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裕安書院
裴葉根本沒聽過這個地址，正要開口讓白曉曉說得清楚一些，電話突然掛了。
掛之前，電話傳來白曉曉的尖叫以及一聲詭異的動靜。
這聲動靜像極了喪屍電影中只能發出呵呵聲音的喪屍。
這根本不是人能發出來的。
看樣子是真遇見致命麻煩了。
裴葉眉頭緊擰，開口詢問一旁的女司機。
「你知道T市西郊裕安書院嗎？」
女司機搖頭，她大多還是跑酆都路線，陽世不常來。
若非鬼節將近，她想多拉幾單生意補貼家用，她也不會跑來陽世開出租。
陽世滯留的孤魂野鬼比較多，附近也沒有巡邏陰差，對於她這種女鬼而言有些危險。
她也不知道T市西郊的裕安書院在哪裡。
「這幾個傻叉是出門不帶腦子？明知道命盤低還跑去鬼屋，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裴葉真被激怒了。
寢室那幾個妹子作死的操作真是秀得人頭皮發麻。
女司機聽到這裡，鬼臉浮現三分擔心。
「有朋友出事了？」
「多半是的，聽她的話，應該是在鬼屋歷險碰到真厲鬼了。」
女司機嘴角抽了抽，說出了裴葉的心裡話。
「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不知者無畏，作死的法子也是日益創新。」
倒不是說去鬼屋不好，但明知道最近氣運低還眼巴巴、屁顛顛跑過去，這操作就很騷了。
陽世滯留的孤魂野鬼很多，鬼屋屬於他們比較喜歡蹲的地方。
在鬼的邏輯裡頭，他們佔了的地方就是他們的家。
一群陌生人整天在家裡跑來跑去、故作尖叫，再好的脾氣也會發飆。
只是鬼屋的鬼都不成氣候，普通人難以看到。
極個別運氣差的，還真能見鬼。
裴葉低頭打開瀏覽器，搜索「裕安書院」的同音字，附加關鍵字「T市西郊」，但搜尋引擎跳出來的東西卻是風馬牛不相及。她一連翻看了好幾頁也沒找到線索，導航APP就更不用說了。
她倒是想撥通寢室室友的電話，但也擔心她們躲著厲鬼，手機一響會暴露位置。
思來想去，裴葉讓出租車司機繞道去T市中心醫院。
出租車剛接近醫院，裴葉便知道應鱗此時不在太平間，不知道去了哪裡。
「司機師傅，轉道去233財經大學，簡稱X大那個！」
233財經大學後山倉庫那位安芷教授也是二十來年的老鬼王，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好嘞！」
他們運氣好，鬼道通暢。
女司機知道事情緊急，一腳將油門踩到底，這艘靈車以飛翔一般的速度竄了出去。
「這不會超速？」
不怕被拍照開罰單？
女司機沉著冷靜，握著方向盤的手非常穩，踩著油門的腳不肯鬆開。
旋轉漂移、彎道超車，各種車技秀起來！
「人命關天，顧不了那麼多。再說了，鬼道根本不限速……」
裴葉：「……」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鬼道不限速。
那之前的出租車鬼司機為何中規中矩？
女司機理所當然道，「他們是因為生前的開車習慣改不了，開太快了怕追尾撞車。」
裴葉：「……」
詭異沉默三秒。
按照女司機的說辭，這位老司機生前估計也是個秋名山飆車的牛人，車技相當嫻熟漂亮。
正常車速七八分鐘的路程，愣是被女司機的極限操作壓到了一分鐘。
「司機師傅，你能在這裡等我一下嗎？我去找個熟人問問，很快就回來。」
女司機比了個OK姿勢。
裴葉出手大方，女司機當然不介意再做一單生意。
應鱗不在T市中心醫院太平間，但鬼教授安芷卻在講臺上兢兢業業備課。
裴葉過來的時候，發現後山倉庫煥然一新。
倉庫牆面刷得乾淨，地面鋪著大理石磚，鋥光瓦亮，講台和黑板還散發著實木味道。
不僅如此，講臺上堆放著最新版本的教材，角落堆放著兩箱白粉筆和彩色粉筆，還有教鞭。
「你怎麼來了？」安教授鬼眸一瞇，不滿道，「寢室樓11點門禁，你這時候該在宿舍睡覺。」
女孩子夜不歸宿很危險。
「安教授知道T市西郊裕安書院嗎？我的同學遇見危險了，我要去救她們。」
原先還不滿裴葉大晚上亂跑的安教授，聽到這話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
她慢悠悠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指，將備課本合上。
「友愛同學，團結一致，這才是新時期大學生應該有的健康風貌，這點上你做得很好。只是，救人也要量力而行，最好的辦法是報警。你是學生，這種事情應該交給專業救援人員。」
她肯定裴葉的救人動機，但不贊成她的行為。
裴葉道，「普通人救不了，報警沒用，應該是厲鬼傷人。」
聽到「厲鬼」二字，安芷教授的鬼眸立馬變紅，周遭氣勢陰煞非常。
厲鬼傷害學生？
不能原諒！
「T市西郊裕安書院我聽說過，大概是在T市西郊XX縣的XX路附近。」
具體位置記不太清楚，她也多年沒去過，但裴葉過去就能認出來。
那地方很邪！
實在不行還能抓附近的孤魂野鬼問一問。
安芷教授不會騙裴葉。
「真有這個書院？為什麼瀏覽器搜索不到？」
裴葉重新定位安芷教授說的位置，發現導航可以精確定位，地圖上卻無裕安書院。
安芷教授理所當然地回答，「改名了唄，裕安書院早就不用了，聽說那地方不太吉利，害死了不少學生。出事的時候網絡還不怎麼發達，為了減少社會影響，網絡報導也不多……」
「謝謝！」
她沒有耽擱時間，但從白曉曉打來電話到她出發去裕安書院過了六七分鐘。
哪怕鬼司機將油門一踩到底，一路從鬼道彪著靈車過去，抵達目的地也需要二十來分鐘。
尋路找人再浪費點時間，保守估計浪費半小時。
女司機鬼臉凝重，「厲鬼害人的話，這個點過去只能給人收屍吧？」
「沒事，她們偷了我的東西。運氣好還能續命一波，運氣不好給她們收屍也算同學一場。」
裴葉離開寢室去旅店躲清閒，故意留下一本自己練手的符篆筆記本和幾個完好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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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非法黑車
「偷東西？」
女司機嫌棄地挑眉，略顯高傲而不屑地開口。
「大學生就這個素質？」
裴葉笑道，「別地圖炮啊，她們又不能代表整個大學生群體。再說了，那些東西也是我故意留下來給她們的。她們拿了還能撐一段時間，等我去救。要是不拿，死劫之下必死無疑。」
雖說周慧榮、白曉曉幾個很愛作死、臭美自大、虛榮虛偽、自作聰明……可這些在裴葉看來都是普通小女生常有的。
小毛病的確讓人不愉快，但遠沒有嚴重到需要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她能救一個算一個，權當完成今日份的好人好事了。
要是救不下來，這也不能怨她，只能怨她們運氣太差，命該如此。
女司機對裴葉的印象拔高了一些。
「嘴硬心軟說得大概就是你吧？看著很兇不好惹，其實有一顆溫柔包容的心。」
女司機感慨著，似乎被自己腦補的形象感動了。
裴葉默默抖掉揭竿而起的雞皮疙瘩。
她被女司機強行腦補出來的人物形象噁心吐了。
什麼「嘴硬心軟」，什麼「有一顆溫柔包容的心」，這人說的是她嗎？
不，她超兇的！
習慣雙標的裴葉渾然忘了她前陣子還跟安芷教授強調自己很溫柔很和善。
因為人命關天，女司機也不再藏拙，拿出生前秋名山飆車一般的車技。
油門一腳踩到底，鬼道一路超車，女司機用最快速度將裴葉送達導航目的地。
「多謝師傅。」
裴葉說了一句感謝，正準備結賬付款，女司機提醒她一句。
「我剛才看到群裡有老鬼說西郊不太平，你小心一些。」
裴葉：「？？？」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女司機這話彷彿是個flag，預示裴葉這一趟西郊之行會碰上事情。
「不太平？怎麼個不太平？」
女司機拿起放在手機支架上的手機，點開一個綠油油的名為「酆都通訊」的APP。
這位女司機加的群還不少，幾乎每個群都很活躍，粗略一看，全是99+聊天記錄。
她打開一個名為「酆都出行T市接單群」的群聊，數百個老鬼司機正在談論西郊黑車的事情。
「最近不是臨近鬼節了麼？酆都出行量大增，不少黑車也混了進來拉生意。」
女司機說起這事兒頗為憤慨，他們這些正經開出租的鬼司機為了拿到開車名額多不容易，別的不說，光是拿駕照的硬性條件——生前最少十年駕齡、死因不能涉及交通事故——足夠刷掉九成九的應聘者。入行門檻如此高，酆都出行部門還會要求鬼司機的服務要到位。
如果服務不到位被顧客投訴了，鬼司機有可能面臨被解僱、吊銷駕照的風險。
每一個鬼司機都是千軍萬馬中殺出來的佼佼者。
那些黑車呢？
隨便弄輛破舊靈車就開始拉人，服務態度差，不僅漫天要價還會威脅顧客人身安全。
對於這種破壞市場的垃圾，女司機表示深惡痛絕！
「又是黑車？」
上回打車，那位老兵鬼司機也提過黑車問題。
女司機將聊天往上拉，點開某個群友發的照片。
照片是被害女性的屍體，儘管打了馬賽克，但也看得出來她沒穿衣服。
「開黑車的鬼大多不好惹，一般都是孤魂野鬼或者沒有正經工作的，脾性暴躁，很容易被激怒……」女司機對此表現出十二分的厭惡，「有些倒楣的活人碰上他們，不被敲詐也被嚇死。不少黑車會趁著陰氣重的時候佯裝陽間出租哄騙活人上車，竊取陽氣或者劫財劫色……這個受害者就是在T市西郊遇難的，魂魄也沒找到，估計是被無良黑車鬼司機殺了，真是可惜。」
臨近鬼節，酆都出行部門給註冊的鬼司機發了好幾回通知，提醒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T市西郊發現黑車受害者，這消息也在第一時間傳遍各個鬼司機群。
酆都出行還提醒大家——一旦發現有非法接單的黑車，第一時間上報，官方會派遣陰差過來處理非法黑車。
裴葉道，「聽你這麼說，我倒是希望自己能碰上了，還能為民除害。」
女司機不放心，「那也不能這麼說，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年輕人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安全。」
小心浪大了陰溝翻船。
裴葉點頭笑道，「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女司機又叮囑她。
「對了，要是有黑車消息，記得第一時間用APP報警啊。」
「突破次元壁」APP連通「酆都出行」，點開「酆都出行」可以報警，報警直達酆都官方部門。
「嗯嗯，我知道。」
女司機也是真擔心裴葉，故而話多了兩句。
來自陌生人（鬼）的關心，滋味不壞。
裴葉心情愉悅地開門下車，女司機擔心看了兩眼，直到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才開車離開。
T市這些年發展不錯。
西郊XX縣原先只是個人口不豐的小村鎮，現在也建設得有聲有色。
街道規劃不錯，乾淨整齊的泊油路以及兩旁林立的各色店鋪也昭示著這點。
「老闆，問一下您知道裕安書院嗎？」
安芷教授說裴葉抵達XX縣XX路就能找到裕安書院，結果並沒有，她只能選擇問路。
