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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蒔蘿 - 夫人掌食方【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被人誣陷沉潭,卻因禍得福來到現代,她只能大叫自己真好運,
不但能跟自己的轉世習得好廚藝,回古代後還被岳暘這大帥哥救起,
從此借住他家,靠著現代的各種知識,展開美好新人生!
她先是攬下煮飯一職,讓他有夜盲症的母親免於做飯的辛勞,
後來跟著他上山時,意外發現了這時代還沒人懂得食用的新食材,
不但治好了他母親的病症,還大顯身手將其製成一道道美味的小菜,
令他吃得讚不絕口,在他的鼓勵下拿到市集擺攤兜售,
她也經由他的牽線與酒樓簽約,從此打響名號,賺得缽滿盆滿,
誰知他的舅母仗著身為親戚,總不要臉地到家裡騙吃騙喝、順手牽羊,
被擋了幾次,就找人來岳家大肆破壞,逼她不得不出手整治,
幸好岳暘明辨是非,絲毫不怪她,她可不想在他面前留下壞印象!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越來越在意他,做了好東西總第一個給他品嚐,
知曉他對從軍有興趣,她就講《三國演義》的故事給他聽,
當他特地送簪子給她時,她開心得像要飛上天,羞赧地等他為自己簪上,
她肯定是愛上他了,才會在他開口求婚時,一口答應等他凱旋歸來,
可直到他當上將軍接她入京,她才驚覺他已是眾千金眼中的香餑餑了……

【出版日期】    2016/6/22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 藍海E2560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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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2 08:20 AM 編輯

【第一章】 穿越來穿越去

        波濤洶湧,一年得淹死數百人的蛟龍川邊,嘩啦啦的流水聲伴隨著委屈傷心的哭聲迴盪在河谷之間。

        「夫人,我沒有,夫人,我真的沒有勾引老爺,您要相信我!」被兩個婆子扣著無法動彈的花小蕊,對著面前滿臉憤怒的柳氏哭著大聲喊冤。「夫人,我是冤枉的……」  

        「閉嘴,妳這賤蹄子,趁著我不在勾引老爺淫亂後宅,老爺斥喝妳,妳居然惱羞成怒出手傷他,人證物證確鑿,妳還敢喊冤!」柳氏上前揮出一巴掌。

         「夫人,是老爺他、他企圖染指我,我才會推開他,老爺是撞到花瓶跌倒的……」

         「滿口謊言的小蹄子,當初就不該因妳孤苦無依而買下妳!」柳氏揚手又是一記火辣辣的巴掌。

        一想到現在滿頭是血躺在床上的丈夫,柳氏就一肚子火。當年她真是瞎了眼才會買下這個孤女,養在身邊當丫鬟,長大後有點姿色了就想勾引她丈夫,勾引不成,還拿花瓶砸傷丈夫,誣陷丈夫企圖染指她,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她丈夫可是他們清河鎮上人人稱頌的大善人,後院沒有任何一房姨娘,為人最正直的李老爺。竟說他會非禮這個都可以當他女兒的賤蹄子,真是笑話,說出去都沒人會信。

        柳氏根本聽不進花小蕊的辯解,怒瞪了眼一旁的陪房常嬤嬤,「東西還沒有拿到嗎?」

        「夫人,您別生氣了,林管事他們……到了、到了!」常嬤嬤指著正吃力的從牛車上扛下一張床板的家丁。

        抽了花小蕊一頓的柳氏那一肚子火還是無法消除,扯著嗓門對他們吼道:「林管事,你們動作還不快些,拖拖拉拉的是想把鎮上的人都引過來是不是,要是把人給引來了,我就把你們幾個丟下去一起沉潭!」

        「來了、來了,找這張床板耗的時間久了點,來了,夫人。」林管事領著幾名家丁,手裡拿著繩子,扛著張床板,腳步急促地走過凹凸不平、滿是大小石頭的河岸。

        來到近前,林管事焦急地擺手示意家丁趕緊將床板放下。

        「還不把這小賤人給我綁到床板上,看著我做什麼,還要夫人我教你們嗎!」柳氏扯著喉嚨又是一陣怒吼。

        「是。」家丁們七手八腳的把花小蕊綁到床板上,將她雙手雙腳牢牢的綁緊後,抬到水勢湍急的河間,將她連同床板一起丟進川裡,順著洶湧的水流一路往下漂。

        「夫人,我是冤枉的,夫人—— 」

        被綁在床板上的花小蕊哭破了嗓子喊冤,卻依舊沒人肯相信她的清白、沒人來救她,她只能在悲戚的哭喊聲中被滾滾河水吞沒……

*             *             *

        夏日炎炎,熱浪來襲,萬里無雲、艷陽高掛的天空下,海邊擠滿了前來度假玩水的人潮。這度假飯店裡的游泳池雖不似海邊那般人潮洶湧,玩水的人仍是不少,游泳池裡尖叫聲、歡笑聲不斷。

        柯盛嵐在泳池裡游完一圈,浮出水面喘口氣,並將垂在額頭前的濕髮撩至耳後,瞄了眼所在位置,打算上去休息。

        忽地,她的肩膀被拍了下,是跟她一同前來考察這間新落成的度假飯店的同事高雅恬。

        高雅恬拉了拉她光裸的手臂,興奮的邀約,「盛嵐,我們去玩滑水道,這裡的水上設施做得不錯,尤其是那滑水道,簡直超級刺激。」

        柯盛嵐朝她所指的近三層樓高的飛天滑水道望去,嘴角有些抽搐。「那滑水道……一路滑下去,心臟肯定會從嘴裡吐出來!」

        「怎麼,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盛嵐不敢玩嗎?!」高雅恬咧嘴壞壞地挑釁。

        激不得的柯盛嵐馬上勾著她的手臂往飛天滑水道的方向走去,「我哪裡有不敢玩的,走!」

        排了約莫十分鐘的隊伍,柯盛嵐在救生員的指導下,雙臂抱胸躺在滑水道上,閉緊眼睛一路往下衝。

        在衝出滑水道、落入水面的當下,她微瞇的眼眸看到一個白色物體朝她飛來,接著一陣劇痛傳來,她便沒了知覺。

        隱隱約約間,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大喊「那個人溺水了」……

*             *             *

        夕陽的金光從織花窗簾的縫隙穿透進來,灑落在因為拉上窗簾而顯得有些幽暗的地板上,映照著潔白的牆壁,靜謐的房間裡隱約能聽到外邊眾人玩水的歡樂聲。

        柯盛嵐眨著眼睛看著上頭乾淨的天花板,落水之前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心下低嗤了聲,也算是游泳高手的她竟然溺水,真是可恥啊!

        無奈的眼光四處掃過……等等、等等,她看到了什麼?!

        她倏地半撐起身子,整個人往後一縮,屏住呼吸瞪大眼,驚悚地看著跪坐在她床邊的那個……妹妹?姑娘?

        她牙齒打顫的指著床尾那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卻穿著古裝,身體有一點透明的妹妹。「妳……妳是……」

        媽啊,誰來告訴她這位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是誰?她該不會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魔神仔吧?

        花小蕊歪著頭,一樣也是很疑惑地看著她。

        這時,未上鎖的門被推了開來,飯店醫務室的護士小姐走了進來,看見她已經清醒,鬆口氣開心的說著,「太好了,柯小姐妳終於醒了,妳在玩滑水道準備落水時,剛好有一顆水上排球飛過來打到妳,妳就溺水暈了過去,還記得嗎?」

        柯盛嵐此刻根本沒心情去關心是哪個死小孩用球K她,拉著護士小姐,指著床尾那個跟她一樣表情驚恐的花小蕊。

        「護士小姐,妳有沒有看見我床尾坐了一個丫鬟打扮的古人?」她感覺自己全身都竄起了雞皮疙瘩。

        護士小姐搖頭,「沒有啊。」

        「沒有?!」她不敢置信地尖叫。

        護士小姐又搖頭,「沒有,妳床尾沒有任何東西,更別提人了。」

        老天啊,她見鬼了!

        柯盛嵐過度驚嚇,再次暈過去。

        「柯小姐、柯小姐!」見她又暈了過去,護士小姐緊張地對著外面的其他醫護人員大喊,「救護車到了沒?柯小姐又昏過去了!」

*             *             *

        一個禮拜後。

        柯盛嵐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隨著電燈開關按下,便聽到一記恭敬的聲音響起—— 

        「柯姑娘您回來了,想必您累了……」

        那略帶著幽怨的聲音,搭配著忽明忽暗的光線,柯盛嵐全身寒毛竄起,驚恐的尖叫,「啊!」

        電燈一亮後,她果然又看到那個跟著她,一起從海南島搭飛機回到臺灣的阿飄,正跪在她面前。

        一個禮拜前,她到海南島出差考察,溺水後這個阿飄就一直跟著她,不管她怎麼趕都趕不走,連上飛機都看到她飄在她的頭頂上。

        聽說髒東西怕鹽和米,一回到家,她二話不說衝進廚房裝了一碗鹽跟米,直接往那阿飄灑去,可這阿飄還是無動於衷、完好無缺地站在她面前。

        花小蕊歪著頭,看著整個人都貼到牆壁上當壁虎的柯盛嵐。

        柯盛嵐捂著激烈跳動的胸口,看著跪在她眼前的那個怎麼樣都趕不走的阿飄,抓狂的質問:「妳、妳為什麼還在這裡?」

        「回姑娘的話,奴婢一直都在這裡……」

        「一直都在!」她聽到這幾個字簡直要瘋了。

        她昨天才包了一個大紅包去宮壇請法師到家裡來驅鬼,只差沒有連跳陣頭的八家將也請來,怎麼今天這阿飄又出現?

        花小蕊點頭。「是的,柯姑娘,奴婢一直都在這裡。」

        柯盛嵐想到了大師給她最後保命用的符咒,大師提醒過她要是在路上又遇見鬼,就把這符咒拿出來往阿飄丟過去,阿飄就會魂飛魄散。

        她一把扯過自己的背包,從裡頭拿出經過大師加持的符咒往花小蕊臉上丟去,只見符咒從她身體穿過去,心裡想著這下她一定魂飛魄散、穩死無疑,可就在柯盛嵐準備滿意地點頭時,眼前的景象令她驚愕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

        那符咒穿過阿飄的身體,但這個阿飄竟然連一點痛苦哀嚎也沒有,還睜著一雙眼睛呆呆的看著她。

        「妳為什麼還在這裡?為什麼沒有灰飛煙滅?」她抱著頭尖叫。

        「回柯姑娘的話,奴婢也不知道。」花小蕊起身搖頭,看著腳邊的符咒,滿臉不解的回答她的問題,「不過……柯姑娘,奴婢不解,您為何要讓奴婢灰飛煙滅?」

        天啊,她要瘋了,她真的要瘋了,她怎麼會這麼倒楣,被一個阿飄給纏上,而且這個阿飄還是個古人,講話文縐縐的!

        「因為妳纏著我,所以我要用可以鎮住妳的東西,讓妳不再跟著我!」那符咒可能法力不夠,她火速自背包中扯出為了預防萬一,又多準備的十字架、媽祖婆的平安符、佛珠、桃木劍,將這些東西全放到胸前,企圖嚇跑這個阿飄。

        看阿飄一點都不害怕這些法器,她火速學起法師斬妖除魔時的招牌動作,一手併起兩指、一手拿著桃木劍,一腳還不停的踏著地板,嘴裡更是念念有詞道:「敕令……急急如律令……」

        花小蕊依舊歪著頭,看著幾乎要陷入瘋狂的柯盛嵐,「柯姑娘,妳是道姑嗎?不知您師父是哪一位?柳夫人她最相信一貞道人,每次都拿好多銀兩去向他請教事情,我看妳這樣子應該是學藝不精,妳要不要改拜一貞道人為師……」

        聽她這麼一說,柯盛嵐整個人像洩氣的皮球一樣跪坐在地板上哀嚎。「妳不是鬼嗎?為什麼妳不怕?」

        「鬼?」花小蕊皺著眉頭看她片刻,「回柯姑娘的話,奴婢……好像不是鬼……」

        「什麼?妳不是鬼?!」她驚詫的自地板跳了起來,看了對她點頭的花小蕊一眼。「那妳是什麼?」

        一聽她說她不是鬼,柯盛嵐頓時鬆了一口氣,全身放輕鬆的癱坐在沙發上。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奴婢知道自己沒有死……」

        柯盛嵐的的眉頭瞬間打了十八個結,「什麼叫做妳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妳沒有死?把話說清楚!」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被夫人沉潭……」一想到老爺故意誣陷她,害她被沉潭,話才到嘴邊的花小蕊就蹲在角落掩面哭得不能自已。

        看她哭成這模樣,雖然不知道她曾經發生過什麼悲慘的事情,柯盛嵐還是忍不住同情地拿過面紙遞到她面前,「喂,妳別哭了,把眼淚擦擦,雖然我不知道妳拿不拿得到。」

        花小蕊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她搖頭,哽咽的說:「柯姑娘,謝謝妳,妳人真好。」

        「小事一樁,哪裡稱得上好,妳剛剛說什麼妳被沉潭,怎麼回事,說給我聽聽吧。」

        「事情是這樣的,我……」花小蕊一邊掄起袖子擦眼淚,一邊將當時的經過告知柯盛嵐。

        聽完她所說的,柯盛嵐卻一點都不同情她,反而啐了聲,「妳就是太笨,太老實了才會被誣陷,讓那個偽善的老頭子有機可趁,還被沒良心的主母給沉潭,是我也欺負妳!」

        「奴婢都這麼可憐了,柯姑娘您還罵奴婢笨……」

        「妳自己警覺心不夠,難怪妳被陷害,不笨嗎?妳都說了那老爺最近開始會偷偷摸妳的小手、掐妳的臉,妳就要警戒了。夫人出門上香,妳該趕緊跟著她出門,她讓妳跟著去,妳還呆不嚨咚的說要留在府裡看院子。

        「妳乖乖看院子就算了,幹麼答應老爺的小廝幫他送甜點到書房,平日那小廝從未請妳幫他做事,偏偏夫人出門上香就讓妳幫他送甜點進書房。事情被夫人逮個正著,任憑妳怎麼喊冤她也不會相信,妳知道為什麼嗎?」柯盛嵐食指試著戳她半透明的額頭,無奈總是穿過,只能沒好氣的說著。

        花小蕊搖頭。

        「夫人要妳一起去上香,妳卻說要留下來看院子,這說明什麼,妳早預謀要勾引老爺,夫人會信妳才怪!」

        花小蕊恍然大悟,揉著感覺上好像被戳得很痛的額頭,吶吶的咕噥,「原來如此……」

         「算了,事情都發生了,妳現在哭死也沒用。不過妳剛才說……綁著妳的床板因幾次跟河川裡的大石撞擊,破了,妳沉到了水裡,卻在快要滅頂時看到胸前那塊紅色玉珮發出刺眼的白色光芒,還聽到鈴鐺的聲音,而後妳感到一陣很大的吸力,就被捲進那白光中,然後就出現在這裡?」

        花小蕊點頭,拿出胸前掛著的那塊紅色玉珮,中間還有一個造型精緻的銀色小鈴鐺。「是的,這塊玉珮是我外婆臨終前留給我的。」

        看到她手中那枚有著鈴鐺的玉珮,柯盛嵐頓時瞪大眼,馬上從衣襟裡拉出她自小便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紅色玉珮。

        「妳這塊玉珮怎麼跟我的一模一樣,連中間的銀色鈴鐺也相同,而且我的玉珮也是外婆留給我的。」

        「好奇怪……」一想到外婆,花小蕊的眼淚就像是忘了關的水龍頭一樣,完全止不住。

        「我外婆是秀水村的神巫,她臨死前握著我的手說這玉珮可以護我一生平安,還會有奇遇,要我說什麼都得將它戴在身上,不可以遺失或是賣掉,尤其是中間這銀色的小鈴鐺更要仔細保護,所以八歲那年家鄉鬧飢荒,我也沒將它當掉,而是把我自己賣了。」

        「還真是巧啊,我外婆她是法師耶,我是她帶大的,這玉珮是她傳給我的,也是這麼交代我。」柯盛嵐對她們兩人都有相同的遭遇感到不可思議,她上下左右瞄著哭得跟個淚人一樣的花小蕊。「妳不覺得很奇怪嗎?」

        花小蕊吸吸鼻子,「聽柯姑娘妳這麼說,好像還真有些奇怪,好多巧合。」

        「更怪、更詭異的是……妳還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柯盛嵐擰緊眉頭瞇細著眼緊盯著她,忽然有一個很詭異的念頭竄進腦海,「我們兩人同時擁有一樣的玉珮,還長得一模一樣,外祖母也一樣都有靈媒體質……所以,妳該不會是……」

        「是什麼?」花小蕊止住淚水。

        柯盛嵐謹慎小心的說出自己的疑惑,「妳該不會是我的……前世,而這一塊玉珮或者是這鈴鐺就是媒介……」就像電視劇或小說裡所說的穿越……

        「前世?!」

        「對,一定是這樣,這玉珮跟鈴鐺就是平行通道的通關密語!」柯盛嵐跳起來驚呼一聲,「如果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難怪那些法器符咒對妳都無效,妳就是我的前世,一定是這樣!」

        「什麼前世、什麼平行?」花小蕊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妳就是我的前世,前世的我怎麼會這麼……」柯盛嵐突然用很不滿的眼神盯住花小蕊,怒吼一聲,「笨!」

        「呃……」

        「笨到讓人誣陷、讓人給沉潭!」她氣呼呼地對著花小蕊吼道。

        「奴婢……奴婢……」

        「好了,不許再稱呼自己為奴婢。」柯盛嵐咬牙警告她。

        一想到強悍的自己,前世竟然是一個這麼笨、這麼懦弱膽小,任何人都可以踩她一腳的丫鬟,而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女王或是公主,就替這丫頭的委屈感到一肚子火。這簡直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敗筆!

        「那……」花小蕊瑟縮著身子,心驚膽戰的看著兩隻眼睛突然噴出怒火的柯盛嵐,「那要自稱什麼?」

        「說我!」

        她扭著手指,唯唯諾諾的告知她,「奴婢不可以說我……」

        「從現在開始不許再說奴婢兩個字,自稱的時候都說我,聽到沒有?」

        她惶恐的點頭。「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就這樣定了!」柯盛嵐一槌定音,不給她猶豫的機會,忽然又想起來,這個前世跟著她也有好幾天了,都還不知道她叫什麼,遂問道:「對了,妳叫什麼名字?」

        「花小蕊。」

        「花小蕊,一聽就是充滿奴性的名字。」柯盛嵐撇了撇嘴,逕自幫她把名字改了。「我做主了,以後妳改名叫花穎,聽到沒有?」

        「花穎?」

        「穎,有才能出眾的意思。」

        「才能出眾,是不是就可以當大丫鬟?」

        「大丫鬟?!花穎,妳出息啊妳,給妳改個名字,妳竟然只想要當大丫鬟,是不是以後還想給人當通房啊!」一聽到大丫鬟,柯盛嵐頭頂衝出火球,朝著畏畏縮縮、已經改名成花穎的花小蕊怒吼,「妳敢有給人當通房的心思,我現在馬上找收妖大師來讓妳魂飛魄散!」

        古代思想真的荼毒人甚深,一想到她就忍不住生起滿腔怒火。

        「可是……我沒有才能啊,只會服侍主子,而且現在這模樣,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花穎又委屈的哭了。

        「從現在開始妳要學會堅強,不准哭,沒知識、沒常識沒有關係,妳在家只要多看電視,從電視裡就可以學到很多東西。」看她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柯盛嵐嘆口氣,一時之間要她改掉身上的奴性是困難了點。

        「不管妳什麼時候離開,在離開前多吸收些知識對妳是好的。」拿過遙控器將電視頻道轉到Discovery,「以後沒事妳就多看電視增長知識,多看這些知識節目,像這節目可以吸收到很多知識,看不懂字沒有關係,聽它解說,要不然也可以看畫面,好好學習,知道嘛!」

        花穎點著頭,驚奇的看著電視,「好……」

        向柯盛嵐學習了如何操控電視—— 她發現只要她願意,她的手就可以觸摸到實體,還有一些現代生活須知,雖然心裡驚詫不已,很不習慣,不過花穎就這麼被電視給迷住了,每天盯著電視看,只是柯盛嵐讓她多看知識節目,她卻陽奉陰違地趁著柯盛嵐不在家時,偷偷看她最愛看的古裝劇、宮鬥、宅鬥、軍事,還有地獄廚房、旅遊美食等等節目……

        花穎就這樣跟在柯盛嵐身邊三年,有時候跟著她一起上班、看她工作,有時候在家看電視,一步一步融入現代的生活,直到某一天,她所戴的紅色玉珮突然又出現一道銀色光芒,耳邊也隱約間聽到叮噹響的鈴鐺聲……

*             *             *

        「大夫,這姑娘要不要緊?她已經昏迷兩天了……」

        矇矇矓矓間,一個婦人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一遍遍地迴盪,花穎吃力的想睜開眼,卻怎麼也睜不開,只能聽著這聲音不斷的響起。忽然間感到眉心一陣刺痛,她又暈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有著四柱、床幔輕盪的架子床上,而不是柯盛嵐那張柔軟的席夢思大床上,讓她不由得一愣。

        這是古代才有的床,怎麼她睜開眼會看到這些?一定是她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

        花穎又用力的眨了眨眼,再睜開。

        放眼看去是斑駁的灰泥牆壁、厚重的箱籠、文房四寶、古代書籍、油燈、銅鏡,這屋內的擺設沒有一樣是她已經熟悉的現代擺設!

        心慌的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要很吃力才能撐起身體,她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被人揍了好幾拳,全身還十分痠痛。

        揉了揉有些酸澀不適的眼睛,希望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可是不管她如何的眨眼再睜開,入眼所及皆是古代的擺設,是她未穿越前,生長了十五年的那個古代。

        難道她又穿越了?穿越回到古代?

        她壓下心底的震撼,手捂著胸口細細打量了一下這間收拾得很乾淨、擺設很簡單的屋子,感覺像是男子所住的,又看看自己身上這件衣服她有印象,三年前她被沉潭時穿的衣服就是這件!她思考著,同時努力的回想。

        她記得當時……當時她正在廚房,看著柯盛嵐烹煮她所設計的這一季新菜單,忽然間她的玉珮發出一道刺眼的銀光,她還聽見鈴鐺聲,然後……她再次睜開眼就在這裡!

        就在她感到震撼心驚的時候,一名身穿襦裙、頭戴一根銀簪,年約四十出頭,身形稍瘦,看起來溫和柔善的婦人進來了。

        婦人放下手中摺好的衣裳,驚喜的走到她床邊。「太好了,妳終於醒了,牧大夫醫術果然高明,他說那根銀針扎下,妳大約過半個時辰就會醒,果然半個時辰一到妳就醒了。」

        花穎眨著眼迷茫的看著這名看起來十分和藹的婦人,嘶啞的問道:「我……這裡是……」

        婦人語氣柔和地為她解惑。「這裡是雙河村,妳昏迷三天了,三天前,我兒子把妳從河裡救起。妳是哪裡人啊?我好讓我兒子通知妳家人來接妳回去。」

        「三天,不是三年?!」她驚呼。

        「是三天,姑娘,我們把妳從水底救起到現在一共過了三天。」婦人捂著唇低笑了下。「不是三年。」

        花穎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身體,是實體,不再透明,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古裝婦人,確定了一件事情—— 她又穿越了,從未來穿回古代,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只是她在未來待了三年,回到古代卻是只過了三天……

        婦人走到窗邊,將煨在小泥爐上的湯藥倒進湯碗裡,端到她眼前。「姑娘,這藥趁熱喝了,大夫有交代,妳醒來後要馬上將這碗湯藥喝下。」

        「謝謝夫人。」她接過湯藥小口啜著。

        婦人接過已空的湯碗。「叫什麼夫人,我姓趙,夫家姓岳,妳叫我岳大嬸就好。對了,姑娘,妳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啊?妳失蹤的這三天家人一定很焦急,得趕緊通知他們。」

        「我……」她看著岳大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她的魂回到這身子,在這裡雖然只經過三天的時間,可是她在未來已經待了三年,這三年在柯盛嵐的嚴格訓練下,她已經變了很多,不再是當年那個懦弱得讓人隨便欺負的花小蕊,而是堅強有主見的花穎。

        但那件事情她也不好對人提起,而她現在並無去處……

        「姑娘,妳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瞧她臉色蒼白,以為她身體不適,岳大嬸焦急地問著。

        「我……岳大嬸……我、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我想不起來我家在哪裡……」花穎故做一臉惶恐的看著岳大嬸。

        「什麼!忘記了?這就糟了,得趕緊請牧大夫過來幫妳瞧瞧!」岳大嬸拍拍她的手背,稍微安慰她之後,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暘兒、暘兒,你快到鎮上去請牧大夫過來,你救回來的這位姑娘不太對勁,快去請牧大夫過來!」

        看著岳大嬸慌張的背影,花穎滿心的歉意,可不這麼說,老實交代她三天前發生的事情,她很有可能再被沉潭一次,而這一次她恐怕就沒有這麼幸運,可以遇見盛嵐了……

        岳大嬸風風火火的催著兒子趕緊到鎮上。

        把大夫送回鎮上,才剛回到家坐下來休息,還沒來得及喝杯茶的岳暘,又趕到鎮上將大夫再度請到了家裡為花穎看病。

        約莫兩個時辰後—— 

        「牧大夫,如何,這位姑娘要不要緊?」岳大嬸焦急的問著正在收拾看診工具的大夫。

        「她身上是沒什麼大礙,可喪失記憶這事不能急,得慢慢來,一時半刻是好不了的。」

        「牧大夫,大概需要多久時間她才能夠恢復記憶?」

        他搖搖頭嘆氣說道:「放寬心,可能很快便會想起。說實在的,岳大娘,老夫行醫多年,還未碰上這喪失記憶的,所以確切時間老夫也無法跟妳肯定,不過這位姑娘她除了身上的內外傷外,身子骨是虛了些,如果有能力,可以多進補……」

        「牧大夫,還請你一併開藥方吧。」岳大嬸同情的看了一臉茫然,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的花穎一眼,對著靠在門框邊上的人影喊道:「暘兒,你送牧大夫回醫館,順便按著牧大夫開的藥方子抓幾帖藥回來。」

        「知道了。」

        這是花穎第一次聽到岳暘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冷漠,雖然聽起來有些疏離感,可不知怎麼的,這嗓音卻讓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岳大嬸摸摸她顯得有些徬徨無助的臉蛋,將她垂落臉龐的幾縷青絲撩到耳邊,安撫她,「姑娘,既然這樣,就暫且放寬心先在這邊住下吧!」

        「岳大嬸,這怎麼好意思,妳救了我,還請大夫為我看病……」

        「現在的妳可以說是無依無靠,不在大嬸這裡住下,能去哪裡?我家暘兒誰不好救,偏偏在河邊救了妳,這表示妳跟我們家有緣,就別推辭了,妳在,我也有個伴。」

        「那就……打擾岳大嬸跟岳公子了。」看著岳大嬸慈愛關心的眼神,她卻對她撒謊,內心真的好愧疚。

        「說什麼打擾,對了,妳得取個名字,總不能一直叫妳姑娘吧。」

        花穎看了外頭片刻,「岳大嬸,我看外頭的花開得挺漂亮的,花影重重疊疊,不如就取影的音,叫我花穎吧,脫穎而出的穎。」

        「花穎,嗯,好名字,以後我就叫妳穎兒吧。」岳大嬸點了點頭。「穎兒,以後就將這裡當做是自己家,知道嗎?」

        「謝謝大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2 10:11 AM 編輯

【第二章】 下廚大顯身手

         下過雨的午後,花穎推開窗子,看著還滴著水珠的屋簷,用力聞著濕潤而清爽的空氣中,彌漫著的那一股青草氣息和淡淡花香。

        在未來待久了,每天在都是水泥建築的都市叢林裡飄蕩,好久沒有聞到這樣清新的空氣了,讓她忍不住多吸了幾口。

        就在她用力呼吸新鮮空氣時,卻發現院子裡到處泥濘,柴薪也被這一場大雨全給淋濕。又抬頭看了眼才剛露臉便已經快跑到天邊的太陽,差不多再過半個時辰太陽就要下山了,一會兒岳大嬸可不好做飯。

        她借住在這裡也幾天了,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不可以再繼續賴在床上等著人家伺候。每天這時候岳大嬸都已經在廚房忙碌,她想了想,決定到廚房去看看。

        「岳大嬸,有沒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忙?」她撩起裙襬,往後院的廚房跑去。

        就在她跨過後院門檻,要往廚房走去時,一名身穿水藍色俐落短打的男子自廚房走了出來,正打算往一旁堆放柴薪的地方走去。

        看到那男子,花穎忍不住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微挑又帶著魅惑的鳳眼、挺直的鼻梁、比女生還要漂亮,不點而朱的水潤紅唇,再配上讓女人嫉妒、凝脂般的白皙肌膚,整張臉看起來比較有英氣的地方,便是他那帶著傲氣的飛揚劍眉和略顯剛毅的下顎。

        她的老天,怎麼會有比女人還美,美得風情萬種卻又帶著一股倨傲霸氣、剛柔並濟的男子?

        就算是整形也整不出這麼養眼的花美男,更何況這還是純天然的,簡直是美死人了!

        看他彎身挑著未被雨淋濕的柴薪,那俊美到極致的側臉讓她不自覺地讚嘆了聲,「好美啊……」

        聽到這一句,正在挑揀柴薪的岳暘臉色一變,冷冷地瞥她一眼,拿著幾根乾的柴薪,迅速地轉身走進廚房。

        花穎愕然的看著立刻轉身離去的挺拔背影。她有說錯什麼話,或是做了什麼讓他不開心的事情嗎?

        不過這位比人妖還美的男子是誰?該不會是岳大嬸的兒子吧!

        就在她還滿頭霧水自己什麼時候惹這花美男生氣時,岳大嬸手裡拿著拐杖,從廚房裡朝她緩步走來。

        「穎兒啊,妳怎麼不在屋裡休息?大夫說妳身子還沒痊癒。」

        她趕緊向前扶住岳大嬸,疑惑地看著她,「大嬸,妳腳受傷了嗎?」

        岳大嬸搖頭,「沒有,我這是老毛病了,天一黑,我這眼睛就看得不是很清楚,晚上跟個瞎子一樣。」她笑著說。

        花穎又問了幾句,猜想這岳大嬸應該得了夜盲症。這夜盲症在古代又稱為雀蒙眼,難怪她每天還沒天黑便開始煮飯。

        「是雀蒙眼嗎?」

        岳大嬸點頭,嘆道:「可不是,這病看了不少大夫卻始終醫不好,也苦了暘兒這孩子,為了我這無用的娘放棄自己的志向……」

        「大嬸,妳小心些,這有階梯。」她扶著岳大嬸,小心的準備走上階梯。

        岳大嬸突然握緊她的手,搖頭,捂著唇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穎兒啊,方才的事情妳千萬別放心上。」

        「什麼事情?」

        「暘兒是不是給妳臉色看了?」

        原來方才那位美人兒真的是岳大嬸的兒子!

        「穎兒,美這個字是暘兒的忌諱,他最討厭人家說他美了,正因為如此,他才上山拜師學武,希望能看起來魁梧點,下回妳可別再說他美了。」

        「大嬸,方才是我失禮了。」花穎尷尬的說著,「我記住了,一定不再犯。」

        這也難怪岳暘會生氣,試問有哪個男人喜歡被人說美,這裡是講究雄糾糾氣昂昂的古代,可不是那花美男、小鮮肉滿街充斥的現代!

        古代……她自己也是古代人,怎麼在未來待個三年,整個思想觀念就變了。

        「那就好,只要不犯到暘兒的忌諱,他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岳大嬸滿意的點頭後便牽著花穎往廚房走去。

        「我記住了,一定不再惹岳大哥不開心。」她扶著岳大嬸慢慢走。「大嬸,妳小心點,這兒有個門檻,對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一進到廚房,就看到炒菜像是在打拳練武功的岳暘,正用力翻攪著鍋裡的青菜。

        「岳大哥,我方才失禮了,跟你道歉。」

        岳暘橫她一眼,繼續攪動著鍋子裡的菜。「沒事。」

        「岳大哥,需要我幫忙嗎?」她扶岳大嬸坐到桌邊的椅子上。

        「不用。」他放下手中的鍋鏟,將一盤炒得發黃、看不出是什麼菜的菜放到桌上。「娘,那些豬肉是要炒哪個菜?」

        「唉,可惜了那條豬肉。」岳大嬸嘆了口氣。

        「可惜?」花穎疑惑地看著臉上瞬間閃過一絲尷尬的岳暘。

        岳大嬸兩眼毫無焦距,用手指著灶頭上的材料,說:「今天隔壁的老黃家娶媳婦,殺了豬,左右鄰居都分了條豬肉。

        「本來大嬸是想把這條五花豬肉放到藥材裡跟湯藥一起燉煮,給妳補補身子,可是暘兒一拿到豬肉,也不問問我怎麼處理,就將這條豬肉直接切成小丁,說這樣快熟,現在只能用來炒菜了。」

        花穎眸光落在灶頭上那一碗肉丁,說道:「還是我來吧!岳大哥,剩下的我來弄吧,你陪大嬸聊天。」看著那一盤青菜,她忍不住自告奮勇。

        「妳?」

        「是的,你可別小看我,我好歹跟在—— 」藍帶主廚身邊看了三年,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她都喪失記憶了,怎麼能說這話,差點就說溜嘴了!她連忙改口,「我好歹是個姑娘,做菜經驗肯定比你豐富,你就把廚房交給我,我保證煮出一桌讓你們兩人驚艷的晚膳。」

        說著說著,她扶起坐在桌邊的岳大嬸,讓岳暘接手,並搧手趕人。「廚房油煙大又悶,岳大哥,你快帶著大嬸到外頭去,才不會熱著,剩下的菜我來煮。」

        她站在桌邊,看著上頭擺著的紅蘿蔔、苦瓜、雞蛋、絲瓜一眼,這些都是夏季時蔬,還有一些蔥、蒜、紅蔥頭……等可以增加香氣、讓食物更美味的佐料,跟那一碗切成丁的豬肉,立時有了主意。

        米飯已經放到另一個小爐灶上蒸煮,她不需要再淘米炊飯,直接煮菜便成。

        撩起衣袖,將那碗切成丁的五花豬肉倒進燒熱的鍋裡,稍微拌炒一下,煸出五花豬肉的油脂。

        看這肉丁的油脂煸得差不多了,便將肉先撈起,並把方才切成末的紅蔥頭丟到還留著豬油的鍋裡拌炒,頓時一股混合著油脂的濃郁香蔥氣息在小小的廚房裡彌漫開來,飄散至屋外,勾引著人的味蕾。

        將紅蔥頭炸成金黃色的紅蔥酥,撈起,把豬油倒到一旁的小瓦罐裡,打算日後用來拌菜。

        煸過紅蔥頭的豬油味道很香,不管是拌飯或是炒菜都很好吃,尤其是在沒有配菜的時候,一碗豬油拌飯再淋上一點醬油,簡直是人間美味。

        花穎將炒好的肉丁放回熱鍋中,翻炒後加入醬油,再將紅蔥酥、一點糖,跟一點酒加進鍋中,加些水淹過肉,拌炒幾下後,蓋上鍋蓋繼續悶煮。

        最主要的主菜下鍋了,她開始準備配菜,撈起泡在一旁水盆裡的苦瓜,俐落的切著。古代幾乎家家戶戶都會醃製一些鹹菜、醃蘿蔔、豆腐乳、豆豉等等,濃郁的豆豉香別有風味,搭配苦瓜最對味了。

        而夏季吃苦瓜能清熱解暑,她打算再做一道豆豉炒苦瓜。豆豉的甘味中和了苦瓜的苦味,清爽開胃又下飯,再弄個紅蘿蔔炒蛋,煮個薑片絲瓜湯,一肉、兩菜、一湯,這樣大概就成了。

        坐在廊下乘涼的岳大嬸嗅了嗅空氣中的香蔥氣息,拉了拉兒子的衣袖。「暘兒,你說穎兒是在煮什麼,這味道好香啊,光聞就餓了。」

        「不清楚,不過聞這氣味,應該不難吃,娘您待會兒多吃些,補補。」岳暘看了眼身形消瘦的母親。

        其實他是故意將肉切成丁的,免得母親總是將肉夾到他碗裡,自己只喝肉湯。

        「唉,你這孩子孝順,娘還不知道你嗎?」岳大嬸搖搖頭說著。

        等到所有的菜做好,夕陽已落到天邊,將天空染上一大片紅彩。花穎將飯菜端到廊下的桌子上,開心地拍了下手,對著正在院子裡點艾草薰蚊子的岳大嬸母子喊了聲,「開飯了唷!」

        岳暘扶著母親來到桌邊,看著今天的晚膳,挑眉,有些不可思議的睞了花穎一眼,真沒想到她竟然做得出這等色香味俱全的菜色。

        岳大嬸用力聞了下飯菜香,好奇的問道:「穎兒啊,妳煮了哪些菜啊,怎麼聞起來這麼香?我做飯做了這麼多年,還沒能像妳這樣煮出這麼香的飯菜。」

        「大嬸、岳大哥,趕緊坐下來嚐嚐我的手藝如何。」花穎為他們添上一大碗白飯。

        岳暘扶著母親小心的坐在椅子上,將筷子放到她手裡。「娘,這是筷子。」

        「大嬸,我用那些肉丁炒了碗肉燥,這配飯可好吃了,平日裡不需要其他菜,這一碗肉燥就可以吃上好幾碗飯,還可以拌麵,妳嚐嚐。」花穎各舀了匙肉燥到岳大嬸跟岳暘的碗裡。「岳大哥,你嚐嚐我的手藝,看看哪裡需要改進。」

        「好,好,這味道聞起來就知道一定好吃。」岳大嬸捧著碗,深深吸了口濃郁的肉燥香氣。

        岳暘端起碗,看著淋在白米飯上、在油燈的映照下閃閃發亮,滷得晶瑩剔透、閃耀著金黃色光澤的肉燥。

        嚐了口,肉燥香瞬間在嘴裡擴散,佔據整個味蕾,不油不膩的口感讓他簡直欲罷不能。「娘,您嚐嚐,這肉燥拌飯味道很不錯,真如花穎姑娘說的,可以一口氣吃上好幾碗。」

        花穎笑而不語的看著他那略顯驚詫的表情。

        「是嘛,那我可要好好嚐嚐了。」岳大嬸也很有興趣地嚐了口肉燥飯。當肉燥飯一入口,她也是驚喜地瞠大眼,不可思議的看向花穎,「想不到穎兒妳的廚藝這麼好,這碎肉丁也能炒得這麼好吃。」

