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簡小酌 -【寵妾】《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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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6 05:19 PM

本帖最後由 xiaomi_0_0 於 2019-4-30 07:50 PM 編輯

第60章

    一路上阿嬈的情緒都很低落, 姜妙很努力的想逗她笑一笑, 卻見她雖然勉強露出笑容來, 眼角眉梢間卻始終流露一種淡淡愁緒。

    姜妙有些不明所以,昨兒晚上還是高高興興的,阿嬈寶貝似的把那一對兔子送到了她這兒, 說是安全些。姜妙再問時,她遮遮掩掩沒有細說, 姜妙便也沒多問。

    “喏, 一會兒讓它們陪著你玩罷。”姜妙見阿嬈悶悶不樂,變戲法似的從馬車的一角拿出籠子來。

    裏面正是她那一對毛茸茸、雪團兒似的小兔子。

    “娘娘?”阿嬈眼前一亮,又驚又喜,對於太子妃的體貼很是感激。

    姜妙見她終於展顏, 才道:“我們去正殿敬香後還有聽大師講經, 怕是不能帶你在身邊。地翹和連翹陪著你, 你在偏殿的廂房中等著我。”

    阿嬈忙點點頭,應了下來。

    太子妃身份尊貴, 重要的場合少不得要幫著主持。她一個小小的太子選侍,本就不能隨意拋頭露面。

    抵達清源寺後, 宮中一眾女眷先到了偏殿休息。

    阿嬈跟著太子妃蹭了一間單獨的禪房, 右面是安貴妃, 左面是公主、郡主們。有人來找太子妃說話,阿嬈便躲在後頭不肯露面。

    慶和公主連日來情緒都不高, 也並不敢惹事, 發現自己生悶氣並沒人理會, 反而讓安貴妃尋著機會讓她在父皇面前吃了掛落,險些命人把她送回宮去,她這才安分下來。

    若是真的被送回去了,丟人可就丟大了。

    故此慶宜公主邀她一起去太子妃處坐坐時,慶和公主心中煩悶不肯去。

    有娘的孩子才能如此任性。慶宜公主在心裏笑了笑,可是王皇後已經自身難保,慶和公主還卻還不懂幫著分憂。

    慶宜公主自己去了太子妃的禪房,正巧在門前遇上了雲南王府的蘭雅、蘭馨兩位郡主。

    這兩位郡主極擅交際,在京中無論是同後妃、公主,亦或是世家貴女關系都不錯,倒是陪在王妃身邊的蘭月郡主,一直默默無聞,讓人險些忘了雲南王府還有這麼一位郡主。

    這一對俏麗的姐妹花笑瞇瞇的給慶宜公主見了禮,一左一右將慶宜公主簇擁在中間,熱情卻並不讓人生厭。

    “給嫂子請安。”

    “見過太子妃娘娘。”

    三人清脆婉轉的聲音房中響起,躲在後面的阿嬈聽得一清二楚,身子不由輕輕一顫。

    姜妙笑著招呼她們坐下,命人端上茶水和點心。

    三人落座後,便看到放在高幾上的籠子。兩只毛茸茸的兔子讓三人眼前一亮,忙圍了上去。

    “娘娘,這就是太子殿下親自為您捉的小兔子呀。”蘭雅郡主笑道:“我聽我哥說,太子殿下連著兩回狩獵都沒上心,只專心給您尋了這樣一對可愛的毛團呢!”

    姜妙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大家全當她是默認了。

    蘭馨郡主裝作不經意的環視過屋子,卻沒發現那位太子選侍的蹤影。

    她們分明得到消息,太子妃帶著選侍在同一間禪房。平日裏這位太子選侍比太子妃還難見到面,雖是得寵卻尤為低調,等閑在人前不露面。

    別說她們想結交了,就連面還沒見過。

    這回她們趁著賀壽的機會進京,就是要廣結善緣,一是為了她們兩個的親事,二來便是哥哥爭奪世子之位。除了她們哥哥、雲南王的次子慕柯容之外,蘭月郡主的哥哥慕柯明、雲南王長子雖是暫時處於劣勢,卻也不容小覷。

    她們準備把關系都打點好,這樣無論太子一派最終勝利或是其他皇子贏了,她們都能從容不迫。

    這位太子選侍無根無基,原本是個身份卑微的丫鬟。如果能識人於微時,等她有更高的地位,必會有所回報。

    她們不好就直接提出要見她,只好碰運氣。東宮中見不到、行宮中竟也一回都沒碰見,如今算是最後的機會了。在這間小小的禪房中,總該能碰見了罷?

    可仍舊沒有她的身影。

    “皇兄和嫂子還是這樣的恩愛。”慶宜公主笑著附和一句,趁著蘭雅、蘭馨沒留意,輕輕的拽了一下太子妃的衣袖。

    姜妙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

    慶宜公主在姜妙手心寫了個安字,便又和兩位郡主在一起看兔子。

    眼看快要到敬香的時候,兩人也不好再久留,才跟著慶宜公主告辭起身離開。

    安貴妃要有所行動。

    姜妙有些意外安貴妃會用慶宜公主,對於慶宜公主的倒戈,倒不算意外。

    都說慧嬪隱隱有第二個安貴妃的勢頭,雖說她是小產血崩而死——流掉的是已經成型的男胎,被懷疑的對象,大家心照不宣罷了。

    “阿嬈,出來罷。”姜妙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也只得暫且放下。

    阿嬈定了定神,依言走到了太子妃身邊。她有些不解的道“娘娘,這早晚她們過來……”

    “我看那兩個郡主,心思多半不在我這兒,只怕是想見你。”姜妙莞爾,兩人雖然掩飾得好,可眼神還是泄露了她們的心思。

    阿嬈笑了笑,卻有些勉強。

    “慶宜公主方才悄悄在我掌心寫了個‘安’字。”姜妙心中惦記著慶宜公主的提醒,一時沒有留意阿嬈臉上的異色。“今日恐怕安貴妃要有所行動。”

    阿嬈想起了太子的提醒,倒沒覺得意外。

    在行宮中安貴妃沒有找到機會,便想著利用這次外出。

    “娘娘放心,妾身會多留意的。”阿嬈忙保證道:“我的位置離著前面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安貴妃也不好就下手。余下聽大師講經就沒妾身的事了,妾身會一直跟地翹和連翹在一處。”

    目前看來也只能如此,左右安貴妃也不敢傷阿嬈性命。姜妙把服侍的人叫來叮囑了一番,務必不能離開阿嬈身邊。

    安貴妃已經派人來請,姜妙只得先走了。

    阿嬈也警惕起來,不單是太子的話,更因為她今日始終心裏都不安。或許只因為今日的天氣,跟那一日太像了!

    明明窗外吹來涼爽的秋風,阿嬈卻覺得胸悶至極。

    ***

    整個儀式下來,阿嬈心不在焉的走完,好在沒有出岔子。安貴妃、太子妃等人用過齋飯,去聽惠聞大師講經,阿嬈則是飛快的回了太子妃的禪房,見到了連翹和地翹才放下心來。

    “選侍,您也用些齋飯。”連翹端來兩三樣菜品,道:“方才奴婢聽人說天色不大好,只怕要早些回去。”

    阿嬈點了點頭,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她實在沒有胃口。

    到此時為止,安貴妃還沒有任何行動,原本她安貴妃會派人把她叫到殿後的林子中,或是恐嚇或是威脅,總之不會是什麼甜棗兒。

    不知是她們沒找到機會,還是根本沒有安排這個計劃,阿嬈心中愈發忐忑。

    終於地翹走了進來,道:“選侍,聽說講經已經結束了,應該是要開始返程。”

    阿嬈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她把太子妃送她的帷帽拿過來戴好,正準備等著姜妙一起回去。

    “選侍,雲南王府的蘭雅、蘭馨兩位郡主過來了!”阿嬈才到了廊廡下,便聽到連翹的通報聲。

    只見兩道俏麗的身影已經相攜走了過來。

    阿嬈抑制住想要拔腿就走的沖動,已經正面遇上了,她立刻就走開反而令人生疑。

    這麼多年,兩人的性子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方才自己躲了起來,當著太子妃的面她們不好問,這回尋找她落單的機會,她們就是絞緊腦汁也要見上一面。

    阿嬈攥緊帕子的手松開,十指自然的垂在身體兩側,看不出一點兒慌亂的動作,只是她頭上的帷帽沒有摘掉。

    “柔選侍好!”蘭馨蘭雅笑盈盈的走了過來,先打了招呼。

    郡主的品級比她高,照理說她是要先給郡主見禮的。可她們竟先打了招呼,足以說明她們的示好之意。

    隔著帷帽上的輕紗,兩人看不清阿嬈的神色,只聽一道嬌嬌柔柔的聲音響起,“見過兩位郡主。”

    雖然未見到人,聽到這柔媚的聲音,連女子都覺得酥麻,更別提是男子了。只怕這位太子選侍,是個以色侍人的主兒。

    阿嬈不給她們閑聊的機會,本來捏著嗓子說話已經讓她別扭極了,她只說太子妃還等著她上車,就匆匆離開了。

    好在兩人有分寸,並沒有做自討沒趣的事、錯身而過的瞬間,阿嬈感覺自己手裏被塞了東西,摸著是個荷包。

    見阿嬈沒有拒絕,兩人這才翩然離開。

    兩人辦事倒妥帖多了,裏面塞著的都是銀票,只在帶子上系著一顆渾圓的珍珠。阿嬈略看了看,隨手便交給了連翹。

    很快太子妃身邊的小內侍青石走了過來,行禮道:“選侍,慶和公主、慶宜公主的車壞了,要和太子妃同乘一輛。”

    這樣一來,她就不宜再上那輛馬車了。莫非這就是安貴妃的計劃麼?

    “娘娘說委屈您,跟連翹姐姐她們同乘一輛馬車。”

    東宮的車駕都是沒問題的,即便把她和太子妃分開是安貴妃的計謀,阿嬈打定主意不跟東宮的人分開,讓安貴妃的計謀不能得逞。

    阿嬈定了定神,道:“好。”

    出了門時,阿嬈竟又見了蘭雅和蘭馨。

    兩人似是也得到了消息,笑著又迎上來道:“選侍,我們的馬車寬敞些,不若一切回去?”

    她們倒是會見縫插針!

    其實跟著她們回去,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雲南王府的護衛都是一流,安貴妃也不敢對兩位郡主下手——只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和她們兩人同處一個空間,便婉拒了。

    生怕兩人糾纏,阿嬈沒有猶豫便上了馬車。連翹和地翹也跟著她上了車,太子妃撥來的兩個侍衛,也跟在車旁。

    哪怕是大宮女們的車,也是遠遠的跟在主子後頭。

    連翹和地翹上來後,把車上的東西都檢查了一回,都是她們從宮中帶出來的,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車隊蜿蜒排開,在一刻鐘後,終於緩緩開始動了。

    與此同時,一直陰沈得仿佛雖是都要滴下水來的天,終於開始有雨滴落下來。

    好在路程不算遠,秋天也很少有滂沱大雨,安貴妃便沒讓車隊停下。

    她是有私心的,有些雨的話,也會順利的掩蓋痕跡。

    阿嬈始終把車簾掀起一條細縫兒,灰蒙蒙的天讓她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

    連翹和地翹以為她是擔心安貴妃的詭計,忙安慰了她幾句。

    才上車時不過是些雨滴,並不礙事。一直到半個時辰後,返程的路已經走了大半,雨竟突然變大了。

    冷風把雨珠順著阿嬈掀開的縫隙吹了進來,冷氣沒能讓阿嬈精神一振,反而讓她臉色愈發難看。她閉上了眼睛,似乎聽到了女孩兒淒慘的叫聲和奶娘聲嘶力竭的哭聲。

    這兩種聲音在她耳邊越來越響,她腦子裏一陣嗡鳴,周遭的動靜全都聽不見了。

    “選侍,選侍!”地翹和連翹的聲音中透著驚慌,忙推阿嬈道:“選侍,選侍,您快醒醒!”

    阿嬈迷茫的睜開眼,忽然感覺馬車的動靜不對。原本該是平坦行駛的官道,馬兒竟躁動起來。哪怕是下著大雨,馬兒也不會無端受驚!

    只聽車外忽然傳來一陣轟鳴聲。

    “請選侍下車。”跟車的侍衛也顧不得許多,直接掀開了車簾。“路上忽然有巨石滾落下來。”

    阿嬈忙探身去看,果然馬車左側的山坡上,竟然有巨石開始滾落,將車隊一截兩半。前面的馬車已經過去,後面的馬車被巨石截住,不敢上前。

    似乎太子妃的馬車已經遠遠過去了,阿嬈還沒來及松口氣,眼見一陣巨石滾落,轟隆隆的巨響比驚雷更為嚇人。

    她被連翹和地翹攙扶著下了車,此時也不顧不上大雨會淋濕身子,躲到路邊暫避。兩個護衛也護著她們往遠處走,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們楞住了。

    只見半座山,似乎都塌了下來。山上茂密的樹木,竟一片片隨著如波濤般洶湧著從山坡掉落下來,滿目駭然。

    山體垮塌!

    阿嬈幼時也曾見過小規模的山體垮塌,當時她離得遠,又有父親緊緊的抱著,幸而沒有人員傷亡。

    “選侍,您快跑!”飛濺的石頭砸中了地翹的腿,她倒在了地上,拼命的吼道:“連翹,你保護好選侍!”

    連翹紅著眼,也沒有回頭,臉上分不清淚水還是雨水,死死的拉著阿嬈飛快的跑,不給阿嬈回頭的機會。

    天災之前,人的力量是那麼的渺小無力。

    與秋季不相符的暴雨越下越大,哭喊聲、尖叫聲,短短的一段路,竟如同地獄一般。

    不過是片刻間,滾落的山體帶著吞噬一切的雷霆萬鈞之勢,聲響越來越大。

    阿嬈麻木的奔跑著,忽然感覺身子被人重重用力一推。

    連翹和兩個護衛被掉下來的樹枝壓住,只來得及把阿嬈給推了出來。

    渾身已經濕透的阿嬈絕望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本就勉強支撐著自己踉蹌奔跑的阿嬈,雙膝一軟沒能站穩,竟往另一邊的峭壁滾落下去。

    人禍和天災,她竟哪個都逃不過麼?

    阿嬈昏過去前,腦海中閃過的竟是太子送她的那一對小兔子,不知道掉到何處了。

    ***

    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姜妙,失態的下車沖進雨中,卻死死的被人拉住。

    阿嬈的車就在後面!

    “姜妙你貴為太子妃,該懂得輕重緩急!”安貴妃親自過來道:“此處是危險之地,不宜久留。前面未受損的車輛,必須即刻返回行宮!”

    姜妙何嘗不懂,只是她眼中的憤怒令安貴妃也不得不回避。

    如果不是她用計把阿嬈分開——姜妙更恨自己,為何要跟阿嬈分開。想要避開安貴妃的算計,卻沒逃過天災!

    安貴妃也沒料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心中也正後悔著。本想嚇一嚇阿嬈,卻沒想真的要了阿嬈的命。

    不過,這就怪不得她了,這是天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2:54 PM

本帖最後由 xiaomi_0_0 於 2019-4-30 07:59 PM 編輯

第61章

    姜妙被安貴妃的人半是強迫的“送”回了行宮擷芳殿。

    經過清點人數, 只是些宮女和運送器物的馬車受損, 再有就是幾位身份低的世家女子們受傷, 也都並不重。安貴妃長長舒了口氣,幸而沒有出大亂子。

    宮女和侍衛的命,自然不被她放在眼中。

    她最遺憾的就是阿嬈, 經此一事她不死也得去半條命,而對於阿嬈來說, 最為要緊的就是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如果阿嬈真的受了傷、毀了臉, 她是否活著回來,就沒有意義了。

    “太子妃放心,本宮一定會派人盡全力去搜尋柔選侍的下落。”安貴妃倒是沈得住氣,依舊溫和的道:“你也淋了雨, 好生在殿中修養, 本宮命人煮些姜水端上來。”

    姜妙怒極, 才要開口時,卻聽到外頭傳來通傳聲, 說是太子殿下回來了。

    安貴妃面色不改,只是眸中閃過一道玩味之色。傳說中太子獨寵這位太子選侍, 得知阿嬈的馬車出事, 她本人不知是滾落山崖還是被壓在樹枝下, 太子會作何表現?

    殿外響起紛紛請安行禮的聲音,只見周承庭很快出現在姜妙和安貴妃面前。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皇太子常服, 愈發顯得整個人氣質冷峻。他穿得倒是整齊, 只是發鬢仍是濕漉漉, 顯然也是挨了雨淋。

    今日諸位皇子們跟著皇上去了行宮外十裏的演武場,觀看將士們演戲陣法。而太子不可能穿這一身出門,應該是回來才換的衣裳。

    阿嬈出事的消息太子一定也知道了,可太子竟仍是從容淡然,儀表竟一絲不亂。阿嬈在太子心中,到底有幾分地位呢?

    “貴妃娘娘。”太子不必向貴妃行禮,故此周承庭只是拱了拱手道:“勞煩您送阿妙回來。”

    安貴妃眼底掠過訝然,太子竟當真不把阿嬈放在眼中?“殿下客氣了。今日遇上了天災,突遭不幸,柔選侍還沒消息……殿下放心,本宮會盡全力派人去尋找。”

    周承庭微微頷首,道:“多謝貴妃娘娘。父皇也淋了雨,龍體似是有些欠安,只得請貴妃娘娘費心照顧了。”

    太子的話完美無懈可擊。

    原本安貴妃想激著太子沖冠一怒為紅顏,她越是說盡力,太子就越該懷疑真實性才是。然後她就能趁機抓住太子的把柄,太子可是國之儲君,為了個侍妾鬧得人仰馬翻,不管緣故是什麼,總是難看的。

    那麼還未站隊、仍在觀望的人,會覺得太子過於感情用事,只怕難以擔起大任。

    而太子輕輕巧巧的皮球又踢回到她這兒,還表明了孝心,皇上病了比他的侍妾生死未蔔更重要。

    果然沒有這份狠心就坐不穩太子之位麼?

    安貴妃翹起唇角,微微一笑。“殿下不必言謝,本宮的分內之責。”

    說完,安貴妃就帶著人離開了。

    “命人暗中留意著東宮的動向,本宮倒要看看,太子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不把阿嬈放在心上。”安貴妃才出了擷芳殿的院門,就吩咐身邊的心腹道。

    擷芳殿中。

    姜妙見周承庭表現漠然,心中有些刺痛。可她卻也明白,太子定是在演戲給安貴妃看,故此才強忍著沒有說話。

    “殿下,我把阿嬈給弄丟了!”姜妙那雙總是神采奕奕的鳳眸中,終於透出了惶然之色。

    她失去了舅舅、哥哥、心愛的人,連視為妹妹的阿嬈,如今竟也生死未蔔!

    只要想到阿嬈是那樣全心全意的信任她、依賴她,能豁出自己的命去保護她,姜妙就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雙無形的手絞緊,她搖搖欲墜的扶住小幾,幾乎站不住了。

    “阿嬈出事,孤已經知道了。”周承庭的淡然在此時顯得有些冷漠,姜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只聽他道:“阿妙,那不是你的錯。你放心,孤會加派人手,去尋找阿嬈。”

    說著,他把孟清江叫了過來,吩咐讓人帶著東宮一半的護衛,去阿嬈事發的地方找她。

    從始至終太子殿下都是沈著冷靜,沒有半分慌亂。而他這近乎漠然的態度,刺傷了姜妙的心。太子殿下明明那樣的喜歡阿嬈,阿嬈出了事,他竟然沒有半分觸動?

    她不得不承認,太子如今的做法是最理智的。太子貴為儲君,總不能親身涉險。而太子選侍,派出東宮的一半人,也已經不少了。如今她和太子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等消息,然後明日或是後日,返程回宮。

    姜妙本想質問太子,可到了此時,她覺得心累極了,不想再說什麼,不想跟太子爭吵。

    今日的事,本就是她的責任,是她把阿嬈弄丟了。太子已經幫了她太多,她不能再給太子找麻煩。

    “是,妾身知道了。”姜妙神色木然的行禮,語氣也是從未有過的疏離。

    她把阿嬈弄丟了,她一定要親自把阿嬈給找回來。姜妙已經想好了,等太子走後,她就帶人去事發的地點找阿嬈。

    “服侍好太子妃,不許離開殿中半步。”周承庭似是已經看出她所想,語氣略顯冷酷的吩咐道。

    姜妙終於被激怒了。

    “殿下!”姜妙顧不得許多,聲音淒厲道:“她本來就身子弱,哪怕站在外頭淋一夜雨,不死也會去半條命!是我把她弄丟的,我要親自找回來!還有連翹地翹她們,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指責太子,只是不想被剝奪找回阿嬈的希望。

    搜尋的難度太大,範圍又太廣,行宮還要留人護衛,能派出去的人手實在有限。到現在雨都沒有要停下的趨勢,搜尋的難度更大了。而且只剩下些宮女侍衛,施法號令的上位者又會有多上心?

