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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18 AM

蕭玄武 -【長安風流 】《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fk2010 於 2017-8-11 02:13 PM 編輯

【書名】:長安風流

【作者】: 蕭玄武

【內容簡介】:

    貞觀大唐,江山如畫;長安風流,美人傾城。 妖孽與英雄相惜,才子共佳人起舞。

    香閨羅帳,金戈鐵馬,聞琵琶驚弦寂動九天。 …… 這其實是一個,哥拐攜整個時代私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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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24 AM

第1章 前世今生

一樁離奇命案,將省內知名的刑偵專家和破案高手們,弄得聚集一堂而且一籌莫展。

“先來了解一下,死者秦慕白的履曆背景以及生活習慣與社交圈子。”

幻燈片開始放映,伴之以一個女警清脆聲音的解說。

“秦慕白,男,現年二十九歲,漢族,陸軍中尉軍銜,國家級射箭運動員。父親是某陸軍集團軍少將軍長,母親是某民族學院音樂係教授。早年,他在父親的影響下進入某國防科技大學求學後進入軍隊,自幼酷愛射擊,並在射箭方麵擁有出人一等的天賦,後來成為一名射箭運動員,多次在重大比賽中斬獲獎牌。家境優越至今未婚,蜚聞較多女友不固定。”

幻燈片放映出一長串不同的美女照片,其中居然不乏小有名氣的明星、模特與富二代千金。有不少是男女合影,其中那名英俊瀟灑的青年男子,就是讓他們頭疼不已的死者秦慕白了。

下麵發出一陣輕微的議論:“原來是個將門虎子,風流的富二代公子。”

“說說他的社交圈子和生活習慣。”

“秦慕白常常自稱‘命犯桃花’。他擁有軍人和運動員的雙重身份,再加上家庭的影響與廣泛的個人愛好,因此社交圈子比較大。除了體育界和軍界的一些人,還不乏政界與藝術界的人。另外,他業餘愛好健身搏擊、鋼琴、書法、古典樂器以及美女香車。值得一提的是,但凡是有所涉獵的,他必然精通。”

說到這裏女警的臉上略微一紅,和台下的許多刑偵專家一起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句有語病,“美女”也能精通麼?

“這家夥簡直就是個妖孽嘛……”有人這麼說道,話中隱隱透出一股子嫉妒的酸味兒。

“回到我們最根源的問題上來。這妖孽……這個秦慕白,究竟是怎麼死的?”

“死因非常奇怪。”女警說道,“他死在自己的臥室裏。當時,他剛認識不久的模特女友正在浴池裏泡澡。而秦慕白則是在臥室裏彈琵琶,曲聲嘎然而止,而他也就在這時突然暴斃了!”

“屍檢報告怎麼說?”

“死者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疾病,屍體及現場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博鬥與謀殺的痕跡。表麵看來就像是……當他彈琵琶的時候,生命突然就終結了!”

現場諸多刑偵專家們同時擰起眉頭,一些人交頭結耳,一些人麵麵相覷。

“看來有可能是一棕高科技殺人的謎案,凶手的手法相當之詭秘,有待我們查證。”

“咳……我說,這妖孽不會是突然靈魂穿越了吧?”

大家頓時一怔,整齊的扭轉脖子來看向那個發出不和諧聲音的家夥,整齊的一瞪眼:“嚴肅一點!”

……

貞觀十年冬某日,傍晚,陰風怒號。

廣袤千裏的關中平原,一座山峰刺破蒼穹拔地而起,與南麵秦嶺遙遙相望。

群巒起伏,岡峰橫截。山名“九嵕”。

命犯桃花的秦慕白就站在九嵕山的半山腰上,放眼望著狂莽奔放的原野與霧霽山巒,眉頭鎖起臉色似乎不那麼好看。

如此壯麗的景致,換作是往日他必然是一副登高懷遠心曠神怡的心情,指不定就會吟出金老爺子小說中的那一句“地震*一派江山千古秀。”

可是現在,他卻有點冷嗖嗖瓦涼涼的感覺。

沒有桃花,但江山的確是千古秀。但要是自己也“千古”了,那就不好玩了。

一天前,秦慕白還是21世紀一名出色的射箭運動員,並擁有陸軍中尉軍銜享受軍官待遇。優越的家庭環境令人羨慕,成功的人生也才剛剛起步。

可是現在,他卻成了一名唐朝的士兵!

巧合的是,唐朝的這名士兵也叫秦慕白,今年虛歲十九,而且和他的長相身裁完全一致。有所差別的是,慕白是他的字,原名叫秦亮。

“前世今生”,這是秦慕白唯一想到的解釋。

“不就是為了營造一點上床前的氣氛、展示一下我的才藝彈了一曲琵琶麼?至於把我的‘靈魂’弄到唐朝這旮旯來,變成一個守墓的小兵嗎?……也不知道是誰在管理時空位麵,一定是個喜歡惡作劇又缺乏創意的白癡。”皺了皺眉,秦慕白吹著關中冬日的寒風,拉緊了身上單薄的軍服仍有些瑟瑟發抖。

靈魂穿越!

這對秦慕白來說,簡直是詭異不可理解!

不僅如此。

兩世秦慕白的靈魂,好像是“融合”在一起。現在這副身體裏,擁有兩世的記憶與技能。

比如,現在這副身體的力量仿佛是疊加了起來,變得力大無窮。而且就如同會騎自行車會遊泳一樣,他能夠輕鬆熟練的使出一套馬戰槍法!

再比如,現在他還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世——來頭仿佛不小!

秦亮,字慕白,大名鼎鼎的大唐戰神秦叔寶的三兒子,那套馬上槍法就是自幼跟著父親秦叔寶學來的!

不過,秦慕白是繼室小妾生的庶子,他上麵有兩個嫡出的哥哥。在重視長幼嫡庶的封建時代,豪門庶子連繼承家業的權力也沒有。而且,秦慕白好像並不受秦叔寶和兩位長兄的待見,因此早早被趕出了家門扔進了軍隊任其自生自滅。而且以秦叔寶在大唐的威名和影響力,秦慕白居然連個軍官頭銜也沒撈著,隻是一名普通的禦林軍小卒。

至於原因,秦慕白卻是記不太清了。看來這一世的記憶在某些地方有點支離破碎。

“不行,我要再穿越回去!”秦慕白無比堅決的想道,“剛接到通知不久就要參加一場重要的射箭賽事,新買的寶時捷還沒有開足五百公裏,那個才認識不久的模特女友說不定還在浴室裏洗白白哼著浪曲兒等我……更要命的是,我以這樣一種方式離奇的‘千古’了,老爸老媽還不急得發瘋?”

在半山腰吹了一陣冷風後,秦慕白毫不猶豫的鑽進了居舍裏,操起了一麵曲項琵琶,開始彈奏琵琶曲。

皇陵經常舉行一些祭祀,自然不差樂器。而曲項琵琶,就是流行於唐朝時代的一門主流樂器。秦慕白從小受母親的熏陶與培養練就了一些樂器而且水平不低,算是一門才藝。

秦慕白的這一生,似乎早已注定與“弦”結下了不解之緣。自幼在母親的培養下摸多了“琴弦”,後來又對“弓弦”有了特別的喜好與天賦,並最終成為了一名職業射箭運動員。

“咱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不管怎麼樣,這個世界不屬於我。在21世紀還有N多的事情要辦,我的美好生活也才剛剛開始,怎麼能窩在這個唐朝的旮旯山裏,守著一座冷冰冰的墳墓終老一生?”

這裏沒有桃花,卻有墳塋。

說到這一座冷冰冰的墳墓,可不一般,連秦慕白也為之動容。

有唐一代,君王陵寢都依山為陵鑿壁為宮。現在這座壁立千仞的九嵕山元宮裏,躺的可是聲名赫赫的千古一後——長孫皇後,現任大唐皇帝李世民的結發妻子。

陵名:昭陵!

半年多前長孫皇後仙逝,兩個月前才葬了進來。從而唐朝秦慕白的悲劇人生也就開始了——由一名光榮的中央警備團戰士(皇宮禦林軍士兵),成了劃時代的守墓人。

說起來,長孫皇後除了一世賢名為後世所稱頌,生前更是一個幸福的女人,用“集三千寵愛於一生”來形容她並不為過。她死後,李世民依據愛妻“因山為陵”的遺言,將其埋葬在九嵕山,並在元宮外的棧道上修建了起舍,命宮人士卒居住其中。因為皇帝李世民一直不肯相信年僅三十六歲的長孫皇後已然仙逝,一向接納忠言的他不顧許多大臣的勸諫,一意孤行直接派宦官和禦林軍軍士來昭陵元宮侍奉和保護皇後。

派用活人,連秦始皇的那種兵馬俑都不用了!

仡今為止,這是個創舉。

不管後世如何詬病李世民的風流與好色,但至少此刻,他對長孫皇後的深情毋庸置疑。

可這一切,秦慕白都沒什麼興趣去關心,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拚命的彈琵琶,希望能夠再穿越回去。周圍的人怎麼看他怎麼議論他,也一概不在乎。

鏗鏘悅耳的琵琶聲響徹在雄壯恢弘的昭陵山際。精神生活極度空虛的守陵宦官和小卒們,都靜靜的聽著這曲子,時而熱血沸騰,時而悲戚莫名。

同時,大家不約而同的想到一個問題:那個秦三郎不是兩年前騎馬摔下來被馬蹄踩壞了腦袋變得有點不利索了嗎?怎麼發燒躺了兩天反而變得機靈了,還能彈得這樣一手好琵琶?……

幾天以後。

秦慕白一向是個自信而且樂觀的人,但此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絕望和崩潰。

彈了幾天的琵琶手指都磨破皮了,自己仍然窩在這間鬥室裏沒有穿越回去。而且,再好聽的音樂反複聽上千百遍,也會讓人覺得是奪命的噪音,終於有人來找他投訴了。

來的是一個異常高大結實的大漢,身高至少有一米九,體重在一百公斤以上,絡腮胡子炭黑臉龐,鐵鑄的肌肉充滿爆炸性的力量,威風凜凜如同一尊魔神。為人卻很憨厚,名叫宇文洪泰,是唐朝這一世秦慕白的同袍和最好的朋友。

“小白啊,你最近沒被鬼上身吧?俺看你渾身上下不對勁。你啥時候學會了彈琵琶?”宇文洪泰托著一碗酒,眨巴著銅鈴一樣的眼睛問道。

“不許叫我小白。”秦慕白手裏也托著一碗酒,用來祭祀的宮廷酒水固然珍貴香醇,可這種沒有經過蒸餾的白酒度數實在太低,他就把它當啤酒喝了。

“咕嚕”一碗下肚,秦慕白長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搖頭:“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

“呃?”宇文洪泰一怔,咧牙笑,“那不說了唄,喝!喝死算交待!咱們被調到這裏來守墓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指不定這輩子就在這裏過了,還計較個什麼屁!好在這裏啥都沒有就是不缺好吃好喝,跟它們拚了!”

“喝!”秦慕白一肚子鬱悶沒人說,敞開肚皮了大喝。

第六碗下肚,宇文洪泰的眼睛直了:“我的個娘親,我沒看錯吧?你以前可是半碗就臉紅一碗必倒地,今天這是怎麼了,當真鬼上身?”

“少廢話,喝!”

“嘖嘖……”宇文洪泰是個神經大條的粗漢子,也沒深究,搖頭晃腦的道,“想當年,俺祖上的那個大英雄也像小白你這樣能喝……”

“再叫我小白跟你急。”

“哦,老白……想當年,俺祖上的那個大英雄也像老白你這樣能喝……”

秦慕白苦笑的搖頭。這番話他這幾天聽過不止百回了。據宇文洪泰自己誇耀說,他是“關隴貴族八大柱國”之一宇文氏的旁枝後裔,可惜家道中落了,淪落到自己這一輩隻能當個禁衛軍小兵。

大唐皇宮禦林禁衛軍可不是誰都能當的,一般都是仕族子弟來充當。秦慕白的父親是秦叔寶這不必說,宇文洪泰出身於關隴貴族後裔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25 AM

第2章 霸王卸甲

十五碗下肚,宇文洪泰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開溜了:“不跟你這瘋子喝了,跟酒有仇似的。俺回去歇著!”

“挺屍!”心情鬱悶的秦慕白一把扔了酒碗就翻倒在了床上。

宇文洪泰心裏一寒就想到了躺在元宮裏的長孫皇後,縮了縮脖子閃了出來。

出了門走出數步,宇文洪泰被冷風一吹清醒了不少,尿意卻上來了。迷迷糊糊的走到棧道邊準備小解,卻聽到一陣隱約的馬蹄聲。循聲望去,十餘騎在夜色彌漫的山路棧道上翩然而來。

煙塵飄染,騎術精湛。

“誰啊?……一群穿著素服的平民,居然敢在昭陵放馬奔騰,活得不耐煩了?”宇文洪泰一哆嗦係好了褲子,大步往棧道上走去雷聲大吼道:“來者何人,居然敢在昭陵地界縱馬,活膩了?”

“逆賊大膽——”

快馬如電,一柄煞雪橫刀架在了宇文洪泰的脖子上,嚇得他渾身一哆嗦酒意全無。赫然看清眼前來人,宇文洪泰的眼睛都直了渾身一軟跪倒下來:“陛、陛下!”

來者居然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不知者無罪,放了他。你們都留下也不必驚動其他人,李君羨隨朕進昭陵。”

昭陵戒嚴閑人回避。大唐皇帝李世民和李君羨二人下了馬往陵寢走去。

天色已晚,李世民在長孫皇後的墓前坐下,看著厚重的石門,英果沉毅的臉龐之上平添一絲罕見的淒怨之色。

李世民也沒有帶什麼祭品,而是拿來了一麵琵琶,手拿一枚金撓撥響了弦音。

“婢兒(長孫皇後小名‘觀音婢’),今天是你的生辰。人都說死者已矣隻記忌日,朕卻不管這些,因此特意微服私行出宮來看你。朕在皇宮中搭起層觀眺望你的元宮,卻被魏征教訓了隻好拆去……罷了,不說這些。這是你最愛聽的曲子,今日朕就彈給你一聽算是送給你的生辰賀禮。”宛如情人聊天的低語了幾句,李世民橫抱琵琶,開始演奏琵琶。

一首低沉悲戚婉轉菲惻的琵琶曲,響在了昭陵的天空。李君羨遠遠的聽著,不禁黯然神傷搖頭噓唏:“陛下真是個性情中人,對皇後的感情也太深了。這曲子,聽得我這殺伐漢子都要流淚。”

睡得迷糊的秦慕白恍惚聽到幾聲琵琶響,如同條件反射一樣伸手將琵琶拿了過來抱在胸前,一抖手撥響了琴弦。

“不行,我一定要再穿越回去!”

寂靜的昭陵夜空,突兀的響起了兩種琵琶聲。

在大唐貞觀時,琵琶都是用“木撥”或“鐵撥”彈奏的,曲音不免斷斷續續而且婉轉有餘激揚不足。秦慕白“推手為琵,引手為琶”以手指撥弦聲音連續輾轉。而且他彈奏的是一曲《霸王卸甲》,就是當初靈魂穿越時彈的曲子——典型的激昂武曲,*的曲調馬上就蓋過了李世民的宮廷雅樂。

不遠處的宇文洪泰頓時傻了眼:老白啊老白,你好好的“挺屍”就是了這時候彈什麼鬼琵琶,驚擾到皇帝也就算了,聲音居然還蓋過他……嗚,死定了!

李君羨深吸了一口涼氣,咬牙恨道:“臣去看看是何處狂徒如此大膽!”

“慢!”

李世民鬥然起身將琵琶交給李君羨,揚了一下手示意他耐心傾聽。李君羨隻在恨得牙癢癢,哪裏有心思聽什麼曲子。

李世民卻是琵琶曲樂的愛好者與大行家,潛心聽曲表情漸漸變得沉寂,繼而現出驚訝的神色。

《霸王卸甲》成曲於明清時代,全曲共分十六段,取裁於西楚霸王最後烏江一戰的情景。前麵一大部分都是描述升帳點兵、結營作戰的情景,因此慷慨激昂鏗鏘有力。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激昂的曲風加上秦慕白嫻熟精湛的演奏技巧讓人身臨其境。身經百戰的李世民仿佛回到了當年某個金戈鐵馬的激情戰場,豪情澎湃的手提天子劍,身先士卒人馬如電,千軍辟易血肉橫飛!

後麵一段四麵楚歌和霸王別姬的橋斷,則是婉轉低沉、悲壯戚愴,“漢兵已略地,四麵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流不盡的英雄血,斬不斷的繞指柔。長孫皇後的音容笑貌,隱隱浮現在了李世民的心頭。

“朕坐擁萬裏江山睥睨天下,卻留不住薄命愛妻知己紅顏……”

突然一聲四弦齊奏,如裂帛劃空嘎然而止,一曲終了萬寂無聲。

李世民恍然回神表情微變,雖刀槍劍雨也不為所動的他,禁不住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氣低吟道:“真是神乎其技!而且這曲子與朕的心境是如此相合,當為朕之知音!——看看去!”

李君羨驚訝的挑了挑眉頭,心忖:我跟隨皇帝禦前護衛了這麼多年,很少看到他像現在這樣聳然動容!

酒雖然淡,後勁卻是十足。躺下以後的秦慕白已經醉得差不多了,手裏卻沒停著,迷迷糊糊沒完沒了的彈著《霸王卸甲》。

房間裏一片狼籍,用來祭祀的美酒壇子散了滿地,桌上杯盤淩亂,床上躺著一個酒氣薰天的醉漢子在彈琵琶。

李君羨先是輕輕的推開了門,看見眼前這副情景不禁火大,殺氣騰騰的瞪了秦慕白幾眼,很有一股拔刀宰了他的衝動。下一刻,他卻又有些驚住了,盯著秦慕白的臉龐瞪大了眼睛,表情變得非常驚訝。

“怎麼了君羨?”李世民走了進來問道。

“陛下,這小卒……”李君羨驚訝道,“和翼國公秦叔寶長得極像!”

“嗯?”李世民略感異訝的輕皺了一下眉頭,不動聲色的擺擺手,“你去找人查問。”

“是……”李君羨拱手應過退出去,關上了門。

軟底雲靴步履輕盈無聲,李世民走到秦慕白身邊坐下,細細打量秦慕白,會心一笑暗道:劍眉入鬢闊額挺鼻,氣宇軒然儀表堂堂,果然和叔寶有八分相似生得倒是俊俏豐儀,唯獨少了幾綹美髯飄須。難道他就是叔寶的三公子?曾記得秦三郎的確是早年就入伍進入了禦林軍。

不及細想,李世民已經被秦慕白彈手裏彈奏的琵琶牢牢吸引了。

“原來琵琶還能這麼彈?不用橫抱,而是豎抱琵琶在懷中,不用木撥而用手彈。他這手指如靈蛇亂舞在四根弦上疾掃如飛,左手還在弦上推、帶、打、撚。而且這曲風與宮廷中的任何陰柔淡雅的琵琶曲都不相同,起伏跌宕奔放豪邁,剛勁淳厚虎虎生威。如同朕的一整支宮廷樂師隊在演奏一般……真是神乎奇技!”李世民凝神觀賞了許久,暗自驚歎不已。

彈完一曲,秦慕白醉得更厲害了,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隻知道腦子很暈口渴得厲害,隨口嚷了一句:“歐巴桑,倒杯茶來喝!”