        「大嬸,您也嚐嚐這兩樣菜,看喜不喜歡,合不合口味。」花穎又夾了些紅蘿蔔炒蛋跟豆豉炒苦瓜放到岳大嬸的碗裡,「如果你們吃得慣,大嬸跟岳大哥不嫌棄的話,以後家裡的三餐就由我來煮吧。」

        「這怎麼好意思……」岳大嬸有些尷尬的放下手中的碗看著花穎。

        「大嬸跟岳大哥收留我,又要我將這裡當自己的家,我身上也沒有銀兩可以報答大嬸跟岳大哥的救命跟收留之恩,以後就讓我負責三餐吧,這樣我才好厚著臉皮繼續住下去,你說是吧,岳大哥。」

        「那……」

        岳暘沉著臉看了下花穎,點頭。「娘,您知道孩兒的廚藝是無法跟花姑娘相比的,不如以後晚膳就麻煩花姑娘。」

        兒子既然都這麼說了,又想到兒子做的飯菜,岳大嬸只好妥協。「那以後就由穎兒幫忙我做晚膳。」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             *             *

        「岳大哥、岳大哥,你等等我。」

        花穎看到已經準備好工具、戴著斗笠要上山砍柴的岳暘,連忙追上去喊住他。

        岳暘放下手中的柴刀,「有事?」

        「你要上山砍柴嗎?我跟你一起上山採些野菜。」

        「家裡不是還有菜?」昨天他才從田裡帶回一堆絲瓜。

        「我知道,不過我想到後山上看看有沒有其他的野菜,像是香菇、木耳、山蘇這一類的。」她趕緊拿起早已準備好放在門檻邊的竹簍子。

        「妳說的這些東西我沒聽過,也不清楚這山上是不是有妳要找的野菜,妳上山恐怕會白忙一場。」

        「也許是不同地方,它的稱呼不一樣,總是要去看看才知道。」

        「可我今天除了要砍柴外,還要先到深山看看有沒有獵物,妳跟著我滿山亂跑不合適。」瞧她一副早有準備的模樣,不想讓她白跑,便如實告知她。

        「即使你砍柴的地方沒有我說的東西,但也不一定沒有其他收穫,我就在山下找,不跟著你滿山亂跑,拜託,你就讓我跟。」

        「後面那座山上生長的樹木大部分都是沒有用、無法製成傢俱的樹木,那裡的土地更種不出水果,在村人眼中可以說是座荒山,這樣妳還要去看?」

        她用力點頭。只要是山,或多或少都有野菜可以採摘,她相信絕對也有很多可以用來治療岳大嬸雀蒙眼的食材,所以她一定要上山看看。

        「那好,跟上吧。」

        這兩天她稍微瞭解了一下附近的環境,岳大嬸家是在山坳處,三面環山,屋旁還有一條小溪。

        岳暘領著她經過那條小溪時,她停下了腳步,睜大眼低頭看著清澈的溪底,發現溪底的石頭縫裡好像有不少河蝦。

        「花穎姑娘,妳在看什麼?」

        花穎拉回神遊的思緒,跟上他的腳步,問道:「岳大哥,我發現這溪裡有不少河蝦,但沒有看到魚,要是有魚,我們就可以抓一些回去加菜。」

        「這條溪除了銀劍魚外沒有什麼其他的魚,就算有,也早被附近的孩子給抓光了。」

        「銀劍魚?」

        「銀劍魚全身是細刺,吃起來麻煩,沒人愛吃。」

        「對了,這條溪下游是哪裡?這溪水聲音滿大的。」

        「海邊。」他停下腳步轉過身指著另一頭。「看到那顆大石沒有?過了那大石再下去一點,會與蛟龍川的分支交會,匯流後再流向海邊,當時妳就是在兩河交會處被救起,要是再慢些,妳就要被沖到海裡了。」

        「原來如此啊……」難怪她覺得這裡不僅水聲大,風也大,原來是靠海啊。

        「走吧,太晚進山不容易獵到獵物。」

        岳暘領她來到屋後面那座大山山路的入口。

        她抬頭看了眼要進入大山前經過的,一大片藤蔓交纏、野草叢生的樹林。

        「這片樹林沒有什麼兇猛野獸,妳要找野菜就在這附近找吧。過了那棵松樹就不要再上去,那邊有時會有狼或是山豬出沒。」他挑了根倒在地上較粗壯的樹枝,遞給她,「拿著,邊走邊揮,可以趕一些躲在草叢裡的蛇蟲。」

        「我知道了,岳大哥,你先上山去狩獵吧,我就在這附近看一看,你要是下山時看到這一條帕子沒有綁在上面,就是我已經回去了,不用擔心我。」她點頭接過他手中的樹枝,取出自己的帕子綁在一棵樹上頭。

        「妳自己小心些。」他點頭,交代完便逕自走進幽寂叢林中。

        看著岳暘消失在叢林裡的身影,花穎還想趕回去為岳大嬸做中餐呢,也不敢耽誤時間,立刻往另一處較斜的陡坡走去,四處張望著尋覓野山菜。

        大約繞了下,發現真的如岳暘所說,沒有看到香菇、木耳這些菇菌類的食材,不過卻看到許多艾草還有毛豆。

        艾草是用來做客家草仔粿的一種食材,毛豆是休閒的零食,這兩種都是製作成點心的好食材,不過這不是她今天想要採摘的東西,等她採到自己想要的野菜,有空餘的時間再回頭採這些東西。

        她往另一邊稍微陰森潮濕的陡峭山坡上走去,藉著穿透樹葉縫隙傾洩而下的陽光,輕易發現不少龍鬚菜、山芹菜、山蘇、香椿這些野菜。

        像龍鬚菜只要用薑拌炒,加點鹽,起鍋前打顆蛋拌一下,就是一道很好吃的美食,而山蘇也是用薑拌炒即可,要想更美味的話,加些豆豉小魚乾也是很好的選擇。

        柯盛嵐最喜歡吃山蘇了,總說山蘇的口感與別的菜不一樣,咬進嘴裡別有一番滋味,要她有機會可以嚐嚐這清脆的口感。

        每一種野菜她都摘了些,才要起身就發現不遠處有一棵像是被蟲蛀光而倒下的枯木,上面一坨一坨黑黑的東西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好奇的走近一看,驚喜的瞪大眼睛,老天,她看到什麼了,木耳耶!一簇簇像是雞冠花一樣,黑得發亮的肥美木耳。

        把她沉潭的李大富可以算得上是饕客,專吃美食,每天餐桌上都是各種珍饈。印象中,李大富家的餐桌上,香菇這一種珍貴食材是有出現過,但並未出現木耳這一類的食物,會不會是木耳還沒有被人食用?

        三年了,她也記不清,不想了,不管是不是有人吃過,像木耳這一種好東西,她怎麼可以錯過,而且曬乾還可以保存很長的時間,在青菜短缺的冬天更是一道可以代替青菜,很好的健康食物。

        沒有絲毫猶豫便將一朵朵像花朵一樣綻放的黑木耳採下放到簍子裡,直到將看得見的木耳都採完了,這才心滿意足、樂悠悠地準備離開,卻在背起竹簍子的時候發現旁邊一棵樹的樹幹上長出一朵朵圓圓胖胖的咖啡色香菇,讓她有些興奮。

        野外的香菇是不能亂採的,不過她剛好知道這一種可以食用,毫不遲疑的將香菇也全採下,打算跟木耳一樣,吃不完就全曬乾,說不定還能拿到鎮上去賣錢呢。

        採集完畢,花穎解下綁在樹幹上當成信號的帕子,從樹林裡出來時,她看時間還早,來到溪邊,放下竹簍子,將裡頭的野菜、香菇、木耳都拿出來,仔細地反覆清洗,確定已經洗去裡頭藏著的沙土,甩乾了上頭的水漬,這才將它們又放回竹簍子裡。

        要起身回去時,發現這溪裡雖然看不到魚,可是有很多溪蝦和河蟹,各個都很大隻,還有大小不一的蜆。

        她隨手拔了根溪邊的水草釣蝦,還真讓她釣上來了幾隻,這條溪裡的溪蝦、河蟹這麼多,還有那幾乎鋪滿整個溪底的蜆竟然沒有人撈、沒有人抓,實在是不識貨。

        看著溪底豐富的生態,她突然有了好主意,決定先回去做午餐,然後再到溪邊來撈這些好東西。

*             *             *

         「大嬸、大嬸我回來了!」花穎一路喊進屋裡。

        喊到廚房才發現自己回來得還是太慢了些,岳大嬸已經在準備午膳了,桌子上放著已經熱好、還剩下大約兩湯匙的肉燥,還有看起來像是剛做好的麵條。

        「穎兒,妳回來了?」岳大嬸正在洗鍋子煮麵,和藹的問道。「暘兒入山,今天中午不會回來,就我們兩個人吃,大嬸想說就煮個麵條、加點青菜,昨晚妳做的肉燥還剩一些,一會兒妳就加進妳的麵裡,這樣比較香,吃起來也夠味。」

        「大嬸,我來吧,我做一道妳沒吃過的炒麵,保證妳喜歡,而且正中午的吃炒麵比較不熱。」

        「炒麵?大嬸是還沒吃過炒麵,這麵也能炒啊!」

        花穎拿下肩膀上的竹簍子,將裡頭的野菜跟香菇、木耳拿出來。「可以啊,大嬸,麵的做法好幾十種呢,以後有機會我慢慢做給妳吃。大嬸,妳坐著看我做。」正好採了木耳跟香菇,可以讓炒麵更美味。

        「那好吧,大嬸就坐在這裡看妳做飯。說實在話,穎兒,大嬸煮飯煮了數十年,真心覺得妳做的飯菜比大嬸做的好吃多了。」岳大嬸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著。

        「那以後就都由我來做給大嬸跟岳大哥吃吧。」

        好吃是當然的,她可是跟在盛嵐身邊三年,每天看她如何變化菜色,耳濡目染的她手藝怎麼可能會差太多。

        唉……說到盛嵐,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回到古代這事無法跟她說,也沒法跟她連絡,不知到盛嵐會不會擔心她……

        「穎兒,妳怎麼臉色突然變得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她突然間的沉默讓岳大嬸誤以為她不舒服。

        「不是,是方才有一個人影閃過我的腦海,心裡直覺那人是我的好朋友,我就突然很想她。」

        「穎兒,妳是不是想起什麼了?」一聽到這,岳大嬸替她高興的問著。

        花穎趕緊搖頭,「沒有……沒有看清楚模樣,也想不起她是誰,不過我感覺那人就是教我做菜、跟我很要好的人。」

        「妳別太著急,放寬心說不定很快就會想起來。」

        「我是有些擔心我現在想不起她,她會不會生我的氣。」一想起盛嵐,她就感到有些失落。

        岳大嬸向前揉揉她的頭,「不會的,好朋友是一輩子的,她知道的話會諒解妳的。」

        「嗯,大嬸妳那邊坐吧,我弄午膳給妳吃。」花穎點頭,微勾了下嘴角,心下嘆了口氣。是啊,好朋友,一輩子,幾百年後的那個未來,她已經無法觸及,可不管時空如何轉換,盛嵐永遠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要不妳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大嬸幫忙的,我給妳打下手。」

        「不用……啊,要不,大嬸妳幫我把這些香菇跟木耳拿出去放到太陽下曬,這曬乾了可以保存很久,尤其是香菇,曬乾後煮香菇雞特好吃的。」她指著桌上那一些香菇跟木耳。

        花穎看方才岳大嬸準備煮麵條的水已經滾了,把麵條放進滾水後,趁著煮麵的空檔,拿起菜刀俐落的將青菜、紅蘿蔔跟木耳切絲,香菇切片,青蔥切段,同時抓過方才摘的山芹菜切成丁。

        看鍋裡的麵條大約有八分熟後,便將它撈起,放進一旁裝著冷水的缽裡,正打算利用煮過麵條的水煮鍋蔬菜羹湯,便聽到岳大嬸的驚呼聲,好像是她遠遠看見岳暘也回來了。她連忙將剩下一些未煮的麵條放進去煮,還好她的手腳還不夠俐落,要不然岳暘就只能看她們兩人先吃了。

        第二批麵條煮好後,她利用麵湯煮了鍋什錦蔬菜羹湯,加點鹽,淋上一些昨天爆香的紅蔥豬油,起鍋。

        洗淨方才煮麵的鍋子,等鍋熱了,又挖三湯匙昨天晚上炸過紅蔥頭的豬油,放進燒熱的鍋裡,將蔥丟進鍋裡爆香,香氣瞬間彌漫著整個廚房,飄散到院子裡。

        鄉下地方,尤其是農村炒菜時,可是一點油也捨不得用,因此吃起來不是乾乾的,要不就是像水煮青菜一樣,一點滋味也沒有。

        她這麼豪邁地用了三湯匙的香蔥豬油,也不知道大嬸會不會心疼,不過沒有油,炒起來的東西怎麼會好吃呢!

        將處理過後的河蝦放到鍋裡翻炒後,將放在灶頭上的菜依次入鍋,爆炒一下,加入醬油、糖,然後將方才煮到八分熟的麵條放進去一起翻炒。

        不多時,一鍋色香味俱全的炒麵便完成了。起鍋前她還將昨晚剩下的肉燥加進炒麵裡,增加炒麵的香氣,又灑上一些山芹菜增加色澤,同時將味道更提升一層。

        當她將湯端到屋外時,岳暘也已經回到家,手上提了隻大野兔跟兩隻山雞。

        她連忙招呼著,「岳大哥、大嬸,吃午餐了。」

        「我們家煮菜的香氣大老遠就可以聞到,依我看不用太久,就會有鄰居拿著碗來蹭飯。」他將手中的獵物交給母親,調侃的說著。「今天這獵物捕獲時間較晚,下午我再入山砍柴。」

        「是穎兒的手藝好,光聞味道就讓人食指大動。」岳大嬸將獵物放到牆角下的籠子裡關好。「先用午膳吧,柴火的事情不急,明天再去也是可以的。」

        花穎將配色豐富、香味四溢的炒麵放到盆子裡,整盆端了出來,「大嬸、岳大哥,中午我們先吃簡單點的炒麵,晚上我們再吃豐盛一些。」

        她一出來就看到那幾隻獵物,晚上也許可以煮個三杯兔、紅燒兔,明天煮香菇山雞湯、烤山雞,讓大嬸跟岳大哥嚐鮮。

        她這兩天才知道,住在這山坳附近的村民除了下田種稻,農閒時女人做點繡活拿到鎮上的繡坊賣,貼補一些家用外,就沒有什麼額外的收入,因此大部分人十分窮苦,一年到頭吃不上肉味。

        岳暘會武功,偶爾會接個臨時的走鏢工作,或者是去做三、五天的私人護衛,保護那些要到縣城的有錢人走過那條有山賊出沒的黑溝崖。因為酬勞還不錯,所以平日吃得上肉,只不過吃豬肉的機會比較少,大部分都是吃山產。

        岳大嬸幾乎不出村子,而平日岳暘是不到鎮上去的,只有到鎮上接活計,回來時才會順便買塊豬肉,吃到豬肉的機會就沒有像吃到山產那般頻繁,因此昨天那一小條五花肉被岳暘切成丁,岳大嬸才會這麼捨不得。

        肉這麼稀罕,這山坳的村民卻不養家畜,因為沒有什麼多的糧食或是剩菜可以餵養,除非是有什麼特別的日子才會提前飼養,例如要娶新娘便砸鍋賣鐵的籌錢,到鎮上去買隻豬崽子、幾隻雞崽子回來養。

        在這裡,家中要是能養上兩隻雞都算是小康,能養上一頭豬就算是好野人,而能常常吃到山雞、野兔肉,三不五時還有豬肉打牙祭的岳家,在這村子裡簡直算是土豪了,也因為是土豪,才有辦法到鎮上請大夫幫她看病抓藥。

        想到這裡,她是不是該抱緊岳土豪的大腿啊!

        花穎一邊幫兩人盛麵,一邊想著,想到抱大腿,還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嘴,讓岳大嬸母子倆忍不住好奇地看著她。

        岳大嬸接過炒麵,嚐了口後關心問道:「穎兒,妳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嗎?」

        她連忙搖頭,「沒有,大嬸、岳大哥,你們兩人趕緊嚐嚐看,我煮的炒麵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這炒麵裡頭竟然還有河蝦,讓炒麵的湯汁變得十分鮮美,吸收了湯汁味道的麵條嚐起來也很順口。」岳大嬸仔細的品嚐著口中的炒麵。

        一旁的岳暘只是認同的點了點頭,不說話,不評論,埋頭吃著炒麵。

        「那好吃嗎?」

        「好吃,麵條就不提了,以往我們只知道將它煮成湯麵,沒想到還可以這樣子炒來吃。」岳大嬸一口接著一口,夾起木耳絲問道:「這是什麼?黑黑的看起來不討喜,但吃起來清脆爽口。」

        花穎笑咪咪的看著已經吃得顧不上說話的岳暘,從他們的表情看來,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成功地虜獲兩人的胃了。

        「這是木耳,大嬸妳別看它黑黑的不討喜,這妳更要多吃一點,木耳對人的身體很好,尤其是大嬸有雀蒙眼,木耳可以幫妳恢復目力,吃上一陣子,妳晚上說不定就看得見了。」

        岳暘怔了下,停下用膳的動作,有些驚愕地看著她,「妳是特地到山上找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嘿嘿,別說是特地啦,是我剛好知道有哪些食物可以幫助大嬸,讓眼睛更健康,提醒大嬸多吃些而已。」

        「妳這孩子真有心。」岳大嬸有些感動。「對大嬸真好,為了我還特地入山找這些東西。」

        「哎唷,大嬸您對我也很好啊,人跟人本來就是要互相幫助的嘛。」花穎連忙又挑了許多木耳放到岳大嬸碗裡。「大嬸您多吃些,岳大哥,你也多吃些,這炒麵分量很足,不怕吃不夠。」

        看著花穎與母親親密的互動,一向淡漠,沒有什麼太多表情變化的的岳暘,嘴角竟然不自覺地往上揚。

        花穎吃了口炒麵又喝了口蔬菜羹湯,想起她在溪底看到的東西。「對了,大嬸、岳大哥—— 」

        她才想問方才想到的事情,突然一記尖銳的嗓音傳來,緊接著一名身材壯碩,頭上綁著一條花布頭巾,穿著粗棉藍布衣和補了幾個補丁的黑色褲子,腰上圍著一條看不出顏色的圍裙的婦人,逕自走進岳家,直往他們的方向來。

        「我說小姑子啊,你們家今天又煮了什麼好吃的?這香氣飄滿整個山溝,聞了就叫人肚子餓。」這名壯碩的大嬸直接站到桌邊,看著餐桌上那一盆炒麵。「這盆是什麼麵啊,小姑子!」

         「二嫂,是炒麵,是穎兒這孩子煮的,這兩天都是穎兒掌廚。」岳大嬸扯著勉強的淺笑,稍微介紹一下。

        這位被岳大嬸稱為二嫂的婦人汪氏卻滿眼嫌惡地睞了花穎一眼,「就是妳跟妳家岳暘在河口救起的那個姑娘?救了她又給她請大夫抓藥,是該讓她下廚煮飯、幫忙種田的,要不看大夫的銀子不就打水漂!」

        岳大嬸沉默。若對汪氏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在乎那些抓藥看病的銀兩,不用半天就會被汪氏傳得整個村子都說她不把錢當錢看,明天一早恐怕她家門口就會擠一堆人要來借銀兩。

        可她要是說那是應該的,就太委屈花穎了,他們母子救起花穎,可不是要她來當丫鬟做活的。生性溫和的岳大嬸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應汪氏。

        岳大嬸還沒回應她,汪氏也不等人招呼,拿過一旁要用來盛湯的碗,自個兒就盛了一大碗炒麵稀哩呼嚕的吃了起來。

        「這鍋炒麵用了不少油吧,簡直是奢侈啊!」邊吃還邊撇嘴念著。

        花穎他們三人全無言的看著汪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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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2 11:00 AM 編輯

【第三章】 不要臉的二舅母

        岳大嬸抹去額邊的那滴冷汗,「二嫂,這炒麵好吃吧……」

        「油用得多,當然好吃。」汪氏稀哩呼嚕的扒著炒麵,還不時用她的筷子翻動盆裡炒麵的配料,把裡頭的溪蝦和剩下的一點肉燥全挑到自己碗裡。

        花穎驚悚的看著她挑菜的這一幕,整盆炒麵都是她的口水,還讓不讓人吃!

        岳大嬸嘴角微微抖動,卻又不好制止,只能尷尬的扯著很牽強的微笑,看著瞪大眼的花穎,暗示她趕緊將自己碗裡的炒麵吃完。

        花穎看了眼滿臉為難的岳大嬸,又看了看冷著一張臉不說話的岳暘,只能捧著碗,吃著自己這小半碗炒麵,還好還有個蔬菜羹湯,也是管飽的。

        可是她哪裡知道,她才剛這麼想而已,汪氏就拿起放在湯裡的湯勺,直接喝了兩口,又把湯勺放回蔬菜羹湯裡。

        花穎深吸口氣,又不動聲色的緩緩喘口大氣,這女人……是存心不讓他們吃飯嗎?

        岳暘的眸子漫上一抹厭惡之色,橫了汪氏一眼,壓下心底的厭惡,有些無奈地看了滿臉僵硬的花穎一眼,暗中踢了下她的腳。

        她眉頭微蹙的看向朝她暗使眼神、微微搖頭的他。

        看清他臉上有著隱忍的怒氣,她隨即明白,能讓他這樣隱忍不發作,肯定是他或岳大嬸平日有求於這婦人,或者是曾經欠過她恩情之類的,否則這婦人怎麼可能會不問一聲又不等人招呼,不要臉的拿著碗就吃。

        沒一下子,整盆炒麵被汪氏給幹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小碗的分量,連那蔬菜羹湯也只剩下小半碗。

        汪氏吃完後不停的用尾指摳著齒縫的菜渣,嘴裡還持續發出嘖嘖聲,嫌棄著,「這麵味道是不錯,就是肉末少了些,下回多放點。」

        聽完這話,花穎好想將手中那碗還未吃完的炒麵倒扣在她的頭上。要不是接收到岳暘警告的眼神,當下她也許真的會這麼做。

        「二嫂,這肉末是那天老黃家娶媳婦分得的殺豬肉,就剩那麼一點可以炒了,已經全沒了。」岳大嬸趕緊告知她這事,免得汪氏還繼續打她家的主意。

        「沒了?也是,老黃家特小氣,就發那麼一小條肉,塞牙縫都不夠。」汪氏抹著嘴角的油膩,撇了撇嘴抱怨。

        汪氏是她娘家二嫂,愛在背後道人是非,岳大嬸連忙閉緊嘴不跟她搭話,以免因為自己無心的一句話,被汪氏刻意渲染,害自己得罪鄰里。

        「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回去睡個午覺,晚點還要下田。」汪氏起身,滿臉不捨的睞了眼桌上剩下一點的炒麵,「剩下這麼一點,我看我拿回去給我家那隻潑猴仔吃吧!」她直接將剩下的炒麵倒在蔬菜羹湯裡。

        臨走前看到籠子裡那兩隻山雞,很不客氣的拉開籠子抓了一隻,「我說岳暘啊,你下回也打點別的野味回來,像鹿啊、山豬的,這樣吃起來才夠味。這隻雞我先抓回去給你二哥進補,他這兩天下田可累了。」汪氏一手抓著山雞,一手端著羹湯,扭著肥臀走人。

        看著汪氏那一點也不客氣,又吃又外帶打包的誇張行為,花穎嘴角劇烈的抽動著。她這算是已經活了兩輩子的人,當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岳大嬸有些尷尬的看著她驚愕的表情,「穎兒,妳還沒吃飽吧?大嬸去煮點什麼,我們三人就隨便吃了。」

        「不,我去吧,我看廚房裡還有些麵粉,盆子裡也尚有一些溪蝦跟小溪蟹,我去做個海鮮蔬菜煎餅,很快的。」花穎連忙搖頭,卻還是忍不住疑惑地問道:「不過,大嬸啊,方才那婆娘是誰?不只妳如此忍讓,連……」看起來像是要發火的岳暘也十分忍耐……

        「那是汪氏,是我娘家二嫂……暘兒要是接了活計要離開幾天,晚上便會請她過來陪我……」岳大嬸無奈的嘆了口氣,「要不是我這病,我跟暘兒也不會……」

        經過一番講解,花穎終於明白了,原來岳大嬸得了雀蒙眼後,岳暘有時接的活計必須離開幾天,晚上沒有人照顧岳大嬸,才會搬到靠近她娘家的雙河村村口,要是岳暘接活不在,晚上便拜託汪氏過來照看,所以他們才會對汪氏如此忍氣吞聲,任由她予取予求。

        而汪氏更挾著這一點恩情跟血緣親情,常常不經岳暘或是岳大嬸的同意,無恥的從岳家拿走岳暘剛獵到的獵物,或者是把他們家廚房當成是自家廚房和餐桌,拿了碗就自己吃起來,從不問問主人的意思。

        「她分明就是吃定大嬸跟岳大哥,以後就由我來照顧大嬸!」花穎氣呼呼的說著,「岳大哥,以後有什麼活都儘管去接,不用擔心大嬸在家沒有人照顧,我會幫你把大嬸照顧好!」

        「妳?!」他挑眉,有些詫異地睨她一眼。

        「是的,岳大哥,以後你外出幹活,就把大嬸交給我照顧。你放心,我會把大嬸照顧得很好,你不用擔心。」她邊說邊收拾著空的碗碟,強調保證道。

        他想了下,有她在,他是可以安心的接遠一點的活計,多攢些銀子給娘親治病。「花穎,以後我不在,我娘就麻煩妳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以後晚上也就都由我來照顧大嬸,岳大哥你就放心的回房間睡覺。從今晚開始,岳大哥你就不要再守在門口了。」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端著空碗碟走向廚房前,她逕自做出決定。

        她也是昨天半夜起來上茅廁,才看見岳暘都睡在岳大嬸房門口。現在是夏天還好,可冬天該怎麼辦?

        況且她現在睡的屋子是岳暘的,沒理由主人睡在廊下,她這個外人反而霸佔了主人的屋子,這不就跟乞丐趕廟公是一樣的意思嘛!

        「穎兒啊,我們救妳是發自真心,可不是要妳來照顧我的。」岳大嬸有些尷尬的說著,「暘兒不在,妳照顧我一兩天還成,怎麼能連半夜都讓妳照顧我呢。」

        穎兒這孩子肯定是為了報恩,才要把所有的活兒都攬下來,但夜晚無法沉睡,必須時時注意她這個瞎子可不輕鬆。

        花穎放下手中的碗盤,握著岳大嬸的手誠懇說著,「大嬸,您不是讓我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既然是自己的家,家人間相互照顧不是應該的嗎?」

        她閃亮而誠懇的眼神和輕快的語氣裡透著一股說服力,讓人無法拒絕。

        岳大嬸跟岳暘互看了一眼。

        最後岳暘點頭,「那就麻煩妳了。」

        「嗯,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你們肯定還沒吃飽,我去做些海鮮蔬菜煎餅出來,很快的。」

        花穎進入廚房後,沒多久又端了一盤香噴噴的蔬菜煎餅出來。其實她是想做韓式海鮮泡菜煎餅的,不過材料不夠,只能加入溪蝦跟溪蟹先勉強做個海鮮蔬菜煎餅,等有機會把材料都找齊,就來做酸酸辣辣、好吃又爽口的泡菜煎餅。

        「岳大哥,你跟大嬸先吃,我去把湯端出來。」花穎夾了塊蔬菜煎餅放到碟子裡,推到岳大嬸面前。「大嬸,妳快吃,免得等會妳娘家二嫂又折回來,把我們整盤煎餅都給端走。」

         「穎兒,我娘家二嫂今天應該是不會再過來了。」瞧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模樣,岳大嬸捂著唇輕笑了聲,拿起一塊煎餅嚐著。「不過這蔬菜煎餅酥酥脆脆的,還真是好吃。」

        「誰知道呢,難保她不會聞到油香味,忍不住又跑來了。」花穎將重新煮的蔬菜湯端了出來,為他們各舀了碗湯,有些鄙夷的說著。

        看著她氣呼呼的表情,岳暘忍不住搖頭低笑,「妳還真是瞭解我這貪婪的二舅母,妳油用這麼多,這油香肯定又飄到她家,依我猜測,她把那隻山雞放好後,一定會馬上往我們家走來。」

        「那我們趕緊吃了,讓她來只看到空盤。」她又趕緊夾了幾塊煎餅放到他們的碟子裡,自己嘴裡也趕緊塞了一塊。

        這窮不拉嘰的山坳一年種不出多少稻子,養成小氣刻薄、佔便宜的心態是可以理解的,可她真沒見過像汪氏這麼不要臉到讓人反胃的婆娘。

        花穎一邊飛快的吃著煎餅喝著湯,眸光不時往門口瞄去,生怕又看到汪氏的身影。

        見煎餅被他們以飛快的速度吃下肚,現在盤子裡只剩下兩小塊蔬菜煎餅,她這才放心的提出自己稍早被汪氏打斷的話。

        「對了,岳大哥、大嬸,我想到我剛剛在溪裡看到很多蜆跟溪蟹、溪蝦,等等我想去抓一點,尤其是這蜆啊,做成醃鹹蜆仔搭配稀飯最好吃。」

        「溪蝦、溪蟹、蜆……」岳大嬸停下喝湯的動作,蹙眉看著她,「穎兒啊,這溪蝦、溪蟹可不好抓啊,還有這蜆……吃起來都是沙子,咱們這兒可是沒有人撈來吃的。」

        「沒人吃?!」她低呼了聲的同時,眼尖的瞄到一個身影,連忙壓低嗓音,「大嬸,趕緊把妳的煎餅吃了,趙家的又來了。」

        岳暘還真是瞭解他那貪婪的二舅母,汪氏放下手中的山雞後果然馬上又趕過來。

        瞧她緊張的,岳大嬸連忙吃光自己碟子裡的煎餅,回答她的問題,「是的,吃起來滿嘴沙子,又沒味道,沒人撈來吃。」

        沒人吃、沒人吃,她好像聞到了一點商機的味道……

        「那鎮上的市集有人賣蜆仔嗎?」趁著那碩大的身影還沒走近,她趕緊問道。

        岳大嬸跟岳暘互看了一眼,岳暘開口了,「別說鎮上市集沒人賣,連縣城裡也沒賣。」

        一聽岳暘這麼說,她興奮的在心底摩拳擦掌,YES!

        她揚起一抹笑。「那太好了,大嬸、岳大哥我明天做一道你們從未吃過的小吃讓你們嚐嚐!」

        「呵呵呵,我們母子這兩天吃的菜,也都是以前從沒吃過的啊。」

        「大嬸,到時我煮出來的一定會讓你們吃得捨不得停!」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聽她這麼一說,岳暘也不禁有點期待,可看見那令人厭惡的身影進了門,他立刻起身走向裝著野兔的籠子。「娘,我到後面處理這隻野兔。」

         「小姑子啊,這碗我拿回來還你們,你們是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嗎?大老遠就聞到香味,你們家這油是不用銀兩啊,做菜老是放大把的油,岳暘會賺錢也不是這樣花的,油這樣用太奢侈了。」

        「大嬸,我進去收拾廚房,妳們聊。」

        就在汪氏走進岳家大門時,花穎連忙將桌上的空碗碟還有剩下的兩塊蔬菜煎餅收進廚房,不給汪氏看到,免得又被她不要臉的端走。

*             *             *

        河裡的蜆仔沒有人撈,花穎收拾好廚房後,拿著竹篩子便到溪邊撈蜆仔,這樣隨便撈兩下便滿滿的一盆,她滴了幾滴醋在水裡,讓蜆仔吐出沙子,而後將蜆仔放到廚房的角落不管了。

        看岳暘已經準備要入山砍柴,她也連忙背起竹簍子跟著去,到了那片樹叢,採摘早上看到的那些艾草和毛豆。

        從樹林裡採了滿滿一竹簍子的毛豆跟艾草回來後,花穎又鑽進廚房裡鼓搗吃食。

        看著花穎忙進忙出不停的做一些他們從未吃過的食物,岳大嬸跟岳暘也隨她去。吃過這兩餐她煮的菜,母子倆知道等會兒又有好吃的東西可以吃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碟醬油醃鹹蜆仔跟鹽漬毛豆,還有涼拌木耳出現在餐桌上。

        岳暘跟岳大嬸疑惑的看著這三碟搭配稀飯的小菜。

        花穎將一盤奢侈的用半隻山雞料理的薑蔥醬油雞放到餐桌上,笑看著兩人。

        他們倆驚愕的看著眼前這盤醬油雞,岳大嬸忍不住問道:「穎兒啊,這一大清早的就把雞肉端上桌,不會太豐盛嗎?」

        花穎幫兩人各盛了碗小米稀飯。「不會,早餐是一天當中最重要的一餐,是所有精力的來源,所以早餐一定要吃得豐富,這樣才有體力工作,不吃飽怎麼會有體力,對不對?」

        母子倆互看了一眼,想想她說的好像也有道理,點頭。

        「先不說這個,大嬸、岳大哥,你們先幫我嚐嚐看這三道小菜味道,還有這三道小菜在市面上有沒有看過。岳大哥,你常到縣城,有沒有看過?」她點了點醃鹹蜆仔、鹽漬毛豆、涼拌木耳,要他們趕緊幫她試試味道。

        他們在她期望的眼神中各自嚐了下每一種的口味,一吃,兩人的眼睛頓時睜亮,嘴裡不停,吃上癮的幾乎快將舌頭也吞進去了。

        「如何?如何?」看著他們欲罷不能的表情,花穎興奮的問著。

        這幾樣小菜不僅好吃,還讓他們母子倆比平常多吃了兩碗稀飯,直到真的吃不下了,才意猶未盡的放下手中的碗筷,回答她的問題。

        兩人不約而同的點頭,岳暘回答,「從未吃過,好吃。」

        「穎兒啊,妳這醃蜆仔是怎麼做的?味道真是好,不僅不會吃到沙子,還鮮嫩,讓我是一顆接著一顆停不下來,美味極了,連這湯汁拌稀飯都好吃。」岳大嬸捂著唇讚嘆。

        「這三樣小菜不僅搭配稀飯吃時十分下飯,也可以當成下酒小菜,很合胃口的。」

        「沒錯,喝酒時搭配這些小菜絕對合適,尤其是這醃蜆仔。」

        「如果我想到市集上賣這三樣幾乎是不用本錢的小吃,你們覺得如何?」她眨著一雙晶亮的眼睛看著兩人。

        「到市集賣這三樣小菜?!」他們異口同聲地低呼。

        她用力點頭。「是的,大嬸跟岳大哥好心收留我,可我不能吃穿什麼都靠你們,我必須自食其力。」

        「我就把妳當女兒一樣,一點也不會介意妳跟我們一起住。」

        「其實我會有這想法,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存錢,以後開間餐館,所以現在才想要先做這幾乎不用本錢的生意。」

        「免本錢的生意,這主意倒是不錯。」岳大嬸點頭,「別人的口味如何,我是不知道,不過我喜歡,我是覺得可行。」

        岳暘看著花穎提到要開客棧時,閃閃發亮的雙眸裡蘊含著一抹堅毅,讓他心念一轉,提議道:「行不行,直接上市集擺攤最清楚,如果妳想看看其他人的反應,玉林鎮每天都有早市,可以試試看。」

        花穎才想再提出自己的一些想法,便眼尖的瞧見汪氏那肥碩的身影正往他們這裡走來,火速起身動手收拾碗筷。

        「岳大哥、大嬸你們用完早膳了吧?我先收到裡頭去。」

        「怎麼……」

        看著她氣鼓鼓的臉蛋,岳暘忍不住低笑了聲,「妳真是會記仇!」朝母親使了個眼神。

        她這碗盤收得飛快的速度讓岳大嬸愣了一下,順著兒子譏笑的眸光和手指比的方向望去,唷,原來啊!

        「我才不會記仇,我只是厭惡她這種貪婪的婆娘!」

        她昨晚聽岳大嬸提起才知道,岳大哥請汪氏照看岳大嬸時,可是有給銀兩的,可汪氏卻還三不五時不經允許就抓走岳暘捕獲的獵物、從廚房拿走糧食,把一切認為是理所當然。

        這種生性貪婪無恥的婆娘讓人厭惡,現在又想要來吃白食,她哪裡能讓汪氏如願。

        岳大嬸忍不住搖頭,嘆口氣提醒花穎,「穎兒,別收了,我這二嫂不是這麼好打發的人,沒臉沒皮的,要不我跟暘兒也不會任由她這麼予取予求。」

        「大嬸,那是以前你們有求於她,現在有我,我才不相信我對付不了這種沒臉沒皮,跟隻水蛭一樣的婆娘!」花穎將桌上的剩菜空盤全部收往廚房。

        看來汪氏在花穎的眼中就是個永遠無法翻身的黑名單。

        花穎將吃剩的飯菜全放到竹籃子裡,蓋上蓋子,吊到房梁上,免得又被汪氏給端走。

        昨天她本以為收進廚房便沒事,結果她真是小瞧了這就像是個土匪的汪氏,竟然跑進廚房到處翻找,將放在櫥櫃裡的那兩塊蔬菜煎餅給拿走,她兩輩子長眼睛沒見過這一種人。

        以前是因為岳大嬸偶爾需要請她幫忙照顧,才會任由她這樣搜刮,現在有她在,她才不會放任她繼續壓榨岳大嬸跟岳暘。

        吃到從沒吃過的美食,食髓知味的汪氏今天一大清早又聞到蔥花爆炒的濃郁醬油香氣,索性不做早膳了,打算到岳暘家吃頓美美的早膳,吃完再包些回去給她家兒子潑猴仔吃。

        「小姑子,我來跟妳借個油跟鹽,我今天早上要煮菜發現沒有油,連鹽也沒了。」汪氏一進到院子便扯著喉嚨喊著。

        來到他們放在廊下、已經收拾得一乾二淨的桌邊,肥滋滋的腮幫子一抽,東西呢?岳家早膳一向沒這麼早吃的。  

        「鹽、油?」

        「是啊,很不巧的,今天早上我要煮早膳,發現這兩樣都沒了,這就趕緊來跟妳借。」汪氏兩隻泛著青光的眼睛,賊溜溜地不停往後頭的廚房掃去。

        岳大嬸暗忖了句:最好是直接將那些小菜端出來,讓妳借回去吧!