    想到這種可能,姜妙就難受的幾乎無法呼吸。

    只有她親自去,就能再帶走些保護她的人,一同投入到搜尋中,她也能幫著一起找。

    “阿妙,你沐浴更衣後就好好休息。”周承庭仍是不為所動,輕描淡寫的道:“一切有孤在。”

    姜妙急紅了眼,太子卻轉身就離開了。

    而姜妙也沒有出去的機會,太子把自己房中的人撥過來,嚴格執行他的命令。任由太子妃怎麼鬧,都要牢牢的看住她。

    ***

    回到了他和阿嬈居住的屋子裏,太子面上的疲憊之色才露了出來。只是他沒有絲毫懈怠,吩咐道:“把紀北南找來,給孤準備些冷水。”

    孟清江面上有些遲疑之色,說話間太子已經把外袍脫了,裏面露出仍是濕漉漉的褻衣。“殿下,不必真的要到發熱那一步罷?皇上已經親眼所見您淋了雨,總不會質疑——”

    周承庭搖頭道:“沖動、感情用事,這都是皇上和安貴妃等人樂見的,他們巴不得孤如此。皇上定然會派他信任的太醫過來,是不是真的,一診脈便全都露陷了。”

    “你不必再說,孤心意已決。”周承庭聲音雖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孟清江不敢再勸,只得照周承庭的話去做。

    等待的這片刻,周承庭拿起來書案上那本遊記,翻到阿嬈曾經做過的批註,想起那些個溫馨甜蜜的夜晚,他心痛絲毫不少於姜妙。只是他不能在人前流露出來,他不能做個感情用事的儲君。

    很快冷水便準備好了,周承庭去了凈房,沒有絲毫猶豫,將冷水兜頭澆下。這還不算,他命人開了窗子,仍由冷風冷雨吹進來。

    “見過殿下。”紀北南領命而來,他才換了件暖和的厚衣裳,初到殿中時,竟覺得比外頭還要冷些。“殿、殿下?”

    等他看清周承庭的衣著時,更是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太子只穿了件單薄的褻衣,還全是濕淋淋的,竟就這樣坐在窗邊吹風。

    “眼下能召集到的人手有多少?”周承庭擺手,制止了紀北南想要關窗戶的舉動,沒等他回答,又道:“全部帶上。”

    紀北南也得知了太子選侍的馬車出事的消息,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屬下領命。殿下放心,屬下一定會帶人仔細搜尋。”

    周承庭微微頷首,道:“連翹、地翹他們都認識,若是碰上其他出事宮女侍衛,引導著行宮的人去救就是了。柔選侍的容貌,一會兒自有人跟你們說。等到天色暗了時,你們在行宮外等孤。”

    太子前面的話紀北南都是聽一句應一句,而聽到最後,紀北南更是滿目愕然,太子要親自去?

    “殿下,您是儲君,怎麼能親身涉險?”紀北南當即不贊同的反對道:“屬下向您保證,就是拼著這條命不要,也會把選侍給您找回來!”

    只見周承庭臉色微沈,嚴肅道:“孤已經決定了,你不必多言。你們也要註意安全,誰的命都寶貴。你們要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再救人,孤不想看到無謂的犧牲。”

    如果知道有人因她而死,她的心裏也一定不好受罷?

    周承庭想到阿嬈,冷硬色神色上竟透出些溫柔之色。

    他一定會把阿嬈給親手找回來。

    ***

    這場近乎詭異的雨一直都沒有停,也沒有變小。

    姜妙被人牢牢的看住,哪怕她把送進來的膳食全都摔了,太子殿下仍是穩如泰山。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才有人來傳話道:“娘娘,殿下病了,請您過去一趟。”

    太子病了?

    姜妙吃了一驚,她來不及多想,匆匆到了太子房中。

    只見周承庭靠在大迎枕上,果然面色潮紅,嘴唇發白。只怕是淋雨後著涼了,她去探太子的額頭時,滾燙的溫度。

    “還不快請太醫?”姜妙焦急道:“殿下,我先把姜湯給您端過來喝上一碗?”

    太子生病,她方才的怒氣散了不少。她也暗罵自己沖動,她該知道太子是怎樣隱忍的性子,面上風輕雲淡,實則將事情都一力擔下。

    “已經請太醫了,你別著急。”周承庭讓姜妙在他身邊坐下,示意她靠近。

    周承庭低語了幾句,姜妙當即就變了臉色。“這怎麼能行?我不同意,您還病著!”

    太子沒說話,只是微笑著看向她。

    姜妙當即紅了臉,覺得太子心狠冷漠的是她,如今覺得太子沖動的也是她。

    很快太醫就趕了過來,來人正是經常給皇上請平安脈的劉太醫。

    太子和姜妙交換了個眼神,姜妙咬緊了下唇,還是沒有想好該怎麼辦。

    經過劉太醫診脈,太子果然是受寒發燒了。

    “臣給殿下開副方子,用熱水煎服。若是明早燒退了就無礙了。明日臣再來給您請脈,如果夜裏發熱,您派人再去叫臣就是。”劉太醫道。

    姜妙見太子給自己使眼色,上前笑道:“本宮會親自看著太子喝藥的,勞煩劉太醫了。”

    “父皇身體怎麼樣了?”周承庭沒什麼精神的闔著眼,忽然問道:“沒有發熱罷?”

    劉太醫恭敬的回道:“殿下放心,皇上也有些發熱,已經服了藥,這會兒睡下了。”

    周承庭這才點點頭。

    姜妙跟了出去,細細的問藥該怎麼煎、怎麼喝,聽到聲音遠了,周承庭立刻翻開被子下了床,也不用人服侍,拿出已經準備好的夜行衣,自己動作利落的換上。

    “殿下,您真的在發燒!”姜妙此時又是對誤會太子的愧疚,又是擔心太子的愧疚,她立刻道:“殿下,我帶人去也是一樣的,您若是怕別人認不好阿嬈,我比您對她還熟。且我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你那點子功夫,不過是你哥哥讓著你罷了。”周承庭還有心思跟姜妙開玩笑,他見姜妙真的急了,正色道:“你要留下來照顧我,擋住想要刺探消息、想見我的人。只要是皇上不來,安貴妃她們也不敢硬闖。”

    姜妙狐疑的看著周承庭。

    “殿下,我不傻。”姜妙定定的道:“您若是裝病,沒有太醫診脈,還有這種可能。來人是劉太醫,皇上他們也就放心了。”

    周承庭無奈的嘆了口氣。

    “阿妙,聽話。”周承庭用兄長般的口吻,安撫道:“只這一夜的時間,無論結果如何,明日一早我定然趕回來。”

    “阿妙,我不想後悔。”

    說完,周承庭拍了拍她的肩,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阿嬈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竟還活著,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陰差陽錯間,本該滑落山崖的她竟被一棵長出來的樹給攔住了。她的衣帶,勾住了一根粗壯的樹枝。

    天色越來越暗,阿嬈看不清自己距離山谷有多高,多遠。她小心翼翼的抱住樹枝,想要努力往上爬。

    風一直沒停,雨也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的拍在樹枝上、山崖上、她的身上。

    淒風冷雨中,阿嬈還在強撐著。

    她的全身都濕透了,身上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擦傷,頭發散亂著貼在臉上,整個人狼狽至極。

    今日風很大,雨也很大,就像六年前一樣。六年前刺骨的冷風、冰冷的雨滴落在她身上,她一個人無助的在密林中踉蹌的跑著。

    只有一個信念支撐著她,她不能死,她的命是奶娘用自己和女兒的生命保下來的,她沒有輕易去死。

    她親眼目睹奶娘用石頭砸爛了自己死去女兒的臉,顫抖著給女兒換上了她的衣裳,只為了保全她的性命。

    是以再怎麼艱難,她都努力的活著。哪怕是從郡主之尊淪落到卑賤的奴婢,被人輾轉賣來賣去,做最臟最累的活兒,她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到了如今,真的是天意難違麼?

    她還有些遺憾。

    沒來得及報答太子妃娘娘的恩情,沒有能對太子殿下說上一句心裏的喜歡。終究她也對不起奶娘,她沒能活下去。

    風越刮越急,雨越下越大,阿嬈雙手死死的抱住懸崖邊上的樹枝,忽然她聽到一聲輕微的斷裂聲。

    她看著眼前的樹枝,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太子殿下會傷心麼?

    阿嬈努力彎了彎唇角,腮邊滑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太子千金之軀,一國儲君,自是不能以身犯險。阿嬈覺得,若是自己等不到來救的人,心中也沒什麼遺憾。

    或許是上天也看她太累了吧,死了就一身輕松,不用再辛苦的遮掩身份,不用再管宮中那些算計,不用為了被至親之人拋棄而傷心絕望——

    阿嬈輕輕的笑了,當耳邊響起聲音更大的斷裂時,她也不怕。

    她閉上了眼睛,正準備隨著樹枝一起掉落山崖,卻仿佛感覺有一只大手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明明那掌心很冰冷,可貼緊她的手腕時,她竟覺得很暖和,有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就像哥哥沒放開她的手前,牢牢的牽住她時,那樣溫暖。

    是她出現幻覺了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2:55 PM

本帖最後由 xiaomi_0_0 於 2019-4-30 07:59 PM 編輯

第62章

    周承庭趁著夜色, 帶人悄悄離開了行宮。

    至於安貴妃安排監視的人, 周承庭自然也註意到了。不過因要遠遠藏著、又已經守了兩個時辰, 著實有點懈怠了,周承庭略作喬裝,便躲過了他們。

    雨一直都未曾停下。

    這種天氣下尋找人的難度增加了, 同時也是最好掩蓋痕跡的時候。

    等在行宮外的紀北南已經準備好了馬和馬提燈,周承庭與他匯合後, 穿戴好了和普通侍衛一樣的雨具。一時間任誰也認不出, 他就是太子。

    “殿下,聽說那裏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微弱的燈火在風雨中明明滅滅,就著這一點光亮,紀北南發現太子的臉色不大好, 蒼白中又透著不正常的紅。“不如您在旁邊指揮, 屬下們去找也就是了。”

    紀北南知道太子親身涉險, 有個極為緊要的緣故,便是他們中見過選侍的人實在太少, 殿下擔心他們找不對。

    只見太子擺了擺手,提起韁繩率先催動著馬走了, 紀北南等人只得緊跟上。

    最近的一條路已經被堵住, 他們只得繞遠過去。這一路有些距離, 路面濕滑,太子又是正發著熱, 紀北南緊跟在太子身邊, 生怕太子出什麼意外。

    等他們親自抵達現場時, 才發現情況比他們想象得要嚴重。雨一直沒停,剝落的山體帶下了不少沙土,地面更加泥濘。還有到處橫著的樹枝,都加大了尋找難度。

    倒是有不少侍衛在此處搜尋,又逢著大雨,周承庭不用太擔心被人出來,只是他讓人都低調行事,不能暴露身份。

    早先從東宮派出的人有一部分已經在這裏了,見了紀北南,先來回話。連翹和地翹雖是受了很重的傷,不過性命無礙,都被救了起來。可兩人說不清柔選侍究竟在何處,只說把她從險些倒下的樹從中推了出去,兩人也失去了意識。

    紀北南一面聽著,一面偷偷去看太子臉色。

    太子整張臉都隱沒在鬥笠之下,雖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見他雙唇緊繃成一條直線,利落的翻身下馬,往連翹所說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

    紀北南忙帶人緊跟上。

    “分開找。”周承庭冷靜的聲音在風雨聲中清晰的傳遞到東宮親衛的耳中。“再往下就是山崖了,大家都小心些。”

    “殿下,您是身邊不能沒人。”紀北南忙低聲道:“好歹帶兩個人。”

    周承庭沒同意,他身邊多帶一個人,找到阿嬈的希望就少了一分。

    “不必了。若是誰找到了人,仍舊用老方法聯系。”周承庭沒有絲毫猶豫,回絕了紀北南的提議。

    紀北南無奈,只得答應下來。

    淒風冷雨,茫茫夜色,周承庭手中提著燈,恨不得將一寸寸地全都翻過來,只希望能盡快得到阿嬈的消息。

    ***

    “殿下,您看這個。”周承庭正在焦急的耐著性子尋找時,忽然見一個護衛朝他走來。

    此人是東宮的親衛李東,他手中提著一個籠子。

    馬提燈的映襯下,周承庭發現籠子中有兩團毛茸茸的影子在動,似乎正是他親自給阿嬈捉的那一對兔子?

    “正好被樹枝遮住了,它們倒也沒有淋濕多少。”李東把籠子舉了起來,周承庭終於確認無疑。

    這籠子既是不在連翹她們身邊,一定是阿嬈帶出來的。既是如此,阿嬈定然離這裏也不遠!

    周承庭凝視了籠子片刻,道:“你去通知紀北南,帶人往這邊來。”

    李東答應著去了,把籠子護在自己的蓑衣之下,拔腿就跑了出去。

    周承庭一步步走著,用馬提燈照著地上。而原本雨水沖刷後,大部分痕跡都會被沖刷走,而他卻發現了一些特別的痕跡。他總覺得有些眼熟,似是誰引著他往前走一樣。

    再往前就是一處懸崖了,他凝神細聽,忽然聽到似是有哭聲。他用馬提燈往下照,似乎有一團影子,只怕有人在。

    他抓緊將繩子的一端拴在山崖邊的一棵較為粗壯的樹上,另一端則是拴在自己的腰上。順著繩子,他一點點往下移動。

    就在他感覺繩子快要用盡時,突然聽到樹枝斷裂的聲音,他匆忙低下頭,看到讓他睚眥欲裂的一幕。

    阿嬈身上狼狽極了,雖然他帶著燈,也看不清阿嬈臉上是血水還雨水,只是依稀見到幾道傷痕。阿嬈閉著眼,神色很是平靜和滿足,仿佛看不到半點生氣,而她的手有松開樹枝的勢頭——

    周承庭也顧不得慢慢放繩子、試探著往下走,他把繩子瞬間都松開,忙去抓阿嬈的手腕。

    繩子已經全部繃直,周承庭顧不得在山崖上被擦出的傷痕,千鈞一發之際,眼疾手快的將阿嬈細手的手腕,牢牢抓住。

    阿嬈瘦伶伶的手腕他一只手掌就能完全合攏,被握住的那一刻,阿嬈仿佛被灼傷一般,猛地睜開了眼。

    就著燈火,阿嬈終於開清了來人。

    雖然額間的幾縷頭發濕淋淋的貼在臉上,也掩蓋不住那英俊的眉眼。那雙平日中沈穩淡然的眸子,此時盛滿了焦急和劫後余生的慶幸——來人竟是太子殿下?

    “殿下?”阿嬈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幾乎以為眼前的人是她的幻覺。

    阿嬈方才抓緊的樹枝,此時全然斷裂,往黑黝黝的山谷裏掉了下去,在風雨中,聽不到落地的聲音。

    “阿嬈,別怕。”見到阿嬈沒有大礙,周承庭一直懸著的心,才放回到半空中。不把阿嬈平安帶回行宮,他就不能完全安心。

    阿嬈楞楞的看著他,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來,阿嬈,把那只手也給我。”周承庭見阿嬈怔然,以為她是被嚇壞了。放緩了語氣,柔聲道:“沒事了沒事了,我這就帶你上去。”

    阿嬈才想依言把手遞給周承庭,在雨中卻分明傳來一陣異響。阿嬈感覺自己的身子往下沈了沈。

    她立刻明白過來,因為雨水的不斷沖刷,只怕是太子選的著力點,也不堪重負了。

    阿嬈不肯用另一只手拉住周承庭,還試圖想從周承庭的手掌中掙脫。

    “阿嬈,別胡鬧,聽話!”周承庭的語氣嚴肅起來,他厲聲道:“把手給我!”

    阿嬈卻搖了搖頭。

    “殿下,您能來,我已經很感激。只是不必了。”阿嬈深深的看了周承庭一眼,便移開了目光,道:“您還是松開,早些回去罷。告訴娘娘,她的恩情我今生無法報答,只得來生再報。”

    說著,阿嬈用力的掙紮起來。

    她一個人死,就足夠了。

    “阿嬈,想對太子妃說什麼,是你自己的事!”周承庭見阿嬈似乎下定決心赴死,心中發慌。“先上來再說!”

    阿嬈默了片刻,就在周承庭以為阿嬈順從時,卻見阿嬈突然聲嘶力竭的道:“殿下,您不必假仁假義。以您的千金之軀親身涉險,若是為了安撫娘娘,若是讓自己安心,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

    “您根本不愛我,如果說是喜歡,就如同對一件瓷器、一本書那樣的喜歡,過不多久,您就會忘了!”

    周承庭擰緊了眉,沒有理會阿嬈,還是想盡力抓住她的手腕。

    “殿下,您需要的不過是個能當靶子的寵妾,或者說能替您生下子嗣的人,那個人是誰,又有什麼分別?”阿嬈眼中滿是嘲諷,冷笑道:“我不過是空有一張臉,能被您利用。如今我已經沒有半分利用價值——”

    周承庭沒有被激怒,沈聲道:“阿嬈,把手給我!”

    阿嬈搖頭,她明顯感覺到了,他們兩個都在下沈,太子找的支撐也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她狠了狠心,聲音嘶啞道:“或許您今天被自己感動了,日後想起來會後悔,為著一個妾昏了頭,實在是得不償失!您要是出意外,皇上說不定有多高興,您對得起先帝嗎?江山社稷,您甘心落入他人之手?”

    阿嬈語無倫次的說完,她沒被抓住的那只手,從身邊滾落的泥土中隨手抄了塊石頭,咬緊了牙關,用力的往太子手上砸去。

    她慶幸此時下著暴雨,沒人能分清,她臉上滾落的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已經夠了,太子肯來救她,這已經足夠了。

    誰知太子雖是吃痛,握著她手腕的手,卻是更緊了。

    “阿嬈,我告訴你。我不後悔!”周承庭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阿嬈,在風雨中,同樣回以嘶吼:“阿嬈,如果現在死了,我最大的遺憾不是江山社稷,而是你!”

    阿嬈舉著石塊的手無力的垂下,石塊從她手中滾落下去,她終於失聲痛哭起來。

    被再一次放棄對她來說,真的沒什麼。她願意顧全大局,犧牲自己,報答太子和太子妃的恩情。

    可是太子竟說了這樣的話,還以儲君之尊親身涉險,只為了多一點兒可能找到她。

    六年前哥哥遲疑著放開了她的手。

    六年後太子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

    阿嬈只覺得心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寒風冷雨之下,卻又暖流汩汩湧入。

    正是如此,她更不能拖累太子。

    “殿下,殿下——”就在這時,山崖上面突然傳來了紀北南的聲音,周承庭終於松了口氣。

    太子身上還帶著那盞馬提燈,紀北南很快看清了狀況,忙命人一起抓緊那根繩子,幾個人合力把太子和阿嬈給救了上來。

    這一番折騰下來,本就發熱的太子臉色更加蒼白,而阿嬈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才把手遞給周承庭沒多久,就已經昏了過去。

    如果不給她及時換件衣裳,餵點藥,只怕回到行宮阿嬈的命也堪憂。

    “先找個地方暫時避雨。”周承庭當機立斷道:“把孤的馬牽過來。”

    一時馬被牽了過來,紀北南幫忙把阿嬈扶上馬,周承庭決定親自帶著她。誰知在上馬的時候,周承庭卻是踉蹌了一下,險些沒站穩滑倒。

    “殿下!”紀北南嚇了一跳,只見周承庭喘著粗氣,臉色十分難看。這會兒他才發現,太子的手腕滲出血來。“您受傷了!”

    周承庭擺了擺手,提起一口氣,忍著疼痛上了馬,把阿嬈緊緊的護在懷中。

    他感覺到阿嬈的身子冷得就像一塊冰似的,呼吸又粗又重,無力的靠在他胸膛前,失去了意識。

    紀北南見勸不動太子,只得命人趕快前去尋找,哪裏有能暫避雨的房屋。

    萬幸沒走出多遠,便有人來回報說,前方十裏是一處皇莊,他們找到了一間無人的院子。

    雖然不是最好的選擇,眼下也只能去那裏暫時落腳。周承庭點了頭,催動著馬加快了速度。

    大雨掩蓋掉一切痕跡。

    他們這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被人跟蹤,已經有人提前簡單的整理過,選了間幹凈些的屋子請周承庭進去。

    顯然這屋子不久前還有人住過,被褥都是幹凈的。

    周承庭抱著阿嬈走了進去,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從懷中取出了用油紙妥帖包著的衣裳,動作輕柔的幫阿嬈換上。阿嬈身上的許多擦傷他只能簡單的處理,隨手扯過被子裏面的棉布,幫阿嬈擦著臉和長發。

    他給阿嬈蓋上兩床被子,餵了她兩顆丸藥,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感覺到阿嬈身上暖和起來,呼吸也平穩了不少。

    當也可能是她開始發熱了。周承庭探了探她的額頭,卻發現自己也覺不出溫度,他被冷雨壓下去的高熱,也漸漸找了回來。

    周承庭用手撐著床柱,一陣陣眩暈襲來。雖說穿著蓑衣,他身上還是被淋濕了大半。出發前喝的那些驅寒的姜湯、服下的退熱的藥丸,作用並不大。

    “殿下,有情況!”紀北南知道柔選侍在休息,故此在門前壓低了聲音。

    周承庭馬上站了起來走了出去,生怕驚擾阿嬈。他努力集中所有註意力,讓自己不至於失態。“怎麼回事?”