家裏以前有個年輕漂亮的小保姆,秦慕白總是戲謔的稱之為‘歐巴桑’。

“歐巴桑?讓朕給倒茶……這臭小子!”李世民啞然失笑也沒有生氣,當真給他倒了一杯茶來。秦慕白也沒在意,接過茶來就喝了個精光,眼睛都幾乎沒睜開過繼續躺著彈琵琶。

探查回來的李君羨站在門外將這一切收悉於耳,惱得牙癢癢恨不能衝進來一刀宰了無禮犯上的秦慕白。但一想皇帝都沒計較自己急什麼?再加上那個威名赫赫的秦叔寶……李君羨暗自凜了凜神,不敢造次。

將一曲《霸王卸甲》彈了足有三遍,秦慕白打著呼嚕睡著了。

“呵呵,昭陵元宮的守陵衛士當中還有這樣的異人,朕以前怎麼不知道?”李世民也沒有吵醒秦慕白,而是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外。

李君羨上前來拱手拜道:“陛下,微臣都調查清楚了。這小子的確是翼國公秦叔寶庶出的三公子,名喚秦亮字慕白,通常以字行,人稱‘秦慕白’。由於從小就非常頑皮長大了又紈絝不肖,三年前他年方十五六歲就被翼國公扔進軍隊來磨練脾性。由於翼國公的特意交待,三年來秦慕白一直充任左監門衛禦林軍的普通士兵,沒有得到任何提升。在兩年前的一次馬術訓練中,他不慎落馬摔傷從此變得有些反應遲鈍,也就是……略有些癡傻。”

“略有癡傻?”李世民不經意的微然一笑,“如果癡傻之人也能彈得這樣一手好琵琶,我們這些正常人情何以堪?”

李君羨略一怔,沒有多言。皇帝酷愛音樂尤喜琵琶,這幾乎是世人皆知。看來這一回,皇帝是對這個荒唐無禮卻彈得一手好琵琶的秦慕白,有了興趣。

“叔寶身為開國勳臣而且高居左武衛大將軍之職,自己的兒子從了軍卻隻是一名普通的小卒。如此大義為公實在堪稱眾臣之表率。”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說道,“這些年來,征戰一生的叔寶病瘡痼疾發作,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日漸衰弱,兩名嫡長子各自為官忙於政務很難在膝前盡孝。就讓這個秦慕白回家侍奉叔寶病榻吧——君羨,你安排一下。”

“微臣遵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26 AM

第3章 勳門立戟

第二天,一紙調令飛抵昭陵,引起軒然大波。

守陵小卒秦慕白,被免去兵役回家侍奉病父,軍籍保留。

宦官也好小卒也罷,誰也不願意留在這個死氣沉沉又清湯寡水的皇陵裏,守著冷冰冰的皇後元宮孤獨終老。能被調走,當然是莫大的福份。因此,秦慕白的事情惹來了許多人的眼紅和議論。

“畢竟是大名鼎鼎秦叔寶的兒子啊,和我們這些人不同,嘖嘖……”

秦慕白坦然一笑,欣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看來想再穿越回去已是奢談,既來之則安之,好好的扮演這一世的秦慕白吧!——秦家三公子,秦叔寶的兒子,說不定也挺有趣呢?”

天生是個樂天派,想通此層後,秦慕白暗暗在心中與21世紀的父母親人們告別,也依依不舍的和曾經擁有的美女香車與美麗生活說了拜拜。

“好吧,貞觀大唐,我來了!在21世紀擁有的,我現在一樣也要有;在21世紀沒有得到的,我在這裏也會要得到!——大唐奮鬥史,現在拉開序幕!”

正當秦慕白在房間裏收拾簡單衣物準備啟程返家的時候,宇文洪泰摸進了房間,一雙銅鈴大眼率先瞟到了桌上那紙紅邊燙金的調令。翻展開來,他嘖嘖的道:“秦三哥,你的調令怎麼不是從兵部下來,而是由皇帝欽批的啊?”

“很特殊?”

“這還用說?”宇文洪泰指著調令說道,“上麵蓋著皇帝的授命璽印呢,八個大字——‘皇帝景命,有德者昌’!嘖嘖,按我朝慣例,除非是五品以上大員的調動或任命才由皇帝親自禦批準許啊!你一個小卒……咳,咳!秦三哥,我沒有別的意思哈!”

“你以前不都叫我老白麼?”秦慕白拿過調令看了一眼,左下角的確是蓋著一個這樣的朱紅大印,輕聲自語道:“這麼說,倒是皇帝把我調回去的了?”

“秦三哥,那天的事情……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宇文洪泰輕聲的、仿佛有點低怯的問道。

“什麼事?”秦慕白略皺眉頭瞪了他一眼,“你這麼一個大男人,怎麼說話扭扭妮妮的?有話快說有屁就放!”

“呃……沒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宇文洪泰自知語失,嘿嘿的憨笑著加以掩飾。當初李君羨可是說得清楚,誰敢泄露皇帝私服來昭陵的事情,以欺君罪論,他哪裏擔當得起!

大唐是中原禮儀之邦,“夫不祭妻”的封建禮教觀念在人們腦海裏根深蒂固。要是要旁人知道貴為天子的李世民跑來私祭亡妻,傳將出去便是一則不輕不重的“醜聞”了。

“管他是誰下的調令,我回家就是。”秦慕白也沒想打破砂鍋問到底,收起調令繼續收拾包裹。宇文洪泰在一旁搓著手依舊嘿嘿的憨笑,看似有話說,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秦慕白見到這副憨態不禁婉爾,心忖這漢子其實人挺不錯的,憨厚,算是我來大唐後的第一個朋友。

“宇文洪泰,你是想調離昭陵麼?”秦慕白主動問道。

“哇——秦三哥,你會窺人心思嗎?”宇文洪泰瞪大了眼睛驚呼道,同時暗想:真邪門啊!至從兩年前被馬蹄踩了腦袋後,他一直都不太靈光時傻時呆的。前不久發了兩天高燒迷糊一陣後,突然變得這麼聰明伶俐了,像是換了一個人?真邪乎!彈個琵琶也能把皇帝引來……好在來的不是皇後。

秦慕白挎上包裹對著他結實的胸口擂了一拳:“如果能行,我會幫你。”

“嘿嘿,隻要能調離昭陵,哪怕給你牽馬墜蹬做個馬前卒俺也樂意!俺就先多謝秦三哥了!……哦不不,秦公子!”宇文洪泰笑得黑臉生花,拱手彎腰對秦慕白行了一記大禮。

有唐一代,“公子”這一稱呼可不像泛濫成災的曆史劇中一樣對誰都能用。按慣例,凡三品以上的朝堂宰相或是王公貴族家的子嗣,才配得上這樣的稱呼。因此,宇文洪泰的這一記稱呼算得上是客氣之極。

“再見了,黑子!”

秦慕白走出房門,在昭陵一眾人等的注目禮之下,背上包裹揚長而去。

“黑子?”宇文洪泰把眼珠子輪得團團轉,嘿嘿一笑道,“世家子弟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起的綽號都忒的貼切!”

昭陵裏不可縱馬跑車,山腳下有一輛馬車等候,倒是秦府的人接了通知,專程派的一名仆役驅車來接秦慕白的。

心情愉悅的欣賞了一陣沿途山景,秦慕白鑽進車子望長安而去。

“貞觀大唐,好像是中國曆史上最輝煌和光明的朝代之一,據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而且國力極為強盛,貞觀皇帝李世民也被異邦奉尊為‘天可汗’,乃至於後世都以‘唐人’來稱呼中國人,許多國外的唐人街就是名證。那麼,我倒要去見識一下眼下這大唐是徒有虛表還是確有其事!……可惜了,我對曆史並不太了解。早知道會有今天,我真該惡補一下唐朝的曆史!”

坐在馬車裏,秦慕白暗自尋思。對於即將麵對的父親秦叔寶和一個暫新的唐朝家庭,他也有些期待和好奇。

“老爸是秦叔寶,虎父可不能有犬子。好在我本就有一手射箭的特技而且從小跟著父親修煉武當內家太極拳,相信到了唐朝也不會算差。再加上這一世秦慕白本就有的馬槍技能,以及兩個靈魂融合之後爆漲的力量……”

接受眼前的現實後,秦慕白開始思考以後安生立命的方法了。據說大唐極為尚武而且重視軍功,有武力的人不愁出路,更何況自己出身於將門,練好一身武藝似乎是天經地義。

不過,以秦慕白21世紀的觀念來看,子承父業擔當一名衝鋒陷陣的武將,並非是什麼上乘的出路。自己在21世紀就號稱將門虎子,也曾在軍隊裏呆過並擁有中尉軍銜,這些經曆至少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軍事是政治的延伸與附屬,再牛X的將軍也是高級政客的馬仔。

“藝多不壓身,練好武藝不是壞事。至於將來出路如何,到時候再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吧!我就不信了,以我21世紀的見識和技能,還博不到在大唐的一世榮華!——先回家再說!”秦慕白這樣對自己說道。

半日之後,馬車走上了一條平整的大道,車外也變得熱鬧起來。秦慕白掠起車窗朝外看一眼,便見路人如鯽車水馬龍,其中不乏穿著各色奇裝異服的外邦旅人和商客,還有人牽著駱駝載著貨物操著不同的語言和口音,仿佛就能從他們身上看出從西域絲綢之路上帶來的疲憊和風塵。

“三少爺,長安到了。”

“停車!”

秦慕白跳下馬車來,駐足觀瞻了這座聞名於史的盛世古都。禁不住深吸一口氣。

驚豔!

唯此一詞,足以形容秦慕白此刻的感覺!

城池,虎踞龍盤;氣象,磅礡恢弘!

站在高大巍峨的長安青磚城牆之前,秦慕白感覺自己渺小如蟻。城頭之上旌旗獵獵甲兵威武。這樣一座邊長數十裏的巨大城池,繞著它走一圈都要整整一天的時間。寬達一百五十米直通皇城的朱雀大道,就是現代化的大都市中也算罕見。城中的裏坊宛如棋盤整齊分布,數十條大街東西縱橫南北捭闔,人流車馬川湧不息,雖然沒有21世紀的高樓大廈與鋼鐵汽車,卻也別有一番古樸奔放的壯麗景象,如同渾然天成的潑墨畫卷!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雖然不是登山望嶽,但秦慕白分明有了一種會當淩絕頂、眼前豁然一亮心胸為之一展的感覺。

“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想不到一千多年前的古都長安,這樣的壯觀大氣!”秦慕白深吸著氣,近乎於貪婪的欣賞著磅礡帝都的景象,心中暗忖道:盛世帝都果然不凡,也不知有多少青史名人在這裏書寫下無數風流。我秦慕白豈能落後?

盛世無雙長安風流,我秦慕白必將獨領**!

“三少爺,還是上車快走吧,老爺和夫人在家裏等著呢!”車夫的一句話將秦慕白從無窮的YY中喚醒過來。

再度登車,馬車匯入車水馬龍之中步入龐大的長安城。城中的裏坊被街道劃分為若幹居民小區,小區間的街道寬達三四十米。就算是進了裏坊要找到一戶人家也不並不容易。

一陣穿街過巷後,馬車停住。雖然腦海裏有著這一世的許多記憶,秦慕白仍有些擔心自己下次回家是否會迷路。

下了馬車,入眼看到一棟高牆大拱的朱門莊院,門上有匾大書“秦府”二字。但更吸引秦慕白的,是大門旁邊整齊豎插的十二麵方天畫戟!

腦海裏殘存的這一世的記憶告訴秦慕白,在貞觀大唐還沒有形成嚴格的立戟製度,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在府前立戟的。除非是擁有特殊榮耀與功勳並得到皇帝嘉獎特許,否則就算是親王皇族與當朝丞宰,也不行!

勳門立下十二戟,便是秦家在貞觀一朝特有的殊榮。

縱觀朝野,仡今仍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32 AM

第4章 秦府大院

走進自己家裏——立戟十二的勳門秦府大院中,秦慕白感覺到一絲熟悉的興奮與悸動,這跟前世去軍隊拜訪身為集團軍軍長父親時的感覺一樣,既有些自豪,又有些壓力。

憑心而論,秦慕白從來就沒有想過浸潤在父輩的榮耀和成就中,當個二世祖紈絝一世,要不然也不會走上射箭運動員這條路子,當初為的就是開辟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來證明自己。

這一世到了唐朝,依舊如此。

父親秦叔寶的榮耀和成就或許可以給自己帶來方便,但那些光環始終隻屬於父親。

一條道路無論寵辱,終究是鋪在腳下,要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的走過去。

“三少爺,老爺和夫人就在後宅主堂,快過去拜禮吧!”仆役將秦慕白引進了大院就自行告辭請退了。主人家事,可不是仆人能過問觀瞻的。

秦叔寶貴為國公、當朝三品大將軍,勳門立下十二戟貴不可言,但這棟大院卻比較的簡樸。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與豪門大戶標誌性的成群仆婢來前呼後擁,甚至有些冷清和寥落的意味。

大拱飛簷的瓦房與粗糙的青石板道,處處透出一股簡單古樸的意蘊與粗線條的雄渾美感,軍武之家特有的粗獷蒼勁氣息撲麵而來。

前宅隻用來待客歇馬,秦慕白一路朝後宅走去,路上遇上幾名府中的仆役丫環,大多也隻是略停腳步拱手而揖或是道個婦禮,全不似清宮影視劇中的那樣迎頭拜倒行上大禮。

“原來大唐時代的人,並沒有受到清朝那種嚴重的奴化。這些仆役丫環見了我非但沒有奴顏婢膝的行上跪拜大禮,也隻字不提‘奴材’、‘奴婢’這樣的字眼,頂多以‘小人’自稱。看來我和許多人一樣受泛濫的‘清宮戲’荼毒太深,以後要多學些大唐的禮儀可別出盡洋相。”

秦府雖然簡樸,但麵積卻是不小。穿過一條回廊和林蔭小道來到後宅,便是居家宅第了。一棟鬥拱飛簷的大瓦正房矗立正中,旁側兩排跨院,不遠處還有一排略顯低矮的仆役居房。

無論哪排房子,統一的都是坐東朝西。這便是長安居宅的統一定製——不可與坐北朝南的皇城擺向一致,否則便會衝突龍氣是為不敬。

秦慕白平緩呼吸收斂心神,穩步走上了正房的階梯朝大堂走去。正好奇想要抬眼看一看堂中有哪裏些,他突然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朝自己壓頂而來!

“好淩厲的氣息……這是真正在血海屍山裏走趟過的人,身上才有的凶煞戾氣吧?”這樣的感覺秦慕白曾經有過,以前與幾名特種兵教官相處時,隱約感受到過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這種“煞氣”!

眼瞼略抬,秦慕白看到大堂的正位上,端坐著一個身著紫色錦衣的男人。

驀然一怔,秦慕白不禁呆愣了一瞬。

“老爸?!”

眼前的這個男人,居然和他前世的軍長父親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同樣的內斂沉寂巋然如山,同樣的不怒而威眼神如刀!

略有不同的是,眼前這人的年齡略顯得年輕一點大約還不到五十歲,留了幾綹長及腹部的飄逸美髯,臉色略顯蒼白隱約透出一股病態。

“三郎還不快來跪拜父親?”旁邊傳出一個透出欣喜的女聲,秦慕白恍然回神這才發現,在正堂的旁側還侍立了一名三四十歲的婦人,這讓他再度驚訝!

這個女人……居然和前世那個音樂教授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難道真的是前世今生早已注定?!”

一時間秦慕白有點心跳加快,但好在他作為一名射箭運動員經過無數特殊訓練,心理素質一向過硬,很快鎮定下來平緩了心情,上前拜倒在地。

“不肖子秦亮,拜見父親大人!”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這一拜,秦慕白心安理得,心中還有些意外的驚喜與悸動,仿佛就看到了預想之中再也不會看到的父親。

“你也知道你不肖?”秦叔寶的聲音卻有些出乎秦慕白意料之外的冷淡,甚至還有些不悅和怒意,“說,你緣何被軍隊開除,莫不是又犯了什麼過錯丟人現眼?”

秦慕白始料不及的心中略自一涼,當下也不想和父親強嘴硬辯,實話實說道:“孩兒並沒有犯錯,隻是突然接到一紙調令,自己也正迷惑和不解。”

片刻的沉默。

秦慕白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威壓如同一個封閉的氣腔,將自己包裹於其中,隱約有些呼吸不暢。

“諒你也不敢欺騙老夫。”

“篤”的一聲,秦叔寶拄著一根拐杖從坐榻上站了起來。旁邊那名婦人急忙來扶,他擺手道:“你帶他回去好生訓誡。我累了,且去自行歇息。”

說罷,秦叔寶拄著拐杖朝一旁走去,不久便消失在了正廳側門邊。

秦慕白側目看了一眼秦叔寶拄著拐杖有些蹣跚,但仍是挺拔的背影,心中隱隱想道:看來老爹的身體不是太好……原來“我”這個庶子在家裏真的不太討人喜歡,但是沒關係,我會改變這一切的!

“三郎快起來罷!”那婦人卻是一臉歡喜的上前來扶秦慕白,慈藹的眼神將他上下的打量,舐犢之情溢於言表。

腦海中的記憶告訴秦慕白,秦叔寶的無配正妻已經亡故,眼前這位這便是秦叔寶的繼室、他的生母劉氏。

“娘,我回來了。”展顏一笑,秦慕白心中甚覺溫馨和安寧。仿佛就見到了自己真正的母親,那個溺愛了自己近三十年的賢妻良母。

“你離家從軍都快三年了,現在回來了便好,娘高興。”劉氏的眼中噙著淚花抓住秦慕白的雙臂,不停的上下打量她聲音有點哽咽道,“不錯,我兒長高了長壯了生得和你父親一樣的儀表堂堂,也比以前更乖巧伶俐了。誰再敢說我兒不肖和癡傻,我斷不饒他!”

秦慕白呵呵一笑:“如果是父親大人呢?”

“他呀……他就是這外冷內熱的性子,你做了他十八九年的兒子還不知道麼?你別怪他,其實他心裏也高興呢,隻是嘴硬要麵子的不肯說出來……唔,不說了。快,為娘給你安頓了接風宴,你快來!”說罷,劉氏歡天喜地的拉著秦慕白的手便出了正居大宅,往跨院走去。

繼妾便隻能住跨院側房,“側室”一詞名符其實。雖然秦家的主母正妻已亡去多年,劉氏這個沒有扶正的妾室平常也隻能住在側房。

入鄉且先隨俗,秦慕白暫時也沒有什麼異議,隻是心中感覺到些許的別扭。而且剛才與父親秦叔寶那堪稱‘驚鴻一瞥’的短暫會麵,也讓他感覺到自己和母親在這秦家,仿佛並沒有什麼超然的地位。

“沒關係,以後會好的。”對此,秦慕白隻是微然一笑。

他深信血濃於水,再加上自己現在已經改頭換麵,不再是以前那個不肖紈絝子弟,總有一天要改變父親對待自己的態度,以及他和母親在家中的地位。

雖然有些不習慣,但秦慕白還是跪坐在了食幾前,看著母親指揮下人將一盤盤的珍饈美食擺了上來。

一席宴,異常豐富。南魚北羊,唐時不興吃豬肉。擺上桌的,無不是製作精美的羊肉與魚菜,還有幾片撒了黑芝麻散著蜂蜜香味的烤餅。

異香撲鼻,秦慕白食指大動。

“白沙龍、魚幹膾、巨勝奴……三郎,全是你最愛吃的長安名菜哦!”劉氏自己沒有置席,而是坐在了食幾側旁給秦慕白倒上了一杯酒遞上來,“喝吧兒子,你父親珍藏的西域三勒漿,特意讓我拿來給你接風洗塵的!”