        「趙家大嬸,妳可真早啊,我剛在後頭聽見了妳要借油跟鹽啊,可是很不巧耶,今天早上大嬸家的調味料都被我用完了,連滴油都沒有,我也正煩惱著,不知道該怎麼和大嬸說呢。」花穎走出廚房,撫著一邊粉腮,故做傷腦筋的看著汪氏。

        「什麼,都沒了?!既然沒了,那妳早上煮的菜呢?先借我端回去給我家潑猴仔吃,他正在長身體,餓不得。」

        花穎瞠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汪氏,她真是開了眼界,竟然還有人這樣借菜的!

        「怎麼,捨不得啊,我可是聞到了你們家一大清早就有煮山雞的味道,小姑子,妳讓岳暘再進山去打兩隻山雞,妳那盤山雞先借我拿回去,等岳暘獵了山雞我再煮來還你們。」汪氏很不要臉地說著。

        等岳暘打了山雞,她煮了再還……這不等於岳暘自己打山雞還給自己!這話她也說得出口!

        「山雞很不巧地都沒了,本來我還留了隻大雞腿要下午配飯吃,可是我這雞腿剛要端回廚房,就被一隻野貓跳上來叼走,還把整個盤子打翻,可惜了我那剩下的醬汁。」花穎滿臉惋惜的說著,還不忘咬咬牙。

        她本是已經將竹籃子吊到屋梁上了,卻聽見屋後傳來喵喵喵的貓叫聲,讓她心生一計,把吃過的骨頭亂丟,假裝雞腿被貓叼走,氣死汪氏。

        「怎麼可能這麼剛好?」

        「怎麼不可能!」花穎努努嘴,「瞧,就是房脊上那隻野貓,要不妳去追那隻野貓,把雞腿搶回來。要我追,我可是沒辦法的!」

        「該死啊,殺千刀的野貓!」看到屋脊上那隻身旁有著雞骨頭的野貓,汪氏的心都揪成一團,粗壯的手臂即刻指著那隻貓扯著喉嚨破口大罵。

        「趙大嬸,妳別罵啊,小心把貓罵跑了,這雞腿……」

        「該死的貓,給老娘站住!」汪氏顧不得其他,扯著嗓門追貓去。

        「妳真調皮,把我這二舅母氣得夠嗆的!」看著汪氏氣急敗壞追貓的樣子,從屋裡出來的岳暘忍不住調侃。

       她揚起下巴哼了聲,「哼,我就是要氣死她,免得她當你跟大嬸是軟柿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2 01:37 PM 編輯

【第四章】  商機無限

  翌日,一大清早天未亮,空氣中還彌漫著薄霧,花穎坐在馬車上看著沿途的風景,岳暘答應今天要載她到鎮上的市集試賣她做的小菜。

  從雙河村到玉林鎮,搭牛車得要一個時辰,不過幸好岳暘家有馬,比較快,但也要半個多時辰。

  這玉林鎮的早市是在最熱鬧的秀水大街上。秀水街兩旁店鋪林立,每天會有不少趕集的攤商或是附近村落的農民背著自己種的時令蔬果,或是自己做的手工藝、各式貨品等等,到早市來賣。

  他們到達鎮上時,早市裡頭已經有不少人,大部分是正忙著擺攤的攤販,也有不少是怕熱,趁著天剛亮,空氣還十分涼爽,趕早出來採買的人。

  岳暘在一處酒樓前停下馬車。

  她拿下斗笠,看著酒樓的招牌,「五湖酒樓……」

  「穎兒姑娘,這五湖酒樓的高掌櫃跟我熟識,我進去跟他說一聲,今天跟他借一小塊地方讓你擺攤,也順便跟他借張桌椅。」他跳下馬車,拿下斗笠,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漬,看了眼已經開門的酒樓。「你在車上等我。」

  「麻煩你了,岳大哥。」

  不一會兒,他便搬了張適合擺攤做生意的長條桌案出來,「沒問題了,穎兒姑娘,高掌櫃讓你把攤位擺在那兒。」


  他手腳俐落的幫她將馬車上那幾盆要試賣的小菜搬下馬車,擺到長桌上。

  花穎也沒閑著,拿出幾個碟子,裝著已經切好的試吃品,插上細竹簽放到桌案上等著客人。

  這是她第一次擺攤做生意,其實滿緊張的,有些忐忑的看著打算將馬車拉到酒樓後方空地放的岳暘,連忙跟了上去。「岳大哥,你說會不會有人來買啊?」

  「穎兒姑娘,你的手巧,做出來的東西很好吃,我想應該是會有人來買的。」他停下腳步,看著她有些惴惴不安的神情,難得地開口安慰人。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岳大哥。」看著他認同的眼神,她頓時覺得很有信心。

  「穎兒姑娘,一會兒我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就在這裡等我,中午時我會過來接你一起回去。」他取過馬鞍將它套好。

  「好。」她點頭,突然又想到一事,「對了,岳大哥,以後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嗎?別再加個姑娘,感覺太拗口了,我很不習慣。」

  雖然她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不過三年的穿越生活,讓她早已經習慣未來那沒有階級制度的生活,回到古代讓她多少還是不太適應。

  岳暘也覺得老是加個姑娘很拗口,只是鄉下地方,有些規矩還是不能不守,不過也正是因為在鄉下,有些死規矩跟著人變通也是可以的,他點頭道:「好吧,以後我就叫你穎兒。穎兒,你放心,我已經跟五湖酒樓的掌櫃打過招呼,有什麼事情都可以請高掌櫃先代為處理。」

  「好,我知道,岳大哥謝謝你。」

  「你要是一人無聊,可以讓小二幫你看顧下攤子,到這附近的成衣鋪子看看。這些成衣鋪子,」岳暘指了下秀水街這些還未開門做生意的商鋪,「尤其是霓裳坊、七彩布莊,他們在各地都有分鋪。」

  花穎點點頭,「好的。」

  她其實也想趁著收攤後好好轉轉,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什麼成本少、利潤高的生意可以做,至於成衣坊跟布莊,呵呵,就算了,她現在可是身無分文的人,吃穿都得省著點。

  岳暘放好了馬車,牽了馬出來,正準備離開前去處理自己的事情時,忽然想起一事。

  「穎兒,接著。」

  她才剛抬頭,一個藏青色、沉甸甸的荷包便丟到了她手心裡,她還沒開口問他是什麼,岳暘人已經策馬離去。

  看著手心裡的荷包,花穎心頭有點感動,他人真的很不錯啊。

  隨著太陽升起,薄霧散去,秀水街的早市人潮是愈來愈多,花穎的攤子前也有不少人潮,但幾乎都是站在攤位面前品頭論足,沒人敢向前嘗試她讓人試吃的小菜,讓她苦惱不已。

  看著人潮攢動的早市,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對這裡的百姓那種不敢嘗試的膽小心態,無言到了極點,一般來說,免費試吃前面不是應該站滿一堆貪小便宜等著試吃的人潮嗎?竟然連試吃都沒有人敢試吃,這也真是太誇張。

  好洩氣啊!

  借她擺攤位的五湖酒樓也已經準備好做生意了,只是因為時間還早,酒樓裡沒什麼客人。

  跟岳暘有些交情的高掌櫃走出來,看著到現在還沒做成一筆買賣的花穎,有些同情的走到攤位前,看著她那攤子上擺著的三種小菜。「花姑娘,你這是在賣什麼?」

  高掌櫃皺著眉看著那三樣東西,顏色實在不討喜啊,不是黑漆漆的,就是帶殼或帶毛,還有蜆這種吃起來滿嘴沙子的東西,怎麼會有人買?

  岳暘還特地跟他推薦,說他不吃會後悔,不網羅花姑娘是他的損失,只是他怎麼看這些食物的賣相……都覺得不是一般的讓人難以接受啊!

  「高掌櫃,這是涼拌木耳,這是鹽水毛豆,這是腌鹹蜆仔。」一看見站到她面前的這個留著一把山羊鬍,身形偏痩的高掌櫃,她連忙站起來介紹。

  「我做酒樓的掌櫃這麼久,吃過的東西不計其數,可是從來沒吃過你賣的這些,不說這兩樣,光蜆仔吃起來就是滿嘴的沙子,誰會買?」

  「高掌櫃,可不是我自誇,我的腌鹹蜆仔可是一點沙子都沒有,又嫩又下飯,不管是配稀飯吃、當下酒菜,或是開胃菜,都會讓你欲罷不能。」

  「瞧你自誇的,沒有沙子,怎麼可能?」

  「高掌櫃,你不相信,嚐一顆就知道。」

  兩人的談話引來了路人的好奇,紛紛駐足看著。

  「你吹牛的吧,姑娘,這東西怎麼可能沒有沙子,哪裡能吃,高掌櫃你可千萬別被騙了!」一名與高掌櫃熟識的中年男子看著那一盆的腌鹹蜆仔,輕嗤一聲,語調裡全是譏諷。

  花穎也不惱,笑著道:「這位大叔,能不能吃、好不好吃,品嚐過的人才有資格批評,是吧?你沒嚐過,又怎知道不能吃?」

  中年男子頓時噎了一下,咽下口水,冷哼一聲,「誰知道你這些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食物,吃下肚會不會有問題?」

  圍觀的眾人也紛紛點頭附和,「是啊,除了蜆仔外,其他這兩樣都沒見過,誰知道會不會被毒死!」

  「萬一吃出個好歹怎麼是好?」

  「就是、就是!」

  你一言我一句的就是沒人敢鼓起勇氣上前品嚐,花穎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嘆息,想著這些古人也太怕死了……

  「好了、好了,你們別一人一句的,花姑娘說能吃,就一定能吃。方才我那小老弟要離開前,還特地提醒我一定要嚐嚐,說這是難得的美味,不嚐會後悔。」高掌櫃抬高雙手制止身後那些議論,「這樣吧,我就先來試試。」

  高掌櫃才這樣說完,他身邊的店小二有些擔憂的插話,「掌櫃的,這些東西……你真的要試?萬一吃出個好歹……」

  「無妨,你那時沒聽到岳暘那小子說的,不吃會後悔?」高掌櫃擺擺手,打斷店小二的勸阻。

  當家掌櫃的都這麼說了,店小二自然也不敢再多言。「那掌櫃的你……保重……」驚悚的睜著眼睛,默默站到掌櫃身後。

  花穎暗暗抽了抽嘴角,有必要這樣嗎?瞧店小二這什麼表情,真想狠踹他兩腳!

  「高掌櫃,您嚐嚐,然後告訴我您吃了之後的心得。」花穎自然知道高掌櫃是在幫她,也不敢怠慢,用小碟子裝著她三樣腌製小菜,淺笑著遞給高掌櫃,還不忘提醒,「這綠色毛豆放進嘴裡後,將裡頭的豆子咬出,殼丟掉便是。」

  高掌櫃拿起一條毛茸茸的毛豆,左右瞧了瞧,張嘴將毛豆放進口中,按著花穎的說法,將毛豆仁自豆殼中擠出。入口的飽滿甘甜以及愈嚼愈停不下來的口感,讓高掌櫃眼睛不由得一亮,驚喜的看著花穎,讓他又拿起第二條吃著,沒兩下,小碟子裡的毛豆全被他吃完。

  花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碟小菜讓他驚艷了,笑咪咪的問著,「高掌櫃,味道如何?」

  高掌櫃顧不得說出自己的心得,又連忙拿起簽子,將小碟子裡的木耳全送進嘴裡,大口嚼著。

  這淋上特製醬汁的涼拌木耳,讓從未嚐過木耳的高掌櫃一吃進嘴裡便露出驚訝的表情盯著花穎,一邊嚼著,一邊對花穎點頭。

  高掌櫃在這玉林鎮本來就是以對吃非常有研究而名聞遐邇的人,犠牲自我率先試吃,吸引全部人的關注,眾人無不眼巴巴地等著他的評價。

  「好吃,尤其是這道涼拌木耳,不同於讓人一吃便上癮的毛豆那飽滿的口感,這木耳看起來光滑、柔軟,嚼起來卻又十分爽脆,讓這別樣的美味口感充滿整個口腔,在這炎熱的夏天確是一道非常清爽開胃的涼菜。」高掌櫃毫不吝嗇的給予讚美。

  「多謝高掌櫃稱讚。」花穎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的笑。

  圍觀的路人從原本害怕、狐疑的表情,變成充滿好奇且有躍躍欲試的跡象,只等高掌櫃嚐完最後一樣且平安無事,就準備下手。

  高掌櫃有些意猶未盡地吞下口中的涼拌木耳後,拿起一顆腌鹹蜆仔繼續品嘗著。當他吃下腌鹹蜆仔,頓時瞪大了眼,眼神裡更是透著一抹不可思議的驚詫。

  這腌製過的蜆仔不僅沒有一點沙子,軟嫩鮮甜的口感讓他恨不得來上一杯酒。

  而高掌櫃也確實這麼做了。「大福,去,去給我倒杯酒來,這個腌鹹蜆仔就是要配酒才好吃,這道小吃根本完全是為下酒而誕生。」

  「一大早喝酒?!」大福驚愕的看著又接連吃了三四顆腌咸蜆仔的高掌櫃,直到掌櫃狠瞪他一眼,才趕緊抓著頭跑回酒樓。「好,馬上來。」

  「高掌櫃,這個腌鹹蜆仔好吃吧?它不只是下酒菜,還可以搭配稀飯,夏天吃很開胃,總之怎麼吃都很好吃。」對於自己的手藝,她可是很有信心的。

  「沒錯、沒錯,真是好吃啊!花姑娘,這蜆仔你用了什麼秘方啊,怎麼一點沙子也沒有?」高掌櫃大力稱讚著,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又吃了顆,慢慢的咬著,看能不能咬出一點沙子。

  「讓我嚐嚐,讓我嚐嚐!」一聽完高掌櫃說的,所有人的疑慮都被打消,再加上高掌櫃吃完也沒有任何不好的反應,活得好好的,眾人開始爭先恐後的搶著試吃。

  很快的,放在桌案上的試吃的小菜被一掃而空,誇獎稱讚聲不絕於耳。

  人精似的高掌櫃看到這些人爭先恐後搶食、嘴裡不停地誇獎的樣子,眼珠子一轉,沉笑兩聲,馬上向店內的幾個店小二下令。「大福、大寶、大旺,你們三個趕快過來,把這三盆小菜給我搬進店裡。」

  這一聲令下,所有都還沉醉在這美食滋味中的眾人跟花穎全嚇了一跳。高掌櫃現在是演哪一齣戲?

  高掌櫃馬上對花穎做出請的手勢,「花姑娘,你今天的這些小菜我們五湖酒樓全買了,我還有事情想與花姑娘你商量,我們裡面慢慢談,可好?」

  高掌櫃這話一出,一旁想著要買多少回去讓家人嘗鮮的百姓一個個瞠目結舌,驚呼,「什麼,全買了?!」

  「高掌櫃你太不厚道了!」

  「就是,我們也想買,你竟然全買走,你什麼意思!」

  「我哪裡不厚道?花姑娘在我店門口擺攤擺了半天,你們沒有一個人上前試,非得要我犧牲,向你們證明花姑娘做的東西沒有問題,我哪裡不厚道了?」

  聽到高掌櫃這樣力戰群雄,對著也有意思要買腌製小菜的人這樣吼,花穎嘴角劇烈抽動著,暗忖一下高掌櫃……你哪裡厚道了,你簡直是土匪啊,整鍋端的!

  高掌櫃也不給花穎太多思考時間,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又做出請的手勢。「花姑娘,我們裡面談吧,我打算跟你長期合作,價錢方面定會讓你滿意的。」

        花穎看了下高掌櫃那老臉上像朵菊花的笑容,想了下,也好,可以跟酒樓合作,絕對有利可圖,雖然利潤較少,但比自己在攤子上慢慢叫賣輕鬆一些,錢也應該賺得快,她何樂而不為呢?

  一從五湖酒樓出來,花穎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胸口,不是她被嚇到,而是拍著她放在衣襟裡的兩百兩銀票。

  她作夢也沒有想到,那三盆小菜,高掌櫃會給她這麼高的價錢!

  其實裡面有一百五十兩是高掌櫃買她的技術合作的訂金啦,那三盆腌菜一共賣了五十兩,簡直是暴利了。

  高掌櫃跟她談好了條件,一年內由她負責供應食材,當然食材會按他們談好的價格收購,而她把小菜的食譜賣給五湖酒樓,以後每個月給他們三張以當季蔬菜為食材的食譜。

  她本來還奇怪,在玉林鎮這個小地方,一間酒樓能有多少收入,竟然要花大把銀子跟她買食譜還有食材,聽高掌櫃解釋後,原來這五湖酒樓不是只有玉林鎮有,各大州縣還有繁忙的交通要道附近都有分號,總店在京城。

  她今天才知道,五湖酒樓會開在這小小的玉林鎮中,是因為玉林鎮北邊不僅有一條沿著崎嶇山脈開拓的官道,且玉林鎮位在蛟龍川支川上,往上游走水路約莫半天的工夫,可以到達熱鬧繁華的縣城明珠縣,再往另外一條支川上游走,便能到達京城,向東往下游走則是到海埔港口。

  從這到達明珠縣只需要半天的時間,因此平日往來的商旅大部分都會在此歇腳,吃頓飯後再上路,所以酒樓才會開在此處。別看這裡是小鎮,每天上五湖酒樓吃飯的客人只能以川流不息來形容,這也是高掌櫃敢用這天價來買她的手藝的原因。

  高掌櫃給的合作條件十分豐厚,日後合作食譜的價錢是另外算,依食譜的難易度訂價錢,最少不會低於五十兩。

  這麼優渥的報酬,唯一的條件便是,與五湖酒樓合作期間,她不能再將食材、食譜賣給其他家酒樓,也就是說,只能跟他們合作。

  條件嚴苛了些,其實她本來不想跟高掌櫃簽這個一次性買斷食譜的契書,而是想提出分成合作,但她回頭想想,她的人生不能一輩子跟這些木耳、毛豆、蜆仔等山產耗在一起,她極需銀兩,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因此才同意高掌櫃的條件,這樣對雙方都是互利。

  因為製作契書需要一點時間,花穎便跟高掌櫃談好,她去街上采買一些東西,等回來簽訂好契書後,便教酒樓裡的廚子們如何製作今天那三樣小菜。

  她先到豬肉攤子買了一大塊豬肉,再轉到專門賣雜糧的店鋪買了大米、麵粉、糯米、蝦米、五香、八角等等,又到成衣鋪子為自己跟岳大嬸、岳暘各挑了兩套衣裳,而後上布莊買了幾塊做衣裳的布料,請這些鋪子的夥計幫她將東西送到五湖酒樓後,便往打鐵鋪的方向走去。

  前往打鐵鋪時,花穎看到一間糕餅店,那各式各樣糕點雖然沒有盛嵐做的那些小西點吸引她,不過三年沒有吃到點心的她實在忍不住誘惑,走進糕餅店買了好幾盒糕點,打算回去與岳大嬸分享。

  交代完打鐵鋪她要的東西,回酒樓的路上看到一個雞販子,不只賣熟食雞,也賣活物,想了一下,便順手買了幾隻母雞、公雞跟小雞,當然還有一隻鹹水雞,也讓雞販子幫她送到五湖酒樓。

  回到五湖酒樓,岳暘也已經辦完事情過來了,正在與高掌櫃聊天。

  花穎將手中的糕點交給店小二,請他幫忙放到馬車上,轉頭對岳暘說「岳大哥,你忙完事情了?」

  「談成了,老高正在等你,他說你們的契書已經擬好了,就等你簽約……」他喝口茶睞了眼一旁的高掌櫃。

  「花姑娘,這大堂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到方才的廂房簽約,我也正好有一事要跟你討論。」高掌櫃連忙起身,做了手勢請她往二樓走去。

  「岳大哥,你一起來吧,也幫我聽一聽。」她隨著高掌櫃往二樓走去,問道:「高掌櫃,是契書有問題嗎?」

  「沒問題,只是……這個時間……花姑娘,可否改成三年?」進到廂房後,高掌櫃伸手請她隨意坐下。

  方才與岳暘閒聊才知道,這位花姑娘會的可不只有十幾道菜,聽說這幾天岳暘跟他娘從沒有吃過重複的菜色,而這些菜色他竟是連聽都沒聽過,更別提嚐過。

  她甚至連全身是細刺,吃起來十分麻煩,有股魚腥味、沒人愛吃的銀劍魚,都可以做成一顆顆魚丸子,或是煮銀劍魚皮湯等等,重點不是她的手藝巧,而是經過她處理後,銀劍魚完全沒有魚腥味,這點就夠讓他震驚萬分了。

  岳暘可是他相交多年的忘年好友,從不說虛話誇大不實,讓他深信這位花姑娘是個寶、是塊璞玉。

  這塊璞玉在她還未發光之前,得趕緊將她挖到自己東家旗下,萬一被跟他一樣慧眼獨具的人挖角走,那他們五湖酒樓損失可就大了。

  他們五湖酒樓跟這些年才興起的四海客棧可以說是死對頭,現在從表面上看來,五湖酒樓雖勝一籌,可四海客棧不斷研發新的菜色,許多五湖酒樓的老客人似乎更愛往四海客棧去,如果五湖酒樓再不改進,老是賣這些同樣的菜色,恐怕就等著被四海客棧踩在腳下。

  東家早知道這原因,在之前便已經放話,要他們眼睛睜大,找尋可以做出擊敗四海客棧的料理的好廚子。現在好不容易找到,萬一被四海客棧給搶了,他找誰哭去!

  「三年?!」花穎接過店小二送上來的茶,呷了口後有些詫異他怎麼突然要延長年限?

  「是的,當然,我們給你的好處會更多一些。」

  她有些為難的看著他,「高掌櫃,不是我不知好歹,而是三年實在太久……你也知道,我打算開一間與酒樓、客棧都不一樣的餐館,要是跟五湖酒樓簽約三年,我的計劃勢必要延後,這也表示屆時我手中的食譜裡最少有百來道菜不能為自己所用,這樣對我來說很虧。」

  高掌櫃撫著山羊鬍,眉頭微皺,陷入沉思,「花姑娘,你說的與顧慮的也沒錯,只是……」

  岳暘看他們各有堅持,陷入僵局,開口道:「我有個建議,你們不妨參考看看。」

  他們看向岳暘,不約而同的問道:「什麼建議?」

  「你們各退一步,簽兩年約,穎兒供給五湖酒樓的食譜,除了自己烹煮食用外,日後不管她是否如願開了餐館,每一道菜問世三年後,穎兒才能用來販售,如何?」他兩指夾著杯蓋,不疾不徐地撥弄著金黃色的茶湯。

  花穎眼睛亮了亮,沉思片刻,覺得這方法可行,與高掌櫃互看了眼,點頭。

  「好建議,我看就先這樣,三年後花姑娘才能賣那道菜,那時已過了眾人覺得新鮮的時候,屆時對五湖酒樓就沒有太大的影響。」高掌櫃興奮的擊掌說道。

  「嗯,約就兩年吧,三年實在久了些。」誰也不知道三年中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高掌櫃,請您放心,兩年期限一到,只要沒有什麼意外,我還是會繼續與五湖酒樓合作。」

  花穎也爽快答應。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現在只要將我們剛剛談的條件擬上,就可以馬上簽訂契書。」

  高掌櫃也怕夜長夢多,馬上將所有談妥的條件添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2 03:53 PM 編輯

【第五章】   救助貧困兒童

  坐在馬車上的花穎看著兩旁蜿蜒的小路,種滿隨風起伏、像波浪一樣的青翠稻田,卻無意欣賞,只急切地想回雙河村。

  她忍不住朝岳暘問道:「岳大哥,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回到村子?」她可是急著回去撈蜆仔,還要到樹林去摘毛豆呢。

  「你有急事?」

  「明天還要到鎮上一趟,所以我想趁著今天天黑之前到樹林摘些毛豆跟木耳。」她扳手指數著五湖酒樓所需要的量。「除了給他們今天這三樣小菜的食譜外,還要另外給他們三道食譜,並教酒樓裡的廚子怎麼製作,我打算順便將食材一起送過去。」

  「明日……」岳暘眉頭微皺。

  看他突然陷入沉默,花穎馬上說:「岳大哥,明天你有事情就去忙,不用擔心我,高掌櫃已經跟我說好每天會派人到家裡來取食材,你不用擔心。」

  「明日見到老高時,同他說,以後都讓大寶過來載你或是載食材,大寶人老實、不滑頭。」

  「好。」忙了一早,到現在也還沒吃午膳,她的肚子已經忍不住唱空城計了,方才真應該先在鎮上吃完再回來,不過岳暘擔心獨自在家的岳大嬸,肯定不會同意他們先用完午膳再回去。

  摸了摸肚皮,拿過一旁被店小二放得很穩妥的糕餅,取出一塊桂花糕吃著,食指撓撓岳暘。「岳大哥,吃塊桂花糕吧,距離村子還有點遠,先止飢。」

  他挑了挑眉,看著她手中那塊隱隱散發著桂花香氣的桂花糕,一向不愛吃甜點的他本想拒絕,不過看著她晶亮中帶點期望的目光,也不知怎麼的,手一伸便拿過她手中的桂花糕。

  看他咬著桂花糕,她也眉開眼笑的拿起一塊吃著,「岳大哥,你跟這高掌櫃很熟啊?」

  他兩口就將桂花糕吃完,拿過一旁的水囊喝了口才解釋道:「我七歲時就認識老高,當時他幫我趕走莊子裡欺負我的小霸王,後來又接連碰見他幾次,其中一次,他無意間聽到我想習武,剛好他的一位朋友認識我師父,便透過關係讓我拜在師父門下,是一個很熱心的人。」

  「這麼說,高掌櫃對你算是有知遇之恩,那也就是我的恩人了,我會設計出幾道適合酒樓、好吃又賣座的食譜來報答高掌櫃的。」

  岳暘很少會跟她講這麼一大串話,大部分時候他都是點頭、搖頭或者是回一個「嗯」字,所以可見高掌櫃在他心目中地位不低。

  他微怔了下,「你不用如此,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交情,扯不上你。」

  「怎麼可以說扯不上我,要不是你大力推薦,高掌櫃也不會看在你的面子上,開出這麼好的價錢買我的東西,所以我絕對不能丟你的臉。」

  岳暘嘴角揚起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微笑。「如果你這麼認為的話……那你就好好做,別給我丟臉。」

  看著她吃得眉開眼笑,跟她早上怕他路上無聊,嘰嘰喧喳地和他說故事時的表情一樣,活靈活現的讓他看了心情都不自覺地變好。這時,他突然想起她早上的故事還未說完。「對了,穎兒,你早上的故事未說完,可以繼續將後面的故事告訴我嗎?」

  她把最後一口桂花糕塞進嘴裡,口齒不清的問著,「早上……唷,你還要聽《三國演義》的故事啊,我們早上說到草船借箭、赤壁之戰的哪裡?」

  「鐵鏈鎖船。」

  花穎拿過自己的水囊喝了口後,表情生動的將早上未說完的故事告訴他。「對、對,那諸葛孔明啊,叫人……」

  這樣一路說著故事,才剛講到火燒鐵鎖連環船、他們正要進入雙河村時,村子口傳來小孩子驚恐的尖叫聲跟哭泣聲,還有婦人拔尖的怒罵聲——

  「你們這幾個小鬼,竟敢到我家偷吃雞腿,有人生沒人養的小賤人!」

  花穎順著這聲音來源望去,一群人圍著一名婦人和幾名小孩子。她覺得那個扯著嗓門罵人的婦人好眼熟啊,扯了扯岳暘的衣袖。「岳大哥,那婦人……好像是你二舅母耶!」

  他順著她手指方向瞄去,眉間緊蹙,微微點頭。

  「我們停下來看看發生什麼事好嗎?說不定有什麼誤會,那三個小孩還那麼小,解釋不清楚也是有可能,現在被她罵得只能哭……」汪氏真是一點口德也沒有,大庭廣眾之下什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出口,真替她的家人感到羞愧。

  「我們沒有偷你家的雞腿!」較大的男孩對著汪氏哭吼。

  「你這小鬼還狡辯,這分明是我家的山雞腿!」汪氏撩起衣袖,拿起手中那只有一個嬰兒手臂粗的棍子,作勢要狠打這三個小孩。

  圍觀的人群發出驚呼同時,一記怒喝聲竄出——

  「住手!」

  花穎跳下馬車,怒氣衝衝的推開人群,憤怒地扯下她手中的棍子。「他們還那麼小,需要拿這麼粗的棍子打人嗎?」這三個小孩非常痩小,哪禁得起粗大的木棍打下。

  「你是……你是我小姑子家那個吃閒糧、浪費銀子的女人!」汪氏瞇起眼睛看著花穎,又看看跟她身後的岳暘。

  「我吃閒糧?我怎麼吃閒糧了?岳大嬸跟岳大哥可是開口讓我把他們家當成自己家一樣住下,家裡的事情裡裡外外我也都幫忙做,哪裡吃閒糧了?」

  她微斂眼眸,仔細盯著地上那隻已經沾滿沙土的酥炸雞腿,這不是她今天早上剛炸的,卻在出門前被汪氏偷走的那隻雞腿嗎?

  她滿心不悅地質問:「反倒是你,你怎麼知道這三個小家伙是小偷?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是污蔑!」

  「我怎麼污蔑了?我說的就是事實!」汪氏揮動著胳膊朝她咆哮。

  「大姊姊,我們沒有偷她的雞腿,這隻雞腿是貓從她家廚房偷叼出來的,剛好掉在我們前面,潑猴仔的娘追過來,就說是我們偷的!」較大的男孩子哭喊著自己的委屈。

  看著那三個表情悲憤委屈的小孩,他們的悲戚她感同身受。當初那件事情在這裡不過是前陣子發生的事情,但在她心中,這份委屈卻已經壓抑了三年。

  三年前,她也經歷過這種百口莫辯的事情,不管如何辯解,就是沒有人願意相信她,最後只能帶著怨恨與悲傷被柳氏沉潭,至今回想起來,胸口依舊隱隱作痛。

  自己就是賊竟然敢喊抓賊,還敢指著別人鼻子罵別人是小偷,真是不要臉到極點!

  「不是他偷的還會是誰偷的?把罪推給野貓就以為沒事了嗎?像你們這種連爹是誰都不知道的孩子,就是只會睜著眼睛說謊的騙子、小偷!」汪氏食指用力戳著男孩的額頭,罵得口沫橫飛。

  汪氏太過分了,小孩也是有自尊心的,不管是不是小偷,都不該扯到他們的身世,更何況他們沒有偷雞腿。

  「閉嘴!」花穎受不了的朝汪氏怒喝,雙臂抱胸,瞇著眼鄙夷的睨著她。「我可清楚記得這隻野山雞雞腿是你今天早上從岳大嬸家偷走的,不是嗎?你有什麼資格指著別人的鼻子說他是小偷?」

  這話一出,旁邊圍觀的群眾不約而同的「哇」了一聲。

  「你、你胡扯什麼!」汪氏噎了一下,瞄了眼左右不約而同對她露出鄙視眸光的鄰里,面紅耳赤地反駁,「我怎麼可能到我小姑子家偷雞腿?!」

  「胡扯?我怎麼會胡扯,這隻雞腿是我今天早上炸的,本來要留給岳大嬸中午吃,免得我們回來太晚讓岳大嬸餓著,結果你一進門就把我放在櫥櫃裡的雞腿給順走,害我們現在得趕回來煮飯!」花穎毫不客氣地直言。「別跟我說那雞腿是你炸的,因為那一種炸雞腿的炸法只有我會炸。」現代的脆皮炸雞炸法哪是他們會的,由不得汪氏抵賴。

  「這是我小姑子家的東西,我拿了又怎麼樣,我小姑子半句話也沒說。」

  花穎薄唇微啟,冷聲提醒汪氏,「不告而取謂之偷,你早上從岳家的櫥櫃順走這隻雞腿時,並未告知我們任何一人,你自己也是小偷,有何資格說別人?」她一向不愛管閒事,可是她無法坐視這三個小孩蒙受冤屈。

  「你、你,反了,竟然這樣說老娘,岳暘,你就任由這個小蹄子這樣污蔑我,不為你舅母討回公道?」汪氏惱羞成怒的將所有怒氣發洩到不發一語的岳暘身上。

  岳暘只是冷睞了眼她那張氣得漲紅的臉,「穎兒說的都是實話,二舅母自櫥櫃裡順走那隻雞腿時,並未告知我們其中一人。」

  他的話證實了汪氏自己也是個小偷。

  愛貪小便宜的汪氏在村裡的人緣本來就不好,頓時圍觀群眾發出更大的議論聲,看著她的眼神也更加輕蔑。

  「反了、反了,你這吃裡扒外的家伙,也不想想是誰在你外出跑鏢時幫你照顧你母親的,現在你竟然敢跟這賤蹄子一起污蔑我!」汪氏咬牙切齒地扯著喉嚨破口大罵,「你這忘恩負義的家伙!」

  「你說這話都不怕咬到舌頭嗎?」花穎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謊言。「岳大哥是付銀兩請你代為照顧岳大嬸的,還是一晚三十文錢,你不過是換個床睡覺,一晚就有這麼多進帳。既然是真金白銀請你過來看顧,何來忘恩負義之說?」

  眾人聽到這個數,詫異的驚呼。如今到大戶人家當粗使婆子,一個月也才四百文錢,還累得要死要活,可汪氏只是看顧岳大嬸一晚,不用做事還能睡覺,就可以有三十文的收入,不禁羨煞一群人。

  這時有人道:「不對啊,汪氏不是都對外說她沒有拿岳家一文錢,照顧趙大娘都是她這個二嫂對小姑的情義……」

  「好她個情義,情義被貓啃了,一晚要三十文!」

  「這汪婆娘只是換個床鋪睡覺就有三十文,這天上掉餡餅的好差事怎麼就被這個沒心沒肺的婆娘拿去……」

  秘密被戳破,汪氏一張肥臉漲紅,正想撒潑,一記暴怒聲從圍觀群眾身後爆開——

  「你這臭婆娘竟然背著老子藏私房錢!」

  一名五大三粗的男子撩起衣袖,憤怒地推開人群,怒氣衝天的一巴掌便甩向汪氏,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又一把扯住她的頭髮。「好啊,臭婆娘,你敢騙我這麼多年,說岳暘沒有給過你一文錢,有也只是上山打個獵物就算兩清。說,一晚三十文錢,這些年你給老子暗藏多少銀兩?」

  看著眼前這個痛揍汪氏的男子,又聽清楚他嘴裡吼的話,花穎吐了吐舌頭,她竟然無意間揭穿了汪氏藏私房錢的秘密!

  她看了眼一臉淡然的岳暘,他似乎對這一幕早已習慣,既然如此,那就不關她的事情了。雖然汪氏被老公揍,她要負一部分的責任,不過看汪氏這樣對待三個無辜的孤兒,她心裡便一點愧疚都沒有。

  她心疼的看著那三個直盯著地上那隻已經沾滿泥沙的雞腿,淚眼汪汪的孩子,對他們說:「你們別看了,這雞腿被貓咬過,已經不能吃了。」她走過去拿著帕子幫他們把眼淚擦乾淨。

  「我們不是想吃這雞腿……我們娘快要死了,我們想……我們是想撿起來洗乾淨給娘吃……」男孩一邊吸著鼻子,一邊抖著肩膀哭道。

  「你們的娘病了?你們住哪裡?」

  「就住在村口那間破廟裡……」一提到娘,這三個小孩的眼淚就像是不用錢一樣,又淅瀝嘩啦的掉個不停。

  「別哭,告訴我怎麼了。」她拉過大男孩,心疼的問著。

  「娘生病了……」大男孩吸著鼻涕,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地說:「今天早上鄰家的大娘來看了我娘一眼,說……我娘應該這幾天就會死……」

  「哇……」一說到這裡,旁邊的弟弟、妹妹嚎哭了出來。

  「你娘親沒看過大夫嗎?」

  「隔壁村子有個郎中曾經好心的來幫我娘看過一次病,可是我們沒有銀兩抓藥……」

  這時候才到鎮上請大夫過來太慢了,只能就近先找。花穎掏出幾兩銀子偷偷交到大男孩的手中,在他耳邊小聲交代,「這銀子拿好,先趕去隔壁村子請郎中過來。」

  「謝謝大姊姊!」大男孩震驚的看著手中的銀兩,看到花穎對他點頭,趕緊擦扶持眼淚,對她磕了一個頭後,起身便要趕往鄰村請郎中過來。

  「等等。」花穎叫住他,從盒子裡拿出幾塊糕餅,用帕子包著交給他,還有自己的水囊。「來,你應該餓了,拿著這些在路上邊走邊吃,別耽擱,快把郎中請來。」

  她看著已經跑遠了的小男孩一眼後,拉過中間的小女孩,交給她一盒糕點,摸著她髒兮兮的臉龐。「妹妹,你先帶著弟弟回去照顧你娘,肚子餓先吃兩塊糕餅,別吃太多,一會兒大姊姊帶飯菜過來看你們。」

  「謝謝大姊姊,謝謝大姊姊!」小女孩拉著年紀比她小的弟弟跪下,對著花穎磕頭後,立刻跑回去照顧他們娘親。

  岳暘看她事情處理好了,便道:「好了嗎?好了就上車。」

  花穎食指指著在那邊打得像兩隻豬在泥地裡打滾的兩夫妻。「你不勸勸他們?」

  「打不死的,不必理會。」他連看都懶得看那對夫妻一眼。「走了。」

  她眉尾抖了下,看來他對他二舅跟二舅母怨慰很深啊!