    原來是紀北南放出親衛在周圍巡視,忽然發現竟有埋伏。他們仔細探查後發現,只怕還不是同一撥人。

    他們誤入了是非之地。

    “屬下覺得是兩撥人,彼此都在觀望。”紀北南回道:“離得最近的是雲南王府的人。”

    事情難辦了。

    如果他們選擇強行突圍出去,此時還帶著柔選侍,著實不方便,且太子殿下此時也身體虛弱。如果留在這裏,肯定會有人找上門來,那時若暴露了太子的身份,簡直是坐以待斃。

    據他們得到的消息,雲南王府的兩位郡王來,跟三皇子、六皇子的人都有接觸。

    是敵是友難說,只透露出太子今夜在外的消息,就足夠有心人去做文章了,對太子來說絕對是極大的打擊。

    周承庭一時也難以決斷。

    正在這時,阿嬈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門前。

    周承庭見了她,忙上前兩步扶住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阿嬈倒是先開口了。她沈聲問道:“雲南王府的人?能具體確定到底是慕柯容還是慕柯明的人嗎?”

    她此時面上還是透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睛卻是清亮的。

    紀北南看了太子一眼,見太子沒有避著她的意思,便道:“正在靠近的是是大郡王慕柯明的人。那兩只雄鷹,屬下曾見他的侍衛用於追捕。”

    慕柯明,她的親哥哥……呵,或許這就天意。

    阿嬈的眸中充滿了果決之色,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殿下,既是突圍的風險極大,坐以待斃也不成,妾身有個法子,能讓他們離開。”阿嬈發現下定決心後,自己反而平靜下來了。她緩緩的道:“保證不動用一兵一卒,也不暴露身份。”

    知道紀北南是太子心腹,阿嬈並沒有避著他。

    她唇角微翹,眼神中的悲傷卻是無法掩飾,周承庭看得分明。她聲音嘶啞道:“請您務必相信我。”

    “只因為……”阿嬈忽然笑了,如明珠朝露般耀眼。“我在十二歲前,是雲南王府的明珠郡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2:56 PM

本帖最後由 xiaomi_0_0 於 2019-4-30 08:00 PM 編輯

第63章

    阿嬈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親口說出來。

    她以為自己會保守著這個秘密, 一直到生命的盡頭。

    倍受雲南王寵愛的明珠郡主已經死在六年前流寇的手中, 世上再無慕明珠, 只有背負著十幾條性命活著的翠珠。

    事實上今夜她差一點就做到了,如果不是太子最後抓住了她的手救了她,此時她已經死在了這個雨夜。

    她被救上來後就昏了過去, 其實並非全無意識,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太子。太子豁出命來救她, 她卻說了那麼難聽的話——哪怕當時她本意是不想連累太子, 阿嬈回想起自己口不擇言所說的那些誅心話,還是會刺傷太子的心罷!

    是以本就體力不支的她,只得閉著眼睛逃避。太子緊緊的把她護在懷中、太子抱著她進來、太子幫她擦幹身子、塗藥膏、換衣裳、蓋被子……她全部都知道。

    直到太子離開,她雖是頭昏腦漲, 身子難受, 卻還是強自支撐著起身, 穿好了外衣。

    太子仔細用油紙把她的衣裳包好,自己卻沒帶可以換的衣裳來。方才在馬上時, 太子身子冷冰冰的,可是讓她倚靠的胸膛, 卻是那樣的溫暖炙熱。

    阿嬈又怎會不動容。

    而後她聽到了紀北南和太子的對話。

    慕柯明和慕柯容爭奪世子之位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至今也沒有定論。此番來京城, 他們必然會各自拉攏京中權貴的勢力,尤其是宮中的後妃和皇子。畢竟雲南王世子的冊封, 還是要上表請奏的。

    雖然不知道慕柯明的人在此處有何種目的, 阿嬈只知道, 絕對不能暴露太子的身份。

    且不說太子會不會被牽連到別的陰謀中,單憑太子夜裏出來尋她這一點,就絕對會是被人攻訐的把柄。她不能讓太子因為被她連累,把這些年的聲望全毀掉。

    哪怕她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周全太子。

    早在六年前,她就已經心如死灰。而這些日子來,太子、太子妃對她的呵護,讓她感覺久違的溫暖。

    尤其是今日太子親身前來,那句近乎表白心意的話,讓她覺得自己那顆心,又重新活了過來。

    周承庭雖是早就猜測到阿嬈的身份,聽她親口承認,卻又是另一番滋味。而紀北南大吃一驚,明珠郡主是雲南王愛女,死於流寇手中,後被皇上追封為明珠公主,眼下柔選侍竟說自己是穆明珠……他忽然想起太子命他調查過的事,頓時恍然大悟。

    阿嬈猜測兩人可能並不相信,畢竟死而復生的事,實在駭人聽聞。“您可能不信,但如果您對當年的事有所耳聞,該知道明珠郡主死得極為淒慘,面目全非、遍體鱗傷。”

    說到這兒,阿嬈眼前又不由浮現出最痛苦的回憶。

    奶娘脫下她的衣裳,跟自己的女兒翠翠交換,把她藏了起來。果然那些人把翠翠當做了她,而她被大丫鬟緊緊的抱在懷中,堵著她的耳朵,不讓她聽,不讓她看。

    可她仿佛還是聽到翠翠淒慘的喊叫聲。

    她看到奶娘抱著自己女兒的屍身失聲痛哭,可為了不讓後來的人、尤其是雲南王府的人生疑,她顫抖手,舉起石塊,砸爛了翠翠的臉——這樣一來,只能僅憑身上的衣飾來分辨身份。

    奶娘在她耳邊說“不要回去”、“跑得遠遠的”,並告知了她關於此事的秘辛。

    “是奶娘保護了我。”阿嬈雖是竭力鎮定,聲音還是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殿下,我不會用這樣的事情開玩笑。請相信我,慕柯明是我同母的大哥,我了解他,我有辦法讓他的人離開!”

    紀北南心中雖是已經信了她的話,卻並不敢做聲,只是偷偷看向太子。

    周承庭眉頭皺得極緊。

    他並非不相信阿嬈,只是他擔心阿嬈的安危。阿嬈越是冷靜、越是顧全大局,他就越害怕。

    “殿下,我不想死,我想好好的活著。”阿嬈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那雙平日圓圓的大眼睛,透著幾分溫柔。“您就信我這一回,好不好?”

    周承庭死死的盯住了她,阿嬈的眼神沒有躲閃,大大方方的坦然回望。

    “你要怎麼做?”周承庭最終還是妥協了,緩緩的道。

    阿嬈神色一松,忙道:“我要一個幫我喊話的人,最好是露面極少的護衛,別讓他們的人認出來。另外我還要一條鞭子。”

    周承庭沒有多問,給紀北南使了個眼色,紀北南忙去落實。

    而阿嬈則是轉身回到屋子,拿過被子來,準備用力扯下些布條來。只是她沒什麼力氣,自己倒險些一個踉蹌栽倒。還是周承庭跟在她身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見太子目露不贊同的神色,阿嬈忙解釋道:“殿下,您放心。我用鞭子也並不是想跟他們動手,只是裝裝樣子罷了。”

    說著,她把被子拖到太子面前,討好的道:“您能不能幫我撕些布條用?”

    周承庭默默無言的接過了被子,依言扯下了幾塊布條。阿嬈接過來,全部纏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周承庭不解的看著她,他幫阿嬈換了衣裳,他記得阿嬈手臂上只是擦傷……

    “我沒事兒,至於用途,您一會兒就知道了。”阿嬈苦笑一聲,也不知從何開始解釋。

    不過太子全然的信任讓她心中安定了些,她這個方法有些冒險,但只有這樣他們才能順利脫身。

    一時紀北南把鞭子取了來遞給了阿嬈,阿嬈握著鞭子,神色有片刻的恍惚。很快她便回過神來,她站在了角落裏,朝著空地用力揮動鞭子。

    她正在發熱,身上沒什麼力氣,第一鞭甩出去,落在地上都沒多大的聲響。

    阿嬈咬緊牙關,又用力狠狠的甩出一鞭子,這次聲音大些了,卻還是沒什麼力道。

    這樣可不行,騙不過來人,六年前慕蘭月的鞭子便用得極好,這六年來只怕愈發長進了。阿嬈急得額頭滲出冷汗來,她抖了抖手腕,拼盡全身的力氣,終於鞭子抽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她終於找到了些感覺,能糊弄人就可以了。

    “殿下。”眼見雨越來越小,快要停下時,阿嬈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她走到周承庭面前,告知了自己的計劃。

    成敗在此一舉。

    ***

    從晌午後開始綿密起來的雨,此時終於停了下來。

    烏雲散去,甚至一彎明月露出了真容,銀色的清輝撒向大地,霧氣也漸漸消散,讓一切都仿佛無可遁形。

    慕柯明的人終於有了行動。

    他們來此處是奉大郡王之命,不曾料想竟有一撥身份不明的人闖入。幸而人數不多,如果來者不善,他們完全有能力全部誅殺。

    院門被輕易的撞開,他們闖進來時發現,院中竟空無一人,愈發給人一種深淺難測的感覺。於是他們更加警惕起來,只怕是有陷阱等著他們。

    “來著何人?”等到他們暢通無阻的進入到中庭時,只發現廊廡下的門關著,聲音便是從裏面傳來的。

    領頭的人是馬金成,大郡王慕柯明手下的得用之人。他疑心有詐,只揚聲回道:“閣下又是何人?”

    聽到來人的聲音,阿嬈稍稍松了一口氣。她小聲的低語了幾句,幫她喊話的陳杭點點頭,大聲道:“來人可是馬金成馬統領?”

    馬金成聽罷,不由駭然。

    能聽出他聲音的,必然是熟人。而眼下如此熟知他們情況的,只有二郡王慕柯容那邊的人!

    駭然之余,馬金成腦子飛快的轉著,到底是該沖進去解決了他們,還是靜觀其變。

    忽然,門被打開了。

    從裏面走出一個身姿綽約娉婷的女子,她帶著面紗,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蘭月郡主在此,爾等還不快快見禮!”喊話的人錯著半個身子站在她身後,借著廊廡下的陰影,也遮掩了他的相貌。

    這女子是大郡王的妹妹、蘭月郡主?

    馬金成有些不大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人,據他所知,蘭月郡主陪著王妃在京中的府邸,並沒有出來。可若是這人是冒充,又怎會只聽聲音就認出了他?

    只見那女子慢慢的擡起手,手中握著一根馬鞭。她似是已經沒什麼耐心,鞭子漫不經心的一下下輕敲在手上。馬金成心中已經信了幾分,他曾見過蘭月郡主發怒,拿鞭子抽人的狠勁兒,令他至今難忘。

    可是,這事實在是蹊蹺。事先並沒有人告知他,蘭月郡主會出現。

    馬金成仍是在遲疑。

    他的行為惹怒了那女子,只見她舉起鞭子,就往廊廡下的花盆抽去。花盆應聲而裂,而鞭子清脆的余音,還猶在耳邊。

    只聽她緩緩的開了口,聲音卻是滲入骨髓的冰冷。“誰想試試?”

    馬金成旁邊的人已經慌了神,有人小聲道:“屬下曾聽過郡主聲音,是差不多的。”

    還有人小聲道:“郡主的鞭子可不是鬧著玩的,她發起火來,連張統領都照抽不誤,大郡王也沒說什麼。”

    他們口中的張統領是慕柯明的心腹,比馬金成還要更受信任。

    馬金成已經開始動搖,他們都知道,蘭月郡主並不如外界所知那樣的溫婉柔順,相反她是個性格狠絕的人。如果被這位姑奶奶恨上,只怕他們沒有好果子吃。

    可畢竟他們並沒見到那女子真容,還是不敢完全確定。

    那女子冷笑一聲,丟下鞭子,用手輕輕掀起面紗的一角,很快她便又移開。

    兩下短促的哨聲後,本來是由馬金成身邊的兩個護衛提著的蒼鷹,竟展開著翅膀飛了起來,朝著那女子的方向過去。

    她伸出了手臂,只見那兩只從不親人的蒼鷹,一只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另一只則是在半空中盤旋,那模樣顯然和她是熟識的。

    要知道除了大郡王,它們就只聽蘭月郡主的話。

    馬金成已經確信無疑。

    “屬下多有冒犯,還請郡主恕罪。”馬金成慌忙跪地行禮,他身後緊跟著一批人紛紛跪下。

    而站在廊廡下的女子,也就是假扮蘭月郡主的阿嬈,只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陳杭忙趁機道:“還不趕緊走,你們想誤了郡主的大事?”

    馬金成等人忙應下,神色惶然的退了出去,仿佛有什麼人再追似的。

    阿嬈仍是直直的站在廊廡下,直到紀北南傳來消息,說是馬金成的人已經全部撤走,另一撥人也跟著撤離後,阿嬈終於松了口氣。

    方才她本就是提著一口氣,全靠毅力勉強支撐著演完這場戲。

    聽到終於成功,她面上浮出一抹虛弱的笑容,精神一松,竟是昏了過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2: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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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紀北南離得最近, 見狀慌忙想去扶時, 太子殿下動作更快的將阿嬈攔腰抱起。

    周承庭抱著阿嬈進了裏屋, 阿嬈額頭滾燙,已經發起了高燒。

    此地不宜久留,而且時候已經不早了——紀北南候在外屋, 心裏對阿嬈的好奇暫且全都壓了下去,全是想著該如何回去。若是天色大亮,

    他踟躕著要進去勸太子時, 卻見太子自己走了出來,吩咐道:“讓馬車在外面候著,一刻鐘後出發。”

    紀北南答應著去了,周承庭回到裏屋, 幫阿嬈把衣裳整理好。他挽起阿嬈的袖子, 衣袖已經被鷹爪抓破, 當時他看到那蒼鷹竟直直的落在阿嬈的手臂上,心都被揪緊了。

    阿嬈身子本來就弱, 鷹的重量對她來說是極大的負擔。她險些被帶得踉蹌,堪堪穩住, 才沒露出破綻來。

    雖說阿嬈已經事先纏了些布條, 可她的胳膊上還是被抓出了血痕。

    周承庭只得先簡單的幫她清理了, 塗上些藥膏,重新包紮好。

    “殿下, 已經備好了。”紀北南進來回道。

    在紀北南的幫助下, 周承庭把阿嬈抱上了馬, 仍舊用面紗遮著她的臉。阿嬈自己根本坐不住,本身路又顛簸。周承庭一手提著韁繩,一手緊緊的護著阿嬈,讓他靠在自己懷中。

    路上雖然仍是泥濘,幸而雨已經停了。留下了一小隊人清理痕跡,其余的人護著太子往行宮方向走。

    他們只能走最隱蔽的路線,且太子半路就要離開,先回到行宮去。

    “殿下,只能到這兒了。”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紀北南停下了馬,對太子道:“再往前走,就要同那些人碰上。搜尋的事交給了六皇子,屬下出來前就碰到了姜知瑞。”

    安遠侯府的家醜在京中世家裏幾乎無人不知,紀北南也清楚,是以他們必須避著六皇子一派的人。

    周承庭應了一聲,只是他看著阿嬈睡夢中也未曾發出一聲呻-吟,未曾說過半句胡話,偶爾眼角沁出大顆的淚珠,連難受都是悄無聲息的。

    “一會兒你帶著柔選侍回去。”阿嬈自己不可能騎馬,又沒有合適的人照顧,雖然紀北南是個五大三粗的爺們兒,這會兒不是講究的時候,也只得暫且將就。

    紀北南被太子嫌棄的眼神盯著,內心腹誹。

    好歹他也是堂堂禁衛副統領是吧,出身世家生得玉樹臨風高大英俊,怎麼就被嫌棄了上了?

    可他不敢說,就怕太子事後想起來吃醋,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要是有馬車就好多了,也不用被太子小刀子似的目光掃來掃去。紀北南很委屈,他們出來時一是為了隱蔽且行事方便,二是雨中馬車多有不便,這才只騎著馬。

    只是周承庭還沒來得及把阿嬈交給紀北南,忽然聽到了馬的嘶鳴聲。

    護衛們頓時警惕起來,紀北南上前一步,想要護著周承庭先離開。

    “別躲了,我想你需要馬車。”還未見人,只聽到一道爽朗渾厚的聲音傳來。

    來人竟是外出訪友的誠王!

    “只怕本王要搶你的功勞了。”誠王神色坦誠,笑道:“把人交給我,保準給你毫發無損的帶回去。”

    周承庭礙於還抱著阿嬈,只得口中道:“見過皇伯父。”

    他知道誠王也暗中調查過阿嬈的身份,他命人盯過誠王的人,得知誠王的調查是善意的,並沒有傷害阿嬈的意思。

    誠王曾在雲南盤桓過不短的時候,只怕認識阿嬈也不一定。只是已經碰上了,誠王又這麼說,定然是知道了他的難處。

    他只能賭一次。

    “如此,便勞煩皇伯父了。”

    誠王微微頷首。

    他垂下眼看著阿嬈,驀地變得溫柔和悲憫。

    前些日子在雲南的調查有了些進展,如果自己猜的沒錯,阿嬈就是她的孩子。

    就算是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自己也要保護好阿嬈。

    不能再留下遺憾。

    ***

    阿嬈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中她還是雲南王的掌上明珠,倍受寵愛的明珠郡主。父王最疼她,王妃待她也最是親近,異母的姐姐妒恨她,就連同母的姐姐也嫉妒她。只是她的優勢,誰都奪不走。

    她的臉,就是她最大的優勢。

    府中傳言,她生得肖似雲南王生母。而雲南王的生母早逝,只有王府中少數世代服侍的老人才見過。雲南王由先王妃撫養長大,對自己親身母親甚是思念,故此才對肖似生母的女兒,格外寵愛。

    在夢中,向來冷峻威嚴的父王,會允許她在自己肩上“騎馬”。等她大了些,父王親自挑選了一匹溫順的小馬,耐心的教她騎馬,哪怕她被開始被嚇哭了鬧著不要,父王也只會溫和的哄她。

    那時的明珠郡主,是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眼前的畫面一轉,她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那一日戛然而止。

    她又夢到了那一日,她跟父王說要出府去城外的莊子上玩。父王照例叮囑了一番,還派人保護她。這是王府中誰都沒有的特權。

    其實她早該覺察到異常的。原本總是勸她要低調安分的母妃和哥哥,這次竟欣然答應,甚至她哥哥還主動說要陪著她,還說了帶她去捉蝴蝶。

    那時她太傻了,沒有意識到哥哥的慫恿。哥哥告訴她母妃的生辰快到了,她送蝴蝶做禮物一定別致。

    她沒有絲毫猶豫,照著哥哥“幫忙”的提議,把父王派來的護衛支使離開了大半。

    隨後哥哥便說先去探路,讓她在原地乖乖等著。

    噩夢便是從這一刻開始。

    她沒有等來哥哥,卻等來了十數個黑衣蒙面人的攻擊。

    然而被派來的侍衛都是雲南王身邊的精英,他們護著她的馬車離開。只是沒走出多遠,就碰上了由邊境逃竄而來的流寇。

    緊接著便面臨一場日月無光的混戰。

    她身邊的侍衛、丫鬟都為了她而死,奶娘一面哭著,一面用石塊將翠翠的臉砸的面目全非,顫抖著給翠翠換上了她郡主的衣裳。

    她被徹底嚇傻了。

    後來奶娘哭著告訴她真相,原來哥哥得知二郡王慕柯容深恨她奪走了父王的所有寵愛,一直想找機會對她下手。這計劃被哥哥的人預先得知,便和自己母妃商量,不若將計就計,給慕柯容動手的機會,他再出來揭露慕柯容的陰謀,徹底擊敗慕柯容。

    母子二人的談話被她奶娘隱約聽到了幾句,奶娘將信將疑。

    直到真的看到有人來攻擊小郡主,她才信了。只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不僅是慕柯容的人,更來了真的流寇。事情真的鬧大了,躲在遠處的慕柯明想來救援,卻被一小股流寇纏住,無暇他顧。

    等到他趕過去時,發現慕明珠身邊的人已經盡數被殺,而慕明珠的死狀最是淒慘。

    他懊悔不已,可無論怎樣,也換不回慕明珠的命。

    “郡主,您等到沒人時,您、您就快跑!”奶娘把阿嬈藏在山洞中,帶著人引開賊寇。那些人見了她女兒翠翠的屍身,自然以為郡主也死了。“千萬、千萬不要回去!”

    雲南王再周全的保護,也抵不過至親之人的算計。

    她能否活著見到雲南王都難說,哪怕是回了王府,也必將腹背受敵。

    因為真的有流寇,她身邊的人全死了,沒人能說話,慕柯容的惡行竟被遮掩了。即便是慕柯明,也沒有證據指認慕柯容。

    她絕望的在雨中踉蹌著奔跑,身上傷痕累累,分不清臉上的雨水和淚水。

    那日的風很大,雨也很大,一如今日——

    阿嬈猛地睜開了眼,入目是眼熟的帳子,好像是在行宮中?

