的存活可是很重要的!

「他們沒那麼幹淨,是該試著潛進衛軍塔裏面去看看?」

疆小天沈默許久,才說:「不了,你上塔拿到線索就走吧。」

我看著疆小天,明白對方其實很想進去看看,只是不想自家弟弟陷入危險吧,但我還是說不出進去看看這種話來,只想快點拿到線索,回到家人身邊。

拯救世界什麼的,還是交給別人去做吧,我努力治癒自己的聖母病比較實在。

繼續等待半夜的途中,陳彥青急匆匆的跑過來,塞了兩個罐頭,簡單解釋:「抱歉,臨時有任務,我沒法看著你了,自己注意點。」說完,還馬上轉身就走。

「等等!」我喊住他。

陳彥青躊躇地停下腳步,說:「小宇,我真得走了。」

我走到他面前,出手扣住對方的下巴,把兩顆早握在手中的結晶扔進他的嘴裏,合上下巴,再往對方的胸腹一擊,讓他的身體反射性吞咽下去。

陳彥青驚駭地看著我,用力咳了幾下,什麼都沒咳出來,連忙高呼:「你、你到底給我吃了啥?」

「糖果。」我面不改色的說謊。

陳彥青一臉「你唬誰呢」的表情。

本來想把結晶的事情告訴他,當作是回報,可惜扯到分子研究所,那就有點顧慮,還是不講為妙,畢竟疆小天想要掀翻分子研究所,我實在不想冒著增加敵人實力的風險來報恩,只能給他幾顆結晶補補身,剩下的只能看您的造化了,施主。

陳彥青驚疑不定的說:「小宇你這身手到底是……」

我比著他的後方,提醒道:「你同伴好像在叫你過去了。」

他回頭一看,幾名士兵正朝著自己怒目而視,陳彥青不得已,只好轉身走了,臨走前還丟下一句:「別亂跑,我有空就過來找你。」

疆小天望著陳彥青的背影,目光殺機畢露,警告道:「不准早戀。」

「大哥你換個詞吧,我聽膩了。」

他想了一想,改口:「早點生孩子。」

……大哥你不覺得這兩句有那麼點矛盾嗎?我萬般無奈的看向疆小天,這個十年後的大哥還真是難搞,我好想念這世界的大哥啊!

疆小天似乎也發現矛盾點了,板著臉補充說:「這兩年不許早戀,增強實力為主,等實力高了,就開始生孩子。」

我扶額。「是是是,練功找老婆生孩子,人生大事這兩年要全包啦,我懂!」

「懂就好。」疆小天竟然還點頭了。

我白了他一眼,決定等回到家,立刻把疆小天丟給君君處理,就不相信大哥也會叫妹妹趕緊生孩子!

我抬頭看著天空,月亮高掛,雖不是滿月也差不遠了,照得大地那個明亮,完全不適合偷偷爬塔行動,這讓人真是苦惱不已。

我把手上的大餅遞給疆小天,雖然餅的保存期限已經過了,不過聞著好像沒壞,餅盒上印的「不含防腐劑」肯定是參考用的,所以還是照吃不誤,反正末世怎麼死都不會是病死的。

疆小天咬著餅,說:「今天不太適合爬塔。」

我知道,別把殘酷的真相說出來,連月娘都高掛天空恥笑疆家人的負分運氣。

「我可以去引起一些騷動,方便你……」

我打斷他的話,低吼:「你給我乖乖吃餅,什麼都不准引起!」

疆小天扭頭看我,「嗯」了一聲,讓我鬆了口氣,幸好還肯聽話。

吃完餅,看看時間還早,我打算先去躺一會兒,養足精神半夜爬塔。「大哥,我去睡一下,你一起來睡吧?」

「不了,睡太久,沒有睡意。」

我正想說「那晚點叫我」,又突然覺得不對,這大哥說不定會自己偷偷跑去幹嘛,例如潛進衛軍塔看分子研究所到底在裏面搞什麼東西,諸如此類的危險舉動!

我抓起孩子,一起進帳篷倒下。「不想睡就給我當抱枕。」

「……我想研究地圖。」

「明天上路後,你多的是時間研究,我睡了,晚安。」

不給疆小天反駁的機會,我抱著孩子就睡了,幸好他也沒有掙扎,安安靜靜地當抱枕。

不是我要說,孩子抱起來真是舒服,或許疆小天說早點生孩子也是對的,而且上輩子還得自己生,這輩子只需要播種就有孩子抱了,多麼輕鬆愉快,不生都對不起自己……

「二哥、二哥!」

我揉了揉眼睛,低頭一看,君君一張小臉滿布驚恐,嚇得我睡意全消,連忙爬起身來,問:「怎麼了?又做惡夢了嗎?」

前幾日,君君做了個惡夢,嚇得她再也不肯自己一個人睡,每到晚上就抱著枕頭站在我床邊,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根本沒法拒絕。

君君慌亂的說:「二哥,有、有聲音,樓下有腳步聲!」

我傾耳聽了一陣子,果真有腳步聲,但屋子裏已沒有別人,林伯這幾天回他兒子家去了。

我對君君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小女孩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

下了床,我在床底撈出棒球棍,輕聲說:「君君你去衣櫥裏躲著別出來。」

說完,我輕輕開了房門,一邊觀察著一邊走下樓。

一個人影在廚房進進出出,身材看起來十分高大,看起來不太妙,如果不能一開始就擊倒對方,恐怕倒下的人就是我了。

背後突然傳來細微聲響,我立刻舉著棒球棍轉身一看,書君正白著張小臉跟在後頭,手上還拿著把拆信刀──大哥送我的生日禮物,被拿來「拆信」的蝴蝶「刀」。

好吧,我承認這把刀來得正是時候,從君君手上拿過刀放在口袋裏,用眼神示意她回房去,但是白著臉的小女孩卻倔強地不肯走。

我揪緊眉頭,再爭下去只會打草驚蛇,只能等過後再來教訓妹妹了。

舉著棒球棍,我走到廚房門口,靠在旁邊的牆面上等待,決心一棍子打斷對方的腿,絕對不能讓書君有受傷的可能性!

人影走出來,我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揮棒,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非常迅速,竟然跳開躲過了,我立刻衝上前又是一棍子打過去……

「別打、別打了,是我,書宇別打!」

我一怔,對方趁機衝去把燈打開,光亮一放,眼前這身影不是大哥是誰?

三兄妹面面相覷,大哥幹笑著說:「書宇,你這揮棒還真有力,大哥改天多教你幾手,以後有你在家,我就更放心了。」

然後就更不需要回來了是吧?我眉毛一揚,正想開罵,沒想到君君突然「哇啊」的一聲哭出來,我和大哥兩人什麼都顧不上了,連忙安慰妹妹。

好不容易,君君哭累了,直接趴在我腿上睡著,我也只好乖乖坐在沙發上當妹妹的枕頭。

「大哥,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輕聲問,深怕吵醒妹妹。

大哥輕拍著君君的背,回答:「我接到林伯的電話,說他家娶媳婦,這幾天要告假,只有你們兩個在家,我實在不放心,所以回來看看。」

我白了他一眼,說:「我都國中了,待在家還有什麼好不放心?而且其實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裏,最近君君放學後去學畫圖,我在那附近等著接她去吃晚餐,回到家都快八點了,寫寫功課就洗澡睡覺,林伯在不在也沒多大差別。」

聞言,大哥皺眉說:「八點這麼晚?沒林伯接送,你們怎麼回家?」

「有熟悉的計程車司機,以前比較早下課,林伯忙著煮晚飯,也沒辦法來接我們,都是讓計程車載我們回家。」

大哥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不滿意的說:「我再給你們請個司機,林伯年紀大了,有突發狀況也幫不上忙。」

我想了一想,說:「不用了,臨時找的人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搞不好更危險,而且大哥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家裏有外人。」

有個林伯就太多了。我皺眉,等自己滿了十八歲,就讓林伯回家養老吧,煮飯打掃這類家務事,我和書君自己來就可以了。

大哥看著我,躊躇了一下,還是開口問:「書宇,你怪我嗎?總是東奔西跑,留你們兩個在家裏,或許、或許我不該執著傭兵這職業……」

我看著大哥,不解的問:「怪你什麼呢?大哥你當傭兵很好呀,只要別排太多任務,忙到家都回不了就好,前幾天,君君看到新聞報導科技廠員工加班加到過勞死,她還擔心地問我「大哥會不會也過勞死,晚上還做了惡夢。」

大哥認真地端詳著我,而我也任他看,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

他吐出一口長氣,說:「書宇,你真是讓我放心到都有點擔心了。」

我認真的說:「大哥,雖然你學科不好,但中文起碼要好好學啊,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國語言了。」

大哥笑了出來,用力揉了揉我的頭。

我陰沈著臉,說:「難得回來,你這幾天就負責陪君君去兒童遊樂園玩,再去百貨公司童裝部買衣服鞋子,喔對了,她上次跟我說她的同學去一家白雪公主主題餐廳,好像很不錯的樣子,我們也過去吧。」

「……君君要上學吧?」

「請假。」

大哥頭疼的說:「我這樣的人坐在白雪公主餐廳裏,這能看嗎?」

「就是要你不能見人。」我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撫平自己的爆炸頭。

「……書宇你這有仇必報的個性到底跟誰學的?」

「無師自通。」

看大哥一副牙疼的模樣,我突然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說:「對了,既然大哥你回來了,記得順便去做一年一度的牙齒健康檢查。」

於是,他看起來更牙疼了。

看見你疼,我就愉快了,呵呵呵,叫你再揉我的頭啊!

「書宇!書宇!」

我哼哼回答:「再叫也沒用,牙齒是一定要看──」

突然「砰」的一聲,我的心頭重重一跳,猛然張開眼睛,眼前又是一只孩子,卻不是君君。

疆小天怒道:「你怎麼睡得這麼死,叫都叫不醒,之前的訓練難道都白費了嗎?」

我眨眨眼,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這孩子真眼熟啊……

啪!

額頭被重重打了一掌,我連眼淚都差點噴出來,這孩子力氣還真不小,不愧是冰皇……冰皇!

我整個人彈了起來,脫離迷糊狀態後,周圍的聲音像是潮水般湧過來,尖叫聲和大量的奔逃腳步聲,帳篷布映照出眾多倉皇逃生的人影,自己怎麼就能睡得這麼熟!

我惶然地看向疆小天!

對方點頭說:「出事了,現在立刻去爬塔找線索。」

確實是這件事最重要,我抓起背包,疆小天自動自發爬到背後去,接著我又朝胸口一摸,很好,疆小容也在,出發!

掀開帳篷,外頭已不復睡前的平靜,槍聲、火光、尖叫聲,到處都是奔逃的民眾,四處開槍的軍人,軍區已變成戰場。

我難以置信的問:「大哥,我睡了多久?」

「三小時。」

三小時從天堂掉到地獄,比直達車還快,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疆小天從後方伸頭到我的頸側,擔心的問:「但事情才發生十分鐘左右,我一直叫不醒你,書宇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做了回憶的夢。」我眯著眼睛,有些跳躍奔馳的人影不大對勁,速度比一般人快,而且他們某部分體形看起來也不對,只是現在又混亂又黑暗,他們混雜在人群中,倒是不見得會被發現。

疆小天連忙問:「所以書宇你都想起來了嗎?」

「沒有,只是夢見一些小事,也不是第一次夢見了,每次作夢的時候都會睡得比較熟。」

這實在是很危險的事情,讓人又愛又恨,想要通通把記憶夢回來,又怕睡太熟,若是遇上危險,幹脆不用醒來了。

「嗯,沒關系,等找到另一個我,你愛怎麼夢就怎麼夢。」

說得是,找回大哥他們才是真理!我一邊和大哥說話一邊觀察路線,衛軍塔不好靠近,軍人都聚集在那邊,怪的是他們並不是在護衛塔,反而槍口朝塔內,瘋狂射擊,似乎想阻止裏面的東西出來。

我有點疑惑,本以為是異物來襲,但這情況看著不太對,不像是外頭有東西入侵,倒像是裏面有東西想跑出來。

「你夢見什麼事?」疆小天拍了拍我的背,朝遠處一比。

衛軍塔有四個面,目前軍人聚集的地方是正面,疆小天比的地方卻是背面,那裏倒是沒什麼人,雖然我爬上去的時候,可能會被底下人看見,但是這種時候,誰還有空來理我呢?

我在腳底化出冰刀,靜悄悄從旁邊較黑暗的地方滑過去。

「有一次,林伯的兒子結婚,他回家去了,家裏剩我和君君,你不放心就回來瞧瞧,是半夜到的家,還被我和君君當成小偷,差點被我打一球棍。」

疆小天疑惑的問:「我不記得有這回事了,而且就算林伯不在,家裏不是還有女傭嗎?」

哪來的女傭?我扭身閃過幾個逃跑的軍人,他們看起來嚇破了膽,連槍都拿不穩了,對方看見我的時候一陣愕然,但也沒空理我,直接跌跌撞撞的跑了。

?!這軍人當得一點覺悟都沒有,比塔門口那群差多了。

我悄悄繞到塔後方,腳下的冰刀化成平面,半融半凝結,冰的沾黏性對於爬牆越塔之類的事情,實在事半功倍。

爬到一半,突然間一聲爆炸,塔的強烈震蕩讓我不得不先停下來,整個人黏緊塔面,等到震蕩過去,我朝下方一看。

軍人們正瘋狂射擊,塔的大門已然被炸開,許多人從裏面衝出來,卻被子彈擊中……不對,那不是人!
他們被子彈擊中竟然沒有立刻倒下,非得打成蜂窩才不支倒地,現在的人可沒進化到這麼威的地步,難道是異物嗎?

「是實驗體。」疆小天語氣冰冷的說:「你看他們大部份都還是人樣,變形的型態很多不合常理,有的地方還腐敗了,這根本不是異物。」

是的,異物總的來說還是生物,他們可能會長歪,進化錯了方向,導致死亡,但沒死之前卻不會腐敗,這可不是死人爬起來的喪屍電影。

看狀況,火力強大的軍人還占著上風,雖然有一些漏網之魚竄過去,但是多半都受了傷,頂多想逃離,不會留下來大肆殺戮,對收容所的傷害應該不大。

我放心地繼續爬塔,背後傳來疆小天帶著遲疑的語氣說:「書宇,等下面的戰鬥告一段落,你看看能不能偷偷潛進研究所去。」

我一怔,忍住想扭頭瞪疆小天的衝動,繼續邊爬邊問:「為什麼想進去看看?」

「末世才四個多月,分子研究所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研究出這麼多強到可以脫離他們掌控的實驗體,至少得有個研究基礎在……」

我一震,說:「難道他們和末世發生有關?」

疆小天皺著眉頭,猜測道:「應該與他們無關,每年固定彌漫全世界的黑霧,如果是人的手筆,這種力量也太過強大,不太可能,但我猜他們在末世之前就知情了。」

所以,他才想讓我進去看看,畢竟,分子研究所竟然能夠掌握軍區,看起來就不是善茬,好不容易他們出了批漏,不趁機去探查,以後恐怕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這種揭露秘辛、拯救世界的大事,怎麼就落在我這個只想回家的青少年頭上!

疆小天遲疑的說:「如果你真不想進去……」

我一口打斷他的話,說:「我先爬上去找回家的線索,接下來看看有沒有機會潛入。」

上輩子,大哥能夠成冰皇,這輩子就算轉職成補師也不容小覷,疆域遲早要躍上世界舞台,能夠先探察到分子研究所的深淺,倒是真有必要的事情。

為了將來,只好現在多打拼一下了──我突然有種自己正在努力工作存錢買房的錯覺。

好不容易爬到塔頂,我略一找,就在塔尖下方的圓球上找到刻字,人球大的圓球刻得滿滿的,完全是一封家書,首兩個字就讓我知道自己真的沒找錯地方。

書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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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0:47 AM

第三章 分子研究所

書宇,不知你到底在哪裏,我們找得毫無頭緒……

*****

當然,滿世界追個被鳥抓走的人,能有頭緒就奇怪了,說不定那人早就摔成一團爛泥,被異物吃光了,這是要從人間找到陰間去的節奏呀!

*****

我想到衛軍塔已成收容所,希望不會增添太多變數。

這裏有些事情不對勁,每到放人進軍區的時候,總有不少人消失,但他們做得很隱蔽,如今的世道,也沒有人關心其他人的狀況,如果不是我們為了找你,四下探詢,恐怕都發現不了。

你若來了,務必小心,盡快離開,前來尋我們,接下來我們會繼續一路朝東走到「蘭都」旁的懷古小鎮,那裏有座巨鐘非常有名,除非途中找到明確的線索或者當地狀況不對,否則我們會在那邊落腳一段時間,改成放射狀搜尋你。

書宇,你快回來吧,書君最近練異能練得不肯收手,幾度暈倒,只怪自己不夠強,讓你為了護住她被抓走,她……總之,你快回來。

兄 書天親筆

*****

「君君啊!你這傻妹妹,要是真的傷了身體怎麼辦啊!」

我擔憂得想撓牆壁泄憤,可惜這裏連牆都沒有,只能抓緊塔尖猛搖,恨不得把塔拆了。

「蘭都?」疆小天皺著眉頭。

蘭都這名字倒是很熟,梅洲最大的三座城市之一便是蘭都,懷古小鎮倒是讓人沒什麼印象,不過看一下地圖應該就可以知道在哪裏。

再三看著圓球上的文字,我依依不捨地爬下塔尖,低頭看著底下的情況,這一看,臉就沈了下去。

情況變糟了,隨著漏網之魚越來越多,軍人的火力封鎖線已經漸漸失效了,不時有實驗體從他們背後偷襲,讓他們沒辦法只關注一面,必須隨時注意身周狀況,一個不注意,被實驗體纏上,那就是四分五裂的下場。

我看著心驚,不知道陳彥青和郭泓在不在裏面?還有跟自己說笑的那群軍人,阿諾、胖哥、黑仔、中校……但這狀況,我還真有些不敢下去幫忙。

雖然許多實驗體看起來發展得不太平衡,但力氣竟然大得出奇,又不容易擊倒,或許不輸給一階異物的強度,而數量這麼多,還不斷從門口湧出來,也不知道到底還有多少。

我詫異的喃喃:「那些東西未免也太強了,不曉得他們有沒有結晶?」

那就可以打來餵小天了,我突然想偷偷抓幾只過來。

「別打那些東西的主意。」疆小天瞪著我,語帶警告的說:「就算他們有結晶,也不知道分子到底對他們做了些什麼,這種結晶你也敢吃?」

……末世前在吃黑心食品,末世後倒是不敢吃黑心結晶,好吧,前者是慢慢死,後者還真難說,搞不好剛放進嘴裏就倒地掛掉了,確實是不吃為上。

疆小天皺眉道:「書宇,你還是直接離開就好,不用進去探查了,下面這些實驗體太多,你沒有辦法應付。」

我也是這麼想,點點頭,開始爬下塔。

突來一聲爆炸讓我不得不先抓緊鐵塔,朝底下一看,軍人們開始動用重武力,手榴彈和火箭筒都出來了,真是的,早該這麼做,為什麼等到現在才來動真格的?白白死一堆人……

旁邊的軍人卻壓下火箭筒,怒吼:「你在幹什麼?裏面還有我們弟兄和一大堆研究人員,把門轟垮了,他們就出不來啦!」

「我在保你的命!」舉著火箭筒的軍人怒吼:「你他媽以為他們還活得了?」

一個軍人哭喪著臉,怒吼:「管你保誰的命,不准轟!中校、阿諾、阿青、老郭……他們通通在裏面啊!」

那家夥竟是黑仔,我連忙爬得更低一些,想聽清他們說的話。

「不管怎樣都不能讓他們出去,外面全都是一般人啊!」

旁人插嘴道:「不能轟,上頭說裏頭有個吳教授一定要救出來。」

「教授你媽,他們在裏面胡搞瞎搞,弄出這些玩意兒,我們還要去救那些家夥?」

這時,研究所內接二連三傳來爆炸聲響,讓所有軍人的臉色都黑了。

疆小天拍了拍我,提醒:「書宇,你再不走,等防線徹底崩潰,要走就會比較麻煩。」

「大哥。」我靜靜地說:「你說,如果我看見危險,認定打不過就立刻逃跑,這樣最後真的能成為冰皇嗎?」

疆小天一怔,沈默不語。

我苦笑道:「其實我真的很想逃,光是看下面的狀況就覺得害怕,我只想回家,想避開所有危險,只要待在家人身邊,大家都活著,那就好了。」

上輩子,關薇君就是這麼做,說不定也就是因為這樣做,才能活到末世十年,但最後終究還是死了,只是那時死了便死吧,反正活著也像行屍走肉,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但今生的死卻不一樣,完全不一樣!如果我再強一點,別被一群鳥打成渣,書君又怎麼會自責到練異能練得暈倒?

這一次,我被抓走也罷,總算是有保住書君,但下一次,我若倒下了,身後的人真的會沒事嗎?

其實我很怕,害怕自己和那些軍人一樣被扯得四分五裂,腸子到處亂噴,那實在痛炸了,不是說假的,上輩子,我就是這麼死的!更何況,還有比痛更可怕的事情,就是再也見不到大哥和書君!

但我卻更害怕,將來有一天,自己保不住家人,若被四分五裂的人換成書君……光想到那個場景,心都要碎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這輩子不避不逃誓成冰皇,別忘記自己的誓言。

「我不逃走。」

疆小天的神色有些複雜,真要說起來,像是看著雛鳥要離巢的母鳥,又不捨又驕傲的糾結表情……出現在三歲娃的臉上,只讓我這雛鳥滿心的窘,拜托大哥你好好扮演三歲孩子行不行?

「以前你天不怕地不怕,現在的你什麼都怕,不過,現在的你倒是讓我敢把後背交給你。」

我立刻挺起胸膛,心裏都要開出小花來了,能夠被冰皇交付後背簡直是無上的光榮啊!

「我是說精神上願意,實際上,你的實力還差得遠。」

就不能直接跳過補充說明嗎!

「但是再有勇氣,書宇你也解決不了這麼多實驗體,這是現實。」

我歪頭看著底下拼命開槍卻不時被撲上的軍人們,他們看起來都快崩潰了,問:「如果有那些軍人配合呢?」

疆小天沈吟道:「他們的火力強大,可惜嚇破了膽,沒人在這種狀況下穩住他們的話,這些軍人只是一盤散沙而已,你不該想著跟他們配合,而是要一下去就徹底震懾他們!在最短時間內讓他們聽從你的指揮。」

聞言,我頭都大了,十八歲美青年要震懾一堆老兵,聽著就覺得是天方夜譚。

「接下來,就看你想怎麼做,看是要築起防禦陣線,還是朝塔內進攻,後面這件事會難很多,這些軍人有不少都嚇破膽,可能不肯進去,但是你不管想怎麼做,再不下去,也就不用下去了。」

確實是,原本只有少數幾個軍人偷偷趁亂逃跑,但隨著戰況越來越慘烈,許多軍人都一邊開槍一邊後退,只要那些實驗體再來個大點的攻擊,恐怕全面潰敗就在眼前了。

才正這麼想著,一只目視超過三公尺高的實驗體就衝了出來,雖然型態還看得出是人形,但皮膚肌肉卻宛如岩石一般呈現大塊灰褐色,他若是蹲在路邊不動,活脫脫就是一塊大石頭。

軍人們看得瞠目結舌,但這玩意兒可嚇不倒我,畢竟末世一開頭,自己全身都殘且沒異能的時候,家裏就出現一只肌肉男,眼前這只是比肌肉男來得威多了,但我也不是半殘人士了。

這時,實驗體突然咧嘴大吼,眾人終於回過神來,開始瘋狂開槍,但是對方的皮膚硬得不像話,普通子彈一時之間竟然奈何不了對方。

加上其他實驗體也不是光看著不做事,竟還懂得要跟在這塊大石頭後方,一口氣衝出來,這下子,軍人們也沒辦法再擊火那塊石頭,還得分神攻擊其他實驗體,這讓大石頭的壓力驟減,竟直接衝到軍人面前,大手一揮,左右手各抓住一名軍人,然後舉在自己的面前當擋箭牌。

「別開槍!」軍人一陣駭然,只能先射擊其他實驗體,但這卻讓大石頭直接衝破封鎖線。

這麼聰明?現在的異物哪有這麼厲害,這家夥的塊頭這麼大,顯然不是專門發展智力的異物,這些實驗體未免太不對勁,疆小天果然是對的,確實該去探探,以後怕是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機會。

我正猶豫,到底是要讓大石頭衝出去,直接永不相見,或者要出手擊敗他,用來震懾軍人,那塊大石頭卻先幫我做了選擇。

他衝碎封鎖線,竟沒有走的意思,反而在軍隊中大肆作亂,軍人們想後退擊火,大石頭就追上來,近些的軍人嚇破膽狂奔,遠些的卻又不敢開火,免得誤殺同袍。

將疆小天連同背包一起放在塔上,再從背包底部抽出槍來,我就直接跳了下去,滑過一段距離,追上大石頭,兩道冰風從下射出去,直接凍住對方的腳踝,他整個人撲倒在地上,還引起不小的震蕩。

冰刀滑上對方的背心,完全割不動,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時,他怒吼著用手往後一揮,我及時跳到一旁,他連站起來都省了,直接撲過來,大有想將我一把抱死的意圖。

我往後一滑就閃過這撲,他再次趴倒在地,但這次只是雙肘著地,沒有整個人撲倒,不過這也夠激怒他了,他發出憤怒的低吼,目光淩厲地抬起頭來,卻瞬間瞪大眼──我手上的雙槍口就在他的眼前。

砰砰砰──

瘋狂開槍完,對方還能痛得仰天大吼,他先是雙手捂住臉,隨後又四處亂揮,想要亂鳥打槍,看看能不能打中我。

我在他的身前滑行,觀察對方的臉,整個眼眶又是血又是白漿,眼球應該被打爆了,照理說,從眼眶打進去應該可以直轟腦袋,應該是即時閉眼救了他,這家夥連眼皮都厚得不像話。

這時,另外有幾只實驗體朝我撲過來,我腳下一個滑轉,槍口抵住其中一只的額心,轟出一槍,直接轟掉對方大半顆腦袋。

靳鳳給的槍,火力真不是蓋的。

正想再解決掉另外兩只,但還沒來得及出手,他們就被轟成馬蜂窩,我朝旁邊一看,黑仔舉著輕機槍,槍口還冒著煙,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這時,沈重的腳步聲傳來,那只大石頭站起來就拔腿狂奔,看起來是想逃了。

我滑著跟上去,隨手將槍凍在腰間,然後化出兩枝長細的冰刀來,在大石頭的前方化出一地的冰面,他一腳踩碎,身體一歪卻沒有摔倒,但這個停滯也夠了,我踩上他的小腿,又跳到後背,飛躍過頭頂,隨後在對方的前方著地。

兩把冰刀插在對方的眼眶中。

大石頭晃了兩晃後,幹脆的倒地不起,我走上前去,踹了兩腳沒反應,就提起那顆大腦袋,扭一扭兩把冰刀,這才甘心把那顆腦袋放下,這個年頭,大家的生命力都太強悍了,不把腦袋徹底搞爛,實在無法安心。

我皺眉看著大石頭,覺得對方實在不太對勁,他是夠硬了,不過速度也夠慢了,只要抓到弱點,收拾起來根本不是難事,即使他造成的危害看起來比一階異物還強,但真正的強度卻是不如的,倒像是純粹為了抵擋抱火而發展,所以犧牲其他一切,很強卻也很容易擊敗。

這樣極端的發展模式很容易出問題,疆小容就是血淋淋的例子,慘到直接把吞下去的結晶浪費個蕩然無存,從參天大樹變成盆栽。

這塊大石頭純粹也是挑錯發展模式,或者分子研究所做了什麼?

罷了,等等進去看看就知道。

我轉頭一看,軍人們的戰鬥也差不多結束了,雖然實驗體的屍體鋪了一地,不過應該還跑掉不少,否則軍人們不會這麼快結束戰鬥,但跑就跑吧,外頭滿世界的吃人異物,多了這些實驗體也不嫌多,反正本來就數不清了。

我順手撿起陣亡士兵的輕機槍,走到軍人們的面前,他們嚇得通通舉槍對著我。

「黑仔!」我喊了一聲,軍人們通通轉頭瞪著黑仔。

「阿青他們困在裏面嗎?」

黑仔呆愣愣地點了點頭。

「想救他們嗎?」我故意問道,雖然想震懾這群士兵,奈何年紀不給力,臉蛋更是漂亮得不像話,又是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家夥,就算實力高強,恐怕也難服眾,只能用救同袍的名義來打動這些人。

如果跳下來的人是冰皇,大概就不用這麼麻煩,振臂一呼,眾人直接就跟著走了吧!可惡,我、我……只好等自己長大,不然還能怎樣?