  回到家後,花穎把之前買的那隻鹹水雞分成了兩半,用過午餐,把剩下的一半剁了放進食盒,提起食盒便要趕往村子口的破廟,臨出門前卻被岳暘喊住。

  「穎兒,我到鎮上請牧大夫過來,順路載你一起過去。」

  「岳大哥,謝謝你。」她萬萬沒有想到他也有惻隱之心……切,什麼話,他要是沒有惻隱之心,現在她早已經在魚的肚子裡了。

  她跳上馬車,有些好奇地問道:「岳大哥,那三個孩子不是你們村裡的人嗎?」

  「我是這些年才帶著娘搬到雙河村,又一向不過問村裡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他揮動著韁繩,同時將自己所知道的告訴她,「我只知道那三個孩子是半年多前出現在雙河村裡的,應該不是雙河村的人。」

  「半年前正好是過年那時候,那三兄妹跟他們娘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竟然在大寒冬來到這裡……」不管是什麼原因,都讓人很同情與不捨。

  馬車走了一刻鐘左右,在通往破廟的那條小路前停下。岳暘等花穎拿好東西下車,也不多作停留,隨即驅車前往鎮上。

  她提著食盒站在這間殘破的破廟前,忍不住嘆口氣。這裡毫無遮蔽,風吹雨打的,不病也得病,真不知道他們母子四人是怎麼度過那漫漫寒冬。

  聽著破廟裡不斷傳出斷斷續續的的哭聲,她聽了心揪得很不舒服,揉揉憋悶的胸口。

  剛要踏進破廟,就看見三個小孩拉著躺在稻草上、一名瘦巴巴、髒兮兮婦人的手,凄厲的哭喊著——

  「娘,您不要丟下我們,娘,您快醒醒……」

  「你們別哭……娘……只是累了,睡一下……」

  看著他們難過的模樣,花穎覺得心也跟著憂傷起來,勉強壓下心頭的那抹難受,向前輕喚著,「你們三個,大姊姊給你們帶吃的來了,也幫你們的娘熬了盅粥,快過來吃。」

  「大姊姊……」三個小孩淚眼汪汪的看著將食盒放到他們面前的花穎。

  「別急,先去外面洗手再過來吃飯。」她坐到婦人旁邊,抓了把稻草,將她頭墊高,拿起自己熬成已經可以說是米糊的粥,「這位嫂子,我喂你喝點粥保持體力。」

  婦人艱難地微微點頭,看起來已無力說話。

  她一邊喂婦人喝粥,一邊看三個孩子大口大口地吃著飯菜,從他們爭先恐後的模樣看得出來他們餓很久了。

  「你們三人叫什麼名字?」

  較大的男孩趕緊放下碗筷,用手背抹去滿嘴油膩。「大姊姊,我們姓曾,我娘姓許,叫許端娘。我叫書翰,今年九歲,我妹妹書雯今年五歲,弟弟書辰今年四歲。」

  「書翰,郎中來過了嗎?郎中怎麼說?」花穎又喂婦人喝了口粥,關心地問著。

  曾書翰一邊抹淚一邊道:「郎中不肯來,只給我上一次開的方子讓我去抓藥,我就先到隔壁的藥堂抓了三帖藥。郎中說娘的病症他沒有辦法,如果可以,讓我趕快到鎮上找更好的大夫。」

  聽完他說的,花穎的臉色沉了下來,空出一手抹去他臉上滂沱的淚水。「別擔心,有位大哥哥已經去鎮上請大夫了,大夫很快就會過來,你們還沒吃飽吧,趕緊吃,一會兒才有體力幫忙。」

  三個小孩點頭後趕緊將碗裡的飯菜吃完。

  花穎喂完婦人後,拿了一個破木盆到破廟外頭的小溪取水,回來替婦人仔細的將臉、手擦拭乾淨,又稍微整理了下婦人的髮髻。

  約莫三刻鐘後,便聽到馬蹄與馬車車輪駛過高低不平的路面,發出巨大的「嘎啦」聲響,最後停在破廟前。

  岳暘領著一名頭髮、鬍子發白,年約六十歲左右的老者進入破廟。「穎兒,牧大夫來了。」

  花穎趕緊站起來讓開,方便大夫為許氏診脈醫治。

  牧大夫兩指剛探向許氏的脈門,眉頭便皺起,表情嚴肅地看著氣若游絲、臉色死白,沒有一點元氣的許氏,片刻後才吁了一口氣放開許氏的脈門。

  「大夫,如何?」花穎緊張的看著他。

  他眼裡滑過一絲憐憫,搖了搖頭。「三陰亂脈……已到了病入膏肓之際……」

  「病入膏肓……難道真的沒有救了嗎?」花穎趕緊自衣袖裡拿出一百兩銀票,塞進牧大夫的手裡,焦急地說著,「牧大夫,拜託您一定要救救她,這些銀兩您先拿著,不管要用什麼藥材,只要是對她的病情有益,您就用不要猶豫,銀兩我會想辦法。」

  牧大夫將銀票推還給她。「花姑娘,現在不是銀兩的問題。」

  「牧大夫,她還有三個年幼的孩子,要是這麼一走,這三個孩子未來的處境肯定十分凄慘,大夫求求您!」在清河鎮時,她沒少看到像他們兄妹這麼小的孩子被人偷偷賣掉,下場凄涼。

  牧大夫看了眼一旁哭得淅瀝嘩啦的孩子,又搖頭嘆了口氣。

  「牧老,你是人人稱頌的老神醫,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再想想吧。」岳暘也開口請求。

  牧大夫瞇著老眼看著岳暘片刻,又執起許氏另一手,聚精會神的診脈。「雖然乍看之下似乎已經病入膏肓,但……還不到束手無策的地步,應該還有一線生機,不過……」

  「不過什麼?」花穎追問。

  「她是絕對不能再住在這裡任由風吹雨打,一定得移到乾淨清爽的地方,最好還是移到鎮上去,老夫這才方便診治。」

  花穎嘴角抽了下,她現在自己都是寄人籬下,怎麼好意思讓岳大哥再收留他們母子四人。

  岳暘看了眼她為難的臉色,開口,「牧老,你醫館裡不是有廂房,你就帶這位嫂子回醫館方便治療,至於這三個……就先帶到我家就近照顧。」

  送佛送上天,他都已經插手了,總不能半途抽手,且……看著花穎那擔憂的神情,不知怎麼的,他不想讓她失望。

  花穎雙手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岳暘,「岳大哥,你是說真的?」

  「對,一會兒你先帶他們三個孩子回去,我送老牧跟這位嫂子到鎮上去。」

  牧大夫嘆口氣。「既然這樣,我先替這位夫人行一次針,回到鎮上再徹底治療。」

  待得牧大夫施針完畢,還懵懵懂懂的曾書雯、曾書辰在曾書翰的帶領下,跪下向牧大夫磕上三個大響頭。「牧大夫,謝謝您,您的恩情我們兄妹不會忘記。」

  「快起來吧,不過我要先跟你們三個說,老夫也只能盡一己之力,結果……不能強求,知道嗎?」

  「牧大夫,您願意救治娘親,對我們來說就是莫大的恩情,不管結果如何,書翰都不會忘記牧大夫跟大姊姊、大哥哥的這份恩情。」曾書翰又對他們三人磕上幾個響頭。

  看著這三個乖巧又孝順的孩子,花穎不由得紅了眼眶。

  「好了,快起來,時間不早了。牧老,我們先回你的醫館吧。」

  岳暘拆下門板,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將許氏放到門板上,跟花穎還有牧大夫三人合力將許氏抬到馬車上。

  看著岳暘駕著馬車趕往鎮上去了,花穎牽起兩個小孩的手,對著曾書翰喊了聲,「走,跟大姊姊到岳大哥家吧。」

  當她帶著三個小孩回到岳家時,這才知道原來他們要前往破廟前,岳大嬸就已經交代岳暘,如果情況真不樂觀,便將三個孩子接回家裡。聽到岳大嬸也是答應的,她就放心多了。

  花穎將三個小孩安置好,讓岳大嬸幫忙照看,她還要趕緊到樹林裡採毛豆跟木耳,去溪邊撈蜆仔。現在她可有龐大醫藥費的壓力,是她要當好人,總不能讓岳大哥來付這一筆錢。

  「岳大嬸,我趁著天還沒黑之前去採些毛豆跟木耳,明天要交給五湖酒樓,他們三個先麻煩你照顧。」花穎背起竹簍子就要往後山走去。

  「你快去吧,趁現在天未黑,可以多採些。」

  「大姊姊,你要到林子裡採東西嗎?書翰也可以幫忙。」曾書翰趕緊跑過來拉著她的衣角說著。

  「書翰,你留在這裡幫大嬸一起照顧弟妹可好?」

  曾書翰搖頭。「大姊姊,書翰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書翰之前也都到田裡幫王大叔插秧,賺錢給娘親跟弟弟、妹妹買饅頭吃。」

  看著書翰成熟的表現,她心頭一酸,九歲的孩子本該議天矗心的年紀,他卻要承擔起整個家的重擔,真叫她不捨。突然間,想到了一個辦法,蹲下身揉揉他的頭,「好,那你就跟大姊姊一起到樹林裡採木耳。」

  一聽到花穎同意,瞥到一旁有個較小的竹蔞子,他開心的背起,「好。」

  她牽著他一同到樹林裡採集食材,發現他實在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只教上一遍便能完整記下她所交代的事項,採下的木耳跟毛豆完全合乎她的標準,且十分認真,也不喊苦。這麼聰明勤快又讓人心疼的小孩,要是就此埋沒,實在有些可惜,這讓她心下又默默的做出一個決定。

  清晨,天邊彌漫著一抹淡淡的青灰色,寧靜的雙河村還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花穎跟曾書翰又進樹林裡採了一堆木耳回來。

  她看了眼天邊那漸漸映射出霞光的天邊,放下肩上的竹蔞子,深吸口空氣中那抹夾雜著泥土芬芳的清新氣息。

  「書翰,餓了吧?大姊姊這就去煮早膳。」她蹲下身,幫他將肩上的竹簍子拿下,揉揉他的頭問道。

  他真是懂事的叫人心疼,知道她一大早要到樹林裡採木耳,住在這裡的這些日子裡,早上只要一聽見動靜,馬上起床,說什麼也要跟著她一起進樹林。

  如果不是這種野生木耳採收期間有限,再過不久就採不到了,她是不會同意一大早就讓書翰跟她一起去採木耳的。

  「大姊姊,吃草仔稞就可以了,你不要再忙了。」曾書翰不想讓她那麼忙碌。

  他早上醒來,要跟著大姊姊一起到樹林裡摘木耳時,大姊姊就已經在廚房裡忙進忙出地蒸煮東西,等忙完再要趕到樹林裡採集,現在還要忙著煮早膳。

  「沒事,大姊姊都弄好了,只要把早膳裝到盤子上就可以,而且我們出門前放到蒸籠裡的草仔稞也要從蒸籠裡拿出來放涼,所以不忙不行。」書翰是不想添麻煩吧,真是貼心。

  「你先去梳洗,一會兒就可以吃早膳。」

  「不,我幫大姊姊把這些毛豆放到水裡清洗。」

  「好,那麻煩你,大姊姊這就進去做飯。」花穎才要踏進廚房,便看見已經在後面打完一套拳,站在水缸邊舀水洗臉的岳暘。「岳大哥,你也餓了吧,我出門前已經將稀飯給悶上,現在再熱一下便好了,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不一會兒,她便在廊下擺上一張長型大桌,上頭放滿剛出爐、還熱騰騰地冒著香甜艾草氣息的草仔稞,這時清晨的太陽已經躍上天空,照得大地一片光亮。

  岳暘才準備進廚房幫花穎把早膳端出,便見到廊下的桌子上已經擺了一堆一顆顆墨綠色、散發著香氣的食物。

  他疑惑的站在長桌邊,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從沒見過。

  「岳大哥,你要是不擔心一大早吃糯米做的食物胃會不舒服,可以先拿一顆嚐嚐。這是草仔稞,外皮是用艾草跟糯米揉成的,內餡是用蘿蔔絲和著剁碎的肉丁、香菇等等,外甜內鹹,很好吃。」

  他看著這顆被塞進手中的草仔稞。「草仔稞?」

  他還奇怪,昨晚已做好今天準備送到五湖酒樓的小菜,那時時間已經很晚了,可她仍未休息,不知道還在廚房裡做什麼,沒想到竟然是在做這種顏色看起來有些奇怪,聞起來有一股艾草香氣的糯米製品。

  「其實我覺得用鼠曲草來做才是最傳統、最好吃的,不過鼠曲草只在清明前後才有,過了這季節就只好用艾草代替。」她拿了一顆草仔稞,開心的向他介紹。

  他聞了聞有著淡淡清香的草仔稞,有些疑惑用艾草做的東西怎麼吃,睞了眼她不斷暗示他咬一口的眼神,可他仍遲疑著。看著這種顏色的食物,他實在沒有多大的食欲。

  「岳大哥,你嚐嚐看,看你喜不喜歡。」

  看著她晶亮又充滿期待的眼光,岳暘不想讓她失望,一口咬下,一種複雜的口感在口中形成,蘿蔔的脆度、香菇的香氣、艾草的香甜還有充滿彈性的糯米皮,這幾種本該是各自獨立的口感與味道,在口中交織成一股讓人無法抵抗的誘惑,只能一口接著一口不停的咬著,直到將最後一口完全吃進嘴里。

  花穎眨著閃亮的水眸看著他顧不上說話的表情,興奮地問道:「如何?如何?這是我第一次做草仔稞,你認為味道如何?好吃嗎?」

  「好吃,我從沒吃過這一種糯米製品。這草仔稞一口咬下,裡頭包的蘿蔔絲與香菇的香氣在嘴裡濃得化不開,再與香甜的稞皮混合,形成一種無法形容的好滋味,真的很好吃,讓人忍不住想多吃幾個。」他又拿起一顆,繼續大快朵頤。草仔稞的好滋味,讓一向不喜歡吃糯米製品的他也忍不住多吃了兩個。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和贊賞的表情,花穎覺得自己忙了大半夜的辛苦是有代價的。

  就在岳陽要拿第三顆時,她趕緊制止。「欸,岳大哥,不是我不讓你吃,可糯米做成的東西吃多了胃會不舒服,你別一次吃太多,更何況現在是一大清早,你吃這麼多,胃會受不了的。」

  聽她這麼說,他只能放下手中的草仔稞。最近胃口被穎兒養刁了,只要是她做的東西,他都忍不住想多吃兩口,想了想之後,他說:「一會兒我要到隔壁鎮上去,你得留三顆讓我帶著上路。」

  「放心吧,岳大哥,我做了很多,夠你吃的,別說留三顆,留十顆都不成問題。」她從岳大嬸口中得知,除了岳大嬸自己做的膳食外,岳暘對其他人所烹煮的食物其實是很挑嘴的。他會主動提出要帶上她所做的吃食,這表示她的廚藝獲得他的認同,這可讓她開心得不得了。

  聽她這麼說,岳暘滿意的微微點頭。

  「我想稀飯應該涼了,我去端配菜出來,岳大哥你先等一下吧。」

  「等等,別動。」他這話才說完,突然一個箭步靠近她,抬手朝她的臉伸來。

  她怔了一下,仰頭望著他那張魅惑的俊容,看著他那雙漆黑深幽、勾人心魂的鳳眼,心好像漏跳了一拍,「怎麼了?」

  「別動,你髮髻上有一些細碎的樹葉跟枯枝,我幫你拿下。」看到她頭髮上沾了些樹葉,他伸手替她拿下。

  隨著他取下枯葉的動作,他身上那充滿陽剛氣息的男人味盈滿她鼻間,這好聞的氣息讓她忍不住想用力的吸上兩口。

  兩人因為距離得近,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輕拂在她臉上,那溫柔的觸感讓她臉蛋不自覺地紅了,心更是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她強壓下心頭那份羞怯,暗暗咬著下唇問道:「好、好了嗎?」

  岳暘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拂著她的髮絲,細心地將深埋在她髮髻裡的小枯枝取出,隨著撥弄她髮絲的動作,一抹淡雅的馨香從他指尖飄散到他鼻間,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的問話讓他陡地回神,吞了吞口水,啞著嗓子道:「還有一根小樹枝,別動,它藏在髮髻裡。」

  「對了,岳大哥,你今天要到隔壁鎮上跟人談事情,會經過牧大夫那里嗎?」她開口問道。

  昨晚岳暘回來後說了下許氏的狀況,牧大夫又施了一次針後,她已經能吸收湯藥的藥效,只要身體能夠吸收,這病就好得快了。

  而那三個孩子因為擔心自己的娘親,在這裡雖然有得吃、有得住,但睡得並不安穩,曾書辰幾乎每天半夜都會坐起來哭。

  花穎想著今天還是帶他們到鎮上探望下他們的娘親吧,知道許氏正逐漸復原,他們就能夠放下心來了。

  「不會。怎麼了?」

  她搖頭。「沒事,那我請來載我跟這些食材的小二哥一起載書翰他們到牧大夫那裡就成,不過這馬車是酒樓的,也不知道他們肯不肯。」

  「要是是大福來載你,你塞兩個草仔稞給他便成,要是是大寶就不用,他不會介意稍微繞道。」

  「不能這樣厚此薄彼吧!」花穎忍不住噗哧笑了聲。

  「這東西在鎮上還沒見過,你可以推薦給老高,不過這個草仔稞做法似乎有些難,要是老高有興趣買你這食譜,你價錢可以開高些,不可以少於七十兩。我建議你最好等他自己開價,老高的價錢通常不會低的。」

  她聽了猛點頭,突然賊賊一笑,「我知道了,不過,岳大哥,我發現你好有奸商的本質耶,你肯定跟黑芝麻湯圓是同一類的。」

  岳暘挑眉,睨她一眼,握拳敲了她額頭一記,「不當芝麻餡,早就被人啃得屍骨無存。」

  「是嗎?」這話實在有待推敲啊!

  他豈會不清楚她心底在嘀咕什麼。「我是不想跟汪氏計較。」

  「唷,我了!」意思就是,一個鄉下的貪婪農婦能翻出什麼大花樣,他還不屑出手,降低自己的格調。

  瞧她那故意拉長的尾音配上調侃的眼神,岳暘清了清喉嚨,「你不是要弄早膳嗎?兩顆草仔稞是沒辦法打發我的。」

  「弄,怎麼能不弄早膳,餓著誰可不能餓了我們岳大哥!」

  看著她消失在門後的身影,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撫著跳得有些失序的胸口。不知為什麼,當他被她那對活靈活現、帶著狡黠目光的眼眸瞅著時,他竟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愫在心頭翻動。

  而且,從她嘴裡聽到那一句「我們」,竟然讓他心情莫名的愉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2 07:19 PM 編輯

【第六章】   懲治汪氏

  用過早膳不久,大福便來了。

  花穎如岳暘告知她的,塞給大福兩個草仔稞,讓嚐了一口後的他驚喜地直點頭道謝,還說要留一個帶回去給他娘親享用。

  她讓大福別留了,又給他兩個讓他帶回去孝敬母親,讓大福樂得直說就算繞到隔壁鎮上也沒問題,很快的先將書翰他們送到牧大夫的醫館。

  花穎進入牧大夫的醫館時,也提了一籃大約十個左右的草仔稞送給牧大夫。

  她會不顧疲累地連夜做出草仔稞,也是為了巴結牧大夫,禮多人不怪啊,且草仔稞在玉林鎮還未出現,也沒人吃過,加上艾草又是好東西,相信牧大夫會喜歡的。只要他開心了,對於許氏的病情定是會更加用心。

  果真如她所預料,牧大夫嚐了一個草仔稞後,眉開眼笑的直說好吃,讓牧夫人和自己的兒子女兒也趕緊嘗鮮。

  吃得開心了,牧夫人更是一口同意替花穎代為照顧三個孩子,讓她專心地去辦事情。

  這讓她放心多了,畢竟酒樓的廚房不太適合小孩子進入,裡面到處都是熱湯熱油,要是一不小心發生意外,那就不是懊悔兩個字可以帶過的。

  大福載著花穎來到酒樓。

  高掌櫃一看到她,一張老臉笑得像朵盛開的菊花,連忙向前招呼,「穎兒姑娘,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得到午後才來。」

  酒樓推出那三樣小菜,客人的反應是出奇得好,尤其是昨天,這三樣小菜不到一個時辰便被點光,吃不到的客人氣呼呼的走了,有幾位客人還言明今天中午來一定要吃到,不然掀了五湖酒樓。

  這雖然是客人的氣話,可他也不敢不放在心上,眼看就快到中午用膳的時間,小菜卻還未送來,他能不急嗎?

  「東西都送來了,高掌櫃您看看。」她指著桌上那幾盆小菜。

  高掌櫃看著桌上這六盆已經腌製好的小菜,就像看到閃亮亮的銀子一樣,笑得闔不攏嘴,點頭直說好,現在他總算能夠安心了。

  「高掌櫃,這幾袋新鮮的木耳跟毛豆,還有已經處理過的蜆仔,請你讓人過秤,看看足不足數。」

  「沒問題,沒問題!」高掌櫃晃晃手指,廚房裡的人手馬上拿秤子將所有食材過秤。

  兩方確定無誤後,高掌櫃即刻將購買這些食材的銀兩付清。

  花穎滿意的將銀兩收到衣襟裡的暗袋後,指著那三樣食材對高掌櫃道:「高掌櫃,依約定,我今天會親自示範如何料理這三樣食材,再教你們三道用這食材做成的佳肴。」

  「那就有勞穎兒姑娘了。」

  「高掌櫃客氣了,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高掌櫃將所有人打發出去,只留兩個酒樓裡最重要的兩名老廚子。「老沈、老徐,你們兩人仔細的看著穎兒姑娘是怎麼處理的,其他人全部給我到後頭去挑菜,並把整個酒樓重新整理一遍。」

  花穎先教兩位廚子如何製作腌鹹蜆仔,首先撈出一些蜆仔放在裝著冷水的缽裡,切好蒜頭、辣椒、薑,並準備好一碗醬油備用,又拿了一個鍋子加入冷水,放到灶頭上,將裝著冷水和蜆仔的這缽放進去隔水加熱。

  「兩位師傅你們要記住,這一個步驟很重要,外鍋一定要冷水,而缽里裝著蜆的水也要是冷的,讓裡頭的蜆慢慢煮。你要是一下子用熱水,這蜆就會被燙熟,肉質會縮起來變硬,到時不嫩就不好吃,有些類似溫水煮青蛙這樣。切記,千萬不可以用熱水。」

  其實在現代,因為有冰箱,要製作腌鹹蜆仔方便很多,等蜆仔吐好沙後,將水倒掉,直接冰到冷凍庫,待蜆仔都凍死後,拿出來加入醬油、開水、薑、蒜、辣椒等調味即可,不過古代可沒有冰箱,只能用這一種方式。

  兩名老廚子眼睛眨也沒眨地看著她的步驟,就怕漏看了,差一個步驟,屆時整個風味完全不一樣。

  「你們看,這蜆殼已經張開,肉縮不回去,就表示已經好了。」她拿了雙筷子在缽裡攪動,同時指著蜆仔的變化,「現在這個程度就可以起鍋,千萬別再繼續煮,過熟會不好吃。」

  她將缽端起,放到一旁,並把醬油倒進另一個空缽裡,而後將煮蜆仔的湯汁倒進方才裝醬油的碗裡,一邊解釋道:「這醬汁的配方就是不管加多少醬油,就要有和醬油相同分量的蜆仔湯汁,攪拌後將方才已經煮好的蜆仔放進來,腌上兩個時辰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的步驟,竟然可以做出這麼美味的腌鹹蜆仔,讓兩位老廚子都大開眼界。

  「是的,步驟很簡單,卻能夠好吃得讓人欲罷不能,要是能夠讓所有客人都點上一盤,就是典型的小兵立大功的例子。

  「還有,這種東西最好是當天做多少賣多少,一定要新鮮。以後中午的時候腌上,到晚上就可以賣給客人了,不要先做,才能確保鮮甜。」

  她雖然將腌製蜆仔的步驟告知五湖酒樓,可最重要的是如何讓蜆仔吐沙,那可是她賺錢的秘方,她是一點也不會透露的,她只要把吐好沙的蜆仔賣給他們就好。

  花穎隨即又教兩位廚子如何煮鹹水毛豆跟涼拌木耳,這兩樣小菜步驟簡單又快速,重點是還十分美味營養。

  兩位老廚子不得不對花穎刮目相看,誰說一定要工法繁複才會美味,像這三樣小菜,製作的過程不僅簡單,更能夠吃到食材原始的好滋味。

  看兩位老廚子都已經將她方才的做法熟記後,她便開始教他們三道新的菜色。

  她等油熱了之後,將蔥蒜和辣椒爆香,直到蔥蒜的香氣飄散整個廚房,才抓過一把蜆仔放進熱鍋裡翻炒,而後沿著鍋沿倒了些白酒入鍋,又加入水跟醬油翻炒,待蜆仔入味收汁,起鍋前加入青蒽點綴顏色,一道色香味俱全,適合下酒的炒蜆仔就完成了。

  這道菜其實就是炒蛤蠣,要是有九層塔的話香氣會更濃,可是她在廚房裡沒有看到,只好用青蔥代替了。

  接著又教了他們一道吃起來鮮嫩爽脆的薑絲肉片炒木耳,和一道雪菜毛豆雞丁。現在是夏天,容易食欲不振,油膩的大魚大肉往往讓人食不下咽,因此她便想了幾道清爽不油膩,即使用著最簡單的食材也能炒出豐富滋味的菜色。

  兩位老廚子吞了吞口水,驚喜的看著那三盤快速出爐、做法簡單卻色香味倶全的佳肴。

  能夠如此快速的出菜,這三道菜可以說是非常適合趕時間又挑剔的客人,酒樓的生意絕對會更好。

  現在已經到了用餐時間,客人陸續進門,沒辦法請高掌櫃到廚房來試吃,於是老徐讓一名守在廚房門口的夥計將這三樣菜端到大廳,請高掌櫃試菜。

  三樣菜端到高掌櫃面前時,他正巧在招待幾位平日常光臨酒樓的客人。這熱騰騰、散發著誘人香氣的三道菜肴,瞬間勾起這些人的食欲。

  「高掌櫃,這三道是你們酒樓裡的新菜色嗎?遠遠的就聞到一股香氣,讓人頓時感到飢腸轆轆。」站在高掌櫃身邊的一名紅衣客人用力吸著鼻子,聞著這香味。

  「光這氣味就讓人垂涎,我們就點這三道,還要昨天那三樣小菜,然後再來一道肘子跟水煮雞。」旁邊一桌一名穿藍衣的客人站起來看向那三盤菜,手中的折扇指了指那三道菜,也不管是不是菜單上有的。

  「對、對,尤其是那一道黑色的木耳,看起來雖然醜不拉嘰,可入口清脆有嚼勁,滑而不膩,著實好吃。大熱天的,這個再多也吃得下,給我們來上兩份。」另一名穿白衣的客人醫附和。

  「欸,好的、好的!」高掌櫃驚喜的看著這幾桌客人,「馬上來。」

  他對跑堂夥計使個眼色,要他將試菜端回廚房,又交代了另一名夥計先招待進來的客人,自己則撩起衣擺,火速趕去廚房。

  一進到廚房,手一伸,裡頭打下手的廚子隨即遞給他一雙筷子讓他試吃。

  高掌櫃細細品嚐這三樣菜色,片刻之後,慢慢放下筷子,滿意的讚不絕口。「果然好手藝!這三道菜才剛端出去,就被其他客人聞到香氣,已經好幾人下單了,不知道這三道菜名是什麼?我好跟客人介紹。」

  「快炒蜆仔、薑絲肉片炒木耳和雪菜毛豆雞丁。」花穎一一指著只剩下湯汁的盤子。

  「很好,這三道菜一會兒我即刻讓人寫到菜譜上,價錢就如同我們昨天說的,至於這些山產,在季節結束前,我想每天再多收購二十斤,沒問題吧?」

  「沒問題。」花穎心裡盤算了下,每天多收購二十斤,她目前人手恐怕不夠,得要再找人來幫忙才成,且就算自己少賺些,也要吃下五湖酒樓,否則日後恐怕會有人來跟她一起分食這塊餅。

  她思慮了片刻,決定先跟高掌櫃講清楚,免得幾次後他就找賣得比較便宜的商人收購。

  「不過,高掌櫃,有一事我必須提醒你,這些食材我都用了秘方才讓它們變得好吃,要是有別人學我一樣上酒樓來兜售這些食材,你要收購前,希望你能三思而行,以免得不償失。

  「例如如何讓蜆裡頭的沙子吐乾淨,這點就沒人知道怎麼做,高掌櫃應該也不希望客人吃得滿嘴沙。而這木耳也只有長在特定植物上的才能採,要是採錯了,會有中毒的危險,萬一客人不小心吃到有毒的木耳,可是影響甚劇,高掌櫃不希望打壞酒樓的聲譽吧?」

  聞言,高掌櫃怔了一下,沒想到花穎竟然還留了後手,秘方?!這讓他不想讓她獨攬這買賣都不成了。

  若是客人吃了蜆仔後滿嘴沙,還不砸了五湖酒樓的招牌,更別提吃木耳中毒了。

  他訕笑了下。「這是自然,我們五湖酒樓最注重的就是聲譽和信用,這點穎兒姑娘大可放心。」

  「有高掌櫃的保證,我當然是放心的。」

  高掌櫃看夥計已經取來今天該結算給花穎的銀子,三道菜的食譜和食材,一共一百七十兩,接過手交給她。「穎兒姑娘,你看看這個數對不對。」

  「希望以後我們能配合愉快,高掌櫃。」花穎看了下數目無誤,笑咪咪的收起,突然想起一事,拿過放在長桌上的那個裝著草仔稞的竹籃子說:「高掌櫃,這是我昨晚做的點心,送幾個讓你嚐嚐,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高掌櫃看了眼籃子裡這從未看過的綠色吃食,疑惑的拿了一顆,咬下一口,咀嚼片刻後,頓時滿臉享受,叫人趕緊追出去將花穎留下,詢問她這是什麼東西,可她卻已走遠,讓高掌櫃遺憾不已,只能等待明天了。

  花穎離開五湖酒樓後,先到彙通錢莊,算了算,自己留十兩,加上放在岳家櫥櫃裡的三兩銀子,就有十三兩,在雙河村那地方,這十幾兩銀子不算少了。她將身上剩下的銀兩全部存進錢莊,避免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例如汪氏,她可是會隨時從岳家順走東西的人。

  雖然不想把人想得那麼醜惡,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汪氏會不會做出什麼讓人更為鄙夷的事情來呢。

  辦好一切手續,離開彙通錢莊,摸摸衣襟裡的十兩銀子後,她轉到成衣鋪子,為三個小孩各買了四套可以換洗的衣服,也為許氏買了三套,又到賣雜貨的店鋪買了鹽、米、糖等等,最後花十二文錢,顧了輛馬車前往牧大夫的醫館,接三個孩子回去。

  只是當他們快回到岳家時,遠遠便看到頂著一張豬頭臉的汪氏還有她帶來的幾個婆娘,每個人肩上都扛著一堆東西準備離開。

  離去前,還站在大門對著倒在地上的岳大嬸破口大罵,直到罵爽了才開心的離去。

  花穎見狀,趕緊跳下馬車衝到大門,扶起倒在地上,表情痛苦、衣衫凌亂,全身上下多處挫傷的岳大嬸,又看了眼已經走遠的汪氏等人,焦急的問道:「大嬸,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事情了?」

  岳大嬸痛苦的搖著手。「沒事,我是不小心跌倒,撞到地上的碎石。」

  「我看看!」花穎也顧不得在外頭這麼做不合宜,直接掀開她的裙擺,驚見她兩個膝蓋上各有一個碗口大的傷痕,叫道:「岳大嬸,是不是汪氏那婆娘做的?」

  岳大嬸擺擺手,表情痛苦卻隱忍的說:「別提了,我沒事。」

  花穎小心翼翼地攙扶岳大嬸進屋,到床榻上休息。「還說沒事,你兩腳都受傷了。這群女人太過分了,她們為什麼到家裡來鬧?」看到岳大嬸渾身是傷,她氣得渾身快冒火了。

  「穎兒,你別問了。」

  「大嬸,你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還讓我別問,你要是不告訴我,我這就衝到汪氏家裡去問她為何到岳家行凶!」

  「不,別,穎兒,二嫂她是因為那件事情……」沒辦法,岳大嬸只好把汪氏帶人來的原因告訴她。

  「所以她把所有怒氣遷怒於你?!」岳大嬸稍微提個開頭,花穎便了解全盤,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又恐怖。

  「穎兒,你別跟汪氏那潑婦計較,她只要不開心就會這樣,我們忍忍就好,你千萬別跟她硬碰硬。」岳大嬸拍拍她的手背勸道:「村裡的人,除了我二哥外,沒有人有法子對付她的。」

  花穎本來還想要反駁幾句,可是看岳大嬸表情十分痛苦,只好斂下胸口的那股怒火,決定日後再找汪氏算帳。

  「我們先不說這些……」花穎這時才發現趕馬車的老車夫正幫她將物品拿進屋,她自己也還未給車錢,「大嬸,先等等,我去付車資。」

  老車夫看到這情形,二話不說的幫她把三個小孩抱下車,又幫她將馬車上所有物品給扛下車,到廚房放好。

  「老伯,謝謝你,耽誤你的時間了。」老車夫從廚房出來後,她趕緊取出一兩銀子交給他,「剩下的你就別找給我了,留著打壺酒喝吧。」

  「不,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老伯,你要是不收下,以後我都不好叫你的馬車了。」

  「那就多謝了,姑娘。」

  「我才要向你道謝呢。」花穎送老車夫出門。

  他離去前看了她一眼,指著廚房的方向,「不過,姑娘,我想你還是先到廚房去,看看要怎麼處理。」

  廚房?!

  「好的,謝謝你的提醒。」花穎眉頭緊蹙,有種不好的預感。「老伯,您可以先等我一下,不要急著回去嗎?也許一會兒我有事情要請你幫忙。」

  「欸,好的。」

  花穎才剛踏進廚房,醋酸味猛烈地撲鼻而來,讓她瞬間倒吸口氣,一股怒火從胸口竄上,憤怒地看著一片混亂的廚房。

  油罐子裡的油、鹽、糖、醬油、麵粉什麼的灑得到處都是,鍋碗瓢盆散落一地,還有好幾個碗全被摔破,甚至連水缸也被打破了,整個廚房只能說像是遭遇劫匪一樣慘不忍睹,事實上,汪氏等人也確實跟土匪無二。

  這幾個婆娘不僅到這裡來打岳大嬸,還把廚房毀得一塌糊塗。

  她瞇起銳利的眸子掃視著原本放在廚房裡的物品,赫然發現前兩日她所採購的食材、今天早上蒸好的草仔稞,還有架子上那盆腌肉和肉販子送來的那一串豬肉,全部都不見了!

  她森冷的眸子落在櫥櫃上頭,沒有片刻遲疑,直接走向櫥櫃,摸了摸她藏在下層角落的三兩銀子,發覺也不翼而飛。

  她努力壓下胸口燃燒得旺盛的怒火,冷笑了兩聲。很好,很好,非常好!

  敢帶人到岳家欺負岳大嬸,定是看準了今天岳大哥到外頭辦事情,一時半刻回不來,而岳大嬸又會看在娘家兄弟跟嫂子的份上,也怕日後沒有娘家可以回去,肯定會隱忍地吞下這個啞巴虧。

  汪氏吃定了岳大嬸那種任人欺負的性子,因此毫無顧忌、囂張狂妄地將所有怒氣遷怒到她身上。

  既然這事情是因自己而起,那她就不可能不管,她可不再是當年那任人欺負的花小蕊。

  花穎斂下胸口那簇被她壓縮得小得不能再小的殘餘怒火,轉身走出廚房,卻看到三個孩子站在門口,愧疚、難過的掉著眼淚。

  「大姊姊,都是我們不好,要不是因為我們,她們也不會這樣欺負岳奶奶……」

  「跟你們沒有關係,汪氏只是找藉口跟機會故意找麻煩,你們別放在心上。」她蹲下身子,抹去他們臉頰上的淚水,搖頭,「今天大姊姊做飯時間會晚點,你們先把大姊姊方才買的糕餅拿出來吃,好嗎?」

  「好。」曾書翰點頭後,牽著弟妹離開去找岳大嬸。

  花穎離開廚房,走到馬車邊,又遞給老伯一兩銀子。「老伯,我有幾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姑娘你說。」

  「幫我到鎮上報官,說我們這裡被刁民闖入,不僅打傷人,還劫走了所有的錢財,有兩百兩,請官老爺速來。此外,這裡有一兩銀子,麻煩你再幫我到鎮上買幾個大水缸跟油、鹽、醋、糖這些調味品,最後幫我買兩籠包子回來。」

  最重要的醋被汪氏那婆娘給打破了,必須趕緊採買,但她又不想被懷疑為何只單獨買醋,因此索性將所有的調味料都一並買了。

  「姑娘,先前你給的一兩銀子已經夠買一馬車的東西了,不用再給了。」

  「不,剛才那銀子是給老伯你的,還要再麻煩老伯辦這些事兒呢,請老伯務必到衙門幫我報官,我就在這邊等官老爺來,拜託你了。」

  「好的,姑娘你放心,我回到鎮上一定馬上幫你報官。」

  看著急駛遠去的馬車一眼,花穎心下冷冷地笑兩聲,端了一盆冷水回到岳大嬸的屋子。

  「大嬸,我先幫你處理傷口,會有些痛,你得忍著。」

  她擰了條乾淨的布巾替岳大嬸擦拭傷口附近的血漬,一邊擦,一邊安撫她,「大嬸你放心,汪氏害你受傷的這筆帳,連同以前她欺負你的事,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來,絕不會放過她的,非得讓她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岳大嬸擔憂的看著臉上有著明顯怒氣、表情冷寒的花穎。「穎兒啊,你可別跟大嬸那個二嫂硬幹,她撒起潑來無人招架得住,簡直讓人心驚膽跳!」

  岳大嬸每每想到汪氏那讓人心尖發顫的凶狠模樣,就忍不住捂著胸口,安撫自己激跳的心臟。

  「大嬸,我像是那種會潑婦罵街跟人家吵架的人嗎?你放心,我一定兵不血刃的把汪氏拿下,給她一個慘痛的教訓。」花穎發現自己愈說愈火大,一張臭臉讓岳大嬸擔心了,連忙斂下滿腔的怒火,朝她咧嘴一笑。

  「你有辦法?」

  「事實上我已經這麼做了,你就別擔心,等著看結果吧。」

  「要是你不用跟她當面起衝突,又可以給她教訓,那我就放心了。」對于這個二嫂,她也是一肚子窩火。

  「大嬸,你放心把一切交給我,別擔心,我一定讓她日後不敢再來騷擾你,也不敢再把我們家廚房當成自家糧倉。我先幫你上藥,你忍忍。」花穎小心的抬起岳大嬸的腳,將其放在自己膝上,小心翼翼的幫她塗藥。

  等到花穎處理好她的傷勢,幫她重新換了套乾淨衣裳,又端了盆乾淨的水替她淨臉後,才回到大廳倒杯茶喝著。

  看著茶杯裡飄蕩的茶葉,她忍不住扯著嘴角冷笑。

  現在突然發覺自己當初真是睿智。她拿到賣食譜的銀子後,思考了一番,便拉著岳大嬸說要打租賃契約,對外說她是跟岳大嬸租房子,這樣她和三個孩子留在這裡才名正言順,不會被人在背後說閒話。

  岳大嬸聽她的解釋也覺得這辦法好,免得她那討厭貪婪的二嫂每次上門都像剛喝了醋一樣的酸花穎,因此象徵性的收了她一兩銀子當做租金。

  而汪氏今天上門,搶的是她這房客的東西,而不是與汪氏有親戚關係的岳家的東西,到時上了衙門,公堂之上,任憑汪氏怎麼狡辯都無法自圓其說。

  汪氏,希望今晚這頓飯你吃得愉快,因為再來你恐怕就吃不到這種美味了……

*             *             *

  夕陽西下,農村的農民因為下田耕作的關係,晚膳都吃得早,夕陽才落到天邊而已,就已經開使用膳了。

  今天的晚膳,趙家可是吃得非常豐盛,不僅有常吃的、加了榨菜的饅頭,還有一大鍋香噴噴的白米飯。除了過年,他們可不曾在平常的日子裡吃上一碗紮紮實實的白米飯。

  這一大鍋白米讓趙家的一群人看得口水猛吞,更別提那雪白的豬肉片,一片一片的,都有小拇指那麼厚,份量更是不少,此外,桌上還有一些他們看過但是沒吃過的菜。

  這頓飯讓所有人都看呆了,紛紛詢問汪氏她是不是撿到金子了。

  汪氏心裡頭得意。今天撿了那麼大一個便宜,可不就是撿到金子了,是該好好慶祝一番。

  岳暘自從收留了那個賤蹄子後,他家的廚房就多出這麼多好東西,聽她那不中用的小姑子說,這些都是那賤蹄子買的,不能拿走。

  不能拿走?那賤蹄子現在住的可是岳家的屋子,腳踩著岳家的地!人要知恩圖報,她小姑子當日救了那賤蹄子,這恩情她可是還未報答。

  現在她挾著小姑子對那賤蹄子的恩情,拿那賤蹄子一點東西又如何?難不成還能衝過來咬她一口嗎?那賤蹄子要真的不知輕重,她就讓小姑子把她給趕出去。只要她命令小姑子將那賤蹄子趕出去,諒小姑子也不敢說不。

  不過,說真的,她可從沒有想過這賤蹄子是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富婆,買的東西不管是白米、麵粉或是綠豆,都是一大袋、一大袋的,尤其是那帶油花、好吃到一個不行的豬肉,還是一整串明晃晃的放在灶頭上。

  櫥櫃裡竟還藏著三兩銀子!看到那三兩銀子,當下她眼睛都直了,猶豫著是不是要連同這三兩銀子一起捲走。

  既然那賤蹄子敢當眾讓她難堪,害她被死老頭痛揍,那她就拿那賤蹄子放在廚房裡的東西抵過,這三兩銀子算是賠償給她的醫藥費,看這賤蹄子以後還敢不敢招惹她汪如花!