    太子正陪在她身邊。

    “醒了?”周承庭見阿嬈睜開了眼,忙讓人把藥給端過來。

    阿嬈有太多的話想說,她被太子扶起來,大口大口的就著太子的手就把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她低聲道:“殿下,妾身有話要說。”

    周承庭拿了大迎枕過來讓她靠好,屏退了服侍的人,才道:“別著急,慢慢說。”

    千頭萬緒,阿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只得先撿了最要緊的,道:“殿下,您一定知道慕明珠是雲南王最寵愛的女兒,也該聽過明珠郡主死後,雲南王的反應。”

    周承庭點了點頭。

    明珠郡主雖遠在雲南,但她的事跡京中亦是赫赫有名,她的受寵只怕連宮中的公主們都比不上。她生母張氏是在她受封郡主前,才封了側妃的。而慕柯明的郡王之位、慕蘭月的郡主之位,亦是在明珠郡主受封後才得的。大家私下都傳,兩人是沾了妹妹慕明珠的光。

    相傳這位郡主經常被抱到王妃處養著,王妃自己沒孩子,對她視若己出。

    出身雲南當地望族的楊氏,初入王府便被封為側妃。王妃無子,不能生育,她在王府的地位本該與王妃比肩的,她的兒子該順理成章的成為世子,起碼在慕明珠出生前,大家都這麼覺得。

    等到她被雲南王起名為“明珠”,又是最早被封為郡主。而連身份低微的張氏都跟她平起平坐,成為了側妃。雲南王一直沒請封世子,連後宮中都有風言風語,怕是雲南王要先給母族低微的大郡王慕柯明鋪路,只為了呵護慕明珠。

    慕明珠是人人都羨慕的小郡主,誰能娶到她,就等於有了整個雲南王府的支持。王皇後和安貴妃都動過心思。

    直到明珠郡主的噩耗傳來。

    雲南王對明珠郡主的死悲痛欲絕,不僅將雲南境內的流寇全部誅殺,更是一路追殺,硬生生將雲南的疆域往外推了幾百裏。朝中聽聞此事,為了安撫雲南王,特追封明珠郡主為明珠公主,以公主之尊下葬。

    且有傳聞,雲南王遷怒兩個兒子救援不力,至今都沒有請封世子。

    阿嬈笑了笑,雲淡風輕的道:“殿下,我曾是父王最寵愛的郡主,我享受了郡主的尊榮,也要擔起責任。”

    她沒辦法回頭。

    哪怕她是沒有奶娘告知真相,她也不打算再回去,明珠郡主只能死。

    皇上本就對雲南王府既是倚仗又是擔心,雲南王雖是痛失愛女才蕩平周邊的小國部落,可在皇上眼中,未嘗沒有趁機擴大疆域的可能。如果明珠郡主之死是假的,皇上只怕覺得雲南王先前的行為都是做戲——

    為了雲南的安定,為了父王,阿嬈顧全大局,情願放棄郡主身份,為自己重新起了名字,隱姓埋名的活下去。

    這番解釋倒是合情合理,也符合他印象中阿嬈的性子。可是——

    周承庭看著眸中藏著深深痛楚的阿嬈,卻隱約覺得這不是全部的真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2:5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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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慕明珠已經死了。”阿嬈擡眼, 圓圓的眼中閃著水光, 她輕笑一聲, 目光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乞求之色。“這世上再也沒有明珠郡主,只有阿嬈。”

    周承庭握住了她的手。

    從藩王最寵愛的郡主一夕間淪為奴婢,阿嬈雖是說得風輕雲淡, 其中的艱難和痛苦,只是略想一想, 他就覺得心疼極了, 更可況時苦苦熬過了六年的她?

    姿容絕色、嬌媚柔弱的阿嬈看起來如同精致名貴的瓷器,總給人錯覺,她脆弱易碎需要小心呵護。然而她內心的堅韌,卻是非常人可比。

    周承庭明白阿嬈的未盡之言。

    她不想暴露自己明珠郡主的身份, 為了雲南王, 或是為了別的、她暫時還不能對他說出的緣故。不過, 誰都沒有資格替她做決定。

    而他有耐心等。

    至於阿嬈的的身份……雲南王郡主身份雖已不低,放眼天下, 卻也不是最尊貴的。

    她已經是他的女人,她的尊榮自然要他來給。

    周承庭沒有說出口, 卻已暗中下定決心。將來必要將最尊貴的那個位置, 捧到阿嬈面前。

    他不忍看阿嬈再為此糾結痛苦。

    “那是自然。”周承庭欣然應許道:“眼下在這兒的, 只有孤的小阿嬈。”

    太子的話如同給她吃了定心丸,阿嬈神色終於輕松了些。

    “多謝殿下!”阿嬈對太子的體諒充滿感激, 她又重復了一次, 反復確認似的道:“妾身本是娘娘身邊的丫鬟, 有幸到了您身邊服侍。妾身並無任何親眷,只是個孤女……”

    周承庭忽然想起阿嬈原來的名字叫“翠珠”,方才聽她所說,舍命護她的奶娘的女兒,似乎叫翠翠?她給自己起了這樣一個名字——足以說明那些最可怕的記憶,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所有的痛苦,都掩飾在平日溫婉淺笑中,只敢在午夜的噩夢中,偷偷的哭出來。

    “錯了。”周承庭打斷了她的話,神色間不大贊同。見阿嬈陡然緊張起來,他才淡淡一笑,道:“你是孤的人,你的余生就和孤綁在一起了。從今後,你的親人就是孤。”

    他也不再是“孤”家寡人。

    阿嬈愕然的微微睜大了眼睛,她感覺鼻子一酸,淚水不受控制的滾落下來。

    周承庭輕輕拂過她的長發,把她攬到自己懷中,感覺她溫熱的眼淚濡濕他的衣襟。阿嬈似是要把心中的委屈全都哭出來,明明先前哪怕再艱難時她都咬牙堅持下來——

    她也曾終日沈浸在怨恨之中,也曾無數次想要放棄。除了不能辜負奶娘的舍命相護、報答太子妃的救命之恩,阿嬈覺得自己的心被填滿,太子給了她新的生命。

    母親的生養之恩、哥哥的手足之情,她以一條命成全了他們,從今後她與他們再無半分幹系。

    他們好也罷、壞也罷,都只是前塵往事。

    她要為自己而活。

    “好了,乖啊不哭了。”太子不大會哄人,他拿出了一方絲帕,放柔了聲音道:“你眼皮都要腫了,一會兒太子妃要過來看你的。”

    阿嬈聞言,忙從太子手上搶過帕子,把眼淚擦幹。

    “殿下,您能幫妾身拿一面小鏡子過來麼?”阿嬈身上不大舒服,且她最擔心的事不再是問題,她心中輕快了不少,道:“您再幫我把口脂和胭脂拿過一些來好嗎?對了還有香粉——”

    見太子有些不解的看著她,阿嬈有些難為情的解釋道:“妾身此時的模樣不用看,也知道很是憔悴。太子妃娘娘一定心疼,娘娘最是個心軟善良的人……”

    她能想象到娘娘得知她受傷後的自責和難過,雖說這一切是天災,娘娘卻未必這麼覺得。

    阿嬈敢“支使”太子,心裏也是有底氣的。殿下雖然面上瞧著表情不多、有些冷淡,接觸多了會發現,太子經不起她的軟磨硬泡,撒撒嬌就很管用。

    誰知這會兒竟是不靈了,太子殿下在旁邊坐著一動未動。

    阿嬈眨了眨眼。

    “先不急,太子妃要等孤的話才會過來。眼下孤有件要緊事想問問你。”周承庭大有秋後算賬的架勢,他目光清淩淩的望過來,似是映出阿嬈的心事。“你在山崖邊說的那些話——雖說是為了激怒孤,可你心中曾真的這樣想過罷?”

    阿嬈想起自己胡言亂語的那些話,面色一白。

    她必須得承認,太子說的沒錯。那些憂慮和不安本就深埋在她心中,只是她掩飾得很好,一度連自己都騙了過去。而且最開始她一心想著報答太子妃的恩情,以一種獻祭自己的心情到了太子身邊。

    那時她覺得,用自己的美貌為手段,籠絡住太子,幫太子妃固寵。而太子會看上她,也是因為她的一張臉。

    是以到了人生最後的時候,借著要激怒太子的機會,她誇張了心中所有的擔憂,終於都說了出來。

    “殿下,妾身不是那個意思!”阿嬈趕緊手忙腳亂的解釋,試圖挽回些自己的錯誤。“您關心我照顧我,我感激您還來不及。那些話都是我口不擇言胡亂說的,我當時真的昏了頭,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阿嬈感覺自己越解釋越亂。

    “阿嬈。”太子突然叫了她的名字,神色嚴肅而鄭重。

    完了完了太子一定是介意了,阿嬈心中發慌。換了誰都會難受,太子冒險去救她,她卻惡言相對,還砸傷了太子的手腕。阿嬈的目光不由落到他紮著紗布的手腕上,感覺自己簡直罪加一等。

    “是孤不好,有些話一直沒跟你說過。”哪怕這會兒阿嬈這會兒平安無事的坐在他身邊,周承庭看著阿嬈,除了劫後余生的慶幸,還有後怕。只差一點,他就要失去阿嬈。

    他承認,最初收用了阿嬈,多半是給姜妙面子,不想讓她這個太子妃被人在背後指摘。哪怕是夜夜宿在宜芝院,也未嘗沒有利用的心思。他需要有個寵妾做樣子、好打壓安貴妃和王皇後可能塞進來的人,也需要有子嗣……

    可不知何時,他對阿嬈的感覺就漸漸的變了。

    直到大雨滂沱的今夜,在感情上遲鈍的他,才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心。如果真的到了生離死別的那一日,他最大的遺憾是從沒告訴過阿嬈他的心意。

    聰慧如阿嬈,她可是被雲南王嬌寵著長大的小郡主,一定也猜到了。所以她從來都是乖巧懂事的,低調隱忍、溫順貼心,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撒嬌的時候也不多。

    阿嬈把自己當做了棋子,封閉了自己的感受。面對王皇後、安貴妃的算計,她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只會最大限度的維護東宮、維護阿妙。

    他在大雨中曾發誓,若是阿嬈平安回來,他一定說出自己的心意。

    太子素來沈穩淡然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裂痕,面上浮出一抹可疑的紅色。他清了清嗓子,早就過了弱冠之年的太子殿下,仿佛一瞬間變成了在心上人面前,踟躕著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毛頭小子。

    “阿嬈。”周承庭看著阿嬈,緩緩的道:“我心悅你。”

    阿嬈楞住了。

    不同於自己才被送到他身邊時,隨口就能說出的甜言蜜語。太子說過要寵她、說她是他的心愛之人——可他們都清楚,那不過是權宜之計。

    那時的太子還自稱“孤”,帶著皇太子的矜貴和傲氣,高高在上更像是施舍。

    此時此刻,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最直白的話,最真切的心意。

    阿嬈感覺淚水不受控制的漸漸朦朧了雙眼,她低下頭,大顆大顆的淚珠砸到了被子上。

    “阿嬈?”自己的表白竟沒收到預期的成效,周承庭有些慌了神,忙道:“阿嬈,是我不好!我竟忽略了你的感受,稀裏糊塗的讓你不安難過……”

    阿嬈搖了搖頭,慢慢平復了呼吸。

    從太子緊緊抓住她的手腕的那一刻起,她的整顆心就已經淪陷。

    太子身份尊貴,是儲君,他隨手就能給出功名利祿、榮華富貴,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是最寶貴的。王皇後、安貴妃甚至皇上都曾想過要太子的命,太子身上背負著先帝的遺誌、皇室宗親的期許、朝臣的希冀——他二十余載一直努力做好一個太子,而在那一刻他做了自己。

    最寶貴的東西,太子已經交到了她的手中。

    “殿下,我很高興、很歡喜。”阿嬈沒有再躲避,大大方方的擡起頭,迎上了周承庭的目光。“我這是喜極而泣!”

    周承庭唇角露出淺淺的笑容,可笑意卻是一直深到眼底。

    ***

    安貴妃得知阿嬈沒有死,竟活著被誠親王帶回來的消息時,不知道是該松口氣還是繃緊精神。

    “母妃,誠王說他訪友歸來,在事發的不遠處撿到了阿嬈。”周承軒皺著眉,低聲道:“眼下阿嬈已經被送到了擷芳殿,太子連門也沒出,借著自己發熱的理由,沒去父皇那兒。只怕這會兒正守著這失而復得的愛妾。”

    安貴妃擰緊了眉,道:“聽姜知瑞原本的計劃,就是在那一處準備動手的。偏生遇上這樣大的天災,他該已經布置了人手,竟沒最先找到阿嬈……”

    誠王本來是閑雲野鶴般的人物,卻也因此最是公正,在皇室宗族中頗有威望。誠王救了阿嬈,相當於東宮要承誠王的情。若是兩下徹底走動起來,誠王偏向了太子——

    安貴妃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安,還有些說不清的滋味。

    眼看太子的地位愈發穩固,她自覺不能坐以待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2:5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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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阿嬈被救回來一事, 如同小小的石子投入江海中, 並沒有激起多大的浪花。

    此番遇難的人數不多, 大半都被救了回來。十數個宮女、侍衛喪命在天災中,對於上位者來說不過是用些銀子就能安撫的小事。

    安貴妃未施脂粉、身著素衣去皇上面前楚楚可憐的認個錯,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皇上便也不再追究。反而好生安慰了她,讓她不必不過於自責。

    得知地翹和連翹和那兩個侍衛性命無虞, 因被搜救及時, 受的傷不會影響今後的生活,阿嬈才松了口氣。

    她們舍命相護的情形,就同當初奶娘護著她一樣。她不想因為自己,再犧牲別人的性命。

    等到太子妃見到阿嬈時, 已經過了晌午。

    看著阿嬈吃過了午飯, 又喝了藥之後, 周承庭便準備起身離開。他要去給皇上請安,便派人去請姜妙過來。

    “阿妙可是被你嚇壞了。”為了不讓人生疑, 周承庭先於阿嬈回到了行宮。他雖是把阿嬈平安的消息告訴了姜妙,可姜妙仍是放心不下, 坐立難安等著阿嬈回來。

    直到誠王的人把阿嬈給送了回來, 昏睡中的阿嬈燒得厲害無知無覺, 姜妙喚她的名字都沒有反應,嚇得姜妙抱著阿嬈直掉眼淚。

    姜妙忙傳了太醫來診脈, 得到阿嬈並無大礙的消息, 又守了她半日, 好歹被周承庭勸去休息。留在行宮中的姜妙擔驚受怕了一整夜,從清源寺回來後就水米未進,姜妙的煎熬一點兒都不少於他。

    愧疚之情湧上了阿嬈的心,她那時一心求死,倒是忘了太子妃會有多自責、多難過。

    一時太子離開了擷芳殿,姜妙很快便趕了過來。

    “娘娘,您來了!”阿嬈見太子妃進來,掙紮著要從大迎枕上起身。

    她雖是險些滾落山崖,幸而她福大命大,她身上只受些擦傷,身上有幾處青紫腫脹之處,於性命無礙。她喝了藥,最重要的是去了一大塊心病,精神好了很多。

    反觀太子妃,面上的憔悴之色顯而易見。

    “快別動!”姜妙忙上前按住了阿嬈,拉著她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而阿嬈笑盈盈的,雖是臉上有兩道明顯的擦傷,卻絲毫不損她的嬌俏動人。

    “娘娘,妾身沒事。”阿嬈任由她看,笑道:“不小心滑倒在了地上,受了些擦傷而已。”

    昨夜的驚險,周承庭和阿嬈不約而同的選擇瞞著姜妙。周承庭想起姜妙回來說出那句“我把她弄丟了”時的失魂落魄傷心難過,如果再說出阿嬈險些滑落山崖喪命,豈不是讓她更愧疚?

    阿嬈也怕太子妃難受,反而去央求太子,務必把太子妃瞞住了。

    姜妙見阿嬈身上確實沒有大礙,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有一點發燒,得好好的發一身汗才行。”姜妙說著,就吩咐人去煮姜糖水。

    兩人還沒來得及說上幾句話,只聽有宮人來通報,說是魏國公府的大姑娘來了。

    是魏清姿。

    “得知你出事,清姿可是把魏國公府隨行的人幾乎都派了出去。”姜妙征詢阿嬈的意思,道:“若不是家人攔著,說她一個姑娘家半夜出去不妥,她都想自己親自去找你了。”

    阿嬈從見到魏清姿時,就覺得她是個愛憎分明、性格爽朗的姑娘。

    “快請魏姑娘進來罷。”阿嬈點點頭,欣然應許。

    等到魏清姿進來時,見她面上也是沒休息好的倦色,卻先噓寒問暖的關心自己,阿嬈心中一暖。

    彼此招呼過後,魏清姿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原本我是不想來打擾你休息的,知道你平安無事的回宮我就放心了。只是這件東西,你和阿妙姐要瞧瞧。”

    說著,阿嬈和姜妙的目光落在了魏清姿身上。

    她這次來除了帶著一大包上等的補品,看望舍命救她的阿嬈,倒是也尋常。可她還神神秘秘的拿帕子包著一件事物,說到這兒時才拿了出來。

    隨著魏清姿的動作,阿嬈看清了她手帕中包著的東西。

    是一根引線。

    “只是我哥哥的人,無意中撿到的。他發現時已經被泡濕了,顯然已經不能用。”魏清姿把手帕交給了姜妙,低聲道:“可是阿妙姐,你不覺得這太奇怪了麼?”

    山體突然崩塌是天災,大家都這麼認為。

    那段路上,怎麼都不該出現引線才是。除非是有人想做些什麼——需要用到引線的事,總不能是放煙花罷?

    “這引線是軍中用的。”魏清姿有心報答阿嬈的恩情,故此毫無保留道:“這是條線索,順著查下去,興許能發現些什麼。”

    阿嬈心中悚然,莫非那天災竟是人為麼?

    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足以證明她的誠意,姜妙已經很感激了。她真誠的道:“清姿,多謝了!”

    魏清姿卻是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道:“舉手之勞而已。”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見阿嬈似是有些體力不支,約好了回到東宮時再聚,魏清姿很快便告辭離開。

    姜妙盯著眼前拿一根小小的引線,命人給太子殿下送過去。

    擷芳殿書房。

    周承庭看著書案上擺著的兩件東西,眼底閃過一道寒芒。

    一根引線,一根雷管,都是在事發地不遠處發現的。

    引線是魏國公府的回報,那根雷管的發現,稱得上蹊蹺。據李東所說,他才到事發地沒多久,就撿到了。昨夜他確信自己沒有瞧見,今日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

    周承庭覺得自己能最快的找到阿嬈,就像是有人暗中留下線索引導他一樣,過於順利了。

    此人又送上了關鍵的證據——

    他自然不能浪費。

    “查清這引線、雷管的來源。”周承庭吩咐紀北南道:“暗中進行。”

    紀北南忙答應著下去了。

    看著窗外將要突破厚厚雲層的日光,周承庭也感覺自己有了個大膽而荒謬的想法。

    ***

    回宮的路上,太子並沒有騎馬,而是選擇了乘馬車,帶著阿嬈一起。

    阿嬈試圖推脫,無論她使出渾身解數來撒嬌或是生悶氣,太子楞是沒同意她和太子妃同乘,拎著她的領子,把她帶上了自己的馬車。

    名義上太子只說自己發熱還沒好,需要靜養。以要阿嬈服侍的名義,把她強行叫了過來。

    然而實際上,不斷被太子殿下投餵各色點心、湯湯水水,養尊處優的人卻是阿嬈。

    “殿下,妾身吃不下了。”阿嬈放下了手中捏著的大半塊桂花糕,猛灌了兩口茶水,苦惱的盯著點心。

    周承庭看了阿嬈一眼。

    阿嬈心領神會的把桂花糕舉到了太子面前,太子就著她的手幫她吃幹凈。

    “殿下,妾身也會做點心,回去後就用那兩棵桂花樹上的桂花做點心、甜湯好不好?”阿嬈在心裏盤算著,興致勃勃道:“娘娘和您都不大愛吃甜的,就做些桂花糕罷。”

    其實她不大擅長做點心,手笨得很。由此她們姐妹四個跟著王妃學做點心,父王都嘗了一遍,卻說她做得最好吃。阿嬈自己悄悄嘗了,卻覺得甜得齁死人。

    後來迫於生計,她在竈上做過活,手藝倒是好多了。

    只是她再也沒機會做給父王吃。

    見阿嬈眸中閃過一抹黯然,周承庭知道她這是想起了往事。幸而皇上的壽辰在即,而壽辰之後,藩王親眷們也會陸續返回封地。到時候眼不見心不煩,阿嬈也不需要辛苦的遮掩身份。

    周承庭見阿嬈有些悶悶不樂,生硬的轉移話題道:“前些日子你說過,想要幫一幫王瑩,你猜她現在如何了?”

    阿嬈眼前一亮,忙追問道:“總能保住了她一條小命罷!”