黑仔的雙眼都發了亮,配上那身黑膚,還真是黑夜中的兩顆探照燈。

「當然想!」

我點點頭,說:「想跟我進去的人就重整武裝,三十秒後,跟我進去救你們的同袍,再晚就不用進去了。」

不等他們回應,我直接轉身爬上塔回到疆小天身邊,正想把他和背包一起背著走時,他卻搖搖頭說:「背包我背著就好,你要負責戰鬥,不能被這個東西拖累。」

「你背得動嗎?」我懷疑地看著疆小天,這包都快跟孩子一樣高了。

「可以。」疆小天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是一個孩子吧?」

我摸摸鼻子,說:「是你說不能動用異能。」

疆小天笑了一聲,「是不能動用,但冷不防凍碎幾顆心髒還是沒問題。」

唉,好吧,這就是實力上的落差,對冰皇來說,凍死幾個人都不算動用異能,搞不好只是打個噴嚏而已。

帶著孩子跳下塔,那群軍人都真的整備好了,數量大概三十來人,雖然不多,但也算是相當有素質了,或許與末世以來過得還不錯也有關系,他們身為軍人的素質還在,尚未淪落成無惡不作的軍閥。

雖然跑出這麼多實驗體,剩下的應該也不多了,但保險起見,當然還是有幫手比較好,尤其他們可能認得裏頭的路,這點就大有幫助。

黑仔走到我的面前,深呼吸一口氣,說:「我們先進去,其他人得去看外面民眾的狀況。」

我點了點頭,說:「那就走吧。」

然後我看著他們,軍人們也瞪著我,誰都沒有動。

「帶路啊!」我一臉古怪的看著他們,說:「你們不是要我和我的三歲兒子衝最前方吧?」

「……」

軍人們脹紅臉,連忙開始東張西望,最後推出官位最高的少尉進行指揮,一行人排成幾列前進,最前面幾個人探路,中間是大部隊,最後面的人負責戒備後方狀況。

看他們這麼有模有樣,我安心多了,看來只要能夠穩住,軍隊的戰力可是不容小覷,剛剛純粹是一開始就亂了,又被不怕槍的大石頭衝擊,才會亂七八糟。

一行人看著破破爛爛的衛軍塔入口,臉色都十分沈重,但還是義無反顧地踏進去。

黑仔被安排在我旁邊,大概是整支隊伍也只有他認得我,他看了看疆小天,皺了一下眉頭,剛剛有軍人提議把孩子留下,不過被我拒絕了。

「小宇,我找雙軍靴給你穿吧?」黑仔低頭看著我的腳,不忍的說:「裏頭炸成這樣,你還赤腳走,等等踩到尖的東西就糟了。」

我稍微擴大腳底的冰層,讓他看見那些冰。

周圍幾名軍人都愣愣地看著那些冰,黑仔結結巴巴的問:「小宇你、你怎麼能結出冰塊?」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應該很多人都有特殊能力吧。」

有人低聲說:「但誰也不能這樣用啊。」

黑仔忍不住問:「你能教我們怎麼用得像你那麼強嗎?」

「把人救出來再說。」只是到時候我會跑掉無法說而已。

眾軍人聽了都是一臉希冀,讓我冷汗都要冒出來了,這……好吧,如果他們表現良好,我考慮告知他們關於進化結晶的事情。

反正,分子研究所應該早就發現結晶的存在,都關了這麼多只異物當實驗品,我就不相信他們沒解剖幾只看看。

明明知道,卻沒有告知大家,如果能夠早一些知道結晶的用途,未來,人類的處境會不會不那麼慘?

沒走多久,我們來到電梯前方,這應該是載貨電梯,非常的大,擠下三十人都不在話下。

我冷靜地道:「這種時候坐電梯不太聰明。」

黑仔輕聲說:「我們不知道別條路,而且也只是看過有人坐,根本沒下去過,這些研究所的人只讓我們守在外面,維持收容所的秩序。」

「那阿青他們怎麼在裏面?」

「實驗室傳來求救的訊息,中校才帶人下去,後來就跑出那堆怪物。」

地底的秘密實驗室是吧?我由衷地希望下面不要太大,不然跑掉的那些實驗體搞不好還不夠多。

探路的軍人按了電梯後,所有人立刻成戒備姿態,待電梯門一打開,裏面只躺著幾個白袍醫師,屍體都不全了。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時,那名少尉示意眾人進去,唯獨攔下我,略帶緊張的問:「你為什麼要進來?該不會是想竊取研究所的資料……」

「現在都什麼世界了,你怎麼不幹脆說我想進去偷拿金子?我只是欠陳彥青。」我冷靜的說:「我從不欠人情。」只是會說謊。

少尉遲疑了一下,又望了疆小天一眼,這才放下手,不再阻撓我。

想來也沒人帶著三歲小孩來偷研究所資料,疆小天真是個好用的偽裝道具!

靠著白袍醫師的識別證和他的眼球,電梯順利啟動了。

我望著電梯的樓層顯示,事實上,那些個樓層按鈕全都是假的,識別證和眼球一刷,電梯就自動啟動了。

旁邊,黑仔笑道:「阿青真走運,我們本來還在笑話他就是喜歡當冤大頭,沒想到反倒幫了個大人物,不過小宇你到底是什麼人,這身手不像一般人,就算是赤手空拳,我們隊上搞不好都沒人打得贏你。」

「我家本就是武術世家。」繼續說謊大業,無視疆小天笑了又笑,我保持冷靜,繼續套著話:「我才想問你們到底在這裏搞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把那些異……怪物,放在這裏面?雖然那些東西大多以逃走為主要目的,但外面的民眾肯定還是死了不少人。」

「我們根本不知道!」黑仔躊躇了一下,看了少尉一眼,發現對方也很遲疑,但卻沒有阻止,他這才開口說:「只知道這底下有個研究所,那裏的人在研究那些怪物,想找出他們的弱點和變成怪物的原因,但是我們真的不知道下面有這麼多怪物,還以為只是抓了幾只在研究而已。」

其他人怒道:「要是早知道,我們還會守在這?早丟幾顆炸彈下去通通炸死!」

我懷疑的問:「你們是正規軍隊吧?應該不是私家軍,為什麼要保護一間研究所?」

黑仔理所當然的說:「當然是正規軍,既然上頭派我們過來,這家研究所應該和政府有關,至少也有官股。」

我「喔」了一聲,低頭看了疆小天一眼,這還牽扯到政府呢,大哥!你真的要弟弟杠上這間研究所?

疆小天瞥了我一眼,毫無顧忌的說:「火王還是政府加軍隊的人,我也沒怕過他。」

眾軍人低頭看著疆小天,我滿頭冷汗,冰皇果然霸氣,完全不管這些人會聽到啊……

「火王是什麼?」黑仔莫名其妙的問。

我認真的解釋:「火炎力霸王,簡稱火王,是之前很流行的卡通,我家小天最喜歡了!」

疆小天一僵,幸好沒開口拆我台。

周圍的軍人都是一臉哭笑不得,隨後電梯重重一頓,再次把沈重的神色放回眾人臉上,在少尉的指揮下,排成防禦隊形,所有槍口一致對外。

我舉起雙槍,擠開疆小天,站在他的身前。

電梯門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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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0:54 AM

第四章 實驗室

門一開,身旁是握緊槍械的輕微金屬聲,外頭半明半暗,燈光閃爍著不停,但毀損的狀況沒有上頭的房間嚴重,剛才聽到的爆炸聲應該離這裏有段距離,也幸虧如此,不然電梯可能就不能用了。

探路的先頭軍人分兩邊走出去,左右探查,等到安全無虞的時候,朝後方比個安全的手勢,所有人才跟著出去。

我走在隊伍中央,觀察周遭的一切,這裏看起來是個大廳,非常寬敞,真是不妙,如果光是大廳就有這種大小,這裏的總面積肯定不小,搜尋起來費勁,而且實驗體的數量或許比想像中來得多。

巡視完大廳,沒發生任何事,軍人們開始分派工作,有人戒備,有人去找總開關,黑仔還跑去研究電腦,試著想修複,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資訊。

「怎麼樣?能不能調出這裏的平面圖?」少尉焦急地問。

「等會,沒那麼快。」

黑仔連轉頭都省了,專心一意地看著電腦螢幕,這螢幕可真大,像個大電視似的。

我站在一旁,有點好奇,沒想到黑仔還是負責這個的。

少尉暴躁的怒吼:「該死,這裏怎麼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這樣要往哪裏找?」

「安靜點!」我低喊完就看見少尉用不悅的表情看過來,「沒聲音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所有人都死光了。」

眾軍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再來就是有什麼東西逼得他們不得不安靜。」我冷冷瞪視:「你們想把那些東西引來嗎?我們這行人有比阿青那夥的武力更強?」

少尉立刻白了臉,搖頭道:「沒有,而且他們帶走的人都是菁英。」

這意思是你們都是被挑剩的嗎?我突然覺得前途黯淡。

有軍人不安的說:「中校他們都搞不定,我、我們又怎麼行啊?」

糟糕,嚇跑人就不好了。我淡淡的說:「實驗體已經跑掉不少,或許情況沒那麼糟,可能只是因為他們傷兵太多也說不定,但是不管怎樣,給我保持安靜!」

少尉沈默地點了點頭,我看不出他到底是真心服氣,還是心懷不滿,但兩種都無所謂,只要他暫時聽話就好。

從頭到尾,疆小天都在旁邊吸著保久乳圍觀,一想到他就是那位冰皇大人,世界頂階十二強者,我的臉皮都抽搐了,大哥啊,求你別再鍛煉我的演技,要保持高傲冷豔的高手形象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搞不好他還真的知道,雖然我家大哥天生威嚴,不過觀察到現在,他當天兵的時間似乎也沒少到哪去,難怪會組成一個天兵團。

我突然對「冰皇」有幻滅的感覺,難怪人家都說距離造就美感,當你可以把冰皇抱在懷裏睡覺的時候,就剩下萌感了。

「調出平面圖了。」黑仔突然大喊。

「……」我扶額。

幾名軍人立刻衝上去捂住黑仔的嘴,對方不明就裏的掙紮了幾下,沒掙脫,滿臉不解無辜的看著所有人。

我走上前,看著巨大的螢幕,心裏那股不妙的預感成了真,這裏果真非常大,絕對不是末世後才搞出來的東西,恐怕原本就是個秘密實驗室。

疆小天拉了拉我的褲腳,我將他抱起來一起看,他朝螢幕上的某處一比,我點頭表示了解。

「我要去實驗室所在的長廊看看。」

少尉立刻反對:「怪物多半是從那邊出來,中校他們不可能留在那裏。」

「不管有沒有人在那裏,至少我們可以先搞清楚那些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外面殺過不少怪物,那些東西沒這麼聰明。」我轉頭看著眾軍人,不解的問:「既然你們曾經入城搜索食物,難道沒發現這裏的怪物完全不一樣嗎?」

眾軍人沈默不語。

少尉不安的說:「研究所給了我們一輛車,我們也不知道裏面是什麼,但只要開著那輛車進城,只有零星的怪物會靠過來,而且都不是什麼厲害的東西,我們再用裝上滅音管的手槍解決,裝好物資就回來,根本沒怎麼接觸。」

原來如此,有這種東西,難怪收容所有這麼多人,卻沒有異物攻打過來,但分子研究所竟然有這麼好用的東西,我可是聽都沒聽過,低頭看了疆小天,他皺著小眉頭卻沒說什麼,不知道是沒聽過,還是不想在這些人面前說。

我特意喃喃自語:「末世才四個多月,這裏不可能是臨時建起來的,原本到底在研究什麼?竟藏在這麼深的地底,這種格局也不像是研究武器的。」

軍人們的表情都變了,看起來大有疑色。

有人低聲咕噥:「該不會那陣黑霧就是分子研究所……應該不會吧?」

這位仁兄你的腦補能力真高,肯定是阿青教的吧!我心中按了個贊,卻保持沈默不說話,把想像空間留給眾人,最好把分子研究所當作最終大魔王,將來搞不好輪不到我來搞垮這間研究所。

「我要過去看看,你們跟不跟都隨便。」

我記清楚路線圖,一路過去,必須經過大半個研究所,路上能遇見陳彥青他們的話,那救一個是一個,若沒遇上……多半也沒幾個人活著了,畢竟出口在這個方向,他們若是被逼到必須往反方向逃,情況一定糟到不行。

少尉氣急敗壞的說:「你一點紀律都沒有,大部隊行動最重要的就是服從,不是你想走哪就走哪!」

「我本來就不是你們的人,為什麼要服從?」我冷道:「我從城市孤身闖出來,一個人帶著孩子活到現在,比起你們,哼,真是對不起啊,我比較信自己!」

說完,我扭頭就走,懶得再跟他們辯解,還是趕緊探完分子的秘密就閃人吧!

這間研究所規模這麼大,居然還被實驗體搞成這副德性,我覺得光靠著剛剛逃出去的實驗體,八成是做不到的,肯定還有更危險的玩意兒,也不知道是逃走了,或者還留在這裏,總之,此地不宜久留。

我一手持槍,一手化出冰匕首,再回頭看看疆小天,他始終靜靜地跟在後方,看看這素質,甩那些大兵有八座城市那麼遠!

出發……

「等等!」

我深呼吸一口氣,要忍耐,這些是挑剩的,不能要求太高。回過頭,我面無表情的說:「給你十秒鐘說話,現在開始倒數,十、九……」

少尉的臉一僵。

「六……五……」

黑仔立刻喊:「我們跟你走!」

我聳肩,用槍朝前方擺了擺,說:「那就去開路。」

黑仔咬著牙說:「你有沒有這麼現實,當我們開路用的嗎?」

我沒回答,卻是反問:「你知道我幾歲嗎?」

黑仔看著我的臉,很是勉強的猜:「二十三、四?」

我差點氣笑了,疆書宇這張臉能猜超過二十歲,算你自欺欺人功力高!

「十八。」

眾軍人都沈默了,沒人再反對開路,自動自發排好隊形出發,少尉一個出發的「出」字才剛出口,遠方就傳來一陣槍聲。

可惡,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喊道:「朝槍聲的方向出發,快!」

整支隊伍開始拔腿狂奔,我連忙提醒:「注意周遭,這裏太暗了,探路的不要落單,至少要兩兩一組,如果人數不夠,其他人補上去!所有人認清左右兩邊的同伴,不要落下人。」

行進速度立刻又降下來,但這也是不得已的事情,這裏的燈毀損得比大廳嚴重,周遭更加陰暗,手電筒能照亮的範圍太小,若是一個不注意,別說救人,說不定連這夥隊伍都會賠上去,畢竟先陷在這裏的可是菁英軍,我們只是剩戰士而已!

途中,我回頭看了疆小天一眼,見他還能跟上,這才放心了,只是這孩子一臉的訝異,仿佛都不認識我了,讓我又有點緊張起來。

「疆書宇」肯定沒辦法臨時就開始指揮團隊,但關薇君卻不然,在末世初期,說不定我指揮的次數比夏震谷還多,那腦衝的家夥總在行動的半途就成傷兵,鮮少堅持到成功撤退。

我身為他的女朋友,身上又背著重傷的男朋友,除了指揮也不能做什麼,久而久之,一些戰友們都習慣半路換指揮官的事情,有時甚至一開始就贊同我的提議,反駁夏震谷的玩命計劃。

現在想想,說不定就是因為初期那段救人加指揮的經歷,夏震谷才沒真的把我搞掉,免得讓老戰友寒了心……還有讓他的一堆女人寒了心。

又是老戰友又是女人堆,這麼多人默默站在我身後,如果當初別因為男朋友劈N腿就自暴自棄,不要因為異能是無用的視力就沒有認真鍛煉,努力把實力練高一點,再拼一把,說不定就是我把夏震谷搞掉了,真是悔恨啊!

這輩子絕對不要再悔恨了!奮鬥加薪買房子……啊不,是練功顧家生孩子!

褲腳突然被拉了拉,我轉頭看向疆小天,他簡單的說了一個字:「聽。」

我一凜,傾耳去聽,果真有一道細細小小的聲音,隨後這聲音越來越大,其他人似乎也注意到了。

「這是貓叫嗎?」軍人們有些莫名,但並不害怕。

「是嬰兒的哭聲。」我冷靜的說:「應該是誘餌,不要管他,繼續前進。」

一名軍人怒道:「他們抓嬰兒來做實驗?」

那是一名女兵,不過看起來比雲茜還粗壯黝黑,我剛才甚至沒注意到她的性別。

我催促:「繼續走!」

女兵的臉色卻很臭,看起來不願走,少尉更是皺眉道:「我們有義務要保護一般民眾。」

好個有義務,那麼為什麼再過沒多久,軍隊卻成了最可怕的毒瘤?到底是被這個末世逼得發了瘋,還是有更多內幕,只是關薇君這個普通人無法得知呢?

但不管後來如此,眼前這些軍人還有滿腔熱血,還知道要保護一般民眾,真是難得,我深呼吸一口氣,說:「先去和阿青他們會合,多救一個士兵就多一份力量,而且他們才知道現在的敵人是什麼東西,我們需要他們,不管是要撤退或者救人。」

聞言,眾人這才放鬆下來,在陣陣嬰兒哭聲中,繼續前行,越走,眾人的臉色越是難看,因為那嬰兒哭聲不但沒有遠離,反而還越來越清晰可聞,就纏繞在耳邊,細細碎碎,無孔不入,讓人從背脊升起一股顫栗。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但我敢保證等等肯定沒人再提起要救嬰兒的事情來。

我停下腳步,回頭張望,剛才在毛骨悚然的嬰兒聲中,有一道輕微的驚呼,一定沒有聽錯,但是周圍太暗了,而且我對這夥人也不熟,實在分辨不出來,只能出聲喊:「左右看看,有沒有哪邊少人?」

眾人立刻檢查,最後方的軍人駭然失聲:「我右邊的人不見了!他、他剛剛還在啊!」

我搶過旁邊軍人手上的手電筒,左右照了照,兩邊的房間都沒開門,我反射性朝天花板一照,一道巨大的黑影毫無預兆的出現在眼前。

還未看清是什麼,軍人們怒吼著開了槍。

「書宇,血!」疆小天高喊。

我雙手朝空化出大片薄冰層,同時吼:「通通貼牆!」

血灑了下來,大部分都灑在冰層上,發出腐蝕的聲音,我連忙跟著貼牆,然後把冰層甩開,那血混著冰水,灑到地面上,還繼續傳來腐蝕的聲音。

幸好有疆小天提醒,不然讓這血當頭淋下,我們大概減員三分之一了。

這時,「咚」的一聲,有塊黑影掉到地上,若不是眾人的手電筒燈光馬上照出士兵的形貌,恐怕眾人又會再度瘋狂掃射。

我朝天花板照去,那個大黑影不見了,剛才的攻擊沒能解決掉他,但讓他跑掉也好,這種連血都能傷人的東西實在很麻煩,傷敵一千搞不好自損兩千,不如不打。

我蹲下身來,把那名士兵翻到正面,那人的半邊臉已經不見了,頭、臉一路到肩膀,被腐蝕得露出底下的骨頭和一堆紅白之物,而且這腐蝕還不斷加深,他發出嗝嗝的聲音,整個身體都在抽搐。

看完傷勢,我化出冰刀,然後一刀朝他的腦袋刺下去。

站起身來,正好望見少尉難以置信的看著我。

「你殺了我們的人!就因為他受傷了?我們可以帶他出去治療,搭個電梯就到了啊!」少尉衝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衣領,我反握他的手,冰寒之氣逼得他不得不放手,但還是對我怒目而視。

「治你個屁!」我厲聲道:「你覺得他還能活?看清楚,你給我看清楚他的臉和脖子,還有身上的彈孔!到底是誰殺了他?」

少尉一怔,低頭一看就沈默了。

那名士兵的臉都腐蝕到骨頭去了,脖子也腐蝕大半,露出底下的喉管來,而且身上中了好幾槍,全是剛才軍人朝天花板射擊的結果,他再拖也不過幾分鍾的事,還是痛不欲生的幾分鍾,不如給他一個解脫。

我環顧眾人,怒吼:「誰再耍蠢一次看看,我絕對離你們有多遠就多遠,不然會死在誰手上還難說!」

看清地上的同袍模樣,軍人們一陣駭然,全都面露慚色,我這才覺得鬆了口氣,其實,他們對戰異物的經驗不多,哪能知道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情況,但現在不能不逼他們,否則真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還沒練到刀槍不入呢!

遠方又傳來槍聲,幾聲後就安靜了,我皺起眉頭,感覺不對勁,面對異物或者實驗體,開那幾槍本打不死,還會引來更多。

「小宇,我們快走吧!」黑仔著急的說:「中校他們可能有危險!」

我卻不動,說:「那聽起來像是陷阱,你們剛才遇見一個怪物,就開了那麼多槍,還沒能把那家夥留下來,現在他們開這麼幾槍有什麼用?除了想把我們引過去,我想不出別的用途。」

聞言,少尉的臉都黑了,問:「那該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啊!關薇君最多就入侵一下大賣場或者倉庫,哪潛入過這麼高等級的地方,這可是充滿異物實驗體的秘密實驗室,這擺在上輩子,我都甯願直接朝腦袋開一槍,也好過來這種地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低頭看向疆小天,冰皇大人絕對是在場入侵過最多地方的人了。

疆小天一笑:「我還想看你可以做到哪一步,這麼快就投降了?」

「沒經驗嘛。」我倒不是很在意,跟冰皇求救有什麼好可恥的,上輩子別說抱冰皇的大腿,卻連腳毛都沒瞧見一根,這輩子可以抱整只,當然要抱緊緊。

「看現場的狀況,電腦應該沒有完全損壞,讓大部隊繼續前行,我們暗中潛入中控室,那裏應該可以看到實驗室大部分的監視畫面。」

說到這,疆小天比著黑仔,說:「把這家夥也帶上,他應該是技術兵,如果有需要修複的東西,就讓他處理。」

眾人看著疆小天,一臉見鬼的表情,我卻連扯謊掩飾都懶了,直說:「就這麼辦吧,我家小天不會錯的,你們繼續前進,只是別走太快,免得我發現有狀況卻來不及通知。」

我朝黑仔一個揮手,說:「走了,黑仔。」

少尉愕然的喊:「等等,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如果有危險……」

「如果有危險,難道還要我保護你們嗎?」我一個瞪眼,怒罵:「你們有沒有搞錯,三十名軍人還比不上小孩大學生加個兵嗎?你們鎮定下來別慌,現在這時期沒有異物可以不在乎三十支槍,只要把握一個原則──遠遠地把對方的腦袋轟爛,這就對啦!」

吼完,我也不管他們了,轉身就走,就算黑仔不跟上來都無所謂,能救就救,不能的話,放棄也不會讓我感到愧疚!

「異、異物?」

後方傳來少尉的喃喃聲,我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脫口說出來,算了,反正他們知道也沒什麼關系,反正沒多久後,這個詞就會普遍了。

黑仔倒是跟上來了,他問道:「小宇你真能獨自一人帶我到中控室?如果是中校,一定第一時間就叫技術兵過去,不過倒是會派上好幾個人,免得技術兵被宰掉就麻煩了。」

說到這,他看了疆小天一眼,滿是驚疑。

我沒好氣的說:「你家少尉還想讓我保護三十個軍人,你說呢?」

黑仔回頭看了一下遠方的同袍,訕訕然說:「我們是有點不像話了,大家都被剛才的攻擊嚇破了膽,加上沒人指揮,我們都亂了陣腳,如果中校或阿諾在,至、至少阿青也行,我們一定不是這副德性,你信我啊!那少尉只是個新手,從軍校出來的,念了滿肚子的書,但實際上陣可差得遠了。」

我瞥了他一眼,搖頭道:「連阿青都能服眾?你們也真不挑。」

「……」黑仔硬著頭皮說:「你別瞧阿青那個性,他認真起來很強,那槍法讓人不得不服,見過機槍點射沒有?他一槍爆一顆頭,絕不胡扯!」

說得我又想帶走了……那只阿青搞不好挺好帶走的?之後要離開的時候,倒是可以試試看。

「中控室往這邊走,我剛剛有特別注意。」黑仔比了比某條走廊,隨後不好意思的說:「我應該一開始就提出要過去,只是習慣聽中校的指揮,所以沒說。」

我瞥了黑仔一眼,這只也還可以,怎麼辦?每只都想帶走,挖中校的牆角挖得這麼愉快是對的嗎?

疆小天開口說:「書宇,我們要從中控室找到別條離開這裏的路,看目前狀況,那些實驗體恐怕是故意放任電梯開啟,好引人下來送死。」

我低頭看著疆小天,剛才那槍聲確實是有引人上鉤的意味,但我還是覺得挺不可思議,那些家夥到底是人還是異物,人目前沒有進化到那麼強悍,異物卻沒有那麼高的智慧。

對方繼續說:「那些逃出去的實驗體應該沒這個能耐滅了實驗室,肯定有領頭的家夥,而他絕對不簡單,既然先進來的菁英軍人陷在這裏,我想那家夥應該還在這裏,沒有在那些逃出去的實驗體中。」

「我一定打不贏他嗎?」我有點氣餒,難道自己這麼快就上了二階,卻還是不行嗎?

疆小天抬眼看著我,說:「我不知道你打不打得贏,但目前末世才五個月左右,他不可能強到單槍匹馬就弄翻這間研究所,手底下應該有聽他指揮的實驗體,而你只有不聽話又沒對戰異物經驗的軍人,怎麼比?」

「等等!」黑仔焦急的說:「我們聽話了啊,我不是跟來了嗎?」

疆小天瞥了他一眼,問:「我叫你持槍朝異物群衝鋒,你去嗎?」

黑仔低垂著頭看三歲娃,一張黑臉似乎更黑了,但這也不能怪他,一般人聽到要服從三歲小孩的話,不遲疑都不奇怪,除非是在末世後期,那時的指揮官外表是什麼樣子都不奇怪。

疆小天不再理會黑仔,獨自對我說:「去中控室,找到他口中的中校或者阿諾,如果你能讓那兩人聽你的話,那還有一戰之力,如果找不到人,那就找離開的路,我們立刻就走,讓黑仔這家夥自己去通知其他人離開。」

「找到阿青不行嗎?」我倒是比較有把握讓阿青聽話,中校和阿諾真的不熟啊,要人家把整團人的性命交給一個陌生青少年,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一個只得到‘至少阿青也可以’評價的家夥,指揮的強度大概跟你差不了多少,找到也沒有用。」

我掬了一把同情淚,可憐的阿青,就這麼被評斷為沒有用了。

腳下突然一軟,這觸感……我朝下一照,把腳移開,這是一只手,衣著是軍綠色,雖然沾滿了血,但還可以看得出是軍服。

旁邊傳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黑仔震驚地看著那只手,隨後卻又放鬆下來,說:「不對,這不是我們的人。」

我狐疑的問:「不是你們的人?」該不是刺激太大,幹脆當作不是自家人吧?