  思及此,她把那三兩銀子悄悄收進衣襟裡穩妥放好。本來還在心裡把家中那糟老頭詛咒個半死,現在得了這些銀子,她也不傷心了,早已忘了被他痛揍的那一頓。

  這三兩銀子可遠比她藏的那些私房錢來得多,今天美美的吃上這一頓,明天再拿一兩銀子到鎮上去買塊絲綢給自己做身衣裳。

  「怎麼都站在那裡看著,快過來坐著吃,這肉每一個人都有份,不夠的話廚房還有,我們今天就吃個爽!」

  汪氏也不等丈夫、孩子還有公婆,徑自開動了,替自己盛了一大碗白米飯,拿起筷子夾了塊大肥肉,稀哩呼嚕的就吃了起來。

  家人見狀,也不多問了,紛紛趕緊拿起碗筷,不顧形象的搶著桌上的白切肉,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地咬著,吃得滿嘴流油,還不停用筷子指著桌上的菜直說好吃。

  就在他們一家人興高采烈的吃著這一頓比過年年菜還要豐富的晚膳時,半掩的門扇突然被人用力踹開。

  一群表情凶狠的帶刀官差進入,在所有人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這群官差就把裡頭的人全部壓制在地,任憑他們手中的碗筷摔落破碎一地。

  趙家所有人都被官差雙手反扣、壓制跪在地上,這些一輩子在田裡耕作的老實人,不管是老的還是小的,全都惶恐的尖叫哭吼。

  汪氏的丈夫趙虎滿頭冷汗,驚恐的問道:「官爺,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怎麼擅自闖入?」

  「有人報官,趙虎的妻子汪氏勾結盜匪,進入自己小姑家中行搶,不僅搶走食物,還盜走兩百兩銀子。你們幾個人一同在此,也涉嫌此案,我等奉官老爺命令,將趙氏一家收押,等候審判。」捕快拿著官老爺發下的拘提公文讓趙虎看。

  聽完捕快宣布的罪狀,汪氏全身抖得跟篩糠一樣,臉色發白的搖頭喊冤,「沒有、沒有,官差老爺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沒有勾結土匪行搶,我也沒有在櫥櫃裡看到兩百兩銀子!」

  「你狡辯也沒有用,你帶人進入岳家行搶,人證物證倶全,有什麼話自己到官老爺面前去說,全部帶走!」捕快一把提起早已經嚇得腿軟、臉色發青的汪氏,「把他們一家子綁了送官,還有這一桌子的贓物也全部給我帶回去。」

  趙氏一家人不論老小,全都像綁牲口一樣被綁著,送往鎮上的衙門。他們才走到村口,汪氏便看到那幾個今天跟她一起到岳家翻箱倒櫃、與她交情不錯的婆娘。

  她們一看見汪氏便像是看到仇人一樣,恨不得衝向前去踹死這找她們一起去給岳大嬸好看的汪氏,害得她們被官差以盜匪搶劫的罪名給綁起來。

  要不是被綁著,她們一定會對汪氏拳打腳踢,給她一頓粗飽,可惜現下無法揍人解恨,只能氣得扯著喉嚨將什麼難聽話朝她一路咆哮。

*             *             *

  夜色降了,岳暘剛進到村子,便聽到村人說起今天他家裡發生的事情,當下他很氣二舅母。以前因為母親需要她的照應,他總十分忍讓她,也才會任由她不經允許私自將他打的獵物或家中吃食拿走。

  可他沒想到這黑心肝的二舅母竟然得寸進尺,認為他們好欺負,現在竟像土匪一樣到他家翻箱倒櫃搶奪物品,而這些物品全都是穎兒用自己辛苦賺來的血汗錢買的。

  至此,他決定到二舅家理論,不再姑息二舅母,沒想到卻聽到令他更震撼的消息——穎兒也不上門理論,跟趙家沒有任何血緣及人情壓力的她,以報官這個最直接有效的做法來處理此事。

  一聽到報官兩字,他差點為她喝采,如若不是還有其他村人在一旁,他肯定會大喊一聲做得好。

  他早就受不了這像血蛭一樣的二舅母,卻又礙於她是自己的長輩,看在母親的面子上,必須對她再三隱忍。

  穎兒這麼做,正好幫他出了口累積已久的怨氣。

  為了留下證據讓前來的官差鑒定,花穎沒有收拾廚房,她幫岳大嬸處理了傷勢後,帶著曾書翰到後山採木耳跟毛豆,再到溪邊撈蜆仔。等她採集完回到家時,官差正好前來現場勘查,確定岳家遭到洗劫。

  待官差前去抓人,花穎才開始整理廚房,還好三個小蘿蔔頭也很努力地幫忙,一同打掃裡裡外外。他們忙完時,月已升至高空了,她煮了點麵線給孩子們吃完後,早早的將他們趕去睡覺。

  一到天黑便眼盲的岳大嬸半躺在床榻上,兩眼毫無焦距的看著提著熱水進屋、要讓她泡腳的花穎,愧疚的說著,「穎兒,抱歉,大嬸沒用,沒能幫上你的忙,還讓你的那些東西被我這黑心肝的二嫂給搶走……」

  花穎脫下岳大嬸腳上的襪子,將她的腳放進水裡,拿著布巾輕輕幫她洗腳,並幫她按摩腳趾,讓她可以舒服些。

  「大嬸,這事跟你沒有關係,你無須愧疚,況且我也報官了,官老爺會還我公道的,只希望到時你不要因為我而感到為難。」

  「這點你放心吧,我對我二哥那一家子的情早被貪得無饜的二嫂給消磨殆盡,這次絕不會再姑息二嫂了,也正好讓我二哥看清楚自己妻子的德性,我是不會替他們說情的。」岳大嬸毫無焦距的眼眸正和藹的看著細心的幫她洗腳的花穎。

  岳暘回到家,才剛要踏進母親的屋子要向母親稟告他回來了,便看到花穎正在為母親洗腳、按摩的溫婉模樣,讓他心下感到一陣衝擊和說不出的溫暖。

  感覺到身後有動靜,花穎回過頭一看,發現岳暘正站在門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她從未見過他有這號表情,忍不住問道:「岳大哥,你回來啦……你怎麼了?」

  他猛一甩頭,將方才竄上心頭的那抹說不清的感覺甩出腦海,趕緊將自己聽到的事情提出,掩飾自己的恍神。「沒事,今天的事情我一回到村子就聽說了,你做得很好,是該給我二舅母一個教訓。」

  「岳大哥,你不怪我做事急躁了些,沒有顧慮到你跟岳大嬸的感受嗎?」她很在乎他對她處理這事的看法。

  「兔子急了都還會咬人,況且你並不是兔子。」

  在這地方被偷了隻雞都會跳腳地拉著親友上村長家嚷著要全村徹查,要是發現誰家多了隻雞或是剛好宰了隻雞吃,丟雞的那戶人家大都會叫上一群人拿著鋤頭上門要雞,因此在村子裡也常看到全武行發生。

  更何況現在是銀兩和整個廚房的東西被人堂而皇之的搬走,花穎當下沒有拿著柴刀上門砍人,他都覺得是佛心來著。

  聽他這麼說,花穎就放心多了,拿過披在腿上的乾布巾將岳大嬸的腿擦乾,替岳大嬸穿上襪子,端起洗腳水打算拿出去倒掉。「你也認同那我就放心了。岳大哥,你應該還沒吃晚膳吧,我等下煮碗麵給你吃,你先陪岳大嬸聊聊。」

     「穎兒,不用麻煩了,我帶在路上吃的乾糧還有一些。」

  「不麻煩,雞湯和煮麵的水還熱著呢,麵團也早已經揉好備著,我就簡單煮碗蔬菜雞蛋麵,很快的。」

  花穎離去後,屋裡陷入一片寂靜,岳大嬸伸手喚著兒子,「暘兒,過來這裡坐,娘有事同你說。」

  「娘有什麼事?」

  岳大嬸淺笑了一下。「你覺得穎兒如何?」

  岳暘一邊眉毛挑了挑,不解母親為何問他這個問題。

  「你別光愣著不說話,快回答娘方才問你的話。」

  「不錯。」

  「不錯那就對了,既然你也感覺不錯,那就要好好把握,知道嗎?」岳大嬸拍拍他的手背囑咐著他。

  「把握?」

  岳大嬸用力點了點頭。「是的,暘兒,娘雖然答應過你不勉強你的婚姻大事,但是穎兒是個好姑娘,娘還是希望你仔細考慮。」

  「娘,我現在沒這心思。」娘親都說得這般直白了,他豈會不知道她的意思,她是看上穎兒了。

  不過也難怪娘親會看上穎兒,放眼附近幾個村子裡同年的姑娘,哪一個人像她這般能幹,利用好手藝為自己賺進大把大把的銀子,卻不因此而自滿,仍溫柔體貼地關心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娘知道你沒這心思,可是你知道嗎?這一陣子娘在穎兒細心的照顧下,晚上不再像之前那般一點東西都看不見,偶爾會有一點景象閃過娘的眼前。」

  「真的?!」他喜出望外的看著母親。

  「真的。我們跟穎兒非親非故,對她也只是有點救命恩情而已,她卻如此細心的照顧你我,甚至連書翰他們三個孩子她也事事關照,像穎兒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娘不希望你錯過。」

  是啊,由穎兒關心母親的眼睛和細心幫母親洗腳的行為看來,她日後應該也是個孝順的媳婦……

  只是,這麼好的一個姑娘,日後不知誰有福氣擁有她?

*             *             *

  花穎躺在樹下的躺椅上,微瞇著眼享受那微風拂面的清涼感覺,看著廊下吊著的一串風鈴,回想著那天也是躺在這樹下,因涼風太舒服讓她不小心睡著時夢到的事情。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竟然又回到現代,還在一片西瓜田裡。

  就在她還在震驚的當下,在西瓜田裡查看西瓜品質的柯盛嵐早已經看見她,把她狠狠地罵了一頓,罵她要走都不交代一下,害自己擔心她是不是被地府鬼差,還是被道行高深的法師抓走了養小鬼,原來她還好好的。

  花穎連忙跟柯盛嵐解釋說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突然回到古代。柯盛嵐聽到後這才稍微放心,又關心的問起她在古代的生活,她便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柯盛嵐。

  本以為柯盛嵐會罵她收留三個小孩是多管閒事,沒有想到盛嵐竟然誇獎她做得很好,能盡一己之力幫助人是好事。

  柯盛嵐還跟她分析了汪氏,警告她汪氏這種人不只貪婪,日後甚至可能會為了銀兩而被人收買,因此能藉此機會不再相互往來最好不過。

  尤其是她現在跟五湖酒樓合作,這事情瞞不了多久,很快村子裡的人就會知道,要是五湖酒樓的對手想要打擊五湖酒樓,最方便的做法就是在食物上動手腳,而她這外包的部分是最方便動手的,只要收買可以自由進出岳家的汪氏,就能輕易下手,到時真要出了事情,就算有十個花穎也不夠砍頭。

  所以柯盛嵐雖認為她誣陷汪氏偷了兩百兩的做法不妥,但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同時要她想法子私下補償一下趙家人。

  之後換柯盛嵐說了近況,原來她跑到花蓮挑選西瓜。前一陣子大雨,把西部的西瓜都泡爛了,跟他們飯店有合作的瓜農無法正常供應,造成西瓜大缺貨,只有花蓮少部分地區的西瓜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她今天就是特地來挑西瓜載回去應急的。

  反正回到現代也沒事幹,她跟著盛嵐在西瓜田裡上上下下忙進忙出,同時聽到好多關於栽培西瓜的知識。

  就在她開心的看著盛嵐一口咬下那連她都感覺可以聞到香氣的西瓜時,她好像聽到了風鈴的鈴聲,然後她的魂又回到了古代。

  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的又摸了摸現在服服貼貼躺在衣襟裡,一張寫著她名字的土地權狀。

  這是柯盛嵐提醒她,雖然她報官想給汪氏一個教訓的做法沒有錯,可是她不該謊報被盜了兩百兩銀子,要她有機會就補償趙家人。這話才說完沒多久,讓她補償的機會便來了。

  那天,趙虎一家還有跟著汪氏一起到岳家亂砸一通的幾個婦人全被關到監牢裡,三天后,官老爺才提訊這一干人犯。

  官老爺的驚堂木一敲,那幾個婆娘紛紛將所有矛頭指向汪氏,說是汪氏指使的。

  汪氏曾趁著岳大嬸到溪邊洗衣服、家中沒人時,偷偷到岳家翻廚房,知道裡頭有什麼,還說只要按著她說的做,她們就可以分到一袋麵粉或是紅豆。

  麵粉跟紅豆、綠豆可是金貴的好東西,一聽到能拿一整袋麵粉,她們幾個每天為了張羅三餐而煩惱的婆娘才會像是惡狼一樣泛著青眼,跟汪氏一起過去。

  但她們從頭到尾都沒有靠近櫥櫃,在櫥櫃裡東翻西找的只有汪氏,有銀兩藏在櫥櫃裡她們更是一點也不清楚。

  更有一名婦人指證說她看見汪氏將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偷偷塞進衣襟裡,不讓人看,也不讓她過問,只隨手切了塊豬肉打發她。

  所有人異口同聲的指證汪氏,讓她是百口莫辯,卻還是不停的喊冤,說她只有偷三兩銀子,根本沒有看到兩百兩銀,是花穎栽贓。

  可有高掌櫃作證,那兩百兩銀子是五湖酒樓與花穎簽訂契約所付的定銀跟買食材的銀兩,因此就算汪氏喊破喉嚨,也沒有人願意相信她說的,一致認為汪氏偷了兩百兩。

  其實不是花穎故意謊報這個數字,而是不管是偷三兩還是偷兩百兩,在她眼裡都是偷,可是這罪刑在官老爺眼中可是不同的,偷三兩銀子也許只需要挨幾十個板子,把偷來的贓銀還給她便了事,這一點教訓在汪氏眼中是不痛不癢,定還會找機會上岳家亂鬧,可是偷了兩百兩銀子,在官老爺眼中就是罪大惡極,不嚴懲不行,不蹲幾個月苦牢怎麼可以。

  說真的,她當下的想法是不希望住在這麼純樸的地方,卻還要一天到晚擔心被人惦記上,因此借著這個機會,一次讓汪氏得到足夠的教訓。

  幸好她有先見之明,白紙黑字的租賃契約寫得一清二楚,汪氏帶人闖入岳家搶奪,算是搶劫她這房客的私有財物,而不是岳家的物品,讓趙家人想怪岳大嬸不通人情也無處責怪。

  官老爺了解了全盤案情後做出判決,汪氏因為還不出那兩百兩銀子,被判服監一年,而趙虎縱容妻子作惡,必須賠給花穎十兩銀子。其他跟著汪氏一起到岳家破壞、搶奪東西的婦人們,每人二十大板,同時必須賠給花穎二兩銀子。

  不管是十兩銀子或是二兩銀的賠款,在窮得叮當響的村人眼中都是一筆大數字,砸鍋賣鐵才能勉強湊出來。

  所以趙虎就慘了,拿著汪氏從岳家櫥櫃裡摸走的那三兩銀子跟汪氏的私房錢,加上跟父母兄弟借來的銀兩,全部湊起來才勉勉強強地湊足了七兩銀子。

  還差三兩銀子,趙虎打算將岳家附近那幾塊連到後山的荒地給賣了。

  這事情被花穎知道,便提議那十兩不用賠了,她再出五十兩銀子,要趙家的人將岳家附近的地全賣給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3 08:04 AM 編輯

【第七章】   實踐夢想的前置作業

  岳家附近的地雖稱不上荒地,可幾乎是石頭與沙地,不適合耕種,賣給別人,出價三十兩就頂天了。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不知道行情的花穎居然一開口就五十兩,趙虎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

  雙方達成共識後,很快就辦好過戶手續。

  所以說,她現在也算得上是有土地的地主婆了,能說這不是喜事嗎?

  只是她不知道趙虎是個無情的人,汪氏一進監牢便讓人寫了休書,將她休離,打算另外娶個妻子,人也都相看好了。

  其實之前趙虎便有休妻的打算,但是趙老爹一直反對,甚至說出敢休妻就滾出趙家,趙虎這才沒有再提出。可憐趙老爹一輩子沒上過衙門,這回因為吃了一口汪氏搶奪回來的贓物,就給拽進了監牢,老臉都丟光了,因此當趙虎再次提出休妻,趙老爹沒有絲毫的猶豫,馬上答應,還承諾只要一拿到銀子,便給他十三兩娶妻。

  趙虎銀子到手,加上手頭上的七兩銀子共二十兩,找了個好日子領著媒婆熱熱鬧鬧的上女方家提親,據說大手筆地給了五兩聘金,三天後便將人抬回家,還大辦筵席。

  這是別人的事情,花穎也不想管,現在她只想把自己的事業發揚光大,賺進更多的銀子。一想到她規劃的未來藍圖,她就笑得闔不攏嘴。

  「嘴巴張那麼開,小心上頭的蟲掉進你嘴裡。」

  「岳大哥,我是在開心我也成為地主婆了。」花穎坐起身,對著遠遠走來的他咧著嘴笑著。

  看著她像陽光般明媚的笑容,岳暘原本還有些陰霾的心情也不自覺的轉晴。「這的確該開心,不過……穎兒,你買的那一片地種不出什麼農作物,大部分是沙地,買了有何用?」

  當時岳暘向外祖父買地時,本是想買塊肥田讓母親閒著的時候可以種種田打發時間,免得母親一直深陷在父親過世的悲傷之中,可他萬萬沒想到外祖父承諾的肥田,最後竟然成了兩塊荒地。

  從此之後,他對外祖父便不再像小時候那般尊敬,會繼續與外祖父一家維持關係,全是因為他不在時,晚上母親需要人照顧,否則他早就搬離這村子了。

  花穎回想著權狀上登記的土地地質,便想到她跟著柯盛嵐巡視西瓜田時所看到的西瓜田地質。

  她買下的那一片土地,所有條件都跟瓜農栽種西瓜所需要的地質條件十分相像,同樣屬於河川地,也都有沙、有石礫、有水。條件如此相同,想必種出來的西瓜應該不會太差,她預計明年就要在這塊地上頭種西瓜。

  前兩天在靠近山溝的溪邊看到一株長著幾顆西瓜的西瓜藤,這西瓜的品種不是小玉,而是紅色大西瓜,她便將一顆已經裂開的西瓜剖開。這顆西瓜雖未成熟,卻散發著一股香甜的氣息,讓她相信鐵定能種出汁多味美的西瓜。

  西瓜在古代可是金貴的水果,不是富豪權貴根本吃不起,只要她能栽培出西瓜,那銀子肯定會像泉水一樣源源不絕的湧向她。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咧嘴笑了開來。

  原本買下那片沙地只是抱著補償心態,後來發現那沙地可以種植西瓜,她便覺得自己似乎是撿到寶地了。

  她對著岳暘扯出一記信心滿滿的笑容。「放心吧,岳大哥,你不用擔心,明年的這時候我就會把那片荒地變良田,整天坐在這裡笑著數銀子數到手抽筋。」

  「既然如此,我拭目以待。」他拉過一旁的一張矮凳,在她旁邊坐下。

  「我肯定不會讓你失望,到時還希望你幫我一起數銀子。」花穎拇指刮了下鼻子,俏皮的說著,這時才發現他的俊臉上有著一抹愁色。「岳大哥,你剛到鎮上去是發生什麼事情嗎?瞧你表情好像不太對。」

  「沒什麼。」

  「還說沒什麼,瞧你今天從鎮上回來,這眉頭就沒有鬆開過。」她伸出手指撫平他微蹙的眉宇,似乎忘了她這動作有多曖昧。「你有心事就對我說啊,我有心事你還不是很關心我,你這樣瞞著我,不公平唷。」

  從她指尖傳來的溫柔觸感,讓他感到一陣溫暖,他握住她的手指,搖頭。「沒什麼,今天到鎮上時看到朝廷正在徵兵,公告貼得到處都是。」

  花穎知道知道他喜歡聽她說故事,尤其是兩國交戰時,兵法戰術、權謀心計的運用,每次他都會聽得入迷。他在劈柴或者是趕馬車時,只要她有空,便會坐在一邊跟他說那些他從未聽過的戰爭故事。

  花穎從岳大嬸口中得知,三年前北夷國大軍來犯時,他與同門師兄弟本來是要一起從軍報效國家,希望能成為一名將軍,卻在他去之前接到村長寫的書信,告訴他他母親得了雀蒙眼,一到晚上便看不見,因為不想讓他擔心,所以一直瞞著他,但是病情愈來愈嚴重,村長不得不寫信告告知他這事。

  他接到信後,便放棄自己報效國家的志向,回鄉照顧母親,偶爾接臨時護衛的活兒。

  如今三年過去,當年前去從軍的同門師兄弟裡已經有人成為副將了,而他是他們師兄弟裡武藝最好的,如今卻只能在鄉下接保鏢活,心裡其實有著說不出的惆悵,只是不願意顯露於人前。

  可不管他如何隱瞞,花穎還是看得出她的憂愁,總是不時的鼓勵他,要他不要放棄自己的志向、要他重拾書本,多讀書認字,以後可以去考武狀元,即使不上戰場,一樣可以報效國家。

  他也是聽了她的話開始讀書,最常看的就是兵法。以前看兵法時他總覺得艱深難懂,可是聽了她像說書一樣生動活潑地說著那些歷代的戰爭故事和所運用的計謀、戰術,後來再看,便能很輕鬆地理解,不再感到困惑。

  正因為兵法看得愈多,他刻意壓抑的心就愈躁動不安,直到今天看到官府貼的募兵公告,更覺得壓抑不住。

  「岳大哥,你想上前線作戰是嗎?」

  「說不想是騙人的,可是母親只有我一個孩子,我不會為了自己的夢想棄母親不顧。」

  岳暘仰頸望著蔚藍的天空,有些落寞的說著。

  「唉,朝廷募兵的同時要是也一起招考武狀元就好了,這樣你不用上前線殺敵,也一樣可以報效國家。」花穎雙拳抵在臉頰兩側,也有些惋惜的說著。「我記得……去年就該招考四年一次的武狀元了,可怎麼會今年都過了大半也還未舉行?」

  她這話才剛說完,岳暘突然用著一種很詫異的眸光看著她。

  被看得有些心慌,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岳大哥,我說錯什麼,或者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他搖頭,「你想起來了?」

  「想?」她怔了一下,隨即想起自己還假裝失憶呢,馬上訕笑的將話題帶開。「沒有,過去的事情我還是沒有記憶,這是在鎮上聽到人家說的。」

  他定定的看著她顯得有些心虛的表情,片刻後垂下眼瞼,嘴角微勾,「我知道了。」

  買了那麼大一片土地,卻要放到明年才能種西瓜,花穎光想就覺得有些浪費,決定先養些牲畜,像是山羊、雞等等。喂養方面,這裡一直到溪邊,四處都長滿了雜草,夠山羊吃的,至於雞、鴨、鵝更不用擔心,這遍地的野草當中一定有許多蟲,夠牠們吃的了。

  高掌櫃一聽她要養牲畜,主動提出要將酒樓客人吃剩的飯菜留下來給她喂養,只等每天讓人上她這裡取貨時順便載過來,她就不用怕牲畜餓著。

  於是花穎讓人在築了籬笆,挖了個池塘,引溪水讓鴨子可以在上頭泅水,裡頭順便養了幾隻專門吃鴨子大便的魚,這樣也不擔心水源被污染。

  一切都弄好後,便到鎮上的市集買些雞、鴨、鵝跟羊回來放養,晚上再趕到籠子裡。

  也許是水源充沛、食物豐富,沒幾天的時間就養得那些牲畜肥上一圈,讓她嘖嘖稱奇,連岳大嬸也頗感不可思議。

  站在溪邊,花穎開口,「大嬸啊,我看接下來岳大哥根本不用到山上打獵,這些雞鴨夠我們吃到明年了,可是……為什麼還有這些黃毛雞、黃毛鴨啊?不是都應該長大了嗎……」

  她錯愕的看著不少母雞帶著小雞四處亂竄的景象。

  「我們哪這麼會吃啊,這到明年都吃不完。這些牲畜因為是放養,並沒有將公母區隔開,自然會生很多小雞小鴨,那邊草叢裡還有一窩鵝蛋呢。」

  「怎麼會這樣……算了,這樣也好,放養的動物比較健康,肉也比較結實好吃。」

  「到時這些雞、鴨、鵝成熟,可以抓到市場上賣,但是數量這麼多,價錢可能就不會很好。價錢較好的時間是過年,不過那時候雞都太老了,也賣不到好價錢。」

  「唉,到時肯定會被壓價,想到這,我的心都糾結了。」她學西施捧心的動作捧著胸口,難受的哀嚎著。

  牲畜太多了,等到要賣時價格肯定便宜,她可捨不得,看來得想想要用什麼法子提高這些牲畜的經濟效益才成。

  岳大嬸被她的裝模作樣給逗笑了。「你這孩子!這些牲畜距離成熟時間還久,現在擔心被壓價是不是還太早了些。」

  「不早了,得要未雨綢繆才是。」

  「穎兒,你腦子靈活,一定可以想出好辦法,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千萬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岳大嬸安撫她,同時想到一事,「說到未雨綢繆,穎兒,你想不想養幾隻豬啊?」

  「養豬?」她一想到豬屎那臭烘烘的味道就沒什麼興趣。

  「是啊,高掌櫃每天讓人送來的剩菜實在太多,牲畜幾乎都吃撐了,養幾頭豬可以消化這多餘的飯菜,這時候養,過年時就可以殺了,你看如何?」

  「過年,殺豬!」她眉頭皺起,「大嬸,養豬消化多餘的剩菜是不錯,可是殺豬……難道要叫岳大哥殺嗎?」她實在無法把那種手拿殺豬刀粗獷的屠夫形象跟岳暘聯想在一起。

  岳大嬸掄著袖子掩口淺笑了聲。「殺豬哪裡需要你岳大哥啊,隔壁村就有個殺豬的,到時請他過來殺豬,付他銀子就可以。」

  「原來還有專門到府殺豬的啊,如果是這樣那倒成。」

  「不過……穎兒啊,到時殺豬,得請村裡的人吃殺豬飯,這是村裡的習俗……」岳大嬸有些為難的看著花穎。

  「請村裡的人吃殺豬飯我沒什麼意見,只要找得到殺豬的人,不要讓岳大哥下海當屠夫就行,對了,這豬崽要上哪裡買啊?」一想到岳陽這個美男拿殺豬刀,那與他美得驚世駭俗的氣質完全不同的形象,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隔壁村的老孫伯專門在賣豬崽,一頭豬崽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對一年只有幾十兩進帳的村民來說,一隻豬崽挺貴的啊,難怪村子裡沒有人養豬。」

  「就是啊,所以要是哪一年年底可以吃到殺豬飯,那一年過年就會看到所有村人都是眉開眼笑的。」

  「大嬸你也喜歡吃殺豬飯吧……那好,我們就買五頭豬崽回來,今年好好請村人吃上一頓,不過得先找人來蓋豬舍,豬舍未蓋好前豬崽先放養……」瞧大嬸的幸福表情,肯定是想到以前吃殺豬飯時的感動了。

  她話還未說完,嘴角突然一抽,雙眼一瞪,驚悚地看著在園子裡追著大白鵝跑的曾書辰跟曾書雯,連忙對著他們喊道:「你們兩個不要追著鵝跑,小心等等被鵝啄了。」

  岳大嬸也看著那兩個小家伙笑道:「真是的,這兩個孩子每次總愛捉弄那些鵝,不讓鵝啄一次是不知道痛的——」

  說遲時那時快,岳大嬸話還沒說完,一記高亢的哭嚎聲拔地而起。「啊——」

  年紀較小的曾書辰慘遭大白鵝攻擊,額頭被大白鵝給啄了一下,痛得哇哇大哭。

  大白鵝可能是累積了所有的怨氣,一次報復,追著他們兩姊弟滿園子跑。

  曾書雯也被啄了好幾下,不住高喊著,「救命啊!救命啊!」

  花穎翻了翻白眼,撿起腳邊的枯樹枝,撩起衣袖,推開柵欄的門。「大嬸,至於蓋豬舍的事情就麻煩你去處理,我先去救那兩個孩子。」

  「欸,好,我先回去找暘兒,讓他載我到隔壁村子買豬崽,再連絡王大叔來跟你談蓋豬舍的事情。」

  花穎將那兩姊弟從鵝嘴下搶救出來,帶他們回去洗乾淨身上的雞屎、鵝屎,幫他們被啄得滿頭包的小腦袋上藥後,讓他們進屋睡午覺。

  而她自己則是躺在樹下的躺椅上等著岳暘跟岳大嬸回來,卻在不知不覺間迷迷糊糊的睡著。在她陷入沉睡前,隱隱約約又聽見了風鈴被風吹得叮叮噹噹響的清脆鈴聲……

  好吵的聲音,咕咕咕的不斷在耳邊響起,吵得花穎有些受不了。她不耐煩的睜開眼睛。

  呃,她不是躺在樹下休憩嗎?怎麼跑到這裡……好多雞啊,滿山遍野的雞,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她會在養雞場?從樹上吊的這個水壺和泥地放飼料的桶子看來,她應該是又回到現代了。

  現代,那盛嵐呢?她怎麼沒有看見盛嵐?

  就在她四處飄蕩,打算去尋找柯盛嵐時,身後便傳來一記熟悉的呼喝聲——

  「好你個花穎,你是又跑到哪裡去?三天兩頭見不到鬼的!」

  「盛嵐,我是靈魂,不是鬼!」

  「在我看來都一樣,你這一陣子又跑哪裡去?不要跟我說你又回古代了。」

  「是啊,盛嵐,我又回古代去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睡著,聽見鈴鐺的聲音就又跑到現代來。」

  「鈴鐺聲?好像這兩次你回來都有聽到鈴鐺的聲音。」

  「是嗎?你不說,我都沒有仔細注意,好像是耶!」花穎捧著臉驚呼。

  柯盛嵐撇撇嘴,食指假裝用力地戳她的額頭。「你也幫幫忙,神經不要這麼大條可以嗎?」

  「啊,好痛!」她趕緊揉著好像真被戳中了的額頭。

  「少來,你是鬼,痛個頭!」柯盛嵐橫她一眼。

  「是真的會痛啊!」她又揉了揉額頭,看了眼不斷在柯盛嵐腳邊亂竄的放山雞,好奇地問道:「盛嵐,你到這山上來做什麼?」

  「秋季的季節食譜中,我打算設計一套用放山雞做的料理,因此到山上來找這些放山雞的飼主,看看這些雞隻的情況。」

  「你想到了嗎?」

  「我打算用新鮮的現宰溫體雞做桶仔雞,這樣肉質一定會比冷凍雞肉做成的好吃。」她往山下用竹子搭建的竹屋走去,手指著外邊幾個冒煙的鐵桶。

  「看到那個沒有,那就是桶仔雞,剛出爐時香味撲鼻,雞肉更是鮮嫩可口,只要沾上少許胡椒鹽,就好吃得讓人忍不住吮指。」

  「是唷,你吃過?」

  「剛上山時就吃過了,好吃得沒話說,我打算一會兒包兩隻回去,看看能再創造出什麼新料理。這老闆人不錯,按著我說的調味料幫我重新烤了隻桶仔雞,也差不多到出爐的時間了,走,我們去看看。」她往已經將桶仔雞取出的老闆身邊走去。

  遠遠的就能聞到悶烤的桶仔雞香氣,花穎也趕緊跟上前去,飄在上頭,將用來烤桶仔雞的特殊兩層內外桶,還有一個掛勾三角架跟內盤的鐵桶,裡裡外外的翻了一遍,仔仔細細的用手掌測量著桶子的尺寸。

  「你量這些東西做什麼?」柯盛嵐拿根外皮油亮香酥,裡面滑嫩多汁的雞腿啃著,奇怪的看著不停研究著桶仔雞鐵桶的花穎。

  「你不知道啊,我養了一堆雞、鴨、鵝,正煩惱到成熟後數量太多,到市場上賣肯定會被砍價,我捨不得啊!」她繼續研究著桶子上頭的通氣孔。

  「現在看到桶仔雞,正好給我靈感,我想我可以如法炮製,這樣賣出去的價錢肯定很不錯。」

  聽聞此言,柯盛嵐拿出自己的平板,輸入幾個字之後開始搜索。「喏,趕緊記下來,這上頭都有尺寸,自己回去後再換算。」

  花穎眼睛一亮,趕緊將尺寸及構造記進腦子裡。「好,我記著。」

  「你回去後要是不方便找材料做,我建議你做甕仔雞,其實原理也是一樣的。」柯盛嵐一邊說著,一邊搜尋出甕仔雞的圖片讓她看。

  她喜出望外的虛抱住柯盛嵐。「盛嵐,你對我真好!」

  「少來了,你這麼笨,奴性又這麼強,我怕你回到那裡又被人欺負,給你多點知識傍身,免得餓死。」

  花穎笑看著柯盛嵐的嘴硬,忽然想起一事,對著她賊笑,「盛嵐啊,既然你怕我被欺負,你不是有食譜,不如把你設計的食譜也一並給我吧,這樣我還能賣錢。」

  柯盛嵐嘴角劇烈一抽。「你還真敢講!」

  「嘿嘿,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要不是你活在幾百年之前,我才不理你,想要我的秘方,門都沒有。」柯盛嵐嘴巴上雖然這樣斥責花穎,卻還是找出自己存在平板裡的幾樣食譜。「快記,要是忘了,別想我再告訴你。」

  花穎睜大眼專心的記著上頭的配方跟食譜。「好,我記著。」還好她自小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然這麼多材料,還有桶仔雞桶子的尺寸,她怎麼可能記得起來。

  她看到最後一樣食材時,突然間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不太對勁,又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她,連忙對著柯盛嵐大喊——

  「盛嵐,我走了——」

*             *             *

        「岳大哥,你說這個鐵匠能不能打造出我圖紙上畫的這些東西啊?」花穎看了下手中的圖紙,擔心的問著前面駕馬車的岳暘。

  雖然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她也怕時間久了會忘記,那天她被岳暘叫醒後,馬上衝回屋裡畫製作桶仔雞的雙層桶子,寫下盛嵐給她的食譜。

  字寫得潦草,不過看得懂就好,只是她畫的那個圖實在太醜,難以分辨。

  岳暘跟著慌慌張張的她進屋,雖不知她在畫些什麼,但看她那圖實在醜得讓人想哭,索性拿過她手中的狼毫,一邊詢問她,一邊幫她將所有的圖都重新畫出來,還在上頭仔細注明尺寸。

  一看到他的畫工這麼了得,她索性又畫了一堆烹飪用的烤箱、模具、器具等,要他按著她畫的圖案,幫她工整的畫出。

  岳暘畫的圖讓人看了一目了然,不需要多加講解就可以理解,相反的,她的畫像是鬼畫符,真是讓人洩氣。

  最後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天才也是有不拿手的事,不用難過……

  「放心吧,我認識的這個鐵匠還沒有打造不出的東西。」岳陽一邊趕著馬車,一邊回頭睞了眼神情有些擔憂的花穎。

  「我若是想跟他打契約,要他不准私下打造,把東西賣出去,他會答應嗎?」接下來要做的這幾樣東西可是她日後的生財工具,她可不希望被人拿去賣。

  「他的為人我是放心的,沒有經過對方同意,他絕不會做出第二件物品賣給他人,如果你還是擔心,也可以……」

  「也可以什麼?」

  「也可以找兩三位打鐵匠,將內外鍋分別給不同的打鐵匠做,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們把你的東西賣出去。」