    如今皇上雖然心中厭惡了王皇後和三皇子,可並沒有明旨處置她們,足以說明皇上不想見到太子獨大,還想用三皇子和六皇子制衡太子。

    王瑩糊塗了那些時日,在最後卻做了明智的選擇,委曲求全,並沒有暴露三皇子和王皇後,為自己掙得一線生機。

    “她被送到了承恩伯府鄉下的莊子養病。”周承庭微微頷首,挑了挑眉,道:“如今有人服侍著,山清水秀的環境,倒比京中更利於養胎——”

    阿嬈微訝的看著太子,聽出了不對來。

    “您是說,王瑩腹中的孩子,三皇子的血脈還在?”阿嬈起初有些茫然,很快便明白了太子的用意。

    定然是太子暗中出手幫忙,將打胎藥換成了保胎藥,做出假象來,騙過了承恩伯府的人。遠離伯府,別院的人都被王瑩收買,不拘是用銀子還是別的什麼法子,在別人眼中,她已經是伯府的恥辱,是一枚棄子。

    “看來王瑩真的恨極了王皇後和三皇子。”阿嬈不由感嘆道。“她這麼做,往後倒是能助您一臂之力。”

    周承庭並不意外,反而順口誇道:“孤的小阿嬈真聰明。”

    阿嬈這些日子來已經有點習慣了太子時不時就宣布占有的話,不僅沒有臉紅,反而泰然接受。

    她才想說出自己的猜測,看到底是不是同太子想到一塊兒去了。然而太子卻順勢把她攬到自己懷中,在她耳邊低聲道:“三皇子比孤還要小,眼看就要有子嗣了。”

    說完,太子意味深長的看著阿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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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三皇子還未必想要呢。”阿嬈微微一笑, 輕輕巧巧的把問題拋了回去。

    周承庭微愕, 一時沒接上話。

    他本以為自己提到子嗣之事, 阿嬈必會像先前一樣,紅著臉嬌羞的躲在自己懷中。可這會兒阿嬈不知是真的遲鈍,還是故意要氣他只當聽不出來。

    “妾身知道您的意思。”阿嬈眨了眨眼, 眸中閃過慧黠之色。

    就當周承庭以為阿嬈總算乖順了,卻聽阿嬈道:“您留下這個孩子, 是料定王瑩有報復之心。若是真的到了要收拾三皇子的時候, 您可以讓王瑩出來作證,那孩子就是最好的證據。”

    皇家驗證血脈的法子,總是有的,三皇子賴不掉。到時候王瑩把前因後果說出來, 就是對三皇子致命的一擊。

    至於那個孩子——王瑩為母則強,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孩子的未來考慮, 都會選擇投靠太子。等到太子登基後,哪怕是為了名聲, 也不會虧待這個孩子。

    給三皇子留下血脈,再加上三皇子自己作死, 無論太子怎樣處置他, 無論是朝臣還是宗親都挑剔不出錯處來。

    “妾身說的對不對?”

    周承庭看著阿嬈, 半晌才道:“對,太對了。”只是怎麼聽, 都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他有點懷念起阿嬈在自己面前又乖又軟的模樣, 這個小壞蛋, 分明聽出了自己的意思,卻故意拐彎抹角。

    不過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小狐貍似的聰慧狡黠,也真教人移不開眼睛。

    要是輕易就放過她,往後她的尾巴更要翹到天上去了,自己得揪住她的尾巴尖兒才行。

    “前兩日見你沒胃口,便把藥膳給你停了。如今孤瞧著你精神好多了,重新吃上罷。”太子殿下做出大度不計較的模樣,面上心平氣和的道:“讓太醫給你調理身子,孤還盼著你早些給孤添個孩子。”

    太子殿下用略微苦惱的語氣,盯著阿嬈道:“莫非是孤不夠賣力?那孤可要再加把勁兒才行,等今晚回了宮……”

    阿嬈沒想到太子殿下頂著一張斯文矜貴的臉,竟會一本正經說出這樣的話,登時便紅了臉。

    “殿下!”阿嬈瓷白的肌膚上染上緋色,如同煮熟的蝦子一般。她就要掙紮從太子身邊離開,氣鼓鼓的道:“殿下請自重!”

    周承庭低低的笑了,卻沒有放手。

    “好了,是孤不好。”太子殿下審時度勢、見好就收,並不想讓阿嬈真的惱了。“只是周承玨處處不如孤,這上頭倒叫他領先一步,這讓孤如何甘心?”

    周承庭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到了最後仿若嘆息一般。

    阿嬈頓時便停下了掙紮。

    自己好歹享受過十來年有父王寵著、王妃另眼相待的日子,還有那時母妃的疼愛,哥哥的縱容……可太子殿下從小便是孤零零的,雖然有靜安長公主的照顧,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

    偌大的皇宮中倒是熱熱鬧鬧的,可太子殿下顯然在那種熱鬧中是最尷尬的存在。

    想到這兒,阿嬈也忘了氣惱,都是對太子的心疼。

    “殿下,妾身回去後,會好好吃藥膳,調、調理身子。”阿嬈紅著臉拉了一下太子的衣袖,小聲安慰道:“您跟三皇子較什麼勁兒呀,他縱然有了兒子,父子也不會親近的。”

    過不了多久,這個孩子將會取代三皇子在皇室中的地位。

    太子殿下從善如流的頷首道:“那是自然,咱們的孩子一定跟我親。”見阿嬈瞪圓了眼睛,太子殿下又求生欲很強的補充:“當然,跟你最親。”

    阿嬈擡起頭,微揚下巴,毫不示弱的道:“沒錯。跟妾身最親,跟娘娘次之,您呀,也不算遠,再次就是您了。”

    攏共三個人,竟敢把他排到了最後。

    不過周承庭並不生氣,見阿嬈已經被他繞了進來,運籌帷幄的笑了笑,道:“你都生了咱們的孩子,孤只顧著高興了,究竟排在哪一位,都不重要。”

    太子殿下的這話看似大度平和,聽起來卻有點讓人感覺心酸。

    無論如何,太子殿下和她說了這麼多,都是對孩子的喜愛和期待,他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阿嬈忽然覺得,早些生個屬於兩人的孩子,倒也算個不錯?

    周承庭看到阿嬈沒有再說話,反而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心裏便知道,這事差不多成了。

    懷中抱著嘴硬心甜身體嬌軟的小媳婦,太子殿下很是滿足。

    ***

    雲南王府。

    等到兩位郡王和郡主回府安頓好後,王妃體諒他們連日來奔波勞累,便沒讓他們來請安,各自在自己院中用晚飯。

    雲南王在京中的府邸雖然占地略小些,該有的雕廊畫棟卻是一樣沒少,精致中透著奢華貴氣。郡主和郡王們每人都有一間院子,布置倒差不多,只是蘭月郡主的院子離王妃得更近些,蘭馨和蘭雅郡主的院子挨著。

    已經過了亥時,蘭月郡主揉了揉因抄經而酸疼的手腕,把筆放到了筆架上,讓丫鬟看著晾幹字跡,自己則是起身到了院子裏。

    晚飯時哥哥慕柯明傳了信來,說是有事要見上一面,還要背著人。

    “蘭月,以後你不能隨意離府了。”慕柯明見已經換了一身便裝的蘭月郡主,有些不贊同的道:“你跟王妃住的這樣近,若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慕蘭月本想著跟哥哥十數日沒見,想說一說她在京中的見聞,卻沒想到哥哥劈頭蓋臉竟先教訓了她一通。

    “哥!”慕蘭月面色也不大好看,她不高興的道:“你能不能別一回來就罵我!我為了什麼,還不是想幫你!如今慕柯容在父王面前更得力些,咱們要在京中想些辦法!”

    如果想要出去的人是慕明珠,哥哥只會陪著她罷!

    父王和哥哥都是這樣,從來都是縱著慕明珠,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別人都以為慕明珠是她親妹妹,她跟著沾了不少光。實則她恨慕明珠,哪怕她們是同胞姐妹。慕明珠那樣的耀眼,她只能在旁邊當陪襯。慕蘭馨、慕蘭雅那樣的姐妹關系才是她羨慕的。

    “我還管不了你了?”見慕蘭月上來就跟自己頂嘴,慕柯明臉色微沈,道:“即便你的馬腳力快,去一趟京郊也要三個時辰。你有事也該先跟我商量,哪怕是派人傳信,怎麼自己冒冒失失就去了?”

    慕蘭月開始時還想跟慕柯明叫板,聽到後面,越來越覺得不對。

    “哥,你說什麼?”慕蘭月疑惑的道:“我敢對天發誓,我這些日子一直在陪著王妃抄佛經、吃齋飯,留在府中半步都沒有離開過,你別冤枉我!”

    本想繼續說教的慕柯明楞了一下,他怎麼聽不懂自己妹妹的話?

    “馬金成跟我說在京郊看到了你,你還威脅讓他離開。”慕柯明覺得有些不對,便把那日的情形告訴了慕蘭月。

    他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馬金成的描述,正是跟慕蘭月如出一轍,故此也沒有多想,只想等著回來,好好管教慕蘭月,讓她不能再任性。

    慕柯明話音未落,慕蘭月低下頭,從衣襟裏拽出一枚玉石做的哨子。

    這枚哨子能號令慕柯明養的蒼鷹,她平日裏也靠這哨子的。“它還好端端的在我身上,這幾日我也並沒有見到外人……”

    慕柯明心下一驚。

    有這種哨子的,除了他手下的人,就是慕蘭月有了。所以聽到馬金成的話,那兩只極兇的蒼鷹竟然聽那蒙面女子的話,自然就想成了慕蘭月。

    “莫非是慕柯容他們的人?”慕蘭月思忖片刻,便道:“興許是慕柯容從中作怪,哥你要小心些!”

    慕蘭馨和慕蘭雅是先來京中的,自己則是一直陪在王妃身邊,她們若是想從自己身上偷到哨子,難度很大。

    思來想去,也只能是慕柯容的人。

    慕柯明點點頭,這也是目前最有可能的。

    可是,慕柯明心中還有一個念頭,隱隱成蔓延之勢。

    雖然這哨子再最初是屬於另外一個人——想到面目全非、死不瞑目的妹妹慕明珠,慕柯明心中就是一陣絞痛。

    當初慕明珠吵著要,父王便給她尋了一對來。後來自己借口需要送信,明珠便大大方方的給了他,還讓人做了兩個哨子,分別給了他和蘭月。

    他當日被流寇纏住,來不及回來救明珠,懊悔和愧疚糾纏著他。

    雖是荒謬,他卻也忍不住去想。對蘭月如此了解、又能命令那兩只蒼鷹的人——會是她麼?

    ***

    回宮之後,阿嬈說到做到,精通婦科的太醫給她診脈之後,開了不少方子。

    湯藥很苦、忌口的東西也多,阿嬈卻沒什麼抱怨,乖乖全都照著去做。借著養傷的由頭,在東宮中也不出門。太子妃若是得閑她就去太子妃殿中,若是太子妃不在,她或是做針線或是讀讀書。

    還有那對小兔子跟她作伴——

    阿嬈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是不是好了起來,這次身邊的人竟都沒有性命之憂,太子殿下親自捉來的小兔子,經過那場風雨,竟還好端端的活了下來。

    她簡直激動的想哭。

    皇上壽辰在即,太子妃明顯忙了起來。王皇後出事後,主持事務的人便變成了安貴妃跟她,兩人的壓力更大了些。阿嬈也只能幫太子妃配些安神放松的香料、做些補身子的湯水。

    這些日子她得更低調才行,藩王親眷們可能又要開始入宮頻繁,楚王府、雲南王府的人,先前認識她的人可不少。

    雖說已經過了幾年,她的容貌也有了些變化,她又特意每日濃妝,乍一看上去,倒也像是另外一個人。

    只是為了穩妥,最好她壓根兒就不露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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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宜芝院。

    阿嬈醒來時, 天色已經蒙蒙亮了。雖是有了意識, 身上卻很是倦怠。她想著左右太子已經起來去清泰殿讀書, 她不妨多睡一會兒。昨夜太子以“檢驗”她是不是需要繼續吃藥膳為由,極其細致“深入”的檢查了一通。

    結果就是太子殿下很滿意,阿嬈卻有些不知是喜是憂。

    喜的是藥膳改為晚上只吃一頓,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停了。憂的是被素了些日子的太子殿下,終於被解禁, 當晚就身體力行的要了她數不清是三次還是更多, 阿嬈覺得有點吃不消。

    她忍住了想揉腰的動作,翻了個身,抱著被子準備再睡一會兒。

    宜芝院的床不算大,阿嬈還沒等整個人都轉過去, 卻感覺撞上了一堵“墻”。

    阿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入目的竟是只著褻衣的太子殿下, 她嚇了一跳。“殿下,您沒去清泰殿?”

    平日裏這個時辰, 太子殿下早就已經離開了,所以阿嬈才敢放心大膽的賴在床上。阿嬈有種做壞事被大人發現的感覺, 忙就要掙紮著起來。

    “時候還早, 不必急著起來。”周承庭拍了拍枕頭, 讓阿嬈仍舊躺下。他自己則是撐著半個身子,目光灼灼的看著阿嬈。

    這些日子阿嬈七病八災的, 他也沒忍心讓阿嬈受累, 只能自己忍著。好容易阿嬈的身子調理好了, 自然要把先前拖欠的找補回來。他可真是太想念阿嬈那嬌軟柔媚的身子,喜歡她在自己懷中發出隱忍細碎的呻-吟-聲——

    見太子殿下的神色有異,阿嬈登時便想起了昨夜的情形,俏臉紅透。她伸出拳頭,沒什麼力道的在太子胸前捶了一下,嗔道:“您住腦,不許想!”

    周承庭挑了挑眉,目露戲謔之色。“孤想什麼,你怎麼知道?莫非咱們想到了一處去?”

    阿嬈氣鼓鼓的看著太子,如果論起歪門邪道來,她還真的說不過太子!真是沒有想到,瞧著禁欲正直的太子殿下,也有耍流氓的潛質。

    “好了,說正事。”太子殿下見好就收,正色道:“今日魏國公夫人和魏大姑娘要入宮,孤一會兒要過去。”

    這是要解決魏清姿在跑馬場裏險些發生意外的那件事了。

    本該從行宮回來後就有結果的,恰逢那場大雨,又遇上了天災,誥命貴女們病了不少,安貴妃也一直推說忙壽宴,這事便暫且耽誤了下來。

    安貴妃想拖延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魏國公夫人又哪裏是吃素的,好容易得了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極為珍愛,豈能容忍別人的謀害?

    “魏國公府那邊已經跟孤通過氣,魏國公夫人要去皇上面前哭訴。”周承庭道:“魏國公夫人出身武將世家,只怕今日正乾殿要熱鬧了。”

    此時牽連到安遠侯府、太子妃的娘家,且本身魏清姿又被安遠侯府出身的阿嬈所救,所以才提前知會太子一聲。

    姜知瑞、姜姀兄妹確實可惡至極,可要做到光懲治她們、不牽連太子妃,卻是有些難度。阿嬈不免覺得苦惱,這難題便留給了太子殿下。

    正乾宮。

    魏國公夫人一早親自入宮求見,她先找了王皇後。

    王皇後這些日子正夾著尾巴做人,皇上一日沒有實質性的處罰,她和周承玨的心都是懸著的。幸而壽宴在即,倒給了他們些茍延殘喘的機會。

    是以魏國公夫人悄悄讓人傳了消息來時,王皇後一會兒覺得這是燙手山芋、一會兒覺得這是自己把安氏拉下馬、自己翻身的好機會。

    她再三猶豫,還是決定幫魏國公夫人的忙。

    “皇上,妾身自知有罪,無詔命本不敢前來面聖。”王皇後鼓起勇氣去了正乾宮,膽戰心驚的在外頭侯了半個時辰,才被允許進去。“只是有件要緊事,求到了妾身面前,妾身拿不定主意,只能來請教您。”

    王皇後自知皇上不喜她,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

    周鈞禹淡淡的望了她一眼,寒聲道:“有話直說。”

    王皇後忙言簡意賅的說明了來意。

    “皇上,這回是魏國公夫人來,下回便是魏國公要來找您了。”王皇後在旁邊小聲勸道:“只怕是哪裏出了岔子,說清楚就好。魏國公就這一個女兒,疼得像眼珠子一樣。魏國公又為您立下過赫赫功勞,總不好讓功臣寒心。”

    周鈞禹難看的臉色稍緩,覺得王皇後先前盡是辦糊塗事,這回倒學聰明了,沒有擅自主張。

    “不如您見上一見,以表重視?”王皇後覺得自己賭對了,大著膽子提議。

    周鈞禹應了。

    “宣魏國公夫人攜女覲見,去東宮把太子請過來。”他吩咐道:“把姜姀再提過來。”

    王皇後終於松了口氣。

    姜姀、姜知瑞都是安貴妃的人,眼看著終於輪到安貴妃要倒黴了,她自然是滿心歡喜。

    ***

    “皇上,請您為小女做主!”魏國公夫人趙氏才進了殿行禮後,便在地上跪著不起來。“那日分明是有人謀害清姿,已經請仵作演過馬的屍身,那藥粉,分明就是姜姀帶在身上的!”

    “妾身和國公爺統共就得了一個女兒,平日裏素愛如珍。若是言語上受些委屈,妾身也不會如此莽撞前來求見!可如今小女有性命之憂,妾身只好托大,求到了您和皇後娘娘的面前!”

    即便是皇上,看到魏國公夫人今日的情形,也是要安撫為上的。

    “夫人放心,朕早就命太子殿下調查此事,定然能給夫人和大姑娘一個滿意的解釋。”周鈞禹態度稱得上溫和,讓人把趙氏扶了起來。

    事關太子妃娘家,周鈞禹故意把這件棘手的事交到了太子手上。至於怎麼辦能不傷到太子妃的體面,又能安撫魏國公府,便是他需要掂量得了。

    很快周承庭便從東宮趕來,被關押十數日之久的姜姀也被帶了回來,神色很是憔悴。

    “父皇,事情經過兒臣已經查清。”周承庭把仵作的結論、從姜姀身上走出來的鐵證擺到皇上面前。“永安侯府的三姑娘姜姀,意圖謀害魏國公府的大姑娘。”

    結論顯而易見,重要的是怎麼解決。

    “姜姀有此舉,定然是身邊的人教導不利。”周承庭淡淡的道:“據兒臣所知,這位三姑娘是養在安遠侯側室的身邊,之所以沒放在侯夫人身邊教養,只因為那位側室是有誥命在身。”

    胡姨娘在府中洋洋得意的一大部分緣故,便是姜知瑞給她掙來的誥命。

    “胡氏教女不利,有愧於您封賞的誥命。”周承庭果決的道:“姜三姑娘給魏大姑娘造成的傷害無可挽回,怕是只有您收回給胡氏的誥命,才能以示懲戒!”

    周鈞禹本想看周承庭左右為難,卻沒想到周承庭另辟蹊徑,竟選擇處置胡氏,而不是整個安遠侯府。

    “至於姜姀,送到靜水庵也就是了。”周承庭輕描淡寫道:“她既是疏於管教,只怕性子一時難以扳過來。想來國公夫人大度,不會計較這些許小事!”

    他的話音未落,只見從開始就臉色發白的姜姀,此時更是身如篩糠、搖搖欲墜。

    靜水庵可不是人待的地方!京中世家貴族中除了不守婦道的女子、品行不端的姑娘,都會被送到那裏。即便往後能出來,不死也要去半條命的!

    姜姀嚇哭了。

    可眼下安貴妃沒再、甚至連太子妃也沒再,她連可以求助的人都沒有!

    正在她百般焦急時,安貴妃終於姍姍來遲。

    前些日子她還大張旗鼓的把姜姀接入了宮中,太子的做法簡直是在打她的臉。是以安貴妃猶豫再三,還是趕了過來。

    “皇上,事情只怕還有隱情。”安貴妃還想著要拖延時間,她委婉的道:“姜姀同魏大姑娘無冤無仇,怎麼會害她?僅憑著從她身上找出來的藥粉,不足以當做證據。只怕是被人栽贓陷害了,也說不準!”

    姜姀見了她,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她忙道:“正是如此,當時我見著馬驚了,正焦心魏姐姐。仿佛是被什麼人撞了一下,並沒有留心,後來魏姐姐便說,我袖子上沾了藥粉,就是頭一個被懷疑的人!”

    經過安貴妃的提示,姜姀突然生出急智來,倒把謊話給強行遠圓了過去。

    “你還敢狡辯?”魏清姿氣不過,出聲道:“只有你碰過我的馬,且鬃毛上沾的藥粉,和你衣袖上的一模一樣!你跟我無冤無仇,別的姑娘更是與我無冤無仇!”

    姜姀覺得有了主心骨,愈發得意起來,道:“魏姐姐也不必把話說得太滿,還有另一種可能,賊喊捉賊也說不準!”

    安貴妃原本還覺得姜姀機靈了些,可聽到她這自作主張荒謬的話,讓她不由心中一驚。

    因為阿嬈的低調和安貴妃刻意的宣揚,除了在場的人,大家都覺得是六皇子周承軒救了魏清姿。如果不是有陷害這段插曲,倒也能成為一段佳話。

    顯然安貴妃想利用這點,讓魏清姿嫁給周承軒。

    可姜姀的話一出口,就讓安貴妃的謀劃付之東流。她是想說魏清姿故意讓馬發狂,好引得周承軒來救。

    魏清姿聞言,面上又是氣憤又是羞惱,心中卻很是輕快。她知道了安貴妃的用意,心中厭煩正不知要如何拒絕。

    終於姜姀沈不住氣,給了她機會。

    “皇上、皇後娘娘、貴妃娘娘。”魏清姿跪在地上,神色堅定,賭咒發狠道:“臣女魏清姿對天發誓,從沒有任何想要嫁給諸位皇子的念頭。若臣女果真口是心非、違背今日誓言嫁給哪位殿下,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3:00 PM

本帖最後由 xiaomi_0_0 於 2019-4-30 08:03 PM 編輯

第69章

    魏清姿的話音才落, 安貴妃心猛地沈了下去。

    趙氏瞬間明白了女兒的意思, 不給安貴妃反應的機會, 忙出言道:“皇上、皇後娘娘明鑒,不單小女沒有想攀龍附鳳的心思。妾身也代國公爺像您保證,我們魏家說到做到, 以自證清白!”