秦慕白凝視了母親一眼,展顏一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酒雖淡,情卻濃。

“好酒!”

“那便多喝幾杯!”

“我來給母親斟酒!”秦慕白拿過酒壺卻發現桌上隻有一個杯子,正要起身去取杯盞,劉氏將他拉住,微笑道:“傻孩子,為娘一介女流怎麼能和你同桌飲宴?我已經吃過了,你自己飽食飲吧。你吃得越多,為娘便越開心,便比自己吃了這一頓還要暖心腸。”

想必這也是大唐的風俗了,分桌飲食,男女不可同席……秦慕白也沒有堅持免得讓母親為難,自己開始大口大嚼桌幾上的美食,腦海裏不禁迸出一個句子——哥吃的不是飯,是親情!

“來啦、來啦!天下第一大廚親手特製的‘小天酥’登場嘍!”突然一記清脆的女聲從側門傳來,很快一個鵝黃色的身影閃了進來。一名十五六歲的小丫頭衝著秦慕白嘻嘻的笑,與劉氏長得極像,笑起來嘴角有兩個小酒窩兒。

“三哥,歡迎你回來哦!小妹親自下廚做了這道長安名菜來慰勞你呢!”

劉氏呵呵的長笑:“頑皮的四丫兒,快先過來給你哥哥見禮才是!”

“小妹就免了這些俗禮吧!”秦慕白婉爾一笑:這就是我同母的親妹妹、秦家唯一的丫頭、最小的老四——秦霜兒了。

蠻漂亮的,貌似還很可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33 AM

第5章 將門虎子

憑空多了個一母同胞的妹妹,曾是獨生子女的秦慕白心裏自然高興。看這小丫頭活潑機靈喜樂無憂的樣子,心裏不由自主就泛起一股保護她、愛護她的衝動。

“三哥,快嚐嚐小妹親手做的小天酥,嘻嘻!”秦霜兒歡快的跑過來跪坐在桌幾的另一側,將一碟兒飯團似的東西放了下來,欣喜又自豪的說道,“快嚐嚐嘛,我做了好久呢!”

劉氏在一旁笑得眼睛眯起眼角多出幾條魚尾紋來,說道:“三郎啊,四妹聽說你要回來,連夜跟府裏的廚子學的手藝……唔,你快試試!”

“連夜學的?”秦慕白一笑,舉著夾起一塊“飯團”先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好像是某些肉類剁碎了再和米飯混蒸而成的;在鼻間聞了聞,仿佛有雞肉的清香味,卻帶有一些……羊肉的腥臊。

不是那麼好聞……

“快吃嘛,嘻嘻!”秦霜兒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無比期待的看著秦慕白。

不好撫了妹妹的一番心意,秦慕白微然一笑將*子放進嘴裏。剛入口,就感覺到一股難堪的怪味,羊肉的腥臊氣更加嗆人,大好的食欲瞬間化作烏有,眉頭也皺了起來幾乎就有一股當場吐出來的衝動。

這恐怕是……兩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了!

“哇,你這是什麼表情嘛,真是的!”秦霜兒生氣了,鼓著腮幫子瞪圓眼睛抗議道,“很難吃嗎?很難吃嗎?”

秦慕白苦笑的看了母親一眼,搖搖頭示意“不難吃”,視死如歸的將嘴裏的東西吞了下去。

馬上抓起一杯酒咽吞了下來蓋住了嘴裏的異味,他展顏一笑道:“四妹的手藝果真不錯,味道很好。”

“哈哈,我就知道嘛!我可是咱們秦家的天才少女、未來的天下第一大廚!”秦霜兒歡天喜地的揚著粉拳歡呼,然後親自動手夾起一整塊*放到秦慕白的碗裏,笑嘻嘻又很溫馨的柔聲道,“三哥快把這些都吃了,你離家三年我和母親都想死你了。從軍肯定很苦吧?回家了多補補哦——以後小妹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呃……”秦慕白表情有些僵硬的咧了咧嘴,隻好點頭。

“好了小妹,看你一身油汙快去清洗一番,為娘陪著你三哥吃飯就可以了。”劉氏來給秦慕白解圍了。

“好呀!”秦霜兒爬起身來就往外跑,出了門又探回頭來笑嘻嘻的道,“三哥,晚上小妹再給你做點心哦!”

“好、好……”秦慕白看著小妹的背影一陣發笑,心裏感覺一陣暖意。

“好啦三郎,這小天酥就別吃了,領了四丫兒這份心意就好。”劉氏微笑道,“回來了,就安心住段時間。你父親的身體日漸消瘦贏弱,你這做兒子的也該在他病榻前多盡孝心才是。”

秦慕白點了點頭,問道:“娘,父親大人立馬橫槍縱橫天下,英雄一世威名赫赫,怎麼才四五十歲就落下這副身子骨?”

“哎……”劉氏輕歎一聲,麵露憂色搖搖頭道,“你父親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男兒大丈夫當馬革裹屍還,因此打起仗來總是身先士卒。他十幾歲投身戎武,馬背上刀山火海的走過了二十多年,四處征伐曆經千百戰,光數算得出來的惡戰就有二百餘陣,全身上下幾乎沒了一處完好無損的肌膚,流血斷骨更是家常便飯。人嘛,傷筋動骨壞了精氣神,老來哪能不害病?再加上你父親心氣孤高天生一副傲氣雄骨,不服輸、不認老,身體越差他心情也就越差……唉,真是一言難盡!”

“娘,你也不必太擔心。”看到母親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秦慕白心裏不是那麼好過,勸慰了一陣,好歹讓她轉憂為安。

“看到你現在這麼孝順懂事了,為娘高興,你父親心中定然也是欣慰的。”劉氏抹著淡淡的淚花,如此說道。

飯後,劉氏和秦霜兒陪著秦慕白在自家府裏轉了轉,閑話家常別有一番滋味。父親秦叔寶一直沒有再現身,秦慕白也不好去擾了他的清靜。至於那兩個嫡長的異母哥哥,也一直沒回來。

聽母親說兩位兄長都已經成家了就住在長安,長兄秦通現任左監門衛翊府正五品左郎將,戍衛皇城禁宮;二哥秦斌從文,現任弘文館學士負責編修典籍,實際也就是皇帝智囊團的一員。

兩位兄長隔三差五都會來看望父親,到時可以相聚。

秦慕白心忖道,看來嫡庶之間的差別真的很大。按照大唐朝廷現在的習慣是“長子襲爵次子尚主”,也就是說秦氏勳門嫡出的大哥秦通,將來要襲承秦家的爵位,而且他現在自己就是禦林軍五品郎將了,官職雖然不是太高,但仍然年輕可謂前途無量;二哥秦斌已經成了家,因為成親較早所以才沒有和皇室結下姻親迎娶某位公主郡主。秦家的家業,未來也將由兩名嫡子來分割。

至於秦慕白和以後要出嫁的四妹……好像輪不到什麼。

想到此處,秦慕白不以為意的微然一笑——知足者常樂!

萬一我穿越成阿貓阿狗或是鄉野殘廢呢?現在這個狀況已經算是不錯了,好歹有老爹秦叔寶的光環籠罩。

“路在腳下,自己去走。”

——秦慕白一向信奉這樣的座右銘。至於那種大宅門似的內鬥紛爭、謀奪家產的齷齪無聊事,就讓它們見鬼去好了。

三天過去了。

秦慕白見到父親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晨昏定省——就是每天早晚的例行拜禮,其他的大多數時候秦叔寶都不見人。相互之間的交流,也是機械化與程式化的寥寥數語。好在有劉氏與四妹霜兒相伴,否則秦慕白會感覺自己並不屬於這個家。

這天晚上,兩位嫡長的哥哥相約一起回家探望病父了。他們父子三人在內堂敘了話,便一起來到了後院的馬球場,卻沒有叫上秦慕白。

“三哥快來!爹爹要考校二位兄長的武藝了!”四妹霜兒拉著秦慕白不由分說的往馬球場去。

秦慕白也沒有在意和計較,欣然和四妹一起來到了後院。

秦府的後院很大,和諸多豪門大院一樣有個時下遊行的馬球場,但秦家的卻更像是個校武場。一排箭剁一排馬廄,十八般兵器琳琅滿目。

秦叔寶半坐半躺在一張寬大的皮褥椅中,須發輕飄眼睛微眯,略帶青灰的臉上泛著渾然天成的凜然威風。

虎老,威不倒!

校武場上,兩名身著勁裝的青年男子在策馬疾奔練習馬術,身姿瀟灑幹脆利落,揚溢著奔放的武者風流。

“想不到從文的二哥也有這樣一手好騎術,當真是將門虎子!”秦慕白心中暗道。

看到秦慕白和秦霜兒到來,秦叔寶微抬了一下眼瞼依舊無動於衷。秦霜兒歡快的跑到了他身邊清脆如鶯的喚了聲“爹爹”,然後跪在他身邊給他輕輕捶著腿。

“四丫兒乖。”秦叔寶難得的微然一笑,粗糙的大手輕輕拍了拍秦霜兒的頭,又縮回了厚實的皮裘中。

秦慕白上前拜了禮,便立於一旁靜觀二位兄長的騎術。

“三郎,你從軍三年可有長勁?”驀然,秦叔寶說出了這句。

秦慕白心中微動: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幾天來父親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

“回父親話,孩兒從軍後努力修脾改性苦學武藝,也算略有所得。”秦慕白拱手回道。

“唔……四丫兒,將你二位兄長喚來。”

秦霜兒跑去叫人,沒多久秦通和秦斌都策馬而回,一起來到秦叔寶麵前拜禮。秦慕白細眼看了一回兩個異母哥哥,長兄秦通身裁極為高大健碩幾乎與宇文洪泰不相上下,凜然一副天生武者的風範;二哥秦斌雖是從文,也練就得一副好身板,健壯均勻挺立如槍。

兄弟三人也打過了招呼,大唐最重孝悌,長兄如父,身為弟弟的秦慕白麵對兩位兄長就必須如同對待長輩一樣,禮數不得有半點疏忽。

反而,兩個已經成家立業了的嫡長兄,對秦慕白這個庶出的異母弟似乎不那麼熱忱,雖是客氣,隱約卻有一股拒人於外的生硬和看不上眼的小視。

“我秦家乃是將門。不管你們將來做什麼,武藝不可丟。”秦叔寶平緩的語調中透出無限威儀,讓三子一女都不敢吭大氣,淡淡道,“為父三門絕技,分別傳授給了你們兄弟三個。大郎學鐧,二郎學拳,三郎學槍。唯獨箭術,是你們三人都從小就修煉了的。我大唐尚武,不光是兵家將門練箭,天下仕子文人也必修箭藝,是為六藝之一,就連許多婦孺都能騎馬射箭。”

秦霜兒輕輕的捶著秦叔寶的腿,嘻嘻低笑道:“爹爹,孩兒也能開弓射箭呢,將來能做將軍嗎?”

“不要胡鬧。”秦叔寶淺然一笑撫了撫她的頭,丹鳳長眼微然一眯說道,“難得你們兄弟三人齊聚一堂,今日,為父就考較你們的箭藝。”

“是,父親大人!”兄弟三人一起抱拳應諾。

秦慕白分明感覺到,父親、兩個哥哥和小妹,都有意無意的將眼神投到了他身上。

其中的意味,各不相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35 AM

第6章 武無第二

這時,腦海中泛起的一些記憶告訴秦慕白,從小,兄弟三人當中自己的武藝就是最差的,這對將門後裔來說無疑是最丟臉的事情。不僅如此,“自己”從小頑劣叛逆,文不成武不就,隻愛飛鷹走狗鬥雞賭錢,品行也顯得有些惡劣,活脫脫一個不懂事的富二代紈絝子弟。

秦家一向門風甚嚴,因此秦叔寶和兩個異母哥哥對自己都有些失望和厭煩,難怪早早就被趕出了家門扔進了軍隊,而且三年沒有回家也沒有得到任何覲升。

“好吧,這場比箭,就當是我秦慕白歸來之後,為自己正名的第一戰!”

麵帶微笑,秦慕白和兩個哥哥一起在兵器架上取了弓箭挎上箭壺,走到了比箭場中。

“嘻嘻,爹爹,你看三哥這次回來是不是跟以往大不相同了?”秦霜兒小聲的說道,“霜兒看他比以前懂事許多了呢,少了孟浪,多了沉穩。你看他現在這份閑定自信的氣度,倒有爹爹的幾分風範呢!”

“四丫兒嘴甜,但也不能隻顧著維護你那三哥。十八九歲,也該懂事了。為父是他這般年紀的時候,已在統率兵馬催城拔寨。”秦叔寶撫著秦霜兒的頭,一雙鷹隼似的老眼卻是盯著場中的三人,淡淡道,“對於武者而言,手下有真章才是根本,否則再好的氣度也是裝腔作勢。”

秦霜兒嘟起嘴抗議了:“爹爹,你怎麼就那麼討厭三哥嘛?真不公平!”

“討厭嗎?”秦叔寶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頭說道,“別吵了,看你三位兄長比試箭藝吧!”

秦慕白細細端詳了一下手中的弓箭,中國傳統的複合式反射弓,與自己在21世紀訓練和比賽用的現代弓略有不同,弓身用上等的黃楊木加上動物的角質混合製成,強硬有力射程很遠,大約需要一百多斤的力量才能拉開。用現在大唐的軍武成例來說,這就是標準的步兵用的“長弓”。

萬變不離其宗,秦慕白相信自己能射好這種箭,無非是用的力量比以前要大一點。自己穿越來後力量爆漲幾乎相當於普通人的兩倍,拉開這種一石之弓,小意思。

“二位賢弟,怎麼比?”長兄秦通說話了。

“就聽兄長安排好了。”秦慕白和秦斌都這樣說道。

“好。父親剛說到六藝,那我們就按六藝箭術的標準來比試。”秦通說道,“就比試‘參連’。”

“好。”二人一起應聲。秦慕白卻在心中打鼓:什麼是參連?這儒家六藝中的箭藝,套路還真是複雜。算了,我先看他們射了再說。

“大哥先請。”於是,秦慕白說道。

“嗯。”秦通應了一聲,嘴角輕輕一咧臉上泛起優越感十足的微笑,拈弓上箭,對準數十米開外的箭靶先射出一箭。

“篤”的一聲,正中靶心。

秦慕白心中一凜:好箭法!誰說古人就一定輸給今人呢?冷兵器時代的射箭好手,到了現代想要成為職業的射箭運動員,並不難!

緊接著,秦通再連續發出三箭,全部中靶。四枚箭,一字排開整整齊齊,就如同一筆“一”字。

“大哥的箭術一向最為精湛,我與三弟哪有勝算?”秦斌在一旁說道,話中顯然帶有豔羨與驚歎。

“四枚箭中靶後一字排開,原來這就是‘參連’。這種小玩藝兒我以前經常和隊友一起玩嘛,不僅是射成‘一’字,連‘之’字都射出來過。”秦慕白不經意的一笑,心中暗道。

“到你了,二弟。”秦通哈哈的笑了幾聲,拍拍手說道。

“小弟恭敬不如從命。”秦斌回頭看了秦叔寶一眼,信心滿滿的拈弓上箭,連射四箭,也射出了一個漂亮的四株參連。

“哈哈,二弟的箭藝大有長勁嘛!”秦通大笑的拍著秦斌的肩膀,兄弟二人顯然極為親昵。

後麵不遠處的秦叔寶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微然點了點頭。

秦霜兒嘟了嘟嘴,低聲道:“明明就不公平嘛!大哥二哥從小就擅長參連,這一向是三哥的最弱項!”

秦叔寶微然一笑道:“明知是最弱項就該要補強。如果從軍三年連箭藝都沒什麼長勁,你那三哥也就當真是個紈絝廢物了。”

“哼!爹爹你就知道偏著大哥二哥!”

那一邊,秦慕白拉了拉弓弦試了試手準備施射。秦通和秦斌一起雙手叉胸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秦通還說道:“三弟,你已經從軍三年,箭藝上應該有所進步吧?怎麼說,你也不能輸給從文的二哥吧?”

“二位兄長秉承了父親的天賦,小弟卻是資質拙劣,如果輸了倒是應當,二位兄長切勿笑話。”秦慕白微然一笑,信手拈上一箭射出。

箭如奔泓,飛星逐月!

“篤”的一聲,正中靶心!

“哇,三哥好棒!”秦霜兒跳了起來大聲歡呼。秦通和秦亮的臉皮整齊一顫,同聲異道:“三弟果然好箭法!”

唯獨秦叔寶不動聲色。

儒家六藝中的箭藝,講究的不是戰場殺敵,而是重在修身養性塑造君子風度。這“參連”箭藝,就講究一個“齊”——不在於中不中靶心,而在於後麵的三株箭,是否能與前麵的三株整齊排成一排。

“修齊治平”的儒家奧義,也體現在這射藝之中。

但是秦慕白剛才舉手投足拈弓射箭的瀟灑姿勢,與‘一箭既出必然中的’的信心氣度,也著實讓秦叔寶等人眼前為之一亮。

“還有三箭,三弟施射吧!”

“好。”淡然一笑應了一聲,秦慕白左手擎弓右手拈箭,瀟灑自如的五指叉開一把夾出三枚箭來,信手一揚如行雲流水般將它們整齊的搭上了弓弦。

秦通和秦斌頓時驚訝的頓大了眼睛——他想幹什麼?三株齊發嗎?

三箭齊發的人,不是沒有。軍隊之中就有可能見到這樣的箭術高手。但問題是……現在比試的是“參連”,要求四箭並排排成一字!

誰能保證這種情況下,同時射出的三枚箭在箭靶上排成一字?!

絕不可能!

“也許,隻有父親那樣的絕世神射才能做到吧?!”秦通和秦斌不約而同的想道。

“呀……”後麵秦霜兒不輕不重的驚呼了一聲,指著秦慕白有點激動的道,“爹爹你快看,三哥要用三株連發呢!”

“豎子不知高低,三株同發怎麼可能齊中參連?……”秦叔寶冷笑。

他話音未落,靶邊傳來“篤篤篤”的三聲脆響!

塵埃落定。

秦通和秦斌目全口呆,張大的嘴巴幾乎能吞進自己的拳頭。

“哇!!!太漂亮了!三哥好厲害!好整齊的參連哦!”秦霜兒歡呼雀躍的跳了起來。

秦叔寶謔然起身,長身而立!

秦慕白放下長弓微然一笑,不經意的一回頭,看到站起身來的父親秦叔寶,一雙淩厲中透出驚訝的眼神帶著正準準的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刀鋒抹過。

“三弟……你這……真是神射!”半晌後,秦通和秦斌一起回過神來,整齊的吸了一口涼氣,吃驚的說道。

“小弟獻醜了。”秦慕白拱手作了一揖微笑淡然。

秦叔寶微擰了一下眉頭又再複坐定下來,秦霜兒激動得俏臉色通紅,圍著秦叔寶嘰嘰喳喳的叫道:“爹爹,你看到了吧,嘻嘻!三哥真的做到了哦!三株連發,好整齊的參連!”

“嗯……”秦叔寶輕嗯了一聲,不複多言。

“爹爹,你怎麼就不表揚一下三哥嘛!”秦霜兒湊過來,一邊幫他捏著肩膀,一邊在他耳邊低聲嘟嚷。

“男兒學箭,難道是為了沽名釣譽麼?既是出身將門,箭射得好是應該的,射不好才該受罰。”秦叔寶表情不變淡淡說道,“不過,三郎比起幾年前來,似乎的確是有所進步。去,叫他們過來。”

“是!嘻嘻!”秦霜兒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就像是中了*一樣的歡天喜地。和兩個兄長說笑幾句後,她挽著秦慕白的手臂低聲竊語道:“三哥,爹爹誇你了呢!”