  「是唷,岳大哥你真聰明,可是這鎮上有這麼多打鐵鋪子嗎?」她扯著車簾,扶著他的肩膀坐到他身邊,從隨身背包裡拿出一個木盒子,裡頭放著今天早上做的綠豆涼糕,「岳大哥,吃一個綠豆涼糕吧,消暑,現在雖然已經快要秋天了,可除了早晚偏涼,白天天氣還是滿熱的。」

  岳暘現在已經很習慣花穎會不時的從她那個像是什麼食物都有的背袋裡,拿出一樣他從未見過的點心給他。

  他從抗拒吃點心,到現在只要點心一出現在面前,就會接過手吃掉。也因為如此,他每天必須多花半個時辰練功,否則他遲早有一天會被她的好手藝養成胖子俠客。

  他一邊咬著綠豆涼糕,一邊說著,「鎮上有三家打鐵鋪子,裡頭的打鐵匠經驗都很老道,只要你給的圖紙尺寸沒錯,就不用擔心他們做出來會有偏差。」

  「不了,岳大哥信任的人人品一定沒有問題,就到你說的那位鐵匠那裡吧,而且我要打的東西不是只有鐵桶,那天請你畫的圖稿上頭的東西我想都做出來。」

  她想過了,賣東西就需要人手,而許氏便是目前最好的人選。

  許氏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牧大夫說她再過兩天就可以回家,當時她跟許氏談過,許氏為了報恩,竟然想帶著孩子賣身給她……

  她自己就是丫鬟出身,深知其中的悲苦,又怎麼可能讓許氏帶著三個孩子賣身給她,一輩子在她身邊當奴才。

  雖然許氏從來不說,但是從跟許氏還有三個孩子的談話中,感覺得出許氏之前的身分很不一般。

  人家只是稍微落難而已,她又怎麼可以趁人之危,因此想了這個法子,讓許氏不用賣身為奴,還能養活自己與三個孩子。

  現在已經要進入秋天,天氣也逐漸轉涼,有些人會想要吃些熱的、甜的東西,所以她想教許氏烤雞蛋糕,攤子就擺在她昨天剛買的鋪子前。

  在現代時常看到路邊或是夜市有人賣現烤的、充滿麵粉與雞蛋香的誘人雞蛋糕,所以她要到打鐵鋪子打模具,要是鐵匠能夠打出可愛造型的模具,那是最好不過。

  她當然不敢奢望鐵匠可以打出什麼凱蒂貓、哆啦A夢還是皮卡丘,只要能夠打出蘋果、南瓜這一類簡單圖形的模具,她就很開心了。

  雞蛋糕的做法很簡單,只需要模子跟爐子便可,至於食材就是麵粉、蛋還有糖,蛋完全不用擔心缺貨,現在她放養的那一窩雞可是很會下蛋的,多到就算供應給五湖酒樓也吃不完,讓她都想把它拿來煮成茶葉蛋到市場上販售了。

  那天特地到村子來花了一百二十兩跟她買下草仔稞做法的高掌櫃,吃了顆她做的糖心蛋,直說好吃,蛋香味濃,便又跟她預訂每三天給五湖酒樓二十斤的雞蛋,也不給她時間考慮,直接將七十兩塞到她手中,把糖心蛋的做法一並要了去。

  至於所需的牛奶也不用顧慮,她最近養了兩頭釐牛呢。

  說起這兩頭釐牛,還真是讓她有撿到寶的感覺,那天她跟著岳陽一起到隔壁村要將挑好的豬崽載回來,半路就看到一對夫妻蹲在路邊嚎哭,尋死覓活的,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們遇上了騙子,把他們要買水牛的銀子騙走,給了他們兩頭不能下田耕作的牛。

  原來夫妻倆家中的水牛死了,他們拿出所有的積蓄想再去買頭牛回來,結果在路上碰到一個外地來的牛販子,牽著兩頭他們從未看過、一身長毛的牛。

  那牛販子大力鼓吹,說得天花亂墜,哄這對夫妻買了那兩頭牛。

  這對夫妻以為自己走運,結果回家才發現這兩頭牛根本不能下田耕種,而他們也沒有多餘的銀兩可以買水牛了。

  花穎早就想要開點心坊,牛奶是不可缺的食材之一,這元貞國又沒有那種黑白花乳牛,她想用羊奶代替,卻又擔心那羊騷味會影響點心品質,正想著要用什麼食材替代,就讓她看到那兩頭釐牛,還一公一母呢,二話不說馬上用原價買下,先付了定銀讓他們將牛趕到岳家,回頭再付清剩下的銀子。

  釐牛可是西藏人賴以為生的牲畜,所生產的乳制品在國際上可是非常受到歡迎的,至於這兩頭本來應該生長在高原上的釐牛為什麼會到這裡,她也不知道,得去問那牛販子了,反正現在開始不用擔心缺奶了。

  現在的她可以說是萬事倶備,只欠東風,再努力一陣子便可以逐步完成自己的心願了,而這東風就是她即將推出的點心,絕對可以一炮而紅。

  說到心願,她歪著頭問道:「岳大哥,這點心你吃起來感覺如何?」

  「不甜,很順口,綠豆沙十分綿密,要是能夠來杯茶會更好。」

  「岳大哥,我想等曾家嫂子身體康復了,就讓她帶著孩子在我剛買的那間鋪子外擺攤賣雞蛋糕,看看眾人反應,要是雞蛋糕的生意不錯,我打算把鋪子整理整理,開間點心小作坊,你看如何?」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在元貞國各州開一間點心鋪,還有在各州開一間像現代那種度假村式的景觀客棧。

  客棧要花費的金額太高了,她現在還沒有這能力,但是開一間小小的點心作坊還是綽綽有餘的。

  岳暘語氣略顯緊張的問道:「你要搬出去了?」

  昨天他外出辦事情回來,才剛踏進家門便聽到她買了鋪子的消息,一股嚴重的失落感在心頭蔓延,一直到今天,這股鬱悶之氣都還盤據在胸口,讓他很不舒服。

  她趕緊搖頭。「我想要開點心鋪子是真的,但是沒有要搬出去,岳大哥,你不會因為我買了鋪子就要把我趕出去吧?!」

  昨天她在高掌櫃的介紹下,買下了位在五湖酒樓斜對面不遠處的一間小店面,這個小店面後頭還附帶了一座三進的小宅子,不只可以從前面的店鋪出入,也可以從另一邊街角進出。

  這宅子的主人原本是一對賣五金雜貨的老夫妻,兒子在京城做生意,不知道是做了什麼獨門生意,發達了,要接他們兩老到京城同住,讓他們趕緊把手中的房產還有剩下的貨隨便賣了,上京享福,時間緊迫,加上不缺錢,這對老夫妻就決定將宅子便宜賣了。

  他們跟高掌櫃是舊識,這事才剛跟高掌櫃提起,高掌櫃便馬上想到花穎,問了她的意願,待她看過房子後,便愉快的用四百兩成交,還附贈一堆未賣完的五金雜貨。

  她看過那些雜貨,都是她日後用得到的,所以她也就開心的收下了。

        其實她才剛買了地,沒有想要這麼快購置房產的,可是一想到那天岳大嬸感嘆的念著岳大哥都已經二十二歲了,別人在這年紀都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今年他要是再不點頭同意娶妻,明年岳大嬸也不管他,要請媒婆幫忙物色人選了。

  所以岳大哥最慢明年就必須娶妻,他的妻子要是沒有那雅量讓她繼續住下去,她就得搬出岳家。

  這時剛好有這機會可以便宜買下這麼不錯的房子,不趁著自己有能力之時買下,再過幾年,她恐怕有錢也買不到,所以當場便毫不猶豫的點頭買了,並且讓人開始改裝店面。

  一聽花穎這麼說,岳暘瞬間安心下來,盤據在胸口的鬱悶全消散無蹤。「我怎麼會趕你,你盡管住下便是。」不搬出去就好……

  「你不趕我就太好了,你跟大嬸都是我失憶後的親人,你要是把我趕出去,我就沒有家人了。」她望著他,可憐兮兮的說著。

  岳暘低頭看著她那顯得無辜的表情,尤其是她一雙眼睛像是浸了水的葡萄,黑黑亮亮惹人憐愛,這模樣讓岳暘瞬間心跳加速、狂跳不已。

  「呃……不會的,你都說我跟娘是你的親人了,既然是親人,我又怎麼會把你趕走。」

  他暗吸口氣壓下心頭的紊亂與躁動,不自覺的抬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頂。

  「至於你剛提議要賣雞蛋糕看看客人的反應,雖然我不知道雞蛋糕是什麼,但這做法我同意。」

  「那我們說好了唷,除非我自己要走,否則你不能趕我,就算娶了嫂子也不行。」聽他這麼一說,她笑得眼睛瞇成了月牙,卻有一個念頭竄過腦中——

  岳大哥,如果可以,你最好不要娶。

  唔,不對,為何她會有這種想法?她怎麼可以要岳大哥不要娶妻子,岳大嬸還等著岳大哥娶妻傳宗接代呢,只是……為什麼一想到岳大哥娶妻,她的心頭就空空的?

  趕緊回神,她接著道:「等這圖紙上的東西完成,我就做雞蛋糕給你吃,包你愛上。」

  「行,那我等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3 09:15 AM 編輯

【第八章】   生意愈做愈大

  花穎還在猶豫要賣哪些甜點,因此改裝完成的鋪子她也不急著開幕,慎重地思慮一番後,她決定先在店鋪前擺一個小攤子。

  她在攤位前面放了一個山茶花形狀、當中寫一個蕊字的板子,下面掛著一個橫向寫著雞蛋糕三字的招牌,攤子上頭有著三個花朵形狀、中間還有蕊字的模具和一個小爐灶,開始烤起雞蛋糕。

  本以為客人的接受度不高,沒想到結果出乎她的意料,頗受好評。

  那濃濃的雞蛋香,不用賣力推廣,就吸引了一群人聞香而來,每天等著買剛出爐的雞蛋糕。客人絡繹不絕,排隊等著買雞蛋糕的人都排到街尾去了,尤其是未時過後,正是吃點心的時間,排隊人潮可以說是爆滿,讓她不由得緊急追加三組模具應付。

  生意太好,連平日不太出家門的岳大嬸都來幫忙,岳暘也是,每天先到鋪子裡幫她打三大缸的麵糊,這才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由於客人實在太多,累得他們沒有辦法休息,也為了避免排隊人潮擋到其他店家做生意,於是花穎決定每天打六大缸麵糊,賣完就休息,不管時間是否還早,同時貼出公告告知眾人因為人手不足,雞蛋糕每天限量供應,所備的材料做完便打烊休息。

  接著她又把雞蛋糕攤子的營業時間分上午跟下午兩個時段開賣,早上賣到午時初便休息,下午則是未時才開始賣。

  而場所分為內外場兩個區域,外場烤的雞蛋糕賣給現場排隊等候的人潮,內場就是在剛裝修好、尚未營業的鋪子內烤雞蛋糕,並採取預約制,專門針對提前預約、已經付清款項的客人。現在每天都會發號碼牌,限定五十人,拿號碼牌付清款項便可先行離去,待三刻鐘後再來取貨。

  她負責外場現烤、許氏跟岳大嬸負責內場,三個小蘿蔔頭都很乖,會幫忙糊紙袋子以供應裝雞蛋糕時龐大的需求量。

  今天不到中午,不管是內場還是外場的雞蛋糕很快便賣光,他們打的麵糊一瓢也不剩。

  花穎累得毫無形象地癱在小花廳的椅子上喘著大氣,「不行了,再這樣下去,得找更多人手來幫忙,不然我們會累死的。」

  「別啊,我們忙一點,書翰他們三個都能幫忙,而且書翰也大了,可以顧一、兩個烤爐,請人要銀兩的。」聽到花穎說要花錢請人,許氏連忙心疼地搖手。

  「不行,怎麼可以讓書翰看烤爐,那樣太危險了。話說回來,端姊,有一事我一直放在心裡,想著要與你商量。」

  自從許氏康復後帶著三個孩子搬到店鋪後面的院子住後,花穎就改口叫她端姊了。

  「穎兒你說。」

  穎兒救了他們全家,花錢幫她治病又不肯收他們為奴,只願意以姊妹相稱,讓她實在感激不已,現在只要有能幫得上穎兒的地方,她絕對不會推託。

  「我到書院問過了,三個月束修二兩銀子,再過幾天書院的新課就要開始,如果你同意,我打算送書翰進書院。」花穎表情嚴肅,不像是在說笑。

  當她一說到送書翰到書院讀書,在一旁糊著紙袋子的曾書翰猛地睜大眼睛,驚喜的看著花穎。可當他一聽到三個月要二兩銀子,整個人就蔫了,洩氣的繼續糊紙袋子。

  「二兩銀子?」一聽到束修費用,許氏猛烈的倒抽口氣。

  「書翰早已經替自己賺了一年的束修費用,你不用擔心。」

  「什麼,書翰自己賺的?!」這話一出,不只許氏嚇了一跳,連萎靡地糊著紙袋的曾書翰也詫異地瞪大眼。

  「是啊,你養病的那陣子,書翰跟著我起早貪黑的採毛豆、木耳、撈蜆仔,他採的那些食材一共賣了十兩銀子。」花穎點頭,「他是靠自己的勞力採摘的,我就按收購時的價格給他多少,當時沒交給他是想你病好後一起交給你的。」

  「不行、不行,穎兒,你已經夠幫我們母子了,我們怎麼可以還跟你收這筆錢。」

  「端姊,這是書翰自己賺的,跟我所做的事情怎麼可以混為一談。你如果是真心為他著想,就讓他到書院讀書,我看得出來書翰很有天分,難道你想埋沒他的天分,讓他一輩子平庸過活?」

  許氏頓時說不出話來,看著期期艾艾的大兒子,心裡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如果你不反對,就這麼辦吧。」花穎接著將自己做的另一個決定告知許氏,「日後你也不用擔心生活,雞蛋糕的收入扣除成本後我會分給你三成,這樣你不僅可以養活三個孩子,更可以讓他們到書院讀書。」

  「什麼,三成,不可以的,穎兒!」許氏聽聞後更加震驚,連忙拒絕,「穎兒,我們母子三人這條命可以說是你的,怎麼還能昧著良心收下那三成,況且我們可是住在你的宅子裡啊,說什麼我們都不能要這三成!」

  「說什麼傻話,就算你們幫我工作也是要工錢的,時間過得很快,書翰他們三兄妹馬上就會長大,以後也是要嫁娶的。端姊,你難道不用幫他們準備聘金和嫁妝?」

  這話一針見血地講到許氏的心坎上,她猶豫了,表情很為難。

  花穎自然看得出來她的苦惱之處,又開口道:「不如這樣好了,那就兩成,另一成用來支付你們的房租跟生活開銷,哪天你們搬出了這院子,就恢復為三成分成,這樣好嗎?」

  聽她降低分成,許氏安心多了,點頭道:「好,那就這樣,就這樣。」

  這時,岳大嬸從後面的院子走來,笑咪咪的對著很沒形象地癱在椅子上的花穎喊著,「穎兒,我看那桶仔雞應該是烤好了,香氣都飄出來了,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大嬸說好了就是好了,你經驗老道,哪裡需要我看啊,不過我還是想先看一下成品如何,等我把烤雞拿出來,今天就在院子裡用午膳吧,我肚子餓死了。」她站起身抹了抹肚子,往放著桶仔雞的院子走去。

  「那我去把飯端出來,大嬸你就坐著休息吧。」許氏也跟著花穎的腳步離開小花廳。

  一個時辰前,花穎把腌好的雞放進特製的鐵桶裡烤,這鐵桶上頭可以放鍋子煮菜,下面可以烤雞,如果想要吃烤肉,往兩旁架上烤肉架就成,可以說是一舉數得。

  其實這個鐵桶是她在柯盛嵐平板上看到的改良式第二代,也算是她之後開客棧的秘密武器,所以還不能亮相。

  花穎跟三個嘰嘰喳喳的小蘿蔔頭才剛走到院子,那烤雞的香氣就撲鼻而來,讓她忍不住用力吞了吞口水,離得更近,那饞死人的肉香更濃,三個小孩更是哇哇大叫,直嚷著好香。

  他們三個驚喜的看著這個特別不一樣的桶子,上頭正放著一個鍋子煮東西,裡面的湯已經不停地冒著大泡泡了。

  「你們讓開些,我把這鍋湯拿起來,別靠近。」

  花穎煮了一鍋類似火鍋的雜菜湯,裡面什麼料都有,還有各式用魚漿做出來的火鍋丸子,這些丸子是他們三兄妹的最愛。

  她把火鍋放到院子的石桌上後,便將外皮烤得金黃酥脆、泛著油光的烤雞取出,香味瞬間更加濃郁,讓看的人恨不得馬上大口大口的啃下去。

  兄妹三人在一旁兩眼發光,顧不得燙,一直叫著要吃。

  「等等,這雞很燙的,讓它冷一些,你們去洗手,等等準備吃飯了。」她將烤雞用她早已經準備好的大叉子將雞肉一片片扒下,很快就只剩下雞架子。

  由於元貞國沒有出產胡椒,因此她用花椒、肉桂、八角、丁香等等幾味香料,再加進乾辣椒,磨成粉,製成特製的八味粉代替胡椒鹽。

  拿了一塊帶著雞汁的滑嫩雞肉沾著八味粉放進嘴裡,濃郁的雞汁緊緊鎖在肉間,才剛咬下,那濃醇甘甜的湯汁便從嘴邊滴下,讓花穎顧不得形象,趕緊用舌尖舔了下自嘴角滴落的雞汁。

  用力咀嚼著口中的烤雞,發現這雞與帶著一絲微辣香氣的八味粉實在有夠對味,美味得她都忍不住跳腳叫好了。

  顧不上說話,她只能對著他們幾個睜大眼等著她說出心得的人招手,直到整塊雞肉吞下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好吃唷!你們別站著看啊,趕快坐下來吃。」

  「穎兒,你能不能有點形象,大老遠就看見一個姑娘家又跳又喊的,這以後還怎麼讓人探聽。」辦完事情回來的岳暘一走進院子,便看見她像個孩子吃到好吃的東西時一樣,興奮地又跳又叫,忍不住調侃。

  她朝他皺鼻。「哼,我又沒有要嫁人,留給人探聽做什麼?」

  他當下沒多想自己的動作在他人眼中有什麼不合宜的地方,屈指朝她俏鼻彈了下。「不嫁人是要留著做老姑婆嗎?」

  「做老姑婆有什麼不好,以後你會娶妻,到時說不定會搬出去住,我就陪著大嬸、跟大嬸作伴,大嬸肯定不會趕我的。」她趕緊圈著岳大嬸的手臂,朝岳暘淘氣地吐舌反駁。

  「你這孩子,大嬸當然不會趕你,有你陪伴,大嬸可高興了。」岳大嬸笑著拍了拍花穎的手背說著。

  心下有些感嘆,她之前都跟兒子說得這麼明了,穎兒是個好姑娘,要把握,怎麼她看他好像沒那意思,總是把穎兒當成妹妹看待。要是他沒那個心,以後穎兒就當她女兒,陪在她身邊也是不錯的。

  岳大嬸收回心思,和藹地問著,「暘兒,你回來得正好,趕上用午膳的時間。你這趟跑鏢的工作談得如何?」

  「這趟鏢出門時間會久一點,要上京城,雖是走水路,卻也要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後天出發。」岳暘有些為難的看著花穎。

  許氏見他回來,連忙到井邊打一盆水讓他洗漱。

  「半個月啊,岳大哥你放心出門吧,你只要注意自身這一路上的安全,把自己平安帶回來就可以,家裡什麼事情都不用顧慮,我會照顧好大嬸,不讓你擔心的。」花穎拍拍胸口保證。

  「屆時就麻煩你了,穎兒。」他一邊拿著布巾淨臉,一邊說著。

  這幾次他接下離家三、四天的護衛工作,回到家,母親一切平安無事,不似之前請汪氏代為照顧時,母親身上總是有不少的磕碰瘀青。

  有穎兒在母親身邊,母親被照顧得很周全,讓他很放心,而且據母親說,她現在晚上已經可以看到模糊的景象了,不用擔心半夜起來會撞到,這也是他這次可以很安心的接下路程較遠的護衛工作的原因。

  「不用客氣,岳大哥你這麼說就生疏了,大嬸就跟我娘一樣,我好好照顧她也是應該的。」說完,她走到另一個鐵桶旁邊打開蓋子,把裡頭那隻也已經熟了的桶仔雞拿出來,放到一個大圓盤中。

  「岳大哥,一會兒你們先吃,我把這隻烤雞送到五湖酒樓,讓高掌櫃嘗鮮。」

  「我送去吧,你忙了一早上。」

  「那就麻煩岳大哥了,這烤雞剛拿出來,要讓它熱氣散掉,不能悶著,要不這皮就不脆了。」她又在盤子邊緣放了幾匙八味粉。「跟高掌櫃說要用扒的或者是撕的還是切成塊都隨他,這是八味粉,讓他沾著吃,更能吃出桶仔雞的美味。」

  「好,我會轉告他的。」他接過那盤香噴噴的烤雞,「你們先用午膳吧。」

  看著岳暘的背影,岳大嬸摸了摸一邊臉頰,看著鍋子裡那一盆金色油亮的雞油說:「穎兒,你說這雞油淋在燙青菜上很好吃是吧?不如我再去煮個青菜,等暘兒回來,也剛好可以吃。」

  「大嬸,我去幫你的忙。」許氏也跟著岳大嬸一起往廚房走去。

  不一會兒,岳大嬸才將剛煮好的青菜端出來,就見高掌櫃帶著一名夥計跟著岳陽急匆匆的走進來。

  「岳大哥,你怎麼把高掌櫃也一起帶回來了?」正忙著給大家盛飯的花穎,疑惑的看著疾步走得滿頭大汗的高掌櫃。

  「穎兒姑娘,我是來跟你談那烤雞的事情。」高掌櫃掄著衣袖擦著額頭上的熱汗,接過許氏倒來的茶,呷了口後才開口說明來意。

  「剛剛請岳大哥端過去的那隻桶仔雞?」

  高掌櫃用力點頭。「沒錯,這烤雞才剛拿進酒樓,好幾桌客人便指名要點這道菜,我這不趕緊過來問問你還有沒有多烤的,還要跟你談一下合作賣烤雞的事。」

  自從他們的酒樓與花穎合作,買下她的食譜,盈餘可以說是蒸蒸日上,甚至有超過京城總鋪的跡象,少東家還特地來信詢問。

  他即刻回信給少東家,告知少東家盈餘能增加,全是花穎賣給酒樓新菜色的原因,更把花穎最近開了個賣雞蛋糕的小攤子,生意火紅到讓人咋舌的這事也說了,並指出他們用來烤雞蛋糕的麵糊雖然看起來跟一般麵糊沒兩樣,烤出來的東西形狀有些像小饅頭,可吃起來卻不只是饅頭那麼簡單,又香又綿,好吃得讓人欲罷不能。

  回信的同時,他不忘附上一盒他讓人特地去排隊買回來的雞蛋糕,走水路給少東家送去,雖然冷了之後多少會影響風味,但還是好吃。

  沒想到少東家一吃到那雞蛋糕便下了指示,說這麼好的人才必須網羅住,讓他盡量滿足她所開的條件。

  這也是他今天會丟下掌櫃的工作,趕緊過來跟她討論的原因,就怕被人捷足先登,他可是得到消息,四海客棧已經派人出來尋找賣給他們五湖酒樓新菜色的人。

  「我還多烤了三隻,打算一會兒送一隻過去給牧大夫,兩隻帶回去晚上吃。」花穎指著另外三隻剛自鐵桶裡提起,正在放涼的桶仔雞。

  高掌櫃一看到那三隻烤雞,連忙指使帶來的夥計,「快、快,把這三隻烤雞先帶回酒樓去,半隻半隻賣,一盤十二兩銀子,整隻的賣二十二兩銀子!」

  半隻雞賣十二兩?這簡直是暴利啊!花穎嘴角用力一抽。「高掌櫃,你這是土匪的行徑啊!」不過他價錢喊得愈高,對她來說愈是有談判的空間。

  「這價格對饕客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高掌櫃看著石桌上的午膳,自來熟的拉開一張凳子就坐了下來。「一起用午膳吧,穎兒姑娘,我們邊吃邊談。」

  還有這樣的?

  所有人都有些呆滯的看著已經自己吃開的高掌櫃。

  岳暘揮了揮食指,將他們自詫異中拉回神。「用膳吧,都坐下來一起吃。」

  花穎嘴角暗勾的看著不等人招呼、徑自夾著菜吃得歡快的高掌櫃。讓高掌櫃自己找上門來就是她要的效果,只是她沒有意料到會這麼快。

  這一次,她不再賤賣食譜了,而是要跟高掌櫃合作。

  花穎就知道桶仔雞能夠吸引高掌櫃不得不答應她的要求,這次她不賣食譜,而是改賣給五湖酒樓整隻烤好的桶仔雞,每隻雞要價十二兩銀子。

  本來高掌櫃是很猶豫的,可是聽到她說了一句,原本她是打算自己開店自己賣的,一隻雞賣個二十兩就好,這讓高掌櫃只能馬上點頭答應她的條件。

  後面她還附加一條,所有製作桶仔雞的材料都必須由五湖酒樓出資,而她只負責製作桶仔雞到出爐。

  高掌櫃很清楚桶仔雞這麼好吃,不單單只是雞隻的問題,而是入桶烘烤之前,雞隻身上抹的秘方。這秘方花穎是絕不可能賣給他的,因此他也只能咬牙點頭,他們出材料,花穎出技術,利潤均分,一個月結算一次。

  現在花穎他們不只要擺攤賣雞蛋糕,還要烤桶仔雞,忙得根本是腳不沾地,於是她讓牙婆帶人來挑,買了三名丫鬟及兩名小廝,新取了名,丫鬟們分別叫丁香、連翹、木槿,小廝們則是叫杜英、唐竹。

  另外還買了一家子三口人,這對夫妻年約三十多歲,唯一的兒子今年十一歲了,男的叫阿旺,因為家鄉連著三年發生旱災,親人都餓死了,兩夫妻只好帶著兒子木森離開家鄉,到外地討生活。

  可他們沒有想到竟會被黑心的東家剋扣工資,為此發生爭執,阿旺還被打斷腿。等腿傷好了之後,他卻跛腳了,這下更難找到可以賴以為生的工作,在街上當了半年的乞丐,嘗遍人情冷暖,兩夫妻沒辦法帶著兒子找牙婆,想要賣身為奴,不給工錢不要緊,只要三餐吃得飽,又能讓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牙婆子說這一次這一家三口要是再賣不出去,就要拆開來賣了,還說小孩比較好賣。

  當下花穎也沒有多想,只是看到木森那對染著悲傷和茫然的眼神,讓她心疼,便買下這一家子。

  她一點頭答應買下他們,阿旺夫妻跟木森當場喜極而泣,馬上跪到地上跟她磕頭,磕到頭都要破了,直到花穎說再磕下去就讓他們跟牙婆回去,他們這才站起來,三人抱在一起痛哭。

  等這些新買的奴僕適應了兩天後,花穎便開始教導他們,讓丫鬟烤雞蛋糕、小廝負責桶仔雞入桶之前的香料塗抹和烤雞。

  至於阿旺夫婦則是讓他們到村子裡幫忙照顧牲畜,還好日前找人搭豬舍時聽了建議,順便在山下搭了間二進的屋子,正好可以讓阿旺一家子住。

  花穎現在可輕鬆了,只要把配方調好,剩下的交給他們去執行,她就可以埋首在廚房裡做點心,為開點心坊做準備。

  而到樹林採木耳、毛豆還有撈蜆仔的工作,她交給村裡幾個想多賺點銀兩貼補家用的婦人去做。

  她讓鐵匠燒了幾個方型的大漏勺,用來過濾蜆仔的大小,達到標準的蜆才收購。毛豆也有一定的規格,過老、過嫩、尺寸不對的都不收購。

  這個規定雖然嚴格,但是花穎給的價錢非常優渥,讓這些婦人還是很樂意遵守的,每次都按著規定來交貨。

  至於有季節性的木耳,天氣再冷一些就沒有了,因此她交給木森去做,嚴格要求他只能採集她所交代的樹木上的木耳,其餘樹木所生長的木耳一概不許採摘,要是被她發現他採了不該採的木耳混進可以食用的木耳裡,他們全家就會被趕出去,她不要陽奉陰違的奴僕。

  等到人手訓練得都上手後,時間也差不多過了大半個月。

  在屋子裡算帳的花穎算到一半突然停下撥算盤珠子的動作,推開窗子看著窗邊那株本是綠葉成蔭、像個綠色大傘的梧桐樹,才多久沒有注意,現在已經是一片燦爛金黃,將顯得枯燥的院子點綴得繽紛亮麗。

  她拾起一片落在窗臺上的落葉,看著這色彩燦爛的金黃樹葉,不由得吁了一口長氣。

  好像再十天就到中秋了吧,也不知道岳大哥趕不趕得回來一起過節?

  岳大哥才半個月不在家,她就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好幾年,心總是悶悶的。

  要是他來得及回來,她就把所有下人找來辦個烤肉盛宴,做些烤乳豬、烤雞等等料理,所有人一起同歡,這想法應該不錯。

  如果沒有回來……那她就跟大嬸一起坐在院子裡賞月。

  想想那畫面就覺得蕭索寂寥,好像有一陣寒風吹過頭頂似的……

  現在她手上的小本生意可以說是已經完全上軌道了,雞蛋糕人手足以應付絡繹不絕的人潮、客人對桶仔雞的反應也很好,一天少說也能賣出三十隻。

  說到中秋節,也許她應該跟高掌櫃討論一下,中秋節前三天,在酒樓外頭劃分出一區來專門賣外帶的桶仔雞,讓不上酒樓用膳的人也可以吃得到,價錢就比在酒樓裡吃便宜二兩銀子,相信客人肯定會趨之若鶩的。

  她並未與五湖酒樓簽約說桶仔雞只賣給他們,因此可以自行銷售,但想到自己與五湖酒樓一直有合作關係,她便決定找高掌櫃一起賺錢,如果高掌櫃不願意,那她就自己做。

  還有她也許可以做一些月餅或者是其他點心擺在雞蛋糕攤子上試賣,看看眾人反應,屆時再依受歡迎的口味製作月餅販售。

  想到這些計劃,她就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地拿了披風便要到鎮上找高掌櫃跟許氏商量,如果可行,她又要開始忙了,距離中秋節可沒剩幾天。

  她這才剛關上房門,前頭院子便傳來驚呼聲——

  「暘兒、暘兒,你可終於回來了,你用過午膳了嗎?累嗎?」

  大嬸在喊暘兒……是岳大哥回來了、岳大哥回來了!老天爺啊,她才剛想起岳大哥,您就讓岳大哥回來了,您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神啊!

  花穎喜出望外地撩著裙擺往前面院子跑去,看到明顯變黑變瘦、正要進入花廳的岳暘,驚喜的開口,「岳大哥,你回來了!」

  岳暘停下腳步朝她露出一記久違的燦爛笑容,「是的,穎兒,我回來了。

  看著他那連花兒與之相比都會失色、讓人心頭怦怦亂跳一通的笑容,花穎的手不由自主的按住因狂喜而幾乎要跳出胸口的心臟。

  她才剛想到他,希望他早些回來,他人就出現在眼前,讓她沒有任何準備的,一顆心像是失速一樣狂跳不已!

  花穎忍不住在心裡偷偷抱怨老天爺太快讓她心想事成。

  他看著她手中的披風。「你要出去?」

  「剛剛想到兩個不錯的主意,正要到鎮上找高掌櫃跟端姊商量,你就回來了。」她眉頭微蹙的看著他。

  岳暘剛回來,她一點也不想出門,只想待在他身邊聽聽他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可是方才想到的點子得馬上進行,時間上拖不得。

  「你等我一下,我先將包袱放回房裡,用馬車送你過去。」

  「別啊,岳大哥,你剛回來,累著呢,要休息,而且大嬸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問你。」岳暘出去這麼久,岳大嬸每天一到晚上就頻頻往屋外看去,心裡比她還急著看到他,怎麼可以他一回來就讓他駕車載她到鎮上。

  「不累,我昨晚已經在明珠縣城的客棧休息了一晚,今天早上才搭船回來,並沒有趕夜路,放心。」

  「穎兒,就讓你大哥載我們一起過去吧,我也正好有事情想到鎮上一趟,我們可以邊走邊聽你大哥講這一趟路上發生的事情。」岳大嬸眉開眼笑的說著,一點都不心疼自己兒子剛回來正疲憊,只想趕緊湊合他們兩個。

  花穎睜大眼仔細地看著岳暘一身繡著雲紋的藍色俐落長杉,用一根墨玉簪子將髮髻固定得一絲不苟,整個人神采奕奕,完全沒有半點疲態,這才點頭。

  「那好吧,不如我們晚上就到五湖酒樓叫桌席面,幫岳大哥接風,也順便叫上端姊跟三個孩子,大嬸你看如何?」

  「好,就這麼辦,那晚上我們就別回來,直接住在鎮上,那幾間讓人重新整理好的屋子我還沒住過呢,今晚正好住那,看看舒不舒服。」岳大嬸點頭同意,「我去交代阿旺夫婦準備今晚要過夜的衣裳。」

  方才暘兒一進到家門,第一個問的人便是穎兒,問她人在哪裡、最近好不好、有沒有人找她麻煩等等,十句有八句話都是圍繞在穎兒身上,對她這個老母親只是隨口說了句娘我回來了,其他什麼都沒問。

  看來暘兒是開竅了,對穎兒上了心,她這做母親的開心都來不及,又怎麼會不找機會多多湊合他們,讓兩人單獨相處幾次,說不定明年過年前她就可以娶媳婦了。

        準備好後,由岳暘趕馬車。馬車才離開村子不到半刻鐘時間,岳大嬸就喊累,其實是想替他們兩人製造機會——

  「哎呀,我好累啊,人啊,年紀大了,動不動就犯睏,穎兒啊,我先瞇一下,你到前頭陪你大哥一起趕路吧。」岳大嬸揉了揉眼皮,還故意打了一個大哈欠。

  岳暘看了母親那浮誇的演技一眼,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抬手。「穎兒,搭著我的手,免得摔下去了。」

  「好。」花穎點頭,一時間也沒有察覺這樣於禮不合,柔軟的小手直接搭在他厚實的手掌心上,坐到他身邊。

  花穎才一坐穩,便轉身從後面撈過來一個長方形食盒,打開遞到岳暘面前。「岳大哥,這是我今天早上試做的油蔥鹹蛋糕,是用水蒸的做法,甜中帶鹹,吃來完全不膩,還有肉燥,很香適合不愛吃甜食的你。這裡頭我還加了一點筍丁,味道可好吃了,你嚐嚐。」

  他不假思索的便拿起一塊開始吃,這口感跟他之前吃的雞蛋糕完全不同,用水蒸的蛋糕較為濕潤,雖然加了肉燥,卻清爽不膩。

  「如何?我本來是想要帶去給大家吃,讓他們嚐完給我點意見,可是……」我最乎的是你的想法。

  「意見?我沒有什麼意見,就是好吃,再給我一塊吧。」他兩三口就把手中這塊蛋糕吃完。

  「岳大哥,你專心駕馬車吧,這條路比較崎嶇,前幾天連下了幾天大雨,很不好走,我喂你吃吧。」對於岳暘,她從來不會才考慮什麼叫做男女授受不親,總是很自然的搭著他的肩、握著他的手,或者像現在這樣喂他吃東西。

  岳暘似乎也沒有感覺這樣有什麼不對的,張嘴就咬下送到嘴邊的鹹蛋糕,直到她又喂了他一塊後,他才終於意識到兩人過於親密的互動。

  「好了,飽了,剩下的你留著讓他們幫你試吃、給你意見吧,對我來說,只要是你做的東西都好吃。」

  其實他說飽了,不是只有飽足感,而是有回到家的感覺。他覺得他已經中了花穎的毒,習慣吃她親手做的每一樣食物,不管進家門多久,只有吃下她親手做的吃食,他才有一種真正回到家的感覺。

  她拿出帕子幫他擦擦嘴角上的蛋糕屑,又將自己的水囊遞給他。「喝口水才不會噎到。」

  岳暘好奇的看著她這副伺候人的溫婉模樣,忍不住打趣道:「要不是你的脾氣不像,我還以為你是哪一戶人家的大丫鬟,這般細心體貼。」

  他不得不這麼懷疑,花穎每次看到他衣衫有些凌亂或是沾著灰塵,就會上前幫他拉平、撣去衣服上的灰塵,或者看他頭髮亂了,也不知道從哪裡變出梳子,隨時幫他重新梳理髮髻,讓他永保光鮮亮麗。

  接鏢在外的這些日子,沒有她在身邊噓寒問暖,真的很不習慣……

  「丫鬟……我要真的是丫鬟,岳大哥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花穎心驚膽跳的看著他。

  即使日後被人知道她是丫鬟出身,她也不在乎別人因此事看輕她,她只在乎岳暘是否會改變態度,不知他會不會介意她是個……被沉潭、讓人看不起的丫鬟……

  「說什麼傻話,在我心中你就是你,不管是什麼身分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看法跟對你的態度。」他屈指彈了下她的俏鼻。

  聽他這麼說,花穎就放心的暗吁口長氣,復又期期艾艾地開口,「那就好,岳大哥,以後不管如何……你都不能討厭我,就算我是個在主人眼中低賤的……奴婢……」

  「你岳大哥是那種市儈的人?」

  「當然不是。」她搖頭。

  眼下並無什麼大礙,只是她這丫鬟的身分遲早得解決,然而賣身契在柳氏手中,柳氏恨不得要她的命,怎麼可能會讓她贖身,她該怎麼辦?

  岳暘不著痕跡的斜睞了眼她那突然浮上一抹憂愁的柔美側臉,這模樣讓他不喜,他心中的穎兒就該開開心心的,究竟是何事讓她變得悶悶不樂?不會是她方才所指的那事吧?

  他一直知道她有心事,也許她並不是真的失憶,只是不願意回想過去,如若逼問她,也許她會就此離開。穎兒在他心裡就已經像是家人一樣,他怎能讓穎兒離去?!