黑仔點了頭,把自己的手擺到那只斷手的上方,說:「你看,雖然很像,但袖口和鈕扣樣式還是有差別,這不是正規軍,應該是私家兵。」

「像是傭兵?」疆小天若有所思的問:「既然你們只是負責守在外圍,裏面肯定還要有人,尤其是家書上提到有人無故失蹤,總不可能是那些研究人員動手抓人,如果不是正規軍幹的,肯定是分子研究所自家養的私兵。」

「家書?」黑仔莫名其妙的看著疆小天。

對了,大哥留的那封家書確實說到有人在進入營區的時候無故失蹤,莫非就是成了實驗體?我光是看到君君的消息就昏了頭,滿腦子都是擔憂自家小妹的事情,隔壁失蹤多少人都不在意了。

「書宇,我們走快點,你要做好戰鬥准備。」疆小天皺眉道:「中控室可能不安全。」

我點點頭,仍舊一手槍一手冰匕,卻無比想念冰棍,就算沒槍頭都好,或許小天的顧慮是對的,自己連把趁手的武器都沒有,想對上大批實驗體,確實有點不切實際。

我們三人加快腳步前行,但是沿路卻沒有看見任何異狀,直到來到一條透明長廊,兩旁都是落地玻璃,雖然多半早就沒有玻璃,只剩下滿地碎片。

這是實驗室,剛才我一開始就想過來的地方,只是聽到槍聲後不得不放棄,結果去中控室的途中,還是經過這裏了。

即使想盡快離開,但卻不知不覺就會慢下腳步,因為眼前這一切實在太過駭人,雖然早在電影中看過無數人體實驗的畫面,但真實踏進這種地方,卻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首先讓人難以忍受的並非景象,而是氣味,濃濃的消毒水味讓人恨不得把鼻子摘掉,這卻還蓋不掉血肉的氣味,新鮮和腐敗的血味通通混在一起,種種氣味惡心到讓我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味道。

緊接著是聲音,腳下踩著碎玻璃混雜液體,細細碎碎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實驗室,好像會引來什麼東西,讓人不想再下腳,卻又不得不繼續前行。

最後才是景象,這裏的明亮度比剛才的走廊亮一些,原本應該是亮如白晝吧,但如今燈光毀了一半,還有一些電光不斷閃爍,一亮一暗地勾動人的神經,深怕哪次亮起來會多出什麼東西。

到處都是屍體,很多只能算是屍塊,四下散落,桌面、地板甚至掛在各種實驗器具上,斷肢殘骸以及髒器都有,大片血?噴濺在牆上,讓原本應該是雪白的牆面成了血色塗鴉牆。

周圍的景象讓黑仔都捂住了嘴,一句話也不敢說,若是開口吸進這裏的空氣,說不定堂堂大兵就要蹲角落吐了。

但關薇君在末世活了十年,什麼樣的屍體都嚇不倒我──除了放在玻璃圓筒裏的那一些。

周遭一間間實驗室中有許多透明玻璃圓筒,每個筒中都有一具屍體,我想應該是屍體吧,雖然他們的身上接著許多管線,不過在這種狀況下還沒爬出來的話,十之八九是死了。

那些屍體什麼奇形怪狀都有,皮膚和肌肉都是透明的,底下的血管、髒器看得一清二楚;有一具屍體是手腳全都化為觸手,數量多到水母章魚都輸了;但榮登最惡心屍體的是一名女孩,她赤身裸體,臉孔和身形都非常漂亮,可惜就是臉的數量多了點,全身數數可能有三十張臉。

黑仔顫抖著的低聲說:「他、他們到底在這裏幹了什麼?」

唉,幹了你眼前看到的這些事。

我低頭問:「大哥,這些是異物吧?」

雖然比較惡心,而且看起來進化不完整,但似乎都能找出類似的異物,例如那個透明的家夥,他應該要化為全透明,之後還可以變形,專門把食物包起來融解消化,而且還無所不吃,連車子輪胎都照吃不誤。

這本來該是非常恐怖的族群,但或許是大腦變透明,智商也跟著消失無蹤,加上什麼食物都不挑,也餓不著,不用太努力覓食,所以若是人或異物被他包住,只要用力掙紮,大概就能掙脫了。

後期還有一些閒人養這個當寵物呢,反正丟什麼就吃什麼,好養得很,還取了個名稱叫做玻璃怪。

疆小天淡淡的說:「人死了就成異物,是人是異物有什麼差別嗎?」

說得也是,想要異物,把人弄死就是了。

「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我實在不解,現在奇形怪狀的異物還不夠多嗎?弄出更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什麼意義?

疆小天冷冷的說:「我只想知道他們到底是在六月二十一號之前或是之後弄出這些東西。」

我一凜,這倒是真的很重要,實驗室不像臨時建起來的,如果不是原本就在做類似實驗,等到末世突然降臨,他們上哪弄來這些設備呢?難道那玻璃圓筒原本是用來放標本的嗎?那底部一堆管線插座要做啥?插五彩霓虹燈嗎?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黑仔苦哈哈的說:「我怎麼半點都聽不懂,我們還、還去不去中控室?」

我正想說「當然去」的時候,疆小天卻突然暴衝,直接跨進一間實驗室,瞪著其中一座玻璃圓筒,正確來說,是瞪著圓筒上方的螢幕,畢竟圓筒已經破了,裏面什麼東西都沒有。

「大哥,怎麼了?」

我無視旁邊的黑仔露出吃驚表情,跟著走進去,這間實驗室比別間都來得更大,而且儀器看起來更加複雜先進,應該是主實驗室。

走到疆小天旁邊時,我正想繼續問,卻嚇了一大跳,那張小臉竟憤怒扭曲如惡鬼!

「是他!」他咬著牙怒道:「十三!」

我一怔,瞬間明白疆小天在說誰,就算自己記名字的能力再差,但這一個卻是亞洲人都刻骨銘心的名字,亞洲唯一一個異物頂級強者,他有一個算不上名字的名字──十三。

十三在亞洲不知道展開幾次大屠殺,數都數不完,而且只針對人類,動植物一概無視,幾乎到了見人就殺的地步,哪怕連他的部屬都飽到吃不下人,仍舊照殺不誤,誰都不知道十三為什麼如此痛恨人類……好吧,我可能找到答案了。

如果我被人抓來放在玻璃圓筒當實驗品,逃出來以後,搞不好也會見人就殺。

疆小天看的螢幕正顯示筒內實驗體的資料,左上角編號寫著013,原來十三是他的實驗編號嗎?

那是一個相當修長的人形,看著和普通人倒是沒有多少不同,大約三十歲上下的男性,只是多了一條尾巴,像是恐龍的尾巴那般粗壯覆蓋著鱗片,恐怕相當有力,可以當作武器來用。

疆小天扯住我的手腕,說:「書宇,走,我們去找他!」

聽到這話,我的臉都快跟屍塊一樣白了,喂喂,大哥,那家夥可是讓全人類從此跳過十三這個數字,比什麼四四四、六六六還恐怖,你居然叫我去找他?

「為什麼?」要人送死也得給個理由吧?

「他殺了我的隊員!」疆小天怒吼:「小殺帶隊出去的時候遇上他,全滅了!二十多個人被吃得精光,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拼不出來。」

我一怔,小殺死了?「這裏的小殺還活得好好的呢,大哥。」

「我那邊的小殺已經死了!」

果然已經知道是不同世界了嗎?我沈默不語,如果對疆小天來說,小殺已經死了,那疆書宇呢?不,應該說,整個疆家呢?

疆小天怒得完全沒發現自己的口誤,他看向我,雙目紅得快噴火,說:「書宇,我手下二十多個隊員全被吃光,只有小殺被留著全屍,他成了異物,被十三關在籠子裏當寵物,連部下都不是,是‘寵物’!」

難怪疆小天看到十三就抓狂,大哥這麼重視他的天兵團,見到小殺成了寵物,沒直接衝進異物大本營去和十三拼個你死我活,都算是有理智了。

「好,殺了十三。」我幹脆地點了頭,本來就打算一戰,只是疆小天出手阻止,現在連他都非戰不可,那就戰吧!

更何況,末世死在十三手上的亞洲人實在太多了,若是沒有十三領軍的異物群,亞洲起碼可以多活十萬人,這數字絕對不誇張!

目前,十三還沒成長到頂階強者,還盤踞在異物大本營,連冰皇如此恨他,都沒辦法幫小殺報仇,趁現在,我們就去幹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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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0:58 AM

第五章 那些數字

「你、你們兩個是不是瘋啦?到底在說什麼?」

黑仔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看著疆小天的眼神簡直像是看見異物。

我對他的眼神感到很不爽,冷道:「反正整個世界都瘋了,不多我們兩個,走吧,算你們走運,我非但不會撒手不管,還會杠上實驗體的老大,你們只要負責解決他的手下,幸運吧!」

黑仔的表情看起來常不幸,我想也是,對上未來的異物頂級強者,這種程度的不幸,其實這支軍隊全體都姓疆吧?

繼續走過長廊時,我以匕首為基底,壓縮幾層冰在表層,雖然冰層很薄,但靳鳳給的匕首比之前隨手在武器店買的好上太多了,堅固度應該還算可以,反正匕首本來就不是硬碰硬的武器,我的力氣也比不上異物,終究還是會以攻擊弱點為主。

疆小天則快速瀏覽過所有玻璃圓筒上方的螢幕。

「我看看他有哪些手下也是從這裏出來……有了,‘修羅’,十三最信賴的戰將,原來從這裏就跟著他,哼!這一次,就讓十三嘗嘗自己的人被當成寵物的感受!」

大哥,我對於收個異物當寵物真的沒有興趣,到時你得自己養喔!

幸好,實驗室的長廊走完了,疆小天沒再說出別的名字。

「只有修羅嗎?」疆小天一個思索,突然說:「糟了,一開始聽到的嬰兒哭聲八成是‘母魔嬰’,他們果然已經控制住整座研究所,只是要引人下來開殺。」

「這三個異物的特點是什麼?」我冷靜的問,然後接收到疆小天送來的贊賞目光,頓時自信心爆表,胸挺得都成A罩杯了。

「修羅是個純粹的戰將,武器是雙劍,他全身都能長出劍來。」

這根本是刺蝟吧,完全不是純粹的戰將好嗎!

「十三也能打,據說他沒有武器,只用手爪和尾巴,而且還有地獄火和精神系的能力,但詳情不清楚,我沒有正面對過他。」

真不愧是頂級強者,異能跨系跨成這樣,真的沒有犯規嗎!

「至於母魔嬰……」疆小天皺著眉頭說:「我沒聽說過那家夥的能力是什麼,只知道她有一次瘋得敵我不分,出手滅了整座城……書宇。」

「嗯?」我聽得正認真,冷不防被叫了一聲,還有些轉不過來。

疆小天淡淡的說:「去把那張桌子後面的人抓出來。」

他比著實驗室中的一張大桌,那上頭躺著好幾具屍骸,骨頭散了一桌子,看來那張桌子八成客串過餐桌。

既然小天說後面有人就肯定有!我正想繞過去抓人,那家夥就自己站起身來了,他一身披滿血肉,但是動作迅速,倒不像受重傷,看來應該是別人的血,他拿來當作偽裝,這才能活下來。

他高舉雙手投降,說:「你、你們怎麼會知道013和042?母魔嬰應該是指005吧?那是一組異物,懷胎七月的孕婦死了後,母子都化成異物,情況狀似連體嬰,非常獨特。」

虧你把數字記得這麼清楚!

大約是我的臉色透露出心聲,那男人訕訕然的解釋:「005和042很特別,是重點研究對象,所內每個人都知道。」

「013卻不特別?」我感到不以為然,要知道,十三才是最恐怖的家夥。

男人耐心的解釋:「他不怎麼特殊,至少在他掀起這件事情以前,整個人非常安靜,變化也只有身體強化,長出部分鱗片和尾巴,在實驗室裏,這類型的實驗體很多,至於你剛剛說什麼地獄火和精神能力,他完全沒有那些特點。」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苦笑道:「至少,沒有表露出來。」

我們三人看著他,對方尷尬地說:「我是吳耀錦,你、你們是來救我們的援軍嗎?」

「你該不會就是吳教授吧?」黑仔皺眉打量對方,厭惡的表情一覽無遺,「上頭說一定要救一個吳教授出來,但你看起來也太年輕了,真的是他嗎?」

你這麼說,他肯定說自己就是吳教授啊!

「那是我哥,但他應該是首批被013殺死的人,他一直覺得這個實驗體不太對勁,可是沒有人在意,所以他把這個實驗體搬到自己的實驗室去了,你們剛才應該有路過,設備最完善的那間。」

吳耀錦氣餒的說:「雖然實驗室不遠,可是我、我不敢過去,你們有看見我哥嗎?」

好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扶著額,到底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壞,還是這些科學家做研究做到人情世故都不懂了?

本來還覺得這間研究所的科學家個個冷血殘暴,但現在一看,對方看著還有點呆!也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沒回神,或者真的就是這麼呆。

「只看見一堆屍塊。」黑仔冷冰冰的說,顯然他對於這間實驗室的教授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吳耀錦的臉色灰敗,正當我對他有那麼點同情心時,他卻歎氣道:「哥他手上有很多個重要的研究就快要有結果了啊,沒想到就這麼沒了。」

這些科學家八成沒有多少親情……

「抱歉,我又說什麼奇怪的話了嗎?」吳耀錦見我們的臉色不對,解釋:「我有亞斯伯格症,對很多事情都不是用一般人的思維去理解,請見諒了。」

我抽了一下臉皮,糟糕,這什麼症,不太懂啊……

疆小天不耐的問:「這裏到底發生什麼事?」

吳耀錦搖頭說:「我根本不知道,突然聽見一陣嚎叫,接著就警鈴大作,燈又突然熄了,大概幾分鍾才又亮起來,然後,整個所內都瘋了,我一看情況不對就蹲在桌子後方,半點聲音也不敢出,我的助手被分成好幾塊扔過來,我把他的血和肉塗在身上,然後倒在地上,還握了把手術刀在手裏,如果那些實驗體要吃我,我會立刻把刀刺進心髒。」

他苦笑道:「這就是一切經過,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還是聽你們說才知道是005、013和042幹的好事,其實我覺得你們說不定搞錯了,013根本沒那麼恐怖,如果你們見過他就會懂了,013真的非常安靜,和其他實驗體不同。」

「多半是為了降低你們的戒心。」疆小天卻是不信,反問:「異物就像小孩,除非是植物系,否則就沒有安靜的,十三的安靜才是真正的不對勁。」

身體強化、火系和精神系能力,末世初期的智慧就這麼高,中期屠殺整塊大陸,盤踞在異物大本營城市,後期成為異物頂階強者,這怎麼聽都覺得十三根本是主角吧!我們這些跑龍套的配角,真的要去挑戰主角不死定律嗎?

「異物?」吳耀錦不解的問。

雖然不是我說出口,但疆小天根本不想回答他,我只好開口解釋:「就是怪物的代稱。」

吳耀錦點點頭,神色哀傷的說:「你們能不能陪我過去我哥的實驗室,我有他的電腦密碼,只要電腦沒壞,我們就可以弄到005、013和042的完整資料,他們三個實在很特殊,失去那些資料太可惜了。」

疆小天危險地眯起眼睛,我實在說不准他是想回去看看呢,還是想就地把弄出「十三」這種危險人物的家夥剁碎餵異物。

最後,他只說了一個字:「走。」

我本想說再耽擱下去,那群軍人可能會有危險,但想想,不解決那三個數字實驗體的話,大家還是一樣會有危險,還是先去搞清楚他們有什麼能力,對於接下來的戰鬥會有很大的幫助。

我們重新回到那間大實驗室,吳耀錦四處看了看,似乎沒看見他哥,或者是不能肯定哪堆是他哥,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和難受,總算還是有點親情在,沒因為那個什麼症而毫不在意。

「快點調資料出來!」疆小天不耐的說,他的態度和黑仔一樣差,兩人一大一小瞪著吳耀錦,只差沒舉槍威脅了。

吳耀錦看著疆小天,好奇的問:「你激發出來的潛能是智力嗎?」

激發出來的潛能?我一怔,難道這是指異能嗎?

疆小天眯起眼睛,說:「對,你呢?」

吳耀錦笑笑地一個揮手,沒有碰觸到任何東西,但桌上一些小雜物卻被掃了下去,然後兩手一攤,說:「就只能做到這樣了,最高紀錄只能移動一公斤的東西,而且還必須聚精會神才搬得動,搬完比跑五千公尺還累,比起那些實驗體,我這個能力簡直是雞肋。」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問他知不知道結晶的事情,感覺對方出現在這裏,還是有些奇怪,反應也太過平靜,再觀察看看好了。

吳耀錦開始操作電腦,還真的調出三只實驗體的資料來,赤裸裸地呈現在我們眼前。

005,也就是疆小天口中的母魔嬰,那景象太糟糕,哪怕我活過末世十年,看著還是覺得心中發涼。
她整張臉是哭喪的,眼角和嘴角都誇張地下垂,這表情就像是母親失去孩子的一瞬間,只是永遠凝固住了。

那顆肚子更是大得驚人,四肢被襯托得細瘦如竿,活像貢丸插了四支牙簽,但最可怕的是這顆貢丸中間有條鋸齒狀的縫隙,看著似乎能打開來,旁邊還附著一張掃瞄照片,肚子裏居然是成群糾結的嬰孩手腳,但因為從未曾打開,所以不知道是如何活動。

042,修羅,看起來是個瘦瘦長長的男人,但一看旁邊的身高資料,好吧,身高二百九十公分,他根本就不瘦,全身覆蓋著一層肌肉,只是被身高一拉,乍看像是紙片人,但這完全是「只騙人」啊!

013,十三,比起前兩者,他簡直正常到不行,三十歲上下的男人,長相還十分溫文儒雅,只是臉色蒼白,眼眉帶著濃濃的疲憊,活像加班加過頭的上班族,只有雙手指尖開始成爪狀,背後有條尾巴,以及身上有少許鱗片而已,難怪吳耀錦說他很普通,不是重點研究對象。

這就是將來肆虐全亞洲……啊不,這輩子是梅洲了,這名爆肝上班族就是未來要肆虐梅洲,殺戮人類的異物頂級強者?

就算人不可貌相,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極致吧!

光看這些資料根本沒有用,我皺著眉頭說:「調出他們的能力,尤其是用來戰鬥的能力。」

吳耀錦卻說:「只有修羅有這方面的能力,他的能力就如同這孩子剛才說的,他的全身都可以長出尖刺來,也就是你們說的‘劍’。母魔嬰幼稚如孩童,連話都聽不懂,不時更會發狂,根本沒辦法叫她做‘戰鬥’這麼高階的指令。」

「而十三原本不是在我們研究所,但另一座城市完全淪陷了,那邊的研究所被放棄,所以他才被轉移過來。」

「怎麼轉移?」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些研究所的轉移肯定都是大部隊,不像單人行動可以躲躲藏藏,到底是多少人手才有辦法進行轉移?

這時,我突然想起來,那些軍人說過只要開著研究所提供的車子,異物就不會靠過來的事情,我連忙問:「你們到底是怎麼讓異物不會靠過來?」

「是母魔嬰,絕大多數的實驗體都不願意靠近她,甚至連她留下的氣味都可以在短期內有這個效果,在軍隊去城裏之前,我們會提前讓母魔嬰在車上坐一天,然後讓軍隊開著車子出去。」

「這些研究是從哪時候開始的?」疆小天冷不防的問。

吳耀錦訝異的說:「當然是六月二十一號以後的事情,在這之前哪有這些實驗體。」

我冷哼一聲:「難道這些玻璃圓筒原本是放醬菜用的嗎?」

「原本也是在進行人體實驗,但那是……」吳耀錦停頓了一下,有些尷尬的說:「是不合法的複制人實驗,只是一直不成功,後來起了黑霧,好幾個研究所都滅了,上頭花幾個月搶救和整理,最近才重啟研究,項目也從複制人改成異變實驗體,這些實驗體很多都是研究所的人員。」

我立刻反駁:「胡說,外邊有很多人在進入營區的時候失蹤,不是你們幹的好事,還會是誰?」

吳耀錦皺眉道:「是嗎?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你當然知道。」疆小天冷冷的說:「難道你們這些聰明的研究人員從來沒想過,研究所這麼多實驗體都吃些什麼嗎?」

我一怔,這才明白過來,他們從外面抓人,不見得是為了實驗,卻是為了餵食!

異物只有吃沒有異變的血肉才能更加進化,研究所為了讓他們起變化,肯定要餵食,但比起現在越來越危險的動植物,外面成群的「人」才是最方便取得的食物。

這一次,吳耀錦沒有再否認。

黑仔衝上前抓住吳耀錦的領子,怒吼:「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你們居然還抓人餵怪物,瘋了嗎?」

吳耀錦歎了口氣,說:「不這麼做要如何更加了解這些實驗體?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麼人會變成怪物嗎?又或者那些在黑霧中變成怪物的人,難道沒有可能被喚醒意識嗎?到那時,這末世不就解決了?」

黑仔一怔,而我也是同樣訝異,那些吃人的異物還有可能被喚醒人的意識?

「我們已經有進展了,他們很多都漸漸有智慧,有一些甚至還有過往的記憶,如果再繼續研究下去,說不定他們可以恢複理智!」

黑仔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滿臉的遲疑不決,而我完全能夠理解,情感上或許覺得拿人餵異物很殘酷,但理智卻又知道要解決這末世,本來就不可能用什麼正規方法。

「他們不是原本的人!」疆小天突然暴怒的吼:「絕不是!你說的記憶只是存在大腦的殘渣,有些異物確實會有那種現象,但他們不是原本的人!人死了才會成異物,都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是原本的他!」

吳耀錦不解的反問:「既然都有記憶,為什麼不是原本的他?個體本來就是由各式各樣的經歷造就而成。」

這家夥果然是有那個亞什麼症的吧,你還被人揪著領子呢,還敢繼續說下去嗎?

這家夥不對勁,疆小天也不對勁,他太過激動了,看那張小臉怒得扭曲,讓人都不忍看了,兩只小拳頭還握得發白,像是對方再繼續堅持異物可以恢複成人,他就要讓對方親自變成異物,看看能不能變回人。

「你表現出來的潛能不像是智力。」吳耀錦看著疆小天,竟是很感興趣的表情,關注重點繼續錯誤中。

我抱起疆小天,這小身子竟僵硬得像石塊一樣。

「別再說了,資料拿好了沒有?」我催促著說:「黑仔,放開這家夥,我們該走了,否則真的只能去幫你的同袍收屍。」

黑仔立刻放開手。

吳耀錦鬆了口氣,趕緊操作電腦,抽出一個隨身碟,然後說:「好了。」

「走。」我把疆小天抱在前胸,轉身走出實驗室,這一次的腳步快多了,也不管後方兩人到底跟不跟得上,就是想拉開一點距離。

我低聲說:「大哥,別信他說的話,異物能恢複個屁意識!」

懷中的小身子總算軟了一些,他卻又不安的喃喃:「但確實有些異物記得身眾人的片段記憶。」

「有記憶又如何?他們用了人的腦子和身體,像強盜一樣入侵別人家,說得出屋內的擺設,不代表房子就是他的啊!」

說到這,我停下腳步。

是呀,就算夢回所有的記憶,我又真的是疆書宇嗎?

不,自己不能再迷惘了!但……

「書宇?」疆小天抬起小臉仰看我,問:「怎麼了?」

我低頭看著疆小天,勉強一笑:「沒事,你知道我失憶,又用別人的視角經歷過末世十年,總是有點混亂。」

疆小天看著我不語,讓我先是莫名,隨後卻是心驚,記得他常常提起我不像書宇……

終於,他拍拍我的肩,說:「別想太多,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徹底解決十三,放我下來吧,免得有突發狀況,你來不及反應。」

我連忙應了聲「好」,然後放他落地。

後方的兩人趕了上來,氣喘籲籲,黑仔更是焦急的說:「你不是想甩開我們吧?」

我沒好氣的說:「我要是想甩開你們,保證你現在絕對沒機會跟我說話。」

聞言,黑仔有些訕訕然。

接下來的路途,眾人的心情都不大好,於是沈默著前進,越靠近中控室,地上的屍體越多。

除了研究所的私兵,黑仔認出一些他們的人來,雖然屍骨被吃得不全,但他還是憑著衣著裝飾看出來,一雙眼都紅了,早不在意我和疆小天是瘋了還是怎樣,反正他也快半瘋了。

黑仔輕輕「啊」了一聲,帶著硬咽的聲音喃喃:「胖子,怎麼連你也……」

我扭頭看去,一具屍體靠在牆邊,是那名胖敦敦又笑咪咪,讓我叫他胖哥的軍人,雖然那家夥被吃得剩下一堆骨骸,早已不胖了,卻還剩下半張臉,輕易就可以認出來。

面對同袍的殘缺屍身,黑仔哭了出來,不是大哭,只是很壓抑的幾聲,但也因此更讓人心酸,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是該開口安慰嗎?

這時,疆小天的童音響起來:「快走,你還有更多同袍等著救援,中校、阿諾、老郭和阿青,他們還等著我們,沒時間在這哭。」

黑仔一抹臉,淚沒了,眼卻更紅了。「說的對,我們走。」

與其安慰,不如給他更重要的目標嗎?我崇拜地看著疆小天,不愧是傭兵團長,自己還有得學呢,不過一點也不用擔心,有兩個大哥在,還怕學不來嗎?

黑仔的記憶力也算挺強的,就剛才看那麼幾眼,他穩穩地領著我們過去中控室,沒有質疑過路線,真是個人才,可惜他對中校好像挺信服的,可能不容易帶走……真是的,我怎麼變成見人就想拐的怪叔叔了?

甩了甩頭,我一心多用,一邊走路一邊注意周遭,然後繼續壓縮冰塊在冰匕首上,邁入二階後,倒是感覺不出大變化,但壓實冰晶確實變得輕鬆許多,身體感覺也更輕盈結實。

印象中,關薇君升上二階,並沒有特別喜悅,當時根本還沒有什麼階不階的說法,只覺得自己的視力和體能都更好了一點,慶幸著可以遠遠看見異物就逃走。

想到上輩子的怯懦,就算實力增強也只想逃得更快,這其實也不過就是五個月前的事情,如今的我應該變許多了吧?

想想好像真的變了很多,短時間內,從獵物變成獵人,變化這麼大,真的沒有問題嗎?這到底是死亡讓我徹底覺悟,還是受到疆書宇留下的大腦殘渣影響?

隨著夢回的記憶越來越多,我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是誰,雖然無比希望自己就是疆書宇,但重回末世初年,上輩子的回憶一一重現,我才發現那個怯懦到總想著逃的關薇君原來也做過這麼多事情,背後有那麼多人──連男友的小三群都站在我身後,這絕對是一種成就吧!

「你的冰匕首快變成冰棒槌了,還不壓成鑽冰嗎?」

猛地一個回神,發現疆小天正皺眉看著我的手,低頭一看,說棒槌還客氣了,純粹就是一團冰塊凍在手上……等等,小天剛剛是不是說了「鑽冰」?

原來這壓縮冰的名稱還真的是鑽冰嗎!好吧,夏震谷偶爾也是很准的,或許是我不懂的男人共通語言?本還以為女人才愛鑽石,原來男人也不遑多讓!

我一邊壓實冰晶,甩開多餘的冰屑,一邊聽疆小天武器制作教室。

「你壓縮得還不夠緊實,至少要再壓三次,如果有能耐,壓五次更好。」

聽得眼淚都要噴出來了,這想要做出一把武器,還真得做到末世十年了,大哥你那把冰長刀到底做了多久?其實我看見的那一次是剛做好就拿出來用吧!

「以後要做出純粹的鑽冰神武,不能拿一般武器來結凍,這只會讓武器不堪一擊。」

可不是嗎?一只鳥都能打爆它。我有些氣餒的說:「我知道,想做長槍和匕首,本來已經做出用棍子和匕首當基底的冰武器,想先撐個一兩年,慢慢把武器做出來,但那兩把在上次對戰花屍鳥的時候,一起毀了。」

「長槍和匕首嗎?」疆小天點了點頭,說:「選得好,你的身手迅捷靈活,這倒是挺合適的武器。」

「你們這些……」黑仔遲疑了一下,嘗試著問:「異能?是這麼說的吧?」

「對,你的異能是什麼?」我還是覺得問一下比較好,雖然對方沒練習也沒吃結晶,異能多半沒屁用,但搞不好是個特殊異能呢?

黑仔遲疑了一下,說:「我要是專心看,可以看穿某些東西,唉,其實也不算‘看穿’,就是腦中會浮現裏頭的東西是什麼狀況,找路和修理機械倒是挺有用,不用拆開就可以看見哪邊有問題,只是沒法一直用,頂多十秒吧。」

打包帶走!

我激動到不行,難怪剛剛在大廳,他這麼快就搞定電腦,現在又對路線這麼熟悉,這種能力要是練起來,搞不好可以覆蓋整個研究所,再配上嬸嬸探測生物能力,哇操,攻堅什麼的都是屁,幹脆直接大搖大擺走進去再逛出來,完全不用遭遇敵人啊!

疆小天也瞥了黑仔好幾眼,看得對方全身發毛。

「我懂了。」吳耀錦突然開口說:「這個孩子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情,對嗎?這也是一種異能嗎?原來也有這種能力,這真是比我的好用多了。」

唉,我們是不是真的太隨興了?就這樣在兩人面前講個不停,剛剛還想著不要問結晶的事情,免得曝露太多事情,現在倒是連武器都透露給對方知道了。

我看向疆小天,對方倒是無所謂的模樣,堂堂冰皇果然不在乎這種小人物,這時,疆小天朝吳耀錦一瞥,表情冷淡,眼神更冰冷,完全不打算接對方的話。

唉,他該不會是想著一個滅口一個帶走吧?這主意未免打得太過美好,我都心動了!

吳耀錦卻不在意疆小天的冷冰冰,他緊盯著小孩,仿佛那是一個上好的實驗體。

這種眼神讓我看得很不高興,不把人當人看的家夥還是滅口吧,更何況,他們這些科學家弄出十三這個異物頂級強者,間接搞死十萬人,就算把他們來回輾死千遍都不夠對全人類謝罪。

我揉揉疆小天的頭當作提醒,想滅口就不要表示得太明顯啊!大哥你真的作威作福太久,冰皇若是想幹掉誰,對方八成就自己先自殺了,反正不自殺也有一堆人搶著幫忙殺,哪還用得著冰皇大人出手,所以不會隱藏也是正常的。

「唔……」

猛然從角落聽見聲音,我立刻舉起槍和匕首,然而黑仔卻直接衝過去,從碎肉血堆中扶起一個人來,看著竟還是完整的。

「阿青!」黑仔驚呼:「你醒醒,阿青!」

我定睛一看,那個血淋淋的家夥還真的是陳彥青,連忙收起武器上前檢查對方的傷勢,然後震驚了,這傷得不重啊,當然一身瘀青破皮是難免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骨裂,但比起旁邊的碎肉堆,這家夥的幸運值真心高到破表,好羨慕!