    且不說魏國公並不看好周承軒日後能繼承大統,他們就這一個女兒, 往後不求顯貴, 只希望女兒安逸喜樂。嫁做皇子妃,魏清姿的性子也不適合。

    這些日子以來,安貴妃數次找中間人遞話,透出想娶魏清姿為六皇子妃的意思。趙氏正犯愁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姜姀此言, 簡直是才瞌睡就有人遞枕頭。

    趁此機會, 幹脆斷了安貴妃的念頭。

    魏國公是深受皇上倚重的人,原本安貴妃想給周承軒娶魏清姿, 就是想要拉攏武將支持他。如果皇上能賜婚,也能說明他有意扶持周承軒作為繼承人。

    安貴妃也不是沒想過通過些非常手段娶到魏清姿, 只是王皇後的前車之鑒猶在, 她並不敢擅動。

    姜姀給魏清姿的坐騎下了藥, 陰差陽錯間到給了她機會。周承軒幫魏清姿制伏了發狂的馬,她原本打算添油加醋的宣揚一番。她此時只暗恨自己平日待姜姀太好, 怕是有人覺得姜姀是受她指使。

    在安貴妃的計劃中, 姜姀已經是一枚廢棋。如果不是還要用姜知瑞, 她早就自己出手把姜姀給解決了。

    “清姿和夫人的意思本宮明白!”安貴妃眼看形勢急轉直下,終於慌了神。“清姿素來大方磊落,斷不會行詭譎之事。清姿年紀還小,可別說這些賭咒發狠的話,平白錯過好姻緣。”

    王皇後還是極少見到安貴妃也有手足無措的時候,自覺心情舒暢,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既是大姑娘有這決心,不愧是將門女子,剛烈忠貞。”

    見王皇後在其中挑撥起來,安貴妃恨得咬牙切齒,只是她不好當面跟王皇後爭執起來。

    皇上的明旨一日未下,王皇後的份位就沒有改變,仍是母儀天下的中宮皇後。她在皇上面前的形象素來都是溫婉識趣的,自然不能給皇上添麻煩。

    “好了!”周鈞禹眼看正乾宮中要上演一場鬧劇,出聲制止。

    魏清姿和趙氏仍舊跪在地上,雖然姿態恭順,態度卻是很堅決。

    “太子的提議,你們可有異議?”周鈞禹神色淡淡的道。

    周承庭並不意外周鈞禹竟會附和他,只怕在周鈞禹心中已經開始懷疑,安貴妃預備私下拉攏魏國公府,這樣周鈞禹很不舒服。

    王皇後是樂見其成的,左右是削弱安貴妃的勢力。而安貴妃則是臉色變了變,那溫婉的笑容幾乎要維持不住。

    “妾身沒有,還請皇上聖裁!”王皇後先跳了出來,她得意洋洋的望了安貴妃一眼,笑容滿面的道:“安妹妹素來是賢良之人,定然也是聽從皇上吩咐了。”

    安貴妃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魏清姿和趙氏也表態贊同,至於姜姀……沒人在乎她怎麼想。

    姜姀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如同被塞入冰窟中,寒意順著四肢百骸流淌。尤其是安貴妃那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眼神,她已經楞住了。

    “既是如此,就依太子的意思辦。”周鈞禹最終定奪道:“收回對安遠侯側室胡氏的誥命冊封,將姜姀送到靜水庵。”

    姜姀聞言,頓時便軟倒在地上。

    安貴妃見皇上不悅,此時不敢往槍口上撞,不敢給姜姀求情。

    自有人去擬旨,交給皇上過目後送到去安遠侯府。姜姀自己走不了路,縱然想要哭鬧,也被人塞住了嘴,發不出聲音來。

    雖是這事自己並沒有參與其中,王皇後卻有種勝利的感覺。

    離開正乾宮前,王皇後難得和顏悅色的拉住她說話:“安妹妹也要時常教導你那些親戚,要擺正自己的身份,多跟你學學,方才是正道。”

    王皇後已是日薄西山,竟還敢嘲笑她是妾——

    安貴妃又是恨又是惱,面上卻硬生生的擠出笑容來,柔聲道:“娘娘說的是。安遠侯夫人在侯府萬事不理,可安遠侯總得有個貼心的人照顧。”

    王皇後心情好,只做聽不出安貴妃的反諷,高高興興的回了自己宮中。

    剩下安貴妃踟躕了片刻,仍是沒敢去皇上面前。

    她唇邊勾起一抹冷笑,這樣就以為她輸了麼?

    怎麼可能,她才不會坐以待斃!

    ***

    魏清姿母子從正乾宮出來,大大方方的去了東宮。

    那日的情形皇上只怕也得到了消息,真正救了魏清姿的人是阿嬈。如果魏國公府沒有表示,才令人生疑呢。

    阿嬈正在太子妃殿中陪著太子妃說話,聽到通報說是魏國公夫人來了,頭一個反應就是想躲開。

    “不許走。”姜妙拉住了她,道:“她又不是外人,她們母女人都很好,又是專程來感謝你的。縱然我不在,你也要留下來招待。”

    她不敢違拗太子妃,只得依言留下。

    趙氏見到阿嬈的第一眼,就覺得眼前一亮。那張臉蛋果然堪稱絕色,嬌柔嫵媚的模樣只怕沒有那個男人能抵擋得住。她落落大方的舉止、不俗的談吐,都讓人心生好感。

    再加上是阿嬈救了魏清姿,趙氏看著阿嬈更是透著親近。

    四人說了好一會兒話,趙氏才帶著依依不舍的魏清姿告辭。

    “娘娘,這下您可以放心了!”聽到胡姨娘被奪了誥命封號,阿嬈解恨的道:“看她們還怎麼敢張揚得意!”

    胡氏正是有誥命在身,才把女兒姜姀放到身邊教養。陳氏一直沒有松口把姜姀記到她名下,胡氏也並不在乎,覺得自己兒子繼承侯府後,自己就是妥妥的太夫人了。

    姜妙得知胡氏母女的下場後,心中也覺得解氣。縱然胡氏對她娘形不成實質上的傷害,可她上躥下跳的模樣也足夠惡心人了。

    不過高興之余,姜妙也很快冷靜下來,安貴妃這次算是吃虧了,只怕她不會甘心的。

    “阿嬈,安貴妃一計不成,只怕仍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姜妙沈聲道:“你要小心些,遇事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阿嬈忙點了點頭,道:“娘娘放心,妾身知道。”

    余嬤嬤被買通一事,阿嬈還沒敢跟太子妃說。一來太子妃對她的維護、不想她傷心的事,她很感激不想說破真相;二來她更怕若是告知太子妃之後,稍有異動就會引起安貴妃的警惕。

    還是要跟太子商量一番。

    是以今日不用姜妙往回“攆”她,她就自動的回了宜芝院。

    等著太子回來的時候,阿嬈只覺得身上有些乏累,便去軟榻上歪了一會兒。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床上,太子正在旁邊的書案上處理公務。這間小小的屋子,竟顯得格外溫馨。

    阿嬈只感覺眼眶驀地就濕潤起來,忽然就滴下淚來。

    “是哪裏不舒服麼?”太子似是有所察覺,他擡眼時,看到阿嬈腮邊滑落大顆的淚珠,忙放下了筆,從書案後走了出來。“宣太醫來給你瞧瞧?”

    她忙搖搖頭,阿嬈不知自己為何就多愁善感起來。

    “殿下,妾身無事。”阿嬈忙搖頭。她有些恍惚的道:“妾身就是覺得,能有您在身邊,真的很好!”

    周承庭還是甚少聽到阿嬈如此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往日裏哪怕是撒嬌,也是含蓄的。他的心早就為她軟了無數次,眼見阿嬈往他身邊湊,他忙撐住身子,讓她靠在懷中。

    阿嬈的悲春傷秋並沒有持續太久,她說起了余嬤嬤的事,末了又道:“殿下,妾身覺得安貴妃只怕近期仍會過來。六皇子娶不成魏清姿,安貴妃哪裏能就這麼甘心?”

    尤其是安貴妃告知自己余嬤嬤的身份。

    “不若等安貴妃再找過妾身後,再行定奪?”阿嬈有些遲疑的看著周承庭。

    余嬤嬤的背叛,對於陳氏、姜妙母女來說,打擊是極大的。她們在艱難時刻最信任的人,竟背叛了她們——

    阿嬈還想到利用余嬤嬤,反過來對付安貴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周承庭沈吟片刻,微微頷首,又道:“阿嬈,你的安危是第一位的,明白麼?”

    太子的話在阿嬈心中分量十足,這不是隨口的一句叮囑,而是用生命踐行過的諾言。

    “妾身記住了。”阿嬈鄭重的點點頭。

    ***

    安貴妃還是有耐心的,她忍耐了十余日後,終於尋了姜妙離開東宮的時候,把阿嬈請到了琢玉宮。

    上次她給阿嬈的寶石和銀票,阿嬈沒有退回去,倒讓安貴妃心中稍安。

    “這幾日你的氣色愈發好了。”安貴妃來了,沒有說正事,讓阿嬈到了自己身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是個有福氣的,將來必定有大造化。”

    阿嬈微微笑著,並沒有接話。

    她不著急,該著急的是安貴妃。

    安貴妃見狀,只當阿嬈是端著架子。阿嬈倒是學會待價而沽,眼下見她暫時失勢,阿嬈的尾巴就瞧起來了,竟這般目光短淺。

    這時十三皇子周承昱從內殿走了出來,他揉著眼睛,顯然是剛睡醒。

    阿嬈還是第一次見周承昱。

    周承昱見了阿嬈也覺得新鮮,他徑直走到阿嬈面前,看著安貴妃聲音軟軟的問道:“母妃,這個漂亮姐姐是誰?”

    安貴妃招手讓周承昱走到自己身邊,笑瞇瞇的道:“這是你太子哥哥身邊的選侍。”

    阿嬈不解安貴妃讓十三皇子過來的用意,只得微笑著以不變應萬變。只見周承昱抓起手邊的一塊點心,遞到了阿嬈手邊。“姐姐吃點心。”

    想來安貴妃不會用低劣的手段給自己下毒,畢竟自己是眾目睽睽之下走進琢玉宮的。

    阿嬈把點心接過來了,周承昱滿臉期待的看著她。阿嬈才咬了一小口就停下,險些給幹嘔出來。

    這點心是鮮肉餡兒的,她覺得有些惡心。明明點心做得極為精致,她卻感到自己聞到了一股子豬油味兒,實在是咽不下去。

    “姐姐,不好吃嗎?”周承昱自己拿起一塊點心,放進了口中。他疑惑的道“明明很好吃啊。”

    阿嬈強忍著咽了一口下去,便拿起手邊的茶水喝了兩大口,才把那股子怪味給壓下去。她臉色有些發白,微微笑道:“好吃,只是我還不餓,這才吃不下去。”

    安貴妃盯著阿嬈的反應,若是她覺得自己下藥了,見到周承昱吃完後,總該消除顧慮才是。怎的竟還是食不下咽的感覺?

    忽然,她福至心靈的想到一種可能。

    她趁著周承昱纏著阿嬈的機會,讓人請了位經驗老道的嬤嬤過來。

    “這鐲子是本宮年輕時候的東西,如今戴著不合適了,便送給你罷。”安貴妃命人拿出了一串泛著淡粉色光芒、圓潤光滑的珍珠手鏈,送給阿嬈。

    這手鏈的色澤質地都是極好的,阿嬈只當安貴妃是像往常一樣籠絡她,便沒有拒絕。

    來給她帶手鏈的不是安貴妃,也不是以前常見的碧桃,而是一個眼生的嬤嬤,端著墊好黑色天鵝絨的托盤過來。

    阿嬈覺得有點奇怪,卻說不出來。她伸出手腕,一面仍舊和安貴妃說話,一面由那嬤嬤給自己戴上手鏈。只見那嬤嬤磨蹭了好一會兒,就是沒把手鏈給她扣好。

    見阿嬈面露不耐之色,她忙跪在地上,道:“奴婢老眼昏花,一時沒看好,請您恕罪!”

    阿嬈雖是有些不快,倒也不會因為這事就認真計較。

    只是她沒看到,那嬤嬤起身的瞬間,輕輕的朝著安貴妃點了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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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你瞧瞧這色澤, 愈發襯得你的肌膚欺霜賽雪。”安貴妃親自執起阿嬈的手腕, 看著顆顆圓潤的珍珠散發著淡粉色的光澤映著那皓腕如雪, 真心實意的感嘆道:“年輕真是好啊。”

    這珍珠手鏈並不逾制,自己也能戴。阿嬈想起那日安貴妃往自己頭上插的大鳳釵,那會兒是激勵她“上進”。不知今日安貴妃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送她貴重珠寶、銀票收買她, 是安貴妃給的甜棗兒。這條珍珠手鏈雖然顏色少見,卻也說不上是頂貴重的, 想來安貴妃這回是換了法子。

    “娘娘謬贊了。”阿嬈沒有多說話, 謹慎的回道。

    安貴妃只在她手腕間輕輕一搭便放下了,顯然重點也不再這條手鏈上。

    “昱兒,今日的大字可寫完了?書都背好了?”安貴妃忽然把關註點放到了兒子身上,出聲提醒道:“仔細晚上你父皇查你的功課, 到時候被罰了可別哭鼻子!”

    周承昱扁了扁嘴, 一副不大情願的模樣。

    這話聽到阿嬈耳中, 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了。無非是六皇子能幹、被皇上重用;小皇子聰慧伶俐,也甚是得皇上的喜歡。她自己有手段, 兒子也優秀……

    莫非安貴妃想證明她的地位牢不可破?

    “姐姐,下次你記得來找我玩!”小孩子對漂亮的人有著天然的好感, 周承昱依依不舍的看著阿嬈道:“我送你吃別的點心!”

    阿嬈微笑著點點頭, 應了下來。

    一時房中就剩下安貴妃和阿嬈, 阿嬈有點猜到了安貴妃的用意,故此並不著急, 而是淡然的等著安貴妃自己說出來。

    “阿嬈, 你要知道, 本宮三番兩次找你的良苦用心。”安貴妃嘆了口氣,似是為阿嬈的糊塗而惋惜。“本宮並不是要與你為敵、與東宮為敵,只不過是多給你一條出路。”

    阿嬈仍是不為所動,沒有接話。

    安貴妃並不氣餒,恨不得把道理給阿嬈掰開了揉碎了細細的講。“阿嬈,你也是斷文識字的,也曾讀過書罷?”

    不等阿嬈回答,安貴妃早就確認被侯府精心栽培的人,不單單有一副好容貌,琴棋書畫也要樣樣精通。

    “古往今來,能從太子之位登上皇位的人有多少?”安貴妃也不再一味給阿嬈許諾,她語氣又輕又快,短促的道:“寥寥無幾!多少親父子為此反目成仇的……”

    阿嬈聽出了安貴妃的未盡之言。

    太子之位本就是天下頭等難做的,看起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實則並沒有表面上光鮮。安貴妃說的沒錯,哪怕是親生父子,只要選了太子後,皇上對太子的心情,便是復雜而微妙的了。

    更何況,皇上和太子又不是親生父子,太子登上皇位更是難如登天。

    難怪她要把十三皇子帶過來給她看,她的兩個兒子,是除了王皇後之子周承玨外,最合適的繼承人選。安貴妃這是在提醒自己,眼下只有她兒子最有力量爭奪太子之位。

    “阿嬈,你的目光要放得長遠些!”安貴妃神色篤定的道:“你從是丫鬟出身,好容易有了今日的局面,自該懂得什麼才是你該選擇的。”

    她說完,發現阿嬈果然露出思索的神色來。

    “本宮答應你,若是太子失敗的那一日,本宮會讓京中一世家貴婦認你為親戚,本宮封你為縣主。哪怕你不再是太子選侍,一樣可以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終身榮華不斷。”安貴妃用了誘惑的語氣。

    忽然安貴妃話鋒一轉,道:“當然便是太子成功,你仍然是寵妾,並沒有半點損失。到時候本宮的軒兒、昱兒被封了親王,在朝中有人支持你,你在日子的後宮才好過。”

    “這件事對你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阿嬈,你要好生想一想。”

    阿嬈神色微便,似是有所觸動。

    安貴妃決定再接再厲,繼續道:“本宮聽說太子妃對你似是有些不滿,你要多加小心才行。”

    太子妃待她不好?那這世上恐怕就沒有待她好的人了。

    阿嬈不動聲色,本想等著安貴妃繼續編排太子妃。可安貴妃竟罕見的收了聲,不肯再說。

    見狀,阿嬈起身告辭。

    安貴妃沒有多留她,也沒再送她什麼東西,就像是一次普通的談話。

    事有反常即為妖。

    阿嬈滿腹疑惑的離開,竟沒能猜透安貴妃的用意。

    ***

    阿嬈回到了東宮,一時太子妃和太子都沒回來,她自己在房中用午飯。不知是不是那塊點心鬧的,她只覺得惡心被勾了起來,吃什麼都沒胃口,只吃了點青菜和山楂糕,便讓人把飯菜撤了。

    這幾日總是覺得容易累,阿嬈只覺得上下眼皮沈重得像是要粘在一起,困倦得不得了。她讓結香見著太子妃或是太子回來就叫醒她,她實在撐不住,準備去睡一會兒。

    結香應了,服侍阿嬈躺下後,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阿嬈很快便睡著了。

    等到結香把叫醒時,阿嬈揉了揉眼睛,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似乎又睡了差不多兩個時辰,這會兒精神總算好了些。

    “選侍,太子妃回來了。”結香一邊幫阿嬈穿好外裳,一面道:“聽人說娘娘回來後,臉色不大好看。”

    結香本意提醒阿嬈不要往太子妃跟前湊,可阿嬈聽罷,面上也露出焦急之色。她收拾妥當後,忙去了太子妃殿中。

    “娘娘,您是哪裏不舒服麼?”阿嬈才進門,見太子妃果然面色難看,道:“要不要宣太醫給您瞧瞧?”

    姜妙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我娘命人傳了信來,若是我得空了,想讓我回家看看。”

    這件事有些奇怪。

    安遠侯夫人本該知道,王皇後被奪權後,安貴妃一個人忙不過來,壽宴的事需要由太子妃來幫忙。若此時出府,必當被安貴妃抓住不孝的罪名。

    此時太子妃不宜離開東宮。

    “娘娘,您先別急。”阿嬈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道:“不若您拍個得力的人回家瞧瞧,若是果真沒事便罷了。如果有事,您不能掉以輕心。”

    太子妃點點頭,眸中閃過一抹遲疑。

    她娘想讓她回去也就罷了,竟還說如果她回不去,就讓阿嬈回府看看。

    姜妙知道她娘擔心什麼——如今阿嬈愈發受寵,在別人眼中,阿嬈是太子妃的人,太子也對發妻甚是敬重。可她娘一定會擔心,阿嬈會張狂起來,把她給壓下去。

    姜妙在心中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要盡快跟她娘解釋,她跟太子的關系、跟阿嬈的關系,總不能讓阿嬈平白被誤會。

    “娘娘,不若妾身替您走一趟?”見到太子妃、珊瑚眼中的遲疑,阿嬈頓時便猜到一種可能性。“左右妾身也無事,幫您走一趟,妾身許久沒有回去過,也覺得甚是想念。”

    太子妃遲疑著沒派人去,只能說明侯夫人已經指定了人。而這個人到底是誰,從太子妃和珊瑚的表現中,應該是她沒錯了。

    姜妙苦笑一聲。

    安遠侯府對阿嬈來說,有姜知瑞的存在簡直是噩夢。縱然如今阿嬈不怕他了,自己也能派人保護阿嬈——阿嬈這麼說,不過是她聰慧過人猜到了真相。

    “明日一早妾身就出宮。”阿嬈不願太子妃為難,忙道:“您跟太子殿下說一聲,這事準成。”

    夫人只怕擔心她恃寵生驕,畢竟夫人就娘娘這一個女兒。她只需在夫人面前表現得誠懇些、謙卑些,好讓夫人放心,她仍舊是原先那個阿嬈,沒有改變。

    她的話音才落,只聽有人通傳說太子回來了。

    “殿下,娘娘有話對您說。”阿嬈見太子進來,頭一次飛快的搶話,她朝著太子妃眨了眨眼,道:“妾身先告退,還有東西要去收拾。”

    周承庭被阿嬈弄糊塗了,雖是她跟自己說話,卻仿佛把自己當做空氣一般,對著太子妃擠眉弄眼的。

    真是膽子大了,他還沒允許她退下,她自己就飛快的離開。看來已經把她慣壞了,竟不把他放在眼中。

    阿嬈還沒功夫理會太子的復雜心情,自己回了宜芝院,讓結香和芳芷幫她收拾明日去侯府的東西。衣裳的顏色、質地、紋飾,阿嬈無不精挑細選,還有各色首飾——她只敢選些不會出錯又低調的。

    是以等到太子回來時,阿嬈還沒收拾好,有些酸溜溜的道:“明兒不過是回侯府,你倒勁頭十足。”

    阿嬈沒瞧見太子臉上的神色,頭也不回的道:“那時自然,給夫人請安疏忽不得。妾身自然要保證萬無一失,您要是有事就先去忙罷?”