  忽地想起母親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心下竄起一個念頭,也許他該仔細思考母親說的那……

  「岳大哥,你在想什麼?」發覺岳暘陷入沉默,花穎收拾好低落的心情,抬頭便見到他表情嚴肅得像是在思考什麼很嚴重的問題,讓她忍不住問道。

  岳暘甩頭,將方才盤旋在腦海的想法甩開,故意裝做像是突然想起某一件事情,自衣襟裡掏出一個上頭雕著桃花圖紋的長匣,遞給她。「對了,穎兒,我有東西給你,這次會拖這麼久,比預定時間晚回來,是因為我的雇主林員外臨時有事繞到京城去一趟。

  「趁著難得上京城的機會,我到珠寶鋪子買了個玉鐲回來送我娘,又在那看到這簪子,覺很美,就跟鐲子一起買下送給你。」

  花穎打開長匣,喜出望外的看著裡頭躺著一支十分精美的鑲玉翠鎏金簪子,上頭有兩隻蝶翼輕薄的掐金絲蝴蝶,配著金絲勾邊、鑲著一朵朵五彩的琉璃小花,手指輕輕一碰蝴蝶觸鬚,還能晃上兩晃。

  「好漂亮……」她看直了雙眼。

  「喜歡嗎?」他別過臉看著身旁有些臉紅的她問道。「我看你平常只用筷子當木簪子,所以在京城看到這支雙蝶戲花叢的簪子,覺得特別適合你,就買了。」

  岳暘有些納悶自己問她這話時,竟然會不自覺的緊張,就怕她不喜歡他送的禮物。

  「喜歡!」她笑著用力點頭,拿起簪子仔細看著。這簪子做工十分精細,看著看著,她突然有些心疼。「這簪子肯定花了岳大哥不少銀兩吧……」

  瞧她笑得眉眼都開了,心裡那股緊張情緒隨著她的笑容化做一縷輕煙隨風而去。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喜歡就好,其他的不用在乎。」看到她開心的笑顏,他覺得一路上小心翼翼保護著這支簪子回來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指著簪子道:「你不簪上?」

  「我沒帶小銅鏡出來……不如,岳大哥,你幫我簪上吧!」她開心的將簪子遞給他。

  岳暘點頭,將馬車停到路邊,接過她手中的雙蝶簪子,抬手簪在她髮間。

  微風徐徐吹拂,簪上的雙蝶輕輕晃動,就像飛舞於花葉間隙的彩蝶般栩栩如生。

  微斂眼眸,看向映著一層金光的嬌美臉蛋,那輕輕眨動的睫毛就如同這對在陽光下閃耀著絢爛光芒的蝶翅,輕輕掠過他平靜的心湖,撩起淡淡漣漪,讓他不自覺地沉倫在她清淡雅致的美麗之中。

  「好了嗎?」她開心的摸了摸髮髻上的雙蝶簪子。

  他回神後點頭。

  「我以後就都簪著這蝴蝶簪子了。」

  「就戴著,不要隨意摘下來。」他點頭,順著她的話說,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嗯。」

  在馬車後方裝睡的岳大嬸看到這一幕,心裡直喊著:成了!成了!

  她上揚的嘴角始終沒有放下,相信再過不久,她家就要辦喜事了。

  現在加蓋新房,也不知道在過年前趕不趕得及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3 09:51 PM 編輯

【第九章】   被求婚了

  花穎向高掌櫃提出中秋節外帶桶仔雞的主意之後,他馬上舉雙手贊成,還提議乾脆等中秋節過後,天開始冷了,她就開一間熟食鋪子,順便要她把那些處理過的雞內臟做成滷味,一並擺出來賣。

  至於鋪子跟人就由他來找,不管是做熟食、做點心的廚子或是打下手的,都不用擔心,他人手很多,隨時可以上工,花穎只需要將打算賣的熟食菜色想好便成。

  看在他這麼勞心勞力的份上,他表示自己當然要占兩成。

  日子一天天過去,點心鋪在中秋節開張。可在中秋節之前,花穎已經開始做點心試賣,還表示如果喜歡,是可以預約下單的,提前預約還能享八折優惠。

  沒有想到他們第一天推出試賣的甜點——鹹蛋糕、葡式蛋塔、蛋黃酥、鳳梨酥這四樣商品,因為新奇又好吃,剛推出便造成熱烈搶購。

  有些人甚至吃上一口後,馬上預約中秋節賞月時的月餅,在中秋節的前五天,所有預約的單子便已經超出預期。

  看到這麼多的訂單,花穎本來是要停止接單的,可是高掌櫃讓她不用擔心,繼續接單,說他手中有得是廚藝高手,到時會調人過來幫忙,這些人也是可以信任的,不用擔心秘方跟做法會外洩。

  中秋節的前三天,所有的人進入備戰狀態,忙著預先熬煮所需的材料、醬料、腌雞肉等等,花穎也讓人將點心鋪的大招脾給掛上。

  點心鋪的店名為「花朵點心屋」,裡面的點心如店名,全部都有一朵山茶花的圖形,就等中秋節當天揭紅布、放鞭炮,正式開店做生意。

  花朵點心屋雖然未開張,但正式開幕前兩天,雞蛋糕鋪子前面便擠滿了要來取貨的客人,造成了未開幕先轟動的場面。

  直到中秋節當天,鞭炮一放、紅布一揭,整個點心屋裡可以說是人滿為患,前來購買點心的客人幾乎是用搶的,甚至還有幾個客人因為搶不到點心發生小衝突,差點變成鬥毆事件。

  花穎趕緊出面貼出公告,告知客人哪幾個時辰會有剛烤好的點心出爐、有哪些種類,有需要的客人可以提早預約,份量會優先保留,類似的衝突才沒再發生。

  開幕當天各種混亂,等到他們打詳、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

  花穎站在儲藏室的門外看著空空如也的庫房,裡頭儲備著用來製作點心的材料一點都沒有剩下,這讓她明天怎麼開門做生意?

  「小姐,這……材料都沒了,明天……」連翹跟在她後頭,看著本來應該被填滿的庫房,現在卻一樣東西也沒有。

  花穎揉了揉隱隱抽痛的額頭,擺擺手交代,「我知道,你跟丁香還有唐竹把這庫房打掃完就可以休息了。」

  她才剛走回鋪子裡,陳管事便拿著今天的帳冊過來給她。「小姐,今天的收入已經盤算出來了,您核對一下。」

  「好,這些天辛苦你了。」她看著眼前這位新聘請來的,留著兩撇鬍子、一臉精明沉穩的陳管事,對他只有贊賞。

  這些天對她來說只有混亂兩個字可以形容,還好有陳管事,否則她肯定忙不過來。

  前幾天試賣便已經造成轟動,高掌櫃見狀驚覺不對,直說屆時她會忙不過來,便建議她請個管事。

  她本來還想說應該不用,不過岳暘說她沒有開店經驗,最好聽高掌櫃的建議,叫她讓高掌櫃幫她找個熟識信任的人。

  高掌櫃跟她提了個人,就是陳管事。陳管事原本在京城某個官員家裡當二管事,但是這官員犯了罪,家奴全部被官差帶走,交給一名前來拍賣官奴的人販子。

  陳管事將自己身上的祖傳玉珮塞給人販子,懇求人販子將他們全家五口人一起賣掉。大部分的買主對陳管事很有興趣,不過一聽到要買一家子就打退堂鼓了,這才一路轉手到玉林鎮來。

  高掌櫃以前在京城的五湖酒樓當二掌櫃時,便與這陳管事熟識,也深知他的為人,因此向她提議可以買下,而且買一家子會比單獨買的下人還要忠心。

  思考一番,花穎便拿了銀兩讓高掌櫃去買,還差點來不及,恰好趕在他們搭上渡筏前往下一個地方之前將人給買下。

  陳管事果然不負高掌櫃的大力推薦,辦事能力超強,才兩天的時間,所有事務便完全上手,調度安排、進貨等等的任何事情都不用她操心,她只需要確保開幕當天有糕餅、有蛋糕、有烤雞可以賣便成。

  「不辛苦,小姐對老奴一家的恩情,老奴沒齒難忘,一定會竭盡心力為小姐效力。」陳管事恭敬的說著。

  人販子曾跟他說在玉林鎮再賣不出去,就必須拆開賣了。當他兩腳踏上渡筏,準備離開玉林鎮到對岸時,他的心發出了絕望的悲鳴,可他沒想到就在船準備離岸之前,竟出現奇蹟,小姐讓老高來將他們一家五口買下,這恩情他永遠不會忘的。

  「陳掌櫃,只要你好好幫我辦事,沒有二心,我不會虧待你們一家的。」她一邊翻著帳本看著上頭的數字,一邊說著。「今天的收入可是前幾天的二十倍啊!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小姐,不是老奴自誇,老奴看一些事物眼光還是有的,只要做出口碑,慕名而來的客人只會愈來愈多,相信日後花朵點心屋的收入絕對會增加許多,要是開了分號,想來日進斗金沒問題。」陳管事篤定的說道。

  不管未來如何,聽到這話都讓人開心,花穎許下承諾。「要是真如陳管事你所言,到時我一定讓你掌管全國的花朵點心屋。對了,陳管事,麻煩你貼張公告,明日起休鋪三天補貨。連續忙碌好一陣子了,你們也辛苦了,趁這幾天休息,好好放鬆一下。」

  「好的。」

  「對了,今晚我們打算賞月、烤肉,你要是沒事,可以帶著孩子和妻子一起過來,千萬不要客氣。阿旺他們夫妻也會來,你們兩家的孩子年紀相近,可以玩在一起。」店鋪後面的院子小了些,已沒有空屋可以讓陳管事一家子住下,因此她在後院附近巷子租了間二進的小宅子,讓陳管事一家先住在那裡。

  「好的。」

  「對了,今天的收入很好,你一會兒給鋪子裡的每個人發一吊錢當做中秋節的花紅,你負責裡裡外外的統籌,更是辛苦,發五兩銀。雖然不多,但這是我的心意。最後別忘了告訴他們好好做,花朵點心屋的生意愈好,年底你們的花紅就愈多。」

  「是、是!」沒想到他才來幾天,小姐發獎金也不忘他的,讓他心頭一陣感動。他真是祖上冒了青煙才能遇上這樣的好主子。

  「對了,你那兩個孩子玉漱、玉武,還有書翰他們跟木森,這幾天也幫了不少忙,不能因為他們是孩子就不發給他們,每人都要發。」

  「可是……小姐,他們都是孩子,要是發一樣的花紅,怕是年紀大的會心有不平……」

  小姐竟然連孩子都給獎金,真叫他意外。

  「年紀最大的發半吊錢吧,接著依年記遞減,一定要人人都有,不可以厚此薄彼。」這幾個孩子可都很有烹飪天分,好好栽培,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是十歲的玉漱跟五歲的書雯,兩個小女生在製作甜點時,儼然像個小主廚,很有架勢,做出來的甜點也十分美味。而木森對於食材氣味的敏銳度很高,不需要看到物品,只要一聞便知道是什麼,簡直比小狗的嗅覺還靈敏。

  「是的,老奴這就去辦。」

  陳管事告退後,花穎一邊甩著胳臂,一邊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想回去稍微梳洗,換件衣裳再準備今晚的中秋節烤肉晚會。

  「穎兒!」岳暘在她踏進院子之前叫住了她。

  「岳大哥,辛苦了,今天多虧有你,找我有事?」看到岳大哥就覺得真是不好意思,他明明就是個武功高強、各個大戶人家爭相聘請的護衛,卻被她調來當粗使夥計用,一會兒讓他劈柴,一會兒讓他幫忙烤桶仔雞,或當挑夫把剛出爐的桶仔雞整擔子挑到五湖酒樓,忙得腳不沾地,想來她就愧疚。

  「穎兒,今晚你說的烤肉晚會方便再多加兩人嗎?」岳暘眉梢上有著難掩的興奮。

  花穎看著他愉悅的臉龐,回答,「當然沒問題,就算再多五個人也可以,來的是你的朋友嗎?」

  他點頭,「我二師兄跟他軍中的一位同袍特地來找我。」

  「既然是你的二師兄,那我得多備一些好酒好菜招待他們才成。岳大哥,走,我們到地窖去把那壇陳年的女兒紅搬出來。」

  她拉著他一起到地窖搬酒,這地窖裡的酒也是前屋主留下來的,可香呢!

  「我在京城時曾經與二師兄擦身而過,他回頭找我時我已經上船前往別的地方,於是他辦完事情後便到玉林鎮來打聽,本來是要到村子去找我,恰巧今天在路上看見我,就跟我約了今晚相聚,我想了下,便邀他們一起來。」他將經過向她交代一下。

  「岳大哥跟你這位二師兄感情好像不錯。」

  「你怎麼知道?」

  「只要一提起二師兄,你的嘴角總是上揚的。」她一手指著一壇看起來年代久遠的酒壇子,笑著說道。

  「當年在山上二師兄很照顧我,他是我們這些師兄弟中最早下山的。我下山時,他已有軍功在身。」他輕而易舉的抱起酒壇子往上頭走去。

  「岳大哥,你這位二師兄有軍功,在軍中地位想必不低,可現在我們元貞國正與西滄國在打仗,兵力吃緊,不停的在民間徵兵,他怎麼能夠離開呢?」她放下地窖的門板,將其上鎖,有些困惑地問著。

  岳暘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我也感到疑惑,也許有什麼我們不方便探究的軍事機密或者是別的事情,等今晚二師兄跟他同袍一起過來,大概就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回京城招募什麼武功高手去從軍啊?」她打趣的問道。

  聽到她的揣測,他眼底深處突然綻放出一抹光亮,卻隨即消逝。「元貞國的武功高手早已全數徵召上戰場,我想他們不太可能再私下徵召。」

  花穎看著他背對著她的挺拔背影,心下嘆息。方才他提起軍中時,神情明顯有一絲的落寞,雖然消失得很快,卻被她清楚地捕捉到。

  她向前拉了下他的衣袖。「岳大哥。」

  他側過頭疑惑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她,「怎麼?」

  「我……想對你說,要是有機會,你真的想上戰場,只要岳大嬸不反對,你就去,我會幫你照顧好岳大嬸,等你回來的!」她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把積壓在心頭許久的話向他說出。

  岳暘愣怔了片刻,沉沉地點了下頭。「要是真有那天,那就麻煩穎兒你了。」

  將東西都準備好後,花穎讓人在空曠的地方搭起一個小的營火臺,在上頭烤著乳豬跟全羊,還有各式適合燒烤的蔬菜。

  今晚的燒烤大餐由阿旺夫妻負責,幾個丫鬟、小廝還有小孩也會輪流上臺表演,有的表演唱曲、有的表演跳舞等等,其他人則是圍坐在營火旁邊歡樂地聊天、吃燒烤、看表演。

  幾個小孩開心的玩在一起,在院子裡東奔西跑,連高掌櫃也攜家帶眷過來參加,整個院子裡好不熱鬧,笑聲不斷。

  花穎陪在岳大嬸身邊,跟大夥一起說說笑笑,還不時向他們介紹怎麼吃燒烤、什麼肉搭配什麼醬汁或是蔬果吃起來最美味。

  岳大嬸經過這一陣子的調養,她的雀蒙眼已經恢復了七八成,晚上不再看不見,雖然影像還是有些模糊,但是看得到人影、物品,岳大嬸已經很開心了,根本不在意剩下的那幾成視力能不能完全復原。

  就在晚會進到最高潮時,岳暘跟他的二師兄和那位身分看起來也很高貴的友人一起離開,直到晚會結束都沒有再回來……

  此際,沐浴過後的花穎趴在窗邊看向夜空中那像銀盤般的銀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知怎麼的,看著天上的月亮竟然有一種空虛的感覺。

  這種空虛從何而來,其實她也弄不清楚,她只知道看岳暘這麼晚還沒有回來,她心底總是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在浮動。

  忽地,她的額頭像是被暗器打到一樣傳來一陣刺痛,她揉著隱隱發疼的額頭四下張望,發現是岳暘在樓下朝她招手。

  他示意她下去,小聲的喊著,「穎兒,下來,我有重要的事情同你說。」

  盡管很高興岳暘終於回來,但她還是忍不住嘀咕道:「什麼事情不能明天再說嗎?非得選這大半夜,這要是被人撞見,我們兩人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我可不想再被人沉潭!」

  她嘴裡雖然碎念著,但還是拿過垂掛在一旁椅背上的披風,輕手輕腳的下樓。

  「岳大哥,這麼晚了你還不休息,到底是什麼事這麼重要啊?」

  一看見花穎,岳暘不由分說地拉著她的手便往院子裡的涼亭走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說,我們到那邊。」

  兩人來到涼亭,他讓她坐在涼亭的石椅上,神情凝重的看著她,只是一見到她有些茫然的表情,他頓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仰頸看著表情沉重的他,「岳大哥,你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跟我說嗎?」

  岳暘垂下眼瞼,斂下心頭那抹突如其來的慌亂,片刻後方才開口,「穎兒,我要上京城考武狀元!」

  她眨了眨眼,聽不太懂他說的。「什麼武狀元?朝廷不是沒有辦武舉嗎?」

  「今年的武狀元因為時間緊迫,才沒有對外公告,只在各大門派間挑選。」

  「沒有對外公告?」

  「穎兒,你今天看到的二師兄和他身旁那位友人,是奉皇命回京挑選人才。」

  「人才?!」

  「半年前,皇上對各門派秘密傳達皇令,要各大門派派出菁英參加半個月後的武狀元比試,二師兄與他那位友人奉命再從這些人選之中選出合適的人,一同前往執行任務。」

  聽他這麼解釋,花穎聽出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訊息。「為什麼要隱密地傳達皇令?發生什麼事情了?」

  岳暘沉默了一下,決定將這秘密告知她。「二皇子與三皇子隨大軍上戰場殺敵,可半年前,二皇子為救三皇子,被敵軍擄獲,暗中押回西滄國的國都大燕城。

  「這半年來皇上已經派出無數高手潛入西滄國暗中營救二皇子,卻沒有一人成功將二皇子救出,全部殯落在西滄。其實這一次武舉只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欲招募到武功高手,前往西滄國好救出二皇子。」

  花穎睜著大眼定定地看著他。「你想去報考武狀元?今天你與你二師兄一起出去就是談這事?」

  「是的。」他神情凝重的看著花穎,片刻後點頭,「我要報名參加武狀元!」

  從軍是岳暘長久以來的夢想,她一直清楚他有遠大的理想抱負,以他的才能,絕對能夠成功,然而現在的他就像是只被折了翅膀的雄鷹,無法飛高看遠,施展他的能力。

  儘管她早已經有心理準備,知道岳暘遲早有一天會因為抱負而離開,可是一旦到這關鍵時刻,要她說出「你放心地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吧」這句話,還是很困難。

  她深吸口氣,用力咽下哽在胸口的苦澀,點頭承諾。「岳大哥,機會是留給準備好的人的,現在機會來了,你千萬別放棄,你放心去報考武狀元,去立軍功光耀門楣,大嬸我會幫你照顧好的,你別擔心。」

  「穎兒……」

  花穎看出他雖然已下了決心,卻不知為何還有些猶豫,連忙舉例說道:「岳大哥,有位叫賈島的詩人曾經作過一首名為《劍客》的詩,開頭兩句是「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你就像詩中的劍客一樣,準備了那麼久,有這機會你千萬要好好把握,否則就浪費了你一身武學跟每日在後山的苦練。」

  「你知道?!」

  「後山那片樹林裡的樹木有哪一棵沒有受傷的?每一棵大樹都是傷痕累累,你當我是睜眼瞎子看不出你每天在後山做什麼嗎?哪裡有那麼多獵物啊!」她淘氣的瞅他一眼,伸手握住他的大掌,用食指摩挲著他掌心的繭,「你知道嗎?你長得這般貌美如花,連生為女人的我看了都嫉妒,可手心裡有這些粗繭是多麼的破壞美感啊,所以你要是猶豫、遲疑,就對不起你手心裡的這些繭!」

  岳暘怔了一下。他們的話題怎麼突然和粗繭扯上關係了?

  「岳大哥,你手上的這些粗繭就跟軍人們身上的疤痕一樣,都是足以自豪的勛章。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不要讓外在的因素動搖了你的決心。」

  她纖細的手指撫摸著他的粗繭時,隱隱約約間像是有什麼一絲絲竄進他的心窩,他整個心房感覺熱熱脹脹的,還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穎兒……」

  「怎麼?」她抬頭望著他,沒想到卻直勾勾地望進他那雙深邃發亮的瞳眸。

  她不解為何岳暘望著她時候,眼眸裡會有一種她看不清楚的情愫,讓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怦然心動。

  岳暘反手將她的小手包覆在手心裡,深吸口氣,把自己考慮了許久才下的決心說出,「穎兒,等我回來好嗎?」

  她還以為岳暘要說什麼呢,瞧他一臉慎重,還帶著一種讓人莫名不解的情緒,原來是要她等他回來啊!她點頭,「當然啊,我跟大嬸一定會等你回來。」

  「穎兒,我的意思是……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

  花穎雙眼猛地睜大,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話語,有些口吃的問著,「岳大哥……你、你說什麼……」

  他將一塊玉珮放到她手心裡,雙手握住她拿著玉珮的小手,表情誠懇,語氣堅決得不容質疑。「穎兒,我想娶你,不是因為母親的緣故,而是真心想與你攜手走一輩子。等我回來就嫁給我,可好?」

  即使他又說了一次,花穎還是覺得像在作夢一樣,雙手摀著唇,睜著難以置信的雙眸定定地看著他誠摯迷人的臉龐,又看向她手心裡躺著的這塊玉珮,她知道這塊玉珮是岳家的家傳玉珮,只傳給長媳。

  突然間,眼淚盈滿整個眼眶,她又哭又笑地用力點著頭。「好,我等你回來!」

*             *             *

  三年後——

  三月時節,桃花開滿城,為籠罩在一片歡天喜地之中的京城更添一分喜氣。

  京城內家家戶戶的大門口都掛上了一長串鞭炮,配上沿街的紅燈籠,比過年時還要熱鬧。

  百姓們會如此開心不是沒有原因的,元貞國士兵浴血奮戰長達五年的戰爭終於結束,今天是少年將軍岳暘領軍班師回朝的日子。

  大軍進入城門時,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夾道歡迎,鞭炮聲更是響徹雲霄,彩紙漫天飛舞,整個京城頓時被五顏六色的彩紙給渲染得繽紛不已。

  隊伍慢慢進入皇城,即使幾位將領已經入宮面聖,京城裡的鞭炮聲還是不絕於耳,不管是朝堂上抑或是大街上,皆是一片喜氣洋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岳暘率領著隨他一起回京的幾名將領向皇帝行禮。

  「好,好,諸位愛卿辛苦了,都起來吧。」

  「末將岳暘呈上西滄國降書,請陛下御覽。」岳暘雙手恭敬地呈上西滄國新帝親筆書寫的降書。

  皇帝從貼身太監得喜公公手中接過降書,滿意的看著內容後大笑,這麼多年來,他沒有一天像今天這般開心過。

  「好,好,太好了,今後我元貞邊疆百姓可以不再受到西滄國的侵犯,太好了,這都是諸位將士們的功勞,朕重重有賞。」

  皇帝將降書交給得喜公公,讓他收好,稍微收斂了下興奮的情緒,示意得喜公公宣布早已經擬好的聖旨。

  「徐坤達小將戰功卓越,封虎威少將……王大維副將封為霽光將軍……」得喜公公站到高臺前方,用著他尖細的嗓子宣讀著旨意,「岳暘副將營救二皇子有功,擊退西滄大軍……戰功卓著,特封為疾風大將軍,賜將軍府……欽此……」

  一干受封將領紛紛跪地磕頭謝恩,「謝皇上恩典。」

  立於高臺下方的丞相及大臣們齊齊向皇帝道賀。「臣等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多年戰事終於結束,皇上更將國土擴增至西岐山,邊界百姓從此不必再擔憂西滄人來犯,搶奪我元貞國糧草、貨物、人民。有朝堂上這幾位傑出的英勇將士,乃元貞之喜、皇上之喜。天佑元貞,天佑陛下!」

  朝堂上幾位大臣的一番馬屁,拍得皇帝又開心的哈哈大笑。「同喜,同喜,這幾位年輕英勇的少年將軍可都是我朝未來保家衛國的棟梁啊!」

  「陛下,說起這幾位少年將軍,他們裡頭可是有好幾人仍未娶妻生子,微臣不妨為他們再求個恩旨,請陛下今天一並為他們賜婚吧,正好來個一門雙喜。」葉宰相老奸巨猾的老眸已經鎖定在岳暘身上。

  「是啊,陛下肯為他們賜婚,實乃無上光榮。」幾位家中有還未出嫁的閨女們的老臣,眼光也紛紛投注到岳暘這個長相俊美,卻絲毫不失英氣的少年將軍身上。

  「愛卿所言甚是,這樣吧……」皇帝愉悅的撫著他的長鬍鬚,看著下方那幾名年輕的新晉將軍。

  岳暘一看到皇帝的眸光在他與宰相的身上來回掃視,心中已明了,即刻向前單膝跪下,抱拳道:「啟稟皇上,末將有事稟告。」

  「何事?」

  「末將在家鄉已有一未婚妻,末將承諾過她,凱旋之時就是我與她的成親之日,還望皇上成全!」

  這話一出,頓時震撼許多人。這岳暘是腦子壞了嗎?竟然在朝堂之上說此事,這分明就是在拒絕皇上的好意。

  一旁的得喜公公也想起一事,生怕皇帝忘了,連忙小聲的在皇帝耳邊提醒他。

  皇帝這才猛然想起二皇子在此之前已經私下告知過他,這次立功的將士們還未回朝,肯定就有不少大臣們會打起他們的主意,想將自己府中未婚嫁的閨女嫁給這些將士,好鞏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

  希望他這個皇帝不要為岳暘指婚,因為岳暘家鄉已有個與他心意相通的未婚妻,正幫他照顧著老母、等著他凱旋,而岳暘也獨獨心繫自己的未婚妻。

  岳暘會從軍只是想用自己一身武學報效國家,心並不在朝堂之上,要是他這皇帝貿然賜婚,岳暘恐怕會掛冠求去,當個殷實的老百姓。

  「既然如此,朕便不亂點鴛鴦譜了,幾位將軍將來若遇上自己心儀的女子,再進宮稟告朕,朕為你們賜婚。」

  皇帝這話一出,幾位早已經暗中討論好如何瓜分這群少年將軍的大臣們皆懵了。皇帝怎麼會同意岳暘的請求?這可怎麼成,這樣會破壞他們分配好的局面……

  「岳暘,你起身吧,既然你家鄉有未婚妻,朕也不做破壞人姻緣之事。朕聽二皇子提過,你這個未婚妻也是個奇女子,常托人帶許多連皇宮的御廚都沒做過的乾糧和點心,二皇子跟太子可是大為讚賞。這樣吧,下個月二十八號是太后壽辰,你讓她進宮做一個眾人都未見過的點心為太后祝壽。」

  皇帝自己也挺好奇那可以讓太子跟二皇子讚不絕口的女子,說是改良後的肉乾吃起來如何美味,不只廚藝好,甚至讓岳暘這個新封的大將軍寧願得罪一干朝臣,也非娶不可。宣進京也好,看看她是否真扛得起將軍夫人這個位置。

  「微臣遵旨。」

*             *             *

  花穎坐在馬車裡,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頻頻問著前方的馬車夫,「老伯,京城還沒到嗎?」

  三年前,岳暘奪下了武狀元的頭銜,隨即跟著他的二師兄還有其他幾名皇帝指派的武林高手,暗中前往西滄國營救二皇子。

  幸不辱命,岳暘在抵達西滄國不久後,便偷偷救出被西滄國皇帝關在深山一處獄中的二皇子,等到西滄國皇帝發現人已經被救走時,岳暘跟二皇子已經出了邊境,立下首功。

  救回二皇子後,岳暘便加入二師兄所效命的將軍麾下,屢建奇功,短短兩年內便將西滄國的士兵打回自己老家。

  後又率軍北上,攻占西滄國四州的領土,同時將親自領兵打仗的西滄國皇帝砍殺於馬背之上,很快將群龍無首的西滄國軍隊逼至西岐山以北。

  西滄國新帝上位,因為懼怕岳暘領兵打仗的實力與狠勁,因此向元貞國投降,割讓西滄四州,以西岐山為邊界,從此西滄國不再對元貞國有任何妄想。

  等到所有戰事告一段落,岳暘領兵回朝,也已三年過去了。

  這三年花穎也沒有閒著,不只完成了她要開一間客棧的夢想,還開了好幾間。

  三年內雖然她未曾進京,可是現在她在京城已有一間新客棧正在整修裝潢,很快便要開幕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累了或是情緒低落時,便會看看腰際上掛著的玉珮。只要想到岳暘、只要想到他在前線受的苦比她還要多,她就會再度打起精神繼續奮鬥。

  三年不見,她真的好想岳暘,一想到可以見到他,她昨晚就興奮得都睡不著覺。

  馬車夫指著前方說著,「就快到了,大約再半刻鐘,你就可以看到城牆了。」

  「再過半刻鐘啊,那太好了。」聽到要進入京城了,她的心就怦怦、怦怦地跳個不停,她終於要見到岳暘了!

  想起岳暘,她忍不住又拿出放在懷中的信件。

  這書信是岳暘寫給她的,本來她應該跟著岳大嬸一起進京,可臨時接到岳暘讓人快馬送來的書信,要她在這個月十日之前到達京城,說皇上命她一起出席太后的壽宴,當天必須做出一樣從未出現在元貞國的點心,為太后祝壽,讓她老人家開心,她只好先拋下岳大嬸,自行趕往京城。

  終於,聽到前頭傳來馬車夫呼喊她的聲音——

  「姑娘、姑娘,京城到了,已經可以看到城牆了。」

  她雙眼一睜,將岳暘寫給她的書信放進懷中,從窗子探出頭看著前面高聳的城牆,還有人聲鼎沸的城門。

  歷經十多天的趕路,她總算到了!

  就在她還被這巍峨的城牆給震撼著時,那雙震驚的眼眸頓時轉為難以置信,她、她看到誰了?!

  前頭那個騎著名駒,一身銀白,有如論仙般俊美的男人,是、是岳暘!

        看到他,她激動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她怎麼都沒有意料到,如今已是一品大將軍的他會親自到城門來接她。遠遠的,她便瞧見騎在馬背上氣宇軒昂的他。

  「岳暘、岳暘!」她一等馬車停好,便急急跳下馬車朝他奔去。

  一見到花穎從馬車裡探出頭來,對著他不斷揮手,露出連作夢都會夢到的那抹慧黠的笑容,岳暘一夾馬腹,策馬前去。「穎兒。」

  他翻身下馬,將奔向他的花穎一把摟進懷中,吻著她的髮,像是要將這三年的分離和對她的思念全部發洩出來似的。

  「岳暘,我終於見到你了,我好想你……」也不管此時城門口人來人往的,她緊圈著他的腰身,將臉埋在他的胸膛,聞著記憶中他身上讓她熟悉而久違的氣息。

  他語氣裡帶著無限的感慨,「我也想你……」

  她如陽光般明媚嬌艷的笑顏和她鼓勵的話,是他撐過這一場苦戰的最大動力。

  這三年來,每當他陷入苦戰,絕望之時總是會想起她,想起她在等著當他的新娘,他不可以倒下,讓他即使墜入煉獄也會堅持到底。

  「餓了吧,我先帶你去吃飯,為你接風洗塵,我們再回家。」看著她滿溢光彩的臉龐,他滿足的喟嘆了聲,揉揉她的髮,接過馬車夫幫她拿下的包袱,將剩餘的車資付清。

  她用力點頭,「好,我快餓扁了,為了早點到達京城看你,我天未亮就上路了呢,路上就只吃一個乾糧。」

  看他俐落地翻身上馬,金色的陽光灑在他騎著黑駒的頎長身影上,花穎不自覺看得入迷。

  三年的軍旅生涯讓岳暘變得更加優秀、沉穩外,那張魅惑眾生的俊臉更添一抹堅毅的英氣與自信的光芒。

  岳暘朝她伸出手,「來。」

  她毫不猶豫的伸手搭上他厚實溫暖的手心。

  他暗勁一使,讓她穩穩的坐在自己懷中,手中韁繩一抖,胯下坐騎便朝城中奔馳而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2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4 11:13 AM 編輯

【第十章】   太后壽宴

  京城裡商鋪林立,街道兩旁熱鬧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加上已經是中午用膳時間,濃郁的酒菜香不時從周遭的飯館、酒樓中傳出。

  這種飯菜香氣夾雜著市場裡多元的氣味,不禁讓她感到異常的熟悉且有親切感,整個心情更是大好。

  進到京城後,他們放慢速度任由馬兒自行前進,直到遠遠看見一間人聲鼎沸的客棧,岳暘方指著喜臨門客棧的招牌。

  「你在京城的客棧不是即將開幕?雖然客棧的菜色已經決定好了,但這家喜臨門客棧在京城夙負盛名,與五湖酒樓、四海客棧並駕齊驅,可以進去嚐嚐。他們的菜色十分多元,對你會有幫助。」他翻身下馬,同時將花穎抱下坐騎。

  她看著眼前這塊金碧輝煌的招牌,仰頭對他綻放一朵明媚如花的笑容,點頭。「好。」

  在門口招呼客人的夥計立刻眼尖地認出這是最近京城最有名、所有閨閣千金都想嫁的一品大將軍岳暘。隨即銜著咧到海角天邊的大笑容向前逢迎拍馬,馬屁話像是不要錢般一句接著一句,「岳大將軍快快請進,岳大將軍大駕光臨,使我們客棧蓬蓽生輝……不知大將軍您是用膳還是……」

  「用膳。」岳暘將手中的韁繩交給夥計,接著他很自然的牽起花穎的手,往客棧裡走去。「走,我們進去。」

  花穎看著被他緊握在手心裡的手,長年握劍的掌心上依舊有著一層薄繭,令她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讓她忍不住再次握緊。

  岳暘微側著頭望著她,露出一記陽光俊朗的笑容,反手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

  就在兩人跟著夥計踏上二樓、正要進入雅間之時,身後幾道興奮的嗓音傳來——「這不是岳將軍嗎?」

  他們兩人停下腳步回頭看著。

  幾名年輕貌美的姑娘正站在一間雅間前,緊接著,一道窈窕的身影自裡頭走了出來,是宰相之女葉翩翩。

  「岳將軍,當日宴上一別後,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她穿著一襲芙蓉色長裙,語氣嬌柔悅耳的上前與岳暘問好。「你最近好嗎?」

  花穎心頭不由自主的生起一抹警覺心,看著眼前五官精緻秀氣、一顰一笑皆散發著如水般溫婉的女子。

  突然,葉翩翩帶著溫柔笑容的表情一怔,眸光十分複雜的看著岳陽身邊的花穎,視線落在兩人緊握的雙手上。「岳將軍,這位是……你的朋友?」

  岳暘一手攬住了花穎的肩。「這是我娘子。」

  娘子這兩個字簡直是個驚天消息,猶如震天雷一般炸得眾人皆驚駭的瞪大眼,表情瞬間僵住,不敢置信的看著岳暘跟花穎,很難接受這個消息。

  有幾人的表情更是難看,尤其以葉翩翩為最。

  葉翩翩久久才從震驚中回神,扯著僵硬的笑容問道:「岳將軍……你說的是真的?」

  不光是葉翩翩,她身後幾位女子對這個答案同樣十分關心,目光全落在花穎身上。

  她們萬萬沒有想到岳陽竟然真的有娘子!為何她們從未聽自己的父兄提起過?

  岳暘點頭淡笑看著花穎,「不錯。」

  花穎用手肘拐了他一記,嬌嗔,「什麼娘子,我們又還沒拜堂,你應該跟人家介紹我是你未婚妻,否則會讓人誤會的。」

  岳暘橫她一眼,冷聲提醒她,「在我心裡,你早已經是我娘子。」

  不管是娘子還是未婚妻,都夠讓人震撼的,讓她們這一群世家千金暈頭轉向,唯一比較慶幸的是那只是未婚妻,還未拜堂成親,所以她們都還有問鼎將軍夫人寶座的資格。

  「岳將軍,不知你的未婚妻是……」葉翩翩看向花穎,強顏歡笑地問道:「能否介紹給我們認識?」

  「我娘子——花穎!」岳暘不管花穎的抗議,介紹她的時候還是口稱娘子,神情更是驕傲。「穎兒,這幾位是朝中大臣們的千金。」

  「各位姑娘你們好。」花穎嘴角漾著淡淡的笑容,向她們微微欠身行禮。

  這些世家千金即使再次聽到岳暘承認花穎的身分,仍是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像戰神一樣又俊美如謫仙的男子,怎麼可能會娶一個平凡得只能稱得上是清秀,絕對算不上絕代佳人的女人為妻子?

  「岳將軍,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哪個世家的千金。」一名穿著水綠色衣裙的姑娘問道,打算事後讓人去打探。

  從她們含怒含妒的眼神中,花穎自然是清楚知道這些世家千金心裡想的是什麼,掩唇淺淺一笑,「我只是個普通老百姓,並不是什麼世家千金。」

  隨著花穎話落,這些姑娘的眼神同時閃了閃,神情更是變了幾分,看向花穎的目光從謹慎疑惑變成了輕蔑不屑。

  生長在權貴世家的她們很清楚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因此想做什麼事情之前,弄清對方的身分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否則一旦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倒霉的可是她們的父兄。

  當花穎說自己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時,這些世家千金心底不約而同地冷笑了兩聲。唷,是普通的死老百姓啊……

  她們還以為花穎會是什麼惹不得的權貴或是世家千金,沒想到竟然只是個對她們來說根本造成不了威脅的平民,她們其中一人隨便出手,都能讓她知難而退。

  花穎眉頭微蹙,睞了眼這些嘴角上染著一抹諷刺的千金小姐們,心下冷笑了一聲,這些年她在商場上可也不是白混的。

  當她說出自己是普通老百姓時,她便從這些姑娘們的眼神之中知曉她們的想法,尤其是眼前這位穿著芙蓉色衣裙的女子。

  威脅解除,葉翩翩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很高興認識你,花穎,我是葉翩翩,今天是我們幾個結拜姊妹一個月一次的聚會,如若你跟岳將軍不介意的話,就跟我們一起聚會,大家彼此——」

  「我很介意,本將軍與娘子久別重逢,現在只想與她安靜的用膳,不想與外人一起。」

  岳暘臉色沉了沉,毫不留情地打斷葉翩翩的邀約,睞了夥計一眼,示意他趕緊帶路。「日後有機會再說。」話落,便拉著花穎轉身前往他們的雅間。

  看著消失在門後的岳暘跟花穎,葉翩翩臉色瞬間陰沉了幾分,雙眸布滿了憤怒。原來就是有這個鄉下丫頭花穎,岳暘才會拒絕父親提出的聯姻要求!