這些年經濟增長迅速，各行各業蓬勃發展，也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成了夜貓子。
有夜貓子，自然少不了各種夜市燒烤攤以及深夜營業的外賣店。
裴葉走了兩步，跑去詢問燒烤攤老闆。
這位老闆看著五十上下，一頭板寸發花白了大半，這個年紀說不定知道裕安書院。
「裕安書院？問那玩意兒幹嘛？」
原以為是顧客，沒想到裴葉一開口就問他晦氣問題。
裴葉道，「我朋友說是去裕安書院冒險了，一直聯繫不上，所以過來看看。」
話音剛落，燒烤攤老闆用一種「你撒謊也不打草稿」的眼神看裴葉。
「你的朋友在耍你吧？」燒烤攤老闆搖頭，說了一個讓裴葉很震驚的消息，「裕安書院老早就被拆乾淨了，那塊地也被人買走了，建了XX村子的移民村商品房。你朋友肯定是在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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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鬼屋宣傳單
裴葉有些懵。
「裕安書院被拆了？什麼時候拆的？」
「拆了大概有十二三年了？記不太清楚，反正十年以上了。」燒烤攤老闆仔細回憶，不太愉快地道，「那地方死人太多，很不吉利，經常有人聽到有人哭，拆掉蓋商品房倒是沒出事。」
死人太多？
安芷教授也說裕安書院死了不少學生……
「裕安書院發生過什麼事情？」
裴葉問完，燒烤攤老闆突然警惕地看著她。
「你不會是記者吧？」
裴葉：「……」
她看著像是新聞工作者？
看她茂密的頭髮就知道她不可能幹這一行。
燒烤攤老闆這麼問也不是沒原因，前幾天西郊發現一具赤條條的女屍，死相慘烈，還上了新聞。
不知道是誰腦洞大開，將這件命案跟多年前的裕安書院事件串聯起來，各種盤根問底，讓人煩不勝煩。
對於上了年紀的XX縣本地人而言，裕安書院是個不光彩的存在，不少人還是很忌諱的。
裴葉跟老闆解釋，「我不是記者，我是真擔心失蹤的同學，裕安書院是最後的線索了。」
燒烤攤老闆見裴葉臉上的擔心不像作假，心裡嘀咕開來。
難道最近流傳的靈異消息是真的？
裕安書院枉死的學生出來找活人替魂了？
他一面懷疑裴葉撒謊，根本沒有失蹤的同學，一面又擔心裴葉沒撒謊，耽誤了會出人命。
燒烤攤老闆猶豫一兩秒，咬牙透露了兩句。
「那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老黃曆，裕安書院以前發生過火災，學校裡的學生和老師全死了。」
「全死了？」
裴葉聽到這話覺得有些不對勁。
火災火勢再大，不可能一個倖存者都沒有。
「對，全死了，一個都沒逃出來。」燒烤攤老闆一臉晦氣地道，「說起來，這事情邪乎得很。」
裴葉追問，「邪乎？哪裡邪乎？」
「哪裡都邪乎……」燒烤攤老闆神情寫滿忌諱，「你知道為什麼沒有人活下來？」
裴葉試問道，「大火燒得太大了？救火車來得晚了？」
燒烤攤老闆搖頭，答案是裴葉想不到的。
「不是，門全關了。校門啊、宿舍門啊……全關著……活活燒死的。」
聽到這裡，再察覺不出裕安書院有問題，裴葉這些年就白活了。
「校門關閉我能理解，宿舍門關著是什麼操作？」
發生火災，學生居然是因為無法開門而被活活燒死？
直覺告訴裴葉，這個裕安書院肯定有問題，多半不是正規全日制學校。
燒烤攤老闆嘟囔道，「你這娃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裴葉：「？？？」
燒烤攤老闆說，「現在年輕人不是很喜歡玩微博啊，怎麼連裕安書院是什麼都不知道？前幾年那個什麼XX書院不是鬧得很兇嗎？說是什麼戒網癮的，裕安書院差不多就是這樣……」
性質類似，但裕安書院並非戒網癮學校。
人家打著「傳承華國傳統國學文化」旗幟招生的。
裴葉：「……」
抱歉，她還真不是年輕人，也不刷微博。
問的差不多了，裴葉又詢問道，「那你知道裕安書院舊址在哪裡嗎？」
「看到那個商品房了沒有？那裡就是……XX路一直直走下去，看到十字路口就拐彎，拐三次大概就看到了。」商品房建了四十多層，這個高度在XX縣算得上鶴立雞群，屬於附近的地標性建築，抬頭就能看到，燒烤攤老闆還是固執己見，「別去啦，說不定你同學已經在寢室。」
裴葉用精神領域掃了那片地方，除了陰氣重一些，並無其他發現。
她笑著道，「沒事，我過去看看，要是沒找到人再報警看看。」
燒烤攤老闆說不動裴葉，繼續去招待其他客人。
裴葉按照燒烤攤老闆的指引，拐到第二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她眼尖看到一輛靈車。
酆都出行的靈車全是一模一樣的白色小轎車，車牌號也是「酆XXXXXX」，非常好辨認。
這輛靈車卻不一樣，它的樣子跟陽世的綠皮出租車一模一樣，車牌號也是陽間的格式。
難道是黑車？
裴葉暗中嘀咕自己運氣好，居然能撞見黑車。
她將煞氣盡數收斂，偽裝成氣運比較低、陰氣纏身的假象，衝著那輛靈車揮手。
靈車在她跟前幾步停下。
「美女~~~上車不？」
裴葉暗中打量這名鬼司機。
酆都出行的鬼司機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是死人，皮膚帶著不正常的灰敗，甚至還會露出死相。
只要眼不瞎的活人都知道司機不正常。
眼前這位鬼司機不一樣，他的臉蠟黃一片，一臉腎虛、頹靡的樣子，眼睛也是正常的黑瞳白眼仁，而非鬼物特有的全黑鬼眸。夜晚視線暗，若不仔細觀察，多半會誤以為他是活人。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司機車內貼了幾張廣告紙。
【一百零八區原創鬼屋主題，重磅升級，火熱來襲，恐怖鬼屋等你來挑戰！】
【專業做鬼十三年，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百鬼夜行、嬰靈現世、萬鬼來朝、怨咒在身、屍從天降、山鬼魍魎、猛鬼回頭、惡鬼拍肩……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們這裡全都有……】
【玩好了，我們做朋友；玩夠了，我們做夫妻。】
【進來了，你就別想活著出去！恐怖鬼屋，驚險刺激，有膽你就來！】
這三張鬼屋宣傳單還算正常，但裴葉卻在它們中間看到一張不太正常的。
【性感鬼娘，火熱辣舞……】
圖片上是四個身材前凸後翹的兔女郎，衝著鏡頭擺出誘惑性感的姿勢，或用手點著唇，或用手捏著胸，還有一個動作更大膽露骨直抓襠，配上文字——你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樣子嗎？
這幾張宣傳單都有一個共同之處——裕安書院！
裴葉用了四分之一秒結束觀察。
她問道，「師傅啊，你知道裕安書院怎麼走嗎？」
這名黑車司機聽到「裕安書院」四個字，上下打量裴葉，眼神很放肆。
「你要去裕安書院？」
裴葉笑得很純良，「對啊，我跟室友約好去裕安書院鬼屋，但我是外地人，找不到路。」
鬼司機思索了片刻，爽快道，「原來是去鬼屋冒險的，上車吧，我順道拉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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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砸窗如砸金蛋
裴葉坐上副駕駛座。
她低頭係安全帶的時候，鬼司機一直用一種打量貨品的眼神看她。
「咦，師傅，怎麼沒有打表器啊？」
「這都幾點了？滴滴都喊不到。」鬼司機面不改色道，「有出租車就不錯了，又不會坑你錢。」
「我不是這個意思……」
裴葉說話有些虛，最後幾個字被她含糊著咽了回去。
碰見這種情況，大多普通人會選擇息事寧人，安慰自己抵達目的地就好，多費兩塊錢也無妨。要是脾氣暴躁一些，大概率也會選擇不吭聲，頂多心裡腹誹兩句，不太可能暴走下車。
裴葉這會兒的人設就是普通女大學生，當然不會跟鬼司機頂嘴。
最重要的是——裴葉上車之後，鬼司機就一改剛才的態度，說話很衝，態度強硬還有些兇。
隱隱有些嚇唬人的意思。
他大概也擔心將裴葉惹火，於是多解釋了一句。
「出租車都有個起步價，裕安書院離這裡不是很遠，用不著打表的。」
「原來是這樣啊。」裴葉接受了鬼司機的解釋，訕訕笑道，「我對這個也不是很清楚……」
鬼司機用餘光打量裴葉的臉，視線很放肆地在她胸前停留了兩秒。
「師傅，裕安書院鬼屋好不好玩？」
鬼司機回答，「好玩，非常好玩，最近可火了，好多喜歡冒險的年輕人都喜歡去玩。」
裴葉一邊跟鬼司機搭話，一邊注意道路情況。
靈車一直向前行駛，在某個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裴葉發現此處陰氣有些不正常。
「為什麼我沒在網上找到鬼屋的介紹？點評APP也沒評價……」
鬼司機敷衍道，「現在做什麼生意都要運營、營銷，鬼屋是新開業的，哪有錢去買流量打廣告啊？當然是靠著口碑，口口相傳拉客人。裕安書院鬼屋很不錯的，絕對值門票價。」
裴葉默默看了一眼宣傳單上【專業做鬼十三年】的字樣，選擇性裝聾作啞。
說話的功夫，綠燈亮起，靈車繼續行駛。
裴葉仔細觀察周遭環境，發現靈車穿過十字路口就進入了一片陰氣十分濃鬱的鬼地，街道兩旁的建築由原先的嶄新別墅、商品房高樓變成低矮破舊的居民樓，彷彿一下子倒退好多年。
附近的鬼氣還有迷惑人的作用，讓進入其中的活人下意識忽略掉建築的異常。
「你是大學生吧？」
鬼司機突然開口打聽，裴葉回答道，「嗯，還在讀大學。」
「長得這麼漂亮，大晚上出門也不怕碰見壞人啊。」
裴葉笑道，「不會吧？現在都是法治社會，華國治安還是不錯的，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壞人。」
「小姑娘很天真啊，這世上的壞人多了去了，你不能因為自己沒碰見過就以為壞人很少。」鬼司機嘲諷似的嗤笑一聲，語氣輕浮道，「特別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很容易被有心人盯上。」
「我長得挺普通，真有壞人也看不上我吧。」
裴葉嘴上很謙虛，內心卻很贊同鬼司機的「讚美」。
她就是這麼漂亮受歡迎！
「我開車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你的確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小姑娘，很多大明星都沒你漂亮。」鬼司機一邊開車一邊道，「你這麼漂亮，上學肯定有不少男生追你吧？你還是處嗎？
裴葉不悅地擰眉。
鬼司機前幾句談話還正常，但最後一句明顯是在耍流氓。
「師傅，你開車就好好開車。」
鬼司機沒有在意裴葉的「警告」，反而一腳踩下剎車。
「你還是處女嗎？」
鬼司機扭過頭看裴葉。
「你有病嗎？再騷擾，我報警了！」
車內沒有開燈，車外天色又很黑，陰風陣陣的，將氣氛渲染得有些恐怖。
鬼司機一瞬不瞬看著裴葉，神情寫滿了憤恨、怨憎和失望。
