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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2:37 PM

劉猛 -【狼牙】《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37 PM 編輯

【書名】:狼牙

【作者】:劉猛

【內容簡介】:

      墨綠的油彩、冷竣的雙眼、幽靈般的身影、他們是魔鬼的化身,他們的出現意味著死亡!他們是來自地獄的人!自古才子配佳人,寶劍贈英雄,子彈無情人有情,他們是鐵打的高手,心中卻有柔情萬種,這是一部全景展示中國特種部隊成長內幕的小說,在國際社會軍旅小說中掀起狂瀾。以真實的筆觸刻畫了立體的中國軍人形象,刻畫了立體的軍人家庭情況,讓讀者在作者娟娟溪流的文字中感受著那種激情燃燒的歲月。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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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2:44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38 PM 編輯

第一章 (一)

  墓碑。

  墓碑排山而上,還是一個方陣。

  一個兵的方陣,鬼雄的方陣。

  鋼盔。

  蒙著迷彩布的鋼盔高低錯落,也是一個方陣。

  一個兵的方陣,人傑的方陣。

  「中國人民解放軍狼牙偵察大隊告別南疆儀式現在開始!」

  夜色中,一個臉龐黝黑的壯漢舉起酒碗。

  刷——身後的一百多個個身穿迷彩服的彪悍偵察兵舉起酒碗。

  「公元1988年7月20日,我中國人民解放軍A軍區狼牙偵察大隊結束南疆保衛戰輪戰使命,奉命回撤!」偵察大隊大隊長何誌軍上校端著酒碗高喊,「各位烈士,我部在前線輪戰三年,執行大小任務二百餘次,今天子夜時分將跟隨我軍區A集團軍一起告別南疆,撤離戰區!我部全體生還將士莊嚴敬告各位先烈,在我A軍區全體將士輪戰期間——國土寸土未失,你們可以瞑目!」

  刷——一百多個偵察兵將酒一起灑在地上。

  酒碗摔碎在地上,何誌軍的雙手顫抖著摘下自己胸前的一等功勳章放在面前的烈士紀念碑上。

  「陳勇!」何誌軍高喊。

  「到!」一班班長陳勇跨出隊列。

  「一班,上子彈!」

  「是!」陳勇摘下自己背上的81自動步槍,「一班都有——上子彈!」

  一班戰士們從胸前取出彈匣上子彈。

  「大隊長,我們已經奉命撤出戰區了!」二中隊教導員耿輝少校趨前一步低聲提醒,「再打槍恐怕不合適?」

  「他們永遠留在戰爭了。」何誌軍看著面前的墓碑群落的聲音低沉,「打吧,出了問題我負責。」

  一班班長陳勇帶著一班戰士跑步出列,登上台階,在墓碑前方站成一排。

  黑洞洞的自動步槍槍口朝天,年輕的手幾乎同時拉開槍栓。

  「敬禮——」何誌軍高喊著舉起右手。

  隨著身後官兵們舉起右手敬禮的同時,一班戰士手中的步槍開始對天射擊。噠噠噠噠…槍聲震耳欲聾,在山間回響。槍口的火焰映亮了戰士們的眼睛,仿佛在喚醒他們鐵與血的回憶。

  山下正在準備開拔的A軍區部隊車隊蜿蜒在山路上。指揮車旁邊,警衛戰士們拉開槍栓站開。警衛連長叫喊著布置防線,白髮蒼蒼的前線總指揮、軍區副司令推開集團軍軍長劉勇軍攔著自己的手臂從車裡走下來。老爺子眼睛發亮,厲聲喝問:「哪裡打槍?」

  「好像是烈士陵園。」警衛連長放下望遠鏡報告。

  「哦。」老爺子點點頭。

  「是軍區偵察大隊,他們跟我打過報告要順路去告別烈士,我批準了。」軍區情報部部長低聲說。

  「知道了。」老爺子沒什麼驚訝的,轉身走回指揮車繼續聽取匯報。

  「要不我去提醒他們一下。」情報部長說。

  「不用了。軍人撤離戰場,告別戰友,打幾槍算什麼事情?」老爺子說著話鋒突然一轉,「傳我的命令——離開南疆戰區範圍以後,除了少數警衛部隊,所有實彈手榴彈全部上交,戰士身上不能留一發子彈一顆手榴彈!戰士們身上的戰爭結束了,但是戰士們心裡的戰爭會延續很多年,情緒容易激動,這種時候不能出事!我們不能讓戰場下來的功臣成為和平的罪人!」

  「是!」劉勇軍立正敬禮。

  老爺子的眼睛轉向蒼茫的群山,稍微停頓以後射擊聲還在繼續,顯然是更換了彈匣。槍聲更密集了,好像所有偵察大隊的官兵都參加了鳴槍告別儀式。

  「這個何誌軍啊!」老爺子苦笑,「他是一發子彈也不想給交還給我哦!」

  省城車站,彩紮的凱旋門下一片鑼鼓喧天。悶罐列車正在緩緩停*在站台,歡迎的少先隊員們笑臉可愛鮮花燦爛,秧歌隊彩旗招展紅綢飛舞,來迎接的軍區領導和地方領導肅立在站台旁。

  林秋葉拉著何小雨在人群當中跑著,她上氣不接下氣。十五歲的何小雨著急地催促她:「快點快點!這里人太多了,我們要看不見爸爸了!」

  「你著急什麼啊?你爸爸這次回家了,怎麼看不見?」林秋葉擦著汗笑著說。

  「林阿姨!何小雨!」劉曉飛叫著,「你們也來了啊!」

  「喲!」林秋葉笑著說,「曉飛啊!你媽媽呢?」

  「她擠不進來!」劉曉飛滿腦門都是汗,「她說她就回家做飯了,等我爸回去吃飯!讓我自己接我爸!」

  「曉飛現在都成大人了啊!」林秋葉笑,「以後在學校對我們小雨要多幫助多照顧!」

  劉曉飛看何小雨一眼嘿嘿笑:「放心吧,阿姨!」

  「誰要他照顧!」何小雨白了劉曉飛一眼拉著林秋葉進去了。

  「這孩子!」林秋葉苦笑,「怎麼那麼沒禮貌?曉飛我們走了啊——」

  劉曉飛笑笑,擺手。

  悶罐車慢慢停下,車頭噴出白霧。車門卻沒有打開,歡迎的人群被攔在警戒線外面。林秋葉被何小雨拉到第一排,糾察們滿頭大汗胳膊挽著胳膊組成人牆,高喊著:「退後!都退後!沒有命令你們不能過去!」

  「我爸爸在車上!」何小雨理直氣壯地喊。

  「他們的爸爸都在車上!」糾察班長高喊。

  何小雨看了一眼來歡迎的親屬們都是揮淚如雨,哼了一聲不吭聲了。林秋葉撩起汗濕的頭髮,著急地看著悶罐車廂門似乎想看穿車門。又一隊糾察戰士沿著車尾跑步過來,在每個車門口釘子一樣留下兩個戰士然後繼續跑過去。

  一個少校拿著命令站在車廂旁邊高喊著:「根據軍區前指命令——所有參戰部隊的作戰連隊,全部不許下車!直接回原部隊駐地集中訓練一個月!」

  車廂裡面的兵們和下麵的親屬們都是一陣爆罵。兵們踹著車門:「開門!放老子下去!」「媽——我回來了!」「老子炸了你這個爛火車!開門!」…

  親屬們都是撕心裂肺哭天抹地:「為什麼不許下車啊?」「仗不是打完了嗎?」「我的兒啊——讓媽看你一眼吧——」

  糾察少校也很為難,他看著親屬們,拿起擴音器對著車廂高喊:「同志們!這是軍區前指的命令,為了防止由於過於激動出現意外事件,軍區前指和地方公安機關聯合作出這個決策!你們都是戰場上下來的英雄,都是好樣的!」

  兵們在車裡更激動了:「操你大爺的!我廢了你們這幫糾察!」「我們回家了!為什麼不讓我們回家——」「讓我下車,不然我打死你——」「槍林彈雨都沒有打死老子,你個小糾察就敢命令老子?!」…

  糾察少校低下頭,隨即又抬起來:「不許下車,這是命令!」

  兵們正在群情激昂捶著門叫罵著,前指的將領們從後麵下車了。老爺子甩開來迎接的白白胖胖的地方幹部的手,直接走向車廂。

  「首長!」少校敬禮。

  老爺子接過擴音器:「我是A軍區副司令。」

  正在叫喊的士兵們聽到老爺子蒼老卻很嚴肅的聲音,逐漸安靜下來。車廂裡面只聽見抽泣聲,間或有人哀求:「首長,讓我們下車吧…我想媽媽…」

  「你們都是軍人!」老爺子高聲說,「軍人就要有個軍人的樣子!哭哭啼啼大喊大叫幹什麼?還踹車門?火車是國家財產,誰想炸火車?炸一個我看看!」

  車裡鴉雀無聲,車站也鴉雀無聲。

  「各個部隊的政委都是幹什麼吃的?!」老爺子厲聲問,「教導員指導員都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不能現在下車,我沒有告訴過你們嗎?!現在我命令,所有部隊軍政主官把隊伍給我帶起來,在車廂裡面集合!」

  壓抑著巨大戰爭能的車廂在沉默當中逐漸響起喊隊的聲音,嘈雜的腳步聲在車廂裡面紛亂踏著車板。家屬們都是心如刀絞,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報告首長!大功連集合完畢——」車廂裡面傳出軍官嘶啞的吼聲。

  「報告首長!能攻善守連集合完畢——」

  「報告首長!A軍區狼牙偵察大隊集合完畢——」

  …

  老爺子點點頭:「很好,部隊就要有個部隊的樣子!你們是解放軍,不是土匪!不讓你們下車就是為了維護你們解放軍的形象!你們剛剛從戰場下來,還沒有適應和平這個環境!你們的腦子還崩著打仗這根弦,還沒想過如何處理和平環境的問題,這樣下來會出事的!先學會怎麼在和平生存,再離開營房去見你們的親人!我把你們送上戰場,但是我不想把你們送上刑場!——明白嗎?!」

  車廂都沉默,只有壓抑的哭聲。

  「明白嗎?!」老爺子再次高聲問。

  「明白!」車廂裡面發出震動站台的怒吼。

  「全體都有——面對車門,敬禮——」老爺子高喊。他放下話筒:「開車,把車門打開。」

  眼巴巴盼著親人的家屬們哇地都哭了。林秋葉哭得幾乎窒息過去,何小雨扶著她哭著喊:「爸——」

  十幾扇車門一下子全部同時拉開。

  黑黝黝的臉,亮晶晶的眼,金燦燦的軍徽領花,年輕得讓人心疼的小夥子們面對車站上的親人們,舉著右手敬禮。

  胸前的累累軍功章都在年輕瘦弱的身軀上晃動著。

  老爺子舉起右手。

  糾察少校高喊:「敬禮——」

  在場的糾察和軍人們都舉起右手向戰場歸來的戰士敬禮。

  親屬們的哭聲震動車站,有的哭暈過去。來歡迎的女兵們也是眼淚汪汪,少先隊員們沉默了,女孩們在抽泣著。

  火車頭緩緩噴出白霧,車輪慢慢開始轉動。

  「爸——爸——」何小雨扶著母親高聲哭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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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2:46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37 PM 編輯

第一章 (二)

  車廂在親屬們面前慢慢滑過,戰場歸來的英雄們列隊舉手敬禮,接受親人們的檢閱。眼淚從他們年輕的臉上無聲滑落,年輕點的戰士們都是泣不成聲。

  老爺子面無表情,對著自己的士兵們敬禮。

  在一片綠色當中,身穿迷彩服的偵察大隊掠過人們面前。何誌軍舉著右手忍著眼淚,耿輝站在他的身旁。

  耿輝的妻子李東梅舉著孩子:「耿輝——兒子會叫爸爸了——」

  耿輝低下頭,又抬起來,臉上流著眼淚。

  林秋葉和何小雨追著火車:「老何——老何——」「爸爸——」糾察們的人牆攔住了她們。

  車廂漸漸遠去了,車門重新關上。

  後麵下來的後勤系統和機關幹部們沒有和親人們擁抱接吻,都是無聲地順著糾察們開辟的通道出去了。劉曉飛找到軍區後勤部幹部劉凱:「爸,你回來了!」

  劉凱苦笑著:「走吧,別讓那幫家屬罵。」

  劉曉飛低下頭跟著父親出去了。

  何小雨扶著哭得幾乎休克的母親:「媽——為什麼不讓爸爸下車啊?」

  「孩子,你還太小,你不懂…」林秋葉扶著牆站著緩緩自己哭著說。

  「通知部隊,每天都是隊列訓練,《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每天給我唱十遍。」老爺子歎息一聲說,「加強管理,清理部分戰士暗藏的槍支彈yao,不要給處分了。從戰場下來,我們反而有更艱巨的心理戰役要打。」

  劉勇軍點頭。

  「猛虎下山,注定要先拔牙啊!」老爺子悲涼地感歎。

  「正步一步兩動——」女上校板著臉命令,「一!」

  刷——解放鞋踢起來。

  女兵們紮著武裝帶,大簷帽下的眼睛注視前方。方子君戴著少尉軍銜站在排頭,她有點中暑,汗水順著她潔白如玉的臉頰流下來。

  派來訓軍區總醫院戰場救護隊的女幹部可不是簡單人物,79年就是南疆保衛戰的英雄人物、老戰場救護隊長,軍委領導接見過的。所以在前線在後方都是無法無天的女兵們對她還是很有點畏懼的,何況她現在還是軍區總醫院的政治部主任,屬於實權派人物,哪個也不敢輕易惹。

  軍區直屬隊集中在省城附近的防化團駐地進行訓練,這也是山溝所以空氣還是很好的。操場上都是在操練隊列的軍人們,防化團早早就讓出了兩個兵樓和大操場,自己委屈在小操場訓練。團長和政委也都反複強調不要招惹這些前線下來的爺爺奶奶們,見面先敬禮,遇見先讓路,如果發生衝突不問理由自己的戰士先禁閉三天。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釋放參戰官兵的戰爭能。

  大操場另外一個角落卻坐著一群幹部,武裝帶都解了抽煙聊天。中間圍著的是何誌軍。帶操的是防化團調來的一個連長,沒上過前線的小中尉根本就不敢對這些偵察大隊的爺爺們說什麼,每天都是好煙好茶伺候著。偵察大隊的兵沒那麼幸運,在旁邊被團教導隊的老兵訓著,雖然很客氣但是畢竟還是部隊,要求嚴格點稍微艱苦點也是正常的。

  小中尉給何誌軍點著煙笑著說:「何大隊長,明天軍區直工部來首長視察,您看是不是今天下午可以起來走幾步?咱們好歹也熟悉熟悉?」

  「走啥啊?」何誌軍看都不看他,「都是帶兵的這點基本功都不會?不走,你想走自己走幾步!」

  小中尉就不敢說話了邊上站著,讓自己的通訊員倒水。

  「我們的態勢不明朗啊!」耿輝憂心忡忡,「偵察大隊是為了和敵人打特工戰組建的,現在沒有特工戰了我們可能真的要各回各家了。」

  何誌軍想著什麼,苦笑:「回去也沒什麼不好,都升職了又有戰功回去也有位置安置。可惜的是我們在長期對敵特工戰總結的經驗教訓要付之東流了,這些可是血的教訓!」

  二中隊長雷克明少校戴著近視眼鏡,無聲地抽煙。這是一個骨瘦如柴的軍人,頭上頭髮不多梳得卻很整齊,給人的感覺不是偵察兵而是個斯文的大學教授。

  「對了,我們都回野戰軍了。」何誌軍看他,「你呢,老雷?還回北京去軍樂團當指揮去?」

  雷克明笑笑:「指什麼揮?現在只會打槍不會指揮了。」

  「你說你淌偵察部隊這汪混水幹啥?」何誌軍笑著說,「好好當你的文藝兵多好,現在完了徹底成野戰軍了!沒事,要覺得回軍樂團沒意思,你就跟我到A集團軍偵察大隊當偵察營副營長去!」