    阿妙事情的原委,以及她心中的顧慮和擔心都告訴了自己。他也覺得阿嬈的做法是最妥帖的,可他竟有點吃味。每回阿妙的事,她都是極上心的。

    這會兒更好了,竟要把他往外推?

    太子殿下哼了一聲,自己坐到了書案前,頭一次不顧形象,把書翻得稀裏嘩啦響。

    阿嬈終於選好衣裳後,回頭看到太子還在,眸中的愕然沒有絲毫掩飾。“您還沒走?”

    周承庭忍無可忍,起身到了阿嬈身邊,很是不滿的道:“孤的人在這兒,還能往哪兒走?”說著,太子的大手攬住她的腰,動作漸漸往下。

    “殿下,明兒妾身一早就要回侯府了,今晚就先算了好不好?”阿嬈見太子臉色不大好看,及時撒嬌,聲音軟軟的透著柔媚之意:“等妾身回來,您怎麼來都行。”

    周承庭沈吟片刻,覺得這買賣不虧,這才放過了阿嬈。

    只是太子殿下也萬沒料到,阿嬈失言了,而且還是他心甘情願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3:01 PM

本帖最後由 xiaomi_0_0 於 2019-4-30 08:04 PM 編輯

第71章

    阿嬈一夜都沒睡好。

    夫人身邊有余嬤嬤在, 安貴妃定然會利用這點, 設法在其中挑撥。

    原本夫人對於她的得寵就是極為矛盾的, 既希望她替娘娘固寵,又怕她風頭太盛,倒讓娘娘退了一射之地。這份為人母的苦心, 阿嬈能理解。

    她知道娘娘對她的回護之心,才更要過去一趟。最重要的是讓安貴妃的陰謀不能得逞, 讓夫人對她放心。

    心中存著事, 阿嬈倒醒得比太子還要早些。

    她躡手躡腳的起身,叫了結香和芳芷過來,服侍她梳洗更衣。

    今日沒有早朝,周承庭也沒急著起身, 而是看著阿嬈坐在妝鏡臺前, 由芳芷給梳頭。

    前些日子東宮女眷做了一批衣裳, 姜妙做主給阿嬈做了許多顏色鮮亮的,尤其是海棠紅、品紅色的衣裳愈發襯得阿嬈膚如凝脂、欺霜賽雪。

    阿嬈也很喜歡, 這幾日也都挑了海棠紅的衣裳穿。

    可是今日,妝鏡臺前的阿嬈, 穿了件繡著折枝花卉的煙粉色長褙子, 裙子則是一條藕荷色的, 整個人都顯得氣質溫婉,柔和沈靜。周承庭還留意到, 今日阿嬈的發鬢梳得不高, 選了一套赤金珍珠的頭面, 那珍珠看起來個頭都不大,色澤倒還好。

    他和阿妙好不容易把她寵著,有了些嬌俏活潑的模樣,這一朝又變了回去。

    阿嬈當時被送到清泰殿時,就是這般模樣。周承庭心中一痛,這才是侯夫人陳氏、靜安長公主等人心中,最合適的太子選侍模樣吧!

    她意識到太子的目光,回過頭來笑了笑。那雙眸子仍舊清澈幹凈,那些稱得上慘痛的經歷,似乎都沒在其中留下印記。

    周承庭心中的復雜情緒忽然被這個笑容安撫。

    “殿下,妾身服侍您更衣?”阿嬈見太子起身,等著芳芷幫她把最後一根發簪固定好,忙從妝鏡臺前起身。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用力過猛,忽然感覺小腹中有一陣抽疼的感覺,幸而很快就平復了。阿嬈沒敢說,生怕太子和太子妃以此為由不讓她去了。她接過孟清江送來的太子常服,服侍太子穿好後,又細致的將每一處都整理好。

    “連翹她們一時還不能服侍你,孤把連枝先撥給你使,讓她陪著你。”周承庭叮囑道:“還有八個東宮親衛,保護你路上的安全。記住,你誰都不必見,哪怕是路上正好碰上。”

    阿嬈想起慕蘭馨、慕蘭雅兩個人纏著她要送禮的時候,頓時覺得太子的提醒很有必要。若是得知她出宮去侯府的消息,只怕有人會借機行事。尤其是眼下藩王家眷還未離京,阿嬈更是要低調。

    她沒有拒絕,忙點頭道:“您放心,妾身知道輕重。”

    連枝是清泰殿的大宮女,深受周承庭的信任,和連翹、地翹她們一樣。

    芳芷、結香兩人雖好,卻是身份低微少些見識,在需要決斷的時候,未必能幫得了她。阿嬈心中明白,太子這是擔心她出事,卻礙於夫人是娘娘的親娘,不好直說出來。

    保護好她自己是最要緊的,這是太子沒說出口的話。

    ***

    安遠侯府。

    陳氏亦是早早就準備好,等著阿嬈的到來。

    “夫人,您不必著急。既是娘娘答應了,一定會把人送回來。”余嬤嬤在一旁道。

    安貴妃的眼光不錯,阿嬈果然成功了。如今滿京誰不知道,太子對身邊的選侍甚是寵愛,夜夜留宿。把阿嬈送到太子身邊的太子妃,也只能暗中垂淚、獨守空房。

    余嬤嬤見陳氏面露凝重之色,只覺得有些心虛。如果不是自己受了安貴妃的脅迫暗中作梗,興許太子妃還與太子恩愛如舊。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可她雖是聽了安貴妃的話,本意也是為了太子妃好。當初夫人也是有此意,只是娘娘不松口才作罷的。她沒想到,看起來低調隱忍的阿嬈竟是如此忘恩負義之人。

    想到這兒,余嬤嬤又不免自我安慰起來。

    這回雖說又是來自安貴妃的指示,讓她在夫人面前說些阿嬈已經完全變了、再繼續專寵會威脅太子妃等等這一類的話,可事實也是如此,她也是為了太子妃好!

    “我倒是不擔心她不來。”陳氏嘆了口氣,語氣中仍是有些遲疑。“阿嬈這孩子我本來看著不錯的,姜知瑞可是真的瞧上了她,都沒敢真的用強。往後縱然做不了正房夫人,能做個專房獨寵的妾也差不了。可她就是咬著牙寧死不從,不慕富貴,那股子傲氣著實難得。”

    那時世子姜知越已經殉國,姜知瑞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侯府繼承人,阿嬈竟沒動心。即便姜知越還在時,陳氏對阿嬈也是滿意的。她從不掐尖要強,只是默不作聲的做好自己的事。

    往日裏也是規規矩矩的,姜知越在的時候,為了避嫌她都是悄悄藏起來。

    “莫不是阿嬈心氣高,等著攀高枝不成?”余嬤嬤見陳氏對阿嬈態度始終硬不下來,想到安貴妃派人對她說過的話,不由打了個激靈。為了她早逝丈夫唯一的骨血,余嬤嬤只得狠下心來,道:“縱然她不知道娘娘將會嫁入東宮,往後的人家也錯不了。咱們大姑娘那會兒就是要做宗婦主母的,她早就算計上了也說不準。”

    余嬤嬤的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直指阿嬈包藏禍心,就等著踩著姜妙上位。仿佛阿嬈安心等著隨姜妙出嫁,好讓自己給人做妾去。

    無論陳氏怎樣理智,一來事關自己的女兒,本就關心則亂;二來余嬤嬤這些年來忠心耿耿,深得陳氏和姜妙的信任,她說的話陳氏總能聽進去些。

    “夫人,您可要硬下心腸來。”余嬤嬤在一旁繼續煽風點火道:“您要讓她有所懼怕,才能鎮得住她。眼下阿嬈無子就已經如此得寵,若是等她生下太子的長子,只怕您和娘娘就更管不住她了。”

    陳氏聞言,心中微動。

    還不待余嬤嬤繼續說些什麼,聽到有人來通報說,柔選侍來了。

    陳氏忙起身,透過支開的窗子往外看去。

    只見阿嬈穿了一身煙粉配藕荷的衣裳,發鬢上帶著幾件赤金珍珠的首飾,整個人看起來沈靜溫婉,壓根兒沒有傳說中太子寵妾飛揚跋扈的模樣。

    阿嬈不緊不慢的款步拾階而上。

    陳氏敏銳的發現了她的變化。

    原先的阿嬈總是有些畏縮和局促,總想把自己藏起來,生怕有人註意到她;現在的阿嬈卻是如同上好的珍珠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卻是光澤溫潤,並不刺目。

    這份從容淡定、不驕不躁的氣度,是做丫鬟時的阿嬈所沒有的。

    陳氏心中的天平已經開始漸漸傾斜。

    “奴婢見過夫人。”阿嬈進門後,一如在侯府中一般,自稱奴婢,恭恭敬敬的給陳氏行了大禮。

    雖說地上鋪著地毯,這天氣仍是涼了些。再者以阿嬈的身份,總該有人服侍她給陳氏見禮。可並沒有人給她拿來墊子,阿嬈也毫不在意,行禮時也沒有絲毫敷衍。

    陳氏沒讓阿嬈就起來,而是靜靜的打量著她。

    她雖是早就知道阿嬈姿色過人,卻發現那張臉愈發了不得。被太子收用的阿嬈,眼角眉梢的溫柔之外,還透著阿嬈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嫵媚之意。

    這樣的俏麗嫵媚的女子,只怕沒有幾個男人能不動心。

    想到那些傳言,再加上方才余嬤嬤的添油加醋,陳氏真的擔心起阿嬈是否和威脅姜妙。

    “起來罷。”陳氏淡淡的道。

    阿嬈應了一聲,她正跪得腰酸,感覺很不舒服。不知是她因為緊張而胸悶還是別的緣故,她覺得有點惡心想吐,礙於在安遠侯夫人面前,只得強自忍著。

    她覺察到了陳氏的不悅,一時還摸不準情況,原先準備的一篇話此時不能說了,她愈發謹慎,幾乎閉口不言。

    余嬤嬤就在夫人身邊站著——只怕她聽了安貴妃的話,從中作梗也說不定。

    “選侍,夫人近日來精神不大好,正準備讓人抄佛經祈福。”余嬤嬤看著陳氏的臉色,又想起安貴妃的威脅,只得站了出來。“太子妃派你來代為探視,你自當替娘娘盡孝。”

    這意思就是讓她代抄佛經了?

    阿嬈心中並沒有松懈,這也太輕易了罷?

    “您別以為抄佛經很容易,心誠是最要緊的。”余嬤嬤想起安貴妃奇怪的吩咐,只得照本宣科道:“您要在佛前跪著抄才心誠。”

    跪著抄佛經聽起來確實挺累的,可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懲罰。

    阿嬈沒準備拒絕,若是她開口就反抗,夫人對她的敵意只會更大。左右就是累些,先有個好態度是最要緊的。

    “夫人放心,奴婢定然全力以赴。”阿嬈順從的道。

    陳氏的臉色稍霽,阿嬈的姿態放得很低,讓她也氣不起來。

    “您就去小佛堂抄經罷。”余嬤嬤自作主張的安排道:“筆墨紙硯自會為您準備好。”

    余嬤嬤今日有些奇怪,平常她不會這樣的自作主張、甚至稱得上越俎代庖了。當著阿嬈的面,陳氏不好說,只想等著過後再問。

    阿嬈順從的去了小佛堂,當陳氏看清她身邊跟著的人時,臉色開始變得難看。

    連枝可是太子身邊的親信,在姜妙入宮前,東宮的許多事務由她和連翹管著。姜妙入宮後,連枝留在太子身邊,連翹被給了姜妙。能跟阿嬈出宮的,竟然是連枝——

    太子對阿嬈怕也是動了些真情的。

    陳氏心中頓時生出一種威脅感,來自阿嬈。

    已經離開的阿嬈自是不知道陳氏心中的復雜想法,她正打量著小佛堂,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讓自己舒服點。

    倒是給她準備了小幾當桌子,她必須得跪在地上,把紙放在小幾上抄寫。

    余嬤嬤有心為難她,連個軟墊都沒給她。阿嬈跪在地上,也顧不上矯情,一筆一劃的抄了起來。

    幸而不多,早些寫完就能早些跟夫人說上話。

    阿嬈倒是很樂觀,她一定消除夫人對她的誤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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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從行宮回來後, 周承庭怕阿嬈在房中養傷悶, 替她找了幾本遊記來。阿嬈有做批註的習慣, 這些日子來倒是經常寫字,再次提筆倒不至於生疏。

    連枝進來後檢查了小佛堂,見並沒有異狀, 帶著結香、芳芷守在了門前。

    同樣沒走遠的還有陳氏身邊的兩個丫鬟,她們是奉了余嬤嬤之命, 在門前監視是不是有人替阿嬈抄佛經。

    佛堂中點著檀香, 靜謐安寧的氣氛本該有讓人心靜的作用,可阿嬈才抄了沒兩行,就覺得惡心。原先她不是沒來過小佛堂,先前也沒覺得這香味兒接受不了。

    她只覺得胃裏一陣陣反酸, 本來早膳她就沒吃幾口, 應該不是吃壞了東西。

    要抄的佛經不過十來張, 夫人並不是想借此真的磋磨她,只是想看她的態度吧!阿嬈定了定神, 集中精神,想快些抄完。可第一張還沒寫完, 她手中的筆沒攥住, 滾落到了小幾上。

    一大滴墨汁在紙上泅開。

    她只感覺小腹中突然尖銳的疼了起來, 這次疼痛比先前那兩次都要嚴重。

    “來人。”阿嬈不敢再堅持,當機立斷的丟了筆。她用手撐住小幾, 艱難的站了起來。

    一定是哪裏不對, 她決不能在這裏出事。

    連枝聞言忙趕了過來, 看清阿嬈的臉色時嚇了一跳。清早出宮時還面色紅潤的選侍,此時竟面色發白,眉頭緊蹙,似是在極力忍耐著痛苦一般。

    “你去把夫人請過來,再讓夫人悄悄請個大夫來。”阿嬈臉色難看極了,強忍著惡心道:“我不能在侯府出事,夫人自會明白該怎麼辦。”

    夫人可以適當的敲打她,卻也不願見她真的有事。

    且不說在人們眼中她是安遠侯府的人,就憑著她現在是太子選侍,如果她在侯府出事,太子和太子妃之間會產生嫌隙,夫人想到這一層,斷不會掉以輕心。

    “帶著那兩個丫鬟一起走,結香芳芷留下來。”

    連枝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忙答應著離開。芳芷和結香一左一右的攙著阿嬈,阿嬈疼得彎下了腰,用手捂住了小腹。

    “去小佛堂後面。”她幾乎是從牙齒中擠出來一句話來。

    小佛堂後面有間隱蔽性極好的屋子,阿嬈還曾陪著太子妃在此處抄過經,有床能休息。

    幸而沒有幾步路,等到阿嬈被兩人攙過去時,只覺得裏衣已經被冷汗濕透。在進門前的一刻,她到底沒忍住,嘔了酸水。

    自己今日的種種反應,讓她意識到一種可能性,巨大的恐懼湧上了心頭。

    連日來事情太多,本就月事不大準的她,更是沒有留意。忽然她想起在琢玉宮中,她覺得惡心,只當是鮮肉的點心油膩。就是在那之後,安貴妃突然讓一個老嬤嬤給她戴上手鏈,還擺弄了許久。

    從那時,安貴妃就確認了。

    所以她才回東宮,侯府的消息就傳來了。定是安貴妃命人從中作梗,不僅想流掉她的孩子,還要選在安遠侯府,在夫人的面前。

    安貴妃好生歹毒,這就是要挑撥她和太子妃,挑撥太子妃和太子的關系,也讓夫人背上謀害皇室血脈的罪名。

    這件事必須要做得早,等她察覺到自己有孕時,就不能用這個法子了。趁著東宮還沒人發現,安貴妃隨便想些不輕不重的懲罰,就能害她肚子裏的孩子——

    阿嬈暗恨自己不夠敏銳,自己身上的變化,竟都給忽略了。

    好在還算來得及,她也是怕在夫人這兒出事,才覺得異樣便停了下來。此時雖然肚子還是疼,卻慢慢好了些。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陳氏帶著人急匆匆的趕來。

    陳氏本意只是敲打阿嬈,並沒打算真的傷害她,故此準備意思意思抄幾張也就罷了。誰知沒過多久,連枝竟帶人過來了。連枝在陳氏身邊低語了幾句,陳氏面色大變,忙吩咐身邊的大丫鬟出去找大夫。

    聽了連枝的描述,陳氏猜到阿嬈的反應許是有孕了。她肚子裏可是太子的血脈,斷不能出任何差錯。

    余嬤嬤在一旁聽到了,也嚇得臉色發白。

    她明白了安貴妃為何突然讓她做這樣看起來起不到挑撥離間作用的小事——如果阿嬈沒有身孕,便是跪著抄一個時辰佛經,也是無礙的。如果阿嬈懷有身孕,在佛堂跪上半個時辰,都有出事的可能。

    莫非安貴妃已經事先知道了——

    余嬤嬤懊悔至極,她原以為自己雖是聽了安貴妃的威脅,卻並不會傷害到夫人、太子妃!

    陳氏沒敢耽誤,自己先去了小佛堂。她生養過兩個兒女,見阿嬈捂著嘴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樣子,便猜了八-九不離十。

    “夫人,我肚子疼。”阿嬈咬牙道。她覺得胃裏絞著難受,可也沒什麼可吐的。

    陳氏忙讓人端了溫水讓阿嬈壓一壓,又親自幫阿嬈脫了衣裳檢查。

    萬幸並沒有見紅,陳氏緊繃的精神放松了些。她扶著阿嬈在床上躺好,細細的問過阿嬈是怎麼疼、月事多久沒來等等,心又提了起來。

    怕是阿嬈的懷相不大好,往後還有遭罪的地方。

    很快陳氏命人去請的大夫來了,替阿嬈診過脈後,確認了阿嬈已經有了月余的身孕。

    雖是有些流產的先兆,但並不嚴重。且發現及時,臥床靜養幾日,按時服用幾貼安胎藥,應該就無礙了。

    阿嬈和陳氏同時松了口氣。

    陳氏親自把大夫送了出去,又細問了阿嬈的身體狀況。她心中充滿了愧疚,從阿嬈提醒她瞞下這件事開始,她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阿嬈。如果阿嬈真的如傳言一般,早該把這件事鬧大了,到時候阿妙會被牽連,阿嬈就果真能扳倒太子妃。

    她險些害了阿妙!

    想到這兒,陳氏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她怎麼就犯了糊塗。

    “夫人,請您派人將余嬤嬤給看管起來。”阿嬈臉色雖是難看,精神卻好了些。“看緊了她,不能讓她往外傳遞消息。”

    陳氏愕然,不由看向在旁邊也是忙做一團的余嬤嬤。

    “她已經被安貴妃收買。”阿嬈見陳氏滿臉的不敢置信,便把余嬤嬤兒子的事告知了陳氏,還道:“夫人,今日抄佛經的事,到底是您本來的想法,還是有人刻意的挑撥?”

    說著,阿嬈又將她在琢玉宮中發生的事說了。陳氏並不糊塗,縱然一時被人蒙蔽了,而因余嬤嬤的提議險些害得阿嬈流產的事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余嬤嬤本還想替自己辯白兩句,到了這會兒,已經是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好孩子,委屈你了。”陳氏拍了拍阿嬈的手,並不看余嬤嬤,只是淡淡的對身邊的大丫鬟吩咐道:“把她帶下去。”

    阿嬈本以為陳氏會先把余嬤嬤的事徹底弄清楚,可陳氏卻只是命人先把她帶下去。見阿嬈目露疑惑之色,陳氏微微一笑道:“我沒有包庇她的意思,眼下最要緊的是你肚子裏的孩子,你一會兒喝了藥好生休息,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陳氏在最初的驚怒之後,很快冷靜下來。

    比起立刻處置余嬤嬤,阿嬈和孩子的安危更重要。無論阿嬈懷的是男是女,都是太子的頭一個孩子,地位自然不同。且這個孩子是要抱到阿妙身邊養著的,她不能讓孩子有絲毫閃失。

    一時芳芷把藥端了過來,陳氏親自看著阿嬈喝下去,又吩咐下去給阿嬈做補身子又不膩的湯。“今日就別回宮了,在這兒住兩日,等到身子安穩下來,再回去也不遲。”

    阿嬈見陳氏遞給自己湯匙的手都是微微發抖的,想來這件事對陳氏的沖擊極大,她倒是不擔心陳氏會對余嬤嬤心軟,畢竟余嬤嬤的行為傷害到了娘娘,夫人不會輕饒過。

    “是。”阿嬈應了一聲,讓芳芷回宮送信。只說她回了侯府後,夫人舍不得她離開,要她多住兩日。

    她本想瞞著太子和太子妃兩日,等到身子穩定後回宮時再說,讓芳芷去,是要做樣子給留心此事的安貴妃看。可方才見連枝去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回來服侍,只怕是命人回去送信了。

    阿嬈的手輕輕搭在小腹上,心中有些後怕有些驚喜。

    不枉太子日日念叨,她竟真的有孕了。

    ***

    東宮。

    連枝派人送回消息時,正巧姜妙和周承庭都在清泰殿。

    因著阿嬈救過魏清姿,周承庭發現他接手調查定北侯樓暉貪腐案時,魏國公府給他行了許多便利。哪怕知道他在追查四年前靖北侯等人全軍覆滅的那場戰役,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而隨著調查的進行,疑點也越來越多。

    “殿下,娘娘。”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孟清江進來通報道:“李東前來送信。”

    李東正是周承庭派去安遠侯府保護阿嬈的人之一,見他回來報信,周承庭神色微沈。已經過了申時,阿嬈也該帶著人回宮了,怎麼會只回來個報信的人?