他倒在牆下,一身碎肉血塊,想來是被擊飛撞到牆面後暈了,再來就是同袍的血肉掩護這家夥,倒是和吳耀錦存活的方式相差不遠,只差在一個是主動這麼做,一個卻是上天的眷顧。

陳彥青抬起頭來,我正想問問他有沒有哪裏痛,他的眼神突然一個轉狠,發出令人心顫的嘶吼,宛如瀕死的野獸用盡最後力氣的怒擊。

「啊啊啊──」

他舉起槍來,黑漆漆的槍口正對著我的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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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1:04 AM

第六章 中控室

砰砰砰!

我一手揮開槍管,這麼還真的開了槍,只要稍遲一步,這一堆子彈就會打進我的腦袋裏,連成為異物的機會都沒有!

差點死得莫名其妙,我暴怒,立刻揍了他一拳,然後「啪啪啪」巴掌聲接連不斷地專打臉!

黑仔本想阻止,但見我只是扇巴掌,他也訕訕然不說話了。

連扇了十幾個巴掌,對方被打得七葷八素,我這才停手,怒道:「清醒一點,陳彥青你個王八蛋,碰破我這張寶貴的臉,你賠得起嗎你!」

頓時,所有人都朝「寶貴的臉」看過來。

陳彥青也呆呆地看著「寶貴的臉」,猛然清醒過來,大叫:「小宇?你怎麼會在這裏?你是被抓了嗎?」

我立刻單手抓住他的頭,將他整個人舉起來,還發出冰寒異能,怒吼:「抓你個頭啦抓!凍醒了沒?」

隨後將陳彥青朝地上一扔,他吐出兩口冰塊,抹抹臉,說:「我覺得自己還在作夢。」

話是這麼說,但人看起來卻完全清醒了。

「其他人呢?快把你們進來以後的一切經過交代清楚,不然你同袍就要死光啦!」

陳彥青看了看黑仔,但沒多問,而是直接開口說:「我們分作兩路救人,阿諾領著我們過來中控室,中校郭泓則朝反方向走,但我們這邊沿路都是怪物,傷亡慘重,想回頭還被斷了後路,只能繼續前行,走到這裏就減員快半數,我暈過去之前,阿諾還活著,接下來就不知道了。」

這講得倒是挺清楚明白,就算披著同袍的血肉,眼紅手抖,發尾還結冰,卻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冷靜,難怪黑仔會說「阿青也可以」,我真是小看這家夥了。

「這麼聽起來,十三應該掌控著中控室。」疆小天皺著眉頭說:「我們一路走來都沒遇見異物,八成是想讓我們直接送上門。」

「居然會這麼聰明嗎?」這讓人大感驚訝,這個時期的異物哪有這麼聰明,分子研究所到底做了什麼啊!我連忙問:「阿青,你們遇上的異物,裏頭有會說話的嗎?」

阿青搖頭說:「沒有,他們本身跟外面的怪物差不多,見人就撲上來想吃,除非用大火力逼退他們,但是頂頭肯定有負責指揮的怪物,他們聯合進攻的時候,阿諾就覺得不對勁,想後退去和中校會合,卻已經來不及了,所有退路都被堵死,這沒有指揮者絕對不可能。」

我大概明白了,實驗體應該只是比一般異物進化得快一些,根本不是恢複意識,哪個人類的意識是到處吃人呀!

但十三卻是例外,指揮這種事情不只需要智力,還需要經驗,或許他真的擁有人類的意識,但看研究所根本沒把他當回事,恐怕這只是個特例,並不是分子研究所真的研究出讓異物恢複意識的方法。

黑仔不安的問:「阿青,現在我們該去找阿諾,還是回去找中校?」

陳彥青先問:「現在離我們進來救援的時間已經過去多久了?」

黑仔看了下表,立刻說:「四十分鐘。」

「才四十分鐘……」陳彥青閃過痛苦的表情,隨後甩甩頭鎮定下來,焦急的說:「我們大概是二十五分才到這裏,那時阿諾領著小隊全速突圍,我是殿後的人,根本沒發現自己被什麼東西攻擊,整個人就被摔飛出去暈了,現在時間過去不久,我們還有機會追上小隊!」

聞言,我低頭看著疆小天,剛剛他還吵著鬧著要去中控室殺十三,現在阿青說要去追阿諾小隊,疆小天搞不好會反對。

疆小天淡淡的說:「如果十三在中控室,而且他還能夠指揮異物,你們以為現在是由我們決定要去哪嗎?」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我搖了搖頭,說:「這不一定,搞不好十三根本不在乎我們去哪,這邊只有區區幾個人,比起其他人領的隊伍,實在太少了,有牛排可吃,誰會在意肉沫呢?」

現在還不是頂階強者可以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時期,主要還是看人數和火力來決定實力,哪怕十三有人類的意識也不會認為我們有多強悍,唉,是說我應該真的沒有比中校領軍的隊伍來得強,人家的判斷倒也沒有錯。

疆小天想了想,點頭說:「你的判斷應該比我正確,在末世初期,如果我發現大批異物群,也不會去在意落單的幾只,數量還是比實力來得重要。」

大哥,求不把人和異物相提並論!

「你們……」陳彥青訝異地看著我和疆小天。

「就帶路吧。」我平靜的說:「去追阿諾的隊伍。」

對方看起來有滿腔疑惑,但還是忍下了,舉起槍來朝某個方向擺了擺,說句「這邊」,隨即快步走到最前方,還頭也不回的下令:「黑仔,你殿後,一定要特別注意。」

「我殿後。」我立刻補充,要是讓黑仔走在最後面,不但沒有警示效果,搞不好還會莫名其妙減員。

聞言,陳彥青停下腳步,回頭一看。

黑仔連忙解釋:「小宇很強,槍法准、身手好,還有奇怪的冰能力,他在外面就救了我們。」

陳彥青遲疑了一下,點頭後繼續領路,這心理素質果真好得出奇,果真菁英軍人和剩戰士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急行軍一段路,陳彥青走得非常快,大概是擔憂同袍的安全吧,若不是偶爾遇到彎路或半毀的房間,他都得停下來簡單勘查無危險,才能繼續前行,恐怕那個吳耀錦還跟不上。

一路上,又發現好幾具殘缺的屍體,顯然阿諾小隊的狀況也極差,這讓兩名軍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幸好一直沒發現阿諾,不然我真懷疑這兩人會不會直接崩潰走不下去了。

黑仔突然臉色一變,高喊:「阿青,再走下去就會經過中控室,你們怎麼會選這條路。」

「我們沒別的選擇!」陳彥青怒道:「他們在後方追殺,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也得闖!」

我看了疆小天,難怪對方一點意見都沒有,恐怕早就知道這點了吧。

轉個彎,中控室就到了,然後陳彥青卻停下腳步,他的神色是懼是怒是急,深呼吸一口氣,回頭看著黑仔,問:「准備好了嗎?」

黑仔的反應卻是轉頭看我,我對他點點頭,他這才回應說:「好了。」

陳彥青看了看我和疆小天,陳彥青的臉扭曲了一下,無奈的說:「那准備好面對一切狀況。」

他舉起槍,一口氣轉過彎去,卻在下一秒,整個人彈得倒退一大段距離,仰面摔在地上。

我衝上前去,推開嚇呆的黑仔,這才看見陳彥青的臉覆著一只……蜘蛛?猛一看是蜘蛛,但仔細觀察卻發現那圓盤狀的身軀滑滑膩膩充滿黏液,倒是更像海洋生物,整只足有臉面那麼大,兩側有長長的細足牢實地扣住後腦勺,任憑陳彥青怎麼抓都抓不下來。

我連忙蹲下身想幫忙,但一碰到陳彥青,他似乎被嚇到了,坐起身來,拼命往後縮。

「不要動,是我。」

他似乎還聽得見,總算不再退縮,雖然渾身抽搐,卻努力保持不動。

我用手抓住這只東西,卻又黏又滑根本抓不牢,多足的形狀像蜘蛛,皮膚像海底生物,火攻本來該是不錯的選擇,不過一個拿捏不好,陳彥青搞不好就沒臉見人了。

「忍著點,可能有點冷。」

小心翼翼地將那只鬼東西結凍,先敲掉那些長足,我正想稍微觀察一下接縫,免得把臉皮也拔下來,陳彥青卻先等不及了,一口氣把那玩意兒揭下來,然後還從嘴裏吐出一長段軟趴趴的東西,先大吸一口氣,接著反胃地嘔個不停。

「還真是蜘蛛。」我觀察著那只玩意兒,八成是蜘蛛變的異物,只是外皮看著像海參類的軟體動物,一般人若是被這東西纏到臉上,恐怕就完蛋了。

看陳彥青的反應就知道他剛剛是缺氧狀態,救人時機恐怕只有幾分鍾而已,可是這東西纏得這麼緊,長足的堅韌度也頗高,幾分鐘內要弄下來,除非人就躺在手術室──或者旁邊剛好有個二階冰異能者,靠,陳彥青你這什麼運氣你說!

「救、救人,快……」陳彥青咳得臉都紅了,卻還努力比著走廊轉角。

我臉色一變,連忙轉過彎,眼前白花花一片,整條走廊全是濕濕滑滑的蜘蛛網,許多軍人被白絲纏住,吊在半空動彈不得,臉上無一例外都是一只軟體蜘蛛。

不動的放棄,手腳還在抽搐的次之,掙紮動作大的第一優先,我一手抓住蜘蛛,結凍後直接整只抽出來,速度飛快的拔拔拔,最後連不動的那幾個都死馬當活馬醫,順手就摘掉了。

「黑仔;阿青,快急救……」

摘完第八只,我回頭一看,一個個臉全都青紫了,抽搐的那幾個恐怕是臉上的蜘蛛在作怪,根本不是他們自主的動作,但記得還有一個掙紮動作大的……

一眼望過去,我卻沒看見哪個還活著,頓時懷疑起自己的記憶力。

黑仔和陳彥青的臉色變得慘白,看著同袍一個個被吊在半空中,死於非命,顯然有點超過承受限度,他們站在原地,呆愣地看著慘死的同袍。

我只能自己掃過那些屍體,沒看見阿諾,顯然這裏不是全部的人,這樣就好辦了,只要還有人可以救,相信陳彥青和黑仔會振作起來。

但還沒等我開口說話,陳彥青就突然衝上前來,焦急的說:「小宇,幫我把他解下來,他剛剛動了,我看見了!」

喔?難道是那個掙紮動作大的嗎?我看過去,臉色瞬間變了。

「阿青,快逃!」

他背後的屍體上身爆裂開來,伸出黏滑的長足,眼見就要把陳彥青整個包住了,我連忙射出兩把冰刀,用冰寒先阻一阻那只東西的動作,隨後滑到陳彥青身前,把他整個人拖倒在地上。

救完人,我奮力朝上一斬,斷了那只蜘蛛一只長足,這有些出人意料之外,還以為這個力道應該至少可以斷三只,沒想到卻只斬斷一只,而且隱隱有股反彈的力道,若不是即時凍住那塊肉,搞不好還斬不斷,想來這玩意兒應該不只有硬度不錯,韌性可能更高,比覆面蜘蛛強很多。

這玩意兒的身體部位其實不到半人高,但長足卻有一人多長,整只看起來巨大無比,也不知道剛才是怎麼塞在一個人的體內,難怪會掙紮得那麼劇烈。

「書宇,速戰速決!」疆小天高喊:「還有更多!」

我一驚,立刻朝這只蜘蛛的頭腦刺去一刀,同時,這家夥的長足朝我的臉刺來,滑膩軟趴的長足竟激起一陣勁風,顯然不如外表那麼沒威脅力,可惜被我一把抓住,沒能攻擊成功,若是別人,可能會因為太滑而抓不住,可惜冰一凍,再滑的東西也得變冰棒……等等,這個粗細和長度貌似還挺合適?

一刀刺完蜘蛛的腦袋,我朝後一跳,手上還拉著那根長足,整根繃直,冰異能全發,直接從尾端一路凍到蜘蛛的身軀去,隨後上前一斬,得到現成的冰棍一把,其中一端的尾部還是尖的,都勉強能算把冰槍了!

雖然現在用鑽冰加固是來不及了,但是蜘蛛的長足本身有硬度有韌性,冰異能多半是幫著固定成棍狀,勉強堪用。

冰槍才剛剛作出來,疆小天一語成為,滿天降下一大堆蜘蛛,大大小小都有,我才剛看見他們,耳邊立刻聽見槍響,陳彥青開了槍,先是大量掃射天花板,隨後等到黑仔也反應過來,跟著開槍掃射後,陳彥青就改成一槍一槍地點射,奇准無比,每槍都打在蜘蛛的腦袋上,最多兩槍就能爆開一只小蜘蛛。

大蜘蛛卻是難搞得多,他們的韌性在腦殼上表現得更好,子彈難以打穿,多半是彈滑開了,但韌性對我來說,比硬度都還好搞一些,現在冰槍和冰匕首都不夠硬實,難以硬碰硬,但這彈跳跳的蜘蛛若是結凍,看你還怎麼彈!

正想從最近的一只開殺,疆小天清脆的童音傳來:「書宇,一口氣全結冰,讓他們兩個去掃射。」

這有辦法做到嗎?大範圍結冰當然不是問題,但眼前這些可不是生魚片,而是頭好壯壯的異物,要將他們凍進骨子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遲疑了一下,但想想自己剛上二階,頓時又躍躍欲試了。

一只大蜘蛛撲到眼前,我一棍子打上去,力道用得很足,將對方打得朝旁邊摔,但隨即又立刻爬起來,看起來根本沒受到多大傷害,顯然這樣的攻擊對他來說根本無用。

一棒子把大蜘蛛打遠了,我退回陳彥青和黑仔的後方,說:「開槍,給我幾秒鐘時間。」

陳彥青應了聲,說:「撐不了太久,彈藥不夠。」

他多半是點射,但當蜘蛛撲過來的數量太多,也會改成掃射,耗彈藥的速度只是比黑仔好一點,仍舊相當快。

我把靳鳳給的雙槍扔給疆小天,免得對方不得已動用異能,又把自己弄病了。

在槍聲大作中,我蓄積冰異能,身周的空氣劈啪作響,不時有冰屑憑空凝結,就這麼漂浮在空中顫顫巍巍,腳下,地面開始結出薄薄的冰層,這裏的濕度有些不夠高……

我突然一怔,濕度?對了,沒有水哪來的冰,如果自己可以把空氣中的水氣凝結成冰,那能不能控水呢?

「書宇,專心!」疆小天喊道,同時,他也開了槍,小小孩子拿大槍,看著就讓人皺眉,想把槍從他手上拿走。

我不再胡思亂想,只把這個念頭藏進心底,專心致志,想不到這竟比想像中簡單多了,若不是走了會神,恐怕早就聚好了,若是練熟點,搞不好以後不用特別聚勁,就能夠直接施展出來。

「好、好冷……」黑仔抖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小宇,好了嗎?」陳彥青雙腿顫顫,說:「我手凍得快不能開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說:「讓開!」

兩人立刻朝兩旁退開,還鬆了口氣,但這氣還沒吐完,冰寒之氣從他們中間穿過去,兩人吐出的氣都成了白煙,看起來仿佛身處天寒地凍的地方。

話又說回來,這也不算錯,整條走廊都結了冰,先是地面,然後延伸到牆上,那些蜘蛛剛開始還不在意,但隨著冰寒之氣纏上長足,他們開始覺得不對,但有幾只已經被黏在地板上動彈不得,有些就算及時彈上空中,冰寒卻也沒有就此放過他們,仍舊纏了上去。

最後,整條走廊已成冰窟,凍了滿滿的蜘蛛,就像冰雕展似的,沒想到這麼輕鬆就解決,或許自己比想像中強大多了?

兩旁的軍人呆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然後回頭望著我,那眼神隱隱帶著畏懼。

我沒好氣的說:「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動手,等他們解凍,就換我們糟糕了,我可沒辦法再來一次!」

這話倒不是真的,至少再來個一次應該不成問題,但目前還是先解了兩人的畏懼再說。

果然,話一說完,兩人的恐懼就化解了一半,尤其是黑仔,那眼神帶著滿滿的崇拜,害我要好努力壓下心裏的得意,想想十三在這時期都能掀翻一座研究所了,自己可沒資格驕傲!

「先解決大家夥,打腦袋,別浪費子彈掃射,直接點射!」

黑仔哭喪著臉說:「我可不是阿青。」

「我來。」陳彥青毫不含糊的開始點射,槍槍都打中目標,這槍法果真不是蓋的,就算這家夥的異能不怎樣,帶走也不虧!

從疆小天手上拿回槍,看著陳彥青解決蜘蛛的速度很快,蜘蛛也沒有恢複行動力的跡象,我也就不跟著開槍了,靳鳳這兩把槍的火力強大,實在舍不得用,背包裏的子彈可是有限的,想也知道這子彈一定有貓膩,若是換上一般子彈,恐怕就沒有這麼好的威力,最怕是換了子彈就不能用。

「全解決了。」陳彥青轉過頭來,不知為何,臉繃得死緊,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正想開口問問,就聽見黑仔大叫。

「冷、冷死啦!」他抱著雙臂,顫道:「去中控室、去找阿諾、找中校,去那裏都好,我們快走,這裏太、太冷了。」

陳彥青的臉原來不是繃著,是凍著了。

「現在就走。」我尷尬地點頭同意,這是冰異能的缺點之一,在大家還沒進化到足夠強悍的時候,這種低溫連自己人站在旁邊都會中招,小範圍的冰寒也就算了,這種大範圍冰封,再多待一下子,恐怕陳彥青和黑仔連開槍的手指都會凍掉。

「去中控室,應該就在附近。」疆小天看向後方,說:「問問這家夥就知道了。」

這時,我才注意到後方的吳耀錦,他看著我,雙眼瞪得不能再大,差點都要放光了,如果有辦法的話,他肯定會把我裝進玻璃圓筒,來個徹徹底底的研究。

我看得很不爽,正想用冷冰冰的語氣詢問,順便嚇嚇對方,他卻把眼睛睜得更大,一聲驚呼出口。

槍聲和巨響幾乎同時間響起來,我回頭一看,整個世界都變了,一個人影如懸崖孤鬆般挺立,身型猛一看還算正常,仔細一看才會發現那條粗尾巴,長得垂在地上,偶爾會掃動一下。

對方的腳下踩著一個人,因為整個人被壓在冰地板上,發梢都結了冰,就算沒被踩死,直接躺在這冰寒上頭都能凍掉人半條命,但他卻一點掙紮的動作都沒有,恐怕已經……

我晃動了一下,有點反應不過來,但末世的記憶在這瞬間通通湧上來。

是了,末世就是這副樣貌,人命完全不值錢,上一秒還在眼前走動說話的活人,下一秒就成了血淋淋的屍體,還怎麼恐怖的死法怎麼來。

所以,哪怕是同一支隊伍的人,正相依為命,卻仍舊對彼此沒有多大興趣,常常連交談都懶,誰知道睡個覺醒來,對方還在不在呢?沒說過話還能少一點難過。

一路死著人,到最後,所有人都麻痺了,除去自己身邊的人,其他人的生死早不能掀起多少波濤,但就算是至親的死,也常常連眼淚都來不及掉,就得急著逃亡。

等到逃完命,哪還有餘力沈浸在哀傷中,自己能活著就該慶幸了,這就是末日,連哀悼都成了奢求。

「黑仔!」

陳彥青崩潰般大叫,子彈不要錢似的傾瀉而出,但是對方早有防備,用尾巴扯下凍在天花板的冰蜘蛛屍身,用來擋子彈,隨後更有好幾只異物毫不畏懼的從旁衝出來,外皮一看就知道是能擋子彈的。

旁邊,便是中控室的大門,只是剛才被蜘蛛網擋住了,導致我們完全沒有發現這點,恐怕這也是對方故意為之。

疆小天扯著陳彥青,一路往後退到我的身後,雖然是個三歲娃,但力氣顯然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他毫不費力地把陳彥青扯著走,後者已經有些半瘋狂,被這麼一扯,整個人跌坐在我的腳邊,槍口還一路往上射。

陳彥青掙紮著想爬起來,我伸手壓住對方的肩膀,他抬眼看向我,眼神瘋狂如獸,我直直地看著他,毫不避開眼神,手上先是一個抓緊,隨後拍了一拍。

陳彥青的臉一垮,低垂下頭,隱約傳來一聲哽咽。

「十三。」疆小天咬著牙怒道。

聽見這個名字,我不由得感歎,這可是曆史的一刻,人類頂級強者對上異物頂級強者,雖然一個返老還童,外表只有三歲,另一個剛開始進化,看著像個爆肝上班族,兩者實在沒有多少氣勢或恐怖感可言,就連大蜘蛛的外貌都可怕多了。

眼前的家夥比檔案中的照片看起來更加讓人懷疑,這就是肆虐一整塊大陸的異物頂級強者?真的沒搞錯嗎?

「還真的是十三?」吳耀錦喃喃,有些不敢置信,現在我也理解他的不敢置信了,十三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

「你是……」十三沒有動手反擊,困惑地看看周圍的冰,然後又看著我,不解的說:「他們?我們?」

智力很高,甚至能夠說話,卻也不是完全正常的樣子,他明顯因為冰異能的存在而搞不清楚我是敵是友,但這點,搞不好就連人類都會懷疑,畢竟眼前就有個會說話的異物,就算我被認定是異物也不奇怪,現今的人們對異能了解得不多。

如果我假裝成這些異物,然後伺機行動,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可惜身邊有陳彥青和吳耀錦,後者可以毫不留情的舍棄,但前者,我是一定要保下來!

轉個身就沒了黑仔,怎麼能不保住阿青,現在的我不是習慣死亡的關薇君,疆書宇不想習慣身邊的人一再逝去這種事!

「從黑仔的身上下來!」我怒道:「否則那些蜘蛛等著你去作伴!」

陳彥青站起身來,瘋狂的神色已退,取而代之是滔天的怒火。

十三的臉沈了下去,淡淡的說:「你是”他們”。」

他的話一說完,前方兩只異物活像兩頭披鱗甲的熊,大張嘴巴,卻發出完全不像熊吼的怪誕叫聲,聽著仿佛氣球漏氣,只是聲響大多了,聽著很不舒服。

「小心點,那兩只的外皮很硬。」後方,吳耀錦低聲說:「連眼皮都一樣硬,他們有內外層眼皮,內層眼皮是半透明的,就算戰鬥也可以閉著,雖然沒有外層那麼硬,但抵擋一兩發子彈也不是問題。」

你們敢不敢再弄出更危險的東西來!這兩只看著像是熊,但仔細端詳,卻還有著人的姿態,腿太長了,雙足站立的時間比四肢著地久,應該還是人轉變而成的異物,並非動物系的異物,這麼個武裝到眼皮的玩意兒,該怎麼打敗他們呢?

這麼短的時間內,只來得及偷偷在長槍上壓縮兩層鑽冰,想用武力強行破掉對方的防禦是不可能的了,如果繼續說話拖點時間,或許可以趁機再多給長槍加層鑽冰,但是看著他把黑仔踩在腳下,我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你他媽居然還繼續踩著,等等剁了你兩條腳……三條!連尾巴一起剁。

身旁突然傳來能量波動,我嚇得扭頭看去,就怕一個不經心,阿青也沒了,只見陳彥青的臉色鐵青,但顯然是被凍得變青了,我推了他一把,說:「到後面去,別冷得沒法開槍。」

陳彥青本來還露出不願的神色,但是一聽到「沒法開槍」,他乖乖退到吳耀錦的身旁去,那家夥老早就退了有十步遠。

搞定陳彥青,我狠狠瞪了疆小天一眼,低聲道:「不許用異能!」

疆小天的身邊早滿滿漂浮著冰屑,散發出來的能量完全不比我低,剛剛才把陳彥青凍得臉色都發青了。

「我要殺了他!」

難怪疆小天根本沒顧慮弟弟能不能解決十三,會不會有危險,原來早就打算自己動手,為了替另一個世界的小殺報仇,看來冰皇是不打算顧慮自己的身體狀況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

「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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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1:08 AM

第七章 十三

疆小天皺起眉頭,扭頭看我,那小臉上的表情,一張嘴肯定就是個「不」字。

「給弟弟一個練手的機會吧。」我搶先說:「如果我不行,你再上不就得了?」

聞言,疆小天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期間,十三看著我們,雖然兩只鱗甲熊是擺著攻擊姿態,但卻始終沒有攻擊的意思,我猜十三對我們很感興趣,並不急著動手。

這不是件好事,有可能代表十三遊刃有餘,才有閒情逸致觀察敵人,阿諾和中校那兩只隊伍恐怕凶多吉少,至少是威脅不到十三的狀況,只能希望他們還沒有全滅。

如果先行的菁英軍人滅了,後來救援的這些人多半也會步入後塵,就算外頭還有一些軍人,但既非菁英,又連進來救援的勇氣都沒有,還能指望他們什麼?這個收容所多半會散掉,最壞的狀況還可能會被十三手下的異物當作獵食場。

我提著冰槍,只來得及多加一層鑽冰,外眼皮恐怕是打不破了,內眼皮應該可以,但對方肯定也知道這點,要准確擊中這個弱點,恐怕是難了,若是要直接凍結兩只鱗甲熊,恐怕也不會像冰封蜘蛛那麼容易,兩只熊現在就踩在冰上,但看著並不是很在意……

等等,十三之所以踩在黑仔身上,該不會真正的理由是他受不了地上的寒氣吧?

真有這個可能性,雖然十三肯定不會比鱗甲熊弱,因為異物的世界向來是強者為尊,智者實在不算盤菜,在末世初期更是如此,所以,異物中存活下來的智者簡直如鳳毛麟角,得到他們的人都是數一數二的強大異物──是的,哪怕後期,他們也無法自行稱王,只能夠依附武者,拳腳打不過就無法服眾。

但不是每種異物都耐寒。

如果我忽略鱗甲熊,直接進攻十三呢?反正對方應該不會坐視鱗甲熊被殺,與其最後還是要面對三個對手,還不如一開始就鎖定目標,出手做掉這個怕冷的家夥,那解決不解決鱗甲熊都無所謂了。

我看向十三的時候,想判斷對方有可能的弱點時,一陣陣淒厲的女人尖叫聲傳來,聽著並不近,但竟能穿透過研究所的牆壁,一路傳到這裏來,緊接著是嬰兒又細又尖的哭聲,兩者交雜在一起來,聽得讓人毛骨悚然,這難道是一開始聽見的嬰兒聲?是母魔嬰嗎?

聽著好像不是正常的聲音,仿佛帶著點慘烈,或許其他軍人的狀況比我想像來得好,希望他們就這麼解決母魔嬰,殺了十三的一名大將,在末世後期可是會聞名世界的大事!

十三的臉突然變了,眉頭深深地皺下去,皺得連眉骨都突出來了,眼神淩厲如惡鬼,哪裏還是爆肝上班族,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看著就讓人心驚,不敢小覷對方。

但是接下來,他竟然完全不再理會我,轉身就朝另一個方向走,甚至連鱗甲熊都轉身跟上去。

有沒有這麼無視人!

我還來不及生氣,旁邊的疆小天就怒了,小身子衝上前去,怒吼:「站住!」

十三回過身來,雙目瞪大如牛鈴,我的腦子突然空白了,只能看見那對眼睛純黑如深窟,隨後,頭突然劇痛到自己甚至站不住,只能蹲著抱頭忍受……

「二哥!」

君君?我轉頭看向她,小小隻的妹妹好可愛──不對!我這是在作夢嗎?難道自己又暈倒了?糟糕,外面到底是什麼狀況,快點醒過來才行!

「二哥的頭好燙喔!」君君的小手覆在我的額頭上,擔憂的說:「會不會很熱?」

「我是發燒了嗎?你離我遠一點,不然傳染給你就糟糕了。」「我」開口說話,聲音沙啞得嚴重,看來病得挺重的。

「不要!」君君固執的說:「我要待在二哥身邊。」

「君君,聽話,現在二哥生病了,如果你也生病,那要怎麼辦呢?」

君君還是不走,還拿了床頭櫃上的水杯,說:「二哥要喝水嗎?」

我歎了口氣,問:「現在幾點了?」

「十點。」

「你怎麼沒去上學?」我皺眉,雖然燒得頭像打鼓一樣疼,但還記得今天應該不是周末才對。

「不去!」君君嘟著嘴說:「平常都是二哥來叫我起床,今天我都自己醒了,還等不到二哥你起床,林伯說你生病了,他要載我去上學,順便帶醫生回家,他說放你一個人在家真是不放心,可是他又不敢讓我一個人坐計程車上學,我就說不去上學了,讓林伯幫我請假在家照顧二哥。」

家裏的人確實是太少了,總是讓林伯一個人忙進忙出的也不是辦法,還是請個鐘點女傭吧,最多是讓她每天通勤,別住在家裏就是了。

但是又覺得真不想家裏多個人,我思考一陣子,頭都痛了,決定先不想這些,等病好了再來用腦也不遲。

接過君君遞來的水,喝了幾口,喉嚨感覺舒服多了,心裏還有滿滿的驕傲,我家小妹真是又可愛又體貼,不愛都不行啊!