「果然——你們這些女大學生果然都是賤貨，大學的時候跟人玩得瘋，不要錢給人白上。玩得累了，要結婚的時候找老實人下手，一開口就是幾萬十幾萬彩禮，要房子要車要這要那，賤不賤？給人用爛的黑木耳，倒貼錢都不要！你這種不乾淨的女人就應該去死！」
鬼司機不知被戳到哪個G點，衝著裴葉咆哮怒吼。
裴葉：「……」
鬼司機明顯不正常了，裴葉一邊快速解開安全帶，一邊打開車門。
見裴葉想逃，鬼司機立馬不幹。
「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敢對我做什麼，我就報警……」
鬼司機笑得很猥瑣，作勢要將裴葉逼到角落。
「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想幹你啊。」
他彷彿看到裴葉哭著求饒的模樣，臉上的猥瑣以及得意濃鬱不少。
裴葉：「……」
現在的鬼膽子很大啊。
「問題是你幹不過我，不怕我胯下掏出來的玩意兒比你大？」
鬼司機一怔，仔仔細細打量裴葉的臉和胸，突然露出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艸，你是人妖？」
裴葉道，「你傻嗎？我當然是女的。」
鬼司機有種被愚弄的憤怒。
裴葉遺憾嘆息，「你果然是傻的，當人失敗，當了鬼也失敗。你這腦子估計只有屎殼郎看到才會興奮歡呼。你就不好奇一下我怎麼不害怕，反而待在這裡跟沙雕一樣騷話連篇？」
鬼司機：「？？？」
一秒之後才反應過來裴葉在罵他。
「MD，你找死！」
裴葉糾正他的話。
「大兄弟，找死的是你啊。」
她都提醒這個份上了，怎麼還不明白呢？
鬼司機還沒明白過來，裴葉出手如閃電，五指牢牢鉗住他的臉，將他的腦袋砸向車窗。
「在我面前開黃腔，真不知道死怎麼寫。」
車窗應聲而裂。
裴葉抓著鬼司機的腦袋，將靈車前後座的車窗全部砸碎，跟砸金蛋一樣乾脆俐落。
鬼司機被裴葉的暴力舉動嚇出了死相。
掙扎又掙扎不開，只能苦兮兮求饒。
「我錯了，我真錯了，姑奶奶饒命啊——我第一次幹這事兒，下次肯定不敢了——」
裴葉哪裡會信他的鬼話？
這貨手中有人命！
「老實交代，前幾天T市西郊死的女人是不是你害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107：鬼屋旅遊團
「不、不是我幹的——」
裴葉一巴掌甩他頭上，骨裂聲響起，鬼司機的腦袋扭了一百八十度。
「再說一遍，是不是你幹的？」
鬼司機被裴葉打得抱頭痛哭，蜷縮著瑟瑟發抖。
「大佬，你這是想屈打成招啊……」
裴葉惡狠狠道，「屈打成招你個頭，再說一遍，那個女人是不是你殺的？」
鬼司機：「……」
他該怎麼回答？
承認女人是自己殺的，裴葉肯定饒不了他。
否認女人是自己殺的，裴葉依舊饒不了他。
左右為難，鬼司機選擇崩潰大哭。
為什麼當鬼也這麼艱難？
裴葉威脅道，「我現在心情很暴躁，再敢哭一句，我真將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衝著她開黃腔？
這小鬼真是迫不及待想魂飛魄散！
鬼司機在裴葉鐵拳威逼之下，選擇向暴力勢力低頭。
不過——
「大佬，那個女人真不是我殺的，我殺的不是那個——」
裴葉：「？？？」
鬼司機：「……」
抱歉，說漏嘴了。
裴葉看著鬼司機的眼神帶著憐憫，那是看智障的眼神。
「全部交代了，別逼著我跟你用非常手段，你主動開口還能痛快一些！」
裴葉不再收斂煞氣，如此近的距離，鬼司機險些被嚇得翻白眼。
麻皮！
釣魚執法！
如果裴葉一開始就是煞氣全開的狀態，他是眼瞎了才會搭訕哄騙她上車啊！
「我、我全都交代，大佬別動手，咱們有話好好說，現在是法治社會，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裴葉道，「快說，我沒時間跟你墨跡。」
鬼司機道，「我交代，我交代！大佬說的那個女人真不是我殺的，我說真的，沒撒謊。」
「那你手上的人命怎麼回事？」
鬼司機道，「大佬，我是活著的時候殺人，不然怎麼會吃子彈。」
他死的時間比較早，那會兒的死刑還是衝著腦袋開槍，所以他的死相就是腦袋被子彈炸出花，看著挺慘烈。裴葉仔細看他的死相，發現鬼司機還真沒撒謊，腦袋的確是開了花。
「活著的時候殺人？」
鬼司機被噎了一下，欲哭無淚道，「大佬，我生前的確是做了錯事，但也被執行死刑了啊。你現在追問我生前殺了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當時也是激情殺人，我也不想的——」
裴葉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鬼司機誤會她的意思，顫顫巍巍地交代。
「我跟我前女友是初中情侶，她學習很好，考上市重點高中，又考上很好的大學。她去大學之前，說好了會愛我一輩子，結果一年不到這賤人就變心了，我學技術打工養她，她居然給我戴綠帽子！我就很生氣，騙她出來殺了這個賤人——大佬，我說真的，我就殺過這麼一個人！」
裴葉聽到這裡不用忍了，她直接衝著鬼司機翻白眼。
「人家沒爹媽，用得著你打工養她？殺人就是殺人，為自己開脫的屁話藉口賊多。我看你哄騙人上黑車挺熟練的，耍流氓也是熟門熟路，一點兒不像是初犯。興許你殺的人就這麼一個，但害過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在她跟前狡辯？
回爐重造練個幾百年吧。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老老實實回答，別試圖矇騙，不然我就讓你魂飛魄散，再無來世！」
鬼司機瑟瑟發抖，點頭如搗蒜。
三分鐘後，裴葉將鬼司機封入便利貼，表情臭得像是有誰欠了她幾百萬。
她只問了鬼司機三個問題。
「裕安書院鬼屋究竟是什麼地方？」
「T市西郊被害女性是誰殺的？」
「受害者魂魄是被厲鬼吞噬還是被弄去哪裡？」
鬼司機沒有耍花招，老老實實回答了。
裴葉聽完之後，心情猶如日狗。
(▼へ▼メ)
她發誓，通關《絕色廢柴小天師有個紅包群》副本之後，她再也不想碰靈異類遊戲了。
收起封印鬼司機的便利貼，裴葉將那艘靈車車門踹開，取走那幾張鬼屋宣傳單。
裴葉看著宣傳單上抓襠的兔女郎，忍不住暗罵。
這個畫著濃濃鬼妝的兔女郎，不正是T市西郊被害女性？
收起宣傳單，她準備會一會大名鼎鼎的裕安書院！
裕安書院佔地面積不小，校門卻只有一個，四周院牆很高，不僅裝了鐵絲網還弄了玻璃碎片。
「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經學校。」
哪有正經學校會反鎖學生寢室大門，以至於發生火災險情，沒有一個學生逃生？
裴葉嘀咕著準備進去，耳尖聽到不遠處有動靜。
「大巴？」
不對，是鬼大巴，也是靈車！
大巴在裕安書院校門不遠處停下，車上下來二十來個年輕人，領頭那個還舉著導遊小旗子。
裴葉：「？？？」
這二十來個年輕人全是陽氣充裕的活人！
他們組團跑來鬼地幹嘛？
找死嗎？
疑似導遊的年輕人一邊舉著小旗子一邊拿著大喇叭說話。
「大家看到了，這裡就是我們今天遊玩的最後一站——裕安書院鬼屋！」
某個穿著紅色情侶T卹，黑色運動褲的女生開口。
「導遊，這裡好陰森啊。」
導遊回答，「陰森就對了，這也是鬼屋極力營造的恐怖氛圍，不過大家不用怕，跟著我走就行。我將會為大家講解裕安書院以及這個鬼屋的往事，鬼屋是百分百仿造火災之後的裕安書院建立的。大家可以看到四面高牆都有通了電的鐵絲網，這是為了防止書院學生逃跑而建的。」
導遊領著團隊成員一邊走一邊講解，裴葉默默看了一會兒，選擇跟上蹭講解。
進了校門，映入眼簾的場景觸目驚心。
牆面被燒得漆黑，院內雜草叢生，雜草堆裡散落著幾具朝校門方向掙扎的燒焦屍骨。
有個年輕人不小心踩斷了一根骨頭，嚇得尖叫。
導遊無奈，又一次重複提醒，「大家別亂跑，我們購買的是團隊票，要一起進入鬼屋，裡面還有更驚險刺激的。」
裴葉聽著導遊的話，默默揉了揉額頭。
若非此處是鬼地，她還真以為自己在哪個旅遊景點。
真不知道該說這些普通人是心大還是作死精神感天動地……
「有票？」
門口擺著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坐著個看不清樣貌的男人，負責驗票售票。
導遊上前掏出手機亮出團購的團票，刷二維碼，旅遊團成員依次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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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鬼屋之行
團票有人數限制，裴葉無法混入其中，只能現場買票。
「要鬼屋票還是全價票？」
裴葉問他，「有什麼區別嗎？」
男人用手推了一下鼻樑上架著的太陽眼鏡。
「鬼屋票只能玩鬼屋，全價票是所有項目都能玩。」
裴葉瞇著眼，意味深長問他。
「所有項目……包括舞孃？」
男人抬頭瞧了一眼裴葉，墨鏡後的鬼眸似乎在打量她。
是的，這個男人是鬼。
他跟鬼司機一樣用蠟黃的假皮貼在臉上，遮蓋鬼魂特有的灰敗膚色，周遭視線又昏黑，不仔細觀察是看不出來的。戴墨鏡也是為了遮掩鬼眸，以免被買票入場的旅遊團發現破綻。
「當然，全價票還可以看舞孃跳舞。」
鬼屋生意受眾小，太假了沒意思、太恐怖了會嚇出毛病，賺錢不多。
舞孃就不一樣了。
舞孃跳舞是裕安書院鬼屋賣得最好的娛樂項目，輕鬆省力賺錢多。
裴葉道，「那我買一張全價票，多少錢？」
男人大拇指向身後一指，牆上面貼著一個收款二維碼，旁邊還有價位表。
裴葉掃碼支付，男人給她一張票。
「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裴葉笑道，「當然，今晚將是難忘的。」
裕安書院鬼屋是單入口、單出口設計，裴葉只能按照指示路標前行。
沒多久她就趕上前方的鬼屋旅遊團。
導遊舉著大喇叭講解，膽小的遊客嚇得哇哇直叫，其他人則面色鎮定，沒有丁點兒懼怕。
那麼大聲的講解，再有氣氛的鬼屋也不恐怖了。
「大家往這裡看，這間教室是裕安書院學生平時上課的地方，大家猜得出講臺上這根鐵條是用來做什麼的嗎？」導遊領著遊客往前，示意大家圍觀講臺上的鐵條，「這根鐵條又名『打龍鞭』，聽著挺高大上的，其實就是用來懲戒學生的工具，幾下下去就能將人打得皮開肉綻。」
裴葉看了一眼教室內的佈局，發現此處也有好幾具燒黑的骨頭。
根據骨齡目測，教室內的骨頭與外面的一樣，年紀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間。
裕安書院學生年紀都不大，這些屍骨應該不是學生的。
導遊又領著旅遊團去下一個鬼屋景點。
逛了幾個陰森恐怖的教室，他們下一站是食堂。
導遊這回沒有講解，周遭陰冷安靜的環境讓一些膽大的遊客也忍不住發毛。
明明沒什麼驚悚嚇人的畫面，但他們就是忍不住腦補各種恐怖場面。
「好了，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過了食堂，導遊拍了拍手，弄出來的動靜讓遊客從剛才的恐怖氛圍清醒過來。
「這裡是小黑屋，據說是裕安書院關學生禁閉的地方……」