  「我可能還得回北京。」雷克明說,「昨天北京給我來了個電話,說組織部門要選人,要我準備準備。」

  「哪個單位?」何誌軍問。

  「沒說。」雷克明淡淡地說。

  「跑不出部隊文工團吧。」何誌軍想想。

  「或許吧。」雷克明臉上沒有什麼笑容。

  「我給軍區的報告一直沒有批,現在偵察大隊是解散還是保留都是未知數。大家一顆紅心兩手準備吧!」何誌軍站起來紮腰帶,「都起來走兩步走兩步,人家給咱們面子咱也得給人家面子!別讓小連長為難,起來了起來了!」

  小中尉看見偵察兵幹部們起來急忙一臉笑過來:「何大隊長,各位首長!咱們怎麼走?」

  「該怎麼走怎麼走。」何誌軍說,「走吧,首長們不是說了嗎?我們在你們這兒都是新兵,來受訓的。」

  「哪兒敢啊!」小中尉也笑著紮腰帶,「各位老哥能好好從我們團走出去我就謝天謝地了,這不就等於讓各位老哥休假嗎?看各位紅光滿麵,雞肉好吃吧?」

  「什麼雞肉?」何誌軍納悶。

  「各位老哥,別瞞著我了!」小中尉笑,「這些天我們團家屬院的雞不少都失蹤了,根據我判斷肯定是在各位老哥肚子裡面了!各位要想吃雞就跟我說,我讓炊事班準備。這不我們政委老婆今天早上找到我了不依不饒——她家住四樓,雞養在陽台上,能上去的除了各位沒別人了。小弟也是在團裡混的,各位也別讓我作難不是?」

  偵察幹部們麵麵相覷。

  「誰偷人家雞了?!」何誌軍怒了,「哪個幹的?」

  幹部們都不明白,互相說是不是你幹的,這個說不可能啊我不吃雞肉。

  何誌軍的眼睛飄向正在訓練隊列的偵察大隊士兵隊伍,氣都不打一處來:「陳勇!」

  「到——」陳勇從隊列裡面飛出來幾步就跑過來了立正。

  何誌軍繞著他看走了好幾圈,陳勇有點發毛。

  「大隊長,我…」陳勇嘿嘿笑,「我也是饞了。」

  「媽拉個巴子的老子斃了你!」何誌軍伸手就摸腰一摸沒槍解開腰帶就抽,陳勇不敢躲任武裝帶抽在臉上一條血道子。幾個幹部急忙上來抱住他,陳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沒吃過雞肉啊?!」何誌軍怒氣衝天,「腦子長包了?!這是盜竊你知道不知道?!就你會那點武術是不是?!」

  陳勇不敢動,小中尉臉白了趕緊勸何誌軍:「何大隊長,我就那麼一說。您別生氣別生氣,不就一隻雞嗎?我們政委說算犒勞大家了,沒事沒事!」

  「你丟人!」何誌軍怒吼,「丟偵察兵的人!部隊讓你學那些本事是殺敵不是偷雞!你今天就給我滾!」

  陳勇低著頭,耿輝過來拉他走一邊塞給他一卷錢:「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趕緊去給人家賠禮道歉!」

  「是。」陳勇說,「教導員,我…」

  「算了算了,你也是無意的。」耿輝苦笑,「不過你得長記性啊,這已經下了前線了!你在前線執行任務,順路從敵人公安屯偷雞回來吃雖然魯莽但是不丟人啊,這下好了偷雞偷了解放軍團政委家的,你啊!去吧。」

  陳勇敬禮跑步去了。

  何誌軍已經平靜下來,大聲喊:「偵察大隊的都給我過來!媽拉個巴子的收拾不了你們了是吧?!全給我站直了,軍姿兩個小時!死都不怕還怕站軍姿?!看你們那個隊列走的什麼**玩意?!」

  他紮好武裝帶站在隊伍跟前。

  偵察兵們都站直了,紋絲不動。

  小中尉看著很感動:「何大隊長,算了,真沒事。」

  「我說了兩個小時就是兩個小時!」何誌軍說,「我就是要收拾收拾這幫小子!」

  陳勇跑步去家屬院,路過軍區總醫院戰場救護隊的隊列,一張似乎熟悉的臉讓他愣了一下。但是中暑的方子君恰好在這時倒下,女兵們跑過來圍住了她。陳勇不敢停留,繼續往前跑去。

  「劉曉飛,加油!劉曉飛,加油!」

  看台上的女生們都要瘋了,初三二班的劉曉飛跟白色旋風一樣在5000米的最後一圈以絕對優勢的速度超越落後他一圈的選手們。他甚至還向看台這邊舉起右拳示意著,臉上是勝利的笑容。

  劉曉飛跑過何小雨身邊的時候衝這邊轉頭笑了一下。

  「德行!」在做準備活動的何小雨冷冷看了一眼從面前跑過去轉身去壓腿。

  「真帥!」旁邊幫她拿衣服的女生激動地看著最後衝刺的劉曉飛。

  何小雨撇撇嘴:「就他啊?」

  「對了,小雨!你們家和他家是鄰居吧?」女生轉向何小雨。

  「是啊,我們都是軍區大院的。」何小雨跳了兩下故意拖長聲音說,「我爸爸是偵察兵,他爸爸是後勤兵!」

  女生顯然不管什麼「偵察兵」和「後勤兵」的區別,興奮地說:「那你能帶封信給他嗎?」

  「給他?」何小雨很驚訝,「你沒搞錯吧?」

  「你就幫幫我吧!」女生哀求,「好不好啊,小雨!」

  「拿來吧!」何小雨無奈伸出手。

  女生急忙掏出來準備好的疊成紙鶴的信:「一定要親手交給他啊!」

  「行!」何小雨塞進運動短褲的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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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01 PM

第一章 (三)

“同學們!同學們!在校秋季運動會的比賽當中,初三二班的劉曉飛同學又一次打破了他自己上次創下的校紀錄,以17分21秒的成績奪得了男子5000米的冠軍!”

廣播一響,女生們一片歡呼。何小雨沒什麼反應,倒是身邊的女生激動得不行不行的:“太棒了!太棒了!”

劉曉飛在幾個男生的簇擁下跑向看台,揮著手。

“劉曉飛,過來!”何小雨招手喊。

劉曉飛驚訝地看何小雨,根本不相信何小雨喊他。

“劉曉飛,你過來!”何小雨再招手。

劉曉飛驚喜地跑過來:“你找我!”

“對,哦不!”何小雨一指身邊的女生,“她找你!”

“哎呀我沒有!”女生轉身跑了。

劉曉飛很納悶:“到底誰找我?”

“給你這個。”何小雨拿出那個紙鶴給他。

劉曉飛眼睛一亮,匆匆打開:“你給我的?”

“自己看吧,我要比賽了。”何小雨詭異地笑笑,轉身輕快地跑了。

劉曉飛看著看著滿臉失望,把紙條塞兜裏搖搖頭,看著何小雨跑遠的背影和晃動的馬尾巴。

“女子3000米,準備!”裁判舉起發令槍。

槍聲一響,女孩們就衝出去了。何小雨跑在第一集團的第一個,她一向如此。劉曉飛站在場邊看著何小雨白皙的長腿小鹿一樣漂亮地彈跳出漂亮的曲線,秀麗的臉滲著細密的汗珠,高喊出來:
“何小雨——加油——”

何小雨看都不看他,隻是調整著自己的步伐和節奏。3000米的比賽快結束的時候,她已經甩下去其餘的選手最少半圈,正在準備最後的衝刺。

劉曉飛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看見何小雨突然腿一軟跌倒了。何小雨堅持要站起來卻捂著肚子又跌倒了,後邊的選手劈裏啪啦踩著塵土過去了。何小雨還捂著肚子沒有起來。

場上安靜了。
劉曉飛第一個反應過來以閃電的速度衝刺過去,他一把拉起何小雨,她卻站不起來軟在劉曉飛懷裏。血順著何小雨的大腿流下來,何小雨眉頭緊鎖捂著肚子呻吟著:“我怎麼了,我怎麼了…”
“血!”劉曉飛摸著一手血高喊著,“校醫!校醫!她受傷了——”

體育老師、女老師和女生們跑過來:“你閃開閃開!”
劉曉飛被女老師推出去,幾個女老師和女生抬起何小雨就跑。劉曉飛滿手是血高喊著:“她受傷了,快給她包紮——”
誰搭理他啊?都抬著何小雨趕緊跑出運動場。

何小雨從昏迷當中醒來才發現自己躺在家裏。她想翻身坐起來,卻被肚子的一陣痛楚阻止了。林秋葉跑進來笑呵呵地:“醒了啊?沒事沒事,你別起來!”
何小雨覺得肚子疼自己往下一摸臉色變了:“啊?!媽,我受傷了?!怎麼給我包紮起來了?”
“傻丫頭,你長大了!”林秋葉笑著在她耳邊低語著。
樓道裏麵,劉曉飛提著一兜子水果猶豫著是不是敲門。想了半天,還是沒敢敲把水果放在門前就要下去。

“哎呀——媽——我不要當女孩了!”何小雨急了,“多難受啊?”
“這是你能決定的?”林秋葉笑著點點她的鼻子,“你好好休息,明天上學的時候就帶著這個。要用的時候去廁所換,記住了!”
何小雨一臉苦惱坐在**披著長發:“沒天理!”

敲門聲響,何小雨一激靈:“媽,是不是爸回來了?”她起身下床要去開門,發現下身隻穿著內褲急忙抓住睡褲套上蹬上拖鞋就去開門。
“沒聽說啊?”林秋葉從廚房走出來。
何小雨激動地打開門:“爸!”

劉曉飛尷尬地站在門口:“何小雨同學。”

何小雨臉一紅,低聲問:“你來幹什麼?”

“你受傷了,我來看看你。”劉曉飛抱著水果。

“我沒事你回去吧!”何小雨臉通紅就要關門。

“誰啊?”林秋葉打開門,“曉飛?來來來,進來!”

劉曉飛尷尬地笑著進來:“阿姨,我來看看小雨。她的傷怎麼樣了?”

“傷?”林秋葉也納悶,“小雨你受傷了?”

“媽——”何小雨掉頭就進自己房間碰門。

“她比賽的時候流血了,我也不知道傷在哪兒。”劉曉飛著急地對林秋葉說,“林阿姨,您是醫生沒給她看看嗎?”

林秋葉恍然大悟:“哦!看了看了,她沒事了!”

“那就好,阿姨我走了。”劉曉飛笑著把水果放下一溜煙出去了。

“吃了飯再走吧!”林秋葉在後麵喊著。

劉曉飛已經沒影了,林秋葉苦笑關門,走到女兒房間跟前:“走了,你出來吧。”

何小雨在裏麵嗚嗚嗚哭:“媽,你沒跟他說吧?”

“我跟他說這個幹什麼啊?”林秋葉推著門,“開門開門。”

“我不開,我自己安靜會!”何小雨喊,林秋葉無奈隻能繼續做飯去了。

何小雨趴在枕頭上哭著,卻又抬起頭拉開窗簾的一角。

劉曉飛站在樓下的花壇上衝著她的窗戶抬頭看,還跳。他看見何小雨拉開窗簾一角,嘿嘿笑了招手:“你沒事就好,我走了!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唱著歌兒跟個兔子一樣跑了。

何小雨一把拉下窗簾,心噗噗跳。她縮在杯子裏麵臉發燒,被劉曉飛抱過的胳膊現在突然開始麻酥酥的。奇怪這是什麼感覺?從未有過啊?

“壞家夥,從小你就欺負我…”何小雨嗚嗚嗚委屈地哭了,“現在又看我出醜…”

.......................................

耿輝背好自己的東西:“大隊長,我走了。”

何誌軍苦笑:“別叫我大隊長了,偵察大隊已經解散了。”

“那也是我的大隊長。”耿輝詭異地笑著和他握手,“我先去A集團軍偵察大隊當副政委了,我在大隊等你。”

“好。”何誌軍點頭,“你先熟悉熟悉情況,我去了就可以開展工作!”
耿輝敬禮,轉身走了。

何誌軍坐在**看著人越來越少的宿舍。雷克明和一中隊的副中隊長小趙去和北京來的組織部門談話了,其餘的人大多數也都開拔回原來單位了。A軍區偵察大隊真的從此成為戰史當中不為人知角落的那麼一個自然段甚至就那麼一句話了,煙消雲散。

雷克明和小趙回來就收拾東西。

“你們也要走了?”何誌軍問。

“大隊長,我們去北京工作了。”小趙很興奮。

“你們在一起工作?”何誌軍很納悶,“你也去文工團啊?”

“不是。”雷克明臉上很平淡,“我沒去文工團,總參情報部把我們要走了。車就在樓下,我們馬上走。”

何誌軍點點頭:“那就好好幹,別丟咱們狼牙偵察大隊的人。”

“是。”兩人立正敬禮。

何誌軍看著他們出去,宿舍又沒人了,自己真的成了光杆大隊長了。他苦笑,站起身看著外麵操練的防化團戰士。沒有了參戰老兵們的壓力,防化團的戰士們生龍活虎。連參加過戰爭的人都沒有了,那場戰爭的最後一點痕跡也從何誌軍眼前消失了。

真的就消失了嗎?何誌軍心中一陣悲涼,翻身拿起臉盆洗漱用具去水房衝澡。

嘩啦啦一盆涼水澆下他清醒很多,看著鏡子裏麵自己健壯卻傷痕累累的上身。傷疤是軍人的勳章,每一道傷疤都是一個勳章,一個鐵與血的故事。這些故事真的成為了往事,一個月的集訓生活已經讓他習慣了和平環境的軍營。

他突然猛醒過來——自己雖然下了戰場,但是還是軍人!

他匆匆擦幹淨自己,跑回去穿上常服戴上帽子紮起腰帶。

他要出操,一個人出操。

隻要有他一個人在,偵察大隊就沒有消失!

這個信念讓不年輕的他熱血沸騰,他咚咚咚咚跑到操場上。防化團的官兵詫異地看著這個黑臉中校出來,以極其標準的姿勢跑步到一片開闊的位置上。他喘著粗氣,不是因為疲憊而是因為激動,一種難違的激動,從戰場上下來他再也沒有這樣激動。

“中國人民解放軍A軍區狼牙偵察大隊現在開始點名——”他自己高喊,用渾厚的嗓子高喊。

防化團的官兵都停止了訓練,看著這個從戰場下來的戰鬥英雄。何誌軍的名字他們都不陌生,軍報和軍區《戰歌報》連篇累牘都報道過他和他的那支傳奇偵察隊的故事。這個被敵人敬畏地稱之為“狼牙”的偵察兵英雄,是他們這些年輕軍人的偶像。

“何誌軍!”他自己喊自己的名字,然後高聲喊:“到!”

然後就安靜了,大家都看他。

何誌軍心中的情緒是複雜的。

“大隊長,還有我。”一個聲音從後麵低聲傳來。

何誌軍回頭,看見了紮著武裝帶的陳勇。

“你還沒走?”何誌軍很驚訝。

“我今天晚上搭車回夜老虎團。”陳勇說,“看見您出操,我就趕緊過來了。我沒遲到吧?”

“沒有!”何誌軍點頭,“沒有遲到,你是個好兵!”