“是嗎?”秦慕白呵呵的笑。

兄弟三人放下弓箭一起走到秦叔寶麵前,拜禮。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今日比試箭藝,三郎勝。”秦叔寶也不多言,言簡意賅說完這句拄著拐杖起了身來,說道,“為父累了,你們兄弟三人各自忙碌去吧!”

“是,父親大人。”

秦霜兒扶著父親走了,一路嘻嘻哈哈的笑著,像一隻活潑靈動的鳥兒逗得秦叔寶時不時的發出一陣笑聲。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秦通凝神看著秦慕白認真的說道,“三弟,想不到你的箭藝精進到了這樣的程度,氣度風采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頗為神似父親的大將之風。相比之下愚兄真是汗顏。看來,愚兄也要加以苦練了。今日就此告辭,他日有機會,我們兄弟再行比試。”

“父親要歇息,那我也走了。”相比之下從文的秦斌多了一些書卷氣息,表情言語也更斯文柔和,說道,“三弟在家好好侍奉和孝順父母大人,另有時間不妨多讀些書。古人雲‘武定國文安邦’,現在太平盛世,多些才學終究不是壞事。愚兄告辭!”

“小弟記住了,恭送二位兄長!”秦慕白拱手相送,心中微然一動:現在,他們看我的眼神、對我說話都親近了好幾分。顯然,小小的比試了一回箭術,父親和哥哥們都對我刮目相看了……畢竟是血濃於水,也許他們並不是真的討厭我,隻是對以前那個頑劣沒出息的秦慕白,有些恨鐵不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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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38 AM

第7章 拳法切磋

“三哥,你好棒!你真棒!快回去告訴娘親,她一定很開心的!”秦霜兒拖著秦慕白,一路嘻嘻哈哈的往跨遠走去。

“小妹,我問你一個問題。”趁著小妹高興又沒有旁人,秦慕白問道,“我以前真的很討人厭麼?”

“嘻嘻,怎麼想到突然問這個?”秦霜兒古靈精怪的一笑,閃亮的雙眸滴溜溜一轉,低笑道,“你呀,被馬踩了幾腳就把自己幹的糗事都忘了嗎?我聽娘說,你打小就調皮搗蛋不聽教化,不肯讀書不肯練武,隻知道吃喝玩樂到處惹禍。爹爹那麼威嚴的人你也不怕,剛挨完了家法眼淚未幹,轉背就跑出家門撒野去了。和一些狐朋狗友野小子整天鬥雞聚賭打架鬧事,甚至還……嘻嘻,偷看過人家大姑娘洗澡被當場抓住呢!”

秦慕白的額角略一抽搐險些劃出幾條黑線,幹咳了一聲道:“閉嘴,不許說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哥現在改頭換麵重新做人了!……唔,父親到底是生的什麼病呢?也沒見他吃藥。”

秦霜兒雖然機靈,畢竟年齡小心智單純,見秦慕白轉換了話題就順著他說道:“爹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是說什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大丈夫開國立邦殺人無數,豈懼一死何需用藥?以前皇帝還派禦醫還給他瞧過病,說是什麼早年受傷太多氣血虧虛腑髒不平,閑置下來還落了一身嚴重的風濕。這兩年來,他的腿腳都不方便了,但就是不肯吃什麼藥平常頂多喝些藥酒。”

“藥酒?”秦慕白心中一亮,這個自己倒是不陌生。21世紀的爺爺就是個老中醫經常泡藥酒喝,傳承到父親那一代泡藥酒也是家常便飯。當時曾記得,治風濕的藥酒一般都是用的五六十度的白酒,大唐這時候的酒水沒有蒸餾過的不可能有這樣的度數。

“想個辦法將酒水蒸餾一下,泡點對症的藥酒給老爹喝,治治他的風濕或許有效……”秦慕白如此想道。

回到房中,秦霜兒拉著劉氏嘰嘰喳喳的說了一通今天比箭的事情,把劉氏笑得合不攏嘴,誇讚道:“我兒在軍隊裏勵練了三年果然出息了,箭術還勝過了大哥二哥。能得到你父親的一句稱讚可不容易,可見他現在對你有所改觀越發器重了,你需得更加努力才是。”

“是,娘。”秦慕白微笑應過。

傍晚飯後,秦慕白來到後院馬場走動走動。時值隆冬天氣寒冷,他便打起了許久沒曾練過的內家拳——武當太極。

要說這內家拳,來源便是馬上的大槍術與大刀術,以及道家的養身之道。尤其是太極拳,起源於古代騎兵的槍法、長柄大刀法,其基本用法是:開、合、發,如同踩著高蹺來使用長槍、長柄大刀。

現在這副身體裏殘留的那套馬上槍法,倒是可以與自己前世修煉的太極拳有許多的相通之處,現在已經在他的腦海裏融合為一相互助長。

一邊打著太極拳,秦慕白腦海裏一邊回想著那套馬上槍法。一時技癢,他從馬廄裏牽出一匹馬,提一柄長槍跨了上去。

均勻吐納沉斂內息,秦慕白策馬而動在後院裏開始奔騰。將門之家,自然是好馬。烈馬奔騰速度極快,他迎著寒風身上的血液卻不由自主的有點沸騰起來。

騎馬,前世經常在馬術會所裏練習並不陌生,再加上這一世融合的技能,更顯得熟練;很快,他如同與生俱來就會一樣,輕車熟路很自然的揮動了手中的長槍,使出了一套淩厲霸道的槍法。

寒風凜冽槍花朵朵,秦慕白將這一柄長槍耍得開心了,還忍不住發出了幾聲喝斥,如同在敵陣叢中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漸漸的,吼聲越來越憤怒和淒厲,隱約散發出一絲噴薄的殺氣!

“難道真的是傳承了秦叔寶的一腔戰血?我一個21世紀來的人連雞都沒殺過,怎麼一使起槍來就想到了殺人見血?!”秦慕白自己心中也有些驚異。

不知道什麼時候,後院轉角的回廊邊多了一條人影。秦叔寶拄著拐杖,沉寂如水的凝眸看著校場之中的秦慕白,眼角微然一眯,飛閃而逝一抹驚訝的神色。

“離家三年宛如脫胎換骨,不僅僅是箭術、馬術精進不少,連槍法也純熟到了這樣的境界。而且,這套槍法似乎與我教他的有些徑庭相佐……跟誰學的?”

暗自沉吟了幾句,秦叔寶走到了校場邊。秦慕白這才發現父親來了,急忙落下馬來拱手而拜:“父親大人。”

“你這槍法跟誰學的?”秦叔寶單刀直入道。

秦慕白心中略動,反問:“不是父親教我的麼?”

“胡說。”秦叔寶厲斥一聲還咳嗽了幾下,劍眉微擰逼視著秦慕白說道,“老夫的這一身武技,不管是鐧法、拳法還是槍法,全是走的剛猛勁烈的路子,但求人馬辟易酣暢淋漓。我剛才看你使槍,分明帶有幾分陰柔味道,豈是我秦家一門的風範?”

秦慕白心中了然:父親的眼光果然老辣!我剛剛練著太極拳又想著馬槍,一時興起才使出了這一套將內家拳與秦家槍法相融合的槍術。想必父親練的都是剛猛一路的外家功夫,難怪一眼就看出了我槍法中的不對勁。

再又想道:內家拳重在養氣用氣,能強身健體益壽延年。小妹不是說,父親就是氣血不順腑髒不平還有比較嚴重的風濕嗎?要是能讓他練上這套太極拳,再加上烈酒配製的風濕藥酒,或許能讓他的病情有所好轉呢?

想到此處,秦慕白眼角閃過一道星芒,略微一笑拱手拜道:“父親容稟,孩兒不敢欺瞞。其實……這套槍法的確就是我秦家的槍法,隻不過我融合了一些發自內勁、以柔克剛的拳意進去。”

“發自內勁、以柔克剛的拳意?”秦叔寶眉頭略揚,不經意又仿佛有點不屑的微然一笑,“你還能自創什麼拳法不成?”

‘問得好,正中下懷。’心中暗忖一聲,秦慕白嘴角輕揚微自一笑。秦叔寶將他這細微的神色變化收悉心胸,一雙淩厲的老眼禁不住微然一眯,心忖:這小子,怎麼笑中透出一股妖異,究竟有什麼事情瞞著老夫?……知子莫若父,他這一次回來像是換了一個人,神色氣度也一點都不像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年。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說!”秦叔寶發出了一聲輕喝。

“是。”秦慕白拱手拜了一拜,氣定神閑的答道,“父親的眼光自然是犀利獨到的。事到如今,孩兒也不敢隱瞞。其實孩兒在從軍的這些年裏,遇到了一位世外高人,傳授了孩子一套極為精妙的內家拳法——名為:太極!”

“內家太極拳?”秦叔寶雙眉略沉眼中閃過一抹異訝的神采——聞所未聞的拳名!

“正是太極拳。”

“打給我看。”

“是。”

沉斂心神全神貫注,秦慕白將自己前世練了十幾年的武當太極拳打了一回。

太極,具有貴柔尚意的特點,以心息相依、運行勻緩、意到氣到、動靜自如、以柔克剛、靈活婉轉、莫測端倪為行拳要領。更以健身心,益壽年,為人生切身學問。

這樣的拳法,與秦叔寶用來衝陣殺敵的剛猛武藝自然是南轅北轍。

不過,秦叔寶畢竟是浸淫武學數十年的武者,沒走幾式,顯然已經看出了這套拳法中的精妙所在,心中不由得驚疑起來:這樣的拳法的確像是脫胎於軟柄的槍類兵器,走的以柔克剛的路子。若與馬上槍法融會貫通,倒真是能相互助長增添無窮精妙。但是顯然,這套拳法並非以殺人博陣為目的,似乎更像是修行養生的拳法。

“何人教你這套拳法?”

“回父親話,孩兒的師父是一名鶴發童顏看不出年齡的遊方道人,高來高去行蹤飄乎不定,武藝手段異常高強,自號張三豐。”秦慕白收起拳勢,臉不紅氣不喘,氣定神閑的說道,“師父教我拳法時曾說,對任何人都不得透露他的身份,唯獨一人例外。”

“誰?”

“正是父親大人,您。”

“為什麼?”秦叔寶目露精光,兩道眼神如同刀鋒般落在秦慕白的臉上。

麵對秦叔寶連珠炮一般的咄咄逼問,秦慕白依舊淡然的微笑,還抬起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正色的拱手拜道:“師父說,唯有父親大人這樣的巔峰武者,才配得上與之切磋討教武道之事。”

大唐崇尚道教,李家皇室以老子李耳的後代自居,並令王公以下所有人都修習《老子》,道教一度躍於諸教派之首。道人,在貞觀一朝也頗受青睞,想來父親也應該不會反感道人——秦慕白如此心忖。

“哈哈!看來你那牛鼻子師父,跟老夫的脾氣倒是有些契合相投的地方,妙哉!”秦叔寶傲氣四射的放聲大笑,將拐杖在地上頓了幾頓,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千家武學萬般手段,的確是一山還有一山高。為父縱橫沙場數十年,遇到的高手勁敵不計其數,平生更以得一勁敵對手為樂。隻是可惜可恨哪!老夫年不到五十,就落下這一身痼疾,步履尚且蹣跚,就別提和你師父切磋對戰了。”

秦慕白麵露微笑心中暗道:以父親這種傲氣淩雲的脾氣、立馬橫刀縱橫天下數十年的巔峰武者姿態,是不可能欣然接受我這個不肖的兒子傳授他什麼拳法的。現在看來,我倒是成功的勾起了他的興趣,正中他爭強好勝的下懷。

“爹,師父曾說,切磋討教並非就一定要對陣決個勝負。”秦慕白使出了他前世和不同類型的人相處練就的如簧巧舌,說道,“師父是個道人,與世無爭不喜鬥狠,也不可能與父親一決勝負。師父曾說,傳我這套拳法,並非是看中了我資質如何出人一等,而是希望我學會之後,有遭一日能將這套拳法的奧義拿來與父親大人研究,這樣就達到切磋武術共同精進的目的了。強身,修性,精進,這豈非也是武道的精髓?”

“唔,看來你師父的確是個得道的世外高人,為父這種披堅執銳隻識殺伐的武夫,離他的境界還頗有差距。”秦叔寶被兒子不露聲色的拍了幾下馬屁,顯然心情不錯,撫著美髯呵呵長笑兩聲,點頭道,“那你師父為何不親自來見老夫,與老夫當麵切磋?”

“這……孩兒就不得而知了。師父曾說,如果有緣,自會與父親見麵的。但不知是何時。也許是明日,也許是明年,也許是……若幹年後了。其實,孩兒想要見他也是極難,一般都是他不定期的來找我。”秦慕白麵露難色的回答道。心中暗笑:這段情節我就懶得設計了,老爹你就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去琢磨吧!父親身為一名巔峰武者,愛武成癡是極有可能的,研討武學也自然是一大愛好。不知道我這樣的設圈下套是否算成功,能否勾起他的好奇心,來主動找我討要拳譜呢?

“各家各派的武藝,向來是敝帚自珍不輕易外傳,你那師父卻是心境超然不同於凡俗。想來,他該是隱匿於世的一代宗師,自然不大喜好沾染世俗塵埃。與他相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秦叔寶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頭,停頓了片刻,說道,“既然他如此磊落大方傳你武藝讓我與之切磋討教,你就把拳譜拿來吧,為父且看上一眼再說。”

秦慕白心中略喜,拱手拜了拜:“父親容稟,孩兒學藝時,都是得的師父他老人家口授,並未得到什麼拳譜。父親稍候,待孩兒回去親自書寫拳譜,再呈與父親。”

“唔……好。”秦叔寶的丹鳳長眼中星芒略閃,隱約透出一絲懷疑與驚訝的光芒,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秦慕白,心中左右尋思,更加覺得眼前的這個兒子,仿佛有點陌生了似的。

“哦,孩兒還想起一件事情。”秦慕白巧舌生花繼續忽悠,說道,“師父曾說,這內家拳法也是源自於馬上兵器的套路,與父親所練的外家功夫頗有相通之處。他老人家說,我秦家的槍法精湛獨到,若能與這套太極拳相融合,應該是如虎添翼。師父他老人家隻識拳不識槍無法辦到;孩兒資駑鈍,剛剛也嚐試給父親看了,顯然也是不倫不類。師父說,唯有父親大人悟性過人天縱奇才,應該是可以辦到的。他教孩兒這套拳法的初衷,也是希望父親能將我秦家槍法與太極拳相融合,新創一個嶄新的槍法流派留芳於後世。這樣,才算達到切磋討教與共同精進的目的了”

“哦?這倒是有點意思了。”千穿萬穿唯馬屁不穿,秦叔寶呵呵的笑了兩聲,點點頭,“武道,殊途同歸,卻難在創新。外家功夫與內家拳,兩相融合會產生什麼呢?為父的也有點好奇和期待了。你那師父的確是個勇於創新的武道天才,為父且能落後?……亮兒,快些將拳譜獻來!”

“是,父親大人!孩兒這就回房書寫!”秦慕白拱手應過,心中欣喜的想道——新創槍法流派,那便是一代宗師了。對於武者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吸引人呢?

費盡唇舌,總算是成功了。

前世接觸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秦慕白查顏觀色的本式沒有白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把握住對方的心思和性格特點,才能投其所好。像秦叔寶這樣的傲氣人物,哪怕是皇帝賜他一套拳法也未必會練。但若是投其所好勾起了他的興趣和愛好,那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暗籲了一口氣,秦慕白心中大為輕鬆。

前世今生,兩個父親長得一模一樣,豈非是早已命中注定的父子之緣?為人子,盡點孝道是應該的。

“禽鳥尚且知道反哺歸恩,一個男人,不管他在外麵是如何的妖孽和不堪,對待家人也應該以本色相待。”秦慕白一向這樣認為。

回到房中,秦慕白馬上取來筆墨紙硯,開始默寫武當太極拳的拳譜。自幼在酷愛古典文化的父親和爺爺的影響下深受熏陶,秦慕白也愛上了書法,並且練得一手算是漂亮的南派行草和瘦金小楷。

黃燈如豆筆走遊龍,秦慕白開始伏案疾書。

寫了沒幾頁,秦霜兒笑嘻嘻的闖進房來,遠遠的就嚷道:“三哥你真了不起,剛剛父親又誇你了呢,說你真的長勁了!不僅僅是武藝大為精進,為人也變得賢良聰穎又沉穩大氣了……咦,你在寫什麼呀?”

“一份拳譜。”秦慕白也沒有掩飾,由得妹子拿起寫好的稿子看。

“哇!三哥你什麼時候練得這樣一筆好字了呀?好漂亮的字體,比父親寫的字還好看呢!”秦霜兒睜圓了眼睛異常驚訝的瞪著秦慕白,喃喃道,“你真的是我三哥嗎?”

“如假包換。”秦慕白呵呵的笑。

“那你什麼時候學的這樣的書法,這字體我可是從來沒見過哦!嘻嘻,你以前可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教書的先生都要被你氣死的。”秦霜兒打趣的笑道。

秦霜兒的額頭輕敲了兩個鑿栗:“別搗蛋了,哥今天要挑燈夜戰書寫拳譜,去廚房給我拿點吃的來。”

“嘻嘻,我親自下廚做點心,慰勞三哥!”秦霜兒歡快的跑了出去。

秦慕白心中略寒表情一僵:我怎麼忘了這小家夥有一手驚世駭俗的廚藝?……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39 AM

第8章 吳王李恪

幾天以後,拳譜寫好了。秦慕白將它拿去獻給了父親。

秦叔寶接過拳譜隨意的翻看了兩頁,雙眉一皺眼神淩厲的看向秦慕白:“這是你寫的?!”

“是。”

秦叔寶深吸了一口氣,掩卷沉思良久,擺擺手:“你且退下。”

“孩兒告退。”

看著兒子走出房間拉上房門,秦叔寶臉上的猶疑神色變得越濃,喃喃自語道:真是匪夷所思,短短的三年不見麵,我居然有點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他什麼時候練就了這樣一筆標新立異頗有大家風範的書法,難道也是那個張三豐傳授的?……奇哉,怪也!