裴葉跟在他們後面瞄了一眼那個小黑屋。
屋內黑漆漆一片，空間不足十平米，除了門下方掏出的小洞，整個小黑屋是封閉的。
「啊——這裡也有屍體啊——嚇死我了！」
遊客們進去參觀，其中一人踩到了一具乾癟焦屍，嚇得花容失色。
導遊解釋道，「裕安書院發生火災的時候，小黑屋關著三個學生……」
因此，現在的小黑屋內躺著三具扭曲的焦屍。
裕安書院面積不小，鬼屋場景依次逛完也需要大半個小時。
裴葉觀察了一陣，發現這個旅遊團還算安全，便悄悄脫離團隊，徑直往前。
沿著樓梯向上，二樓三樓除了學生教室還有老師和校長的辦公室。
裴葉粗略看了一圈，最後在校長辦公室的陳列櫥窗跟前停下。
陳列櫥窗裡面擺放著幾張照片，根據照片上面的字跡顯示，應該是某幾屆畢業生合照。
她仔細看了兩眼，抬手打開，取出其中兩張。
一張合照，一張獨照。
「裕安書院XX屆畢業生大合照」以及「裕安書院XX屆優秀畢業學生」。照片上的少年神情陰鬱，好似困獸，又像是犯人一樣被兩個高大男人架著拍照，失血的面色蒼白到近乎透明。
僅是這樣還無法引起裴葉的重視，關鍵在於照片上的字以及這張面孔。
裕安書院XX屆優秀畢業學生——應鱗
不論是這個名字還是這張臉，無一不昭示照片上的少年正是太平間鬼王——應鱗！
「這世上的巧合還真多。」
裴葉大致了解裕安書院是什麼性質的教學機構，多少也能猜出這裡的學生經歷過什麼。
只是，她無法將那隻整天嚷嚷「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太平間鬼王與裕安書院扯一塊兒。
裴葉將照片放回陳列櫥窗。
正欲轉身，一隻乾枯焦黑又冰涼的手拍打她的肩頭。
裴葉聽到樓下傳來旅遊團驚恐興奮地尖叫，高分貝的叫聲幾乎能將電燈泡炸了。
「啊啊啊——」
「鬼啊，好可怕——」
「哈哈哈——好刺激啊——」
「這是特效還是什麼？媽耶，剛才差點兒被嚇得心臟驟停，緩過來就覺得好爽！」
等遊客們都驚叫結束，導遊的聲音通過喇叭擴音器傳來。
「大家注意啦，現在開始鬼屋會更加驚險刺激，大家千萬別掉隊，一定要跟上大部隊。」導遊的聲音讓陷入恐怖驚嚇的遊客緩過神來，「另外，鬼屋一切設備都是精心準備的高級模擬道具。大家要克制住自己的手腳，千萬別毀壞道具，別攻擊鬼屋的工作人員，謝謝大家合作。」
果真如導遊所說，鬼屋的道具逼真得嚇人。
時不時竄出來嚇唬他們的工作人員也陰森恐怖，嚇得他們懷疑人生。
導遊見慣大風大浪，他也不是第一次組團帶人來裕安書院鬼屋冒險。
來的次數多了，神經也磨煉粗了。
他總會恰到好處用大喇叭提醒遊客跟上隊伍。
鬼屋嘛，精髓在於營造出來的恐怖氛圍。
導遊大喇叭一開，再恐怖的氛圍也消失無蹤。
於是，旅遊團的遊客一邊被嚇得哇哇大叫，緩過神來又哈哈大笑，高呼刺激。
裴葉一邊聽著那群遊客的動靜，一邊跟拍自己肩頭的鬼相顧無言。
現場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那個鬼似乎也沒想到裴葉看到她連叫都不叫一聲，這跟以往的劇本不一樣啊。
沒有嚇到客人，那隻被燒焦的鬼陷入了反思。
過了三秒，鬼緩緩舉起兩隻手屈於胸前，蹦離地面幾釐米。
她做了個幅度很小的撲的動作，燒壞的聲帶發出類似喪屍一般「呵呵呵呵」的喊聲。
裴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109：掃黃打非
一人一鬼面面相覷。
現場氣氛冷得像是北極圈。
裴葉無動於衷，沒有驚嚇也沒有跳腳，這讓一對一嚇唬裴葉的鬼感到挫敗。
她長得有這麼不嚇人嗎？
來到鬼屋，請尊重鬼！
尖叫是對她們工作的基本尊重！
這隻鬼遲疑三秒，被燒得焦黑的鬼臉浮現為難表情。
她小心翼翼伸直兩隻手，顫巍巍搭在裴葉脖子上，試圖借用冰涼的體溫和焦枯的皮膚嚇到裴葉。為了加強效果，她的喉嚨又發出類似喪屍一樣「呵呵呵呵」的聲音，皸裂燒焦的嘴裂開。
怎麼樣？
這樣夠嚇人了吧？
裴葉終於有了其他反應。
她抬手抓住女鬼搭在她脖子上的手，一拉一擒，輕而易舉將鬼抓住摁在陳列櫥窗前。
鬼：「？？？」
裴葉正欲開口，一人一鬼聽到外邊兒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遊客的嘰嘰喳喳和導遊的大喇叭。
「我再提醒大家一次——千萬千萬別掉隊，裕安書院有很多神奇驚悚的傳聞，鬼屋將其完美復刻。如果掉隊落單，你們極有可能碰見十分危險的東西。」導遊舉著旗子和大喇叭，走在隊伍前頭領著遊客往校長辦公室走來，一邊走一邊介紹，「大家往這邊看，這是裕安書院教室之一，不過卻不是用來上課的，它是用來體罰學生的，準確來說是『糾正』學生。雷電法王楊永X的名頭，想必大家不陌生。這間教室原先擺放的儀器也有著類似功能，威懾學生。」
有些遊客認真聽講解，有些左顧右看，還有一些則嘀咕吐槽。
這個裕安書院還真是個變態齊聚的地方，這種書院能教出什麼學生？
哪裡是教書育人？
分明是誨人不倦！
「這種書院不是害孩子嘛？」
「怎麼會有父母將孩子送到這種地方？」
「將孩子送到這種地方被洗腦虐待，全是後爹後媽吧？」
導遊舉著大喇叭，「鬼屋創始人告訴我們，他們決定以裕安書院作為鬼屋素材，其目的就是警醒世人。這種非學歷教育機構、剝奪孩子九年制義務教育權利的學校，家長們應該擦亮眼睛了。教育孩子並非一朝一夕，更不是交給學校老師就能搞定的。家長才是孩子們人生第一任導師，希望家長教育孩子的時候能拿出更多的耐心精力，而不是採用粗暴的手段，將孩子丟到所謂的『戒網癮機構』、『女德學宮』、『文化學院』。父母更不應該將自己教育失敗的責任全部甩給孩子，要記住——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只能證明一件事情——父母也是失敗者！」
導遊說得慷慨激昂，遊客們紛紛抬手鼓掌，啪啪啪啪聲音在鬼屋顯得十分突兀。
一群年輕遊客明白鬼屋背後的教育意義，收斂玩鬧的態度，多了幾分朝聖和學習的心態。
裴葉：「……」
一群沒有營業執照的鬼開的鬼屋，還能整出這麼多大道理？
被她擒拿的女鬼眨眨眼，可憐巴巴的模樣看著弱小無辜又無助。
「哇——這人好重口啊，居然敢壁咚，工作人員化的特效妝那麼嚇人，她就不怕嗎？」
一群遊客站在校長辦公室窗外圍觀裴葉和女鬼。
裴葉：「……」
她再一次對這些擁有感天動地作死精神的遊客「肅然起敬」！
「看什麼看？看夠了去下一個場景！」
不然的話，她擔心鬼屋的厲鬼還沒動手，她先動手打這些遊客了。
這個旅遊團是XX旅行社組織的，二十幾個人，一半都是年紀十幾二十幾的年輕女孩兒，剩下一半則是同齡男生。他們報了一個T市兩天兩夜遊項目，「裕安書院鬼屋」是遊玩景點之一。
根據旅行社其他遊客反饋來看，鬼屋的遊戲體驗非常不錯。
不僅驚險刺激逼真，還有很濃的教育警示意義。
不過——
遊玩途中碰見沒素質的散人遊客就蛋疼了。
「什麼人啊，這麼沒素質！」
遊客嘀咕抱怨兩句，導遊笑著息事寧人，繼續舉著小旗子帶遊客去下一個鬼屋場景。
旅遊團離開了，裴葉才扭頭衝著女鬼冷笑。
女鬼此時的內心用一個顏文字足以表達。
QAQ
鬼生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不按理出牌的活人。
她本身也不是多大膽的鬼，裴葉的反應實在是嚇懵她了，被燒焦的大腦開始宕機。
裴葉笑道，「你現在有什麼話好說的？」
女鬼眨了眨鬼眼，喉間溢出沙啞難聽的「嚶嚶嚶」。
裴葉：「……」
眾所周知，裴葉是個毛絨控。
精確來說，她是個毛絨萌控。
醜萌，那也是萌。
眼前這個女鬼被燒得面目全非，肌膚焦黑，脂肪全被燒了，看著像是一條黑黝黝的乾柴。
乾瘦的身體套著寬大的白色衣褲，個頭很嬌小，目測不過155。
外表很醜，但她的行為很萌。
總給人一種憋著九牛二虎之力、努力營業嚇人的蠢萌既視感。
女鬼怕是撞破腦袋也想不到裴葉的心思。
什麼醜萌，她超兇的！
「姐妹，問個問題。」
女鬼感覺驚悚，嚇得渾身僵硬，硬邦邦得更像是燒黑的木柴了。
「在詢問問題之前，你能說人話嗎？」
女鬼：「……」
裴葉一手禁錮著女鬼，居高臨下看著她，一邊摸出一根煙，一個響指點燃。
面對如此嫻熟精準的裝逼技巧，女鬼不禁流下委屈的血淚。
不用打火機就點香煙的，這不是個人啊！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女鬼：「……」
裴葉自顧自說著，女鬼控訴的眼神無法讓她軟下心腸。
「第一個問題——你們鬼屋有營業執照嗎？」
女鬼：「？？？」
一人一鬼對視三秒，女鬼終於不再發「呵呵呵呵」的聲音，而是有點兒細弱的奶音。
「……營業執照……為什麼還要那種東西……」
「沒有營業執照是無證經營，賺來的錢也沒有按時納稅，這叫偷稅漏稅！九年制義務教育沒教你這些嗎？」
女鬼：「嚶嚶嚶。(╥╯^╰╥)。」
裴葉第二問，「你們鬼屋確定沒有幹非法人（鬼）口買賣，強迫女性幹賣淫勾當？」
女鬼本來也不是膽子多大的鬼。
裴葉這麼咄咄逼人，她嚇得腿軟。
「你、你是員警？」
這是跑來掃黃打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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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不是個正經鬼屋
「我不是員警就不能來管你們的事情？」
裴葉眸色冷冽，女鬼有種個人隱私秘密都無所遁形的不適感。
她下意識選擇避開。
「另外——你們是正經鬼屋嗎？」
女鬼懵了一下，回答道，「我們當然是正經鬼屋啊，屋子裡都是鬼……」
他們跟XX歡樂谷、XX遊樂園裡邊兒玩鬧一樣的鬼屋完全不一樣，那些道具多粗糙，噴個紅色顏料就說是血、噴個冷氣嚇唬遊客、過個拐角強行來一波……利用光線和聲音營造恐怖氛圍，稍微有些良心的鬼屋安排真人扮鬼，躲在角落對遊客來個出其不意，但也僅限於此。
高昂的票價，體驗到的遊戲卻是虛假劣質的！
裕安書院鬼屋就貨真價實啊，保證出場的每一個鬼都是真鬼，百分之百良心鬼屋！
裴葉：「……」
怎麼走到哪裡都能碰見刀子精！
女鬼在裴葉危險的眼神下默默閉嘴，低垂著被燒焦的腦袋，不敢再吭聲。
裴葉問道，「正經鬼屋？哪家正經鬼屋無證經營、偷稅漏稅、拐賣人（鬼）口、作姦犯科？」
女鬼嚇得抖了一下，恨不得將脖子縮進身體。
她怯懦地道，「我們、我們也沒幹那麼多壞事……我們也是被迫的呀……」
無證經營、偷稅漏稅是真的，只能怪她們九年制義務教育沒學好，但其他真不是她們本心。
「你是裕安書院被燒死的學生？」
女鬼點點頭。
鬼屋打工跳舞的男鬼女鬼，幾乎都是葬身那場火災的裕安書院學生。
說是幾乎，自然是因為裡面有「鬼」是例外。
這幾個鬼不是書院的學生，他們是書院的「老師」、「保安」……
同時，他們也是裕安書院鬼屋的負責人。
裴葉道，「你現在帶我去見見管理你們鬼屋的鬼，有些事情要找他們談一談。」
女鬼眨眨漆黑乾癟的鬼眸，不明白裴葉的用意。
「你帶路就行！」
女鬼勸裴葉，「他們很不好說話的……」
裴葉道，「不好說話是哪種不好說話？他們還能一怒之下殺了我，將我魂魄囚禁在裕安書院打工跳舞一輩子？T市西郊遇害女性的魂魄找不到，結果卻上了裕安書院鬼屋的宣傳單。我想問一下，她是作為遊客來鬼屋玩，被盯上才被殺的，還是被殺之後被弄到裕安書院？」