“是,請大隊長指示!”陳勇立正高喊。

“陳勇,你自編的少林軍體拳還記得不記得?!”何誌軍高聲問。

“記得!”陳勇高喊。

“給我打一棟!”何誌軍厲聲說。

“是!”陳勇摘下軍帽放在一邊,走回原位站好姿勢。眾目睽睽之下他哈地高喊一聲起手,腿踢正麵拳掃背麵啪地側倒。隨即拳腳如同旋風一般,一個人的殺聲也是震天,周圍的防化團官兵都是看得眼花繚亂心中暗自驚歎這幫偵察兵確實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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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12 PM

第一章 (四)

陳勇在空中一個分腿飛踹倒地後鯉魚打挺起來又是一個組合拳最後一記彈腿正蹬才慢慢收勢。他額頭出著汗,慢慢收好腿歸置軍姿。

官兵們都看傻了,何誌軍卻有一種悲涼的驕傲。

“是堅守,還是抗議?”

何誌軍立即向後轉麻利敬禮:“首長好!”

老爺子臉上是耐人尋味的微笑:“稍息。”

“是!”何誌軍轉身,“稍息!”

陳勇稍息,胸部還在起伏。

“你叫什麼名字?”老爺子信步走過來,他居然沒帶簇擁的隨從。

“陳勇,夜老虎團偵察…”陳勇喊著改口了,“首長,我是狼牙偵察大隊的!”

老爺子笑笑:“你去吧,我和何誌軍有話說。”

“是!”陳勇敬禮轉身跑步回兵樓了。

老爺子看著何誌軍笑:“出操給所有能看見的人,告訴他們你的偵察大隊沒有消失,對吧?”

“報告首長!”何誌軍高喊,“不是!我出操,是因為我還是個軍人!”

老爺子點點頭:“那就是堅守了?”

“是!”何誌軍說,“堅守一個軍人的信念!”

“給你兩個選擇。”老爺子笑笑,“第一,在軍區機關給我當參謀;第二,在軍區情報部繼續當參謀。兩個選擇級別都是原地踏步,正團,你的軍銜都是上校。你選擇哪個?”

“我想下去帶兵。”何誌軍很意外,“A集團軍的劉軍長都跟我談過了,讓我去帶他們新組建的偵察大隊。”

“劉勇軍?他說了不算。”老爺子也有點意外隨即笑了,“挖人挖到我的手底下,他吃了豹子膽了?”

何誌軍咽咽唾沫:“副司令,我本來就是A軍的人。”

“你少來這套。”老爺子狡猾地笑,“你24歲從偵察連長位置就被我調到軍區機關了,你在A軍的時間沒在機關的時間長,你算機關的人。”

“副司令,我不想在機關再待了。”何誌軍苦著臉,“這個機關待得我身上都發黴了,好不容易上了前線帶兵,您就別讓我再回去坐辦公室了。”

“想跑可沒那麼容易——我說了兩個選擇。”老爺子根本不搭理他這套。

“沒別的了?”何誌軍看著老爺子的臉,知道沒選擇以後說:“那我還是回軍區情報部。”

“為什麼?”老爺子有點失落。

“我不想讓別人說老軍長任人唯親。”何誌軍說,“我是副司令戰友的兒子,等於半個養子。我在您身邊當參謀,別人會說您的閑話。”

“怕別人說你的閑話吧?”老爺子冷笑,“你提幹以前還往我家跑蹭飯吃,提幹以後你再沒去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

何誌軍不敢說話。

“我從不勉強任何人在我身邊,你去軍區情報部報到吧。”老爺子轉身就走。

“老軍長,我不是那個意思!”何誌軍緊跑幾步,“您別生氣!”

老爺子轉身:“有那麼一種軍人,是為戰爭而生的。沒有戰爭的時候,軍隊就需要把他擱置起來,不能重用也不能放走。放走了是軍隊的損失,重用了要惹事。你小軍子恰恰就是這種軍人。”

何誌軍一愣還沒完全明白過來。

“自己回味吧,我沒生氣。”老爺子笑笑,“我脾氣好得很,要不也不能和你爸爸是莫逆之交。沒事的時候帶女兒去我家看看,我老伴很惦記你女兒。”

“是!”何誌軍敬禮。

“做好被擱置的準備,你會成為擱置在倉庫的一門重型火炮。在沒有戰爭的時期,你就要這麼擱置著。”老爺子看著他,“在機關注意同誌團結,別讓人告你的黑狀。”

“我要一直那麼在機關待著?”何誌軍苦著臉。

“不磨磨你的性子,難成大器!”老爺子轉身走了。

何誌軍回味著老爺子的話,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

夜老虎團偵察連一排在晚點名。代理排長陳勇上士點名結束,轉向旁邊的一個少尉:“報告一排長!偵察連一排晚點名結束,請指示!一排代理排長陳勇!”

“各班帶回,洗漱準備睡覺。”剛剛上任的肖樂少尉揮揮手,“解散。”

兵們都散了,陳勇解開腰帶也要上樓。肖樂拍拍他的肩膀:“我說老兄弟了,你沒啥說的啊?”

“說啥啊?”陳勇嘿嘿笑,“你畢業了我給你讓開排長位置天經地義,你別以為我會跟小孩似的鬧意見啊!”

“要不是你鬧著要上前線,去陸院的名額就是你的。”肖樂遞給他一根煙,“我也後悔,當時我心想歪了以為仗還有的打。結果我畢業了,仗也打完了。你過癮了,一等功臣戰鬥英雄!”

“球!”陳勇讓他點著煙,“咱們弟兄說那些虛話沒什麼用,我已經超期服役了,今年必須轉誌願兵。
到時候你給我說句話,我離不了部隊。”

“你不提幹太可惜了。”肖樂感歎,“天生的戰士,我在陸院到處可以聽到你的消息——出身少林俗家底子的西線第一偵察勇士!”

“記者們胡吹的。隻要我能留在部隊,幹部還是誌願兵都無所謂。”陳勇笑笑,“走吧,熄燈號要響了。”

熄燈號吹了,兵樓的燈光陸續熄滅。軍營進入了夜的夢鄉,安靜祥和。

一排一班宿舍,陳勇的床空著很整齊。戰士們司空見慣早就睡覺了,陳勇躺在一根窗戶拉到門栓著的繩子上,鼾聲如雷。

沒有戰爭的痕跡,隻有一個安靜的營盤。

戰爭結束了,戰士還存在,這可能就是亙古不變的悲劇。

每天帶著公文包和茶杯去軍區機關大樓上班的何誌軍上校可能就是這種悲劇。被剝奪了最後一點帶兵的樂趣,他隻能老老老實實出入在自己的辦公室。上班,開會,研討,研究;下班,回家,吃飯,洗澡,睡覺。

下基層偵察部分隊的機會也很多,但是何誌軍不能發言。不然基層幹部會有意見,雖然他看著戰士們就嗓子癢癢想訓話,但是他自己明白輪不到他。

唯一支撐他的隻有一個信念。

——如果明天戰爭來臨。

老爺子留下他,就是因為這個;他不離開部隊,也是因為這個。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場明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臨的戰爭上。何誌軍感覺自己象陷入一個悖論的怪圈——如果明天戰爭來臨,自己要上戰場;如果明天戰爭不來臨,自己要當兵等著。

前戰鬥英雄何誌軍上校就這樣苦苦等待著。

等待著明天來臨的戰爭,等待自己生命的第二次輝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15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40 PM 編輯

第二章(一)

“戰爭爆發了!”一個年輕參謀一把推開作戰指揮大廳的門臉色激動。

正在海灣地圖上分析的軍官們都抬起頭。

“打開電視!”老爺子命令。

作戰值班室的大屏幕電視打開了,海外新聞頻道在現場直播。海灣地區上空一片火光衝天,高射炮火和巡航導彈、炸彈的巨大爆炸讓城市的夜空如同白晝。

何誌軍看手表——1991年1月17日早晨7時30分,換算成戰區當地時間就是2點30分。

熬了一夜的老爺子和他的將校軍官們都沒有任何語言,站在大屏幕前注視著現場的炮火硝煙。年輕的參謀們開始忙碌,各種現場資料和情報通報迅速從電傳電話傳來。

強大的空中火力不斷壓製著夜色當中的海灣地區。高射炮火的密集射擊沒有什麼顯著效果,相反會引來更為猛烈的轟炸。一邊倒的戰爭態勢一開戰就非常明顯,掌握了現代化高科技的聯軍在對一支80年代的軍隊進行毀滅性的狂轟濫炸,結局在開戰以前隻要稍微有軍事常識的人就心中有數。

從戰爭當中學習戰爭,不僅是要學習自己的戰爭,也要學習別人的戰爭。

關於特種部隊和特種作戰的資料情報迅速在何誌軍麵前摞成更厚的一摞,他不是老爺子要操心戰爭全局。作為一個主管軍區偵察業務的參謀,他的首要任務就是搞清楚自己的行內事。

1991年的海灣戰爭對當時的中**隊是一個重大的轉折點,這場一邊倒的戰爭對正在進行現代化改革的中**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許多軍官徹夜難眠,關注著這場戰爭的進程,包括何誌軍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上校正團參謀心裏都在思考著同樣一個問題:

我們如何打贏這種高科技條件下的局部戰爭?

“海灣戰爭的戰略戰術運用表明——諾曼底大空降已經成為曆史。”

空軍空降兵下士張雷看著眼前的圍棋,對麵前的空降兵大校張師長淡淡一笑。

“談談你的看法?”張師長沒有什麼表情,舉手走棋。

“空降兵在現代防空條件下在第一個運輸環節就存在著很大的危險。即便運輸機群不顧危險衝過炮火,傘兵在空中也沒有任何防護能力。”張雷也不緊張注視著棋盤,“當幸存的傘兵從空中屠殺落地下來,隻攜帶輕武器的傘兵們也要麵對敵機械化部分隊的圍剿…你這一步走得不錯。”

張雷落子,張師長喝口茶看著棋局:“你的意思是空降兵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絕對不是。”張雷抬起頭,“可以預見,在未來空降兵作為快速反應部隊的重要組成力量還要加強。這種強大的機動能力和部署能力是別的兵種難以比擬的,無論是傘降還是機降,整師團的空降兵部隊部署在戰區需要的位置易如反掌。這種戰略機動能力可不是開玩笑的,猶如我現在要下的這一步旗——下對了,你就輸了。”

“那麼自信?”張師長笑著落子,“你看看現在的局勢。”

張雷嘿嘿一樂:“師長大人,你輸了。”

他落子,收了一大片白子。

“已經成為定局——小股突襲的特種部隊在戰爭當中的作用將會加強。在敵後偵察、信息引導等等方麵,產生著絕對性作用。”張雷看著張師長笑著說。

張師長也一笑:“但是你不要忘記,達到這一點的前提是你的後方指揮部信息處理能力和戰場適時指揮能力要達到某種和諧。吃太多了消化容易不良,樂極生悲啊!”

他果斷落子,張雷一驚,棋盤風雲直下。黑子的大好局勢因為這一子徹底告終,雖然還沒有結束但是誰都知道不用再下了。

“輸了。”張雷無奈地笑。

“你還會服輸?”張師長哈哈大笑。

“看輸給誰,輸給老子不丟人。”張雷起身給張師長茶杯加水。

張師長笑著看著182身高的兒子給自己加水:“果然比當兵以前成熟了。”

“那你還真看錯了,我沒什麼變化。”張雷一臉壞笑,“隻是我學會控製事態的發展,不要嚴重到傳到營以上領導的耳朵裏麵。”

“臭小子!”張師長點著煙,“什麼時候去陸院報到?”

“當然得等開學了,張師長不是明知故問麼?”張雷遞給他煙灰缸,“接下來是問我畢業什麼打算,對吧?”

“你知道就自己說。”張師長看著聰明過頭的兒子。

“我想去特種部隊。”張雷說。

“我們空降兵不是特種兵嗎?”

“那是傳統的概念。”張雷說,“我軍傳統概念當中除了步兵都算特種兵,我想去的是真正的特種部隊——目前隻有陸軍有特種部隊,各個軍區都在陸續組建自己的特種偵察大隊。”

張師長非常失落:“怎麼?瞧不上空降兵軍直偵察大隊了?不就少‘特種’倆字嗎?虛榮!”

“愛慕虛榮是年輕人的天性,也是專利。”張雷臉上還是那種自信的笑,“偵察大隊和特種偵察大隊相差的肯定不僅是兩個字,這是一個劃時代的變化。我希望可以投身到這種變革當中,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軍隊和你想象的可不一樣,你別想得太好了。”張師長提醒他,“你才19歲,人生的道路還很長很長。軍隊不是理想王國,一個職業軍人要有最好的努力和最壞的打算。再說空降軍早晚也要組建自己的特種部隊,你留在空降軍不更好嗎?”

“我等不及了。”張雷說,“我為自己是一個天生的傘兵而自豪,但我們軍屬於空軍。遇到戰爭和邊境衝突,我們是作為戰略力量使用的,上戰場的機會太少了。陸軍的特種部隊這種機會肯定多,再說我去陸軍特種部隊不也能多學一手嗎?學了陸軍特種部隊的長處再回空降兵,不也對空降兵部隊有好處?你老說生命在於學習,我年輕要多學習多鍛煉…”

“行了行了。”張師長笑著起身,“恐怕你是更想離開我的陰影吧?現在生命在於運動,把我的傘兵靴拿過來,跟我去跑五公裏。明天你就回孝感了,很久沒和我跑五公裏了。”

湖北黃陂空降兵某師部大院外麵,一老一少兩個穿著迷彩服的軍人在山上跑步。落日的餘暉映在他們的臉上,均勻的呼吸一致的步伐。傘兵靴踏在土路上都是一個節奏,猶如音樂的鼓點。張師長低聲哼起了《空降兵戰歌》,這首從小就熟悉的旋律讓張雷不由自主合著唱起來。張師長笑著看自己已經長大的兒子,大校父親和下士兒子就這麼笑著對視著。父子的歌聲逐漸強起來,在山間回蕩:

“戰歌如雷,馬達如吼,英勇的空降兵衝向敵後…”

在正團級別的政工幹部裏麵,耿輝算是年輕的。33歲的陸軍上校,又立過戰功,兢兢業業從基層連隊的指導員位置上幹起來,甚至名字還被列入軍區後備人才儲備倉庫——由此可見不是善碴子了。

一個電話把他從A集團軍直偵察大隊召到了軍區司令部機關,打這個電話的人他不僅認識而且熟悉。這個在戰場上如同戰神一樣彪悍的男人在電話裏麵如同孩子一樣興奮:

“趕緊來!來晚了就沒你的好事了!”

耿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驅車到了軍區司令部。在等待的時候,他習慣性地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腹部,這個胃病已經困擾了他很多年。在前線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子,也算偵察兵的職業病。為了更好的精神麵貌,他吃了兩片胃藥,喝了一杯白開水。

捂著肚子腦子卻還在亂七八糟想著被這廝召來的原因,那邊一個參謀已經過來了:“耿輝政委是吧?”

耿輝站起來:“對。”

“跟我來,副司令和直工部長、情報部長要見你。”參謀很客氣。

耿輝愣了一下,基層偵察部隊的團級幹部被軍區副司令和軍區直工部長、情報部長同時召見可不是什麼司空見慣的事。他急忙戴好軍帽,跟著參謀通過長長的走廊的同時雙手已經從上倒下整理了本來就很筆挺的常服,讓自己的軍人儀表保持在最佳狀態。

走進小會議室,他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將星,而是那廝黑得嚇人的臉。臉上還有壞笑,洋溢著孩子一樣的興奮。愣了那麼一下他才趕緊立正敬禮:

“報告首長!A集團軍偵察大隊政委耿輝奉命前來報到!請首長指示!”

“稍息吧。”老爺子淡淡地說,看著他的眼睛。

耿輝目不斜視,保持著標準的軍姿。

直工部長是個嚴謹的老人事幹部,他看著眼前的資料微笑問著:“1976年參軍在C師偵察營,79年參加南疆保衛戰,85年再次上前線任軍區偵察大隊連級分隊指導員,88年下來的時候就是營級中隊教導員;前後兩次在政治學院進修,寫的論文登在全軍政工刊物上作為重點推薦。一等功1次,二等功三次——好你個耿輝,你居然從我的眼皮底下溜到A軍去了?”