回到跨院自宅,秦慕白沒作片刻停歇,找來府裏的一名下人,讓他到外麵去請幾名熟練的鐵匠和木匠。

少主有令下人不敢不從,沒多久鐵匠和木匠都請來了。秦慕白交給匠人一張圖紙,讓他們打造一副用來蒸酒的蒸籠。

沒吃過豬肉,終歸見到豬跑路。秦慕白不是什麼釀酒製酒的大行家,可好歹學過化學,在21世紀也認識一些製灑釀酒的朋友,算是個見聞廣博的人。設計這種最簡單和原始的用來蒸餾酒水的蒸籠,並不在話下。

匠人們不解這位秦家少主打造這蒸籠有什麼用,但收錢辦事一向是他們的宗旨。沒兩天,蒸籠打好了。

經過多次實驗,秦慕白成功的用百餘斤白酒蒸出了十餘斤五六十度的烈酒。再請母親請來了長安有名的醫師配出治療風濕的藥方,其中還有21世紀無法輕易得到的虎骨這種珍稀藥材。

用熱浸煮酒法泡上藥酒,大功告成。

藥酒,素有百藥之長的貴冠。秦叔寶年不過五十正當壯年,隻是因為早年受傷太多,氣血不暢筋脈阻滯再加上風寒風濕才讓他現在落得一副病體。這副藥酒,可謂對症下藥。

雖不敢說藥到病除,但秦慕白有把握對他的病大有幫助。

數日之後。

這段時間,秦叔寶經以前更“宅”了,免了秦慕白的早晚問安,連劉氏也不怎麼見了,像閉關一樣躲在房中極少外出。

秦慕白猜想,他很有可能是在鑽研太極拳。

藥酒泡得差不多了,秦慕白倒出一小盞酒,親自給秦叔寶送去。

來到父親門外,秦慕白敲響門。

“老夫不是說了誰也不見麼,何事滋擾?”裏麵傳出秦叔寶的聲音。

“父親大人,孩兒有要事求見。”秦慕白說道。

“是三郎啊?那就進來罷!”顯然,秦叔寶對他這個三兒子已是另眼相待了。

推門而入,秦慕白看到秦叔寶坐在榻上,和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雙手托盤獻上藥酒,他說道:“父親大人,這是孩兒泡製的藥酒,特來貢奉。”

“藥酒?”秦叔寶隨意的點點頭,“放下罷。”

“父親何不嚐一嚐?這藥酒,和尋常的藥酒皆不相同……是我師父從他一位修行有成的前輩道友那裏得來的秘法釀製的。”秦慕白信口開河說道。

“是麼?”秦叔寶異訝的挑了一下眉頭,拿起酒盞聞了一聞,頓時道,“果然異常濃香,為父且嚐一嚐。”

說罷,啜了一口。

瞬時他的臉就紅了,瞪圓了丹鳳長眼一副驚駭莫名的表情,連咂了幾下嘴深吸著氣還清咳了幾聲:“這酒……為何如此勁烈?咳!……”

“父親慢飲!”秦慕白急忙勸道,忍笑心忖:唐朝人喝的酒,頂多十幾度。就算是父親這樣海量的血性漢子,也肯定一下無法適應這種五十多度的烈酒!

“當真是……道家仙酒、仙酒!”秦叔寶連咳了幾聲放下杯盞,長籲一口氣說道,“為父喝了三十多年的酒,還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等烈酒,果然不簡單!”

秦慕白微笑道:“父親每天喝上一小盅藥酒,再潛心修煉這太極拳,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病體康愈了。”

“嗯……這幾天為父也仔細鑽研了這拳譜。”秦叔寶撫著細長飄灑的美髯,若有所思道,“這一套名為‘太極’的內家拳法,重在意與修,倒與道家的養生修性有幾分相通之處,又能與馬上槍法融會貫通,對於武者來說堪稱是瑰寶。為父要仔細鑽研鑽研,看能否真的新創一套槍法流派。”

“父親一定行的。”秦慕白開心的點頭微笑。

其實秦叔寶的病,一半在於身體,一半在於心性。以他孤傲卓爾的性格,早年征戰天下所向披靡何等的英雄,現在因病賦閑下來心裏肯定倍感失落,難得有什麼好心情。如果讓他每天去鑽研太極拳試圖新創一套槍法,有了感興趣和找到成就感的事情去做,心病就會好上一大半,對於病情也是極有幫助的。

秦慕白心想,藥酒、太極加上治好了心病,老爹的身體應該會逐漸好轉才是。

父子二人頭一次較為投機的聊了一回天,秦叔寶對秦慕白的態度,顯然已經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變得親近和信任了許多。

當二人聊到拳槍武術正到興頭上的時候,門外來了個人不合時宜的說道:“稟家主老爺,有客來訪。”

“何人?”秦叔寶不禁皺了下眉頭,心想我秦家幾年來一直門可羅雀,哪個客人會不請自來?

秦慕白也感覺挺驚奇的,父親雖然貴為勳門功臣當朝大將,可已經淡出朝廷幾年了,這段時間也沒有半個客人來拜訪過。

“來人自稱是吳王!”

“什麼,吳王來了?”秦叔寶異訝的輕皺了一下眉頭,“他不是外放到安州做都督了麼,怎麼這時候突然來拜訪我這個早已不問俗事的老臣?……三郎,隨老夫迎客!”

“是,父親大人!”秦慕白拱手應過,心中暗忖道:哪個吳王?以前看過一些與貞觀王朝有關的電視劇,隻記得李世民有個兒子叫什麼‘李恪’的被封為吳王,難道是他麼?

――吳王李恪,李世民第三子,生母是前隋煬帝的女兒楊德妃。這樣一來,李恪身負兩朝皇室血統,在尊崇血統門第的大唐來說,簡直貴不可言。

來人,正是李恪!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錦袍玉帶束發金冠的李恪見了秦叔寶,雙手拱起彎下腰來,推手為揖引手為肅,行起了九拜中的肅拜大禮。

秦叔寶慌忙上前報拜回禮:“吳王殿下豈不是要折煞臣下麼?快快免禮。”

秦慕白垂手立在一旁看了李恪幾眼,心中暗暗驚訝:以前好像在電視劇中看過某帥哥飾演的吳王李恪,不知道引起了多少花癡牽腸掛肚魂牽夢繞。眼前的這個李恪大約還不到二十歲……顯然比那個電影中的吳王還要俊美瀟灑和英武大氣幾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父受徒兒肅拜大禮,正是應當。”李恪麵帶微笑侃侃而道,“徒兒從安州回來,特意帶來了一些特產和藥材,孝敬師父。”

說罷李恪拍了拍手,外麵進來兩名仆人抬進來兩個箱子,掀開箱蓋,便是一些色彩豔麗的絲綢綿緞和人參藥材等物。

秦叔寶忙拱手道:“殿下如此厚禮,臣下哪裏敢當?當年臣下不過是教殿下玩耍了幾天弓箭而已,這師徒名份是絕不敢攀越的。”

“師父說這樣的話,莫非是嫌棄我這個不肖的徒兒嗎?”李恪呵呵的笑,沒有一點親王的架子,輕鬆調侃的說道:“不過,既然師父不習慣這類繁文縟節,徒兒也就不再反複提及了。但是這兩箱禮物,請師父務必收下。”

“那好吧……”秦叔寶無奈的搖了搖頭笑道,“殿下,今後不可再提師徒這樣的稱呼。”

“謹當遵命,翼國公。”李恪哈哈的笑了幾聲,轉頭來看向秦慕白,嘴角一揚,“這不是秦三哥麼?”

“見過吳王殿下。”秦慕白拱手施禮。

“免禮。”李恪饒有深意的微然一笑還衝秦慕白點了點頭,轉過去和秦叔寶寒暄聊天去了,說的大抵是慰問病情、討教箭藝、閑話家常這樣的事情。

秦慕白心中卻在想道:看這情形,李恪跟我秦家略有交情,跟以前的我也比較的熟絡。

“翼國公身體不適,小王就不多作打擾了。小王自去與秦三哥閑聊述話切磋一下箭術,就不勞翼國公費心了。”聊了一陣後,李恪說道。

“殿下請便就是,臣下且先告退。”秦叔寶點頭微笑,自己先走了。

看到李恪走到自己身邊,秦慕白正要拱手,李恪嘿嘿的一笑:“免了免了,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麼生份多禮麼?――走!”

“去哪裏?”

“這還用問?”說罷,李恪一擺手先往後宅走了,就跟在自己家裏一樣熟絡。

廢話,不問我怎麼知道?

秦慕白疑惑的跟了上去。

大帥哥李恪大步流雲的往前疾走,穿廊過巷顯然對秦府相當的熟悉,沒多時,走到了西跨院邊停下,幹咳了一聲,說道:“慕白,還是……你去看看四妹在不在家吧?”

“四妹?”秦慕白微作驚疑:這家夥,難道是衝我家四丫兒來的?他們之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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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禦駕親臨

“還愣什麼,快去!”李恪幹咳一聲,故作正色仿佛又帶點尷尬的說道。

“好吧……”秦慕白應了一聲進了西跨院,來到小妹房前敲門。秦霜兒果然在家,拉開了門:“有事嗎三哥?”

“進屋說話。”

“幹什麼這麼神神秘秘的嘛?”秦霜兒迷惑不解的坐到了秦慕白身邊,問道。

秦慕白轉了轉眼睛,表情略帶古怪和曖昧調侃的一笑:“吳王來了。”

“什麼,他來了?”秦霜兒驚訝的睜圓了她漂亮的雙眸,臉也有些微微泛紅了,羞怯的低笑自言自語,“他不是去了安州做都督麼,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這種問題,你還是當麵去問他吧,我可沒興趣當你們的傳聲筒。”秦慕白笑。

“什麼傳聲筒嘛,真是的……”秦霜兒的臉更紅了,扯了扯秦慕白的袖子,怯怯的嗲聲道,“三哥,爹爹知道他來咱們府上麼?”

“自然知道。吳王就是專程來拜訪父親的,還贈送了兩箱從安州帶來的禮物。”

“這樣呀……”秦霜兒眨巴了幾下大眼睛,猶豫的搖了搖頭,“那你去跟吳王說……就說,我不在家。”

“嗯?”秦慕白狐疑的皺了一下眉頭,對他們之間這種小男女的心事,也算是略有了然。

如果估計不錯的話,李恪和四妹之間多少有點情誼,但父親秦叔寶卻不是那麼讚成。

“快去啦!”秦霜兒拉著秦慕白往外推,一副歡喜又羞赧的表情,嗲聲道,“你就告訴他……過兩天如果方便,再與他相約出去遊玩。”

“果然。”秦慕白搖頭微笑,在小妹的頭上輕輕拍了拍,“我知道了,傻妹子。”

出了房間來到跨院外,李恪略顯急切的問道:“霜兒妹妹呢?”

“她說,她不在家。”秦慕白促俠的笑道。

“呃……”李恪一怔,隨即苦笑了兩聲,“好,好,我知道了。那我們兩個去切磋一下箭術吧!”

“樂意奉陪。”

綽上弓背上箭,二人來到後院靶場。不等開弓,李恪突然長歎了一聲,臉上堆起憂鬱的神色。

“殿下怎麼了?”秦慕白問道。

“沒什麼。”李恪的嘴角輕輕撇了撇,搖搖頭,一副憂心忡忡的神色。

“就因為四妹的事情?”秦慕白笑問道。

“當然不是。我就這麼點出息?”李恪沒好氣的瞪了秦慕白一眼,長歎一聲,自嘲的笑道,“你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讓我李恪,如此憂心呢?”

秦慕白心中微然一亮:李恪,身負高貴血統的親王,除了皇家的事情,還有什麼能讓他這樣鬱悶呢?……但是事關皇族家事,自己還是不要輕易參合的好。

“殿下不必想太多,還是專心比箭吧!”秦慕白有意岔開話題。

“喂,這可不像以前的你!”李恪狐疑的偏轉過他英俊的臉龐,龍睛鳳目斜睨著秦慕白,說道,“我進門這麼久了,你怎麼還從來沒問過一句——我怎麼從安州回來了?”

“哈哈,現在問不算晚吧?”秦慕白輕鬆隨意的笑道。貞觀王朝有個成例,凡成年的親王都要到外地封邑為官,非特殊情況或蒙朝廷召喚不得回京——那麼,李恪現在怎麼突然回京了?

“我是被禦史彈劾了,謫貶回來的。”李恪長籲了一口氣,濃眉擰起鬱鬱寡歡的說道,“剛剛在父皇那裏挨了一頓臭罵回府,心情鬱悶之下,才想到來你們府上聊聊天散散心。長安之大,也許隻有秦府是一片清淨之地,不惹塵埃了。”

秦慕白點了點頭,心想父親這幾年一直患病臥床,雖然依舊掛著左武衛大將軍的官職,但基本已是不理任何朝政軍務,脫身於朝野紛爭之外了。

“清淨之地不惹塵埃”,李恪這話中多少透出一些無奈。

“那殿下是因何而被貶的呢?”秦慕白問道。

“刷”的一聲,李恪拉滿彎弓飛快射出一箭,“篤”的一聲震響直中紅心,那箭頭透靶而過,箭尾兀自顫抖嗡嗡作響。

“呼……”興許是發泄出了一些怨氣,李恪長籲一口氣說道:“禦史彈劾的說辭是——畋獵過度策馬踏田,窮奢享受好賭濫習。”

“就因為這個?”秦慕白不禁啞然。

“那你以為還能有什麼,殺人放火謀逆叛國不成?光是這個,已經罷去了我的都督一職,削食邑三百戶。這也就罷了,父皇將我召回宮裏一頓臭罵,簡直狗血淋頭著實讓人難受。”李恪的臉色變得越發不好看。

“這麼重的處罰?”秦慕白不禁搖了搖頭。

看來大唐的律法真是嚴苛,李世民對子女的要求也很嚴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李恪這個堂堂的親王、皇帝的兒子,大概是有奢華過度喜歡賭錢的毛病,然後出門打獵踩壞了農田,就受到這麼重的懲罰。萬一他開足?碼撞死幾個人,那會是一個什麼下場?

還有,怎麼貞觀王朝的官員們都不懂得怎麼“做人”嗎?

按“理”來說,皇子犯這麼點小事幫著藏藏掖掖也就過去了,誰會冒著得罪皇子的風險去打小報告,更不用說還會有人主動檢舉揭發甚至出麵彈劾了。

“看來這貞觀大唐的官場風氣,的確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嘛……”秦慕白如此想道。

皇族家事往往就是政治洪流的漩渦核心,秦慕白不想過多的探問,於是岔開話題勸說了李恪一陣,好歹讓他暫時放開了這些不順心的事情,射了一陣箭。

“長勁很大嘛,慕白。”李恪不無驚歎的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哪,想不到你的箭術精進到了這樣的程度,嘖嘖,是不是翼國公私下點撥了你許多?”

“那是當然。”隨意射了幾箭的秦慕白笑道,“以我這樣駑鈍的資質,要不是父親每天拿著鞭子催逼我苦練,怎麼可能練到這樣的程度?不過,左右看來仍是殿下的箭術技高一籌。”

“哈哈,你還真是變了。以前你不是爭著搶著最愛出風頭的麼?現在改為低調謹慎還學會拍馬屁了。”李恪大笑,“不過,這個馬屁拍得好,我喜歡。”

“哈哈!”秦慕白也大笑了幾聲。

這個李恪,沒有想像中皇族子弟特有的大架子和盛氣淩人的姿態,反而有點臨家兄弟的平易近人。相處之下,給人的感覺還算不錯。

“喂,改日有時間,帶著霜兒到我府上來小聚一回?”李恪低聲笑道,“我雖是被謫貶回京的,但也沒忘帶了一些上好的特產茶葉回來。霜兒一向最喜歡喝茶吃點心,定會高興。”

“你怎麼不問問我最喜歡什麼?無好處,不辦事。”秦慕白笑道。

“你嘛……”李恪眉梢輕揚戲謔的壞笑,“安排兩個漂亮的姑娘洗澡給你看,中間拉上一席薄薄的乳紗。於朦朧處賞春色,人生一大享受啊!怎麼樣?”

“……”秦慕白鬱悶的苦笑搖了搖頭無語以對。看來那段自己都記不太清楚的光輝事跡,已是如此的深入人心。

二人天南地北海七胡八的聊得正起勁,一名府中下仆慌忙跑來拜道:“殿下恕罪小人失禮了……三少爺,老爺讓你速去前府,整裝迎駕。”

“迎駕?”秦慕白和李恪同時驚疑一聲。

“是!”下仆快語說道,“皇帝陛下禦駕親臨,已到府上,指名道姓要見三少爺!”

“什麼,真是皇帝來了?”秦慕白和李恪一起吃了一驚,麵麵相覷。

“殿下,你是否回避一下?”秦慕白說道。

“我光明正大的來探望恩師,何須躲藏羞於見人?”李恪濃眉微擰擺了擺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迎駕。”

二人放下弓箭整理好衣裝,來到前堂。

前院門口已有兩排禦林軍衛士擺開架式,威勢赫然。前堂大廳裏,正位主座居然是兩個人對席而坐。其中一人自然是秦叔寶。

另一人秦慕白不太認得,隻見他的五官與李恪有幾分相似,一身黑紗襆頭金白錦衣,玉帶履靴雲紋繡袍,雖是常見的官宦人家裝扮,舉手投足間卻透出雍榮貴氣和無限威儀。

相比之下,平常不怒而威的一家之主秦叔寶,此刻也收神斂息舉止略顯拘謹,連坐姿也不似當初那樣的大馬金刀舍我其誰了。

“看這架式,想必這位陌生人就是貞觀大唐的皇帝李世民了吧?早就聽聞李世民待臣子親如家人,與曆朝曆代的皇帝都不相同。現在他居然與我父親對席的平起平坐,看來的確是個禮賢下士的人。”秦慕白心中暗忖時,李恪已然走了過去,一抖前袍正拜於地:“兒臣拜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李恪禮成,秦慕白也過去見了禮。

李世民賜二人免了禮,麵無表情卻不無威嚴的看著李恪說道:“恪兒,你不在府裏反省自躬,緣何跑到秦府來滋擾?”

李恪拱手立於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俯首恭聲回道:“父皇容稟。兒臣自知罪孽深重無時不在痛心反省。今日特意前來拜訪一下翼國公,隻是略進師徒孝道聽蒙教誨。翼國公與兒臣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早年曾教習過兒臣箭術,因此……”

“唔,尊師重道,不算你做錯。翼國公德行高尚,也的確是有許多值得你虛心學習的地方。”李世民擺了擺手,“既然來了,就與朕一起做一回客吧。這秦府的酒,可不是那麼好討喝的。”

“呵呵,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何來‘做客’之說,這莫非是在取笑微臣小氣吝嗇麼?”秦叔寶呵呵的笑道,“陛下來得好不巧,近日微臣得了一壇可治風疾寒腿的藥酒,異常濃香前所未見。今日鬥膽,可拿來獻與陛下一飲。”

“哈哈,以叔寶的見識還能如此誇讚的好酒,定然不差,那我們父子今日可要飽個口福了。”李世民輕鬆自如的笑道,“開國立邦行軍打仗數十年,誰沒有一點風寒濕骨,朕今日可要討個大便宜了。”

“陛下這是說哪裏話?微臣可要把醜話說到前頭:陛下在宮中喝慣了天下瑰珍宮廷禦釀,可別讓微臣府中的村醪苦酒壞了胃口。”秦叔寶笑道,“亮兒,還不去取酒?”

“是。”秦慕白拱手應了一聲,出去取酒。心中不禁笑道:老爹還真是有意思,要拿我泡的藥酒在皇帝麵前來顯擺。

待秦慕白走後,李世民撫著頜下的些許黑須呵呵笑道:“虎父無犬子。叔寶,你家這三郎,可是個難得的人才啊!”

“陛下何出此言?”秦叔寶不禁有些驚疑,“犬子亮兒,從小就性情頑劣不聽教化,隻有疏懶紈絝之名為人詬病,微臣一直深以為恥恨鐵不成鋼。”

“哈哈,這就是你這個當爹的不是了,居然這麼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李世民爽朗的笑道,“實話跟你說了吧,朕今日來你府上有兩個意圖。一來當然是探望你的病情把盞敘舊;第二麼,就是專為你家這三郎而來!”

“什麼?”秦叔寶不禁有些聳然動容,正色道,“陛下,可是這不肖逆子在外麵犯了什麼過錯?若是如此不勞陛下開口,微臣頃刻之間將他立斃於掌下!”