女鬼瑟縮著退了一步，奈何她現在被裴葉箝制，想逃也逃不了。
「裕安書院是不是個正經鬼屋，心裡沒點數？」
裴葉眸色陰沉地看著女鬼，眼眸深處燃燒著一簇怒火。
過了一會兒，女鬼嚅囁著小聲回答。
「她是被殺了才被買過來的……老顧客嫌棄都是老面孔，老師們就去鬼販子手裡買……」
「這還不叫非法人（鬼）口買賣，強迫女性幹賣淫勾當？」
裴葉口中那位受害者女性是裕安書院鬼屋的新成員，加班到半夜才回家，不慎搭了一輛厲鬼開的黑車。那名厲鬼將受害人載到T市西郊廢棄荒地逞兇行惡，最後將其殺害拋屍。
那個厲鬼並沒有將受害者的魂魄吞噬，反而將她賣給了裕安書院。
裕安書院鬼屋對內對外有兩套經營項目。
一套是對活人的，老老實實經營鬼屋生意，還有鬼舞孃舞臺劇、話劇之類的表演。
另一套是對鬼魂的。
跳的舞不是正經舞，要一邊跳一邊將衣服脫光，跳完之後還有更深入的交流活動。
簡單來說就是一邊正經做生意賺錢，一邊賺不正經生意的錢。
「國家義務教育多年是讓你們幹這種事情？」
女鬼燒焦的唇翕動幾下，乾癟的鬼眸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良久——
「我們也是被迫的。」
不僅僅是她，當年那麼多葬身火海的學生，從生到死都擺脫不了那幾個魔鬼的折磨。
他們生前為惡，死後更兇。
「誰強迫你們？」
女鬼搖頭不說，她也不想把裴葉牽扯進去。
一旦知道了裕安書院的秘密，不論活人還是死人，有來無回。
「告訴我！」
裴葉將煙蒂丟了，用腳碾熄滅。
「你可以不告訴我，但等會兒清算總賬的時候，裕安書院上上下下所有鬼都別想逃。我不是員警，喊個陰差卻不是難事。裕安書院鬼屋的底子不乾淨，你敢說真沒害過一個活人？」
女鬼乾癟的鬼眼珠子寫滿了驚懼。
最後她還是被裴葉的「愛與正義」「感化」了。
「他們應該在小黑屋……最近又有兩個人不聽話被舉報出來了……」
裕安書院的小黑屋有好幾個，旅遊團看到的只是其中一個。
以前的小黑屋是懲戒不聽話的學生，讓他們「在黑暗中冷靜地反省自我錯誤」，現在的小黑屋則是用來懲戒不聽話的鬼員工。不願聽從指揮使喚的，罰；不願意跳舞取悅客人的，罰。
生前不過是幾個領著三五千工資的普通人，死後卻過上皇帝一般的生活。
數百號鬼的生殺大權盡在他們手中。
今天的小黑屋不僅關著試圖挑戰他們權利的鬼，還關著幾個大活人。
這幾個大活人不是別人，正是4021寢室成員。
她們兩天沒吃沒喝，困在這裡遭受厲鬼的恐嚇，只能枯坐等死。
好不容易在鬼王應鱗以及另一位鬼員工的幫助下逃離，沒多久又被抓了回來。
應鱗幾個鬼還好，不吃東西死不了，白曉曉幾個卻撐不住。
「怎麼辦……嗚嗚嗚……筱虹什麼時候來啊……曉曉，你究竟有沒有打出電話……」
「電話打了，也通了，你還要我重複幾遍？」白曉曉抱著膝蓋靠在牆角，雙手摁著肚子減輕飢餓感，忍不住翻白眼，「要不是你這個蠢貨拖後腿，我們的護身符也不會丟得只剩一個！」
最後一個護身符還被拿來打電話了。
若非護身符效果，那通電話怎麼可能連通陽世信號？
不——
她們就不該參加什麼一日遊旅遊團。
哪怕參加了，她們也不該偷偷破壞鬼屋道具，那就不會發現鬼屋有鬼的真相，更不會被抓。
「你們省點力氣吧，電話打出去了，她一定會來救你們。有時間吵鬧，不如多攢點力氣，以免一個不留神成了餓死鬼。」坐在角落的應鱗臉色灰敗，額前的碎髮也無精打埰地耷拉著。
要不是這幾個小女生作死，他怎麼會回來這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111：應鱗往事
小黑屋內靜悄悄，活人死鬼涇渭分明。
白曉曉幾個又餓又渴哪有力氣說話，這時候當鬼的好處就顯出來了，不吃不喝也沒事。
活人沒力氣說話，死鬼不一樣啊。
「唉，我還以為你活著出去了呢……火災發生的時候，還替你慶幸過……」
小黑屋內有三隻鬼，一個是應鱗，另外兩個則是裕安書院鬼屋的鬼員工，一男一女。
聽聲音，這兩隻鬼的年紀應該都不大。
剛才說話的鬼是其中的男鬼。
「……沒想到你也死了，你死相收斂很乾淨啊，看不出來怎麼死的……你怎麼死的？」
白曉曉幾個聽了膽寒，這屋內有這隻鬼的熟人嗎？
這裡沒他的熟人，他跟誰說話呢？
過了三息功夫，屈腿靠著牆角的應鱗掀了眼皮，抿緊顏色極淡的薄唇，不發一語。
男鬼將雙手枕於腦後，自嘲似的感慨。
「不過，死在外面哪裡都好，總比死在裕安書院這裡好得多……你比我們幸運。」
應鱗將動作改為雙手抱膝，將悶聲不吭四個字進行到底。
「……話說，你逃出去之後，有沒有……」
應鱗鬼眸浸染猩紅，冷聲打斷男鬼的話。
「閉嘴，再廢話一句吃了你！」
男鬼被他一噎，不怕死地繼續調侃。
「不得了啊，生前那麼愛哭鼻子，死後居然也有兇悍一面。」
乍一看到十數年沒見的應鱗，他差點兒認不出對方，渾身上下的氣勢完全不一樣。
剛被他媽媽送來裕安書院的應鱗可軟萌了，稍微說兩句重話都會紅眼圈，像隻兔子精。
「你們認識啊？」
兩鬼寥寥幾句對話，白曉曉幾人便猜出應鱗與裕安書院這隻男鬼有過交情，交情還不淺。
應鱗不吱聲，他不想承認自己在裕安書院待過，但更不想撒謊。
於是選擇了沉默。
男鬼性格倒是開朗熱情，笑著道，「認識，怎麼不認識？應鱗以前也是裕安書院的學生，我和他是同班同寢室，我睡下舖他睡上鋪。我記得他以前可愛哭了，剛來書院那會兒一直吵著要找爸爸，沒少被書院教官和老師打。別看他長得斯斯文文，打架很兇的，判若兩人！」
若非場合不對，眾人真有種跟開朗同齡人對話的錯覺。
白曉曉幾人聽八卦聽得入迷，稍稍轉移注意力，忘了飢餓口渴的滋味。
「只是沒想到啊……」男鬼苦笑著搖頭，「性格最軟的，死後反而成了最兇的……」
白曉曉幾人是參加鬼屋一日旅遊團來的，聽導遊講解過鬼屋的背景故事。
「我聽說裕安書院這種學校……不聽話的壞孩子才被送來……他是因為打架鬥毆、不服管教才被父母送進裕安書院糾正的？」應鱗渾身上下都是大寫的乖巧，怎麼看都不像是「壞孩子」。
「哪有幾個是『壞孩子』，頂多是不聽父母話，她們眼中的壞就是壞？有幾個算得上壞？」
男鬼嘲諷笑笑，平靜的聲音聽著莫名心酸。
「那他是因為……」
男鬼道，「不是，他是因為打遊戲。我聽他說過，他那時候在玩一款叫什麼XXXX的遊戲，玩得挺不錯，還有俱樂部找他加入一起比賽……不過他媽媽不同意，打斷右手送來的……」
白曉曉幾人驚了。
「打斷……右手送來的？」
打職業比賽又不是作姦犯科，現在國家都認可遊戲競技了。
這當媽也太狠了！
「是啊，看著可憐兮兮的。」
男鬼唏噓不停。
白曉曉道，「現在打遊戲很賺錢的，打得好的能賺普通活人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男鬼總結道，「倒楣生錯了時代，投胎找錯了父母。」
外人以為他們這種書院的學生肯定是自身有問題，父母管不了才送來的，實際上真正冥頑不靈、不堪教化的沒幾個。反而有許多只是有點小毛病，父母懶得糾正，直接將孩子騙過來。
圖什麼呢？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究竟怎麼死的？那時候不是已經出去了嗎？」
應鱗掀起眼皮，露出猩紅鬼眸，神情寫滿了冰冷不善。
「你想知道？」
男鬼抖了抖，懼怕的同時又好奇，最後好奇心佔了上風。
「想！」
他更想知道應鱗為何死後便化為厲鬼。
裕安書院數百號學生枉死之後都是普通鬼。
身死之後轉化厲鬼，令陰差不敢來拘魂引渡的，基本都是狠角色。
根據他對應鱗的了解，這位大兄弟怎麼看也不像是狠人。
「我出去殺人了。」
男鬼：「……」
他收回剛才的話。
應鱗淡漠地道，「我被送來裕安書院也不是因為我想打職業遊戲，因為爸爸是支持我的。」
咦？
男鬼又好奇了。
「那你為什麼被送過來……」
應鱗道，「因為我發現我媽偷情，跟別的男人在我爸的床上……她擔心我會將事情告訴我爸，所以聽了她情夫的話，緊急聯繫裕安書院將我送了過來……只要我聽話不告訴我爸，她就讓我回去，跟她的情夫不再來往。我在書院畢業回去，提前了半天回家，又撞見他們偷情。」
對於這段家醜，應鱗說起來沒有半分心理壓力。
裕安書院一年多的經歷讓應鱗性情大變，被教官用「打龍鞭」暴打、被辱罵被潑糞被逼著喝尿被關小黑屋斷水斷食……裕安書院的暴力手段堪比古代牢獄，辣椒水老虎凳倒刺的鞭子……什麼都有。
為了壓制學生，讓學生們彼此監視，書院實行連坐制，一人犯錯所有人受罰。
應鱗在書院很乖，但該受的罰一個都不少。
他的內心只剩下了仇恨，但還有一絲理智讓他維持正常。
回到家，母親又一次背叛讓他徹底失去理智。
他要打電話告訴爸爸，母親和她的情人連手阻攔，可應鱗不想再聽她解釋。
「你被他們殺了？」
應鱗道，「我反殺他們。」
果然是個狠人！
男鬼問他，「那你怎麼也死了？」
應鱗是搶救無效死亡的。
哪怕學過武，但兩個成年人的力氣遠不是他能比的，應鱗活著反殺成功，自己也離死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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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一網打盡
「聽著好扎心……」
應鱗死的時候才幾歲？
親媽居然和情夫聯手要弄死親兒子？
太可怕了！
應鱗用猩紅的鬼眸瞥了一眼白曉曉的位置，冷漠嗤笑。
「你知道我被送到醫院，搶救我的醫生是誰嗎？」
白曉曉哪裡知道。
應鱗平靜道，「搶救我的人是我爸。」
應鱗出生的時候，是他親手將應鱗接到世上。
應鱗躺在急診搶救室瀕死的時候，也是他親眼看著養了十六年的兒子嚥氣。
「醫院每天都有孩子新生，也有人死亡，作為醫生的爸爸見慣了生死，他也總說是人就會死，早死晚死的區別。那天我躺在手術臺上嚥氣，他卻直接崩潰了，我感覺得到他的絕望。」
那是一種如潮水巨浪一般令人窒息的情緒。
應鱗也是這種情況下化身厲鬼。
往後十數年渾渾噩噩地在醫院徘徊，約束附近的孤魂野鬼。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為何死了要住在這裡，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幹壞事，還要制止醫院內的孤魂野鬼幹壞事。他以為自己生前是被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感化的三好學生、五好青年。
直到他跟著4021這幾個作死的女生來到裕安書院，刺激之下想起一切。
小黑屋內靜悄悄的，白曉曉幾個活人不知該如何開口，男鬼聽後也陷入了長久沉默。
許久，男鬼嘆息著拍他的肩膀。
「兄弟，你也是可憐人，比我們可憐多了……」
應鱗離開的時候，多少人羨慕他能重獲自由，沒想到等待他的卻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臨終前還被暴擊一把，絕望而化身厲鬼。
熟料，應鱗卻冷嗤著將他的手拂開。
「誰跟你說我可憐了？」
男鬼訕訕道，「抱歉，我不是同情你的意思……只是感慨……」
「我爸是T市中心醫院的院長，我死了之後他將我的X子冷凍，找了關係、聯繫了門路，在國外找了代孕生了一對超級可愛的混血兒寶寶。」應鱗嘖了一聲，「有這功夫可憐自己吧。」