耿輝不好意思地笑笑:“首長,我離不了偵察兵這個行當。軍區直屬隊沒有偵察分隊,我就得自謀生路了。”

“果然和何誌軍對脾氣!”情報部長*在椅子上笑,“怪不得他想也不想,就點了你的將!”

“點我?”耿輝很納悶,再看何誌軍一臉壞笑著急了:“我不適合在機關工作啊!”

“你回去交接一下,明天來軍區司令部報到。”老爺子揮揮手,“事情就這樣定了。”

耿輝不敢再多說,但是還是小心地說:“首長,我真的不適合在機關工作…”

“知道,沒要你來這裏坐辦公室。”老爺子沒什麼表情,“你來軍區直屬隊工作,和何誌軍搭檔。”

陸軍上校耿輝傻了眼,軍區直屬隊?——防化團?電子對抗團?軍犬基地?…——想來想去還是作戰部隊的就這麼幾個單位,怎麼何誌軍改行不算還拉上自己?真看不得自己在下麵偵察部隊過癮要拉自己淌軍區的混水?

“回去吧。”老爺子說。

“我們軍長知道嗎?”耿輝這是最後一招,雖然他自己都知道不堪一擊。

“劉勇軍那邊放不放,不是他考慮的。”老爺子不動聲色,“他不滿意讓他來找我。”

得,最後的防線也被擊潰了。耿輝隻好舉手敬禮:“是!”

“我去送他。”何誌軍笑著跟他出去了。

一出會議室,耿輝就急了:“我說何大隊長!你是不是見不得窮人過年啊?”

“啊!不能光你自己過癮,我得讓你跟我一起走華容道。”何誌軍哈哈笑著攬著他的膀子,“走走走!我們找個地方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啊?”耿輝真不高興了,“我在野戰軍幹得好好的,你給我拉軍區來算怎麼回事?你自己跟我說多少次這軍區機關不是你能待的,事兒太多!那你怎麼知道就是我能待的?”

“啊!”何誌軍一點都不生氣,“不是說讓你跟我去軍區直屬隊嗎?”

“那能一樣嗎?”耿輝苦著臉,“你讓我去玩防化玩電子對抗玩養狗,我有那個腦子嗎?”

“不還有二十多個倉庫嗎?”何誌軍眨巴眼睛。“我當倉庫主任你當倉庫政委,多好!”

耿輝真的無奈了:“老何!你這不成心摧殘我嗎?”

“走走走,慶祝一下!”何誌軍還是沒生氣一臉壞笑。

“慶祝什麼?慶祝我們管倉庫?!”

“慶祝一下A軍區有了一支新的直屬隊啊!”何誌軍笑。

耿輝沒明白。

何誌軍湊到他耳邊:“A軍區特種偵察大隊,代號‘狼牙’!”

耿輝半天沒緩過神色來,隨即指著何誌軍的背影嚴肅地:“你別蒙我!”

“蒙你什麼啊?我多大年紀了還跟你玩這個把戲?”何誌軍頭也不回,“去不去?你不去我可自己找地方喝酒去了啊!”

耿輝臉都笑爛了:“去去去!今兒晚上我請客!”

“拉倒吧,看你那臉黃的跟苦黃瓜似的!”何誌軍笑著在前麵走,“李東梅肯定是把你給經濟管製了,還是我來吧!”

兩個老戰友老上下級笑著走出機關大樓,徑直走向耿輝的吉普車。

“什麼事兒這麼美?”一個哨兵納悶。

“升官發財死老婆,跑不出這幾個。”哨兵班長頭也不抬在填出入單。

如果他們知道,這兩個陸軍上校隻不過是平級調動使用肯定會覺得無比驚訝。

“理想”,或者說“夢想”這個詞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的。

何誌軍喝了不少,沒醉不過腳下有點忽悠。耿輝要連夜回部隊準備,送他到樓下就趕緊走了。何誌軍左忽悠右忽悠上了樓,到了門口咣咣咣敲門。他從不帶鑰匙,而家裏也總是有人,林秋葉這多麼多年了已經習慣了在家等他。何小雨來開的門,捏著鼻子就叫:“哎呀,怎麼喝這麼多酒啊?媽——你來看爸爸啊!”

何誌軍忽悠著就進來了還唱:“今日痛飲慶功酒,壯誌未酬誓不休…”林秋葉趕緊給他按倒沙發上,濃茶就泡上了:“抽風吧!你就抽風吧!小雨咱不管他,讓他自己跟這兒抽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17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40 PM 編輯

第二章(二)

何小雨哎了一聲就回去看書了,高三了有看不完的複習資料。

林秋葉把熱毛巾從洗手間拿出來給何誌軍擦臉:“怎麼喝這麼多?跟誰啊?”

“小耿,不!現在得是老耿了,耿輝!”何誌軍嘿嘿笑。

“耿輝啊!”林秋葉撇撇嘴,“就他還老耿呢!回頭我說他,居然讓你喝酒!你帶過的兵現在都不得了啊!”

何誌軍嘿嘿笑著:“不得了啊!33歲的上校政委,年輕精幹,全軍區有名的模範政委!”

“不說耿輝了,明天晚上你別安排了。”林秋葉說,“李政委要見你。”

“李政委?”何誌軍腦子轉著,“哪個李政委?C師的李誌明政委?還是B團的那個小李子?他找我見麵幹嗎?”

“市公安局的李寬政委啊!老127師偵察營的?”林秋葉笑,“你怎麼忘了?不是說好了嗎?”

何誌軍迷糊著:“喲!原來127師的李寬?都當公安局政委了?”

“是啊!”林秋葉無奈苦笑,“我跟你說多少次了?李政委一聽說你要轉業,主動要求和你見麵!他說局裏麵現在急需你這樣優秀的偵察業務幹部,刑偵總隊的副總隊長馬上就是你的!”

“轉業?誰要轉業?”何誌軍一驚,“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轉業了?”

“去年過年的時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林秋葉急了,“這一年你還少說了啊?!你自己說與其在軍區機關這樣耗下去,不如趁早轉業在地方也好早起步!不是都是你自己說的嗎?!”

“啊,是我說的!”何誌軍也不否認。

“那你現在什麼意思啊?!”林秋葉站起來。

“我說我要轉業沒說我真的要轉業啊!”何誌軍真的酒醒了,“你看你這人,著急什麼啊?”

“這都給你聯係好了,你又變卦了?!”林秋葉氣不打一處來。

“秋葉,軍區馬上要組建特種部隊…”何誌軍眼睛放光地說。

“什麼特種部隊不特種部隊的?!”林秋葉急了,“你知道我找李政委費了多大勁?托了多少熟人?你說要轉業,我就想怎麼著也得給你找個對口的吧?跟你對口的也就是公安局了,我公安局認識誰啊我?我東打聽西打聽,托這個病人家屬托那個同事親戚的,好不容易找到李寬了你現在什麼意思啊?!”

“秋葉,我要帶特種部隊了!”何誌軍說,“我現在不能轉業!”

“李政委都說了,你一去馬上是副處!房子待遇都給你解決了!這幾次裁軍下來你以為轉業那麼容易啊?公安局現在根本不要轉業幹部,你是破例了!”林秋葉都要急哭了,“你知道這是多好的機會嗎?”

“我一個帶偵察兵的打武裝到牙齒的侵略軍的,你讓我去抓賊不是大材小用嗎?”何誌軍也急了,“你和我商量了嗎?你這個同誌怎麼軍閥作風啊?”

“我軍閥作風?!”林秋葉氣得恨不得踢死何誌軍,“我還軍閥作風?!你何誌軍的良心讓狗吃了?啊?你說你要上前線,我不僅不拖你後腿還支持你!你在前麵殺得昏天黑地我在後麵提心吊膽你知道不知道啊?我為什麼啊?不是為了你喜歡你痛快嗎?好,回來了在機關工作挺好的,你又不喜歡了!你吵吵著轉業,我又得給你去找!我林秋葉是找關係的人嗎?我拉下臉皮一個一個找一個一個求我為什麼啊?因為我知道你拉不下臉啊!你是戰鬥英雄是陸軍上校,我還得想什麼工作合適你什麼工作你不覺得委屈!好,我現在找到了你又不轉業了!你搞什麼啊你?!”

何誌軍知道自己理虧,卻嘴硬:“問題是我根本不想轉業,我喜歡在部隊啊!我現在要下去帶兵了你知道不知道?”

“你多大年紀了啊你?!”林秋葉哭了,“你還跟年輕時候一樣嗎?你還有老婆孩子,你能當一輩子兵嗎?你不早晚也得轉業,等沒人要你了你轉業去幹啥啊?你這些都不想想?”

何誌軍站起來:“秋葉,我現在要帶的是陸軍特種部隊!這是我多少年的夢,我們終於有了正規建製的特種部隊,這是多少偵察兵夢寐以求的!你自己說我現在走得了嗎?”

“那我怎麼跟李政委說啊!”林秋葉哭著推他,“你知道人家多器重你?力排眾議毫不猶豫,黨委會都開了你現在不去了?!”

“李寬也是老偵察兵,我跟他說吧。”何誌軍冷靜下來,“他會理解的。”

“我不理解!”林秋葉喊,“你把我和小雨放在什麼位置上?你下去帶兵,這個家怎麼辦?我們剛剛過了幾天舒心日子?你又要鑽山溝?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你心裏把這個家放在哪兒?”

“媽——爸——都別吵了!”何小雨站在門口喊,“我還得複習呢!——爸,你沒錯我支持你!”

“好丫頭!”何誌軍嘿嘿笑著豎起大拇指。

“你支持他什麼啊你?”林秋葉急了。

“他不是當兵的嗎?帶兵有什麼錯?”何小雨不耐煩地說,“你不是從小就跟我說,爸爸是戰鬥英雄,是真正的當兵的嗎?他不過就是去帶兵,至於嗎?”

“你啊你啊!”林秋葉氣的臉都白了,“你是要氣死我啊?你這麼聰明怎麼就那麼不明白道理呢?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你不是老跟我說現在是商品經濟社會了嗎?”

“商品經濟也得有人帶兵啊?”何小雨嘟囔一句。

“你也不看看,我這是為了誰啊?”林秋葉氣的話都說不利索了,“你眼看今年就要上大學了,現在的大學多貴啊!你說說我這不是為了你,還為了誰啊?”

“我不要你們管我!我自己勤工儉學!”何小雨最不愛聽的就是這個,好像自己是家裏的累贅一樣。

“你,你…”林秋葉的眼淚真的就下來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跟泄氣了的皮球一樣嗚嗚嗚的哭,“你們爺倆合起來欺負我一個…”

何誌軍就哭笑不得了,誰欺負誰啊?

“什麼時候走…”林秋葉哭夠了問,“我給你收拾東西去。”

何誌軍立即覺得老婆真好,馬上開始內疚。他低聲說:“明天。”

“明天?!”林秋葉驚了。

“明天——中國陸軍狼牙特種偵察大隊第一批隊員開赴營地!”何誌軍眼睛發亮。

林秋葉無奈地起身:“我給你收拾東西,藥你帶上按時吃。”

何誌軍一把拉住林秋葉抱在懷裏,林秋葉掙紮著低聲說:“幹嗎啊?孩子在呢!”

“我所有的軍功章都是你的!”何誌軍眼睛發亮。

林秋葉還沒哭完的臉紅了。

“我鎖門複習了!”何小雨在自己房間裏喊著打開英文錄音放得很大。

“你看看孩子都笑話你!”林秋葉推他。

“所有的軍功章,都是你的!”何誌軍強調說。

林秋葉不好意思了,臉紅著低下了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19 PM

第二章(三)

第二天天剛剛亮,何誌軍就悄然起身。他穿上陸軍上校常服,輕手輕腳走出臥室。小雨還沒起來,屋裏黑著燈。他看見一個背囊和一個公文包放在餐桌上,都收拾得很好。他撫摸著背囊和公文包,打開公文包裏麵有各種藥品。

躺在**的林秋葉閉著眼睛流淚。

何誌軍毫不猶豫打開家門,右手背囊左手公文包噔噔噔下樓了。他的腳步永遠是山響,每一下都敲擊在林秋葉的心上。林秋葉一下爬起來撲到窗口,樓下停著一輛三菱吉普車。耿輝上校站在車旁抽煙,看見何誌軍出來就迎接上去。司機跑步過來接過何誌軍的東西,何誌軍回頭看了一眼。

林秋葉一把拉下窗簾心噗噗跳,再打開車已經開走了。

“這個死鬼,就那麼舍不得再看一眼啊…”林秋葉埋怨著哭了。

何小雨揉著眼睛穿著睡裙抱著毛狗熊走到門口:“媽,爸走了啊?”

林秋葉擦擦眼淚點頭:“走了。”

何小雨看著媽媽:“媽,別擔心了,會有人照顧他的。好歹也是個大隊長,肯定有公務員。”

“那幫小當兵的,會照顧人嗎?”林秋葉深深的歎口氣,“不說這個了,我忘了給你作早飯了,你去看書,我這就去給你作。”

林秋葉起身去廚房了,何小雨抱著毛狗熊坐在**,想著什麼。

她在想什麼呢?

臉蛋紅撲撲的何小雨,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她在想什麼呢?

何小雨穿好鞋背著書包下樓打開自行車,眼角餘光沒看見平時慢悠悠騎著山地車過來的劉曉飛。她很納悶,起身左右看看,還是沒有。怪了,這個家夥今天怎麼了?平時早就跟樓下等著了?

等了足足有十分鍾,才看見劉曉飛跟飛一樣騎著車過來:“小雨!我遲到了!對不起,我媽非讓我…”

何小雨臉一沉沒說話打開自行車的鎖就上車騎走,劉曉飛加快速度在旁邊跟著並排出了軍區大院的院子。劉曉飛路上不停道歉著:“對不起啊,我媽非得讓我和我爸一起吃早飯!我這一放下筷子就趕緊過來了,我下次不會遲到了…”

“遲到什麼啊?”何小雨不看他自己騎著,“我又沒讓你每天來等我。”

“是我自己要來,自己要來的!”劉曉飛笑著說,“你看我三年了也沒遲到過一次,你就原諒我吧。”

“有什麼原諒的,你等我也沒什麼事兒。”何小雨騎著自行車頭也不歪,“你家那麼遠,不用等我一起上學,以後下晚自習也別送了!”

“我錯了還不成?”劉曉飛滿頭是汗。

“你沒錯。”何小雨徑直拐彎,“快到學校了,你跟我分開吧。”

劉曉飛慢下自行車,讓何小雨自己騎著拐彎到學校門口的小路上。等了好一會,他才自己騎著車飛也似的進了校門。剛剛進車棚鈴聲就響了,他跟兔子一樣急忙往教室跑。

何小雨已經在座位做好拿出東西上早自習,劉曉飛兔子一樣跑進來對學習委員不好意思地笑:“對不起對不起遲到了!”他跑到何小雨後麵的座位坐下喘著氣,何小雨臉一紅,打開書本自己看著。

“昨天借你的化學筆記。”劉曉飛把娟秀封麵的筆記本拿出來遞給何小雨。何小雨頭也不回接過來,隨手放在一邊。劉曉飛看見了伸著脖子:“裏麵有錯誤,我給你改了。”

何小雨納悶,自己怎麼會出錯呢?她打開筆記本,果然裏麵夾著書簽。她拿出書簽看了一眼就趕緊合上,臉徹底紅了。低著頭自己慢慢打開,書簽上寫著一首小詩:

“我希望飛翔在你的小雨中

我的翅膀上麵

最沉重的就是你的一滴眼淚”

沒錯,是劉曉飛這個家夥的筆跡。何小雨臉紅著,合上筆記本。劉曉飛在後麵看著何小雨的背影非常緊張,低頭打開書裝著看。何小雨想了半天,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過了一會她回頭,遞給劉曉飛筆記本:“最後一頁是你要的答案。”

劉曉飛緊張地接過,急忙打開。何小雨回頭不說話繼續看書,頭低著。劉曉飛翻到最後一頁,上麵是何小雨的秀氣小字:

“我們是好朋友,無需說明什麼,隻要我們心裏明白就可以了。不是嗎?”