「林伯呢?」

「去載醫生了。」

我不由得苦笑,醒了再去看病就好,何必這麼麻煩?

雖然以前爸媽還在的時候,我們家是大戶,家中裏裏外外的傭人、園丁和廚師什麼的,算算搞不好快十個人,甚至還有特約家庭醫師,一通電話就來了,林伯總是忘不了那時的榮光,但現在不過就是勉強算個小富戶罷了。

大哥是挺會賺錢的,不過花的也多,一個傭兵團可不是那麼好養的,而且疆域的規模還越來越大了,必須節省!過後得念念林伯才行。

「沒通知大哥吧?」不過是發燒,我實在不想他一邊執行任務一邊擔心,大哥的工作若是失誤,可是會要命的!在他的認知裏,弟弟妹妹最好都健康到從不生病!

「沒有。」君君嘟著嘴咕噥:「反正通知他也沒有用。」

我看向書君,這是怨言嗎?

「大哥養家很辛苦的。」

君君低垂著小腦袋,說:「我知道,對不起……」

「沒關系,我也覺得大哥老是不回家,哪天忘了家在哪裏都不奇怪。」

君君立刻重重地點了頭,那哀怨的小模樣要是讓大哥看見了,肯定立刻就道歉懺悔內疚自責……過後還是不改,所以也不用給他看見了。

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躺在床上,這動作還真有點困難,不知不覺,小女娃都長這麼高了,真希望她就這麼順順利利長大成人,絕對會是個容貌才智兼備的超級好女人!

將來會有個該死的幸運家夥來迎娶我天仙一般的小妹,然後生下同樣漂亮的兒女,想著一堆小君君繞著我叫舅舅,心都要飄上雲端了,如果真能這樣,一切就太美好了,可惜事與願違……我在想什麼呢!

怎麼可能會事與願違!呸呸呸,童言無忌!我家君君一定會是個幸福快樂的小公主,我一定是病得腦袋都壞了,才會亂想一些東西。

「二哥,我去給你蒸饅頭和熱牛奶,林伯說多少要吃點東西。」書君有模有樣的交代:「二哥你如果有事,就用內線打電話給我,我會馬上過來。」

我忍不住笑了,說:「好,你用火的時候小心點。」

君君點頭答應,隨後蹦蹦跳跳地走了。

直到房門關上,我這才鬆口氣,頭痛到像是有人在腦子裏打滾,眼皮也沈得快張不開了,等東西吃的時候先打個盹,應該不要緊吧……

「薇君姐,你知道夏震谷又帶一個女人回來嗎?」

半夢半醒之間,聽到這句話,我猛然清醒過來,轉頭看去,那是一個女人,看起來是二十幾歲嗎?分不太清楚,長相清清秀秀,看著很眼熟,但我分明不認識她。

我卻笑笑的說:「他哪次出去沒帶女人回來,你再告訴我吧,這狀況稀奇多了。」

什麼什麼?我為什麼會說這些話,而且這聲音……是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次不一樣!」女人咬著唇,忿忿的說:「他帶回來一對母女,那個女孩看起來不知有沒有滿十五歲,放在以前,她才國中吧!」

這真的太荒唐了,而且,以我對夏震谷的了解,這事可能會變得更荒唐。

「那個母親漂亮嗎?」

女人一怔,點頭說:「孩子那麼大了,應該有三十多歲,但是現在的人看起來都不老,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長得滿豔的,是他喜歡的型。」

聞言,我的臉沈了下去,夏震谷是打算把母女一起收了?媽的,他就不要如我想的是打算來個母女3P,亂七八糟的混球!

「我現在就去找他說,看看能不能把女孩要過來。」

那個女孩重重點了點頭,隨後還跟了上來。

「小琪,你別來。」

我擔心衝突可能會波及到她,最近,夏震谷越來越不留情面了,自己之前找出的可食作物已經有好幾種,糧食暫時沒那麼匱乏,而這也代表我沒那麼有用了。

雖然,手上還握著找出可食植物的經驗和耕作的詳細方法,但夏震谷哪裏會在乎這麼多,反正幫他種田的女人多得是,一畝能夠種出的糧食是多是少,他根本搞不清楚,反正總餓不到他。

夏震谷,但凡他的心中多點打算,只有一點點,我們的聚集地都不會過得毫無起色!

那個女人,小琪,卻還是硬跟上來,我也只能歎氣,這世道,小三比男友還有情有義。

到了夏震谷面前,他果真不肯交出女孩,我退而求其次,說:「那你把母親給我吧,我缺種田的人。」

他不耐的說:「這次帶回來好幾個,你高興要哪個就拿去,這對母女是我的人。」

兩個都不肯交,我的猜想果然成真了,他呀的就是想著母女共事一夫,你個人渣!

「夏震谷,你上了母親還不夠,連人家的國中女兒都不放過,你他媽還是個人嗎?」

「誰不放過她們了,她們是自己纏上來,我不收,她們豈不是沒活路了?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就只會忌妒!」

忌妒?我氣極反笑,哪個女人在男人收了幾十上百個小三後,還能生出一點忌妒心來,我也是佩服了。

「如果不是你露出這個意思,哪個母親會上趕著送女兒!你讓我帶走那個女兒,說清楚是帶她去種糧食,有得吃有得喝,看那個媽媽會不會想讓女兒去你的房裏!夏震谷,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萬人迷,女人看見你就想爬床呢!」

夏震谷的臉一沈,冷哼道:「關薇君,你越來越粗俗了,我看你還是躲回溫室去,別讓人看見,我怕丟臉!」

「我粗你全家,這樣夠不夠粗?」我怒道:「我說的話比你幹的事要文明多啦!你專幹不是人做的事,還敢跟我講粗俗?」

「你!」夏震谷大怒,臉都扭曲了,哪還有剛剛裝模作樣指責別人粗俗的道貌岸然。

我退了一步,卻還是來不及,夏震谷已經掐住我的脖子,這實力還是差得太遠,連躲都沒辦法,好悔恨,如果當初沒有放棄,如果我能強一些……

脖子劇痛,我連呼吸都沒辦法了,但不能求饒,夏震谷這家夥,只要能夠壓下我一次,他以後就真的完全不會把我當回事,就算讓他打死也不能彎了腰!

「你放開薇君姐!」

小琪拼命扯著夏震谷,但治療系的她哪有能力撼動男人,最後甚至被一把推去撞牆,掙紮著勉強爬起身來後,她不再做徒勞無功的事,而是開始尖聲大哭,拼命喊著「薇君姐要被殺啦救命啊」,那聲音尖銳得連我這個快被掐死的人都不能忍!

在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外頭衝進人來,看清他們是誰後,我放鬆了,還好不是夏震谷後來收的那些爛人。

這些老一輩的同伴,數量不多了,但個個實力都挺高,也不會完全順著夏震谷,幸好有他們,我總算是有條活路,只要再跟他們說說夏震谷的荒唐,說不定就可以如願領走女孩……不過,小琪啊,人都已經引來了,拜託就別再哭叫,我的頭好痛啊……

「二哥、二哥!嗚嗚……」

一張開眼,我望見一個淚汪汪的小女孩,差點脫口問出「你是誰」這句話來,幸好,話到了舌尖,吐出去就變成「書君」二字,我是怎麼了?怎麼會連妹妹都不認識!

「二哥!你很痛嗎?」君君哽咽的哭訴:「你剛剛看起來好難受,我一直叫都叫不醒你,我好怕……」

我勉強笑了笑,正想說「別怕我沒事」,突然一陣頭疼閃過去,疼得我忍不住閉上眼,牢牢咬住下唇,強忍這次的疼痛過去,不能叫出口,會嚇到君君的!

好不容易,疼痛壓下去了,我鬆了口氣,張開眼正想安慰妹妹,面前卻已不是那張淚眼汪汪的小臉,而是另一張更小的臉蛋,這是什麼狀況?

我陷入茫然。

夢中夢,醒又醒,到底是真醒了沒?

「書宇、書宇,你沒事吧?」小孩焦急的連問:「書宇,你說句話!」

我望著他,總算回神了,一開口說話,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的頭好痛,真是好強的精神系能力,這時期的十三說不定並不是以戰鬥力為主吧,大哥。」

看他耐不了寒,而且還能指使其他異物,這個猜測八九不離十。

疆小天卻不關心十三,只皺眉問:「你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腦袋一陣陣的偏疼,但比起剛才痛得說不出話的狀況,現在這樣不過是小狀況。

與其說頭疼在困擾我,不如說剛才的夢境更讓人困惑,越來越多的過往記憶讓我隱隱抓住了些什麼,卻不敢去深思,如果真相是這樣的話,那倒是再好不過……但另一方面卻又……

我不敢再想下去,努力克制想撇頭過去,不敢看疆小天的衝動。

陳彥青擔憂的說:「小宇,你的雙眼都是血絲,臉色還發白。」

難怪疆小天這麼擔憂,看樣子還直接放棄去追十三了,我搖頭說:「我沒事,走,母魔嬰似乎出了狀況,肯定是你隊友做的,十三這一趕過去,他們會有危險。」

聽我這麼一說,陳彥青也急了,直催促:「那我們快走。」

我撿起冰槍就站起身來,走過那冰長廊時,黑仔仍舊面朝下趴著,身體幾乎都結凍了。

我沈默地蹲下身來,槍口抵著黑仔的腦袋,然後抬頭看著陳彥青,對方先是一僵,隨後說:「我來。」

我點頭同意了,出乎意料之外,陳彥青沒有遲疑就開槍,然後說了聲:「走。」

除了手微微有些顫抖,幾乎看不出異狀。

「不用擔心他。」疆小天的語氣帶著些許贊賞,「只要還有同袍等著救援,他就不會有事,不錯的家夥。」

我點頭同意,所以不能怪我一直想把人帶走,有能耐的家夥當然人人搶著要,只是可惜了黑仔……唉!

「但你還是不許早戀,多好的對象都不行!」

……大哥,就算到末世十年,女人像猛男,男人像怪物,大家就連外表都不見得有維持住人樣,基本上,性別已經不算大事,但你也不要一天到晚看見是個人就覺得弟弟會被拐啊!我連要喜歡哪個性別都還沒有決定好,不會戀啦!

吳耀錦連忙說:「你別找男的,像你這麼強大的人,多生幾個孩子才對世界有貢獻,遺傳還是占了很大因素!」

「對,生孩子好。」疆小天十分贊同的說完,隨後怒吼:「但我家的孩子不會用來貢獻世界,信不信我立刻讓你壯烈成仁!」

「……」我總覺得前方的阿青走路姿勢好像僵硬了一點。

一個活到末世十年見多悲劇,一個有什麼伯格症,現在死了這麼多人,兩人還在講早戀不早戀,找男找女生孩子,我覺得頭更痛了,拜託給阿青留個好印象,我還想拐人回疆域呢!

這時,遠方傳來大量槍聲,被牆壁隔絕還聽得十分清楚,顯然很近了,陳彥青立刻狂奔起來,我隨即快跑跟上,還回頭看了一眼,孩子跟得很好,吳耀錦……跟不上更好,省得等等還要掙紮到底要不要宰了這家夥洩憤。

等我們衝到槍聲所在地的時候,當場卻安靜得像是沒有人存在,該不會死光了?我急忙一看,卻深深被大廳中的場景撼動了。

軍人們被逼退到角落,他們圍著一只圓滾滾的東西,猛一看還真是個圓肉團,然後才會注意到她的腦袋和手腳。

母魔嬰比我想像中還大一些,尤其是那個大肚子,兩個男人合抱都圍不起來吧,她敞著肚子,裏面滿滿的嬰兒手腳泡在血池般的肚子裏,有些手腳還長得垂到地上,她看起來似乎傷得動不了,只能任由軍人包圍。

軍人就剩不到二十個,進來救援的少尉也在隊伍裏,姿態看著倒是比剛才像樣多了,他和其他人站在最前排,手持重槍械,雙目俱紅,身上又紅又白,看起來宛如殺神,卻已夕陽西下,只是在垂死掙紮。

最令人震撼的卻是坐在母魔嬰身旁的傷兵,他們沒拿武器,而是拿著手榴彈之類的東西,手還隨時預備要拔下插梢,表情堅韌無比,我毫不懷疑他們敢不敢選擇同歸於盡。

軍人們的對面是異物群,其實數目也不多,跟軍人差不多數量,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最前的異物應該是修羅,他就和資料上的照片差不多,但實際看到才會感覺得到那個高度有多麼壓迫人,只是此時,他被打得慘歪歪,一條腳都扭曲的不成樣子了。

不過,軍人們為此也付出巨大代價,雙方的中央躺了一地的斷肢殘骸,雖然也有異物的屍體,但看起來犧牲慘烈的還是軍人方。

看來,軍人們是抱著要死大家一起死的覺悟,手榴彈都預備好了,雖然不見得能夠殺掉十三或修羅,但至少母魔嬰是死定了,否則十三的臉色不會那麼難看,還遲遲不發動進攻,這裏的十來只異物個個看起來就不簡單,要解決剩餘的軍人恐怕不是難事。

「阿諾!」陳彥青大喊:「中校和郭泓呢?」

阿諾瞪大眼看過來,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們來幹什麼,走啊!」

陳彥青一滯,朝我看過來,帶著懇求的意味。

我也希望自己強到能夠打敗帶著十來只異物的十三,但事與願違,能打敗十三就算不錯了,更別提其他異物。

疆小天開口說:「我真是小看他們,沒想到他們能把修羅和母魔嬰打殘,這樣一來,你要解決十三倒真的有可能性了,讓那些軍人擋下其他異物,你專心對付十三。」

這樣一來,軍人可能真的會死得不剩下幾個,他們看起來已經是強弩之末,戰力剩下不多,死志倒是滿滿。

十三似乎挺在意母魔嬰的安危,若是用母魔嬰威脅他離開,或許就可以保全這些軍人。

他們能夠奮戰到這種地步,要死都不忘拖個墊背的,實在讓人敬佩,原來末世初期也是有不腐敗墮落的軍人,只是可能大多都喪了命,根本撐不到後期而已。

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定律令人憎惡,我就想多救些好人,不行嗎!

「大哥,我不想犧牲他們。」

我的話一出,陳彥青就瞪大眼看過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捨不得我出手,捨不得犧牲眼前這些人,你捨不得的事太多了。」疆小天冷酷的說:「你該知道,一旦十三逃了,日後會死在他手上的人類可多了,你這不是在救人,是拿幾十個換幾萬個!」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十三造下的殺孽是以萬在計算的,別說犧牲這裏的軍人,就算再加上外面收容所的民眾,如果真的能以這些人命解決十三,那還算大賺特賺……個屁!

人命不是這樣計算的!要我說,我家君君抵得上幾百萬人的命!我就偏心眼偏到沒邊了,怎樣?要死的那幾萬人,我不認識,但眼前這些誓死抵抗的軍人就讓我佩服!

我低聲請求:「大哥,不管如何,我都想保下他們,你幫幫我吧。」

聽到這話,疆小天卻笑了,說:「我一直覺得書宇你成熟得不像剛入末世的人,更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現在才感覺有點像了。」

因為本人已經芳齡三十五,足足活到末世十年,搞不好跟疆小天經歷的時間差不多,只是後來心灰意冷,領著同樣認命的小三們,只顧著縮在自己的世界裏種田,把心都種軟了。

「去吧,你想怎麼做都行。」他淡淡的說:「就算先讓十三走,我們過後也可以追上去。」

反正一定要殺十三就是了,我深呼吸一口氣,這樣也好,不然以後若是哪邊傳來十三肆虐的消息,自己肯定聽一次就愧疚一次。

「十三,你讓他們走。」我高喊。

十三轉過頭來,看見我們,臉色更淩厲了,竟隱隱也帶著不惜同歸於盡的神色。

我沈著臉,試圖外露一點霸氣,喝道:「現在就帶著你的手下走,或者你想拼個你死我活,我也奉陪!」

十三微微眯眼看著我,下一秒,視線又轉移到疆小天身上,頗有忌憚的神色,真是識貨啊!居然看得出小天才是真正的威脅所在,難怪你會是未來的異物王者!

「連同她也走?」十三看向母魔嬰,雖然神色淡淡的,但光看他一聽到母魔嬰的叫聲就衝過來,如今還被牽制住了,就知道這只異物對他來說很重要。

更何況,疆小天早說了,到末世十年,修羅和母魔嬰是十三手下的大將,恐怕十三可以舍棄整間研究所的異物,只要修羅和母魔嬰還在就好。

「不行!」阿諾怒吼:「一旦這只怪物脫困,他們一定會聯手把我們全宰啦!」

疆小天根本不理會他,直看向十三,說;「只要你承諾立刻離開,不碰那些軍人,你就可以帶著母魔嬰走。」

軍人們紛紛望著這個小孩,一臉見鬼的表情。

我低頭看著疆小天,阿諾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一旦不用忌憚,誰知道十三還肯不肯乖乖離開。

疆小天淡淡的說:「十三出了名的守諾,他曾為了遵守諾言,放棄已經快打贏的仗,為了一萬多異物的命卻無功而返。」

這品格連人都沒有,抬不起頭了我說!

「母魔嬰?比005好。」十三點了點頭,倒也沒有糾結,直接答應:「好,把母魔嬰給我,我們就走,不傷這些人。」

聞言,軍人們皆是一怔,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來。

陳彥青高喊:「阿諾,你聽小宇的,他和這孩子都不是普通人。」

阿諾卻不回應,他冷硬著臉,哪有之前見面時的開玩笑姿態。

「阿諾,你信我!」陳彥青著急的解釋:「弟兄們死得夠慘了,留下其他人吧,外頭還有很多民眾需要我們,研究所毀了,外面的怪物可能會衝進來,我們不能死在這裏!」

阿諾怒道:「我當然想活,但放了這只怪物,我們都別想活命,怪物還會遵守諾言?你他媽要笑死我嗎!」

我冷道:「如果他毀約,我就用命來保你們活命。」

「……你?」阿諾怒極反笑。

不等他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我舉起冰棍,重重往地上一撞,地面結冰一大片,接著,又在腳上凍出冰刀,想想這樣不夠氣勢,幹脆直接從腳底一路往上凍到膝下,直接凝結出一雙冰靴,當然沒忘記在靴身加一些銳刺,看起來應該更有威嚇力。

「對,我!」

眾人都瞪大眼看著我,我舉起冰棍,遙指修羅,用命令的口問說:「修羅,你過來扛母魔嬰。」

修羅看過來就是一個齜牙,不像聽得懂人話。

「修羅?」十三喃喃著重述了一遍,點頭道:「不錯。」

莫非他們還沒有名字?唉呀,說得也是,吳耀錦都叫他們005、013和042,恐怕他們被關在圓筒裏的時候,也沒興趣給自己取名字,這才剛剛逃出來,怎麼會有名稱呢?

我竟不知不覺幫三只異物取了名,這……會不會造成太大的改變?

打從醒來以後,自己好像造成很多變化,雖然目前最大的變化應該只有把大哥從冰洲叫回來這件事,不過像是冰皇這麼重要的人物,影響範圍一定很大,看來日後可能要多想想,不能光憑關薇君的記憶來判斷了。

十三淡淡地瞥了修羅一眼,對方似乎直接就領悟了,果真是精神系,他戒慎地朝著軍人群走過去,這時,十三又開口說:「去扛母魔嬰。」

修羅回過頭看了十三一眼,似乎很疑惑他為什麼要開口說話,但還是照著做了。

但修羅走了幾步,軍人們紛紛舉槍對著他,這讓他沒辦法再走下去,先對軍人咧嘴露齒威嚇,隨後轉頭怒瞪十三,這表情可有戲了,不是真的生氣,反倒像是在抱怨「你看吧,他們哪會讓我扛走母魔嬰」。

十三看向我。

我只好怒瞪自家不爭氣的軍人,一步步走向他們,途中經過一整群的異物時,那些軍人面露擔憂,讓我有種沒白救的安慰感。

有些異物一副想上前撕了我的姿態,我冷瞪過去,是真的「冷」瞪,寒氣毫不留情的發射過去,逼得幾只異物退了幾步,威風的樣子蕩然無存,異物永遠都畏懼強者。

我就這麼走到阿諾面前,壓下他的槍口,說:「所有人讓到一邊去。」

軍人卻紛紛看向阿諾,之前的猜測果然沒錯,我要服眾實在太難了,就算玩得一手好冰,讓對方有驚慌有敬畏,卻不見得肯聽我的話。

阿諾看著我,厲道:「如果那些怪物毀約,你就是死也要擋在我們面前,做得到嗎?」

「如果他們毀約……」我勾起嘴角,說:「我就讓他們死在你們面前,這點倒是做得到。」

阿諾一愣,大咧咧地笑了,回頭招呼眾人。

「聽見沒有,還不給咱們小宇讓讓,等等他一個人把對面的怪物宰光,咱們可就一點面子都沒有啦!」

軍人也笑了,雖然表情有那麼點扭曲。有些人回頭抬傷兵,退到一旁還立刻急著幫忙包紮,這倒是真的必要,那些傷兵一個鬆懈下來,臉白癱軟,看著立刻就要死了。

修羅扛著母魔嬰,這景象真是有夠獵奇,貢丸插四根牙籤,再插在筷子上,還淋了一堆番茄醬,大概就是這樣的景象,他們走過我的身旁,還退了幾步,顯然不喜歡我身周的寒氣。

等修羅回到十三身旁時,他們真的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這時,疆小天和陳彥青卻還站在入口處,小天肯定是故意不過來,陳彥青大概是沒反應過來,想跟已經來不及了,還有一個吳耀錦卻不見蹤影,哼哼,還用說嗎?肯定是見狀況不對就立刻跑了。

我看向疆小天,有點擔心他會不讓對方走,他只說十三重承諾,可沒說自己會守諾,但大哥應該還是一個守諾的人吧?

如果,異物守了諾,人卻違了約,這未免太過諷刺了吧,我實在不想看見這種事情發生,有種人還不如異物的感覺,更何況,疆小天絕對不准動用異能!

幸好,這事沒有發生,疆小天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似乎知道我在想什麼,他拉了陳彥青一把,兩人一起退到牆邊。

阿諾不敢置信的喃喃:「還真的說話算話?」

「對了。」

這時,十三突然一個回頭說話,嚇得眾人連槍都重新舉起來了,他卻看著我,問:「你們認識我們?有母魔嬰、有修羅,我叫什麼?」

「不認識,你就叫做十三。」我說了實話,關薇君沒那麼倒楣認識你,但你和疆小天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就想把你剁了,然後把你家異物抓來當寵物養。

話說回來,修羅還勉勉強強可以養在室外當巨型雕塑欣賞,但母魔嬰實在長得太恐怖了,就算疆小天不顧冰皇威嚴在地上打滾撒賴也堅決不能養!嚇到我家君君怎麼辦!

「十三?」

十三似乎對自己的名字不太滿意,早知道就給他取個「甄建仁」之類的名字,報上名號就少一半氣勢,對人類多麼有利啊!可惜為時已晚,現在還來不來得及改口?

即使不滿意,十三似乎還是接受這個名字,他看著我,問道:「你的名字?」

在未來的異物王者面前報上自己的名字?聽起來好危險──又好得意!

「我是疆書宇。」

差點想補上一句剽竊來的宣告,「我是要成為冰皇的男人」,幸好羞恥心還在,沒有說出口。

「疆書宇。」十三把我的名字複述了一次,,隨後果真守諾,領著一幹異物就這麼轉身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堆奇形怪狀的異物,軍人們這才開始有了聲音,喃喃的、大叫的、又哭又笑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活下來了。

軍人們哭喪著臉大笑,看起來高興得連旁邊的臭男人都想抱著用力親幾口。

「我們真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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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1:29 AM

第八章 三岔路

一行人又傷又累地往上爬回收容所,途中還遇見吳耀錦,一見到他,軍人們個個都恨不得上前喝他的血啃他的肉,而我覺得自己應該也不會出手阻止。

剛剛軍人們點完數,臉都黑了,死傷之慘,幸存者竟還差了幾個才有三分之一,最重的打擊是中校和郭泓也沒了,死在修羅領著異物偷襲的時候,兩人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能怪軍人們想活撕了這間研究所的人嗎?

「你們殺了我,過兩天就會有麻煩。」面對致命的危機,吳耀錦十分冷靜的分析:「以前是靠著母魔嬰,異物才不敢靠近收容所,但是現在母魔嬰沒了……」

他竟也改口稱異物,這一次,「異物」這個詞說不定會更早流行起來。

阿諾的臉立刻就黑了,沈聲問:「那些怪物就會靠過來?」

吳耀錦點了點頭。

軍人們個個臉色都變得很難看,甚至隱隱透著萬念俱灰的意思。

我連忙問:「既然你說‘殺了你就會有麻煩’,那就表示你有解決方案吧?」

「是。」吳耀錦看著眾人,卻沒把方法說出口,想也知道,他是要用來當作保命的籌碼,不會輕易說出口。

我低頭看疆小天,想看看對方有沒有什麼好主意,但是他一點都不在意,反倒說:「我們快上去,雖然十三應該會往東走,他的大本營在那裏,不過也難保他並不是直接過去那座城市,或許中間會有時間差。」

朝東嗎……我臉色一變,大哥留的線索也是朝東走,我隱約記得那個異物大本營就是座大都市,莫非、莫非就是蘭都!

見我的臉色變了,疆小天露出不解,但不等我說明,他似乎也想到了,臉色跟著大變,脫口就說:「書君有危險了!」

應該不至於會有立即性的危險,大哥他們想在蘭都旁邊的懷古小鎮駐紮,並非蘭都,再者,世界這麼大,哪那麼容易就碰上──等等,以疆家的運氣來說,還真的很難說!我不就遇到十三了嗎?

還是快點過去吧,我都開始不安了。

這時,陳彥青突然走近幾步,帶著不安的情緒看著我,活像一個深怕被拋棄的小妻子……不不,我是說,活像、活像──還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

但我能理解他的不安,上輩子,若是能遇到強者,想依附上去的人總是很多,就連夏震谷這樣的角色都有不少人想跟上來,實在是大家都走投無路了,異物、饑荒和劇烈的天氣變化讓活下去變得如此困難,走在強者身邊至少多點保障,哪怕為此要賣身賣子女都在所不惜。

我和疆小天表現得就像明白一切的高人,誰捨得放過呢?雖然陳彥青本來就纏著不放……

吳耀錦卻一個閃身,躲到我身後,還死抓著我的肩膀,這才開口說:「你們先保證不殺我,我就開始解決這件事。」

眾軍人的表情看起來更想活吞他了,而我,其實也完全不想救他,這家夥哪根筋覺得躲在我背後會有用?

我抓開他的手,還閃開讓他自己面對憤怒的軍人。

吳耀錦歎了口氣,說:「殺我對你們來說只是損失而已,雖然這個世界的狀況,目前看起來是武力高的人吃香,但到最後,還是要靠我們這些追求真相的人來尋求解決之道,難道,你們想永遠活在異物的陰影之下嗎?」

軍人們沈默不語,我也有相同感受,雖然有人沈迷於追求強大,對他們來說,末世或許比以前的日子更刺激,但是大多數人都只想回到以往的日子,回到那個就算是弱者也能活下去的世界,而不想活在這種腳步慢了一些就得死的刺激人生。

只是為什麼,世界會突然變成這樣?紅色流星雨是偶然還是因素之一?每年必來的黑霧到底是什麼東西?

末世十年,也就是我死的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記得那時,有場大騷動,整個世界都是轟隆隆的巨大噪音……怎麼回事?那時的記憶好像有些模糊,只記得所有人都在逃亡,後面緊追不捨的東西像是要趕盡殺絕。

我本來挑對方向,領著幾個熟識的人跑向沒有敵人的路,結果夏震谷那家夥追上來,不但把危險引過來,還只為了阻一阻敵人的腳步,出手攻擊我們,我被他推得往後飛了好一段,抬頭一看,密密麻麻的……蟲般的異物嗎……唔!

「書宇,怎麼了?」

我扶著額看向疆小天,對方用擔憂的眼神看過來。

「頭疼而已,大概是之前十三搞的後遺症。」

看來,離開這群軍人後,要來問問疆小天關於末世十年後的狀況,他應該會知道這場騷動,除非他穿越的時間比關薇君死的時間還早,但應該不會吧?至少我是沒聽過有頂尖強者掛掉。

軍人看著還猶豫不決的時候,阿諾便發話:「我們不動你,要做什麼就快,上面還不知是什麼狀況,要是收容所散了,你就沒了用處,到時你連怎麼死都由不得你!」

我點頭,這倒是,沒了收容所,阿諾他們只要離開這裏就是了,根本不用擔心異物會不會進攻,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真能讓異物不靠過來,這東西應該會讓人搶著要吧!我都想要了,毀掉確實太可惜!