男鬼：「……」
白曉曉幾人：「……」
應鱗刻薄嘲諷，「寶寶小時候經常被保姆帶到醫院，我看到好幾回，你們死了就孤家寡人。」
儘管他活著的時候是單身狗，但死後當爹有娃，他們超可愛聰明的！
應鱗在醫院閒逛的時候，沒少聽到院長跟別人吹噓自己那對雙胞胎孫子孫女有多聰明厲害，幼兒園拿小紅花，小學拿三好學生，初中也是靠著本事近市重點中學，簡直不能更省心。
「餓死鬼的執念一般都是食物，怎麼也吃不飽的，你們要一直維持著飢餓感直到轉世投胎。」應鱗冷笑著恐嚇白曉曉幾個，「你們現在就餓得受不了了，想想死後幾年、十幾年都這樣……」
男鬼連忙阻止應鱗。
「大兄弟，別嚇唬人了，他們都快被你嚇哭了。」
不用這麼打擊幾個妹子吧？
「嚇哭就嚇哭，又不是沒了性命？你看看她們做的蠢事，她們室友都說了她們會有死劫，偏偏還跑到不知名的鬼屋，沒有鬼的鬼屋能叫鬼屋？」應鱗想起這事情就有些生氣，只是口頭上打擊兩句又不是吃了她們，這算哪門子嚇唬，「二十多歲的人了，做事也不長腦子！」
「唉——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找人救她們——活著不容易，能不死就不死——」
如果死在這裡，鬼魂還要被奴役，被逼著打工跳舞賣淫。
白曉曉幾人腸子都悔青了。
應鱗道，「她們室友很快就會來的。」
男鬼問，「很快是多快？」
話音剛落，他們聽到門外響起一陣開門的聲音，門口出現了一具焦屍模樣的鬼。
「你們可以出來了。」
男鬼：「？？？」
速度這麼快？
時間轉回到半小時之前。
裴葉威脅鬼屋工作的女鬼帶她去找負責人。
本以為負責人在小黑屋那邊兒，半道才知道那幾個鬼正招待貴客，在看鬼舞孃跳舞。
「貴客？什麼貴客？」
女鬼道，「聽說是陰差，酆都那邊的大官。現在幹什麼事情都要打交情……」
若有必要，裕安書院這些被控制奴役的女鬼也可以拿來籠絡酆都的高官。
「酆都……陰差？」
「對啊！」女鬼點頭，「老師和教官他們都想下輩子投胎投到大富大貴的好人家，一出生就能當富二代。所以，鬼屋每年從活人那裡賺的錢，從鬼那裡賺的錢，大多都被拿來賄賂陰差了。」
裴葉聽了臉色更寒。
女鬼帶著裴葉走了員工通道，偷偷來到招待遊客看舞蹈的大廳。
裴葉粗略一看，大廳內有四百多個座位，大概坐滿了一半。
「怎麼這麼多活人？」
女鬼解釋道，「以前賺錢不多，之後學會網絡宣傳營銷，還跟各家旅行社簽了合同，所以每天都會有好幾百的遊客。如果是旅遊旺季，生意會更好。你看，坐在第一排中間那幾個……」
裴葉躲在角落往那邊一看，第一排中間坐著幾個人模人樣的傢伙。
五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或津津有味看舞蹈，或低頭與人耳語，很有成功人士的領導範兒。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上級領導下來巡察呢。
裴葉一眼便注意到他們中間的人，一身熟悉的黑袍，還有鎖魂鏈的氣息……
裕安書院幾個西裝革履的老鬼正殷勤奉承著他。
「你確定……這是陰差？」
女鬼畏懼地點頭，「肯定是陰差啊，還能勾魂……不過不是什麼好陰差……」
裴葉嗤笑道，「人家正經陰差想投個好胎都要拼死拼活地努力，十有七八還撈不著，頂多撈個小康家庭。你們書院的老師和教官倒是天真，真以為賄賂陰差下輩子就能當富二代？」
這陰差絕對是假的！
裴葉危險瞇起眼，感慨自己運氣好。
天師聯盟和酆都都為假陰差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沒想到卻讓自己碰上了。
好機會啊！
「你想怎麼辦？」
裴葉從口袋抓出厚厚一疊便利貼。
「當然是——一網打盡！」
話音一落，上百張便利貼全部撒了出去，化作百道流光直襲那幾隻鬼。
裴葉抬起大長腿將門踢開，巨大的聲音吸引了遊客們的目光。
「員警，有群眾舉報你們無證非法經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113：新的召喚獸
被裴葉踹開的大廳大門狠狠撞在牆上，巨大動靜震得天花板抖落灰塵。
兩百多號遊客一臉懵逼地看著全場焦點——裴葉！
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鬼屋無證經營？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原先坐在第一排的幾個厲鬼被蜂擁而來的便利貼沾了滿身，動彈不得。
「陰差」有酆都制式黑袍護著，又有鎖魂鏈在手，沒有普通厲鬼那麼菜雞。
裕安書院那幾個厲鬼不知道便利貼的厲害，「陰差」卻第一時間感覺到了危險。
他一揮黑袍長袖，兩袖迸射出兩道烏光，正是捆綁在雙臂之上的鎖魂鏈！
便利貼只是沾了裴葉的元炁和言咒，威力並不大，對付普通厲鬼有效，但對付披著「陰差」皮子的厲鬼卻不夠。遊客們紛紛張大了嘴巴，看著「陰差」指揮鎖魂鏈將便利貼抵擋在外。
「膽子夠大，居然敢抗捕？」
裴葉也沒指望一下子制服假陰差，只要拖延一兩秒，讓他逃不掉就行。
遊客們沒看清裴葉怎麼做到的，她便從眾人頭頂飛躍而過，速度快得產生了虛影，一下子就來到那名「陰差」跟前。「陰差」也是幾個謹慎人物，見識不好就要腳底抹油。
可惜他還未來得及化作陰氣從鬼門逃離，一隻纖細的巴掌攜著強勁掌風糊上他的臉。
假陰差被她一巴掌抽了個結結實實。
正常人用盡力氣，一巴掌抽人會有什麼效果？
被抽的人頂多疼得扭過臉，臉頰高高腫起，再嚴重一些牙床鬆動、牙齒掉落。
遊客們也是這麼想的。
結果——
他們眼睜睜看著一米八的大塊頭騰空飛起，橫空旋轉三周半，哐當一聲撞三米外舞臺柱。
遊客們：「？？？」
三米距離，裴葉直接瞬移到「陰差」的位置。
在他落地之前屈膝頂撞他腰間，用暴力將人挑飛。
不等「陰差」飛到最高點，抬手抓住人家天靈蓋，借用腰力，旋身一扭，抓著「陰差」腦袋狠狠擲在地上。「陰差」哇得一聲吐出一口黑血，被裴葉五指抓著的天靈蓋幾乎要碎裂開來。
裴葉一邊給「陰差」上了幾道束鬼符，一邊蠻力奪下他手中的鎖魂鏈，徒手用鎖魂鏈吊著他脖子。以脖子為起點捆綁，再將他的兩隻手兩隻腳都扭到背後，再用鎖魂鏈捆起來打結。
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遊客們：「……」
只是無證經營，沒必要擺出一副大卸八塊的狠架勢吧？
還有，剛才那副畫面是什麼？
現實版特效魔幻打鬥？
正當遊客們一臉懵逼、不知所措的時候，裴葉起身，一手拎著被她捆成一團的假「陰差」，一邊鎮定自若地跟遊客胡扯，「咳咳咳——抱歉，讓大家受驚嚇了。剛才那一幕是我們裕安書院鬼屋特別安排的驚喜，也是我們為大家奉上的禮物。我們裕安書院鬼屋將會採用最先進的三維投影虛擬特效科技，讓大家獲得更加真實的視覺體驗。簡單來說就是實時同步特效……」
遊客們聽得雲裡霧裡。
「我手裡這個其實是三維虛擬投影。」
裴葉提著手中的「陰差」跟大家解釋。
她說著便將「陰差」封印，眾目睽睽之下，那名「陰差」化為一道濃郁黑霧沒入裴葉口袋。
「表演完了，謝謝大家。」
兩百多號遊客一臉懵逼地看完，然後一臉懵逼地抬手鼓掌。
起初只有幾個人鼓掌，但其他人很快就反應過來，啪啪啪啪不停，掌聲如雨點密集。
裴葉笑著道，「多謝大家，我們裕安書院鬼屋將會繼續努力，為大家營造更好的遊戲氛圍。」
舞臺上，裴葉獨領風騷。
舞臺下，幾個裕安書院教官老師有苦說不出。
他們是真的說不出，幾隻鬼嘴上都被貼了便利貼。
上下兩瓣嘴唇就像是天生長一起，怎麼努力也張不開，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裴葉又很遺憾地通知遊客。
「突然接到上級通知，從今日起鬼屋要暫時整頓，檢查各處儀器，更新最新設備，所以今日會提前關閉鬼屋。我謹代表裕安書院鬼屋對大家報以誠摯歉意。」裴葉笑著道，「等三維投影虛擬特效科技全部更新完畢，裕安書院重新開業，屆時希望新老客戶多多關照生意。」
遊客們很不滿，但也只能接受裕安書院鬼屋的安排。
旅遊團的遊客們全部疏散送走，裴葉才有時間收拾裕安書院這個爛攤子。
她在胸前立了幾個手勢，口中默念熟記於心的咒語。
「……為我驅使，不得稽停！急急如北陰玄天酆都大帝律令！」
與此同時，酆都。
天子城大廈出現明顯震感。
正在開會的黑無常和白無常臉色齊變，其他各司人員也感覺到強烈的召令。
「陽世這段日子是怎麼了？」
「前一陣子似乎也有類似的感覺……」
「多事之秋唉，看樣子是不祥之兆……」
黑無常正要舉手告知酆都大帝，大帝突然扭頭對一旁的崔玨判官下令。
「你繼續主持會議。」
說罷，酆都大帝化作一團陰氣，消散不見。
黑白無常見狀，有種眼前一黑的衝動。
陽世，裕安書院大廳。
裴葉身前不遠處的地面出現一圈圓形陰氣旋渦，一團濃鬱的陰氣從漩渦中飄了出來。
一名身著玄色華裳的男子出現。
「何人喚朕？」
裴葉沉默看著新出現的召喚獸……
她好不容易跟黑無常混熟，結果黑無常跟白無常交班，
好不容易跟白無常混了眼熟，結果又換成另一個陌生的陰魂。
看樣子，她真要學學專門的召喚律令，不能將快遞律令當萬金油。
「你是誰？」
「酆都之主，掌幽冥七十二司。」
通俗來講，他是酆都大帝。
裴葉：「……」
flag真的不能亂立。
快遞律令居然真的召喚出酆都大帝了。
「你喚朕何事？」
裴葉：「……」
對面這人畢竟是幽冥最高長官，裴葉收斂原先輕慢的態度，手一抖，將假陰差放了出來。
酆都大帝垂下眼眸，灰色的眸子似古井一般毫無波瀾。
「原來是當年的漏網之魚。」
假陰差一臉絕望。
他是當年趁亂逃出地獄十八層的厲鬼之一，被審判打入十八層地獄前見過酆都大帝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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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半塊掌骨
即使被捆成一團粽子，假陰差也努力用手肘膝蓋蹭著地，一點一點挪開，像極了螃蟹。
「慫什麼呢？你應該感覺自己挺有排面才對，幽冥之主親自過來抓你回去。這世上有幾隻厲鬼能有你這VIP待遇？」
先前仗著酆都的旗幟幹了不少壞事，耍盡威風，沒想到是個銀樣鑞槍頭，一碰見正主就慫。
陰差被裴葉踩得無法動彈，鬼臉疼得扭曲。
酆都大帝見狀也沒阻攔，只是那雙灰眸在裴葉身上掃過的時候，眼底透著沉思。
這張臉很陌生，但她的氣息很熟悉。
「這隻小鬼是你抓到的？」
裴葉鬆開腳，腳尖踢了一下，那隻厲鬼便翻滾了兩圈，滾到大帝腳下。
「是啊。」
酆都大帝問，「你是怎麼發現他的？」
裴葉回答，「一名室友打電話給我求救，我才知道她們在鬼屋碰見了鬼，我就來救她們。本以為她們是被厲鬼追殺，不過來了才知道現實發生的事情與我想像中區別很大……」
靈異恐怖小說真該少看看了。
小說中炫酷恐怖的厲鬼，現實根本沒幾隻，有的都是普普通通為生活而奔波的鬼。
生前只是普通人，死後也只是普通鬼。
哪有那麼多怨鬼復仇和害人，天師聯盟又不是死的。
裴葉明白這個道理，但也沒想到裕安書院鬼屋實際上是個集拐賣人（鬼）口、非法經營和淫穢色情為一體的地方。在她印象之中，鬼與這幾個詞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酆都大帝灰眸輕眨，好奇問道，「你想像中的，應該是怎樣的？」