“叔寶你這是幹什麼?”李世民表情不變依舊笑呵呵的,還伸過手在秦叔寶的肩膀上拍了拍,“放輕鬆我的秦二哥。咱們血裏來火裏去同生共死數十年,上殿為君臣,下殿是兄弟。你的兒子,莫不是朕的侄兒?放心,朕絕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用不著你大義滅親。相反,朕可是來向你家這三郎——拜師學藝的。”

“什麼?!”秦叔寶頓時愕然,丹鳳眼睜得極大,惶惑的看著李世民,整個人仿佛都有些呆了。

立於下座的李恪也愕然吃驚的呆住了,滿頭霧水。

“哈哈,就讓朕賣個關子嘛,稍後你就知道了!——恪兒,你也取座坐下,今日讓你開個眼界!”李世民心情大好的笑道。

“謝父皇。”李恪走到下座的一副坐幾邊,跪坐在了坐榻上,心中兀自驚疑不休的想道:奇了怪了,父皇居然要向秦慕白拜師學藝。學什麼?莫非是如何爬牆窺看人家大姑娘沐浴……造孽,我怎麼能這麼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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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技驚四座

不久以後秦慕白取來了藥酒與酒具等,自然是秦叔寶親自為皇帝把盞。那酒剛倒出來,李世民就驚咦了一聲:“叔寶,這是什麼酒泡製的藥酒,剛一出壺就滿室溢香啊!”

“陛下何不嚐之?”秦叔寶微笑著,還賣起了關子。

李世民甚為好奇的拿起杯盞,先湊到鼻間細細的嗅聞,笑道:“看來是朕孤陋寡聞了,居然聞不出這是什麼酒?也罷,嚐過就知道了。”

說罷,就啜了一口。

既然是天子,自然見識不凡,李世民一手品酒的技術非比尋常。那酒水方才入口,李世民卷起舌頭細細品味,驀然睜大了眼睛臉也有些泛紅了,看似想要將嘴裏的東西吐出來,礙於體統隻好頗有些狼狽的將酒水強吞下去。

“咳、咳!”李世民連連咳嗽,“好烈的酒!烈!烈!”

一連說了三個“烈”,嚇壞了座下的李恪:“父皇,您沒事吧?!”

秦叔寶倒是淡定不忙,撫著長須還呵呵的笑了:“陛下,此酒如何?”

李世民連連擺手,長吸幾口氣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放聲哈哈的大笑:“好酒!朕生平從未喝過此等勁烈的好酒!這要是早個十幾二十年,陣前衝殺時喝上一杯,定然渾身熱血沸騰,全然無懼殺人如麻,哈哈!”

“陛下果然不輸當年的英雄豪氣!”秦叔寶也哈哈的大笑。兩個在戰場並肩浴血過的男人,仿佛就回到了當年一樣。

“此等烈酒,誰還敢說豪飲一鬥?叔寶,你我的酒量在眾人當中一向都算是頂尖的了,但這種酒隻需喝下半壺估計也要翻倒在地——快告訴朕,這是什麼酒?如此奇特!”李世民煞感興趣的看著秦叔寶,問道。

秦叔寶呵呵一笑,抬手指向秦慕白:“陛下還是問犬子吧,這酒是他弄來的。”

“嗯?”李世民異訝的挑了一下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慕白,說道,“秦三郎,你這酒從何而來?”

秦慕白心中一亮,心忖看來父親有意讓我在皇帝麵前出個彩……這樣的事情,顯然是可遇不可求。

於是,秦慕白不慌不忙的拱手拜道:“小人不敢欺瞞陛下。此酒的製作方式在我大唐絕無僅有,是小人偶然之間得一修道有成的世外高人所授的密法釀製的。”

“有這等事情?”李世民略顯驚訝濃眉輕擰,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既是得道高人的秘法,如此說來倒是道家仙酒了?既然是聞所未聞的仙酒,又出自於你們秦府上,朕就賜此酒名為……秦仙酒!叔寶啊,別嫌朕嘴饞,今日喝個痛快了,朕還要帶些回宮和嬪妃們慢慢品嚐,你不會小氣吧?哈哈!”

秦叔寶笑道:“陛下,如此一來微臣家裏的這村醪苦酒豈不是還成了禦酒?呵呵!微臣哪敢小氣,就奉送半壇給陛下吧——剩下的半壇,可是犬子拿來孝敬微臣治那風濕寒腿的,可不能一下全給了陛下吧?哈哈!”

“你這秦老二,還當真跟朕小氣上了!”李世民爽朗的大笑,轉頭對秦慕白道,“秦三郎,你不是會製這酒麼?朕給你一道禦旨,以後每次給你父親泡酒的時候順便給朕也泡上一壇,朕願以重金相購。”

“小人遵旨。能為陛下效勞,乃是小人的榮幸。”秦慕白拱手微笑,心忖李世民這皇帝還算厚道而且懂得尊重“知識產權”,沒有強令我告訴他製酒的方法。

既然他喜歡,我以後挑個機會主動獻上,說不定就是一條圖出身的路子呢?就算不能以此飛黃騰達,把皇帝當成活廣告來使一使,那也是商機無限財源滾滾。

既然是機會,就沒有放過的理由!

今日這秦府之中就如同家宴一般,君臣同室對座同飲。秦慕白不時在想,李世民對待臣子如同親人的傳聞,看來並非是虛妄的美化。

“看來朕今天真是來對了,不虛此行啊!”李世民心情大好的笑道,“來來,秦三郎你也不必拘禮了,就坐到恪兒身邊與他把盞,共享這秦仙美酒!”

“有酒無肉不成宴。”秦叔寶將手一拍,“來人,擺宴!”

“叔寶,朕知你一向不喜聲色,但有酒有肉若無曲樂,也不成宴,朕卻是好這一口。”說罷,李世民搖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說道,“至從皇後仙逝後,朕倒是有些日子沒有如此放鬆和痛快過了。你不介意給朕獻上一點音樂,讓朕盡一回興吧?”

“既然是陛下有旨,微臣安敢不遵?但微臣的確是沒有家養的曲伎優伶。”秦叔寶自然知道李世民的愛好,笑道,“來人,速去西市……”

“慢著。”李世民神秘的呵呵一笑打斷秦叔寶的話,說道,“叔寶你自家府上就有個絕頂的樂師,還到外麵請什麼人?”

坐在下座的秦慕白心中一動:皇帝這話什麼意思?仿佛有點衝著我來啊!

秦叔寶卻是愕然,眨著眼睛尋思了片刻,茫然的搖頭:“陛下這話,微臣就不懂了。微臣一家老小包括仆人丫環,就沒半個精通音律的。”

“所以朕說,你這當爹的當真不了解自己的兒子。”李世民神秘的呵呵一笑,“父飲宴,子相侍,獻曲藝,作旋舞。既是人倫之樂又合孝悌之道。”說罷,他將手指向秦慕白:“秦三郎,你還等什麼?”

秦慕白心中略驚:奇怪,皇帝怎麼突然演這一出了?

秦叔寶更加驚訝:“陛下何出此言?亮兒自幼不曉音律不習舞蹈,還是讓微臣派人去請曲伎優伶來吧!”

“不用不用!”李世民連連擺手,呵呵直笑的看著秦慕白。

秦慕白隻好站了起來拱手而道:“不知陛下,要小人演奏哪樣樂器?”

李世民呵呵的笑,饒有興味的說道:“當然是琵琶。”

秦慕白心中一動:怪哉!皇帝怎麼會知道我會彈琵琶,難道他聽昭陵的人說過,或者是親自去昭陵時聽到了?

再一聯想到那一紙莫名其妙的調令,秦慕白心中斷定:很有可能!

“亮兒……你這,會彈琵琶麼?”秦叔寶有些忐忑的問道。雖然皇帝禮賢下士寬大仁懷,但欺君之罪也不是那麼好扛的。

“父親放心。”秦慕白倒是坦然,起身微然一笑拱手道,“既然陛下有旨,那小人隻好獻醜了。”

一旁的李恪狐疑的眨巴著眼睛看著秦慕白,心忖道:不會吧,父皇開始說的拜師學藝,難道是琵琶?不可能啊!我和秦慕白認識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擺弄過任何樂器。不僅如此,他在音樂方麵簡直就是個白癡門外漢哪!相反,久聞我父皇自幼學彈琵琶技藝爐火純青,他在音樂方麵的造詣就是一些宮廷樂師也未必能勝他多少……今天的事情,還真是詭異啊!

琵琶取來了。

李世民興致勃勃,秦叔寶忐忑猶疑,李恪好奇驚訝——在三人不同神色的注視之下,秦慕白淡定的微然一笑道:“不知陛下,想聽什麼曲子?”

“當然是你最拿手的好曲。”李世民也不知道那天在昭陵裏聽到的曲子叫什麼名字。

“遵旨。”秦慕白看到皇帝的眼神心中更加了然:看來皇帝的確是去過昭陵,親耳聽過了!

懷抱琵琶撚指上弦,秦慕白沉斂神色右手手指迅疾在琵琶弦上一撥,“咚咚咚”幾聲妙音讓在場三人都禁不住心中微然一顫。

這幾個音符,就如同有穿透靈魂的魔力一般,將他們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再加上秦慕白彈奏琵琶獨特的技巧與手勢,更讓秦叔寶和李恪驚訝萬分。

“世上還有人用手來直接彈琵琶的?真是聞所未聞!”

李世民手握酒杯表情沉寂靜,龍睛鳳目微閉薰然,儼然已在全神貫注的欣賞曲樂。

一曲《霸王卸甲》奔泄而出。秦慕白豎抱琵琶左手持頸,撫按律度,右手的五指靈活地在四根弦上疾掃如飛。《霸王卸甲》旋律起伏跌宕、節奏奔放豪邁。樂曲到*時,他的左手還加進了推、帶、打、攏、撚等技巧,曲音剛勁淳厚虎虎生威,仿佛是一支樂隊在合奏。

李世民渾然忘形,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酒杯,不知不覺的學著秦慕白的手勢在撚頸撥弦,身軀有節奏的左右輕微搖晃,如癡如醉。

一向巋如古森臨泰山之崩而不變色的秦叔寶,赫然已經呆愣當場,微張著嘴巴睜大了眼睛,眼神千變萬幻,仿佛已經回到了當年金戈鐵馬馳騁疆場的激情歲月,千軍萬馬敵酋當前,他匹馬當前衝殺於刀槍箭雨之中,眾皆辟易唯我獨尊!

李恪端著一杯酒送到嘴邊,卻忘了去飲,動作凝滯不動。

曲樂到了未端,便是《霸王卸甲》的*。漢兵圍困虞姬絕豔一舞,然後自刎辭別項羽……

慷慨、激昂、淒豔、悲壯!——紅顏薄命,英雄遲暮!

李世民的動作停滯了下來,不自覺的想起仙逝不久的長孫皇後;秦叔寶也有些木然的愣住,回憶起自己前半生何等英雄豪邁,如今卻抱病臥榻如同廢人……千般感慨,萬般唏噓。

兩個流血不流淚的男人,眼眶居然有些濕了。

李恪驚駭萬分,不敢將眼神投到上席正座,隻好低下了頭裝作不知。

“咣——咚咚咚!”

四弦裂響,曲罷終了。

滿室寂靜。

咣當一聲,李恪手中的酒杯掉到了桌幾上,酒水淋漓四溢,滿室酒香。

“兒臣失禮,萬望父皇恕罪!”李恪驚慌的離席拜倒。

正座的李世民恍然回神,借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揮袖抹了一下眼瞼,擺擺手道:“恕你無罪,起來罷。”

秦慕白撫琴微笑,暗忖這李恪倒是個心思細密又不失機巧的聰明人,用自己這個看似魯莽的舉動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借以掩飾皇帝的失態。

秦叔寶舉著一個酒杯凝神看著讓他感覺有點陌生了的兒子,半晌沒有說話,仿佛還沒有回過神來。

“怎麼樣,叔寶?”李世民轉換心情和表情的速度快極,轉臉呵呵笑道。

“這……微臣不黯音律,不好說。”秦叔寶不好自賣自誇,隻好苦笑回道。

“哈哈!”李世民笑道,“要朕來評價的話——秦三郎這一手琵琶,手法技藝聞所未聞高明絕頂,曲樂慷慨激昂如武曲軍樂,又纏綿悱惻感情深沉威人肺腑,與時下流行的任何陽春白雪的琵琶曲皆不相同。因此,秦三郎堪稱開創琵琶技曲之先河的一代宗師!”

“小人不敢。”秦慕白放下琵琶拱手拜道。

秦叔寶和李恪都吃了一驚:一代宗師?!皇帝可是很少給誰這樣高的評價啊!

“叔寶,這下你相信朕是來拜師學藝的了吧?”李世民輕鬆的笑道,“秦三郎,你可願收下朕這個學生,教朕彈奏琵琶?”

“啊?”這下,連秦慕白也驚歎了一聲。

“陛下,這萬萬不可!”秦叔寶慌忙道,“犬子頑劣,豈能堪任帝師?”

“唉,叔寶——學無長幼能者為先,學無貴賤優者居師嘛!”李世民不以為意的一揮手,“世上有誰是無所不能的?就算是朕,也有許多技不如人的地方,那就得虛心學習嘛!”

“不可不可,總之,這萬萬不可!”秦叔寶正色拜倒下來,一力拒絕。

“那……朕讓他將此曲的曲譜獻上,朕自行回宮琢磨,這總該行吧?”李世民扶起秦叔寶無奈的搖頭笑道。秦叔寶的性格他了解,看來隻好退而求其次了。

秦慕白拱手而拜:“小人自當從命,現在就可以寫下曲譜。”

“來人,取文房四寶!”

秦慕白坐定下來,用“宮商角徽羽”的古曲方式寫下了一張《霸王卸甲》的曲譜,頃刻間揮毫而就。

李世民如獲至寶的將墨汁未幹的曲譜捧在手上,細下端詳再度驚歎了一聲:“好字!端的是一筆鐵鉤銀劃出類拔萃的獨特好字!”

秦叔寶早已見過秦慕白的字跡,今天發生的令人驚歎的事情也實在是太多,他已是有些麻木的見怪不怪了。

“秦三郎,這字體朕聞所未聞,莫非是你自創的?”李世民驚訝的問道。

“回陛下,正是。”秦慕白隻好寡廉鮮恥的應了下來。總不至於告訴他,這瘦金楷體是幾百年後的一位宋朝昏君創下的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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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東閣祭酒

“哈哈,叔寶!朕沒說錯吧,你家這三郎,的確就是一位難得的人才!”李世民笑道,“釀得仙酒彈得好曲,還能寫得這樣一筆好字,多才多藝,難得啊!”

秦叔寶也是既驚又喜,拱手道:“陛下謬讚了。犬子文不成武不就,些許微末伎倆難以登堂入室,談何人才?”

“不必過謙。”李世民讓隨行侍人小心的收好曲譜,微笑的看著秦慕白,說道,“秦三郎,你身懷奇技出類拔萃,本身又是名仕之後將門虎子,可曾想過將來的報負?”

“回陛下話。小人奉旨回家侍奉病父,暫時不作他想。”秦慕白回答道。

“逆子糊塗!”秦叔寶正色斥道,“男兒誌四方,為父還沒有歸天不用你守孝,府裏有的是仆人,何用你來伺候?”

“父親教訓的是,孩兒知錯。”秦慕白拱手應過,心中卻暗暗發笑:有意思。我欲擒故縱,父親打蛇上棍幫著唱合。咱們父子倆還在皇帝麵前演起雙簧了。

“呵呵,百行孝為先,秦三郎這也算不得錯嘛!”李世民笑著點了點頭略作尋思,說道,“原本,朕見你有一技之長是想讓你進太常寺太樂署,擔任一名宮廷樂師,但轉念想來,你出身將門地位超然,怎麼能淪為梨園優伶呢,因此不妥。而且,朕安排你其他的官職,也必需時時到宮中衙門應卯辦差,恐怕會影響到你侍奉父親。因此,朕雖有心提拔你,倒還有些為難了。不如你自己說說,想要個什麼差事?”

空白支票?——秦慕白心中不由得有點激動,而且是皇帝開出的簽了名的空白支票,自填金額!

秦叔寶在一旁默不做聲,這時候他顯然不好發表什麼意見,否則怎麼都會顯得有點做作和過頭。隻好靜觀其變任由兒子自己去應對。

秦慕白心中想道:現在的優伶藝人可沒有21世紀的影視明星們拉風,那是最低賤的下九流人等,連“仕農工商”四大階級都排不進去;再者,大唐以仁孝治國,李世民的確想得周全。現在他既然開出了空白支票,我該討要個什麼品級、什麼職事的官兒才算是合理呢?……苦惱了,我對大唐的官製並不是太熟啊!

正當秦慕白有些為難的思索時,一直沉默旁聽的李恪仿佛看出了他的難處,起身拱手拜道:“父皇,兒臣有話講。”

“講。”

“謝父皇。”李恪說道,“兒臣的府中正好有一職務空缺,七品東閣祭酒,想來應該適合秦慕白。東閣祭酒的事務不忙,兒臣府上也離秦府不遠,秦慕白每日點卯過後仍可回府侍奉翼國公。而且,父皇不便拜師學藝,兒臣卻是無妨。秦慕白若是到兒臣府上為官,兒臣便可以跟他學習釀酒、曲藝和書法,還可以與他切磋武藝箭術一起聽蒙翼國公的指點。如此,總好過讓兒臣整日遊手好閑無所事事。請父皇聖裁恩準!”

“嗯?恪兒這個提議倒是不錯。”李世民略作尋思點了點頭,“隻是這從七品上的東閣祭酒,官職低微俸祿稀少,不知你們父子意下如何?”

“犬子無才無德寸功未建曾經也隻是個軍中小卒,微臣以為就是給他個從九品下的官職也是太過抬舉,會讓微臣覺得汗顏和不安。”秦叔寶拱手肅拜道,“而且,微臣擔心以犬子之頑劣和無能,是否勝任吳王府東閣祭酒一職?還請陛下和吳王三思。”

“叔寶,你就是太過謙虛了。”李世民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轉頭來說道,“秦三郎,你可曾願意?”

“陛下有旨吳王恩典,小人銘感五內。小人隻是擔心自己從未為官經驗不足,唯恐不能勝任,而且無功受官隻怕不能服眾。”秦慕白說道。

“呵呵,你們還真是血脈傳承的父子,有著太過謙虛的一般通病。”李世民笑道,“朕的功勳近臣子嗣,封個親王府七品東閣祭酒誰會有任何異議?沒有誰是生下來就會做官的,學吧!——那就這麼定了,秦慕白,朕親封你為吳王府東閣祭酒,隻要你父親秦叔寶允許,你隨時可以上任!”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父子二人正拜下來,山呼謝禮。

“免禮平身!”李世民心情大好的笑道,“來,繼續飲宴!這曲子嘛,朕也還想聽。秦慕白,你就再演奏一次吧!”

“微臣遵旨!”

轉眼之間,秦慕白的自稱由小人轉為微臣。

席間把酒言歡,琵琶曲飄揚在秦府上空,不時傳出皇帝李世民爽朗的大笑。府院門口的禦林軍衛士和宮人們一同想道:至從長孫皇後仙逝後,皇帝怕是至少有半年沒有這樣開懷暢笑過了。今日居然如此高興,秦府必然要蒙受莫大的恩典。

直到入夜,李世民才帶著李恪告辭而走。父子二人都喝了不少的“秦仙酒”,走路都有點搖晃了。

送走了皇帝,秦叔寶和秦慕白一起長籲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三郎,到為父房中一敘。”

父子二人進了房,秦叔寶看著秦慕白鮮有的和洵微笑道:“三郎,你會怪為父以往對你的苛責和成見麼?”