「是母魔嬰抽出來的血,可以撐幾個禮拜不是問題,接下來就得只能再打算了,希望研究所在這段期間會派員過來救援。」

阿諾不耐的說:「那就快去拿……」

吳耀錦搖頭說:「我之前已經拿到手,可以走了。」

「……」眾軍人包含我在內,都有種想活活揍死對方的衝動。

重新回到軍區的時候,現場的狀況簡直亂成了一鍋粥,僅存的軍人根本鎮不住場面,聽他們說十三出來的時候,那些異物還順手擄走一些人,大概是打算路上吃,任憑軍人拼命開槍阻止都沒用,兩只鱗甲熊把所有子彈都擋下來了,嚇得軍人們以為自己死定了,結果那群異物就這麼夾著大量「食物」揚長而去。

「你說,剛走的那群異物是往南走了?確定嗎?」

我仔細詢問面前的軍人,深怕對方搞錯了,十三不往東去經營他的大本營,往南跑什麼跑?

軍人用力點了點頭,比著那個方向說:「不信你就過去看看,腳印、黏液都還在,根本沒人敢碰。」

疆小天還真的跑過去看了,我本想跟過去,但是其他軍人正在跟阿諾報告狀況,我倒是想聽聽看,更何況陳彥青緊跟在旁,不,不只陳彥青,他旁邊還有好幾個人,全都用崇敬的目光看著我,這一跑過去,可能得拖一串人,太勞師動為了,還是疆小天自己去吧。

話說,我這是要開後宮的節奏嗎?免了,我不想變成第二個夏震谷,你們通通給我走開!

軍人報告道:「有不少人逃走了,但是應該會留在附近,畢竟他們也無處可去,我想等軍區平穩了,他們就會回來。」

這還不如不回來呢!

一來耗糧,二來軍人的數量大減,如果還要分人去城裏搜索物資,恐怕剩余的人根本鎮不住大量民眾,到時被搶糧、搶軍火,甚至被殺都不奇怪。

不要太高估民眾,餓到極點的時候,人性都被吃下肚了。

阿諾顯然也知道這點,他眉頭緊皺,沈默著思考,但下一秒鍾,抬頭看見我,眉頭便鬆開來了,仿佛我能解決一切似的。

……這是要收一支軍隊回家的節奏嗎?

「書宇!」

我抬頭望過去,一個叫做疆小天的小團子衝過來,喜道:「書宇,我們快追上去!十三他根本是無力再控制那群異物,所以才走得這麼幹脆,看腳印的散落方式,他放了那些異物走,身邊最多只有修羅和母魔嬰,但兩個都重傷,只會是拖累,尤其是母魔嬰,她的氣味和體液流了一路,追蹤根本不是問題。」

這倒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比剛剛在研究所的時候更好,如果能就此解決十三,人類的處境是不是可以好許多?

「好。」我點頭道:「我們走。」

陳彥青臉色大變,立刻喊:「等等……」

我扭頭就對他說:「我必須要追上去,剛剛那只領頭的異物很不簡單,如果讓他活下去,人類就要迎來一場浩劫!」

陳彥青還來不及說什麼,阿諾就先開了口:「剛才就一直聽你和這孩子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但看起來,你們確實知道一些事情,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因小失大,阿青,你就別再阻攔了,正事要緊,讓他們走吧。」

陳彥青脹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只是想說,那個研究所的教授不見了。」

阿諾的臉色一變,立刻左右張望,哪還有吳耀錦的蹤影,他怒吼:「該死!」

「都已經說了不殺他,為什麼還要跑?」我大感驚訝,要知道,現在可不是離家出走的好時機,外頭這麼多異物,一個人在外面亂跑簡直就是異物的儲備糧,因此,我壓根都沒想過吳耀錦會逃跑。

「所有人給我去找!」阿諾下完命令後,暴躁地來回走動,怒吼:「那家夥手裏一定沒有東西可以阻止怪物上門,全是糊弄我們!」

「應該有,否則他跑出去只會死而已。」疆小天想了一想,說:「只是不見得能夠讓整個營地使用,否則他會選擇留下來,而且,分子研究所或許會有避難所,他們做這種危險的實驗,很容易出差錯,研究所毀掉也就罷了,但現在的研究人員可是死一個就少一個,尤其是主導實驗的那幾個一定損失不起,分子研究所會給他們留退路。」

阿諾突然想起來,說:「上頭曾經有指示,如果出了事,一定要保住吳教授,然後一切聽他的命令。」

我點頭道:「吳耀錦說那個吳教授是他哥,那他會知道‘退路’在哪也不奇怪,恐怕真的是自己跑去了。」

陳彥青奇道:「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我們可以保護他過去,總比一個人跑去來得安全。」

疆小天淡淡的說:「一來怕你們記仇,到了安全無虞的地方,就會動手殺他,二來是我的猜測,那個‘退路’恐怕容納不了多少人,放不放得下你們是不好說,但肯定放不下外頭那些民眾,而他大概不想等你們掙紮做決定,幹脆直接跑了。」

「這混帳玩意兒!」阿諾大怒:「剛剛就該宰了他!」

馬後炮就不用放了,你們還是快想想現在怎麼辦吧,這裏聚了幾千人,簡直就是異物的糧倉,遲早被吃個幹淨……

疆小天抓住我的手,說:「走了,早點追上十三,把他解決以後,你才能回家去,我有點擔心十三會懂得掩滅痕跡,至少不會讓母魔嬰一路滴血,到時就難找了。」

聞言,我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想回家的念頭,在心中反覆念著「只要做完這件事就能見到大哥和小妹了」,不用急,追上去捅爛三顆腦袋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

倒是疆小天說得對,現在拖得越久,我就得花數倍甚至數十倍的時間去追尋十三的蹤跡,其實,我該一上來就直接追過去,搞不好現在都已經捅爛十三的腦袋了,真是失策!

想到這,我立刻轉身就走。

「小宇!」陳彥青急喊。

回過頭去,眾軍人都看著我,似乎不敢相信我就要這麼離開。

我歎了口氣,高人也是不好做的啊……

「既然沒辦法阻止異物進攻,你們還是快疏散民眾,然後逃走吧,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不是件好事。」

阿諾不敢置信的低吼:「疏散去哪裏?他們會全部死光!」

確實,阿諾他們還有武力,但是外頭的民眾什麼都沒有,旁邊的大都市又不是他們有辦法進去的地方,沒有物資和死也差不多,然而就算往小城鎮走,能活下來的人大概也不多。

「你要眼睜睜看著數千人死嗎?」

數千人?我氣極反笑,自己眼睜睜看著死的人可比這個多上不少!

「我要去追的那只異物叫做十三,數年後會成長為強大的異物,他直接或間接殺死的人類足足有十萬以上,這還是最低估算!」

眾人瞪大眼,顯然都被這個數字嚇到了,但更多的是疑惑。

阿諾遲疑了一下,問:「你怎麼會知道數年以後的事情?」

「你剛才不也說我知道一些你們不曉得的事情嗎?」我不耐的說:「我家小天能預知很多事情。」

通通推給疆小天就對了,反正他看著就不對勁,沒有個什麼驚天動地的能力都對不起觀眾。

眾軍人齊齊看著一個小不點,而小不點則是一臉的不耐煩,寒氣都四溢了,看來若再不去追十三,恐怕這小團子就要自己上了。

「你可以先幫我們,之後我們再幫你追殺那只異物。」阿諾似乎有點窘迫,我猜有別的選擇的話,他肯定不會求助十八歲青少年與三歲娃。

面對軍人們仍舊不願放人的姿態,我當然可以轉身就走,相信他們也不敢怎麼樣,但是我卻不想這麼對待這夥人,他們好歹是為了民眾,否則包袱款款攜帶軍火和糧食走人就好,何苦在這邊苦惱民眾會死光的問題。

我緩緩的說:「其實,我的家人在東邊,我大哥領著一只傭兵隊伍,有火力有物資,我的妹妹發瘋似的折磨自己,只因為她以為我死了,其實,我很想往東走,非常想!」

疆小天抬起小臉看著我,欲言又止,但我完全不管他,想也知道他會叫我回家,然後自己跑去對付十三,過後他會怎麼樣,根本不在他的考量中,說不定就算掛了,他還覺得自己是下去陪另一個世界的弟妹。

我的心裏突然重重一跳,這樣似乎一切就說得通了,疆小天始終不問平行世界的事情,或許……

抬起頭來,一眼看見軍人們的低沈氛圍,我終究還是沒辦法立刻轉身離開,媽的,聖母病八成一輩子都治不好啦!

深呼吸一口氣,我繼續說:「我才十八歲,沒有你們想像得那麼堅強,更不是什麼高手,只是因為小天的關系,所以知道一些事情,現在明知十三那家夥將來會害死很多人,我卻放他走,之後若是聽見他到處肆虐,我沒辦法面對自己!」

所有軍人靜靜地聽著,他們的素質真的很高,這般人物,若是肯跟我走,那該有多好,但他們若是能拋棄無助民眾離開的軍人,我卻又不想讓他們跟了,有夠矛盾!

「你們懂了沒有?我不是要逃,不是冷血到不在意數千人的命,而是一定要去殺了十三這個未來的異物強者,踩過無數人類屍體的家夥!」

吼完,下一秒,阿諾突然行了個軍禮,嚇了我一大跳,不知該怎麼回應才是。

阿諾用肅然的語氣說:「請你務必殺了那只怪物,我溫家諾在此先替所有人謝你了。」

眾軍人一聽,竟不約而同地行了軍禮。

這群人,若是我沒有來,八成是死光了吧?之前剛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要和母魔嬰同歸於盡,不過後來十三的身邊卻還是有母魔嬰……對了,上輩子,那個少尉多半沒有帶人下去,少了他們,阿諾等人大概連想要和母魔嬰同歸於盡都做不到。

希望他們可以活更久!我忍不住開口說:「你們口中的怪物,我稱為異物,要殺他們一定得打爆腦袋,你們應該知道這點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紛紛點了點頭。

「你們殺了異物後,挖開他們的胸口,會有一個硬殼,敲破它,裏頭會有這個東西。」

我拿起腰間的銀酒壺,倒出幾顆進化結晶來,眾軍人眼睛不移的望著結晶,本能就滾了滾喉結。

「把這個吃下去,可以強化身體素質,也能增進異能強度。」

「不管你們有什麼異能,都不要荒廢,雖然現在這些能力看著很沒用,但是練起來,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眾人的雙眼都發光了,紛紛問:「能練得像你一樣強嗎?」

「當然。」我毫不猶豫的說:「你們的素質都很好,要達到我這種能力並不難。」

這也才二階而已,到末世中期,二階不如狗啊──是真的不如狗!犬人異物大多介於二、三階左右的強度,常常是一整群,人見人繞道。

看著軍人終於出現希望的神色,我放下心來,只要有希望就會努力活著,我真怕這群剛剛曾生出死志的軍人,腦袋轉不過彎來,死守在這裏,最後通通被異物吃光。

「疏散民眾,如果會良心不安,就把大部分東西留給他們,你們很強,搜刮物資不是難題,那些異物沒那麼強大,至少絕大多數比你們剛剛在實驗室遇到的要弱太多了,都曾和獅子幹過架,沒理由不敢打狗吧?」

軍人笑了起來。

我也笑了,還能夠笑出來就好,隨後收斂表情,認真的說:「必要的時候,保全你們自己,我知道拋下平民不是軍人該做的事,但在未來的日子裏,人類很需要強者。」

尤其是有良知的強者,那些個從裏爛到外的家夥還是挖坑把自己埋了,對人類更有利一些。

「這些,你們都記住了嗎?」我不放心的問,只希望能夠保存更多有實力有良知的人。

眾人點了點頭。

「手伸出來。」

阿諾不解的看著我,但陳彥青已經率先把手伸出來了,我把銀酒壺倒置,結晶一股腦兒全倒在他的掌心,其實也剩不多了,這些軍人搞不好還不夠一人一顆。

「我是建議你們找兩、三個人分食,挑那些異能最有用的,或者戰鬥力最高的幾個,因為一顆結晶的效用太低了,最好不要一人一顆,幾乎無效。」

聞言,阿諾立刻皺起眉頭。

疆小天指著阿諾和陳彥青,說:「你們兩個直接分吃了,沒人指揮的隊伍就是一盤散沙,你們活著,其他人才能跟著活。」

兩人一怔,面露猶豫神色,還看了其他同袍幾眼,疆小天卻是一喝:「給我吃!五秒內沒吃就全部收回來,五、四……」

陳彥青一僵,連忙倒了一半給阿諾,其他全都自己吞了,阿諾收到結晶的時候都喊到「一」了,疆小天立刻衝上前去抓他的手,阿諾立刻把結晶倒進嘴裏。

我佩服地看著疆小天,這處理方式太好了,若是我們走了以後,阿諾把結晶分給區區幾個人,甚至只有分給自己和阿青,其他人難免會有怨言,但這其實是最好的分配方式。

如今由疆小天出聲強迫他們吞下去,還是用這麼極端的方法,你們兩個吞下去或者大家都別吃,就算其他軍人有些不滿,也怪不到阿青和阿諾身上。

「書宇,走了。」疆小天幹脆的說:「再不走就難追了。」

我點點頭,跟在小家夥後方走了幾步,一個咬牙,轉身衝回去,大力抱住陳彥青,還用力拍拍他的背,努力思考上輩子看過男人到底是怎麼給同性來個離別前的擁抱……餵,旁邊那幾個家夥不准露出曖昧的表情,這是男人之間的友情!

我怒瞪其他人,他們還故作看天看地看螞蟻,這群兵痞!你媽知道你在世界末日還這麼痞嗎?

不管這些家夥了,我附在陳彥青耳邊輕聲說:「之後我會落腳在蘭都旁的懷古小鎮,除了阿諾,不准再告訴其他人,只能由你們兩個領人過去,知道嗎?」

陳彥青全身都僵硬了,幹巴巴的說:「好,那、那個,你家的小孩……」

我連忙回頭一看,哇操,疆小天都快噴火了,拜託,您是冰皇,不是火王啊!

我連忙跑去抱起疆小天就狂奔離開,免得陳彥青沒死在異物的手下,卻死在冰皇的手上,雖然這也是種成就,但人還是好好活著最重要。

剛跑出軍區,疆小天一聲「不許早戀」還在耳邊回蕩的時候,外頭的景象就勾起我的回憶,亂糟糟的難民區,大家都縮在掩蔽物底下,想走卻不敢走,現場異常的安靜,誰要是敢發出大聲響,被活活打死都別怨,與其讓人大聲哭喊引來異物,造成一堆死傷,不如讓他自己去地獄哭個夠。

「小宇!」

話剛說完,還真有人哭喊了,她跌跌撞撞地衝上來,引來不少人怒視,我立刻捂住她的嘴,警告似的環顧周圍的人。

我輕聲說:「陳姨,你別哭,我現在有事要離開了,你這樣哭喊,會被其他人欺負的。」

陳姨的臉上淚流個不停,但看著是不會再出聲了,我這才放開手,她泣訴:「欺負便欺負,反正貝貝沒了,我也不活了!」

我一驚,立刻問:「貝貝怎麼就沒了?」

問題剛出口,我臉就黑了一半,莫非也被抓去當異物的口糧?不對啊,貝貝那麼小只,滿收容所都是人,誰不好抓偏要抓她,都不夠塞牙縫。

「我以為他是人!一大群怪物衝出來,我丈夫不知去哪裏,根本沒看到人,我抱著貝貝實在跑不快,那時好多人都被抓了,怪物就跑在旁邊!」

不知陳姨說的是頭一次衝出來的異物,還是十三他們?

「當時,那個男人就站在那裏看著貝貝,我以為他想幫忙,就把貝貝遞給他,求他快跑,可是那群怪物卻圍住我們,我還以為死定了,結果那個男人竟然跟怪物說話,我那時才看見他有尾巴。」

說到最後,陳姨泣不成聲,悔恨的說:「我想求他把貝貝還給我,可是一個字都講不出來,我、我那時怎麼就說不了話!」

嚇到癱軟了吧,我倒是很能理解。

「他帶著貝貝走了?」

陳姨哭著點頭。

十三居然帶著貝貝跑?這真有點奇怪,莫非他身型小食量也小,抓小女孩就夠吃了?

我皺眉,對陳姨吩咐:「我現在就去追,陳姨你顧好自己,千萬別哭叫。」

陳姨面露喜色,抹抹眼睛,看著疆小天,好心的問道:「要不要我幫你顧著孩子?」

我搖搖頭,說:「我先走了,陳姨你注意安全,能跟軍人走就跟他們去,哪怕你丈夫不跟,懂嗎?」

陳姨卻立刻說:「我等你帶貝貝回來。」

我皺了下眉頭,說:「我會去跟軍人會合,你跟著他們就對了。」

陳姨這才點頭答應。

我抱著疆小天快步離開,不知是冰槍的關系還是怎麼著,沒人敢上前來阻擾,就這麼一路離開收容所。

疆小天趴在我的背上,不滿的指責:「書宇,你實在太婆媽,這點要改,做事幹脆一點,拖拖拉拉的,現在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去追十三,若是讓他有時間恢復控制異物的能力,那要殺他就麻煩了。」

可不是嗎?若不是末世到來,關薇君的人生八成就是先當媽再當婆,另一半搞不好還是夏震谷,說不准還可以玩玩元配鬥小三的遊戲,呵呵。

「大哥,十三抓貝貝到底想幹嘛呢?」

「不管想幹嘛,那女娃多半是個‘死’字。」

我沈下了臉,想到貝貝可愛的模樣,便是一陣心痛。

「你若想救她,就專心一點,越早追上越有可能救到人。」

說得是。我立刻靜下心來,追蹤十三留下的蛛絲馬跡,但那些蹤跡真的很零散,大量四散的異物留下海量蹤跡,卻很難知道哪個方位才是十三。

幸好,如疆小天所說的,母魔嬰的氣味非常獨特,尤其是流了一路的血,竟帶著奶味。

追蹤一陣子,我居然有了個大發現!

「這不是我的重機車嗎!」我超級感動,想不到還能在這裏看見這寶貝,當初坐上巴士,不得不拋棄它的時候,自己是多麼不捨啊!

疆小天瞥了一眼,說:「你能撿別人的車,別人當然也能撿你的車,更何況你就停在來的路上,會有逃難的人撿了就騎過來也不奇怪,但可能沒油了,去別的車子抽油吧,需要我教你嗎?」

開什麼玩笑,本小市民凡事親力親為,一定做得比坐擁無數屬下的冰皇更好!

「嗯,這輛重機是九五無鉛汽油,不要抽錯。」

大哥,這年頭誰還分九五九八九十九八十一啊!必要的時候,地溝油都加啊!

看著認真尋找哪輛車是九五無鉛的疆小天,我淚流滿面,冰皇連汽油都不能將就一下,可見前世有多不缺物資,人比人真的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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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1:39 AM

第九章 真相

有了摩托車,追蹤倒是方便得多,雖然疆小天一直嫌我婆媽,耽擱時間,但是十三似乎也不是個幹脆的的家夥,他的蹤跡顯示前進的速度似乎不快,這也有可能是被修羅和母魔嬰兩個傷員拖累。

我找了幾個小時,剛開始很順利,但後來的蹤跡淺了,母魔嬰也不再滴血,開始變得不好追蹤,入夜時,我不得不放慢車速,免得錯過什麼重要線索,也幸虧如此,才在樹林間發現火光。

遲疑了一下才停車,現在的異物是不會生火的,雖然他們並不怕火,但是卻不會也沒必要生火,多半是人類才會生火,尤其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就算有危險也得生點火,不然會凍得睡不著覺。

「應該不是他們吧?」我回頭看向後座的疆小天。

「難說,十三看著保留不少人類的習性,很是奇怪,就算會生火也沒什麼好驚訝。」

聞言,我還是決定過去看看,把車往路邊一丟,疆小天一抓,然後進入樹林。

疆小天瞥了車子一眼,說:「看你這麼喜歡這輛車,結果對他的重視度也不過如此。」

難不成我還要依依不捨十八相送嗎?我送了疆小天一顆大白眼。

走在樹林間,我十分小心,但有些懷疑這樣的舉動有沒有用,精神系異物總是很邪門的,尤其是異物之王加上精神系異能,這簡直邪神了,誰知道他有沒有個什麼眼,漫畫不都這樣演嗎?天眼白目血輪眼之類的。

顯然我想太多了,一路就沒發生異狀,遠遠地就可以在樹幹間隙之間看見貢丸和竹簽──我是說,母魔嬰和修羅。

稍稍轉個方向,又見爆肝上班族,唉,是十三。

我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這些未來恐怖得要命的異物,現在看起來怎麼就這麼有喜感呢?

地上躺著一些人,我隱在陰影中,仔細看著那些人,只有六個人,被母魔嬰肚子伸出的嬰兒手腳捆綁,躺倒在地上,看不出是裝睡還是暈倒,總覺得哪裏不對,等等,他們全是男的!

難道男人的肉比較好吃嗎?沒聽說異物喜歡吃男的啊,不過重點是貝貝呢?該不會已經……

這時,母魔嬰突然把其中一個人拖到身邊,舉起對方的腳就要咬下去。

突然有個輕輕的叫聲,這清脆稚嫩的聲音絕對不可能是母魔嬰的正常嗓音,否則,我大概會把末世前喝的雞湯都吐出來。

「去旁邊吃。」十三淡淡的說。

母魔嬰看著十三,衰臉看起來更衰了,不知是否我的錯覺,竟有種對方好像一個委委屈屈的小媳婦,只是這小媳婦拖著六個大男人,走入一旁的樹林間,然後修羅也起身跟上去了。

活像一家三口,媽媽吃相難看,被爸爸趕走,兒子趕著去安慰母親……停!這腦洞開得太大,人家修羅只是想去分一條腿吧!

「不怕。」

獨自一人的十三突然開口說話,我疑惑地看過去,這才發現一個小身影。

貝貝!

我瞪大眼,她居然坐在十三的懷中,只是因為十三穿著研究所醫師的白袍,加上夜晚和火堆造成的陰影,導致我剛剛完全沒有發現她。

貝貝整個縮在十三懷裏,偶爾偷瞄修羅和母魔嬰離去的方向,滿臉的驚慌。

我壓下想立刻把小女孩救出來的衝動,現在該先動的對象不是十三,而是修羅和母魔嬰,雖然兩個異物都受傷,但異物是很頑強的東西,真豁出命去,能夠造成的傷害太大,不能冒險。

更何況,還能夠多救六個人。

不能拖了,不然有人就要少條腿了,聖母是不能幹,但早點出手就能救人的事情,也不能袖手旁觀,我立刻潛入到兩名異物的身旁,他們蹲在地上,一人扯著一條腿,眼見就要把那人分食。

我握了握冰槍,經過休息,異能也恢複得差不多了,雖不敢說十成十,但至少九成總是有的,就先殺掉修羅這個戰鬥型的異物!

在修羅一口咬斷那人的股動脈之前,我滑了過去,衝出陰影,一槍刺向對方的脅下,一般來說,這裏的防禦沒有其他其他地方強悍。

果然沒錯,冰槍雖還不夠堅韌,卻能直刺進去,而我也這麼做了,如果另一個家夥沒有出手阻撓的話,直接刺穿修羅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冰槍身上纏著好幾只手,小小的手掌,長長細細的手臂,拉長版的嬰兒小手看著柔嫩無力,但確實有些力氣,數量又多,哪怕是我也沒辦法再繼續刺下去,當下立斷將長槍橫掃出來,對他造成最大的傷口。

修羅發出吃痛的嚎叫,一條大縫裂了三分之一胸膛,血液像是不要錢似的猛噴,他怒視著我,但卻已爬不起身。

母魔嬰發出尖銳叫聲,腹中糾結的嬰兒手腳一古腦兒全衝出來,手在空中漫天舞動,如果被抓住,肯定不只五馬分屍,至於腳則是全都伸到地面,支撐住母魔嬰,宛如毛毛蟲般前進,速度竟非常的快。

原來母魔嬰是這種行動模式,我就懷疑兩根牙簽撐貢丸的體型,怎麼看都不像能順利移動的樣子,在末世,連走路都難的家夥,要怎麼活到十年後?

結果人家的腳多得很,根本不用擔心。

我一槍揮開撲過來的小手群,但那些細長的手臂十分詭異,似乎根本沒有骨頭,感覺是章魚腳之類的東西。

這下子麻煩了,冰槍不適合用來斬,而匕首又太短,一旦太靠近,這密密麻麻的手實在難以防禦。

接連後退幾步,避開襲來的小手群,我繞著圈子,異想天開地想看看對手的手會不會纏在一起,自己打成一團死結把自己解決了,但顯然我耍笨了,這得多蠢才能把自己的手打結?誰見過人把自己手腳打結的!

腦中突然一痛,我轉頭看過去。

十三來了。

腦殼突然閃過一道疼差點嚇死我,如果他使用精神系能力,那我該怎麼防禦?

「書宇,去對付十三,冷靜點,就算他有精神系能力,只要你有防備,他沒那麼容易得手!」

對,別慌,如果精神系真有這麼威,那後來的頂級強者不通通給他們做就好了。

只是上輩子實在沒有機會和精神系異物這麼稀罕的東西戰鬥,不熟悉難免就慌了手腳。

但如果我去對付十三的話,母魔嬰該怎麼辦?

十三卻沒有給我思考的機會,他喊了一聲「修羅走」,修羅的長手抓住一個人,半跑半爬的迅速離開,還灑了一地的血,痛得吼了好幾聲。

見那人被拖走,我有點不忍,但現在卻不是聖母病發作的時候,三只異物只解決了一只,自己還被兩只包夾,哪有余力救人,現在最需要苦惱的事情是自己能同時解決十三和母魔嬰嗎?

「書宇,你去擋十三。」

這時,我終於明白疆小天的意思,他要自己去解決母魔嬰!

「不行!」不能用異能,之前幫我升個階就燒成那樣了,這一次若是出手戰鬥,又會變成怎麼樣呢?絕對不行!

疆小天厲聲道:「不要托大,你能解決十三就不錯了,也不要因小失大,如果你不行,我一樣要出手,還得面對兩只異物!」

我一僵,該死,果然還是不夠強,如果自己能夠解決兩只異物,又怎麼需要大哥出手!

速戰速決!最好在疆小天根本還來不及出手的時候就解決十三!

我舉起冰槍,化出冰靴,冰槍對付母魔嬰不好用,但對象是十三,應該沒有問題,對方是人型,也沒有特別強化的外皮,唯一要注意的點是那條尾巴,如此粗壯,看起來比腿有力得多,若是被掃中,大概得斷骨頭了。

十三怒吼,臉再次起了變化,眉骨高高隆起,整個人從爆肝上班族成了噴火惡老板。

我化出一地的冰,厚度不高,免得耗損太多異能,這只是方便滑行,看看能不能順便影響到十三的動作,畢竟冰又滑又冷,不是耐冷的異物還真會有點影響。

十三齜著牙,看起來非常不爽,他舉起雙手,發出劈哩啪啦的骨爆聲,從骨節開始起了變化,一球球的凸了起來,像是一顆顆小球,手臂到手指全都爆長了一節。

這變化還不只有雙手,雙腳也是同樣的狀況,眼見著對方就要有四只大爪子,我衝上前去便是一槍刺出。

還等你變化完畢,當我是傻子啊?當然是趁你沒手要你命!

可惜對方不是真的沒手,雖然那雙巨爪還沒有變化完畢,但這顯然不妨礙對方攻擊,他一爪子抓來,差點把我的冰槍都打飛了,力氣比我還大一些,這真讓人吐血,精神系的家夥還有這麼大力氣,就跟法師拿魔仗敲死戰士一樣不科學!

難怪十三是頂尖強者,這威得都是不同世界的生物了。

幸好,我或多或少也是「不同世界的生物」,冰槍舞得虎虎生風,刺、挑、劈、揮,偶爾只是虛點或挽個槍花,更參雜著腿招,我的腳底可是有冰刀的,雖然不夠堅硬,但十三看起來也不怎麼結實,至少來點割傷是沒有問題的。

接連不斷的攻擊讓對方眼花撩亂,分不清招式的虛實,有時是真招,他沒擋下來,直到槍尖觸了身,他才急忙攻擊槍身,這才沒被捅個穿。

有時是假招,他卻以為是真招,我一碰就走,讓他的力道沒得到反饋,地面又是溜冰場,差點沒讓他摔個狗吃屎。

才交鋒沒有幾回合,十三身上的傷口就增加許多,他急忙後退想拉開距離,這家夥似乎完全應付不了虛虛實實的招式,也沒有足夠堅硬的外殼可以無視招式。

我大喜,這個階段的十三果真不算戰鬥系的異物,最多就是力氣大了些,難怪在研究所的時候,他會留著兩只鱗甲熊在身邊,因為得有人幫忙擋子彈啊!