劉曉飛笑了,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接著從後麵踢了何小雨的凳子一下。這是他們三年的特殊信號,何小雨頭也不回伸出右手,劉曉飛把筆記本放在她手上:“答案我補充了一下。”

何小雨接過打開,上麵寫著:

“我準備當兵了,做一個何叔叔那樣的戰鬥英雄是我從小的夢想——陸軍學院,偵察指揮專業。”

何小雨寫上什麼,遞回去筆記本。劉曉飛打開,上麵寫著:

“就你?你做狗熊還差不多,新一代的英雄是我——軍醫大學。”

劉曉飛看著何小雨的馬尾巴,笑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23 PM

第二章(四)

車隊在盤山公路上走著,一圈一圈的轉悠。霧色逐漸升騰在車隊的旁邊,漸漸的,車隊進入了那團解不開的霧色。兩輛三菱吉普車,幾輛解放卡車,再加上幾輛輔助後勤車輛,就是何誌軍的全部家當。

“這些官兵大部分都是A集團軍偵察大隊的骨幹,我親自挑選的。”耿輝苦笑著說,“老部隊都不願意放,沒辦法我隻能*個人關係求了。他們還是給老政委麵子的,另外——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陳勇我給你要來了!”

“是嗎?!”何誌軍哈哈笑,“這小子現在該是連長了吧?”

“誌願兵。”耿輝苦笑。

“怎麼回事?”何誌軍沒明白,“他怎麼能是誌願兵呢?夜老虎團怎麼能讓他當誌願兵呢?”

“還能怎麼回事?”耿輝歎口氣,“他當時被部隊推薦上陸院,因為你選他上前線就沒去。跟你打完了仗年齡大了,沒機會上學了。”

“那可以提幹啊?”

“提幹?老何,你真的是活在真空啊?”耿輝看著外麵緩緩地說,“我讓他跟我走,他不走,舍不得夜老虎團。後來的幾次戰士提幹指標,他都被人給頂了!我又不是夜老虎團的政委,我也沒辦法。”

“這都怎麼搞得啊?!”何誌軍急了,“這是戰鬥英雄,是個天生的戰士!他不提幹還有誰能提幹?”

“事情要都那麼簡單就好咯…”耿輝苦笑。

何誌軍心情很沉重:“是我害了他的前途啊。”

“先別說這個了,個人感情以後再說。”耿輝說,“我早上走的時候和軍區機關掛了電話,咱們的第一筆經費不能全下來隻能到一半。”

“為什麼?”何誌軍納悶。

“用銀子的地方多,這筆經費被挪了一半到別的地方了。”耿輝悶悶地說,“先幹起來吧,要是一等剩下的一半鬧不好也敢挪沒了。”

何誌軍*在椅背上不說話,顯然心情不是很好,半天低沉地說:“經費的事情,還得*你多跑。”

耿輝點點頭:“你就抓你的軍事,其餘的我來吧。你也不擅長這個,我去跟那些衙門磨牙吧。”

車隊到達了深山裏麵的一個廢棄的營盤。有一個排長帶幾個小兵在把守這個原先的炮兵教導團駐地,大門都已經是鐵鏽了。很久沒有來過車,他們炊事員買菜也是騎個三輪車從側門走就行了,從來不走大門,所以大門就是現在這個操性了。那個小排長看見倆上校激動的不得了,趕緊出來敬禮。

看門的小兵開鎖,怎麼也打不開大鎖。何誌軍心情不是很好一揮手,陳勇背著步槍拿著一把老虎鉗子就下車了,直接把門上的鐵鏈子卡斷。然後上來幾個兵,這才使勁把大門打開。

接著就看見一院子的荒草,幾隻大老鼠蹭蹭蹭的跑過去,一點都不怕這些陌生的來客。廢棄許久的兵樓滿目瘡痍,一塊完整的玻璃都沒有。院子裏麵擔任看守任務的小兵們正在打牌,穿著短褲背心,也有赤膊的。

車隊進去了,那些陣地管理部隊的小兵們才注意到來了一支野戰部隊。

何誌軍和耿輝在荒草密布的路上走,居然踢出幾個用過的避孕套。

“辦一下交接,你們就可以走了。”何誌軍對那個一直跟著的小少尉說,他也不想說什麼,一直孤零零地在大山裏麵守著一個廢棄的營盤,還想指望這些小兵們怎麼樣呢?

小少尉激動地敬禮,轉身去跟後麵的幹部辦交接去了。

車隊在原來的觀禮台前整齊的一輛接一輛一字停好,素質優秀的司機將車停得絕對整齊,在何誌軍和耿輝的麵前荒草叢生的操場上擺成一道綠色的風景線。這個時候何誌軍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然後車上的幹部和誌願兵們紛紛下車了,在車前迅速的列隊。

戴著80鋼盔,穿著87製式迷彩服和膠鞋,背著81-1自動步槍、85微聲衝鋒槍、85狙擊步槍和81輕機槍等武器的精悍士兵們在齊膝蓋的荒草中整齊的站成一個小小的方陣。

一百三十一個,加上自己和耿輝,一百三十三個。

這就中國人民解放軍A軍區狼牙特種偵察大隊的全部家當。

何誌軍站在這一百多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官兵麵前,半天沒有說話。心裏是悲涼的,這就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中國陸軍特種部隊,有多少人在以後會知道,當年的中國陸軍特種部隊是怎麼出來的呢?經費,全軍都在鬧經費緊張。海灣戰爭以後,上級把經費把的更緊了——轉軌時期的軍隊,還沒有確定下一步的重點投資是什麼地方,當然要把嚴。這是很正常的事情。A軍區組建正式的特種部隊,也是海灣戰爭促成的直接後果之一。但是該怎麼搞,上級心裏是沒有底的。特種部隊到底是個什麼概念?對於習慣了大兵團作戰,一直是準備大戰的中**隊來說,局部戰爭的研究也是剛剛開始。還能要求什麼呢?

1991年,一個平凡的年份。

前一年,中國剛剛舉辦亞運會;這一年,在遙遠的阿拉伯半島,打了一場高技術的局部戰爭。

還有什麼呢?

當這一百三十三個戰士向破舊的旗杆上無聲升起的一麵嶄新的五星紅旗敬禮的時候,伴隨著旗杆上多年積累的鐵鏽渣子嘩啦啦被撕下來的沙沙聲,何誌軍知道,這一年還有什麼。

對於世界,微不足道。

對於他和他的這一百三十二個兵,卻是新的開始。

他們在創造自己的曆史。

甚至,對於整個中**隊都可以說,他們正在創造中**隊的新的曆史。

而這個新的曆史,就是在這片荒草叢生的廢棄的營盤裏麵創造的。

何誌軍和他的部下向著緩緩升起的五星紅旗敬禮。

1991年的夏天,在這個大山的深處。

新的曆史開始了。

1991年的夏天來的早,好像和當時流行的太陽黑子爆炸有點關係。空調在當時還是很多家庭的奢侈品,更何況林秋葉家裏了。何小雨複習的時候,林秋葉就在邊上給她扇扇子,不敢使勁扇,輕柔的緩慢的,不知道疲倦的給她扇扇子。那種輕柔的風是輕易感覺不到的,但是卻會給女兒送去絲絲涼意。

林秋葉看著女兒額頭的劉海被風輕輕的扇起,心裏湧起的,是歉疚。

還能有什麼呢?當媽的當到這個分上,除了歉疚還有什麼呢?

自己吃苦就算了,幹嗎還要孩子吃苦呢?林秋葉每次想到這句話就想掉淚,但是總是不敢。老何不在,家裏大人就剩下自己,再那麼喜歡掉淚,女兒可怎麼辦?——買了個電扇,還是前蘇聯造的,真不知道這個老何是怎麼想的,放著那麼多的日本的進口的不買,非要買個蘇聯造的。

“蘇聯的東西,跟坦克似的,皮實!壞不了!”老何就是這麼說的。

是皮實,是壞不了——可是那聲音呢?那是電扇的聲音嗎?那整個就是個直升機啊!跟家裏用都跟打仗似的,老何這個死人倒是睡的踏實,是,他能不踏實嗎?他就喜歡聽這口啊!也難為他了,一個帶兵的給窩到機關這麼多年,每天泡辦公室看文件寫報告,他想聽聽直升飛機的聲音也不過分——當然林秋葉知道老何也不知道蘇聯造的電扇用的時間長了會是這個音像效果,這是個苦澀的笑話。她總是這麼數落老何,老何也就隻能哈哈一樂過去了。

但是女兒怎麼辦呢?高考在夏天,女兒能沒有電扇嗎?

想來想去,還是不敢買。不是不相信女兒,是怕萬一——萬一女兒高考發揮不好怎麼辦?要讀自費怎麼辦?總得讓女兒上學啊!省下來防備萬一吧,自己苦點就苦點吧,還能怎麼辦呢?

1991年的林秋葉,就在操心這些問題。

心亂如麻是肯定的,在醫院忙活了一天,回來還得忙女兒。好在女兒是爭氣的,不是嗎?不用家長叮囑,就好好學習,懂事的不得了。問女兒準備報什麼大學,女兒總是笑,說:“媽,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她就不問了。在女兒跟前,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好像不象個媽了。還是因為太心疼女兒了,從小就心疼的不得了。女兒心高,這是她看的出來的,她總是勸女兒不要心太高,萬一第一誌願沒有錄取怎麼辦?打到第二批還得了?

女兒就笑,不說話了,接著看書,嘴裏還念念有詞。她就不敢多問了,更不敢瞎出主意。

看著女兒聚精會神的學習。

女兒把長發紮成馬尾巴,天熱,出汗多。

於是長長的脖子就露出來了。

真好看。

秋葉就笑,偷偷笑。

為什麼還用問嗎?小雨長得象誰呢?還能象那個老何?那還得了啊?以後怎麼嫁人呢?——當然是象自己了,當然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從側麵看象,從正麵看象,從後麵看,也象。

難怪當時那麼多男生老圍著自己轉,非要自己參加他們各自的紅衛兵組織。可是自己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邪性,什麼組織都不願意參加,就願意跟老何到處跑到處玩。當然那時候老何也不象現在這麼黑這麼糙,那時候還真的蠻白淨的,也沒有那麼多髒話。沒事還喜歡胡謅幾句詩什麼的,都是**上背下來的。其實是什麼**啊,就是幾本老詩集而已啊!郭小川的《一個和八個》,就是老何最愛看的,也最愛背給她聽的。

老三屆,最後的老三屆,就是這麼單純。

沒有高考的機會,就是下去修理地球,當時的年輕人最好的出路就是參軍。老何參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是烈士的後代,他的父親是功勳卓著的軍人,解放後因為心髒病犧牲在青藏高原的雪線上——然後媽媽就因為傷心過度早逝了。老何就是國家和軍隊養大的,他要當兵,沒有人會不願意。

於是老何就當兵了。

自己呢?想起來就想笑,居然也是因為老何。

那時候不講什麼關係,但是還真的起了作用了。

老何到了部隊,大名鼎鼎的A軍,老軍長是老何父親的生死戰友——就是現在的軍區副司令——當然會看望烈士的遺孤,再問你有什麼要求沒有?老何這個看上去憨厚的不得了的傻小子居然冒出來一句——“我想讓我對象參軍。”——天!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對象了?!——那個老軍長就哈哈笑:“你小子人小鬼大!照片我看看!”就看照片,老軍長就讓把姓名什麼的寫在照片背麵,交給參謀了。老何那個傻小子居然還想要回來,老軍長就拍拍他的腦門——“小子,你給我記住了!今天我要你一張照片,明天我給你變回一個活人!但是這是看你老子的麵子!我跟你老子打了半輩子仗,這個忙我是要幫的!——但是你要不好好幹,給我丟臉,我就把這個人再給你變飛了!”老何就懵懂聽著。

那時候自己在幹嗎?準備下鄉?去哪兒都記不清了,反正東西都準備好了。倆軍官就來了,直截了當就找林秋葉,把秋葉的父母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招惹專政機關了。結果倆軍官彬彬有禮說明來意,原來是想讓小秋葉參軍——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啊!父母都蒙了,秋葉也蒙了。

於是林秋葉也參軍了。

稀裏糊塗的一下火車來到那個山溝,就看見一片新兵蛋子在訓練。那麼多的人,不知道怎麼一下子就看見了老何——他的鼻子都凍紅了,拿著杆木頭步槍高喊——“殺!”新來的女兵們就哈哈笑,新兵蛋子們就都緊張了。

幹部就喊何誌軍過來!

何誌軍就跑步過來。

這個剛剛十七歲的嘎小子沒戴帽子,拿著杆木頭槍,頭上都冒著白氣,鼻子還是紅的。

林秋葉臉就紅了。

幹部就說:“林秋葉出列!”

林秋葉還蒙著呢,就被姐妹們推出去了。

何誌軍就傻眼了。

林秋葉就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在冰地上泡個坑埋了算了。

幹部一臉嚴肅,把照片塞給老何:“照片還你,人也當兵了。”

男兵女兵就都哄笑。

老何也臉紅了,那時候他臉白,還能看出紅來。

“回去吧!”

“是!”老何用力喊,嘿嘿衝秋葉一樂調頭就跑了。然後他又是殺啊殺啊!更起勁了。

自己呢?記不清了,反正蒙了。——怎麼就這麼成了這個嘎小子的對象了…

秋葉想著想著,笑了。

“媽,你笑什麼啊?”

秋葉反過神來,不好意思的掩飾:“沒什麼啊?我笑了嗎?”

小雨就鬼笑:“你想爸爸了吧?”

“那個死鬼,我才不想他呢!”秋葉說。

小雨這個丫頭鬼機靈,光笑,不說話。

“怎麼了?”秋葉有點緊張。

“其實啊,”小雨笑著說,“愛情中的女人是最美麗的!”

秋葉就臉紅了,隨即就拿扇子佯裝抽打小雨——其實她哪兒舍得啊?母女倆從小鬧習慣了,跟姐妹似的。

“胡說什麼呢!一把年紀了什麼愛情不愛情的!”

小雨就格格樂:“還不承認還不承認!那你臉紅什麼?”

“我精神煥發!”秋葉嘴硬說完,自己也噗哧樂了。

“說真的,爸都走了一個禮拜了,你什麼時候去看看爸啊?”小雨就說。

“我哪兒走得了啊?你這兒都要高考了。”

“我沒事,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小雨說,“也不遠,你要不放心,一天不就回來了嗎?”

秋葉想想,又歎氣:“再說吧,人家在幹事業,我去了還不給他添亂?”

小雨就說:“他敢!我收拾他!”

秋葉就笑:“你這個丫頭啊,連你爸都能收拾,看以後你怎麼嫁人?”

小雨就臉紅了,喊:“我才不嫁人呢!我自己過!我是新女性!”

秋葉笑的直不起腰來:“好好!你是新女性!媽是老觀念!”

小雨嘴硬,也噗哧樂了。她想跟媽說什麼,想想,又算了。——不能說,絕對不能說。不然,天不得塌下來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32 PM

第二章(五)

另一個高三學生劉曉飛在此時此刻就沒何小雨那麼幸運了,他正戳在太陽底下站軍姿。已經轉業三年的華明集團副總劉凱抱著肩膀在屋簷下站著,冷冷看著他。

今天小劉被老劉罰站。

小劉在中午的毒太陽下麵光著膀子,一站就是倆小時。他一聲不吭,肩膀和脖子上曬脫了皮。

當媽的急得左跑右竄,勸了這個勸那個,還趕緊拉兒子回來,兒子就是不回來,在院子裏麵站著。當媽的沒轍了,就隻能抹著眼淚給兒子抹防曬霜什麼的:“冤家啊,你們怎麼就是一對冤家呢?”