裴葉道，「厲鬼將活人放在一片空間，強迫他們逃生，厲鬼在身後一個一個抓，抓到就死。」
她接到白曉曉電話求救的時候，還真就這麼想的。
結果……
唉——
跟玩鬧一樣，裴葉真成掃黃打非的了。
酆都大帝聽後沉默兩秒，開口建議道，「陽世市面上有不少類似的恐怖遊戲，玩那個吧。」
現實中也沒這麼大本領的厲鬼，哪怕有——他們也不是裴葉的對手。
裴葉：「……」
酆都大帝大概沒意識到自己冷場。
他長袖一揮袖，那個厲鬼便被他收進了袖裡乾坤。
「等一下！」裴葉以為酆都大帝要離開，出聲阻攔，「裕安書院還沒處理……」
酆都大帝腳步一頓，他原本是想找黑白無常過來處理善後，但裴葉一開口，他便準備親力親為——裕安書院這件事情責任在於酆都監察不利，為了不讓陽世天師質疑，需妥善處理。
裴葉將裕安書院那幾個厲鬼抓了過來。
「這幾隻鬼就是強迫、奴役裕安書院數百學生的罪魁禍首，不知大帝會如何懲罰他們？」
酆都大帝輕蔑瞥了一眼那幾個鬼，抬手向上，一卷白玉似的冊子浮現在手心。
他略微翻了翻，冷聲道，「依酆都律法，該投入十五層地獄，受一千三百年一十二年刑。」
「書院其他學生雖是從犯，但畢竟無辜，也是受害者……」
酆都大帝道，「他們的事情另外清算，只要不害人殺人，身上無罪業，一般無事。」
裴葉仍有幾個疑問。
十幾年前，裕安書院那場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為何連一個生還者都沒有？
學生沒有生還能理解，每一間寢室的窗戶都弄了鐵欄，宿舍門則被人從外部反鎖，這是書院防止學生半夜逃跑的手段。每一間宿舍的鑰匙都在教官和老師手中，學生自然逃不出去。
那麼教官老師呢？
他們自由不受限制，為何也沒逃出去？
裴葉是個強迫症，這些問題不弄明白她渾身不舒服。
閒著無聊問了一圈，還真讓裴葉問出點兒什麼。
那晚發生火災的時候，大多學生都在睡覺，但有那麼幾個卻還醒著，躲在被窩默默哭泣，想家想親人想自由。根據他們的話，從火災出現到蔓延整個書院也就半分鐘的樣子。
「半分鐘？」
這怎麼可能？
「也許沒有半分鐘，興許時間更短一些，我們根本來不及逃……」
裴葉繼續詢問，試圖找出這股大火的根源。
最後，還真讓她找到了蛛絲馬跡。
火災那晚有流星出現，發現流星的小女生還對著流星許願能早日回家。
「流星？」
「好像是落到操場方向吧……不過，大火之後我們就過不去了，那地方讓我們很害怕……」
裴葉拜託那個鬼將關在小黑屋的白曉曉她們放出來，自己則去了一趟裕安書院的操場。
說是操場，其實面積比正常操場小得多，一圈跑道也就兩百米長度。
因為大火的緣故，操場已經毀掉，只剩一片焦黑的坑窪土地。
裴葉展開精神領域搜索。
「怎麼又是這東西……難道是它降落在操場，導致大火燒毀裕安書院？」
她從地底翻出半塊掌骨。
掌骨與先前蒐集到的神秘骨頭碎片氣息同源。
根據這半塊掌骨判斷，骨頭主人應該是個成年男性。
裴葉無法確定骨頭主人的年紀，因為骨齡無法判斷，但從骨頭狀態來看，不是個老人。
「屍骨主人會是誰呢？」
裴葉拿著半塊掌骨翻來覆去地看，陷入了沉思。
這時候，口袋的手機突然響起熟悉的震動。
掏出手機，打開螢幕，系統通知【戀與養崽】APP更新維護完畢。
裴葉：「……」
不是說好了更新維護24小時，如有特殊情況會延順？
這是提前了十幾個小時啊！
裴葉點開【戀與養崽】APP，手中的骨頭也化作青煙融入手機。
點開APP，入眼仍是一片絢爛的粉色星海，星海向螢幕中間靠攏凝聚成一顆可愛的愛心。
砰砰砰跳動三下，如煙花一般炸開，化作行雲流水般四個字——
【戀與養崽】
點進APP，沒有看到熟悉的小屋子，反而看到一段動漫vlog。
背景是一片被烈火燃燒的殿宇殘骸，一個古裝男人的剪影出現，無數雷霆在他身邊炸開。
天罰降下，碎屍萬段。
緊接著是一段零碎的文字。
【……何為天罰？吾行事未錯，這罰吾不服！】
白光閃過，末日一般的廢墟場景變成長滿奇花異草的花谷。
這次出現的剪影並非男子，而是個看不清相貌的古代裝束女子，膝頭伏著幾隻小動物。
女子剪影回過頭，面向裴葉方向。
【……你來啦……】
至此，vlog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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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楊柳‧子沫 於 2019-9-10 07:18 PM 編輯
115：支線任務完成六分之四
看著這段沒頭沒腦的vlog，裴葉愣是猜不出它要表達什麼。
「為什麼一個放置類養成遊戲要弄得像是戀愛遊戲？」
裴葉發出來自靈魂的疑惑。
幸好這段vlog不長，結束之後畫面跳轉到遊戲主介面。
遊戲介面相較於之前變化並不大，畫面依舊是那個簡簡單單的房間，四面牆壁由灰白變成了淡粉色，那扇關閉的磨砂窗貼了好幾顆愛心，木桌多了一個花瓶，花瓶中插著兩朵花。
木凳上擺著的蛋有了變化。
原先是一顆花裡胡哨的蛋，粗略一數能有二十來種顏色，雜亂得像是小孩兒塗鴉。
現在終於變了，它變成了一顆粉色的蛋，渾身上下乾乾淨淨，除了粉色沒有其他顏色。
裴葉：「？？？」
不是——
說好系統更新就解鎖第一形態呢？
阿崽的第一形態就是蛋身換一種顏色？
看著粉嫩嫩的遊戲介面，裴葉頭一回感覺自己的大腦宕機了三秒。
「怪不得更新維護這麼迅速……合著根本就沒更新什麼有用的東西……」
這麼一個垃圾遊戲，她之前怎麼會鬼使神差地報以希望？
裴葉不再去看糟心的遊戲介面，點開【系統記錄】往下滑，手指不由得一頓。
【阿崽想換新衣服】
【阿崽去了商城】
【阿崽看看錢包嘆了一口氣】
【阿崽選了一件粉色的免費外觀】
【阿崽有些疑問，這樣可愛嗎Ծ‸Ծ】
接下來的文字全是阿崽從房間左邊滾到右邊、從右邊滾到左邊、念叨裴葉怎麼還不來……
最新一條。
【阿爸不喜歡新衣服，阿崽很難受，他出去打工了】
裴葉：「？？？」
離開系統記錄，原來粉嫩嫩的蛋變成了灰色，腦袋上頂著一個兩小時倒計時。
【阿崽正在打工中……】
裴葉：「？？？」
這時候，裴葉發現蛋蛋身上有按鈕，點一下冒出一個4X4的小格子。每一個小格子代表不同的功能，例如「阿崽的儲錢罐」、「阿崽的日記本」、「阿崽的小衣櫃」、「阿崽的計劃書」……
十六個小格子，只有幾個是亮起來的。
裴葉點開「阿崽的計劃書」，上面赫然寫著一行幼體字。
【XX月OO日，買一套可愛的新衣服（劃掉），買蝴蝶結……要可愛粉色的……】
系統擔心裴葉看不懂阿崽的日記，貼心標注了畫外音。
【新衣服太貴了，阿崽決定先打工攢錢，從蝴蝶結開始。】
裴葉看著這段槽多無口的文字，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
她真不知道一顆蛋能打什麼工……
搬磚嗎？
裴葉也不知道怎麼讓阿崽回來，只能等倒計時結束。
她繼續將記錄往下翻，看看還有什麼奇葩內容，卻突然看到不久前刷新的記錄文字。
【23:57分，玩家（你的阿爸）完成支線任務（探索數百母豬夜夜慘叫之謎）】
【23:57分，支線任務（探索數百母豬夜夜慘叫之謎）完成度評價SSS，額外功德+350】
裴葉：「？？？」
她仔細看了一遍數字，確信自己沒有看花眼。
「我什麼時候完成這個任務……」
「難道是裕安書院……」
裴葉自言自語後黑了臉。
裕安書院學生大部分都是女生，男生數量沒有女生多。
她仔細注意時間，發現任務提示完成的時間正好是她在鬼屋閒逛的時候。
難道說自己觸發了什麼東西而不自知？
裴葉回頭轉了一圈，終於在校長辦公室隔壁的教官辦公室桌上發現一本封面微焦的日記。
看書內的文字以及日記內容，可以推斷這是某位教官寫的。
裴葉之前簡單翻了幾頁，沒仔細看裡邊兒的內容。
現在再看，她發現這篇日記裡面的內容稱得上「觸目驚心」。
前幾頁日記內容蠻正常，記錄教官來到裕安書院任職，之後就開始變味了。
這位教官起初不太適應裕安書院的黑暗生活，對受懲戒的學生也產生了同情和惻隱之心。
可他為了保住高薪工作，也為了融入書院教職工的圈子，選擇沉默，最後與其他教官老師同流合污。
他甚至從虐待學生的過程中發掘了樂趣，並且將這些樂趣、見聞寫成了日記記錄下來。
在日記中，他第一次將書院女生稱之為「母豬」是從一次半夜抓逃跑學生開始的。
【……排位還沒打上去，今天運氣差，盡碰到手殘腦殘的豬隊友……X教官打來電話說丁班三個女生逃了，讓我去抓，真是艸他們mlgb，大晚上逃跑趕著去投胎見祖宗……女生抓回來了，我用『打龍鞭』打了她們，一人十棍子，她們哭得跟被捆著挨宰的母豬一樣，讓人心煩……】
從這篇日記開始，這位教官便將「母豬」、「公豬」作為學生的代號，內容也越發黑暗混亂。
強迫女學生脫光衣服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岔開雙腿，命令男學生伏在女學生身上做俯臥撐，讓其他班的男生女生圍成一圈看他們受罰……強迫不聽話、反抗他們權威的學生喝自己撒的尿、從廁所用勺子挖出來的屎，單純以『打龍鞭』用力毆打已經無法滿足他的內心……
裴葉冷著臉一頁一頁往後翻看。
【……昨天日記忘了寫，不過現在補上也一樣……】
這篇日記的語調十分輕快，內容卻讓裴葉覺得噁心反胃。
這位教官外出喝酒回來，迷迷瞪瞪闖入了關禁閉的小黑屋，將被關在裡面的女生強暴了。
【……她哭得很大聲，但幾個巴掌下去就老實了……應該是第一次，很緊也很舒服，男人喜歡雛不是沒道理，的確比以前嫖過的老女人強。那是XX班的XXX吧？下次還有機會……】
裴葉冷著臉往後翻，發現這位教官膽子越來越大，前前後後染指了六個女生。
他起初還很擔心會被學校發現開除，一個偶然機會發現其他老師教官校長也有類似行為。
這中間還有一個插曲。
有個被他強暴的女生爸媽來書院，不過他們沒來看孩子，而是帶了酒水香煙和兩千塊的紅包來找教官，順便還邀請教官去縣上有名的酒店吃了一頓七百多的晚飯，酒席間殷勤恭維，希望教官能多多關照他們女兒，幫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當天晚上，這位教官將這件事情洋洋灑灑寫進日記。
【……他們肯定不知道，他們家那個16歲的妞兒，昨晚還被我艸了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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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窮得連崽都養不起
裴葉也是個暴脾氣，只是這些年退役又修身養性一直病情，看著才比較佛系。
她抬腿將辦公桌踢到角落，撞在牆上四分五裂，激起一大片灰塵。
「這些垃圾！」
裴葉後悔將那幾個厲鬼交給酆都大帝了。
她應該留著將他們折磨到魂飛魄散，再無來世！
看著這一頁頁的文字，裴葉腦中突兀浮現網絡上挺有名的一句話——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人心之惡遠非魑魅魍魎能比。
裴葉怒火未消，耳邊聽到一聲陌生男人的聲音。