這時,腦中突然一陣刺痛,這家夥武力打不贏,居然開始用精神攻擊了。

我立刻溜過去,完全不給他再次攻擊的機會,又是一堆招式如流水般使出來,只是這次要淩厲多了,剛剛只是試探而已,現在差不多清楚對方的實力,也不需要試探了,盡速解決才是真的,還得去接手母魔嬰呢!

十三不得不接招,雖然我腦中的刺痛一陣接一陣,但還能忍受,看來不給十三分心的機會,他似乎沒辦法讓我像之前那般痛得直接暈過去,也有可能是我有了防備,所以不像之前那麼得手。

這時,十三突然被一個虛招害得重心不穩摔倒了,我急忙上前想給他一槍解脫,但到底是太急了,他突然一個手撐地,頭下腳上地用腳踹歪長槍,隨後又要順勢往下踢,從我的左頭頂踢下來,要是被那大腳爪踢實了,我的臉大概得裂成四瓣。

我後退一步,但有些來不及,大腿還是被劃過去,一陣劇痛傳來,幸好不算完全踢實,骨頭應該無礙,只是尖銳的腳爪在大腿留了幾道深深的傷痕,血頓時流了一褲管。

打到現在,對方小傷一堆,看著就不好受,但我才挨了幾下,最重的也就是大腿上這傷,卻已經疼得發麻了。

回家果斷練力氣!不求一招幹掉敵人,但三招也得完事,不是每次戰鬥都能讓我慢慢磨死對方呀。

一旁,突然傳來尖銳淒厲的叫聲,女人的哀哭聲加上嬰兒的哭聲,聽得人頭皮發麻,末世前要是有恐怖片弄得出這種聲音,都不需要畫面了,讓觀眾坐在黑暗中聽這聲響就快嚇破膽了。

十三臉色一變,突然朝旁邊跑,我見機不可失,立刻跟上去,想從背後給他一槍透心涼。

這時,我才看見那慘烈的聲音是從哪來的,母魔嬰就快被凍成一尊冰雕了,從肚皮伸出來的嬰兒小手群早就結了冰,現在就差母體還有一半沒成冰,但看著也快差不多了。

十三竟是想去救援母魔嬰,但有個小身影一揮手,在母魔嬰的衰臉前就出現一根大冰矛,這要是刺下去,整顆頭都會不見。

「不要殺她!」十三大叫:「你是要殺我,放她走。」

聽到這話,疆小天皺了皺眉頭,不知是不是想到要把十三手下的異物當寵物養這點,他還真的停手不繼續做冰雕了──你好歹挑修羅來養,非得是母魔嬰嗎?你是覺得反正萬聖節到了嗎?

疆小天看了我一眼,說:「殺了他吧,沒想到十三現在的戰鬥能力不高,對你沒什麼幫助,雖然你也該練練如何抵擋精神系的攻擊,但你本來就失憶,又時常在作夢,精神狀態本就不穩,不適合現在就鍛煉精神方面的抵抗能力。」

我點了點頭,舉著冰槍走過去。

十三舉起雙爪不肯就範,威脅道:「放她走。」

疆小天眉頭一揚,兩只小手各發出一團凍氣,十三的膝蓋瞬間凍成兩團圓球,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拼命敲著膝蓋上的冰,臉色痛苦得都白了,但我能理解,冰皇發出的寒氣連我這個冰異能的人都得凍死,更何況還是一個怕冷的異物。

「你還以為自己能和我談條件?」疆小天冷笑一聲,我卻感覺不對了,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解決十三,他早在研究所就出手了,這力量該不會造成什麼嚴重後遺症,所以他才沒出手?

想到這,我臉色大變,厲道:「疆小天,不准再出手啦,我現在就殺了十三,你給我乖一點,聽見沒有!」

疆小天抽了抽嘴角,卻還是點了頭。

十三不解的問:「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們一定要殺我?」

為什麼?就憑你現在居然能開口問我為什麼!現在的異物有哪個能說話的?

就算眼前的十三看著竟不如傳聞中那樣殘酷暴虐,一遇到人,就算不吃也要殺,不知道是不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他變成那樣,但我沒有阻止這件事發生的把握,更沒有自信勸十三別在吃飯以外的時間殺人,只能用最簡單的解決方式,送他上西天!

「你太特殊了,為了將來少死一點人。」我冷冷的說:「只好麻煩你去死。」

十三沒再說什麼,突然轉頭看著樹下,我這才注意到貝貝居然坐在那裏,她早嚇傻了,目光呆滯到連眼球都不會動。

異物過來之前還不忘安置貝貝,反倒是我這個人完全忘記貝貝的存在,這讓人一陣良心不安,還覺得有點荒謬,我忍不住開口解釋:「我會把她帶回母親身邊。」

「放在你身邊。」十三認真的說,看起來竟像是請求。

我沈默了一下,卻不是因為不願帶著貝貝,而且對方的舉動讓人感到迷惑,他像是個人,實在太像了!不由得讓人想到吳耀錦說的話,異物可以恢複神智……不,怎麼想還是不可能,十三應該是個特例。

「保護貝貝!」十三再次發出請求。

「為什麼?難道你認識貝貝?」

十三搖了搖頭,迷惘地說:「我睡覺的時候看見兩個人,一個小小的,很像貝貝,另一個比較大,她是、她……」

遲遲想不出來,他竟急紅了眼,看到這個狀況,我心中卻只有恐懼,以往殺異物的時候,根本沒有心理負擔,殺吃人的怪物,誰會有負擔!但如果他們之中也有十三這般有人性的存在,那動刀之前,難道還要事先調查對方是不是個人嗎?

不行,不能再繼續聽下去,我的聖母病都已經再治不好了,如果再來點有沒有人性的迷惘,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好,我會保護貝貝。」

十三竟鬆了口氣,他緩緩閉上眼,解脫般的等死。

見狀,我險些下不了手,但也只是險些,想想死在研究所裏的軍人,想想之後的十萬人類……

冰槍刺向對方的胸口。

砰砰砰!

我晃了一晃,低頭看著胸口,衣服透出血花來,一朵朵,好不豔麗。

這卻還沒完,緊接著又是一串槍聲,我的腿受到強烈的震蕩,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倒下來,胸口痛得無法呼吸,腿也是陣陣發疼。

十三就躺在旁邊,似乎也中了槍,剛剛我倆還是敵人,現在卻成了難兄難弟,他看著我,神色很是驚訝。

死在異物王者身旁,好像也算值了,只是真的好想回到大哥和君君身旁去,雖然這裏有個小大哥,但、但他們真是不同啊……

「書宇!」疆小天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好痛好痛……

「疆書宇!」

我回神抬起頭來,面前是一個女生,長得非常漂亮──當然,絕對比不上我家君君。

她叫什麼名字呢……對了,苗湘笭。

「有事嗎?」

「那個……」苗湘笭紅了臉,深呼吸後一口氣說完:「你之前說考完試才考慮是適合不合得來,這話還算數嗎?」

我不禁笑了,一般女生都會把這話當作拒絕吧,不過,我倒是真這麼想的,要准備考試又要交往,未免太累了,何必這麼辛苦。

「算,這個周末有空嗎?一起去吃個飯看場電影吧?約中午在影城樓下,如何?」

我果斷先提出邀請,不然總讓女孩子開口邀約也不好,反正說了先試試看合不合,也不是馬上就得交往。

「沒問題!」苗湘笭似乎鬆了口氣,還不放心的說:「那就不見不散瞜!」

我點頭道:「不見不散。」

言猶在耳,我卻發現自己可能得失約了。

只不過是走在去影城的路上,以往也常常帶君君來,從沒發生過問題,這一次卻不同,走著走著,頭卻突然宛如爆開一般,劇痛一閃而過,隨後,意識就漸漸模糊了起來。

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一幕幕畫面閃過眼前,這應該只是一瞬間,感覺卻那麼漫長,仿佛經歷了一輩子。

從小時的牙牙學語,上了國中、高中,再來念了大學。

出社會交男友,努力工作想貸款買房子,這一切卻通通在黑霧中成了泡影。

末世突然降臨,到處都是可怕的怪物,但這卻還比不過母親的逝世以及男友的背叛來得讓人心碎,最後,我心如死灰地被撕裂而亡……

我是……

關薇君。

「書宇!」

我張開眼,面前朵朵雪花冰晶,美不勝收,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在哪裏,難道一切終於結束了,這裏是天堂嗎?

「書宇?」一張英俊且霸氣的臉出現在眼前,再熟悉不過了,他的表情從悲狂轉為欣喜若狂,撲到我的眼前,哪裏都想檢查看看,卻哪裏都不敢碰。

「大哥?」

不對,對方一頭長發過肩,發竟已全白,這是冰皇,我心中頓時充滿愧疚,冰皇的擔憂和關懷根本不該給了我,這根本錯了,冰皇你弄錯了,你、你不是我的大哥!

冰皇擔憂地輕撫過我的臉側,問:「書宇,你沒事吧?」

我輕搖了搖頭。

不能說,冰皇為了救弟妹不惜穿越時空,我怎麼能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絕對不能!而且至少還有書君,那是貨真價實的妹妹!

「你有想吐血的感覺嗎?」冰皇一副想碰看看又不敢碰的模樣,配上那副威嚴樣……好吧,其實現在也沒很威嚴,再威的男人穿著破爛緊身短褲也得破功。

「沒有。」我也覺得奇怪,明明打中胸口,就算沒死,應該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就是痛而已,伸手摸了摸胸口,卻不是摸到胸膛,而是硬硬的一層甲,只是比起原本完整的胸鎧形狀,現在變得七零八落。

「是疆小容,他幫我擋了子彈。」我苦笑道,想不到,當初說的「防彈背心」只是個托詞,現在卻真的成了防彈背心,若不是這棵小樹,我大概真的死了,只是疆小容還活著嗎?

既然知道傷得不重,我也就掙紮著坐起身來,這一抬眼就直接傻掉,周圍竟是一片冰天雪地,一眼望去白茫茫,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直接從秋天跳雪地了?

突然想到什麼,我臉色大變,轉頭瞪著冰皇就是一陣怒罵:「你做了什麼?叫你不要動用異能,你還一直亂來,難怪你的頭發全都白了,上次看到還沒這麼……」

我瞬間消了音,說得太激動扯到胸口的傷,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雖然有疆小容擋著,但他不夠硬實,所以我還是受到很重的衝擊,痛得微微彎腰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胸口的枝條蠕動了幾下。

疆小容,你好樣的!好好活下來,以後保證結晶讓你吃個夠!

這時,一陣冰涼的寒氣襲來,胸口頓時舒服多了,但這不是治療,只是冰涼降低痛感而已,根本不值得!

我怒瞪不聽話的冰皇,咬著牙忍痛說:「不要動用異能,你……」

冰皇卻壓住我的唇,搖頭說:「別說話,靜靜聽我說,書宇,我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我一怔,目光正好看著他的蒼蒼白發,隨後又聽見一聲崩裂,從我的唇上方傳來,是冰皇的手指……

我啞著聲說:「大哥,你還沒看見書君,十年不見,難道你不想她嗎?」

只希望妹妹這個誘因足夠讓冰皇不管怎樣都要活下去,他這麼強大,一定有辦法的吧!就算失去所有能力也無所謂,我們都會保護他啊!

冰皇哈哈大笑,說:「一路看下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這邊的家看來就要靠你來守護,這邊的疆書天肯定不如你,不,就是我在這時期,怕也是不如你。」

我怒道:「我不是為了要讓你放心,才想變得強大,是為了讓家人都活下來,你到底懂不懂啊!」

「你的家人都會活下來。」

這是什麼意思?現在是有兩個大哥沒錯,而冰皇也確實不是我大哥,但、但是……

「我的家人卻已經死了。」

聞言,我一股火都湧上來了,吼道:「難道我不是……」

冰皇卻打斷我的話,反問:「書宇,這不是同一個世界,對嗎?我根本不是回到過去,而是到了別的時空。」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聽到這話,我的臉都黑了,果然是早就發現還悶著不說,難道就等著找個機會犧牲嗎?你個王八蛋……

又是一聲崩裂,我反射性朝聲音來源看過去,嚇得連臉都刷白了。

冰皇的手出現裂紋,從尾指開始一路往上裂到手臂,像是冰塊裂開似的,還掉了一些碎屑,我完全不敢去看凹陷的地方。

「書宇,我是真的沒有時間了,你靜靜聽我說。」

沒有時間,是還有多久?現在跑去懷古小鎮還來得及嗎?

「剛才是分子研究所對你開的槍,吳耀錦領著一群人過來,甚至還有異能者,那家夥根本在扮豬吃老虎。」

吳耀錦!阿諾說得對,一開始就該殺了他!

「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找到我們,他一定在你身上放了追蹤器。」

什麼時侯的事?我皺了下眉,想起他曾經躲到我身後,還搭著我的肩,這個混球竟然利用我!

「記住,書宇,你要毀掉分子研究所,他們的內幕比我想像得更黑,那些異能者有幾個甚至不比你差多少,這簡直不可思議,那些人培養到末世後期,分子研究所手中一定有不少強者,說不定也有媲美十二頂階強者的存在,只是他們埋得太深了,世人完全都沒察覺,我們也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就可惜讓吳耀錦逃了,他很古怪,你見到他要小心。」

現在我根本不關心分子研究所啦!要殺也是之後再去追殺,現在他們一點都不重要!

「大哥,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我慌得不斷懇求:「你再想想吧,變成小孩子的樣子也好啊,一定可以活下去吧?我們可以保護你,真的!你想想書君,這麼多年沒見過她,難道你真的不想看看她嗎?」

「書君啊……我是真想見見她,可惜沒有機會了。」冰皇露出十分懷念的神色,卻沒有半點遲疑,他並沒有被打動,為什麼呢?既然想見的話,就活下去啊!

「大哥,不管怎麼樣,活著最重要,你說對嗎?」說到最後,我得咬著牙,才能不帶上泣音。

冰皇笑著搖搖頭說:「書宇,你知道我到這裏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幕是什麼嗎?」

我根本想不出來,但他也不是真的要一個回答。

「是百合,她跪在地上,哭著求我別相信異物說的話,別拋下她,別拋棄全人類不管,他們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我,但我還是轉身就走,背棄了一切。」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對原本那個世界的人來說,對那邊的百合來說,冰皇確實是遺棄了他們,到後期,頂階強者簡直如鬼神一般,那是可以扭轉戰局的重要存在,少一個都是巨大的損失。

「如果真的是回到過去,我就能改變未來,書宇和書君不會死,傭兵團的人不會死,我甚至可以幫助人類,不會活得那般艱辛!」

「但終究,這不是我的世界,我不但沒能救得了書宇和書君,還背棄百合,背棄全人類,我是最該死的人,書宇,你說我該怎麼活?」

我拗直的說:「你本來就沒有責任要拯救世界,百合會理解的,她知道你有多想要救家人,她不會怪你的!」

「呵呵,書宇,難怪你總是說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冰皇笑著說:「接下來,你去找你的大哥和書君吧,我也要去和弟妹團聚了。」

我心一沈,連忙叫:「大哥,我也是你弟弟啊!」

冰皇看著我,臉上滿是寵溺的笑容,卻沒有回答,看得我更是心裏苦到不行了,隱隱還有點恐懼,應該不可能被發現了吧?

我是關薇君,打從娘胎裏就是,只是不記得上輩子的事情而已,直到被磁磚打中後,忘了這輩子,卻想起上輩子來,想想就覺得之前真不知道在糾結什麼!

結果,事情真相還真如大哥和書君堅持的說法,我確實是被打到腦袋後,想起上輩子的事來,我就是和他們生活了十八年的疆書宇,半點都沒錯!

但對眼前的冰皇來說,我卻不是他的弟弟,所以他總是覺得我不像記憶中的書宇,因為確實就不是!

但不管如何,至少還有書君啊!我繼續努力想打動對方,他一直沒鬆口說沒救了,肯定還有得救,冰皇只是不願活了而已,現在想想,若不是遇上這事,說不定他也只是打算陪我回到家人身邊,看書君一眼,然後就照樣走上絕路。

「大哥,拜托,如果書君知道你的事情,她一定會很難過的,你不想弄哭她吧!」

聞言,冰皇卻只是歎道:「弄哭?還有個妹妹能弄哭,不知道是多好的事。」

我瞪大眼,那道裂縫,竟已到了頸子上,正往臉爬上去。

「書宇,最後我想送你一個禮物……」

我瞬間就說:「好,我要大哥你好好活著!」

冰皇笑了,那笑容卻被一條裂縫從中間斬開,那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也裂了。

「大、大哥……」

我瞪大眼,看著眼前的人從腳底開始凝結成冰,胸口開始發疼有點到又喘不過氣來的痛苦。

「書宇,幫我守護好家人,有餘力就守護人類、守護這個世界,我沒做到的事情,你一定可以做得比我更好,我看得很清楚,你會比我更強!」

冰皇抓住我的雙臂,這時,凝冰也爬到他的上半身,兩只手傳來的冰寒之氣凍得我都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了,但這痛苦反倒能讓我感覺好一些,至少可以轉移那陣快突破胸膛的悶疼。

疆小天,你這個王八蛋,如果早就想著以死贖罪,幹嘛還一路和我說笑,教導我、指正我,還一路以身作則告訴我該怎麼做,你知道我早就想著四兄弟妹一起生活的美好日子嗎?你知道我會難過嗎?

「別哭,男人流血不流淚。」

老子就是女的啦!

「大哥,拜托……」

我哭得都說不出話來,那冰都爬到頸子了,大哥快成一尊裂開的冰雕,還不准我哭嗎?

冰皇卻鄭重的說:「不,書宇,是我要拜托你,請讓這世界的疆家一個都不缺,我沒做到的所有事情,拜托你了,帶著我,讓我看見不一樣的未來。」

帶著……你?

我還來不及發出疑問,眼前的人已全然化為一座冰雕,我不敢動,手臂被冰皇牢牢抓住了,這一動,要是弄碎對方就不好了。

但我明明沒動,那道大裂縫卻朝四面八方延伸,事情發生在一瞬間,冰雕徹底分崩離析,碎了一地,我伸出手,卻只抓住幾塊冰晶,頓時只能望著掌心的冰晶,整個人都傻了。

這時,滿地的冰晶突然浮了起來,視線所及全是一片晶瑩,美不勝收,但卻是用大哥生命換來的美景,我根本不想看見!

突然間,那些漂浮的冰晶全部聚集成一團,偶爾凝實一些,不時又變化形狀,看起來就要爆開碎掉,甚至消失不見,我連忙伸出手想抓住那些冰晶,至少留住一塊也好。

手掌一握,卻結結實實握住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我一怔。

冰晶順著我握住的地方,開始聚集凝結成棒狀,然後上下延伸,最後足有一人多高,那是一柄長槍,從槍身到槍尖都是半透明泛著銀藍色,似冰非冰,槍娓尾是個尖刺,槍頭卻是尖刀狀,可斬可刺的類型,整柄冰槍又美又危險。

這時,我握槍的右手從小指尖開始出現一抹銀藍色,一路往上延伸,簡單利落的幾道線條蜿蜒到上臂,若不是發著光,看起來簡直像是刺青,但這光芒卻漸漸消失,手臂上的紋路真成了刺青,銀藍色的刺青。

眼前還有一小團晶瑩,我茫然地看著它,不知該怎麼辦時,它卻已化成一把匕首,銀藍通透,突然整支匕首化成一團光芒衝向我的左手,皮膚再次出現銀藍線條,差別只在於這邊的線條很短,像個手環般在手腕上簡單纏了一圈。

冰槍、匕首,我最擅長用的兩種武器都有了,冰皇你還能更周到一點嗎?

我突然悟了,冰皇一定能活,但他選擇把最後的力量化為武器給我。

或許,這就是他原本的打算吧?跟我回家,看書君一眼,然後用最後的力量化身為武,以死贖罪。

但是沒想到,分子研究所突來的襲擊傷了我,他大概以為我死了,畢竟胸口中了好幾槍,所以他就整個大爆發,造成這片冰天雪地,終於無以為繼了,只能把化身為武的計劃提前實施。

再也不能去看書君一眼,他該有多遺憾?

「分子研究所,我跟你們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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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1:46 AM

第十章 歸家

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我突然有種這世界上說不定已沒有人的念頭,頓時恐慌了起來,但這時卻聽見細細碎碎的聲響,我連忙扭頭尋聲,一眼就找到了,雪地有個人,一條大尾巴又那麼顯眼,根本藏不住。

十三正背對著我,似乎打算逃跑,雖然我受重傷,但對方卻只會傷得比我更重,而且他還怕冷!

我冷笑一聲,不顧滿身傷痛,舉起冰槍和匕首,腳下化出冰刀,扛著一身痛,硬是滑了過去,十三也注意到我,他使勁地跑,卻又哪裏跑得贏我。

轉眼間就追到,我想直接一腳踹倒他,他閃開了,卻又自己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上,這摔得可重了,整個身體直接撞在地上,不知為何,竟沒有用手去撐住地面,慘得只差沒臉著地。

冷笑一聲,我化出冰槍來,正想把槍插進他的後背,徹底解決這家夥時,卻突然覺得他的姿勢太過詭異,看著竟像是抱著什麼東西似的。

這會是詭計嗎?我遲疑了一下,卻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十三到目前為止的表現是比其他異物聰明許多,但也不到可以施展陰謀詭計的地步。

我甚至有種感覺,這家夥怕是不屑於陰謀詭計。

「轉過來。」我命令道。

十三如言照做,想來他真的傷得不行了,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才會這麼聽話,他一轉過來,懷中出現一個小小的身子──竟是貝貝。

我愣了一愣,伸手想抱過小女孩,貝貝卻緊緊摟住十三的脖子,看起來十分依戀,反倒用恐懼的表情看著我。

小女孩顫顫發抖,我本以為她是害怕,但十三拉了拉白袍,努力蓋住她,我這才明白過來,周圍冰天雪地,若不是十三抱著她,恐怕貝貝早凍死了。

我和冰皇差點害死貝貝,十三卻不斷保護貝貝,這到底是什麼詭異的狀況,為什麼我竟有種自己才是反派的感覺?荒謬得讓人都想笑了。

「你要殺我?」十三戒慎地看著冰槍,十分畏懼它。

這問題問得真好,我好像真該殺了他,搶走小女孩,直接朝東去找大哥和小妹,接下來不斷壯大疆域,成為頂級強者,擁有最強的團隊,殺光分子研究所的人,在末世橫行無阻……這聽著怎麼就這麼像夏震谷的志向?

「疆書宇?」

我看向十三,他竟把我的名字記得這麼牢。

「十三,你恨人類嗎?」

十三看著我,一開頭似乎想說恨,但是貝貝突然抬頭看去,他又突然不說話了,只是抱了抱小女孩,那動作像是在哄,如果不注意十三的異化部位,他們看起來甚至像是一對父女。

「你恨分子研究所嗎?」說完,我望見十三的不解,立刻吼道:「你恨那些把你塞在玻璃圓筒裏的人嗎?」

十三的臉上立刻迸發出仇恨來,很好,他對分子研究所的仇恨也結得深了,只是不清楚研究所的名稱而已,沒關系,我已經告訴他了,他會記住的。

「發誓!對我發誓你見到分子研究所的人就殺!我就放你走!」

十三卻搖頭說:「你可以要求別的,我本來就要殺他們。」

「我別無所求。」難道要求他不吃人嗎?你試試要一個人發誓從此不吃東西看看,就算真的得到誓言,能信嗎?

十三認真的說:「我發誓,見到分子研究所的人就殺。」

我閉上眼,努力壓下滿腦子的理智。「走!在我改變心意之前,快滾!」

十三也沒有任何遲疑,緊抱著貝貝,轉身就一跛一跛的走。

我站在原地,只要小女孩叫一聲,甚至看一眼,我就出手留下她,但始終沒有得到任何來自小女孩的求救。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我這才蹲下身來,抱著腦袋,任憑理智回籠。

十萬人的命、另一個世界的小殺、冰皇這麼想幫小殺報仇……我怎麼就放了十三走!怎麼能?竟還讓他帶走貝貝,陳姨該怎麼辦?

可是十三表現出來的模樣不對勁,他現在根本不恨人類,我看得出來,而憑著他的強悍,身邊又帶著修羅和母魔嬰,人類哪裏會是威脅,他根本沒理由會痛恨人類,誰沒事會恨一盤菜呢?

再加上,吳耀錦帶著研究所的人過來這件事,大概就可以推論得出來,如果不是我和冰皇的介入,十三八成會被分子研究所的人抓回去,而這一次,他肯定會變成重點研究對象,後來才再次逃出來。

到那時,十三絕對會恨人類恨得入骨,而且根本不用指望他會分清楚分子研究所和其他人的差別,絕對是無差別通殺。

但是現在事情不同了,十三沒有被抓回去,還帶著身眾人類的貝貝,視小女孩為寶物,這樣的他應該不會再那麼恨人了吧,更棒的是他仍舊恨分子研究所,發誓會見一個殺一個!

這個結果再好不過了,對吧?如果不對呢?那我就放走一個將來會殺死十萬人的異物!

而且不管推論對不對,十三終究殺了小殺……不對,那是另一個世界的十三,這裏的小殺活得好好的,這該死的平行世界,真的讓我混亂成一團!

滿胸口的疼痛,滿腦子的理智和瘋狂交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是對的,為什麼在知道未來的情況下,是非還是這麼難以判斷?

為什麼知道未來,搶先上了二階,我卻還是不斷在失去?這次是冰皇,下次呢?會不會是大哥?會不會是書君?

「不──」

腦中突然一閃而過他倆碎裂的身影,痛徹心扉,我忍不住抱著頭,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尖叫,停不下來也不願停。

直到臉上突然被輕輕一觸。

「大哥?」我連忙扭頭看去,卻看見一片綠油油的葉子,在白雪皚皚中特別顯眼。

一株小小的樹苗盤踞在我的肩膀上,既熟悉又陌生,小樹苗加上兩片葉子的造型,無疑是疆小容,但原本棕色的枝條卻成了半透明的銀白色,就像是冰。

冰皇這是為了感謝疆小容救了我嗎?不,終究還是給我留下的助力吧。

疆小容挪動著兩條細細的根,他現在好像比之前更小了些,幫我擋槍的舉動還是重傷了他吧。

小樹苗宛如人一般「坐」在我的肩膀上,用兩條細根磨蹭我的臉。

我突然懂了。「我去給你找些土作盆栽。」

話說完,疆小容便不再磨蹭了,難道還真聽得懂?

我笑了,出來的聲音卻是哽咽,連忙抹了抹臉,站起身想去挖土,這時卻覺得有些不對,好像少了什麼……冰槍和匕首呢?

那是冰皇給我的啊!慌亂地四下亂看,卻先看見自己手臂的銀藍色冰紋閃了亮光,我仿佛被點醒般領悟過來。

槍和匕首都收進去了。

我怔了半晌,開始挖土,弄好疆小容的盆栽,接下來就朝東走,哪裏都不再拐彎,如果一開始就不拐彎,或許……還或許什麼呢?拉著我拐彎的人不就是疆小天嗎?

死志已生,就算他跟著我抵達蘭都,也不過只是為了看書君一眼吧?這冰槍和匕首不可能是臨時起意弄出來的,他早就這麼打算了!

我抱著疆小容,開始朝東前進,也不知是不是冰皇留下的氣息仍在,路上甚至沒有異物敢靠過來,先撿回重機車,就這麼一路朝東騎,直到車子不動了,我丟下車,開始徒步走。

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我有點不知身在何處,直直地看著前方,那建築物仿佛是鐘樓,記得大哥的家書說有座鐘樓……

「小宇!」

誰叫我?我呆愣愣地看著一個人衝過來,脫口:「小殺?你怎麼還活著?」

小殺不是被十三殺了嗎?

他楞了一愣,跑到我的面前,欣喜轉為不解,問:「什麼?我當然活著,你受傷了嗎?」

我搖搖頭,卻還是被小殺一把打橫抱起來,想掙紮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也就罷了,任憑他抱著我一路跑,還沿途大喊大叫。

「老大!書宇回來了,他自己回來了,大家快出來!」

這樣被人抱著,我突然覺得好困,有點昏昏欲睡,竟想不起自己到底走了幾天,上次睡覺是什麼時候……

「書宇?」

我瞬間清醒,看過去是一張熟悉的臉……冰皇?疆小天?

對方看著我,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

冰皇,原來你還活得好好的!我掙紮著落了地,想撲向對方,卻一個腳軟摔撲出去,幸好有人及時扶住我,才沒整個撲倒在地上。

抬起頭來,我一眼望見他的眼裏含著淚,還什麼男人流血不流淚呢,眼看著就要哭了──

他狂喜得一把抱住我,語音又像笑又像哭,說:「書宇!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沒事,書君也是這麼說,她說‘二哥最強了,就算我們通通死光,他也不會有事’,她果然沒錯!幸好沒錯!」

我張了張嘴,有滿肚子的話想問,最後卻只喊出:「大哥……」

這個人不是冰皇,是大哥,冰皇已經死了!