老劉不吭氣,就那麼站在屋簷底下,看著在小花園裏麵罰站的兒子。半天,老劉問一句:“主意改了沒有?”

“沒改。”小劉就悶悶的說。

“接著站吧。”

半天,老劉又問一句:“準備報哪兒?”

“陸院。”還是悶悶的。

老劉就不說話,於是小劉又接著在毒太陽底下罰站。

倆小時左右的時候,兒子中暑了。

當媽的趕緊招呼老劉,老劉鼻子裏麵哼了一句:“就這個熊樣子,還報陸院?”

老劉當兵出來的,站軍姿中暑算什麼事情啊?太正常了,還沒有要求他軍姿的基本要點呢!但是兒子還是兒子,趕緊給背回去。小劉緩過來以後,老劉又問:“準備報哪兒?”

“陸院,偵察指揮。”悶悶的,就是虛弱也不肯服軟。

老劉歎口氣:“為什麼你就死盯著軍校呢?你爸當了半輩子兵,難道會害你嗎?”

“就是,”當媽的趕緊插嘴,“有什麼話咱們都好好說,不行嗎?何必一個頂一個呢?多大的仇啊,不是父子嗎?”

“我喜歡。”小劉就悶悶的。

“你喜歡?”老劉的眼睛裏麵閃過年輕時代的自己,新兵連裏麵的意氣風發,但是隨即又黯淡下去了,“軍隊是個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小劉不吭氣。

老劉歎口氣,又歎口氣,隨即揮揮手:“隨便你吧——記住,後悔的時候不要怪我。”

嘩啦啦——84年大閱兵陸軍方陣的大海報就名正言順的貼在了小劉房間的牆上。陸軍將士整齊的軍裝,銳利的眼神,仿佛在注視著小劉的眼睛。

嘩啦啦——一箱子私藏的“軍火”被倒在**,子彈殼做的飛機坦克大炮模型一一被擺在屋子各個角落。

老劉苦笑著站在兒子房間門口無奈地看著。

小劉拿出一個很大的相框,擺在寫字台最顯眼的位置。老劉就一愣——幾十個穿著迷彩服的偵察兵戰士抱著自己的步槍圍著“老山主峰”這塊碑,他們的右臂都佩戴著刺繡出來的狼頭臂章。中間不是別人,就是何誌軍。

“從哪兒來的?”老劉很意外。

“何叔叔送我的。”小劉擦去相框上的灰塵。

“你想成為他?”老劉問。

小劉笑笑,露出一嘴白牙。

照片上的何誌軍眼神當中透出一股鳥氣。

眼神當中透出一股鳥氣的何誌軍不得不麵對一個可怕的現實。他站在充當臨時大隊部的原陣地管理連排長的房間裏麵,看著外麵正在野戰炊事車前準備開飯的戰士們麵色凝重。幹了好幾天清理營房工作的戰士們在高唱著《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嗓子都扯破了吼著,這是一種獨特的軍隊藝術。

在他身後的耿輝放下電話沒說話。

“經費問題能不能解決?糧食什麼時候運上來?”何誌軍頭也不回問耿輝。

“拆東牆補西牆,這回好了,沒磚頭補了。”耿輝苦笑一聲,淡淡的說。

就都沒說話,看著戰士們開飯。何誌軍歎口氣:“糧食還能吃幾天?”

“三天。”耿輝說。

“每天縮小一半定額,堅持一下。”何誌軍下命令。

“現在部隊正在進行的是清理營區的基建工作,勞動量很大。”耿輝著急地說,“夥食再跟不上,戰士的身體會受影響!”

“那你說怎麼辦?”

“附近還有幾個別的部隊,我去找他們借點糧食。”

“借?”何誌軍苦笑,“堂堂的A軍區特種部隊,特種偵察大隊——去借糧食?”

耿輝就沒再說話。

“給我要軍區一號台。”何誌軍的聲音很平淡。

耿輝著急地說:“你這樣是要得罪人的,越級報告是軍隊大忌!”

“顧不了那麼許多了。”何誌軍冷笑,“我何誌軍到上校恐怕已經到頭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戰士餓肚子!”

耿輝拿起電話:“軍區總機,要一號台。軍區特種偵察大隊,何誌軍要——對,特種偵察大隊,新單位。”

何誌軍走過去接過電話,耿輝出去了帶上門。何誌軍拿著電話:“老軍長,我是小軍子!”

老爺子的聲音在何誌軍耳邊響起來:“你這麼叫我,這麼稱呼自己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說吧,給我埋了什麼地雷?”

何誌軍被噎住了,他從未走過任何關係。

“我時間寶貴,說吧。”老爺子聲音平淡。

“副司令…老軍長,我小軍子今天豁出去要越級匯報一次了!”何誌軍摘下作訓帽直接就摔在桌子上眼含熱淚,“我們大隊要斷糧了!戰士們馬上要餓肚子了!”

“怎麼回事,你慢慢說。”老爺子很沉穩,“總部和軍區不都給你們經費了嗎?按照你們大隊現在的編製還算充足,怎麼搞的?”

“被挪用了。”何誌軍說。

老爺子半天沒說話,許久他還是沉穩地說:“我知道了。你是一支獨立部隊的部隊長了,要沉得住氣;越是艱苦的時候,越是考驗幹部的時候!”

“那我們的問題怎麼解決?”何誌軍著急地問。

“我是後勤部長嗎?!”老爺子怒了,“我能直接給後勤係統下命令嗎?!——我已經說我知道了,就這樣吧。”

電話掛了,何誌軍拿著盲音的話筒發傻。

門開了,他從裏麵出來戴上帽子。耿輝著急地問:“怎麼樣?”

“集合全隊開會。”何誌軍歎口氣看著已經被逐漸清理出來的營房操場說,“你主講,講一下南泥灣。”

“被熊了?”

何誌軍不說話,看著遠處的戰士突然喊:“陳勇!”

“到——”陳勇跑步過來敬禮,“大隊長,政委!”

“這樣,你現在開始帶一個班的戰士上山。”何誌軍說,“攜帶匕首和開山刀,還有繩索上山。挖野菜套山雞兔子什麼的——槍別帶了。”

“幹嗎啊?”陳勇眼睛一亮,“野外生存現在就開始練?”

“對,這倒是個好主意——全大隊現在開始,除了清理營區平整草地,要輪流進行野外生存科目的訓練。”何誌軍苦笑了一下,“不就是扛餓嗎?野外生存的標準是一周,頂一頂就過去了。”

第八天上午,部隊還在清理營區平整草地。戰士們還是生龍活虎,不過更加消瘦了;何誌軍和耿輝都拿著工具,和戰士們在一起勞動,高唱著《南泥灣》。

門口當然布著武裝哨兵。兩個麵孔黝黑的戰士戴著鋼盔穿著迷彩服,手持步槍精神抖擻紋絲不動。

一個哨兵眨巴眨巴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不可能吧?”

“咋了?”帶哨班長就問。

“車,車隊!”哨兵都結巴了。

“附近村裏麵老百姓結婚吧。”班長就看去。

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壞菜了!——呼啦拉十多輛各種高級轎車,仔細一看我操第一輛居然是奔馳!這個鬼地方什麼時候來過這麼多高級轎車?!縣長家結婚也不趁這個排場啊?!

“是軍牌!”哨兵眼尖。

班長眯縫眼睛一看臉色大變,再笨蛋的兵也得知道這些車牌屬於什麼級別的首長啊?他揮著手:“快快快!都是軍區首長!去報告大隊長和政委,我在門口站崗!”

哨兵一家夥就從崗台下來飛跑進去了,班長站在崗台剛才哨兵的位置戳得軍姿極好。

車隊剛剛開到門口,何誌軍和耿輝就帶著全體的十幾個幹部跑步過來了。大門趕緊打開,幹部們戳在邊上敬禮。車隊嘩啦啦就進去了,沒任何反應。

老爺子坐在奔馳車裏無言地看著兩邊的營房,營區已經初具規模,甚至連黑板報都有了。但是,這個因為部隊撤編多年而荒廢的營房滿目的蕭條還是不可能在三天就發生變化的。

接著就看見戰士們拿著鐵鍬鎬頭等工具滿身塵土在操場列隊。

車隊在戰士們麵前逐次停下,從山溝裏麵各個野戰軍偵察部分隊抽調上來的兵們哪兒同時見過這麼多將軍?大校都不多見啊,那都得是師長啊!但是事實就是事實,車裏下來的大校都是跟班的,前麵戳著的是好幾個將軍。金燦燦的將星宣告著他們的威嚴,最大的是個中將其餘的都是少將。

老何誌軍和耿輝已經跑步過來敬禮:“首長好!”

老爺子看著這些消瘦黝黑的戰士,血紅眼絲密布的眼睛,迷彩服上的汗堿,半天什麼話都沒有說。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他的目光轉向角落的野戰炊事車,大步走過去。何誌軍和耿輝急忙前麵帶路,

炊事班長激動地不得了,立正敬禮。

老爺子還禮,命令:“掀開鍋蓋。”

炊事班長一愣,看何誌軍和耿輝。

“掀開。”老爺子脾氣是很好,居然重複一次。

炊事班長不敢再猶豫掀開鍋蓋,一鍋野菜湯。

老爺子的手開始發抖,他轉向後麵的後勤部門的主官們。

後勤部長低下了頭:“首長,是我的工作沒有作好。”

“看見了?”老爺子顫抖著聲音問。

“看見了。”一片低沉的聲音。

“都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老爺子發火了,終於吼了出來。

首長們趕緊都立正。

“今天,就給我留在這兒吃飯!”老爺子的聲音就低下來,“我也在這兒吃。”

“首長,您…”秘書趕緊說話。

“戰士能吃的,我也能吃!”老爺子又吼了。

就都不敢說話了。

何誌軍和耿輝的眼角都發濕了。戰士們就有不少掉淚的,幹部也有。

“首長,我們吃沒關係,您就算了。”後勤部長小心的說。

“不行!”老爺子的擰勁上來了,“我就跟這兒吃!”

後勤部長轉向自己的部下:“糧食副食什麼時候可以調撥過來?”

主管的二級部長急忙說:“一天。”

“一天?”後勤部長就怒了,“一個月你們去幹什麼了?!”

那個二級部長不知道怎麼說。

“一小時,從附近的部隊先給調撥過來今天的,回頭補過去!”後勤部長下令。

“是!”那個二級部長急忙轉身就跑步去自己的車。大校跑起步來跟新兵一樣,見過的人不多。

“首長,稍等一下,一會開飯。”後勤部長小心地說。

“走!去營房看看。”老爺子就說。

邁進陰暗潮濕的兵樓,老爺子一言不發地走進宿舍。還沒有床,戰士們的鋪蓋都在地上。內務絕對標準,全都是豆腐塊。他蹲下掀開鋪蓋下麵都是幹草,沒任何語言又起來走到門口拉燈繩。沒電當然不亮,他不說話轉身出去,走到水房挨個打開水龍頭。沒有一個水龍頭有水。

“後麵有井。”何誌軍小心地說,“我們吃水還是可以保證的。”

老爺子根本就不看自己帶來的各部門首長,掉頭出去。營房部長這次不等老爺子說話就趕緊說:“兩天之內,施工隊上山。我今天下午就把野戰帳篷調撥過來,發電車沐浴車也開過來。”

老爺子看他一眼,沒說話,也沒有什麼滿意的表示。

有什麼可以滿意的?這是應該作的啊?

早幹嗎去了?!

但是還是沒有說,很多事情,他可以過問一下,但是不能過問深了——能爬到這個位置的幹部,都不會是愣頭青,背後都是有人物的。這種網往往是你看不見的很多東西維係起來的,往往還不是那麼簡單的老部下的關係。什麼事情都是隻能慢慢來,火開的旺了,這菜可就糊了。

所以,不要問總部和軍區撥給特種偵察大隊的經費都幹什麼去了。

落實了就行了。

然後就是在等待炊事班重新開飯的時候,老爺子檢閱了自己手下的這支還沒有真正誕生的陸軍特種部隊。一樣也不能少,雖然沒有準備——何誌軍和耿輝都是這個意思。

閱兵。軍體拳。擒拿格鬥。飛車捕俘。攀登…能匯報的都匯報了,都是老兵,隨便劃拉幾個出來都不是弱的;何況很多人是一個部隊出來的,格鬥搭班是很多年的了。雖然是偵察兵的老一套,但是虎狼之師的精氣神是絕對出來了。

——老爺子就看著,不說話,也沒有表情。

完了,該他訓話。

他站在觀禮台上,沒有麥克風。

敬禮。

他向自己的部下久久的敬禮。

很久都沒有放下。

方陣裏麵年紀比較小的戰士抽泣的聲音漸漸的響起來,老兵和幹部們都在忍著眼淚。

許久,他把手放下:“同誌們!”

刷——全體立正。

他的喉結在蠕動著,半天,才問出來一句:“苦不苦?”

“不苦!”

地動山搖。

鋼盔下麵黝黑消瘦的臉上,那一雙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麵,出來的,就是一支虎狼之師的精氣神。

老爺子一句話都沒有說。

老將軍再次舉起右手,向自己的士兵敬禮。

“敬禮——”

何誌軍高喊。

刷!全體官兵敬禮,向自己的將軍。

蕭條的營房鴉雀無聲。

隻有方陣裏麵幾十個小戰士壓抑不住的哭聲——老兵,不代表年齡就大啊!

還有什麼聲音?

那麵鮮豔的五星紅旗在他們的頭頂獵獵飄展的風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36 PM

第二章(六)

知了在軍區大院裏麵無奈地叫著,好像也熱得受不了。林秋葉被何小雨從樓道裏麵推出來一臉無奈:“這馬上就高考了我能走嗎?”

“媽,爸爸不是病了嗎?比我更需要你!”何小雨把她推到三菱吉普車旁,“媽,你去吧!我自己能行。”

“記住啊,不能吃冰糕吃多了!馬上就考試了!拉肚子了可不得了!”林秋葉不忘回頭說一句。何小雨一把推她上車:“哎呀你煩不煩啊!”

車開了,林秋葉回頭還看見小雨在巴巴望著自己,揮手。她就揮手,眼淚吧嗒就掉下來——作軍人的孩子,容易麼?

何小雨看著吉普車走遠了才舒口氣,爸爸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一直到車沒有影子了,她才轉身上樓。

一聲熟悉的口哨。

何小雨笑了,轉過頭。

劉曉飛騎在自行車上,笑著從花池子後麵慢悠悠騎出來。滿臉滿身的汗,看來是在太陽底下曬了一陣子了。

“你怎麼從那兒出來了?”何小雨就笑。

“我看你媽走了我才敢出來。”劉曉飛擦把臉上的汗。

“喲!你怕我媽幹嗎?”何小雨臉一紅,但是隨即又正常了,“你又不是不認識她?我媽對你不好嗎?”

劉曉飛就不知道說什麼了,臉也紅了。然後他們就看見路過的幾個軍區機關幹部都不由的往這兒瞅。

“走,上去吧。”小雨就說。機關裏麵事兒多碎嘴多,這是老毛病了。小雨就是再小畢竟是女孩,這個道理她是明白的。

“不了,我…”劉曉飛就笑。

“都到門口了不上去幹嗎?”小雨有點納悶。

“我就來看看你,我回家了。”劉曉飛就掉轉車頭要走。

“哎!”小雨喊。

劉曉飛回頭笑:“怎麼了?”