“父親這話從何說起?”秦慕白拱手微笑道,“如果父親對以前的我沒有苛責和成見,那反倒是錯了。”

“哦,為何?”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過。”秦慕白說道,“孩兒以往頑劣不肖,做了許多有損父親顏麵和名聲的事情,父親定然要加以指正,否則便是縱容溺愛。由此看來,您是一位好父親。”

“哈哈,好!你離家三年,不僅是本領大漲,人也變得知書達理通曉大義了。好,好。”秦叔寶頗為欣慰的撫髯點頭,略作尋思後說道,“為父疾染沉屙已經多年,雖然至今仍然忝居左武衛大將軍一職,但早已遠離朝堂不理政務不問軍事,難免人走茶涼。顯然,皇帝今日就是為你而來,而且對你頗為器重。但是,這器重並非是因為你有什麼大才大能,僅僅是一些不足以登堂入室的伎倆,剛好投其所好搏得了皇帝私下的一時歡心。要想將來真的有什麼大的成就,你就必須不斷的精進。文武才能,為官之道,要學的東西很多,你明白嗎?”

“父親的教誨,孩兒銘記於心。”秦慕白拱手拜道,“孩兒清楚,光憑一些奇技淫巧的東西不足以安身立命。孩兒生逢盛世出身將門,定會克日精進奮發向上,不敢有絲毫的紈絝不肖,以免辱沒了父親的一世威名。”

“好漢不提當年勇,所謂的‘一世威名’這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不值一提。”秦叔寶擺了擺手說道,“常言道‘家貧出孝子,驕養忤逆兒’。你以前紈絝不肖,為父著實恨鐵不成鋼。如今你能如此懂事,為父很寬慰。現在,為父隻希望你將來能走出一條自己的路來,不必仰仗著皇帝對為父的一點舊時情誼的庇蔭,賴以為生。情誼這種東西,可以說是這天下最牢固的紐帶,也可以說是最不保險的東西,你可明白?”

“父親放心,孩兒明白的。”秦慕白微然一笑,說道,“孩兒會努力拚搏步步向上,不僅要打拚出一世榮華,還要光大秦氏家門。”

秦慕白略一怔,劍眉略挑凜然看著秦慕白,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胸懷大誌,好!但願這不隻是一番誇誇其談。”

“我會用行動來證明的。”秦慕白點頭微笑,又問道,“對了父親,東閣祭酒這個官職,具體是做什麼的?”

秦叔寶呵呵的撫髯長笑:“是一個挺閑散的親王府從屬官,雖然和一般縣令一樣同列七品,但沒多少實權也沒什麼重大的差事。主要是負責接待王府來賓,安排宴席歌舞這些事情。”

秦慕白略一愣神,心中訕笑:那不就是個酒店招待所經理了?……算了,知足常樂。不管怎麼樣也算是步入了仕途,慢慢來吧!那些庶門仕子寒窗苦讀參加科考,辛辛苦苦十幾年也未必一下能得到七品官職。

父子二人傾心交談,深夜方散。

終於體會了一些“血濃於水”的親生父子的感覺,秦慕白的心情變得更加舒暢,回屋時酒意略有發作,不經意的哼起了一首流行歌曲。正要開門時冷不丁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三哥,你這哼的什麼淫詞豔曲嘛?”

“小妹?”秦慕白呵呵一笑,“這麼晚了還不睡,在這裏幹什麼?”

秦霜兒從院子的石凳上起了身,嘻嘻的笑道:“我在這裏等你好久了呢,想和你聊聊天。”

“專聊吳王?”秦慕白打趣的笑,秦霜兒的臉就紅了:“壞蛋!”

“進屋說話吧。”

進了屋兄妹二人對坐下來,秦霜兒還挺細心,早早準備了解酒湯給秦慕白來喝。

“誰要是娶到我這個好妹子,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秦慕白笑道,“霜兒,你跟三哥說實話,你跟吳王……究竟是怎麼回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43 AM

第12章 文才武德

秦霜兒的臉紅撲撲的,低著頭,撚著衣角,一副欲說還休的羞赧神色,低聲啁啾道:“三哥你不是都知道麼,還問什麼嘛……”

秦慕白笑了一笑:“三哥不是離家三年了麼,還能記得多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後來發生了什麼。說吧,在哥哥麵前還有什麼可隱瞞的?”

秦霜兒撲閃著大眼睛羞怯的嘿嘿低笑,點了點頭,將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因為秦叔寶曾是李世民的秦王府舊臣,早在幼年時秦家的子女們就與李世民的子女走得比較近。一來二去,秦霜兒就和李恪成了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後來長大後,李恪有心霜兒有意,二人有望結成連理,但他們的婚姻之間出現了阻隔。

一個最大的阻礙,就是門第觀念。秦叔寶雖然貴為上柱國、左武衛大將軍和翼國公,但出身寒微起於草莽。李家乃是起於關隴老牌貴族,更是帝王之家,按世俗的觀念來說,兩家之間門不當戶不對。秦霜兒更是側室所生的庶女,對比於血統高貴的皇子李恪來說,身低極為低賤。

另一個阻礙,就是秦叔寶。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秦叔寶雖然對李恪並無反感,但在自己的女兒與吳王的婚事上,持反對態度。

在貞觀王朝的今天,門第觀念深入人心,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是一條橫亙於人們心中無法逾越的鴻溝。就好比秦家這樣起身於貧賤的新興豪門,哪怕現在官做得再大,在世人的眼中也是不如老牌仕族們的血統高貴。再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有了秦叔寶的反對,就算李恪是堂堂的大唐親王,也不敢勉強。

如此一來,李恪與霜兒便成了一對有緣無份的苦鴛鴦。兩年前,十七歲的李恪迎娶了前隋皇室貴族楊氏之女為妻,秦霜兒傷心之下幾乎斷絕了婚嫁念頭——無論如何,以秦叔寶的性格是絕不會允許她嫁去做妾的。

但是二人之間打小就結下的情誼,卻是難以抹去。因此,李恪也好秦霜兒也罷,隻能暗藏情愫私下往來,卻不敢越雷池半步。

聽完這些秦慕白搖了搖頭,想不到四妹和吳王之間,還有這樣的情感糾葛。

“三哥,你幹嘛隻搖頭嘛……說說,我該怎麼辦呢?”秦霜兒吶吶的道,楚楚可憐眼巴巴的看著秦慕白。

秦慕白笑了笑道:“傻妹子,吳王已經娶了妻,就算父親答應了,你自己樂意嫁過去做孺人(親王的妾)嗎?”

有唐一代與諸多封建王朝時一樣,妾,是沒有任何地位和尊重可言的,哪怕你的出身再高貴,嫁作為妾了也就和男主人家的牲畜一樣,可任意打罵驅使乃至買賣交易。在大唐的貴族豪門之間,還有交換小妾來玩樂的風習,就算是親王的小妾也不能例外。

唐律之中甚至明文規定,家主和正妻殺死了妾,可以用上繳罰金的方式來抵消罪過。而且,一般來說妾是不可以扶正的。男主人要是敢廢妻立妾,還得判刑——流放一年半。

雖說大唐的民風比較開放女性地位也相對較高,也正是這樣的環境導致後來還出了曆史上獨一無二的女皇帝,但仍然無法改變這個男權社會的性質——妾即是玩物,現實即是如此殘酷。

秦霜兒的臉色果然變了,沮喪的低著頭,眼中似乎有了淚花,喃喃道:“可是,我真的隻喜歡他……若不能嫁他,我甘願獨自終老或是了道出家。”

眼見此幕,秦慕白心中輕輕的抽痛。

以他21世紀的觀念來看,自由戀愛太正常不過了,小妹對李恪可謂一往情深。可是現在,橫亙在他們麵前的封建舊俗簡直就是無法逾越的大山。

“別傷心,小妹。事在人為,三哥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秦慕白將四妹的小手兒捏在手心裏,輕輕的拍,肯定的點頭道。

“嗯!……還是三哥最疼我!”秦霜兒靈動的雙眸中,兩行清淚潸然而下。秦慕白伸手替她抹去,秦霜兒馬上破啼為笑,羞赧的別過臉去擦幹了眼淚。

兄妹二人再聊了片刻,秦霜兒方才回房。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解決小妹的這個難題呢?”秦慕白躺在床上,暗自尋思:小妹和李恪之間最大的阻礙,自然是門第出身的差距。我母親就是繼室小妾,萬一哪天秦叔寶千古了,她這個庶母的能否留繼續住在秦府都難說,這取決於兩個嫡親的大哥是否厚道。

我和小妹都是秦家庶子,沒有任何的爵位和家產繼承權,頂多比普通人的身份略高,在貴族豪門的眼中也一點都不受待見。除非……除非我自己能變成真正的高官貴族出人頭第,才有可能改變這個現狀!

“呵,我自己的命運、母親的命運、小妹的命運都取決於我。看來還真是不奮鬥不行了!”

……

關內的冬天,寒氣凜冽。黎明,陰雲壓頂潑水成冰。

秦家的後院馬球場裏,響起一串鏗鏘的馬蹄聲。秦慕白穿著單薄的胡服騎著一匹煊花白馬,在練習騎射和槍術。

一日之計在於晨,古人聞雞起舞,秦慕白可不想偷懶懈怠。

貞觀大唐是一個積極進取的時代,“奮發向上自強不息”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也是聞名於後世的“漢唐精神”的奧義之一。

現在,秦慕白很感激惡搞的命運給了他一個緩衝期。來到貞觀大唐後,他有了一段比較充裕的時間來適應這個時代,並有一個較好的環境來提高自己的適應能力。而不是一開始,就猝不及防的被投入了這個時代的大洪流,在波瀾壯闊的曆史長河中瞬間被淹沒。

秦叔寶一句不經意的話,對秦慕白來說有了醍醐灌頂的作用——“胸懷大誌,好!但願這不隻是一番誇誇其談。”

有目標,有信心,就算再付出了努力也不代表就一定能成功,最重要的還是具備相當的能力。

要想在貞觀大唐這個時代安身立命,光憑一些奇妓淫巧的小招術,或是父輩門庭的附蔭是遠遠不夠的——文才武德,一樣都不能少,這才是最根本也最有用的東西。

秦慕白深信,機會,從來隻眷顧有準備的人。不管在哪個時代,機遇和運氣是一回事,永遠比別人努力一點、走得快一點,這才是成功的基礎。

“呵、呵!”一聲聲怒斥,響在馬球場上。

今天演練槍術更加嫻熟,騎射也明顯比上次熟練和精準了很多,對武藝有了更多的心德體會,秦慕白很滿意。不求一日千裏,但求每天有所精進,積跬步以致千裏,這就夠了。

一身大汗淋漓的回到自宅時,府裏的下人仆役們才陸續起床,秦慕白自己跑到廚房燒起了一鍋水,洗了個澡。仆人們紛紛驚訝又慚愧,這個三少爺,全不是以往的性子了,非但是沒了以往的嬌橫紈絝之氣,還變得這麼低調勤謹。

“三少爺,以後小的每天早起一個時辰,替你先燒好熱水。”

草草的吃罷了早餐,秦慕白分別去向秦叔寶和母親問安。大唐以孝治國,在家的子女晨昏定省問安服侍是必不可少的。在父親房間裏,父子二人討論了一會槍箭武藝,臨走時秦叔寶說道:“三郎,看到你這麼勤奮為父很欣慰。你馬上也要成為七品職事官了,與為父同殿為臣。為父有些話要交待你。”

“請父親示下。”

秦叔寶點了點頭,說道:“怎麼做官怎麼做人,這些你自己慢慢去學。為父隻叮囑你一條:不管你哪裏為官,都不要攪進一個漩渦裏麵去。”

“什麼漩渦?”

“親王之間的儲嫡之爭。”秦叔寶語音略沉,一字一頓道。

秦慕白心頭一凜,拱手正拜:“孩兒記下了。”

“為父言盡如此,想必也不用多說。你牢記便是。”

“孩兒謹記。”

回到自己房間,秦慕白開始練習書法,研讀書籍。

所謂文韜武略,都是在當前這個大環境裏安生立命的資本,也是奮鬥向上攀爬的本錢。既然來到了以儒治國的貞觀大唐封建王朝,就務必要對儒家的經典學說和文史典章這些有些了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在短時間內修煉成一名巨碩鴻儒是不大可能的。因此,秦慕白將目標對準了本朝的律法章程、政治製度和曆史資料。這些,對他現在而言或許更加實用,更能提高他的適應能力。

於是,秦慕白想辦法找來許多法治、軍製、官製等這些方麵的典章書籍和野史筆記來看。好在自己對於古典文化並不十分陌生,算是有一點文化基礎,因此學習和理解並不困難。他想,武藝有父親指點,以後要再找個有學問的好老師教習文化課才是。

一席一案,一書一筆,烤著爐火燃著檀香,秦慕白與這古案書香的鬥室融為一體,頗顯出一股儒雅風度。

“嘻嘻,三哥居然在讀書呢!”窗外響起一串兒銀鈴般的笑聲,四妹來了。

“丫頭,明知三哥在讀書你也來打擾?快進屋吧,外麵冷。”秦慕白放下書本,起身拉開了門。

“呼、呼!真冷。”秦霜兒跳進門來搓著手跺著腳,跑到了爐火旁邊坐下,笑嘻嘻的道:“三哥,娘今天才告訴我你被皇帝許了官兒呢,我這便特意來恭喜你!太好了,以後三哥也是當官的人了!嘻嘻!”

“傻丫頭。”秦慕白笑了笑,在她凍得發紅的臉上搓了幾把,說道,“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

秦霜兒的臉紅了一紅,嘿嘿的笑道:“三哥,你以後就是吳王府上的官兒,可以每天都見到他哦!”

“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秦慕白笑道,“放心,你的事兒三哥會一直放在心上的。如果方便,也可以帶你到他府上去逛逛。”

“嘿嘿……”秦霜兒低著頭竊笑,臉兒紅撲撲的,說道:“剛剛娘跟我聊天時說起,你也不小,該許個親了。成家立業嘛,男兒無妻就好似樹兒無皮。”

“這事兒再說吧,我現在沒有這打算。”秦慕白微笑道。

“娘卻好像挺上心挺著急的。”

“我會跟她說清楚的。大丈夫何患無妻,小妹你說呢?”

“嘻嘻,三哥果真是變了,勤學向上而且好有自信哦!不錯不錯,這才是好男兒!我若是別家姑娘,也定會喜歡三哥這樣的男子的。”

“那意思是,你現在不喜歡你家三哥了?”

“嘻嘻!那不同嘛!”

兄妹二人聊得正開心,門外有府中下仆說道:“三少爺,有客來訪。”

“誰來了?”兄妹二人情不自禁的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想道:莫非是吳王?

“回三少爺的話,來客自稱是太常寺太樂署的署令,姓曾。專程前來拜訪三少爺。”

“哦,來學琵琶的!”兄妹二人異口同聲道。秦霜兒眼睛一亮,笑嘻嘻的道:“我倒是忘了,三哥你好似學得了一手絕妙琵琶,連皇帝也稱讚不已。你教給別人也是教,怎麼就不先教給小妹呢?”

“當然沒問題。”秦慕白起了身,“但現在,我要先去見見那個曾署令。”

太樂署,是太常寺的下屬機構之一,專門負責提供宮廷音樂。太樂署署令,從七品下,比秦慕白這個從七品上的親王府東閣祭酒,低了半級。

因此,曾署令進了上柱國秦瓊大將軍的府第,都沒敢說求見秦叔寶,在客廳裏也跪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視戰戰兢兢的等秦慕白到來。

“讓曾署令久等,在下失禮了。”秦慕白在他對座坐下,微笑。

“下官曾宏友見過秦祭酒。”年過四十的太樂署署令,挺直了腰竿拱手正拜,低眉順目的說道。

“曾署令不必多禮,在下是晚輩。”秦慕白拱手還了禮,說道,“不知署令屈尊來訪,所為何事?”

“下官奉陛下口諭,特來拜師求藝,學彈琵琶。”說罷,曾宏友站起了身,抖擻前袍拜倒下來,對著秦慕白就要行拜師之禮。

“且慢!”秦慕白可不習慣老是這樣的拜來拜去,就更不用說是一個老者來反拜自己了,出聲將他他叫住後說道,“我說過了,我是晚輩,豈能受署令大禮。既是陛下有旨,為臣者自當遵命行事,我教你琵琶就是這拜師禮就免了吧!”

曾宏友略一怔,這才抬眼看清了秦慕白,不由得心中猶疑起來:聽陛下說,秦家三郎一手琵琶的絕技堪稱驚豔,在我朝絕無僅有,讓我謙虛禮敬的對待他,不可唐突無禮更不能倚老賣老。若非是出自陛下之口,君無戲言,一定無人相信。因為秦叔寶家的三少爺,曆來隻有紈絝不肖之名。現在,卻感覺他賢達知禮,與傳聞並不相同呢?奇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45 AM

第13章 門庭若市

秦慕白早料到皇帝會有這一手,他貴為帝王自然不好向自己拜師學藝,派個七品的小官兒來卻是無妨。秦慕白也沒想過敝帚自珍秘不外傳,獨樂不如眾樂,自己不經意的一點才藝,改變和推動了貞觀時代的琵琶演奏技藝,這件事情本身也是挺有成就感的。

不久,琵琶取來了。秦慕白先行演奏一曲,曾宏友自然是全神貫注的側耳傾聽。

一曲終了,曾宏友徹底呆愣,眼睛都直了。

“曾署令,你怎麼了?”

“啊?!”曾宏友恍然回神,臉色似乎有點蒼白,“果然、果然!陛下果然慧眼獨具誠不欺人!秦祭酒,你這手琵琶絕技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下官浸淫琵琶曲樂三十年一向頗為自負,現在也不得不心悅誠服自歎弗如!學無長幼能者為先,下官、下官一定要拜你為師,一定!”

說罷,不由分說的跪拜於地,行起了師徒之禮。

秦慕白隻能搖頭苦笑:“罷了,隨便你。你既然也是這方麵的大行家,想必也不需要我手把手一步步的來教你——我就教你這獨特的指法吧!”

“學生拜謝老師!”曾宏友倒是不含糊,麵帶喜色的拱手謝恩。

皇帝有旨令下達需要完成任務是一回事,曾宏友本身也是個喜好音樂的人,能學到秦慕白這手獨一無二的絕技,自然是高興。再者,在封建王朝,曆來都是上行下效——皇帝喜歡什麼,下麵的臣子和百姓也會競相效仿,引為時尚和潮流。

就比如,李世民這個皇帝出身關隴軍事貴族,從小就精熟於騎射武藝,本身也是個南征北戰得到天下的馬上皇帝,當了皇帝後也不忘武事,經常帶著一群勇士在殿前拉弓比箭——因此大唐天下尚武,民風果勁。

李世民喜好書法,一手“飛白書”獨豎一幟,堪稱當代獨具特色的書法大家,經常帶領一群臣子品書論字,一時朝野上下蔚然成風。因此全天下人無論貴賤老幼都精研翰墨,大唐王朝一時洛陽紙貴。

就連李世民風流好色,天下人也競相效仿,以至於大唐民風開放,於男女閨房之事並不避諱,貞操觀念相對淡薄。這一點,連21世紀也未必能比得過。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在封建王朝,皇帝就是引領天下風尚獨一無二的“流行天王”。

皇帝喜歡音樂獨衷於琵琶,天下人皆知。誰能彈得一手出類拔萃的琵琶,自然是大好的事情。

因此,曾宏友沒理由不開心。雖然四十多歲一把年紀了,仍然心安理得像個小學生一樣虛心謹慎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秦慕白,專心致誌的學習了整整大半天,方才千恩萬謝的拜辭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府裏倒是安靜沒有其他閑人來訪,連吳王李恪也沒有再度登門。朝廷的正式任命書還沒有下來,秦慕白也不著急,每天過著很有規律的生活。黎明即起練習武藝,在房中與秦叔寶切磋討論槍箭之術,然後潛心讀書。再就是陪著母親和妹妹聊天敘話,教小妹彈琵琶。

曾宏友拜了師,又是奉旨辦事,不敢不勤謹,每天必定午時初刻來學藝,未時三刻後離開。數日的苦練,他已將琵琶指法給學得差不多,算是圓滿出師了。

兩天之後,一向門可羅雀的秦府,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大清早,府裏就鬧騰上了——來了一群宮裏的宦官宮女,都指名道姓要見秦慕白,說是來拜師學藝的。

秦慕白的頭都大了,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事兒鬧得!