說什麼帶著他見證不同的未來,好像人沒死,只是化身成槍似的,通通是屁話!等哪天冰皇開口叫我弟弟再來講啦!你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哥你這個大笨蛋!」

就算冰皇是另一個世界的你,也還是你,不肯活的大笨蛋!

大哥全認下了,愧疚的說:「是,大哥是大笨蛋,連方向都找錯,讓你受苦了。」

對嘛,方向根本錯了,能活就該活著,以死謝罪什麼的,白癡才幹呢!

「二哥!」女孩的叫聲尖得能震破玻璃,哪裏還有漂亮女孩的氣質,簡直潑婦級嗓門。

書君衝上前來,先是緊緊地抱著自家二哥,用力到我覺得她想勒死親哥哥,隨後,她抬起頭來,紅著眼認真的說:「二哥,你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我突然整個清醒過來,左右看了看,大哥和小妹通通抱著我不肯放,叔叔和嬸嬸正跑過來,周圍還有傭兵們,也全是高興又欣慰的神色……這是家,我回家了!

「嗯,我回來了。」說完,淚就弄糊我的視線,抹了抹,還是抹不乾,又見妹妹噴出淚來,哭得那叫一個凶,我的眼淚也跟著止不住,索性任它流。

窩在哥哥和妹妹的懷抱中,我滿肚子委屈,忍不住放聲哭,哭得岔了氣,哭得天昏地暗幾近昏厥,但就算真昏了也不怕,因為,我已經回到家了。

*****

再次醒來時,是餓醒的。

肚子都叫成一曲交響樂,我勉強坐起身來,一陣天昏地暗,摸摸胸口,不痛,傷口應該都好了,這暈眩完全是餓出來的。

坐起身來,腳就碰到一株小樹苗,疆小容被放在床邊,他完全沒反應,八成是在睡覺,應該是吧?樹到底要不要睡覺這種事,我真的不清楚,但是小容都會走路發抖吃異物了,睡個覺也不是很出格的事。

我緩緩爬起來,想出去叫書君煮點東西給她快餓死的二哥吃,剛握上門把時,就聽見外頭有說話聲,頓時停下動作。

「你二哥怎麼樣了?他、他有沒有被……」

這是大哥的聲音,急迫又難受,卻沒把話說完,我有沒有被啥?

「我趁著給二哥擦澡的時候檢查過了。」書君輕聲說:「是看不出什麼痕跡,但如果隔的時間太久,可能也看不出來了。」

等等,你趁著擦澡的時候,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這樣嗎?」

大哥沈著聲,短短幾個字卻帶著深深的哀傷和自責,這語氣太像冰皇了,我的胸口頓時一陣發悶,不想再聽他們用這種語氣說話,我一把拉開房門,兩人還嚇了一大跳,那副心虛又擔憂的模樣,看得我好氣又好笑。

「書君,你趁著擦澡的時候做了什麼?而且怎麼會是你給我擦澡呢?」

我看向大哥,毫不留情的用眼神發送不滿,你讓個女孩子給男人擦澡?雖然是兄妹,但是都十八、十五歲了,這像話嗎?

大哥尷尬的說:「書君堅持的,她說不放心我弄,怕我動作粗魯弄傷你。」

我二階了,這得多粗魯才能在擦澡的時候弄傷我,你以為你是冰皇呢……唔,不能用這種比喻,胸口都疼了。

我看向君君,帶著不贊同的神色。

君君卻眼眶一紅,淚就掉了,末世前都沒這麼愛哭,末世後,人分明是變得更堅強,怎麼反而成了淚包呢?

她哭道:「二哥,你都不知道你回來的時候看起來有多糟糕,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上身就剩塊破布掛著了。」

唉,戰鬥難免會弄破衣服,那些衣服又不是異物皮做的,隨隨便便就會毀損,更何況我先和十三打了一架,又被分子研究所開了好幾槍,這衣服還能有布掛著,料子真心不錯了。

「赤著腳,連鞋子都沒得穿!」

為了練習冰異能,方便隨時准備戰鬥,冰皇就不准我穿鞋,能有什麼辦法?

「還抱著個盆栽,整個人看起來完全不對勁!」

那是疆小容。

君君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我順著她的視線看,才發現她正看著我的雙臂。

「雙手居然還有刺青……二哥,你、你是不是被人抓了?」

我不由得消沈了,看見冰紋就想到冰皇粉碎的那一幕,眼眶酸熱、胸口發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怕出來的是泣聲,不是話語。

「二哥啊!」

君君哭倒在我懷中,我順手抱著她,更不敢開口了,就怕會跟著哭出來,男人流血不流淚,我流的淚已經太多了,君君成淚包還能說句女人是水做的,我這輩子就是個泥捏的男人,哭屁啊!

大哥怒不可遏的吼:「是誰竟敢對你、對你……竟敢傷你?還在你身上刺青,我絕不放過他們!」

唉,傷我的是分子研究所,刺青的是冰皇──不對,這根本不是刺青啦!

正想好好解釋一番,哪知道抬起頭來,看見大哥那張臉就想到冰皇,眼淚都要奪眶而出,連忙低頭不敢再看他。

大哥悲痛的說:「是大哥沒有保護好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沒那回事!」我打斷他的話,不能再這樣了,大哥和小妹本來就愧疚難過,我再繼續這樣要哭不哭的,他們就更自責了。

我連忙眨眨眼,把眼淚全眨掉,然後當機立斷說:「君君,給我做點飯,你二哥都快餓死了。」

聽到這話,君君立刻點頭說:「好,我去做你最愛吃的。」

「做點流質的。」我遲疑了一下,坦白說:「我好像幾天沒吃了,有點搞不清楚時間。」

君君抿了抿嘴,說:「好,我去給你熬稀飯。」

看著君君轉身離開,我也想跟著下樓去。

大哥緊張的說:「你要去哪呢?」

「去喝點水。」

大哥立刻說:「我去幫你拿就好!」

我奇怪地看向他,說:「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應該是大哥你治的吧?難道還不清楚嗎?我自己去拿就行了。」

大哥「喔」了一聲,摸摸鼻子不再說話,但卻緊緊跟著我身後,我也懶得理他,若是大哥和小妹有一個不見了,許久才回來,我八成也會緊張得跟著不放。

走下樓,這幢建築物倒是非常的大,橫長型的建築物,兩邊有許多房間,後方還有寬闊的庭院。

這根本不是住家,不對,應該說很久以前是住家,還是大戶人家,現在就是古蹟,有古式洋房的味道,房子看著是西式的,後方庭院有小橋流水涼亭,卻是中式風格,無言的是旁邊還有座鐘樓,中西參雜,那叫一個詭異,八成是以前洋人住的屋子。

我拿了瓶礦泉水邊喝邊逛,途中還撞見叔叔和嬸嬸,他們看著也是來找我的樣子,應該是君君把我已經醒了的事情告訴他們。

「小宇!」嬸嬸衝過來,眼就紅了,和君君的反應一模一樣,看得我心頭一暖,有家人真是太好了。
叔叔則是不斷重複「回來就好」這句話。

「你怎麼也不多穿件衣服?就穿著短袖,現在天氣這麼涼,生病了怎麼辦?」她怒瞪著我身後的大哥,碎念道:「會不會照顧弟弟啊?你可是大哥,就不能多份心嗎?」

「我馬上去拿。」大哥又露出自責神色。

我笑笑的說:「不用了,不冷的,我有冰異能,就算結冰都不怕,不會怕天氣冷。」

當然,我才二階,太強烈的寒氣也是能傷到我,例如冰皇的冰寒能量還是可以輕易把我凍成冰棒,但區區的天氣狀況倒是不能把我怎麼樣,除非我神經病到零下二、三十度還去站在室外好幾天,那應該也是困到暈倒的機率比凍傷高。

「這樣嗎?」

嬸嬸放下心來,隨後碰了碰我,一直問著類似「不疼吧」、「有受傷嗎」、「餓著了嗎」這樣的關心問題,一旁的叔叔沒說話,但卻仔細聆聽。

我一再回應「沒事」,但卻不感覺厭煩,只感覺暖暖的,恨不得嬸嬸再從頭問一遍。

沒多久後,君君匆匆過來說:「二哥,可以吃飯了,快過來吃吧。」

一聽到飯,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立刻跟著去飯桌。

桌上擺著一大碗粥,看著並不是白粥,有很多料,但都剁得碎碎的,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君君急忙說:「二哥,你吃粥就好,先不要亂吃別的,粥裏面有很多碎魚肉,不是白粥,如果你不喜歡,那就多少吃點,我正在熬湯。」

白粥魚粥,只要能填飽肚子都是好粥,不加雞湯和中藥就好!

實在餓得不行了,我拿起湯匙就開吃,有點燙,還發了點冷氣降溫,一口一口地吃,倒是不敢吃太快,免得等等會肚子疼。

看見我吃了,君君鬆了口氣,喃喃:「還好二哥沒得厭食症。」

我納悶了,自己沒事得什麼厭食症,嫌末世的死法還不夠多嗎?

「其他人不吃飯嗎?」我納悶的問,看牆上時鐘,現在差不多是十二點多,是吃飯的時間沒錯。

君君點頭說:「快做好了,我去端菜,大哥你幫我叫人吃飯。」

大哥遲疑了一下,還看了我一眼,我莫名其妙地回看著他,幹嘛呢?古古怪怪的,難道大哥你也被磁磚砸到頭不成?

「好,我去。」

接下來,我一邊吃粥一邊看著傭兵團成員走進來,一個又一個的數,直到熟悉的臉孔一個不少,這才鬆了口氣,但也發現竟然完全沒多出人來,大哥竟一個新人都沒收!

要知道,我獨自在外邊流浪的時候,還看中好幾個想帶回家呢……等等,那幾個大學生怎麼不見了?

算了,吃完飯再問好了,反正也不是重要的家夥。

「小宇。」百合笑著說:「看你瘦了好多,多吃點。」

我點了點頭。

隨後,大哥沈聲道:「都吃飯。」

飯桌上,安靜得不得了,哪還像以前的天兵團,簡直氣質滿分淑女紳士團,疆域什麼時候開始講究食不言這一套了?

我莫名地看著眾人,所有人都低頭扒飯,沒人敢說話,這到底是怎麼了?

「我被鳥抓走以後,團裏沒事吧?」我不安的問。

大哥冷靜的說:「沒事,我們就是在找你。」

「喔,我也是在找你們,雖然想早點回來,不過遇到很多事……」我停下話來不知該怎麼說才能把冰皇的事情完全跳過去。

坐在旁邊的凱恩突然說:「那都不是事兒,你就當作被狗咬了一口。」

啥?現在有哪條狗能咬我,地獄犬?我滿頭霧水地看著眾人,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大家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呀?

凱恩拍了拍我的背,安慰說:「反正是男人,我們不用立那個貞操牌坊,別在意這種事情啦。」

我還沒反應過來,曾雲茜就突然爆炸了,她跳起來狠狠揍了凱恩一拳,把對方擊倒後,甚至接著衝上去踹了一腳,怒吼:「閉嘴啦你!亂說什麼,你還能更蠢點嗎?大家給我揍死他!」

所有傭兵都撲上去痛踩凱恩,連大哥都冷著臉袖手旁觀,看著好像還很想跟著上去踩人。

貞操牌坊?再搭配上大哥和君君在房門外說的話,我徹底悟了也傻了,大家莫非是以為我被人強暴了嗎?

哇靠,想想剛才書君說我回來時的狀況,聽著還真像精神失常的受暴婦女。

我臉都黑了。

「書宇!」大哥焦急地說:「你別在意,凱恩他向來就滿嘴胡說八道!我們知道你沒怎樣。」

他看向凱恩,難得地,用十分危險的表情面對自家傭兵,這讓凱恩惶惶然,一臉恨不得大家再用力踩他的模樣,最好往死裏揍,好讓老大消消氣。

我趕忙澄清:「我是真的沒怎麼樣!」

眾人努力露出一副「對,你真的沒怎樣」的表情。

「……」

跳進漂白水都洗不幹淨了,當著傭兵的面,我也不好說出冰皇的事情來,不過有件事倒是可以解釋清楚。

我衝回房間去,還差點迷路,隨後捧著盆栽回來,高舉盆栽說:「這是疆小容。」

眾人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君君和嬸嬸端著盤菜站在旁邊,哭得喘不過氣來,大哥的眼神都要瘋了。

「……」

我發出寒氣狠狠凍了疆小容一把,他冷得從盆栽跳出來,彈到地上畏縮成一團,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書君的哭聲止住了,眾人呆傻地看著地上的扭動小樹苗,大哥微眯眼睛看著疆小容,看起來更危險了!

大哥,怎樣才能讓你脫離危險狀態,你盡管說,弟弟全都照做!

「他是我半路撿的榕樹,本來長得好大一棵,結果枯死了,就剩下這麼小小一點,我就把他帶回來了,小容很乖的,也不是異物,就是一棵經歷過黑霧的榕樹。」

我把疆小容從地上撿起來,舉著他的枝條揮了揮。

「小容來,跟哥哥姐姐們打招呼。」

他扭了扭,一把掙脫後就縮進我的衣服底下,不肯出來見人了。

「至於這個……」我看著手上的冰紋,苦笑的說:「這真不是刺青,算是一種能力吧。」

我微微一個使勁,銀藍冰紋發出淡淡的光芒,滿意地看見眾人目瞪口呆的模樣。

「所以,你是真的沒被強暴吧?」凱恩脫口而出,隨後就捂住自己的嘴,卻還是被眾人齊齊怒瞪,他驚慌到讓我都不忍說了。

凱恩最好把火異能練強一點,不然總有一天會被他自己的嘴害死。

「沒有!」我翻了個大白眼,還特地用粗到不行的話吼道:「這輩子只有我上人,沒有人可以上我!誰想試的,自己把褲子脫了先!」

眾人笑了出來,聽到這粗黃爆的話,終於信了我真沒怎樣,還斜眼看著凱恩的下半身,嚇得他趕忙提著褲子落荒而逃,隨後又探頭探腦的看,被自家老大白了一眼,但是大哥現在顯然非常高興,完全不想跟他計較了。

我沒好氣的說:「看什麼看,過來吃飯啦。」

凱恩這才進來坐下吃飯。

至此,飯桌終於不安靜了,曾雲茜還不停虧著凱恩,罵他胸大無腦,對,就是胸大無腦,那胸肌大得就只輸百合。

真吵。我撇了撇嘴,終於可以安生吃飯。

「二哥,原來你想當攻啊?」知道是一場誤會後,君君也高興了,還興奮的說:「那還是選小殺吧,身材比較合適啊!」

小殺差點把嘴裏的飯菜全噴出來,在眾人的目光調侃之下,捧著飯碗落荒而逃。

凱恩笑得尤其大聲。

我冷靜的說:「不,我比較喜歡肌肉男。」

捧飯碗落荒而逃的人又多了一個。

「這樣嗎?」君君想了一想,說:「可是凱恩看著很花心呢,二哥,以後你還是去外面找吧。」

我轉頭看著君君,我家溫柔可愛的君君怎麼才末世五個月就成這樣了?果然末世催人變,可愛溫柔的妹妹都變成生猛不忌的腐女了,嗚嗚!

大哥還在一旁露出「這可是你自己教壞她」的表情,完全想撇清關系。

罷了,反正書君還給我擦身檢查,現在我明白她檢查哪裏了,光想想就覺得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怎麼有種貞操已逝的淡淡哀傷感呢?

一頓飯搞清楚狀況後,大哥和君君終於不再一個悲痛一個紅眼眶了,君君更是歡天喜地的說要跟嬸嬸去做蛋糕,慶祝我安全回來,末世還能吃手工蛋糕,這簡直不能更幸福!

「大哥你帶我繞繞吧,我想看看周圍的環境。」

回來了,傷痛過了,就不能再沈浸在失去的哀傷中,因為我還有一整個家要守護,現在最重要的是看看居處的狀況,不能再來一群什麼鳥,我們就又減了員。

大哥點了點頭,帶著我在屋子周圍繞著一圈,一個個詳細介紹,這幢洋房竟然還有石砌的圍牆,實在是不錯的居住地。

最後,我們坐在庭院的鐘樓上,我完全理解大哥為什麼會挑上這幢洋房,光是這座鐘樓的視野就值了。

「懷古小鎮不錯,旁邊的蘭都比中官市更大,白天可以過去搜索物資,晚上就回來,這裏位於山丘上,地勢又高,只要在鐘樓架個監視站,四面八方都能看得很遠,地理位置比我們家更好。」

我點點頭同意,說:「這座洋房,你們恐怕花了不少精力才奪下來吧?」

大哥淡淡的說:「只是些異物而已,花了點彈藥,若是有人住在這才麻煩,但是這裏離蘭都太近,恐怕根本沒人敢住,至少我們到現在還沒發現過人。」

山腳下的都市高樓林立,宛如一頭參天巨獸,隨時預備噬人,一般人若能從裏面逃出來,確實會想離得越遠越好,絕不會想待在這麼近的小鎮裏。

「往後,我們就住在懷古小鎮。」大哥平靜的說:「把防禦工事全建起來,不能再靠區區的牆壁來防禦,這對異物來說,跟紙糊的沒兩樣。」

我看著大哥,他確實和冰皇不同了,雖然前者的霸氣比後者更外露,但卻不是那種會令人有壓迫感的威勢,而冰皇一露出真正的姿態,便讓人如芒刺在背,冷汗通通都會冒出來。

一個有弟妹、叔嬸和傭兵團,另一個卻失去一切,差距便越來越大,雖然還感覺得出很多相似點,但似乎更像兄弟之類的關系,而非完全同一人。

但我還是最喜歡大哥了,哪怕冰皇助我上了二階,教導我如何使用異能,還把自己最後的力量都化為武器送給我,但他終究不是我的大哥,一如我不是他的弟弟。

想來,冰皇也是想清楚這點,才不願活了,他一路上失去的人太多太多了,最終可是真真正正失去整個世界,如何能苟活?

但就算不是大哥,冰皇還是非常重要的親人,說是另一個哥哥也不為過。

他說,想看我走出不一樣的未來。

我沈默地看向腳底下的蘭都,這將會是十三的根據地嗎?

「大哥,一座小鎮就能讓你滿意了嗎?」

大哥轉頭看過來,什麼回應都沒有,卻帶著期待的眼神等待弟弟的下一句話。

我眯著眼睛看著巨大的噬人都城,十三的異物大本營是吧?哼!

「疆域,要稱霸蘭都!」

這一次,蘭都將是疆域的大本營,不是十三的!

大哥勾起嘴角,笑得一點都不像滄桑的冰皇。

「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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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hy242231 發表於 2017-3-2 11:47 AM

本帖最後由 cathy242231 於 2017-3-2 11:48 AM 編輯

番外篇 冰心

「老大,再趕一小段路應該就會到了。」

百合轉過頭來,臉上有一道醜陋的蜈蚣疤,讓人不由得歎息。

疆書天淡淡的說:「你們駐紮在這,我自己過去。」

聞言,百合隱隱有些不安,這幾年來,疆書天拼盡一切就為了回到疆家,不久前甚至失去小殺,傭兵團剩的人也不多了,而且都不是元老級的團員。

可以說為了回到這裏,整個傭兵團都快死光了,如果他們當初選擇駐紮在原地,肯定不會這麼慘。
這種狀況下,疆書天哪受得了落空,但誰都知道,這空是落定了,只有他自己始終不肯醒。

「讓我跟吧……」

「我自己過去。」疆書天冷道:「沒有異議!」

百合閉了嘴,知道再勸也沒有用,疆家已成了老大的心病,完全不容人碰觸。

她只是擔心,自家老大看見事實以後,這心病一口氣爆發出來,到底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傭兵團已快沒人了,再失去老大,百合不知自己還能去哪裏,當然,以她的實力,去哪都不成問題,但是,去哪都沒有意義,她本就無牽無掛,只有疆域傭兵團,要是什麼都沒了,她覺得自己沒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這種世界,往哪走不重要,身邊究竟有沒有人陪著走才是重點。

「老大。」百合心中淒然,懇求道:「我只希望你記得,我們一路陪著你回來,用命陪你回家!求求你記得我還在這裏。」

疆書天看著她,動了動嘴唇,終究沒有說出半句承諾。

百合轉過身去,淚流了一臉,語氣卻是冰冷的,說道:「小殺的仇還沒報,你這個團長有義務要幫他報仇,就算你會死在十三手上,這仇也非報不可!」

背後,總算傳來回應:「嗯。」

百合放心了,抹抹臉,至少確定老大會回來,至於將來會不會故意去和十三同歸於盡,那再說吧。

回過身去,自家團長已經遠去,夕陽下,一條冰晶道反射著夕陽的紅豔,美不勝收,但百合卻只覺得不祥,血的顏色,再美都不祥。

*****

疆書天前進得不快,以他現在的實力來說,移動速度能有多快,是旁人很難想像出來的,他也極少露出自己真正的實力,因為沒有必要。

現在隱約有什麼頂級十二強者的稱號,也是恢複一些通訊的結果,不然誰能知道另一洲發生什麼事,更別提排出強者來。

人類有冰皇疆書天,雷神靳展,火王狄貝特。

其中,雷神靳展就住在附近,疆書天認得靳展,雖然沒多熟,也已經許久未見了,但他也沒有過去拜會的意思,主要是家快到了,所有的事情相較之下都得往後靠。

人類隱隱希望三大強者可以聯合起來,畢竟異物還是目前勢力最強大的一方,而人類是他們菜單的選項之一。

疆書天卻知道不可能聯合,靳展本就是黑道太子爺,他不會乖乖聽話,狄貝特更是軍方和政府的人,那裏的政府靠著狄貝特和他所屬的軍隊,似乎還苟延殘喘著,也難得狄貝特還肯聽從上司的命令,而政府和軍方會聽別人的指示嗎?一樣不可能。

疆書天手下的勢力是最弱的,他甚至沒有發展根據地,但他並不懼,靳展和狄貝特還未能突破七階,而他早已八階。

一路殺回來果然是鍛煉的好方法。疆書天不由得苦笑,不得不承認,苦難對增強實力確實有很大的助益。

走得再慢,終要面對,疆書天遠遠地就認出自己家所在的住宅區,就算毀得差不多了,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來。

下了冰道,他一步步走過去,雖然想走慢點,卻又忍不住加快腳步,走進一條條熟悉卻又陌生的街道,疆書天發現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好不容易認出熟悉的路牌,他記得,再往前走兩步朝左看,就可以眺望到家裏……

巨大黑色的異物正佇立在不遠處,任憑疆書天如何想欺騙自己,也騙不過,那正是他的家。

疆書天一步步走過去,他還不能垮,這麼多年了,書宇和書君會在原地的機率不高,說不定早就移動了,他只是來找找線索。

但他始終下意識忽略,冰皇疆書天早已名震天下,若是兩人真還活著,又怎麼不會來尋自家大哥?

疆書天一步步靠近,靜靜觀察這只異物,八階的他能靠近任何東西而不被發現。

這只異物出乎意料,還頗像人,上半身就是個人體,只是黑長發一束一束宛如蛇發女妖,身上有著紅色紋路,尤其是眼下兩道紅紋,宛如淚痕一般,而整個下半身卻是一大坨的爛泥狀。

整只異物盤踞在半塌的屋子上,正看著夕陽,似乎很喜歡那顆紅豔豔的東西。

疆書天靜靜地站了很久,他不想動,還不願動……

如果不像就好了,如果變化更大一點,認不出來就好了,至少還能有一絲希望,還能去找尋永不可能尋到的人。

但上天就連這點憐憫都不願給他!

「書宇?」

那異物嚇了一跳,回過身來,看見是一個小不點兒,便放下心來,他以為是這個東西太小太弱了,才讓他根本沒注意到對方。

「書宇,我、我是你大哥,還記得嗎?」

疆書天聽過一種說法,有些異物會保留著原本那人的神智,他還曾經嗤之以鼻,但如今……什麼都好,他什麼都願意信了。

「哎呀呀,竟然還會有人搞不清楚啊?」那異物笑道:「我不是你口中那個人,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你們人類不是早就清楚了嗎?我們寄宿在人體上,然後吸收養分,再長成異物,人類不過就是土壤和肥料,讓我們紮個根,隨後還能吃你們長大,真是謝謝你們的犧牲啦。」

奢想被毫不留情的戳破,疆書天只覺得自己要瘋了,他再清楚不過,書宇早就死了,死在黑霧之中──不,或許更早,早在被磁磚砸到的意外時,他就已經死了也說不定。

這個異物占據書宇的身體,還頂著他的臉,卻絕不是他的弟弟疆書宇!

他的家人早就死絕,全傭兵團都清楚,只有疆書天不願意相信,用盡一切努力回家。

他是如此期盼書宇不會死,就算昏迷不醒,或許還是能夠度過審判時刻,甚至能夠醒過來。

書宇是那麼堅強樂觀的孩子,只要他能醒過來,一定能夠保護好書君和叔叔嬸嬸,能夠保護家人,直到他回來。

但一切都只是奢望。

根本沒有奇蹟。

弟弟、妹妹、叔叔和嬸嬸早在末世一開始就死了,他卻花了這麼多年才回來找家人,途中不斷失去傭兵團成員,凱恩、鄭行、雲茜、小殺……就只剩下百合還在。

而這都是為了什麼?

疆書天仰天長嘯,冰寒之氣一口氣爆發出來。

「你、你……」異物尖叫道:「難道你是冰皇疆書天?不可能,就算是冰皇也不可能這麼強,我就快七階了,只差那麼一點點。」

疆書天冷道:「你永遠都差那麼一點了。」

冰皇出了手,這只異物果真不弱,如他所說的,就快要七階了,想不到雷神靳展的周遭竟有這麼強的異物沒被發現,假以時日,說不定就是另一個十三。

不愧是書宇化成的異物,果然就是比別人強。

疆書天覺得自己的心態有點扭曲了,他竟不想殺這只異物,不敢就這麼解決多年來的心結,他怕自己撐不下去,就連小殺的仇都不足以支撐他。

打了多久,疆書天根本不清楚,但就算他還可以繼續打下去,那只異物卻撐不住了,他數次想逃,卻哪裏逃得了,下半身的爛泥被冰皇凍結成冰,牢牢地禁凍住。

疆書天走到他的面前,兩人的體型差得很遠,那只異物大得像一幢房子似的,他只能站在對方的腿上,抬頭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別殺我!」對方苦苦哀求,隨後靈光一閃,連忙叫:「哥哥,你是我哥哥對不對?我想起來了,哥哥別殺我!」

「叫我大哥,你和書君都喜歡叫我大哥。」

「大哥!」對方立刻從善如流的叫了。

疆書天微微一笑,踩著冰階梯到異物的臉前,溫柔撫著那張俊美的臉,弟弟一直都長得好看,連書君都說看多了二哥,真不知道將來要找什麼樣的帥哥當老公,才能看得入眼。

竟連化成異物都不難看,真是的。

見狀,異物暗暗鬆了口氣,覺得自己能活下去了,說不定還多了一個靠山?

想到這點,他興奮起來,雖然被打個慘兮兮,得花好一段時間才能複原,但如果能換來這麼強的靠山,那還是賺了!

「書宇,告訴大哥一件事。」

「好。」異物努力裝得純良無害,卻不知道自己的外表怎麼看都是邪神類的玩意兒,這一裝,詭異又可笑。

疆書天微微一笑,輕聲問:「你是不是吃了書君?」

異物一僵,他吃人吃了這麼多年,哪知道自己吃過誰,更不會知道食物的名字。

這時,疆書天突然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喃喃:「我在說什麼呢,書宇不會傷害書君,雖然他老喜歡逗妹妹,但他永遠不會傷害書君!你這個異物根本不是書宇!」

異物看出不對勁,就算舍棄爛泥般的下身也打算逃走,但已是強弩之末的他哪裏逃得出冰皇的手掌心。

轟爛臉,這個異物沒有資格頂著書宇的臉;轟爛胸膛,異物不該有書宇的心;轟爛周遭所有的一切,家既已不在,這裏就該是一片墓地陪葬。

心冷如冰。

疆書天發現自己的能力似乎更強了,原已是傲視天下的八階強者,如今能算是九階了嗎?恐怕沒人知道,因為根本沒有人達到這種境界。

但這有什麼意義?

他的世界早就毀滅了,自己只是到現在才知道。

宛如冰雕一般立在原地許久,直到百合尋了過來,跪著哭了一夜,疆書天跟著她回去,找了駐紮地,壯大疆域傭兵團,光是冰皇的稱號就夠一堆人前仆後繼而來。

直到那一天,有個長得像蟲的家夥說出回到過去的可能性,疆書天突然發現自己又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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