“你有毛病啊?”何小雨嗔怪——這個語氣是有點怪,有點象媽媽說爸爸了,但是又不太象,蠻陌生的。她臉紅了。

“我就是來看看你。”劉曉飛就笑,“看見了我也該回家複習了,我跟我老媽說是出來找你借複習資料的,馬上就回去。這都一上午過去了,再不回去她就該怒了。”

“你在這兒等了一上午?!”何小雨的眼睛睜大了。

劉曉飛就不好意思的笑笑,汗水嘩啦啦的臉絕對是紅了:“沒專門等,我跟花池子那兒背單詞來著。”

再看他一身的汗濕,小雨就明白了——這個嘎小子真的等了一上午,就為了見自己一麵。何小雨的聲音嚴厲起來:“上去!”

劉曉飛一愣。

“我叫你跟我上去!”何小雨就說,語氣還是嚴厲的,“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到了我家就大大方方上去,怎麼跟作賊似的?還得等我媽走了才敢出來?是不是男子漢啊?”

劉曉飛是真的愣了,不知道小雨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你上去不上去?”小雨就問,語氣是嚴厲的。

劉曉飛不由自主的就下車了。

“把自行車放那邊,鎖好了。”何小雨轉身就進了樓道。“走!”

劉曉飛就跟著。

進了家門,就被何小雨按在沙發上,然後就是蘇聯造電扇開始轉,對著他吹,跟直升機要起飛似的,風力也是絕對夠威夠力的。接著就是冰箱裏麵的綠豆湯給端出來,何小雨舀了一大碗遞給他:“都喝了!”

劉曉飛趕緊就喝,一下子就涼快到了骨子裏麵。

何小雨站在他的麵前,絕對是橫眉冷對:“你什麼意思啊?!”

“我…”劉曉飛不知道怎麼說,支吾起來。

“你什麼啊?這麼熱的天來了幹嗎不上來?我媽拿你當外人嗎?還是我爸拿你當外人?你說!”何小雨真的是生氣了。

“我怕…”

“怕什麼啊你怕?!”何小雨越說越氣,“你劉曉飛怕什麼啊?!你不是老跟我吹你什麼都不怕嗎?就你還想做偵察兵?還想做戰鬥英雄?你怕我媽幹嗎?我媽說過你一句嗎?哪次你來家玩對你不好了?”

“我怕你媽誤會…”

“誤會什麼?”何小雨卡著腰指著他的鼻子,“你說!”

“誤會我喜歡你…”

何小雨的手停在劉曉飛的鼻子前麵。

“快高考了,我不敢跟你說這個。”劉曉飛低低的說。

“說什麼?”何小雨的聲音開始發顫。

劉曉飛沒說話。

“說啊,說什麼?”——在這一點上,何小雨是繼承了他爸爸的,就是受不了有什麼東西就在自己跟前還瞞著自己,一定要探出個究竟來。

“我喜歡你…”劉曉飛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

何小雨愣了半天。

劉曉飛不敢抬頭:“我說了,本來不想現在說的,怕影響你。我來,就是想看你一眼。”

“走!你給我走!”何小雨突然發火了,拿起沙發上的*墊就砸劉曉飛。

劉曉飛躲閃著被打了起來:“小雨,不至於這樣吧?你不願意就當我沒說行不行?高考完了你再收拾我也來得及…”

“你說什麼!”小雨的臉絕對是氣綠了。

“當我沒說行不行?”劉曉飛這回是真的服了,小心地說。

“你當我是什麼?!”小雨又拿起*墊砸過去,“你說喜歡就喜歡?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啊?——我告訴你劉曉飛,從小你就揪我辮子拿蚯蚓裝我鉛筆盒嚇的我直哭這筆帳還沒算呢!你居然敢對我說這種話?”

“你,你還記著啊?”劉曉飛躲閃著狼狽不堪。

“我記著清楚著呢!”何小雨被氣哭了,邊砸邊哭,“你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啊?!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別哭啊,我錯了…”劉曉飛真的怕了。

“你沒錯,你錯什麼啊!你劉曉飛永遠正確!”何小雨一著急不知道為什麼就把媽媽罵爸爸的話罵出來了,還哭的淅瀝嘩啦的。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見何小雨真的哭的很傷心,劉曉飛一把抓住那個*墊,用力一拉,想搶可是沒搶過來,一把給何小雨拽過來了,撞在他的懷裏。

“流氓!臭流氓!”何小雨罵著揮手就抽劉曉飛,被他一把抓住腕子,手就在空中停住了。

小雨的臉和他的臉離得很近。

“你鬆開我!臭流氓!”小雨罵他。

吐氣如蘭,一下子進入劉曉飛的心肺。

何小雨被他看毛了,聲音變顫抖了:“我警告你啊劉曉飛,你趕緊鬆開我!不然我就喊人了!”

“你聽我說。”劉曉飛的聲音也顫抖了。

“不聽!”

“我喜歡你!”劉曉飛的聲音變得堅定。

何小雨傻了,就那麼看著劉曉飛。

“真的,我喜歡你。”劉曉飛強調一句。

何小雨呆呆的看著他,帶著滿臉的眼淚。

“從小我就喜歡你,我揪你辮子就是因為喜歡你,我往你鉛筆盒放蚯蚓嚇唬你也是因為喜歡你,我…”

“你喜歡我就這樣對我啊?”何小雨是真的傷心了,“什麼叫就當你沒說?你說出來就是說出來怎麼還帶改口的…”話說到這兒何小雨是真的知道說多了。

——現場的攻防關係馬上就轉變了。

何小雨這回是真的被動了。傻子都能聽出來這話是什麼意思,何況劉曉飛又不是傻子。——得,自己把自己給出賣了。

何小雨傻了,但是劉曉飛活了。

“小雨。”劉曉飛就說。

“幹嗎?”何小雨聲音發飄。

“我喜歡你。”劉曉飛的氣息一下子打在何小雨的臉上,帶著一股男孩子汗汗的味道。平時女孩們湊在一起就喜歡說男孩臭味十足,踢完球回到教室那個臭味就別提了。

但是,誰的話是真心話呢?

女孩的心思,隻有女孩知道。

何小雨的臉紅到了脖子根上。

她的眼低下了,長長的睫毛落下來——忽閃一下,跟蝴蝶一樣。劉曉飛的心也跟著忽閃一下。他抓著何小雨的腕子的手稍微一用力,何小雨就軟軟的到他的懷裏了,閉著眼什麼都不說了。

隻有柔柔的呼吸在他的脖子上翕動,跟毛毛蟲一樣。

“我喜歡你。”劉曉飛的聲音開始發飄,但是不知道怎麼又說出來這一句。

“真的?”

劉曉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何小雨是真的這麼柔聲地問。

“真,真的。”

“不反悔?”還是那麼柔柔的。

“不反悔。”這回堅定了,心裏話有什麼不堅定的。

“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何小雨的歎息一下子很長。

“壞蛋,為什麼到現在才說?”何小雨幽幽的說。

劉曉飛的腦子就震了一下。然後他就感覺到臉上被親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小雨就跳開了。劉曉飛還想過去。

“不許過來!”何小雨紅著臉,呼哧帶喘的說。

“怎麼了?小雨?”劉曉飛就愣住了。

“回家去!”何小雨說。

劉曉飛以為自己聽錯了。

“回家,好好複習。”

“我…”

“高考完了再說。”何小雨穩定下來自己說。

劉曉飛看何小雨半天,看著紅暈慢慢的從她的臉上下去了。

“記住你說過的話。”何小雨幽幽的說,“走吧。”

劉曉飛隻能轉身。出門的時候,他回頭:“明天…我還能來看你嗎?”

何小雨猶豫了一下。

“我看你一眼就走。”劉曉飛懇切——不,甚至是有點可憐巴巴地說。

何小雨心軟了,卻搖頭:“不行,高考以後再說!回去吧。我要複習了。”

劉曉飛的心開始跳,但是還是乖乖轉身走了。

何小雨跑到自己房間的窗戶前麵,一下子拉開淡藍色的窗簾。她就看見劉曉飛從樓道裏麵出來,把自行車騎的跟飛起來一樣,還唱著——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何小雨突然想起來,媽媽對自己說過——爸爸參軍的時候,就是唱著這首歌跟媽媽告別的。

何小雨的心裏一個激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39 PM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8-7-9 10:39 PM 編輯

第二章(七)

這,是輪回嗎?

方陣。

迷彩色的方陣。

一百三十三個戰士組成的迷彩色的方陣。

方陣,在驕陽下不動如山。

方陣,在沉默中虎踞龍盤。

鋼盔下麵黝黑消瘦的臉,在鴉雀無聲中蘊育著無窮的力量。

汗珠順著臉頰滑下,順著喉結滑落。

何誌軍看著自己的方陣,猶如看著自己已經逝去的青春。很多年前,他也曾經站在這樣的方陣中,隻不過,那個時候叫偵察大隊——而今天,叫特種偵察大隊。

林秋葉站在閱兵台下麵一側的觀禮席位的最後麵,那些來自軍區各個部門的中級軍官和年輕的參謀軍官都已經到位了,新聞幹事們拿著照相機和攝像機在忙活著自己的活計。麵對這樣一個場麵,林秋葉的心也在撲騰撲騰的跳著。

國家。

軍隊。

榮譽。

使命。

這些已經變得陌生的名詞再次撞擊著林秋葉的心靈,她以為早就忘記了。但是麵對著這樣一個並不龐大但是卻莊嚴的小小的迷彩色方陣,麵對著那一張張黝黑消瘦的臉上炯炯有神的年輕的眼睛,她久違的激動和自豪再次竹筍一樣鑽出來,占據了她整個的心靈。她努力抑止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看到老何站在閱兵台上的偉岸的身軀,自己的心裏有一種別樣的自豪——看,這是我的男人,他是今天的主角。

是的,何誌軍是今天的主角,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今天,是A軍區特種偵察大隊授軍旗的日子——換句話說,就是誕生日。

8點50分,擔任值班員的參謀長扯著嗓子高喊:“敬禮——”

刷——整齊劃一的一片白手套舉起來。

軍區首長的車隊進入操場,在糾察的引導下停在主席台邊上。第一個下來的就是軍區司令員,緊接著就是老爺子,然後就是政委參謀長政治部主任等等,真可謂將星雲集啊!

老將軍們在官兵的敬禮中走上主席台,按照名牌就座。

“禮畢——”

刷——又是整齊的一聲。

林秋葉的心跳的更厲害了,雖然她在軍區總院多年,這些首長她基本上全都見過,有的甚至可以說很熟悉——但是,真的是從來沒有見到他們在一起過。而今天,為了這一百多人的獨立小部隊,他們都來了,而且沒有往日在軍區總醫院的和藹可親,都是帶著戰爭年代走過來的淩然殺氣

她光顧著自己想,結果下麵的什麼都聽不清了,等她回過神來,首長已經講完話,該授旗了——她看到自己的男人莊嚴地雙手接過司令員交給的軍旗,然後一個利索的敬禮。

老爺子慢慢站起來,一個參謀趕緊把桌上的麥克風拿起來。老爺子一把推開他,一眼都沒有看。

“今天是幾號?!”老爺子厲聲問——他蒼老的聲音一下子變的那麼雄壯渾厚,一點都不象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1991年7月7日!”一百多人的方陣齊聲吼道,居然也是陣勢如山。

“曆史上的今天發生了什麼?!”老爺子的眼睛如鷹一般放射出寒光。

“七七事變!”方陣齊聲吼道。

——林秋葉的心頭一震,光顧著女兒高考的事情操心,自己還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七七事變的紀念日。這個兵當的真不合格。

還來不及多想,老爺子又問了:“知道為什麼選擇在今天成立我軍區特種偵察大隊嗎?!”

“知道!”一百多個小夥子齊聲怒吼。

“為什麼?!”老爺子的右手在空中一揮。

“勿忘國恥!牢記責任!”小夥子們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對了!”老爺子好像一下子年輕了,“1937年的7月7日,日本鬼子在盧溝橋打響了全麵侵華戰爭的第一槍!這是我們中**隊的國恥日!也是我們中**隊的紀念日!因為我們的國家被侵略,我們的百姓在流血!但是我們贏了!所以我們要永遠記住這一天!選擇在這一天成為特種偵察大隊成立的日子,就是讓你們記住——絕對不能讓曆史再次重演!”

“勿忘國恥!牢記責任!”連著,方陣喊了三聲。

林秋葉的心連著,被震了三次。

何誌軍向那麵鮮豔的軍旗舉起右拳:“我宣誓!”

刷——一百多個精銳彪悍的戰士舉起右拳:“我宣誓!”

“我將牢記自己的使命和責任!”

方陣齊聲吼道:“我將牢記自己的使命和責任!”

“勇敢頑強,永不退縮!”

還是那麼山吼:“勇敢頑強,永不退縮!”

“寧死不當俘虜,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依舊是地動山搖:“寧死不當俘虜,最後一顆子彈留給我!”



眼淚,嘩啦啦的從林秋葉的臉上滑下。

還能說什麼呢?

她林秋葉還能說什麼呢?

國家、責任、軍隊、榮譽、犧牲、信仰…

這些在很多人心裏已經變得淡漠的名詞,在1991年的7月7日,是那麼真實的存在於林秋葉的心裏。

以至於,永不忘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45 PM

第二十四節 女大不中留

“嘟嘟——”

哨聲在淩晨三點半響起來。

黑暗當中的軍醫大學女生宿舍一片忙亂,女孩們一邊罵著隊長一邊迅速地穿衣服打背包。何小雨第一個背好背包跑出來,她的上鋪劉芳芳第二個跑出來。緊接著後麵陸續有女生跑出來,不時地掉下帽子什麼的,背包散了抱在懷裏也不是少數。

何小雨和劉芳芳幾乎同時跑到操場上:“報告!”

男性隊長看看她們的軍容整齊背包結實,沒說話。看來是大場麵,今年入學的新生都來了。等到隊伍都到齊了報數完畢,隊長毫無表情地說:“看看你們的樣子?軍人?軍人是這樣的?——沒什麼說的,拉練50公裏現在就走。誰背包不結實就抱著走,讓你們長點記性。何小雨,打旗子。”

“是!”何小雨敬禮。

“劉芳芳,第二旗手。”隊長整整腰帶,“我們隊先走,走吧。”

何小雨接過軍醫大學的紅旗,領著隊伍走了。劉芳芳背著背包走在她旁邊嘟著嘴:“這次我又比你慢了。”

“我是下鋪當然比你快了。”何小雨鼓勵她,“你不還得下床嗎?”

“沒辦法,我身輕如燕!”劉芳芳笑。

“切!”何小雨笑著用胳膊肘頂她,“你看看你身上那肉,你也就骨頭架子小看不出來罷了!”

“我這是凹凸有致!”劉芳芳嘻嘻笑。

“你是胸大無腦!”

“喲,跟你沒胸似的!”

兩個女孩笑鬧著聲音就大了,隊長在後麵黑著臉:“隊列裏麵不許說話!你們兩個還是旗手呢,軍隊子女就這個素質?!”

都不敢說話了,互相吐吐舌頭做個鬼臉走路。

天亮了,長長的學員隊伍走在山上。何小雨滿臉是汗,劉芳芳也是呼哧帶喘了。何小雨打著旗子走得越來越不堅定,劉芳芳伸手:“累了吧,旗給我。”

“芳芳,我問你個問題。”何小雨聲音很低。

“說。”劉芳芳看她。

“你大姨媽正常嗎?”何小雨問得沒頭沒腦。

“問這個幹嗎?”劉芳芳不明白。

“三個月強化訓練你來過大姨媽嗎?”

“還沒呢。”劉芳芳聲音也很低,“我上軍校前,我媽媽跟我說過這個——女孩參軍以後例假都有不正常的時期,生物鍾被打亂了訓練也艱苦,還沒適應這個生活節奏。適應了以後就正常了。她在新兵連的時候女兵們都是這樣,有的兩周就來一次煩得要命,有的幹脆三個月一次都不來。”

“我的大姨媽好像來了。”何小雨臉色發白。

“不是真的吧?!”劉芳芳睜大眼睛看她,“這個時候來?!”