敢情是曾宏友學成了技藝後在宮裏演奏給皇帝聽了,龍顏大悅大加讚賞。而他從師於秦慕白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後宮嬪妃嘛,誰不想有一樣討皇帝喜好的特長,贏得優寵呢?因此,後宮許多嬪妃都派出了懂得音律會彈琵琶的貼身宦官或宮女,來找秦慕白拜師學藝,用心一目了然。

一群宮女宦官在秦府大廳裏等得焦心,誰不想辦成了差事回去討得主子歡心得到賞賜?這可是關係到自家主子在皇帝那裏是否得寵的大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與他們自身的利益也是密切相關的。

於是,秦慕白這個名不見經傳、從未在朝堂之上露臉的小人物,不經意間就成了皇宮內院諸多嬪妃盡心想要拉攏的香餑餑。

正當眾宮女宦官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大廳轉角處響起了低沉有力的敲擊聲,聲聲鏗鏘,如同響在他們的心頭——秦叔寶拄著拐杖出來了。

“拜見翼國公!”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爾等都回去吧,找太署令曾宏友拜師學藝即可,不必再來。”秦叔寶淡淡的說了一句,滿堂寂靜略帶肅殺的氣息。眾宮女宦官們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就別說有誰敢提出什麼異議了,隻好紛紛謝罪告辭而去。

秦慕白出來扶著父親,父子二人一起苦笑的搖了搖頭。

“三郎,為將為臣,不可與後宮之人往來過密有任何瓜葛。這是個大忌,切記!”

“孩兒謹記!”

父子二人還沒來得及轉身,門口又湧出一片人來,竟然是長安西市裏各個曲苑歌坊的人,攜重金來拜師學藝。

看來秦慕白的這手琵琶技藝,已然由宮中傳到了市坊之間,驚動了這些聲色場所的人。

秦叔寶惱怒的一揮手:“閉門謝客!”

將這些不入流的聲色之輩拒之於門外。手中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頓,他哼道:“亮兒,以後休要再賣弄這種奇技淫巧的東西,沒出息。我秦家是將門,相信為父,你以後安身立命的東西,必是武藝兵法之類。多把時間花在練武讀書上!”

“知道了,爹。”秦慕白也隻能苦笑了。關於琵琶,對他來說也頂多隻算是個“業餘愛好”,可從來沒想過靠它來揚名立萬或是謀個出路。沒想到偶爾的“無心之失”,反倒弄得樹大招風了。

想要低調,都這麼困難。

幾天以後,緊閉的秦家大門總算打開,因為這次來的是吏部的官員,送來了秦慕白的官憑告身、職份田田契和官袍履靴等物,還二話不說收走了五貫“告身錢”,管你是上柱國還是七品小官,照收不誤。

對此秦叔寶也沒說什麼,想來便是大唐的“成例”。

秦慕白展開了官憑告身來看,朱紅色的一個折疊本本,實際就是“官職任命書”,上麵寫了他的籍貫年齡與任命官職等等,蓋了戶部吏部等一係列部門的大印,製作倒是結實且精美。

“嗯,咱也是官僚了,雖然是七品芝麻官。”

再看看田契,秦慕白心裏有點泛樂:“這還成地主了。”

按貞觀大唐製度,官員的俸祿主要是祿米和田產。七品京官每年可領八十石糧食,另有三頃五十畝“職份田”。職份田可租給農戶栽種,每年收租就行。這所有的收入十個秦慕白也是吃喝不完的。當然,非要花天酒地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試了試七呂官製式的綠色官袍,雖然這式樣不太討喜和習慣,倒至少布料不錯還算合身。最值得慶幸的是官帽不是綠色的。

“明日辰時就去吳王府點個卯吧!”秦叔寶說道,“踏實做人,勤謹為官。”

“嗯……”秦慕白點頭應過,心裏卻在尋思著:古人政治上的智慧和為官之道可是絲毫不輸給後人,在大唐當官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感覺呢?有挑戰性,真值得期待。

翌日,秦慕白照例早起,練了一個時辰的武藝後,整點衣裝,準備第一天去上班。臨出門時,劉氏和秦霜兒左右給他抹平肩上莫須有的褶皺,一人一臉溫馨的笑意送他出門。

披著厚裘走在長安裏坊裏的石板道上,呼吸著大唐冬日幹冷的空氣,秦慕白左顧右盼,古樸的建築和人群讓他頗有新鮮感。

吳王府離秦府並不遠,步行也就一盞茶的工夫。沒多久便到了府門前,朱漆銅鉚的大門上方,懸一塊“吳王府”的牌匾,八名手執長槍的軍士挺立在寒風中,頗有點傲立嚴冬的軍武傲氣。

“站住,你是何人?”秦慕白方才上前,一名軍校叉腰將他攔住,黑須滿麵,煞有幾分威風。

“在下秦慕白,新任吳王府東閣祭酒,今日頭次來點卯就官。”秦慕白回道。

“秦慕白?沒聽說過。官憑。”黑臉軍校冷冷的說道。

這時他身後一名小卒道:“範校尉,在下卻是認得此人——便是那彈琵琶頗有名氣的翼國公家的秦三郎吧?”

秦慕白正在伸手去掏官憑告身,這時略一怔,不禁搖頭。

“哦,是和翼國公長是有點像。”黑麵軍校臉上漾起一絲屑笑,擺擺手隨口道,“五品以下佐官從側門入,快走吧——秦祭酒。”

秦慕白微皺了下眉頭,心忖看來我這個彈琵琶的名聲還真的沒好到哪裏去,連這些軍校卒子都把我當作了伎子優伶一樣的人來看待。

扯了扯身上的厚裘,秦慕白滿不在乎的淡然一笑,朝側門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k2010 發表於 2017-7-18 12:46 AM

第14章 花開堪折

貞觀大唐的親王府,人員建製都是有嚴格規定的。親王以下最大的官員是從三品的王傅,相當於親王的老師,一般由朝堂大員兼任,平常並不在親王府裏就職辦事。再往下來就是統領親王府眾官將的長史和司馬,另有掾、屬、記室參軍、主薄等數十文官。而親王府的私兵一般有近千人,由正副典軍統領,下麵依次還有校尉、旅帥隊正等武官。

可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秦慕白這個七品東閣祭酒不僅官職低微,而且職能可有可無,簡直可以算是一個吃閑飯的微末小官兒。也就難怪連守門的區區七品校尉也不把他放在眼裏了。

值管辰時點卯的是吳王府司馬,姓周,五十餘歲的一個老頭,總是一副睡眼惺忪滿不在乎的神情。看著每個王府官員在冊子上畫了圈,打著哈欠就走了。也沒有招呼新來的秦慕白,給他安排職事或是別的什麼。

秦慕白自己找到了東閣祭酒的辦公室,亮出官憑告身,倒是有三個手下過來迎接。一個官廚房供宴和采購,一個管府裏的樂工和伎子優伶,還有一個專管樂器和廚具桌椅等物。

東閣祭酒,這實在是一個無聊得不能再無聊、多餘得不能再多餘的官了。

秦慕白吩咐手下人等各自去辦事,暗自搖了搖頭。

找李恪去。

吳王仍在酣睡,守寢衛士非但不給通報,還將秦慕白轟得遠遠的,在園外等候。

初來乍來,秦慕白也不著急。耐心在園外等了許久,方才見到吳王寢門打開,走出兩名婦人,在婢女的陪伺下走了出來。

想來是昨夜給李恪侍寢了的王府孺人。看這兩個婦人姿色都還不錯身裁也算漫妙,李恪這廝倒是懂得享受。

“啊……哈!”李恪扯著哈欠伸著懶腰從房裏走出,眼神倒是好,一眼瞅到了園外的秦慕白,哈哈大笑:“哈哈,慕白今日來了,還不快進廳裏坐下敘話!”

“自當從命。”秦慕白拱手微笑,走了過去。李恪哈哈的大笑上前來拉他的手,突然臉一板,對門口侍衛喝道:“今後不可對秦祭酒怠慢無理!”

“末將遵命。”將校卒子們一起抱拳應諾,看向秦慕白的眼神都變了。

“慕白你總算拿到告身了麼?哈哈,本王整日悶在府裏都快要悶死了,你來了便好,可有個說話的人了。”李恪看似著實興奮,都不給秦慕白說話的機會,連珠炮似的說了一通又拍起手,“來人,上茶!”

一隊丫環婢子魚貫而入,在廳中擺下若幹器具,秦慕白可不認得幾樣。金色的鏤空小爐鼎,如同藥輾的玉質輾子,如巴掌般大的金龜,細鏈相連的細長銀筷子……唯獨認識那套青紋綠瓷的托盞茶具。

這便是要喝茶,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怎麼連茶葉也不見?

“慕白,怎麼沒把四妹帶來?”不等秦慕白開口,李恪倒是開門見山了。

秦慕白笑了笑:“敢情今日這茶,還喝不成了?”

“咳……小王可不是那個意思。唔,四妹她一向是最喜歡喝茶的。”李恪自嘲的笑了笑,搓搓手,說道,“安州帶來的碧潤明月,好茶啊!一等貢品。四妹肯定喜歡。”

正說著,兩名麵如桃花體態窈窕的美姬,娉婷的施過禮後在那一堆茶具前跪坐下來。一名宦官用精致的銅鏟弄來一堆燃燒正旺的木炭,用銀筷子一塊塊夾來放入了那個金色小爐鼎中。兩名美姬各自玉手輕揚,將一個盛水的小瓷甕放入火爐燉上,另一人揭開金龜頂蓋,取出一片清香茶餅,放在玉質的輾子中細細的研磨開來。

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極致優雅與柔美。

這便是大唐貴族間遊行的精湛茶藝和高檔茶具了。且不說這茶葉有多珍貴,就是這一雙用來夾炭火的銀筷子,也都是精致美侖必然價值不菲。

“會享受。”秦慕白笑道。

李恪呵呵一笑:“我現在除了享受,還能做什麼呢?父皇命我閉門自省,什麼也不能幹。”

“在王府後院騎騎馬射射箭總該是可以。”

“當然。”李恪拍了一下巴掌,“府裏將校的箭術實在是平庸,你來了我便是有了伴檔和對手。喝完茶,後院騎射去!”

“樂意奉陪。”秦慕白應了聲,心裏卻在琢磨:要找個適當的時機,讓他給我換個職事來做,最好是武官,哪怕低階一點也沒什麼。像東閣祭酒這樣的閑散無聊官,真是有夠悶的。箭術才是我的本職,出身將門才是我的標簽,鬼才樂意做什麼招待所管理員!

一頓茶喝了足有一個時辰,大唐茶道可謂博大精深,秦慕白也算是體驗了一回。且不說泡茶是個極為講究和精致的工夫,就連喝的過程當中學問也是極多。

若幹年後東瀛倭國的使臣來大唐學去了這門技藝的一點皮毛去,從此便成了他們自詡以誇的“茶道”。

王府裏的大小典將校官,都被李恪一起叫到了後院馬球靶場。大唐貴族王侯之間流行這樣的箭藝比試,蔚然成風。但凡箭藝出眾者,總有一股傲立於人群的優越感。

“今日就比射紅心。”李恪宣布規則,“一人一靶十枚箭,誰中的紅心最多,算誰勝。優勝者三名各賞絹一匹,最後三名罰酒水三杯。開始。”

說罷,李恪最先走上前,拈弓射箭連發十株,中了九個紅星。四周一片叫好聲。箭術的確不錯,看來外界傳聞的李恪武藝出眾,並不假。

一群王府軍校圍在一起談笑議論,相繼前去射箭。水平參差不齊,最好的也就中了六個紅星,整體水平的確平庸。

秦慕白一眼就瞅中了之前在吳王府門口攔住他的那個範校尉。看他施射,中了六個紅星,還引得一片叫好。他也一臉沾沾自喜之色,想來在眾將校當中一向還算是拔尖的。

“這個王府校尉,倒是容易當。”秦慕白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剛好讓不遠處的李恪聽到。

“嗯?慕白這話什麼意思?”李恪聞言會心的一笑,“你好似不太樂意當這個東閣祭酒?”

“臣下可沒這麼想。”秦慕白笑了一笑,提著弓走上前去。那些將校們狐疑的看著秦慕白私下議論。

“新來的?很麵生。”

“這不是那個彈琵琶的東閣祭酒嗎,難不成也會射箭?”

就在這片議論聲中,秦慕白快手射完了十支箭。

中了八個紅星,僅比李恪少一個。

一片驚歎!

“真是看不出來啊!彈琵琶的也這麼能射箭!”

“不愧是將門虎子啊,嘖嘖!”

李恪在一旁微笑,拍了拍手:“都過來。本王先給諸位引見。這位就是翼國公秦叔寶的三公子,新上任的東閣祭酒——秦慕白。”

李恪頓了一頓:“本王的摯交好友。”

眾將校一起變了臉色,整齊的抱拳行揖:“見過秦祭酒。”

“嗯。本王剛才可是聽見了你們的議論。既然是將門虎子,又有這等精湛的箭術武藝,做一個東閣祭酒實在是屈才。”李恪悠然的對那範校尉勾了勾手指,“你,出列。”

“末將在。”範校尉甚感意外的站了出來,有點惶恐的抱拳而拜,心裏隱約有點不妙的感覺。

“你去做那個東閣祭酒,秦慕白來接替你的內帳校尉之職。你們倆,換換。”李恪輕描淡寫道。

“啊?……”範校尉當場呆了。

“你有意見?”李恪對他凝眉而視,範校尉臉一白,慌忙抱拳拜倒:“末將……哦不,卑職謝殿下恩典!”

“謝殿下。”秦慕白拱手謝過,和李恪相視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這個李恪,還真是心細如發,而且挺仗義的。帶兵,可比帶一群廚子樂工有趣多了。大唐尚武而且重視軍功,軍人的地位可不是優伶伎工的頭兒能比的。

不過是李恪的一句話,範校尉就從一個威風的親王府校尉,變成了閑淡得可以的東閣祭酒,心裏那憋屈就甭提了。可李恪的話在這親王府裏就是金科玉律,再加上秦慕白可是李恪的“摯交好友”,他也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

悔隻悔今天早上,怎麼沒來由的就怠慢了這個秦慕白?該死的……

範校尉偷瞟了秦慕白幾眼,眼神頗有幾分怨婦似的幽恨。其他的將校瞬間對秦慕白刮目相看——雖然他現在仍是個七品的官兒品階沒有半分改變,可在眾人的心目中,那地位鬥然就拔高了萬丈之高,哪裏還是他們這些尋常俗吏能比的。

比箭結束,眾將校依次散去,秦慕白呵呵的笑著對李恪拱手:“多謝。”

“多大點事,有什麼好謝的?”李恪輕鬆的一笑,“當初把你請來做這個東閣祭酒,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又何嚐不知道這樣的官職根本不適合你的身份。這王府裏的屬官嘛,不超過五品以上的都能我自己說了算。七品校尉先幹著,過段時間,再提拔你做五品典軍,王府上下八百士兵全由你統領。秦叔寶的兒子來了不領兵,說出去外人也都要笑話我嫉賢妒能不會用人。”

“那我隻能多謝了。不過,還是等我做出點功勞成績再說,否則難以服眾。”秦慕白笑道。他心裏也清楚,李恪這麼做或許是有點顧念舊情,但更多的其實是在向秦叔寶示好,主要目的是對準秦霜兒而去的。

若是靠著這麼點裙帶關係攀爬上位,雖然輕鬆,但顯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且,萬一秦叔寶仍是不允這門婚事,自己便顯得更加尷尬了。

李恪的過分熱情和特殊照顧,反倒讓秦慕白感覺到一絲不適。看來在吳王府為官,並非是什麼長久之計,左右便難脫依靠裙帶的尷尬之嫌。

“你我之間就不用這麼客氣啦!”李恪無所謂的笑了笑,拍拍秦慕白的肩膀朝前走。下人牽來兩匹馬,他瀟灑利落的翻身上馬,在馬上笑道:“來,比比騎射。”

“恭敬不如從命。”秦慕白跳上馬鞍坐定,二人各綽起一把騎兵用的角弓,策馬奔騰開來。

相對於步兵用的長弓,角弓顯得稍短,但是弓身更硬更結實,需要更大的膂力來施射。騎射,也向來就是箭藝中最難的一門。大唐軍中,凡騎射出眾者就編入越騎隊,是最寶貴和最彪悍的隊伍,是戰鬥中催城拔寨攻破敵壘的先鋒利刃。

這就像現代社會裏,會打籃球的雖然很多,可能灌籃的卻是少數。

秦慕白和李恪,現在要比的就是灌籃。

箭術的底子雖然強於李恪不止一星半點,可秦慕白的騎射練的日子並不長。配合了騎術來施射,他還真比李恪強不了多少。就算是盡了全力,也就是與李恪射個不分上下。

“痛快!還是慕白這樣的人,才配當本王的對手!”李恪騎在馬上哈哈的大笑。秦慕白按馬落在他旁邊,正待說話,驀然發現圍牆邊一團花綠的東西一閃,砰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二人定眼一看,原來是一隻彩色帶花邊綴絲的球兒。

“隔壁踢過來的,有人在玩蹴鞠?”李恪拍馬上前撿起那個彩鞠,還放到鼻前聞了一聞,“有香味。女人踢的彩鞠。”

大唐玩蹴鞠的風格比較獨樹一幟,比的是誰踢得高踢得遠。這不,一個彩球從隔壁院子裏踢了過來。

這時,隔壁也果然響起了一片嘰嘰喳喳的女聲。

“哎呀,踢過去了,怎麼辦?那可是吳王府耶!”

“誰去撿?誰去撿?”

“還撿呢,不被吳王怪罪就算幸運啦,希望這時候王府後院沒人吧!”

李恪神秘兮兮的笑道:“慕白,你說我是該怪罪她們,還是一腳給她們踢回去,再或者,我們幹脆過去和她們一起切磋球技呢?”

“這不用選了吧,你都把‘再或者’說得這麼親切了。”秦慕白不禁笑了起來。這個李恪,明擺著是個風流種子。

“好建議。走。”李恪二話不說,翻身就騎上了馬準備要走。

“還好你的選項中沒有‘翻牆過去’這一項。隔壁是哪戶人家?”

“哪戶人家不重要,我隻記得那裏住著幾個漂亮的姐妹,豔名遠播。”李恪滿不在乎的拍馬前行,“快走吧,讓佳人久等可就大煞風景了。”

“說得好像人家跟你約好了似的……有才的人。跟我一樣命犯桃花。”秦慕白勾起嘴角微笑,欣然拍馬跟上。

花開堪折。

主動創造豔遇這樣的事情,秦慕白一向比較感興趣。這回倒好,還碰上李恪這樣一個臭味相投而且實力強大的家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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