    “宣他進來。”周承庭定了定神,道。

    姜妙忙完回到東宮時,便已經派人去宮門前候著阿嬈了。這會兒聽了孟清江的話,不免也急了。

    “恭喜殿下、娘娘。”李東照著連枝的吩咐,進門後先道喜。“選侍有喜了。”

    周承庭和姜妙聞言先是一楞,旋即姜妙便反應過來,面露喜色,真心實意的替太子和阿嬈高興:“恭喜殿下!”

    反而是周承庭怔然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狂喜從心底蔓延。

    不過片刻,他突然頓時冷靜下來:阿嬈有孕怎麼會在侯府被發現,明明在宮中還沒有什麼表現——莫非是出了什麼事不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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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只是選侍身子有些不適, 此時不便回宮。”還不待二人問, 李東便回道:“選侍已經讓芳芷姑娘回東宮送信兒, 說過兩日回去。”

    姜妙顧不得細想為何李東和芳芷要分兩次來送消息,聽到阿嬈身子不適,她不由擔心起來, 對太子道:“殿下,妾身想回去看看。”

    在侯府中發現有孕, 一來是侯夫人有經驗所以發現了, 或者是阿嬈出了什麼事才被發現,只有這兩種可能。

    還沒等周承庭說話,只聽有人有通報說芳芷來了。

    芳芷出來得早,雖是比李東到的晚了一會兒, 還是趕上了。她氣喘籲籲的道:“殿下、娘娘, 選侍說甚是思念原先在侯府的日子, 要住上兩日再回來。”

    阿嬈這明顯是在隱瞞。

    這兩人傳了不同的話回來,顯然是另有隱情。

    “芳芷, 本宮問你,柔選侍是不是有孕了?”姜妙不明所以, 聲音急促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芳芷見了李東, 便猜到是有人先來送信。既是瞞不住太子妃, 她只得跪下,道:“是選侍吩咐奴婢這麼說的。選侍在侯府時覺得有些腹痛, 夫人請了大夫來, 才知道選侍有了月余的身孕。”

    她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夫妻相敬如賓, 雖然眼下太子專寵自己主子,但在東宮之中,卻是萬萬不能得罪太子妃的。故此她只得委婉的說出了事實,並不敢直接說是因為夫人讓主子抄佛經。

    連枝也是同樣的想法,所以才讓李東報信時隱瞞了一半的事實。

    “就按柔選侍的話放出消息。”周承庭明白阿嬈不會用這樣拙劣的伎倆隱瞞,只怕是她想讓有心人知道她沒事,也暫且不想暴露自己有孕的消息。

    姜妙愈發覺得有些糊塗,腦海中千思萬慮,似乎真相就在眼前,她卻抓不住重點。

    “阿妙,你先不必去了。”周承庭心急如焚的惦記著阿嬈和孩子,面上卻鎮定的道:“就按阿嬈說的,過幾日再接她回府。”

    雖是知道自己娘親一定會照顧好阿嬈,可姜妙還是擔心,她才想再爭取,只見周承庭放低了聲音,對她道:“孤微服去瞧瞧,你留在宮中。”

    既是太子要親自過去,她就沒什麼可不放心的了。

    ***

    是夜。

    阿嬈靠在大迎枕上昏昏欲睡,折騰了這一日她明顯感覺到精力不濟。原來這些日子的疲倦和嗜睡都是事出有因,肚子裏有了個小家夥。

    她的手始終輕輕的搭在小腹上,不經意間也做出保護的姿態來。雖然開始有了害喜的癥狀,阿嬈的精神還好。她唇角微微翹起,那喜悅便一直深到她的眼底。

    陳氏看著阿嬈,說不清心中是欣慰還是感傷。

    阿嬈是個有福氣的,被送到太子身邊後專寵不提,很快又有了身孕。她的阿妙,入宮三年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雖然阿嬈生了兒子也要抱到阿妙身邊,可她還是盼著嫡子生在前頭。

    無論如何,阿嬈有孕都是個好消息。陳氏很快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阿嬈還是知恩圖報的,否則今日的事她不肯瞞下,連阿妙都會被牽連。

    故此陳氏也是十足上心,親自看著人煎好藥、命人做了幾樣粥品並許多爽口小菜,看著阿嬈吃了飯後才讓她喝藥。

    眼見阿嬈害喜痛苦,吐了幾次都只有酸水,陳氏又準備了酸甜的果脯讓阿嬈吃點壓一壓。

    原先預備姜妙有孕後送過去的補品,陳氏都拿了出來,給阿嬈燉了,預備她不惡心時,盡量讓她吃一些。

    “夫人,您勞累了一日,也早些去休息罷。”阿嬈吃完了一小碗燕窩,見陳氏還沒走,忙道:“奴婢已經無事了,若是哪裏有不舒服,一定讓人去告訴您。”

    陳氏見阿嬈面露倦色,點了點頭。幫她蓋好了被子後,又叮囑了連枝幾句話,這才離開了。

    自己哪裏還能休息,現下余嬤嬤正被關在正院的廂房裏。

    阿妙讓她回府榮養——現在想來這件事著實透著古怪。

    阿嬈見陳氏離開,才松了口氣。

    侯夫人對她有孕這件事,極為重視,就差不錯眼珠的盯著她了。她明白夫人的意思,也願意將孩子記在太子妃名下。

    阿嬈很樂觀,抱到太子妃身邊也沒關系。左右宜芝院離太子妃寢殿也不遠,她也能日日守在孩子身邊。

    “選侍。”正在阿嬈陷入沈思時,忽然聽到連枝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很快連枝端了漱口的溫水放下一旁的小幾上,輕聲道。“殿下過來了。”

    周承庭怕自己突然出現再嚇到阿嬈,只得讓人先通傳一聲。

    阿嬈楞了片刻,門前的簾子被撩了起來,她眼前便映出一張英俊冷峻的面容來。太子是悄悄出宮的,穿了一身樣式普通的玄色長袍,卻仍是顯得雍容清貴,威勢不凡。

    太子殿下竟真的來了?

    連枝見狀識趣的帶著驚愕的結香退了出去,自己守在外頭,把屋子留給兩人。

    “殿、殿下?”阿嬈回過神來,有些心虛的就要掀開被子下地給太子行禮。“妾身見過殿下……”

    周承庭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按住了阿嬈的手。他臉色不大好看,聲音也是淡淡的道:“柔選侍,你不是一貫很會在孤面前使性子、撒嬌麼?今日怎麼這樣規矩?”

    阿嬈知道太子生氣了。

    太子一定知道她心中所想,知道她所有的糾結和難處,可她險些出事也是事實。

    “殿下,事不過三。”阿嬈反握住太子的手,嬌柔的身子就要往太子身上靠。她睜著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配上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兒,愈發惹人憐惜。“妾身真的知道錯了,絕對不會有下一次。妾身保證——”

    見太子似是不無所動,阿嬈又牽著太子的手,往她的小腹上放。她聲音嬌嬌軟軟,濕漉漉的眼睛像是幼獸般無辜,“殿下,妾身有了您的孩子,您高興嗎?”

    阿嬈使勁渾身解數撒嬌,只見太子殿下似是有所觸動。

    “阿嬈,這是第三次。”周承庭定定的看著阿嬈,語氣嚴肅的道:“孤先前對你太縱容,總是由著你的性子來。”

    阿嬈忙搶著道:“妾身真的知錯了。妾身以後都乖,都聽您的話好不好?”

    她慣來都是會甜言蜜語的撒嬌,好讓他一次又一次心軟。也怪不得她曾是雲南王府中最受寵的小郡主,這模樣著實招人疼。

    “要想讓孤消氣,你先說實話,今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周承庭硬下心腸,板著臉問道。

    本想遮掩一二的阿嬈,見太子臉色始終沒有緩和的跡象,只得乖乖的說出了真相。“殿下,妾身真的是感覺到一點點不舒服時就立刻停了下來!”末了,阿嬈還補充道:“大夫也說了孩子沒事,只是要靜養兩日罷了。”

    太子本就猜到一二,能讓阿嬈隱瞞的,只有跟太子妃有關的事。細論起來阿嬈這件事處置妥當,畢竟如安貴妃所願,就算阿嬈腹中的孩子無事,傳出太子妃謀害太子妾室腹中的子嗣,這名聲不僅姜妙擔不起,連他都會受影響。

    可他怎麼敢誇她?日日耳提面命她已經膽大包天了,若是再誇兩句,只怕她膽子更大了。

    這會兒他忽然意識阿嬈曾經郡主身份的弊端,真真是膽大過人。

    “難不成還要孤誇你不成?”周承庭挑眉,靜靜的看著阿嬈。

    阿嬈忙搖頭,太子不生氣她都要謝天謝地了。“殿下,妾身回宮後保證乖乖待在院子裏,哪裏都不去。”

    周承庭臉色稍霽。

    阿嬈心下一松,本來剛才被嚇得都忘了惡心,忽然感覺胃裏反酸,她忙用帕子捂住嘴,幹嘔了兩聲。

    “阿嬈,你哪裏難受?”周承庭見阿嬈難受有些不知所措,就要把連枝叫進來請大夫,卻見阿嬈抓住了他的衣袖。“殿下,把水遞給我。”

    周承庭忙拿過小幾上的水,親自試了溫度後,才送到了阿嬈唇邊。

    阿嬈喝了口水壓了壓,才覺得好了些。她又指了指小幾上的糖漬青梅罐子並杏脯幹的罐子,眼巴巴的看著太子。

    太子殿下任勞任怨的做起了服侍人的活兒。

    連吃了兩塊果脯,阿嬈才覺得惡心緩解了些。

    周承庭覺得這樣不是個事兒,他雖是聽說過婦人害喜多有此癥狀,還準備讓人去打聽偏方。

    又被折騰了一次的阿嬈此時沒什麼精神,軟綿綿的靠在太子身上,哪裏還有方才伶牙俐齒辯解的模樣。“殿下,妾身也吃到苦頭了,您別氣了好不好?”

    “沒有下一次。”周承庭沈著臉道。

    阿嬈用力的點了點頭,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周承庭卻仍是不放心,預備著讓人把她嚴嚴實實的看管好,不給她自作主張的機會。

    “殿下,這件事是安貴妃指使。”阿嬈經過今日的事,終於能確定一件極重要的事。“安貴妃除了余嬤嬤這顆釘子,再沒有別人了。”

    否則她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只利用余嬤嬤。既是如此,就能把一切如實的告訴太子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xiaomi_0_0 發表於 2019-4-17 03:06 PM

本帖最後由 xiaomi_0_0 於 2019-4-30 08:05 PM 編輯

第74章   阿嬈先前一直擔心安貴妃在太子妃身邊還留了別的後手, 是以沒敢告訴太子妃, 怕驚動安貴妃的人。

    安貴妃得知她有孕後, 想要讓她和太子妃決裂,只能投奔琢玉宮。如果太子妃身邊還有安貴妃的人,安貴妃也不必指使余嬤嬤攛掇侯夫人, 直接就在宮中讓她出事,也免得牽連安遠侯府。

    雖說安遠侯府是太子嶽家, 明眼人都能看出侯府未來的繼承人姜知瑞與六皇子周承軒交往甚密, 如果阿嬈真的在安遠侯府出了事,太子追究起來,安遠侯府勢必都要受到牽連。

    安貴妃這也算是“壯士斷腕”的行為了罷,之所以這麼做, 還是因為在東宮沒有別人可用。否則在她沒察覺道自己有孕的情況下, 太子妃又時常賞賜她東西, 總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你是想把自己當做棋子與安貴妃周旋。”周承庭聽了阿嬈的話,語氣篤定的道。

    太子的語氣和神色都不怎麼好, 阿嬈見了,心不由一沈。看樣子是沒辦法糊弄過去, 她眨了眨眼, 還是道:“是。”

    從她答應服侍太子時, 一切行為便全都是為了報答太子妃的恩情。可太子妃待她越好,她就越覺得愧疚。再加上太子說過的想讓她成為寵妾, 目的就是當太子妃面前的靶子, 阿嬈一改低調開始張揚, 甘願為出頭的椽子,與王皇後、安貴妃周旋。

    “殿下,妾身承認,前兩次雖說答應過您和娘娘要保護好自己,卻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事已至此,阿嬈只好和盤托出自己的想法。“妾身只想著不辜負娘娘的恩情,別的全都沒顧上。”

    其實阿嬈不需要解釋,她先前的種種周承庭都看在眼中。從最開始阿嬈戰戰兢兢的侍寢、到後來阿嬈做足了寵妾的姿態,全都是為了阿妙。

    這其中也有他的責任。

    他為了讓阿嬈安心的留在自己身邊,就騙阿嬈說要她好好做寵妾,將來好保護太子妃。這個傻孩子,只怕全都當真了。

    “可是殿下,妾身如今不這麼想了!”見太子不出聲,阿嬈忙道:“從娘娘告知妾身真相,從您把妾身救回來之後,妾身真的沒再不把自己安危當回事!”

    阿嬈抓住了太子的手腕,有一道清晰的傷疤沒有消下去。那時她情急之下用簪子胡亂刺的,當時她就想著自己死了,也決不能連累太子。那時太子肯來,她已經沒有遺憾了。

    “殿下,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我知道,若是我不好,您和娘娘一定更心疼!”阿嬈也不顧上稱呼,懇切的道:“更可況、更何況如今還有了孩子,我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周承庭回握住她的手,嘆了口氣。

    他不怪阿嬈,在那個雨夜之前,他們誰都沒有看清自己的心。

    “阿嬈,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周承庭又是心軟又是心疼,哪裏還舍得再深究。“太子妃在宮中也正記掛著你,只怕這一夜她也睡不著了。”

    阿嬈乖巧的點點頭,經過了最親之人的背叛,自己不想再相信任何感情。先前她太自以為是,還以為舍棄自己周全了別人,殊不知會給在乎她的人帶來更大的傷害。

    這對太子妃和太子來說,太不公平了。

    還沒等阿嬈再開口,卻聽到連枝聲音略高的通傳聲。“夫人,您來了。”

    阿嬈知道陳氏本就因為她得寵心裏不痛快,若是瞧見太子夤夜前來為了看她,只怕會更難受。陳氏可是太子妃心中唯一的親人了,陳氏哪裏有些不好,難受的還是太子妃。

    “殿下,您既是微服出來的,是不是該離開了?”阿嬈面露焦急之色,道:“若是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周承庭淡淡的應了一聲,重新扶著阿嬈躺好,自己也起身,只是沒有離開的意思。

    說話間陳氏親自端著個小托盤進來,上面放著一個甜白瓷的碗,聞著味道就像是藥。

    “給嶽母請安。”沒等陳氏先給周承庭行國禮,他倒搶先一步給陳氏行了家禮。

    陳氏的哥哥、靖北侯陳清隨、兒子姜知越都是旗幟鮮明站隊東宮的人,又都已殉國,周承庭對陳氏想來都是客氣的。

    陳氏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太子,嚇了一跳,險些把手中的湯藥給撒了。

    她忙還禮,見太子站在阿嬈身邊,一副全然關心保護的神色,心中既是愧疚又頗有幾分不是滋味。

    太子幫了她們母女不少忙,她卻險些害他的血脈有閃失;太子竟為了阿嬈微服出宮,可見阿嬈的得寵非同一般。

    “今日之事,臣婦有罪。”陳氏說著,就要給太子跪下。太子既是過來,一定是得到消息。“一切都是臣婦的過錯,與娘娘無關。”

    周承庭親自扶起了陳氏,溫聲道:“阿嬈已經告知了孤緣由,罪責不在您,您也是一時被人蒙蔽。”

    一旁的阿嬈聽了,心中微動。太子是要把這個人情賣給她,讓侯夫人感謝她——

    “余氏之過,皆因臣婦失察。”太子越是和顏悅色,陳氏心中就愈發愧疚難安。想到這其中少不了阿嬈的求情,陳氏只恨自己一時昏了頭,竟然人鉆了空子,實在對不住阿嬈。

    周承庭將陳氏視為長輩,溫和的道:“也不盡然。還希望夫人將余嬤嬤交給孤,一切自有孤安排。”

    陳氏審問過余嬤嬤,余嬤嬤聲淚俱下全部都招了。包括她是怎樣被安貴妃收買、為何被太子妃送出宮、又如何聽了安貴妃的話攛掇著要給阿嬈點顏色瞧瞧。

    既是太子開了口,陳氏哪裏還有不答應的。

    想到這兒,陳氏看向阿嬈的目光都是歉然和愧疚。倒是她誤會阿嬈了,險些釀成大禍。陳氏親自端著湯藥過來,想當面給阿嬈賠罪,沒想到遇上了太子。

    其實還能再利用余嬤嬤反過來對付安貴妃,阿嬈才想說話,見太子眼神淡淡的掃過來,忙緊緊的閉上了嘴。

    她知道自己當下最要緊的就是養好身子,平安把孩子生下來。

    ***

    阿嬈沒有多問余嬤嬤的下落,三日後大夫斷定她可以乘坐馬車時,她終於能啟程回宮。

    這三日來,太子每日都會想辦法過來,哪怕是陪她一炷香的功夫,哪怕是她睡著以後——她發現自己枕邊會放著一小包點心或是一小罐果脯。

    太子這招很管用,她旁的事都不操心過問,只安心養胎。

    雖說阿嬈知道陳氏心中仍有芥蒂,卻也體諒陳氏作為母親的心。

    陳氏自從知道余嬤嬤的事後,待她更是好了十倍、百倍,每日親自煎藥送藥不提,還叮囑她許多有孕後要註意的事情,一日三餐也是陪著她用,簡直是關懷備至。

    阿嬈被看管得苦不堪言,只想著快點回宮後,在宜芝院她是主子,就能自己做主了。

    只是她沒料到,有其母必有其女。

    阿嬈回了東宮後,想著要換身衣裳去給太子妃請安,卻見太子妃已經等在了宜芝院裏。

    “妾身見過娘娘。”阿嬈就要蹲下身子行禮,卻被太子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姜妙拉著阿嬈上下打量了一通,見阿嬈精神好、氣色也不錯,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那天夜裏太子回來後,只告訴了她阿嬈平安、肚子裏的孩子也好,只是動了些胎氣。至於阿嬈會動胎氣的緣故,太子含糊其辭,並沒有說清楚。

    而姜妙已經猜到定然和她娘有關,所以阿嬈和太子才都不好說。

    “阿嬈,讓你受委屈了。”姜妙心中慶幸,幸而阿嬈腹中的孩子無事。“這事因我而起,是我對不住你。”

    阿嬈忙搖頭,道:“娘娘,您看妾身這不是好好的,一點兒事都沒有!”

    姜妙心中已經拿定主意。在阿嬈回來之前,她就和太子商量,告知她娘真相。她還準備找機會擡高阿嬈的身份,等到阿嬈生下長子後,太子嬪由阿嬈來做,這樣孩子也能養在阿嬈身邊。

    如果能讓安遠侯松口,把阿嬈記到她娘名下就好了,起碼出身好一些。

    只是姜姀、胡姨娘才出了事,姜長義是斷不會答應的。此事急不得,離阿嬈生產還有大半年,她有時間慢慢謀劃。

    “娘娘?”見太子妃沒出聲,阿嬈有些惴惴不安的擡眼。太子妃如同姐姐般疼她,處處維護她,她先前的自以為是簡直是自私。“妾身保證好好休養,一切都聽您的。”

    姜妙挑起一邊的眉毛,已經是要做娘的人了,撒嬌的功力也沒有減退。“聽我的?”

    阿嬈用力的點點頭。

    “那好啊,收拾東西去我殿中。”姜妙淡淡的道:“我娘給我送了信,交代了要怎麼照顧你,我親自看著才放心。”

    阿嬈瞪大了眼睛,想到在侯府苦澀的湯藥、一日三頓不少的膳食、各色的補品——阿嬈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看著都吃不下去。她能不能收回自己的話?

    姜妙在心中努力忍笑,面上還是一派雲淡風輕。

    這個傻孩子,就是她點了頭,太子殿下還不得跟自己急了?

    “娘娘,那個、您管理東宮很忙,就不必再勞神妾身了罷。”阿嬈斟酌著詞句,軟軟的道:“妾身保證嚴格聽從您的吩咐,好好吃藥、好好吃飯。”

    姜妙索性淡定到底,直到阿嬈百般保證後,才“勉強”答應放過了她。

    見阿嬈面上有了倦色,姜妙讓她好好休息,自己回了寢殿。

    “珊瑚,給夫人送信。”姜妙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淡淡的道:“過兩日就會傳出阿嬈有孕的消息,讓夫人務必入宮道賀,我有話要當面跟夫人說。”

    珊瑚答應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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