“是真來了……”何小雨臉色慘白扶著旁邊的樹已經站不住了。

劉芳芳往下看了一眼,尖叫一聲衝下麵喊:“校醫——”

2

“你這個小家夥啊,就讓阿姨操心吧!”方子君點了何小雨鼻子一下,“自己身體不好就提前跟隊長說嘛,何必搞成這樣?”

“我身體好著呢!”何小雨嘟著嘴坐在病**,“都怪媽媽!”

“怪我什麼事兒啊?”正在抹淚的林秋葉納悶。

“你幹嗎把我生成女孩啊?”何小雨急了,“我要不是女孩不就沒這麼麻煩了嗎?”

林秋葉哭笑不得,方子君和站在旁邊的劉芳芳都忍俊不禁。

“看看這孩子?這生男生女我說了算啊?”林秋葉真是無奈了。

“那就怪爸爸!”

林秋葉被噎住了:“這孩子多大了,怎麼說話沒大沒小的!也不覺得害臊?”

“小雨,你醒了我就回去了!”劉芳芳忍住笑把水果和牛奶放在她桌子上,“隊長說讓你多休息幾天,你的軍事成績是全隊最好的不在這幾天!好了,阿姨子君姐,我回去了!”

劉芳芳敬禮,笑著出了病房。

“子君,小雨的身體到底怎麼樣?”林秋葉著急地問。

“她沒什麼大事兒,痛經是她的老毛病了。”方子君說,“強化軍事訓練又造成她月經不調,注意休息安心調養就好了。”

“我說了吧,我沒病!”何小雨嘟著嘴。

“那就好那就好!”林秋葉擦著眼淚,“謝謝你了子君!”

“我的工作嘛!”方子君笑笑看小雨,“你個小家夥可別那麼不注意了!知道自己痛經,就要注意調養!記住了?我再給你開幾副藥,回頭給你拿點營養品。”

“謝謝姐姐!”何小雨甜甜地笑著說。

方子君摸摸何小雨的臉:“做女人一個不慎重,可能會影響一輩子的!傻小雨,回頭我得專門給你上一課!”

“我說了吧,做女孩不好!”何小雨嘟起來嘴。

“我走了。”方子君笑著說,“還有幾個孕婦我要去看看,阿姨你和小雨聊。”

方子君出去把門關上,何小雨哼了一聲坐在**瞪著林秋葉:“都是你們,把我生成女孩!”

林秋葉突然放聲哭起來,哭得好傷心。

“哎喲!媽,我隨便說說的!”何小雨急忙安慰母親,“你別哭啊,我這不好好的嗎?做女孩挺好的我喜歡做女孩,你別哭了啊……”

“小雨,”林秋葉壓抑著自己抽泣著,“你是不是不要媽媽了?”

“媽,你說的什麼啊!”何小雨納悶地,“你是我最親的人,我怎麼可能不要你了呢?”

林秋葉傷心地哭出聲來:“可是你昏迷的時候一聲媽都沒喊,你喊的是劉曉飛的名字……”

何小雨一下子呆住了。

林秋葉哭得很傷心:“女大不中留,可這也太快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46 PM

第二十五節 殺——

“殺——”

劉曉飛在傾盆大雨當中渾身都是雨水和泥水,右手準確地鎖住對麵張雷的喉嚨腳下一絆。張雷仰麵栽倒,劉曉飛舉掌高喊著劈下去,動作在張雷喉嚨上方嘎然而止。

張雷笑著看著臉紅脖子粗呼哧喘氣的劉曉飛:“動作不夠果斷。”

“起立!”站在隊列盡頭冷眼看著他們的隊長高喊。

學員們敏捷從泥潭子裏麵起身,重新站成麵對麵的兩排。張雷看著麵前的劉曉飛臉上帶著笑意,劉曉飛則怒視著他。

“開始!”

“殺——”

張雷從嗓子眼裏麵爆發出來,與此同時右手已經跟風一樣鎖住劉曉飛的脖子腳下一個絆子。劉曉飛猝然倒地,真的被摔著了。張雷的右掌帶著風聲,在他的喉嚨上麵也是嘎然而止。

“你是比我狠。”劉曉飛臉上浮現笑意。

“穩、準、狠!——格鬥的要訣!”張雷笑著說。

“報告!”一個戰士跑過來敬禮,“隊長,17隊劉曉飛電話!……是軍區總機轉來的,說是他的親戚。”

“知道了!”隊長還禮轉向隊列,“劉曉飛!”

“到!”劉曉飛從泥地爬起來滿臉都是冤枉。

“我不管你親戚在軍區什麼位置,以後訓練時間不許來電話!”隊長怒吼,“滾過去接電話,然後滾回來100個俯臥撐!”

“是!”劉曉飛鬱悶地回答,心想我什麼時候在軍區有親戚了?他也不敢多說,急忙跟著警通連的戰士跑步過去接電話。泥手在屋簷下的雨水呼啦拉涮涮,他就進了辦公室拿起電話:“喂,我是劉曉飛。請問哪位?”

“曉飛啊,是你林阿姨……”林秋葉抽泣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劉曉飛一蒙:“阿,阿姨?!您找我?”

“對,我找你。”林秋葉壓抑著哭聲,“小雨病了!”

“啊?!”劉曉飛馬上急了,“什麼病?!嚴重嗎?!她怎麼樣了?”

“阿姨沒法跟你說,不嚴重你別擔心。”林秋葉說,“她現在在軍區總醫院,婦產科病房103。明天周末,你能來看看她嗎?她一直惦記你。”

“婦產科?”劉曉飛頭大了。

“對,103。”林秋葉哭著掛了電話。

劉曉飛跑回訓練場,隊列已經散了都在屋簷下避雨脫下衣服擰。他也沒猶豫,就在泥潭子裏麵前倒開始做俯臥撐。

“八十七……”劉曉飛臉紅脖子粗起來,看見有人蹲在旁邊。

張雷看他:“我說,你那麼激動幹什麼?你這麼賣命,隊長早找地方抽煙去了!歇會歇會!”

劉曉飛一下子栽在泥潭子裏麵,臉周圍的泥潭子開始冒泡。好一會他才疲憊地轉過身,讓雨水衝刷自己的臉抹了一把。

“怎麼了,家裏出事了?”張雷問。

“張雷,我問你個問題——親嘴能懷孕嗎?”劉曉飛突然問。

張雷一愣,噗哧噴了:“操!看你小子挺老實的,怎麼問這個?”

“我女朋友住院了,婦產科。”劉曉飛很納悶,“我跟她沒那什麼啊……”

“沒哪什麼啊?”張雷起身踢他一腳,“買點紅棗去看看她吧,女人住婦產科不一定都是懷孕。這你都不懂?”

“那是怎麼回事?”劉曉飛看他。

張雷卡著腰:“我說你真不懂假不懂啊?你女朋友不是在軍醫大學嗎?軍校所有專業入學都有三個月強化軍事訓練,她肯定是不適應。沒事,我們空降軍女子跳傘隊跟我們偵察大隊是隔壁,每年來新兵都有這種情況。”

“什麼情況啊?”劉曉飛不明白。

“操!還得我給你上課!”張雷無奈了,蹲下在劉曉飛耳邊低語了幾句。

“什麼是月經不調啊?”劉曉飛看他。

“我操!”張雷痛心疾首,在想怎麼解釋,偏頭一看就指著走過來的隊長:“隊長來了,你問他吧他什麼都懂!”

劉曉飛爬起來就跑向隊長,張雷急了:“我操!你真去啊?!回來回來……哎喲我的媽呀真去了?沒我什麼事兒啊我冤枉!”他起身兔子一樣跑進在屋簷下擰衣服的學員中間。

“報告隊長!”劉曉飛敬禮聲音擲地有聲,“我有問題想請教您!”

“講。”隊長在雨中背著手很嚴肅。

劉曉飛還是那麼大聲音:“請問隊長,什麼是月經不調?”

隊長一愣,學員們也都傻了。張雷一臉苦笑恨不得撞牆,躲到人群後麵不敢露頭。

隊長仔細看劉曉飛,看他很嚴肅一臉求知欲望。隊長傻了半天背著手咳嗽兩聲:“哦,你這個問題問的好啊!月經不調,我得先告訴你什麼是月經才能告訴你什麼是不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瘋狂龍馬 發表於 2018-7-3 03:47 PM

第二十六節 偵察兵的軍神

軍用救護車停在軍區總醫院門口,劉曉飛和張雷下來。陸院醫務所長在車上衝他們揮揮手:“張雷,我回家看看啊!下午五點我在門口等你們,別給誤了!”

“誤不了,馬叔叔!”張雷擺擺手,“傘兵的時間觀念是最強的,你比我清楚!”

“臭小子,電話裏麵替我問你爸爸好啊!”所長笑笑,司機開車走了。

“你這麼有本事啊,醫務所長聽你調遣?”劉曉飛看著遠去的救護車還沒反應過來。

“我老子的老部下,當年是我老子把他從連隊衛生員送到軍醫大學進修的的,不然早回農村當赤腳醫生了。這點麵子他是肯定給的。”張雷說著從兜裏拿出墨鏡戴上,“怎麼樣,帥不帥?”

“你戴墨鏡幹嗎啊?”劉曉飛納悶。

“來女兵成災的軍區總醫院,怎麼能不戴墨鏡呢?”張雷一臉壞笑,“咱就得特別點才能引起女兵注意!”

“你小子花花腸子真不少。”劉曉飛苦笑進去,“要不我能被你給整了?”

“我沒故意整你啊,你非要去找隊長問的!”張雷追著他走,“我讓你丟醜一次,現在讓你來看女朋友。扯平了吧?以後這事兒別提了!”

兩個紅牌學員就這麼一路打聽著晃進了婦產科的住院區。進了婦產科住院區才覺得傻眼了,來來往往的都是女幹部和女兵,病人也都是女性,年齡就不一定了。換了誰誰都傻眼,何況是兩個軍校一年級的毛孩子?他們精黑消瘦的臉、綠色的軍裝和紅色的肩章再加上張雷戴著一幅大墨鏡,在這裏很打眼,一進走廊就被很多雙眼睛注意到了。

婦產科的住院區走進兩個20還沒出頭的男學員,是一種比較少見的風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手足無措,正在巡視病房的方子君看見了走過來沒好氣地:“找誰啊?走錯了吧?”

“沒,沒錯。”劉曉飛都有點結巴了,“我來看人。”

“看誰啊?登記了沒有就進來?這兒是婦產科!”方子君就插著兜說,“出去,看清楚再進來!”

劉曉飛和張雷就給噎在那兒了,半天說不出來話。

病房裏麵,何小雨正在跟一個女兵病人學打毛線手套,聽見樓道裏麵的聲音就下意識地站起來。

毛線球子骨碌碌地滾到地下。

“怎麼了?小雨?”那個年紀比她大些的女兵就問。

“他來了!”何小雨拔腿就出去,毛線纏在她的腿上,她也顧不上了,徑直往外跑。

“小雨小雨!線!”

這時候何小雨哪兒還顧的上什麼線不線的啊?帶著線就往外跑啊。

紅色的細細的毛線就那麼一直拖在她的腳下。於是在樓道裏麵就出現一個穿著寬鬆的病號服的短發女孩在跑,她的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紅色的毛線。

紅紅的細細的毛線。

一直到她跑到變傻了的劉曉飛麵前,那條毛線還拖在她的身後。

劉曉飛看著臉紅撲撲的小雨,長大嘴說不出話了。

小雨看了他半天,然後就伸手掐劉曉飛:“死人!你還知道來看我啊?!”

劉曉飛哎喲叫了一聲。

張雷就樂了,對方子君說:“同誌,我們沒走錯地方吧?”

方子君就噗哧一下子樂了:“早說你們找我們小雨啊!你們哪個是劉曉飛?”

“我不是啊,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張雷開玩笑說,“看還看不出來嗎?”

“就你那樣也不能是我們小雨的男朋友啊!跟樓道裏麵還戴墨鏡跟流氓似的!”方子君就笑,轉向劉曉飛:“你是劉曉飛吧?”

被掐得齜牙咧嘴的劉曉飛趕緊點頭:“對,是我。”

“我是小雨的姐姐——我受阿姨之命專門來審查你!”她調皮地眨眨眼。

劉曉飛就緊張了,姐姐?小雨什麼時候有了個姐姐呢?

“這是我親姐姐!”何小雨抱住方子君,“還不趕緊叫姐?”

“姐……”劉曉飛硬著頭皮喊。

“得了,不難為你了——我叫方子君,你叫我子君姐就可以了。”方子君樂不可支,“小雨的父母是我的幹爹幹媽。”

“我是張雷。”張雷笑著伸出手。“陸院偵察係學員,曉飛的同學,也是他的下鋪。”

“切!”方子君笑著白他一眼,“一個紅牌,人不大,倒惦記著跟軍醫院多認識幾個人了?”

張雷就笑,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地:“人之常情嗎,我在部隊的時候就惦記著往軍醫院跑。——不過這次我可是陪曉飛來的啊!”

“看出來了!老油子了!”方子君調侃地說,隨即大方地伸出手,“方子君,軍區總醫院婦產科大夫。”

“都別傻站著了,找個地方坐下說話吧?”何小雨就眨眨眼,拉住劉曉飛的手。

“這個醫院有什麼地方坐的?”方子君就說,“要不,這樣……”她小聲對何小雨耳語幾句,何小雨就狂點頭:“好啊好啊!跟這兒呆著早把我憋壞了!我這就去!”

“趕緊啊!”方子君一拍她,“我的便裝在辦公室的衣櫃裏麵,你隨便穿吧——別讓主任看見啊!”

“知道了!別忘了,我是‘狼牙’特種偵察大隊大隊長的女兒!”何小雨甩下來一句,掉頭跑了。

“她是何誌軍的女兒?!”張雷吃了一驚。

“是啊,怎麼了?”方子君就笑,“曉飛沒有告訴你嗎?”

“沒好意思多說。”劉曉飛摸摸腦袋,“就告訴他我是去看我女朋友。”

“沒事——原來是名將之後。”張雷感歎一句。

“我幹爹這麼有名啊?”方子君有點詫異。

戴著墨鏡的張雷不說話,拿出自己的錢包,打開來,在應該放女孩相片的地方,是一張兩個人的合影——中間是偵察大隊時代的何誌軍,戴著蒙著迷彩布的鋼盔,眼中露出一股鳥氣。照片上有硝煙和已經褪色的血跡,旁邊是個年輕的穿著迷彩服的戰士,與張雷絕對酷似。

方子君一愣,臉一下子白了。

劉曉飛倒沒有覺得奇怪,他早就見過。沒有告訴張雷自己的女友是何誌軍的女兒,確實是因為不好意思。

“1986年,我們空降軍抽調了40個最好的偵察兵組成‘飛鷹’偵察隊到前線輪戰,在一次行動當中我哥哥為了掩護隊友在叢林當中負傷昏迷。是他帶著自己的陸軍‘狼牙’偵察隊殺入重圍,救出我哥哥的……”

張雷摘下墨鏡淡淡地說。

“他是我的偶像——偵察兵的軍神。”

方子君看著他那張酷似他哥哥的臉上一下子浮現出嚴肅和莊重,看著那雙眼睛裏麵燃燒的青春的火焰,臉色越來越白。

“你叫張雷?那你哥哥叫什麼?”方子君問,她的臉色全白了。

“……他叫張雲,後來的一次行動中犧牲了。”張雷沒有注意,合上錢包。

方子君無語,張著嘴沒有任何聲音,臉色真的是煞白。

“我一直就想見到他,能夠在他的部隊服役,將是我一生的光榮。”張雷說完,嚴肅的表情沒有了。他看著不說話的劉曉飛和方子君,笑了:“別誤會啊!不讓你們給我走後門,我還用不著——我相信我自己。”

“我也相信你。”方子君突然很激動地脫口而出。

於是都愣了一下,包括她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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