他糾正裴葉的話。
「地獄不空。」
裴葉扭頭看向聲源，發現酆都大帝不知何時站在門口，五官是罕有的精緻漂亮，那雙灰色的眸子如萬古不化的寒冰，冰冷冷的不帶有絲毫感情，「地獄十八層的惡鬼近些年激增……」
酆都大帝很認真地糾正裴葉的話。
裴葉：「……」
她居然將內心的話說出來了。
真是愚蠢！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感慨人間惡人太多……」
酆都大帝道，「人本就如此，善惡皆在一念間，惡人又怎麼會少得了？」
隨著人間人口激增，利益糾紛增多，每日都有十惡不赦，被丟入地獄十八層服刑的惡鬼。
翻看酆都以前的捲宗，一年罰入地獄十八層的惡鬼也就百來個，如今卻是以千作單位。
酆都大帝最近向天庭打財政報告申請，申請擴建地獄十八層。
沒辦法，按照這個增長速度，地獄十八層遲早要爆。
裴葉看著那本日記本，面露嫌惡之色。
「那種惡鬼就該魂飛魄散，哪能讓他們投胎繼續禍害人？」
酆都大帝道，「一碗孟婆湯下去，前塵盡忘，來世是惡人還是善人，一切都是未知。不同的人在相同的惡劣環境，有的人能不屈不撓、奮發向上，但也有人選擇墮落到底，爛泥扶不上牆。世人總說命運天定，殊不知命軌雖定，但真正推動命軌的人卻是自身，而非其他東西。」
裴葉抿唇不語。
酆都大帝又道，「你手中這本日記的主人，你知道他前世是什麼人嗎？」
裴葉搖頭。
她又沒有生死簿，也沒這個能耐看到別人的前世今生來世。
酆都大帝道，「他前世是一名富紳，修橋造路、行善積德，鄉鎮百姓稱其為『善人』。因為種種善舉，他的生死簿積累了一筆豐厚的財運功德，今生卻屢屢作惡，財運功德消耗一空，死後還要判地獄十八層服刑。前世善人，今世有可能是惡人。今世惡人，服刑後轉世投胎，他可能繼續行惡，也有可能當個普普通通的人，為生計奔波勞碌，也有可能是旁人眼中的善人。」
為何十世善人這麼稀奇？
一世行善不難，難的是世世行善，不移本心。
「哪怕是惡鬼，他也有服刑贖罪的資格。以酆都官方的立場而言，魂飛魄散是不合法的。」
當然，規則是規則，現實是現實。
一怒之下將厲鬼撕掉，致使對方魂飛魄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例如白無常那個暴脾氣，被他搞死的厲鬼就挺多的。
酆都大帝上位之後制止了這種行為。
裴葉語氣淡漠地道歉。
「抱歉，是我言語失當了。」
大帝不介意，「這些都是人之常情，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酆都會好好處理裕安書院的學生孤魂嗎？」
酆都大帝道，「會的。」
他會酌情給裕安書院的男學生開個補償綠色通道，魂體修養兩年就去投胎。
為何不提女學生？
酆都一直對女鬼開綠色通道，很多時候投胎排隊都不需要搖號。
大帝親口說的承諾，裴葉自然相信。
她將日記本收起，正準備去領白曉曉幾個，卻發現大帝跟著自己。
「大帝還有什麼事情？」
筱虹這具身體擱在普通女生中不算矮，但也比裴葉原先的身體矮了好多，跟酆都大帝這樣一米九二的身高比起來，顯得有些嬌小。裴葉跟他說話都不敢靠得太近，仰脖子說話費勁兒。
「朕覺得你有些面善，似乎在哪裡見過。」
裴葉沒聯想到自己身上，畢竟這張臉不是她的。
「應該沒見過面。」
人家日理萬機，上哪兒見過這張臉？
「朕也如此覺得。」
不可能見過面。
他從懷中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清冷白淨的面皮有些不愉。
他今天浪費了快一個小時。
酆都大帝統禦幽冥萬鬼，很多事情不可能親力親為，他準備喚出上百陰差將裕安書院的學生帶走，再施法處理這片鬼地。
若不如此，難保以後沒有活人誤打誤撞闖入此處，引發悲劇。
裴葉突然想起一事兒，又一次喊住了準備走的他。
「何事？」
大帝很有耐心，哪怕他急著想回去工作。
裴葉掏出一張便利貼，說道，「我差點兒忘了這貨了。」
解開封印，被抓的鬼司機一臉懵逼地滾到酆都大帝皂靴跟前。
大帝與生死簿心靈互通，低頭看一眼便看出鬼司機的問題，灰色的眸子閃過異樣。
「你可真是……很容易碰上事情……」
黑白無常打報告說了裴葉，今天碰見裴葉又碰見了鬼司機和裕安書院兩件事……
Emmm……
這運氣不是尋常人能比的。
佔了筱虹這具身體才多久，碰見的事情就一樁接著一樁。
「如果酆都基層陰差各個都有這份運氣，陽間和酆都都能清淨很多。」
案子不用追著處理，人家自己就送上門了，破案率可不飆升。
裴葉假裝聽不懂酆都大帝話中的揶揄。
「酆都多久能循著線索抓住假陰差團夥？」
怎麼說她也出了一份力，案子了結，也該給她一部分功德吧？
看看賬戶上可憐兮兮的功德值，再想想阿崽買不起新衣服只能去打工搬磚，有些心疼。
心疼貧窮的自己，連崽都養不起。
「這夥惡徒乃是二十多年前逃出地獄十八層的惡鬼，酆都與天師聯盟合作多年，迄今還未將竄逃的漏網之魚抓齊。」酆都大帝遺憾道，「這群惡鬼對酆都十分熟悉，性格狡猾、詭計多端，逃竄逃生能力極強。哪怕有了線索，也不能抱太大希望，朕只能說——盡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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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我打工回來了
酆都大帝處理完裕安書院的事情就回去工作了。
裴葉出面領走了白曉曉幾人，幾個小女生看著蔫巴巴的，霜打茄子一樣。
「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亂來，這回的教訓記住吧，沒有下次了。」
裴葉將她們幾個送到了T市中心醫院打葡萄糖，還給她們買了容易消化的白粥。
白曉曉她們哭得厲害，脾氣最軟的米湘君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雙眼睛腫得像金魚。
「謝謝筱虹，這次真的多虧了你，不然我們真要餓死在那裡了。」
周慧榮臉色慘白地補充，「還要謝謝那位應鱗小哥，不是他的話，我們也完了……」
應鱗的確是她們的大恩人。
如果不是應鱗幫忙，她們早就被那群厲鬼吃掉了，厲鬼懼怕應鱗才沒下殺手，反而是選擇將她們全關小黑屋餓死。之後應鱗找到裕安書院的老同學，裡應外合放了她們幾個人。
只可惜她們不爭氣，裕安書院鬼屋又是人家的地盤，躲了沒多久又被抓回來。
白曉曉身上還有一個護身符，用這個護身符的力量給裴葉打了求救電話。
Emmm……
其實白曉曉一共打出兩通電話。
給裴葉這一通是第二通，第一通是給雷雅婷。
裴葉正展示單手握刀削蘋果的技能，聽到這裡手一頓，長長的蘋果皮斷了。
「你打電話給雷雅婷了？」
雷雅婷是造成幾人此番死劫遭遇的罪魁禍首，白曉曉提起她就恨得咬牙切齒。
她點頭道，「我打電話給她了，她……哼，沒見過這麼賤的，氣死我了！」
裴葉問，「她沒表示過來救你們？」
白曉曉倏地紅了臉，左環右顧，裴葉心神領會，起身將病房門關上。
「我有電話錄音的習慣，你們聽吧……」
白曉曉打開一段音頻，手機那邊傳來一段超級汙的聲音。
不僅有男人粗重的喘息聲音，還有女人尖細吟哦，身體與身體劇烈碰撞糾纏的啪啪聲……
電話是男人接的，女人口中含糊喊著叫著和激動囈語，聽聲音就能腦補一部十八禁毛片。
寢室幾個女生默默聽了個遍。
周慧榮捂著唇小聲道，「沒想到……她床上這麼浪……」
某某書屋網站的小黃文也就這個標準。
什麼用力啊、好老公啊、好爽啊、啊啊啊之類的……
配上人體拍打音效，簡直黃暴得不行。
裴葉道，「這也側面說明男方活不錯。」
器大活好才能讓雷雅婷沉溺其中，情緒激動下什麼話都喊出來。
白曉曉道，「嘖，她之前跟閔亦舟交往的時候總說沒結婚不發生那種事情的，前兩天有個流裡流氣的人調戲她，她一副被冒犯的純潔聖女做派。今天晚上就跟不知道哪個男人做……」
綠茶表！
裴葉道，「畢竟是人家的私生活。」
白曉曉不忿道，「明明是她說我們的死劫已經沒了，一切風平浪靜，我們才會趁著放假去鬼屋冒險遊玩。現在想想，分明是她忙著跟男人上床呢，故意騙我們，讓我們自生自滅！」
裴葉問，「她說你們死劫過去了？」
白曉曉道，「對啊！她親口說的！」
周慧榮補充道，「現在想想，她當時是忙著做什麼事情，多半是故意找藉口甩我們。」
裴葉冷了臉。
根據《絕色廢柴小天師有個紅包群》的描述，雷雅婷實力增長非常快，她不可能看不出白曉曉幾人的狀態。明知道她們死劫沒過去，反而越來越危險，卻撒謊騙她們過去了。
這是什麼用心？裴葉不太想揣度雷雅婷如何惡毒——在裴葉看來雷雅婷就是個突然拿到金手指，虛榮心膨脹，變得驕傲自負的小姑娘——本質來說，有點兒壞，但不至於不可救。
現在卻……
果然，人心易變，特別是驟然獲得外力卻無駕馭心性的人。
「筱虹，我們死劫過去了嗎？」
白曉曉小心翼翼地問她。
裴葉道，「過去了，不過你們在裕安書院鬼屋待得太久，身上陰氣很重，很容易招惹那些東西，一個不慎也會橫死。我給你們畫幾個護身符，貼身帶著吧，每天太陽最烈的時候去運動健身，增加體內陽氣和活力，盡快散去陰氣。一段時間之後，應該可以恢復正常。」
「我們這次一定會吸取教訓。」白曉曉慚愧道，「那就麻煩你了。」
裴葉道，「這也是最後一次，沒有下一次了。」
主線任務完成三分之二，剩下兩個任務估計用不了多久。
裴葉有預感，自己在這個遊戲副本待不了多久。
白曉曉她們繼續作死，裴葉可真管不著。
病房太悶，裴葉起身去外邊兒透透氣，順便去找應鱗道個謝。
沒想到應鱗主動找上門。
「筱虹，你不是會畫符嗎？有沒有安全無害能入夢的符啊？」
恢復記憶前，應鱗是個沉默寡言又單純的少年鬼。
恢復記憶後，應鱗變得活潑多話，整個鬼都沉浸在幸福的海洋。
裴葉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開心。
「要入夢符幹嘛？」
應鱗道，「我要去找我的爸爸和兒子女兒。」
裴葉：「？？？」
他死的時候才多大，哪來的兒子女兒？
應鱗解釋了一句，乾淨的面皮上掛著幸福暖笑。
以前覺得待在醫院好無聊好難受，現在卻覺得超級幸福！
他迫切期待明天到來，去院長辦公室看老爸。
裴葉目瞪狗呆地聽完。
「真是神奇的大轉折，老司機都要翻車。你爸也是個好爸爸。」
做主為兒子留下兩縷血脈，將他們撫養長大，擺明了是想守著一雙孫兒孫女終老。
應鱗堅定道，「是啊，所以我想入夢告訴他，我還在——我一直在他身邊，守著他和孩子。」
哪怕見不到面，但他們的心是在一起的！
裴葉給了他三張符紙，應鱗拿著開開心心走了。
那魂兒飄著的時候，帶著蕩漾的弧度。
「嗤——還真是容易滿足。」
鬼比人容易滿足。
是因為失去過，所以才會珍惜？
裴葉走到醫院外抽煙，口袋的手機有了動靜。
【阿崽打工回來了】
【阿崽去商城拉出購物車】
【阿崽用打工賺來的10點功德值買了粉色可愛蝴蝶結】
【阿崽戴上了粉色可愛蝴蝶結】
【阿崽很擔心地滾來滾去，阿爸會喜歡嗎???】
裴葉看著蛋身有些髒兮兮，但蛋尖兒綁著蝴蝶結的阿崽，叼著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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