  「翩翩,這個叫花穎的女人一點都配不上疾風大將軍,她跟你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她身旁穿著鵝黃色衣衫的姑娘鄙夷的說著。

  「就是,沒家世、沒臉蛋,根本沒有什麼能耐跟你相比,疾風大將軍很快便會知道誰才是最適合他的人選。」

  「那個女子身分與大將軍如此不對等,大將軍很快便會選擇對他最有利的人。」

  看著那半掩的門扇,葉翩翩收起眼底不斷閃動的寒芒,唇角微勾。「你們說得一點也沒有錯,大將軍很快便會知道誰是珍珠誰是魚目,不要讓這個根本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的女子壞了我們今天的興致。」

  說完,葉翩翩率先走回去,進入前又睞了眼岳暘他們所在的雅間。

  哼,花穎,就讓你先蹦躂幾天,岳暘未婚妻這個位置,很快便會換人了!

*             *             *

  月上柳梢,涼風吹拂,即使已是春末,一到晚上還是稍嫌寒冷,但今晚受邀出席太后壽宴的各家朝臣的女兒們,一個個都精心打扮,有人為了凸顯自己的好身材好引人注目,不畏寒冷地穿著輕薄的夏裝出席。

  其實會讓她們這麼精心打扮的原因,並不只是為了出席今晚的壽宴,更是為了選秀。據宮中的眼線傳出,皇后有意在今晚為幾位還未娶妃的皇子們選妃。

  而那些剛拜將封侯的少年將軍們,有好幾人也還未娶妻,依她們的父兄意思是今晚便是關鍵,因此要她們好好表現,當不成皇子妃,好歹將軍夫人的位置是跑不掉的。

  當然,最重要一點便是讓花穎那個沒有背景的老百姓知道什麼叫做自知之明,自動退出,把岳暘讓出來。

  每一家的千金小姐們今晚可以說是卯足了勁,不管是皇子還是少年將軍,一定要獲得他們其中一人的青睞。

  今天的晚宴在位於湖邊的玉華殿舉行,這湖心的涼風吹來,可把那些身著夏裝的千金們冷得夠嗆,一個個臉色發青、緊咬牙根,尤其是座位被安排在靠近湖邊的小姐們,更是凍得直打哆嗦。

  俗話說春天後母心,還真是一點也沒錯。花穎回想傍晚要進宮前,這天氣還熱得讓人以為是進入夏天了,沒想到太陽才一下山,就瞬間冷得像初冬的天氣,哪一個受得了啊,還好她有準備。

  花穎攏著自己裡頭還縫著一層薄棉的褙子,摸了摸懷中裝著紅豆的暖暖包。

  這紅豆做成的暖暖包,只要每次使用前放到爐邊烘熱,或用乾淨的鍋子稍微烤一下就成,直接放在衣襟裡保暖,不用像小手爐一樣要一直拿在手上,還可以重複使用,既節省又方便。

  捧著熱茶小口小口的呷著,她看了看周圍臉色一個比一個還要發青的小姐們,心中不禁慶幸還好她只是來做祝壽賀禮,不用跟她們這些心機女攪和在一起。

  她一邊喝著著熱茶,一邊瞄著身旁穿著紫色薄紗、凍得快要臉色發紫的姑娘,忍不住問道:「你這麼冷,怎麼不把大氅給披上?」

  紫衣女子搖頭,「放在馬車裡頭,這時也拿不到。」

  「春天天氣多變,這麼早穿夏裝很容易感染風寒的。」

  「我也不想,可母親逼著我一定要這麼穿……」紫衣姑娘實在冷得忍不住了,顧不得形象,雙手不停搓著發涼的手臂。

  花穎放下手中的熱茶,瞄了周遭一眼,將藏在衣袖還有腰帶內的暖暖包拿出。「這個給你,你找個無人的地方,或是趁人不注意時,把它塞到衣襟和後腰裡,就不冷了。」

  紫衣女子接過她遞來的這個做得跟香囊差不多,卻呈現長方形的東西。「這是?」一摸就驚喜的睜大眼睛,「這竟然還能發熱?」

  「這是暖暖包,熱度不高,不過還是可以禦寒,不介意的話你就拿去用吧。」花穎又抽出最後一個暖暖包給她。「不暖了,放到爐邊烤烤便成。」

  「謝謝你。」紫衣女子喜出望外的接過,拿著暖暖包便準備趕緊跟丫鬟到給各家千金整理儀容的屋子,將暖暖包給繫上。

  「不用客氣。」她擺擺手,又拿起熱茶呼了口。

  忽地,一記低沉好聽的嗓音自她後頭飄下——

  「晚宴還未開始,你喝這麼多茶水,小心一會兒淨房跑不完。」

  「我也才喝兩杯而已,而且我今天一整天都沒喝水,都快渴死了,你不知道我忙到方才嗎?」花穎仰頸嬌嗔著瞪了岳暘一眼。

  「辛苦你了,給太后祝壽的賀禮都完成了?」他心疼的看著眼下有著淡淡暗沉的花穎。

  「我離開時差不多都好了,由端姊跟丁香負責收尾,不用擔心。對了,你派人送她們過來了嗎?我想去看一下最後的成果。」要不是岳暘派人把她抓回來梳妝打扮,她還真想把剩下的收尾動作做好。

  「已經進宮了,現在安排在另外一間屋子裡。皇上跟太后、皇后已經要到了,等眾人呈上賀禮時你再偷偷出去。」

  岳暘話才說完,一記鑼鼓聲便響起,通知眾人太后、皇上、皇后以及一干皇親都已到來。

  皇帝扶著太后的手緩步走向高臺,讓太后坐在他身邊的位子。

  待三人坐穩後,受邀的朝臣及家眷們齊齊下跪,恭迎太后、皇上還有皇后。「吾皇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免禮。」

  葉宰相又領著眾人對著太后磕頭祝壽。「臣等恭祝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后看了眼下面的朝臣,滿意的向皇帝點點頭。

  皇帝擺手。「都起來吧。今日是太后的六十大壽,太后一向隨意,眾愛卿及家眷們今晚壽宴都隨意些,別那般拘謹。」

  花穎趁機偷瞄了眼太后,發現太后一身雍容華貴,讓人完全感覺不到一絲嚴厲與威嚴,反而像是個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老人家,就跟她年輕時的畫像一樣,瓜子臉、柳葉眉,一雙杏眸笑咪咪的讓人看了就感到舒服。這樣的話,太后應該會喜歡她一會兒要呈上的壽禮吧?

  「謝陛下,謝太后娘娘。」又一番答謝後,眾人才起身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緊接著太監唱著禮單,眾人輪番上陣呈上壽禮。每個人所準備的壽禮無不推陳出新,就是希望能博得太后的目光與好感。

  花穎也藉這機會趕緊偷溜到岳暘請人安排好的屋子內,看看最後的成品。

  為了這個從未在元貞國出現的點心,她可是耗費了所有的精氣神啊,幾乎整整兩天未闔眼。現在是最後關頭,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差錯。

  就在花穎仔仔細細地檢查是否有遺漏的地方時,玉華殿上太監的唱禮也到了尾聲,花穎卻到現在都還未帶著她的賀禮出來。

  眼看祝壽晚宴即將開始,皇帝發覺岳暘未婚妻準備的賀禮還未出現,他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岳暘,你說絕對能讓太后大吃一驚的賀禮怎麼到現在還未呈上?朕可是很期待的啊,該不會是……」

  這些大臣們年年準備的禮物說是變著花樣,但其實都大同小異,太后看得生厭,實在沒有一個臣子想得出能夠逗太后開心的賀禮。

  每年的壽宴他都吩咐皇后盡力操辦,務必讓太后開心,可太后那份開心總是未達心裡,讓他這做兒子的實在很懊惱。

  「皇上、太后,壽禮已經在來的路上,只是這份壽禮在移動時必須十分注意,一不小心便會有個損傷,末將斗膽請皇上及太后娘娘稍候片刻。」岳暘起身抱拳稟告。

  「聽你這麼一說,朕倒是愈來愈期待了。只要能夠讓太后讚聲好,朕一定重重有賞。」

  「皇上,請容許末將前去查看。」

  「去吧、去吧。」皇帝擺手讓岳暘趕緊過去。

  不一會兒,太監尖細的嗓子唱著,「疾風大將軍偕同未婚妻花氏給太后祝壽,送上仙女獻壽翻糖蛋糕!」

  玉華殿裡,一群人一頭霧水的互看了左右一眼,仙女獻壽他們知道,這……翻糖蛋糕是什麼玩意?

  高臺上的帝后三人也皺起眉頭,想著到底是什麼?

  不一會兒,幾名公公、許氏跟丁香小心翼翼的將一樣看起來有半個人高、用黃絲布蓋住的物品抬進玉華殿內,放在中間預備好的一張矮桌上。

  「這是?」太后擰著眉,歪著頭納悶的看著眼前這個蓋著黃布的物品。

  就在太后與眾人感到疑惑之時,受邀的朝臣之中,有一人也同樣震驚,但他震驚的目光卻不是放在要給太后驚喜的賀禮上,而是一起抬著賀禮進入玉華殿的許氏身上。

  岳暘牽著花穎的手跪到太后前面。「微臣岳暘、民女花穎,恭祝太后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好,好,你們兩人有心了,快起來。岳暘啊,你今天同你未婚妻送給哀家的是什麼賀禮?」在場所有人全被這用黃布蓋住的東西引發了好奇心。

  「末將斗膽,還請太后親自揭開這塊黃布。」岳暘說著,同時將一條連在黃布上的繩子呈上,「這樣才有驚喜。」

  「驚喜?!好,好,哀家最喜歡驚喜了。」

  太后身邊隨侍的太監趕緊下來將這條繩子小心的繞過高臺,恭敬的交給太后。

  「皇帝,我們母子倆一起揭了這塊黃布,看看裡頭有什麼驚喜吧。」太后邀著皇上同樂。

  皇帝點頭,跟太后一起握住繩子,兩人用力一拉,隨著黃布落地,驚呼聲瞬間響徹整個玉華殿。

  眾人無不瞪凸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前方這賀禮。

  落入太后眼眸的是一名玉帶飛舞、白衣飄飄,看來出塵脫俗的仙女,手捧著壽桃,剛要落在一朵朵盛開的牡丹花花叢上,像是要來獻壽。

  太后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壽禮,祝壽的仙女模樣逼真得讓她幾乎快說不出話來。

  「這是……仙女獻壽……這個飛天仙女做得可真漂亮,清純脫俗宛若真的仙子一般……丫頭,你這是怎麼做的?這怎麼能夠做得如此栩栩如生?還有下面這繽紛盛開的牡丹花,姿態各異,宛如真花一般,這是用麵團做的嗎?」

  「回太后,這是翻糖花,是用糖做成的蛋糕,可以食用的。」

  「這不是麵團,是糖,還能吃?!」太后這下更是震驚,別說在元貞國沒看過這種如此逼真的點心,相信在他國也沒有。

  「太后娘娘何不嚐嚐看。」

  「這麼漂亮的東西,哀家可還真捨不得食用,不過這飛天仙女的臉……哀家怎麼看了有點眼熟啊……」太后瞇起眼睛,仔細地瞧著這飛天仙女。

  太后這麼一說,帝后還有眾人紛紛緊盯著仙女。不說還不覺得,一說倒真覺得這飛天仙女似曾相識。

  皇后率先認了出來,低呼,「啊!這飛天仙女不正是太后您年輕的時候嗎?連飛天仙女身上穿的衣裳,也跟您年輕時那幅畫像上穿的十分相像啊!」

  聽聞皇后的話,眾人才驚覺真是如此,點頭後紛紛開口,「是啊,跟太后娘娘年輕時真的好像……」

  「回陛下跟太后娘娘的話,這位仙女的模樣,民女是看了畫像,按著太后年輕時的容貌製作的,因此自然是跟太后相像。」

  「用哀家的畫像製作……」一聽到這,太后心裡更樂了,「丫頭,你怎麼會想到用哀家的模樣來做這飛天仙女?」

  「因為太后娘娘在民女的心裡就像是聖潔善良的仙女一樣,因此民女才會以太后娘娘的模樣來製作,還望太后娘娘不要怪罪民女。」

  「不怪、不怪,平時連作畫也無法畫得如此傳神,沒想到你竟然將哀家的神韻都做出來了,著實厲害。不過,丫頭,你為何會用牡丹呢?」

  「回稟太后,壽桃代表長壽,而牡丹代表富貴,民女希望太后福壽綿延、富貴安康,因此才會選用牡丹。」

  她當然是先讓岳暘向二皇子打聽細節,得知太后當年可是元貞國第一美女,有仙女的美名,最喜歡牡丹花,她今天就是投其所好,直接一掌拍在馬屁股上,又亮又響。

  一聽完花穎所說,太后更是笑得闔不攏嘴,食指直點著她,「唷,你這丫頭片子嘴巴可真甜,說得哀家心花怒放。」

  太后一邊笑著一邊看向一旁的皇帝。「皇帝啊,這丫頭這麼會說話,又送出這麼符合哀家心意的壽禮,你可得好好獎賞這丫頭一番。」

  「太后您請放心,一會兒孩兒就讓皇后替朕獎賞這姑娘。」

  「丫頭啊,你說這東西可以食用,那要從哪裡開始吃呢?」

  「當然是壽桃,今天可是太后娘娘您的壽辰,自然是要吃王母娘娘送來的壽桃了。」

  「你這丫頭真會說話,來人,取顆壽桃來給哀家嚐嚐,也給皇帝、皇后還有太子嚐嚐。」太后命一旁隨侍的嬤嬤向前取來壽桃。

  太后看了眼試菜的公公,見他點頭表示沒問題,便張嘴咬了口這製作得十分討喜、大約只有兩口大小的粉嫩壽桃一口。只見她眼睛倏地睜大,眸中布滿不可思議,詫異地看著花穎。

  太子嚐了一口,不禁驚呼,「好吃,御膳房的廚子真該好好的跟花姑娘學習!」

  「哀家本以為你說是用糖做的,會十分膩口,沒想到吃進嘴裡竟是甜而不膩,還有一抹桃子香氣縈繞在口中。」太后看著咬了一口的翻糖壽桃,接著道:「裡頭包覆的這可是饅頭?但吃起來口感不同,這更好吃些。」

  「母后,這桃子吃完滿口芬芳,著實好吃。」皇后認同的點頭,「花穎,你這裡頭究竟是什麼?」

  「回稟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裡頭是抹了桃子醬的蛋糕,所以太后娘娘您吃起來會有桃子味。」

  「蛋糕?」

  「是的,抹了桃子醬的蛋糕。」

  「這麼說,這牡丹花也有牡丹的香氣了?」

  「是的,民女去年在牡丹花盛開的季節,每天清晨時趁著天未亮便去採還沾著露水的牡丹花,這樣腌漬才能保存牡丹花特有的濃郁香氣。」花穎解說著。

  太后點了點其中一朵牡丹花,讓嬤嬤取來,一咬,牡丹花香氣瞬間飄散,彌漫在整個鼻間。「果然如你所說,哀家活了這麼久,可還未食用過這麼獨特又好吃的東西。皇上、皇后、太子,你們也嚐嚐吧。」

  皇帝跟皇后點頭後,繼續品嚐著手中這朵芬芳誘人又可口美味的牡丹花,兩人也驚詫地睜大眼,互看了眼對方,頻頻點頭。

  從他們的表情便可看出好不好吃,不用多說。

  太子驚喜的說出自己的心得。「牡丹馥郁的香氣盈滿整個嘴中,即使已經吃完,依舊芳香不絕,猶在鼻端。」

  除了他們三人可以各分到一顆壽桃、一朵牡丹,其他皇孫是一片葉子也分不到,而底下的朝臣跟家眷們,心底更是一片哀嚎。

  太后說得大家都饞了啊!

  太后很少吃這麼多點心,可是她一嚐到翻糖蛋糕就停不下,呷口茶後繼續將整個桃子跟牡丹吃光,吃著吃著,臉上突然就染上一抹愁色。「哀家說,丫頭啊,這飛天仙女做工如此精緻,真是讓哀家捨不得食用,吃完了,哀家可就再也看不到、吃不到這麼精緻又好看的點心了。」

  「太后娘娘,您盡管放心,京城有間叫麗川的休閒客棧即將開幕,屆時客棧裡頭會附設一間珍饈點心坊,專門賣各式珍奇的點心,當然也有翻糖,想吃的話可以上那裡,絕對買得到。」

  即將開幕的麗川休閒客棧裡附設的珍饈點心坊,販售精緻的點心,是專門為千金貴婦們打造的高檔下午茶,因此未一如往常地命名為花朵點心屋。這是她特意做的市場區隔。

  「珍饈點心坊?」太后問道。

  「是的,珍饈點心坊的東家與民女熟識,民女常常會在點心坊幫忙。」

  「聽你這麼說,哀家就放心了。有你在,哀家可不擔心日後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點心了。」太后點了點頭後轉向一旁的皇后。「皇后,一會兒可別忘了好好打賞這丫頭。」

  「母后,您放心,兒臣會好好打賞花姑娘的。」

  「岳暘,帶著這丫頭回位子上去,今晚玩得開心些。」太后揚手下令。「來人啊,把這個賀壽飛天仙女小心的搬回哀家寢宮,派人好好看守,不許任何人靠近。」

  讓人看了就流口水的翻糖蛋糕,就在一堆人哀怨的眼神中,緩緩的消失在他們眼前。

  接下來御膳房呈上的各種美食,卻再也吸引不了眾人的興趣……

  翌日,一堆賞賜從宮中發下來,不外乎是珠寶首飾還有布匹。讓花穎最詫異的是,這些賞賜竟然有一小箱銀元寶跟幾張房契,還有一套鳳冠霞帔,讓她好生驚訝。

  經傳旨意的公公透露,這些東西是皇后娘娘賞給她的嫁妝,皇后娘娘還有其他事情要同她私下討論。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她打扮妥當後便進宮謝恩,可她萬萬沒想到二皇子曾經悄悄地跟皇后說過,即將在京城開幕的麗川休閒客棧是她跟皇帝的三弟齊王合資的,珍饈點心坊卻是她自己的,因此皇后娘娘要求入股兩成。

  這樣的好處便是,太子大婚時,各國會派使節前來道賀,而這些使節便入住麗川休閒客棧,讓她海撈一筆。

  這麼好的機會,她當然不能放過,況且有皇后這個大靠山,不要的才是傻子,她想都沒想便點頭答應,又跟皇后密談好半晌,最後決定對外一致保密,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其實才是幕後的大東家。

  直到快到晌午,二皇子有要事找皇后相談,花穎這才出宮。

  雖然已經到了中午用膳的時間,但整個市集依舊十分熱鬧。她撩開馬車窗簾,看著外頭人潮熙熙攘攘的市集,眼珠子轉了圈,敲了下馬車壁。「馬大叔,麻煩你這邊停車,我想下去逛逛。」

  她來京城也有好一陣子了,除了剛來的那幾天岳暘會帶她出府外,其他時間她都在將軍府裡試做翻糖,現在任務解除,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翻糖是她上次回到現代,看到柯盛嵐正在製作一個婚禮上要用的翻糖蛋糕學會的,那個蛋糕全是用翻糖做成的玫瑰花,而上頭的人偶是那對結婚的新人。

  她覺得有趣,就跟柯盛嵐問了做法,打算自己也試著做做看,沒想到她才剛練習上手,做出與實體七分相似的蛋糕,就來了這麼一道連拒絕都無法拒絕的皇令,讓她只好卯足了勁加緊練習,終於有像樣的成果。

  這次剛到京城,打聽清楚了太后的喜好後,她的魂又無意間回到現代,跟柯盛嵐提了下她的煩惱跟皇令的內容,柯盛嵐便提議她做翻糖,並且幫她設計蛋糕的造型,要她做飛天仙女跟牡丹花,同時要她注意哪些不可以馬虎的步驟跟細節。

  有大師指點,成品果然是一鳴驚人!

  現在她無事一身輕,該去敗家紆壓一番才成。花穎讓馬車夫停在一間首飾店前。

  「姑娘,歡迎、歡迎,您慢慢看、慢慢挑,喜歡什麼,小的都可以拿給您看。」見到一身華麗打扮的花穎進來,首飾店的掌櫃趕緊揚起特大號笑容招呼。

  午膳時間,首飾店裡沒什麼客人,這鋪子也不大,所擺放的飾品大部分都是玉簪子、簪花、手鐲。

  她進門後仔細的看著這些玉器,覺得並不是很喜歡這些樣式,反而是角落那擺著銀飾品的櫃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一次能夠獲得太后的贊賞,她的那群手下也是功不可沒,該好好獎賞她們。既然皇后賞的珠寶玉器不能隨便轉送,那她就親自挑選,送給她們。

  唔,這對銀鐲的花紋刻得很細致,中間還鑲有一顆紫玉石,端姊應該會喜歡,還有這支銀簪,花紋就像羽毛一樣,頂端鑲著顆藍曜石,像孔雀羽毛,丁香一定會喜歡……

  「花姑娘、花姑娘!」

  就在花穎拿著銀飾,嘴裡念念有詞的挑選時,突然聽見有人在叫她。

  她納悶的轉過頭,一名穿湖水綠春裝的姑娘正衝著她笑。這誰?她不認識,不過挺眼熟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4 07:54 PM 編輯

【第十一章】   結交好友

  「花姑娘,你不認得我了啊?」這姑娘發現花穎不記得她,有些失望,不過隨即又打起精神提醒她,「壽宴時我坐你旁邊,你很好心的把你身上的暖暖包送給我,還記得嗎?」

  經她這麼一提,花穎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啊,你今天沒有那天那般打扮隆重,我一時間還真認不出你。」

  「是啊,花姑娘,那天真是謝謝你,要不然我回去後就該跟某些人一樣染了風寒。」綠衣姑娘見花穎想起她來,興奮的點頭說著,但表情卻因為她說到某些人時,露出了一個賊笑。

  花穎擺擺手。「不用客氣。」瞧她有些幸災樂禍的表情,看來那天之後,她討厭的人應該得了風寒。

  「對了,你那幾個暖暖包,還沒還給你呢!」

  「你如果喜歡就留著吧,那平日也很好用。」花穎捂著唇,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尤其是姑娘家的特定日子時,弄熱後敷在小腹或後腰上,很有舒緩的效果。」

  「那我就不客氣了。」一聽花穎說不用還,綠衣姑娘開心極了,「對了,花姑娘,我是元箏悅,以後你就叫我箏悅吧。」

  「正月?你該不會有個妹妹叫二月吧?」

  元箏悅笑得樂不可支,「花姑娘,你怎麼知道我是正月出生的?不過我沒有叫二月的妹妹,倒是有一個五月出生的哥哥,叫許躍。」

  「呵呵,是唷!」她的父母取名真是隨興啊!

  「那晚本來我還想找你說說話的,可是你跟大將軍回到位子上後,我娘親就把我拉去跟一些人寒暄,都沒能再跟你談上話。」元箏悅滿臉可惜,「花姑娘,你有空嗎?我們找個地方聊聊,現在也中午了,我請你吃飯,謝謝你送我暖暖包。」

  「既然你都讓我叫你箏悅了,以後你也叫我穎兒就好。至於吃飯便不用了,那暖暖包不值錢的。」花穎將自己挑的飾品交給掌櫃,遞給掌櫃一張銀票,示意他打包。

  「那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而是心意問題,好啦,拜託你陪我用午膳吧,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跟我比較有話聊的朋友。」

  「朋友?」花穎愣了一下,上下瞄了眼元箏悅,「你應該有不少吧?」

  她雖然不清楚元箏悅的身分,不過能夠獲邀出席太后壽辰晚宴的姑娘,家世通常不會太糟。

  元箏悅撇撇嘴,不屑地說:「言不由衷、背後插你兩刀的朋友很多。」

  花穎愣怔了一下,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要是不介意我的身分不夠資格,我是很想交你這朋友的。」

  元箏悅率真中帶一點古靈精怪的性子,不像那些矯揉造作的千金小姐,總喜愛在她這種老百姓面前擺架子。

  「我又不是看身分交朋友。」

  花穎接過掌櫃打包好的飾品,並將找回的銀兩放進荷包。「好吧,我就交你這朋友了。」

  元箏悅眼睛一亮,趕緊向前雙手勾住花穎,帶她往斜對面的五湖酒樓走去,「既然是朋友,那我們趕緊去吃飯吧,我好餓呢。我請你到斜對面那家五湖樓酒樓吃飯,不瞞你說,我剛已經讓下人去點好一桌酒菜了。」

  「五湖酒樓!」一聽到五湖酒樓,花穎差點笑出來。岳暘到前線後,她飲食帝國的版圖擴張得很快,沿著蛟龍川岸邊各大城鎮的港口開設烤雞城、點心鋪、滷味鋪、水果攤,還有各種熟食店跟快餐店。

  為了方便管理,她培訓了一批可以信任的手下負責幫她管理,還有一支料理團隊。一年後,她便帶著岳大嬸跟端姊他們一起搬到明珠縣。

  而五湖酒樓的幕後大老闆、皇帝的三弟齊王爺,親自到明珠縣來跟她談合作,兩人談好她每季提供三道菜的食譜,而他分她一成紅利,因此五湖酒樓從兩年前開始,也有她一成的股份了。

  這次京城即將開幕的麗川休閒客棧,也有齊王爺兩成股份。

  「他們的菜可好吃了,最近又推出了三道新菜,叫什麼叫花雞、香烤焦糖五花肉、辣味豆瓣魚,味道可好了。

  「對了,他們前一陣還推出什麼皮蛋料理,那黑漆漆的蛋我看了就覺得恐怖,剛看到時實在是不敢吃,勉強嘗試後,簡直驚為天人!我聽說夏天他們要推出皮蛋冰品,也不知道是要怎麼吃,令我很期待。」

  「唷,那我可要好好嚐嚐了。」看到元箏悅這麼興奮的表情,花穎也不好拂了她的興致。就讓她請吧,大不了日後客棧開幕,她回請回來便是。

  花穎歪著頭看著眼前這氣派非凡、高朋滿座的五湖酒樓。不愧是京城總店啊,其他州縣的分號,無論是氣派或客源,都是無法比擬的。

  「兩位姑娘,歡迎光臨我們五湖酒樓,本店有最新鮮、最美味,別的地方吃不到的料理……」在外頭招呼客人的店小二,一看到她們,便表情豐富、滔滔不絕的介紹,「最近剛推出了三道料理,有肉嫩骨酥、皮油亮、肉汁鮮甜的叫花雞,裡頭塞了豬肉、筍子、火腿、銀杏……」

  「好了、好了,你不用介紹了,本姑娘用過,確實是美味,方才我已經讓人來訂位,是禮部尚書元大人。」

  「原來是禮部尚書的千金,請恕小的眼拙,快快請進,雅間已經幫小姐預備好了。」店小二連忙請她們入內,又對著裡頭帶位的夥計高聲喊著,「尚書府千金元小姐到了,請帶小姐到二樓的雅字號房。」

  花穎和元箏悅跟著店小二走到二樓的雅間。等待送菜的空檔,兩人聊著天,愈聊愈投契,說話直來直往很是爽快,花穎越發覺得她是一個不可多得、值得深交的朋友。

  由於元家下人早就吩咐了菜色,因此菜肴很快就送到了,並沒有等太久。

  「穎兒,一會兒你可得多吃點。」元箏悅興奮的看著小二送上來的菜肴,指著桌上的菜色興奮的為她介紹。「這一道、這一道就是叫花雞,這一道是……」

  正興高采烈地跟花穎介紹菜色的元箏悅,臉色突然覆上一層陰霾,她透過晃動的竹簾,嫌棄的看著對面雅間裡的幾位姑娘。

  「怎麼突然變臉了?」

  「難得上酒樓來吃飯還碰上這群女人,真是掃興!」

  「怎麼了?」花穎順著她不悅的眸光看過去,只覺得對面那幾位女子挺眼熟的。

  元箏悅歪著身子靠近她,不屑的眼神不著痕跡的掃視著對面雅間裡的人,摀著嘴在她耳邊小聲說著,「穎兒,我跟你說,以後遇到對面那些女人,能避就避開點,她們全都依附葉翩翩,對你的未婚夫很感興趣。大將軍還未回朝之前,她們就一個個趕著想要給岳大將軍當妾。」

  花穎拿過茶盞喝了口茶,詫異的睞了她一眼。「岳暘還沒回朝,她們就上趕著要給他當妾?!」

  元箏悅點頭,一一為她介紹,「那個穿水色衣服的是葉翩翩,聽說她們說好,由她當正妻,另外那個穿黃的是太傅的嫡三孫女蔡茗鵑,穿橘的是戶部侍郎的嫡次女杜雅雲,她們兩個則為平妻,還有那個……」

  花穎滿臉不可思議。「太誇張了,人都還未回京,她們就想著怎麼分人,岳暘在她們眼裡就這麼香脖脖?!」

  「不只香,還很好吃又好看,一堆人搶著要呢。她們吃相很難看,尤其你又在太后壽宴上大出風頭,打破了她們的美夢,日後你一定會遭到她們排擠,你自己要小心。」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剛到京城那一天,她就清楚有很多女人暗戀岳暘,只是沒有想到這些女人這麼不矜持,竟然搶著要當岳暘的小妾!

  京城女子的開放程度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當時我跟她們那群的那個林子遙還不錯,她有什麼事都會跟我說,不過我一聽到她說要跟那些女人一起給岳大將軍當妾,我對她就沒有什麼好印象。連太傅的孫女都趕著給人當小,真是不知羞恥。」元箏悅鄙夷的輕哼了一聲,「後來便不想再跟她們來往,免得降低自己的水準。」

  「別理她們就是,她們趕著給岳暘當妾,也要看岳暘同不同意吧,據我所知,回朝當天岳暘就已經表明態度了,皇上也隨便他,這些趕著給人當妾的姑娘難道還心存妄想?」花穎夾了隻雞腿放到元箏悅前面的碟子裡。

  「否則我幹麼提醒你盡量繞道走,岳大將軍不同意,她們會從你下手啊,只要你點頭同意,那還有什麼問題!」元箏悅用筷子將軟嫩的雞腿肉剝散,夾了塊放入口中。

  「我知道了,不過京城這麼大,應該很難碰到才是。」花穎點頭同意。嗤,她這頭要是敢點下去,岳暘還不撕了她啊!

  到京城第一天,他可就嚴重警告過她,日後不管任何人說什麼,她絕對不能答應離開他或者是幫他納妾,即使是她未來婆婆開口也不許,否則他會讓她嘗到什麼叫做白湯圓黑芝麻餡。

  「怎麼可能,你在壽宴上大放異彩,現在是熱門的人物,多少權貴爭相想要認識你呢,不過……說到壽宴,穎兒啊,你說的那間珍饈點心坊何時才會開幕?我看了也嘴好饞,想早點買來品嚐。」

  「不用急,再過幾天就開幕了,到時保你吃到膩。不過要膩很難,珍饈點心坊的點心會隨著季節變化特色,是絕對吃不膩的。」

  元箏悅一聽,眼睛一亮。「真的?」

  花穎點頭。

  「那好,到時開幕你一定要通知我!」

  「對了,我聽說那天壽宴,皇上跟皇后有意為幾位未娶妃的皇子跟這一次新封的將軍們賜婚,結果呢?我好像從頭到尾沒聽見賜婚兩字。」

  「賜婚啊,依我看,應該是還在討論人選,不會這麼快聽到誰被賜婚的聖旨。」

  兩人還在閒聊,雅間的竹簾卻冷不防被人掀開——

  「唷,我說是誰的聲音這麼熟悉,原來箏悅你也在……」

  尖細的嗓音轉為譏諷,「嗤,沒想到你竟然降低自己的身分,跟這上不了檯面的人在這裡吃飯。」

  她們兩人看向站在門口那名穿著桃紅色衣裳的女子,她語氣裡那濃濃的鄙夷,讓兩人同時皺起眉頭。

  「這出門沒刷牙的人是誰?」花穎問著。

  「她是吏部侍郎余大人三弟的嫡長女余漫漫,以葉翩翩馬首是瞻。」元箏悅小聲的告知。

  余漫漫高傲地仰著頭,等著花穎前來巴結。

  花穎輕輕「喔」了聲後,無視余漫漫的存在,夾了塊辣味豆瓣魚嚐著。嗯,不錯,真不愧是京城的廚子,手藝確實比其他州縣分號的手藝好上一些,味道十分細緻,辣而不噴,又有甘醇的餘味,光這樣一道菜,配上五碗飯都不成問題,相信夏天時這道菜會很暢銷。

  等著她向前巴結的余漫漫就這樣被晾在門口,難以置信的看著眼中只有那一桌酒席、埋頭大吃特吃的花穎。

  余漫漫氣得咬牙切齒。自從攀上了宰相千金葉翩翩後,其他人看她的目光總是景仰的,她還從未被人如此無視過。

  「姓花的,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識相,就趕緊到對面跟宰相千金問安,只要你哄得她開心,以後——」

  「很抱歉,我一向不識相,對當狗沒興趣。」

  「噗!」元箏悅忍不住笑出來。她沒有想到這花穎這麼有趣,竟然當著余漫漫的面暗諷她是葉翩翩面前的一條走狗。

  余慢慢的怒火頓時竄上。「你竟然敢罵我是狗!」

  「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說,。」花穎又夾了塊皮蛋吃著。嗯,這供應到京城的皮蛋品質並沒有因為路途遙遠而變糟,她可以放心了。

  剛吃的那個櫻花蝦炒飯口感很好,金黃色的米飯粒粒分明,炸過的櫻花蝦酥脆爽口,鮮味盡現,就像電視裡演的那般,口中有海的味道。

  「你這沒有教養的老百姓,以為攀上了岳大將軍就可以目中無人嗎?岳大將軍在朝中如果沒有宰相的幫——」余漫漫氣得全身發抖。

  「這位姑娘,抱歉,可以讓在下進去嗎?」

  余漫漫的話突然被打斷,她怒氣衝天的轉身想看看這不知羞的花穎跟元箏悅是要跟哪個男人在這邊私會,沒想到一轉身看到的竟然是五湖酒樓的第一大掌櫃。

  高掌櫃眉開眼笑地進入雅間。「穎兒姑娘啊,許久不見,你近來好嗎?你到酒樓來怎麼也不讓小二通知我一聲,要不是大旺方才好像瞄到你的身影,跟我提了一下,我就要跟你錯過了。」

  「高掌櫃,好久不見,聽說你這第一大掌櫃的名稱現在在酒樓中可是響叮噹的啊!」一年前,齊王將高掌櫃調到京城統管所有的五湖酒樓,現在高掌櫃的身價不可同日而語。

  「呵呵呵,我能當上第一大掌櫃還不是有你在後面幫襯,否則我現在還該待在玉林鎮呢。」

  「你客氣了,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得到你的幫忙才多著呢。」她的休閒客棧從選地到完工,到現在即將開幕,中間都少不了高掌櫃的幫助。

  花穎跟高掌櫃的對話讓余漫漫還有元箏悅愣了一下。

  這五湖酒樓的高掌櫃,全京城誰不知道,他可是齊王殿下最重視的人,在齊王面前說話非常有份量,平常一些品階較小的官員,他還不看在眼裡,可他現在竟然會這樣和顏悅色的跟花穎交談?!

  「穎兒姑娘,齊王殿下在三樓的天字號房想請你上去一敘,有事與你相談,正巧齊王有位手下也有重要的事情想向你請教,不知可否請你……」

  「當然沒問題,那天還沒能好好跟齊王殿下問安,不過我正跟朋友……」花穎貓了眼一旁的元箏悅。

  「這桌酒席算我招待,來人啊,再打包隻叫花雞跟烤肋排給元姑娘帶回去。」高掌櫃連忙交代了身後的夥計。「穎兒姑娘,你先上去見齊王殿下,元姑娘我會招待,不會委屈了她的。」

  「箏悅,我先去見齊王殿下,你要是沒事,可以到將軍府來找我,今天先謝謝你請我吃這一餐。」

  「齊王有事找你,你快去吧。」

  「那我就先上去了。」花穎正準備離去。

  高掌櫃似乎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連忙喊住她。「穎兒姑娘,等等,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她轉過身,「什麼事?」

  「今年那些西瓜差不多要準備上市了吧。」高掌櫃看她點頭後,搓著兩隻胖胖的手掌,扯著有點奸詐的笑容。「你去年送到我這裡來的那些西瓜,客人吃了之後反應很好,尤其是方形西瓜,一上市就造成轟動,還有那有著金貴圖案的方形西瓜,價格更是只能以天價來形容,我想……你今年可不可以多運兩船西瓜到京城來?」

  「兩船?!」花穎眼尾劇烈抽動,「高掌櫃啊,別說這方形西瓜難栽培,那些瓜皮上有吉祥話或花樣的西瓜更難栽種,你讓我給你運兩船,直接叫我跳河算了。」

  她哪裡不知道這有多好賣,去年試種的那些方形西瓜在京城引起大轟動,各大權貴更是以送方形西瓜來凸顯自己的身分跟財富,一時間造成熱潮。

  尤其有著吉祥話跟花樣的那三顆方形西瓜,那顆上頭有富貴牡丹圖案的,竟賣出了五千五百兩金的天價。

  扣除佣金後,她跟高掌櫃兩人四六分帳,狠狠賺了一筆西瓜財。

  「不、不,我說的是一般西瓜,你西瓜田裡栽種出來的特別好吃,這夏天還沒到,已經有不少人來預定了。」高掌櫃連忙搖手,「當然那方形西瓜你有多少再給我多少就好。」

  「今年西瓜收成看那勢頭應該是豐收,多給你一船是沒問題,若要兩船西瓜,就得等完全出貨完才清楚是否有辦法再湊上一艘船的數量給你。」花穎食指點著下顎計算著,「至於方形西瓜,數量吃緊,最多只能多給你五顆,其他真的無法多給。」

  「沒問題、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確定花穎答應多給,高掌櫃就放心多了,「就只是要問西瓜這事,沒有其他的事情了,你趕緊上樓去吧。」

  「那我走了。」花穎經過余漫漫身邊時,抬高了下顎,自鼻腔裡輕哼了聲。「不好意思,讓讓,我這種上不了檯面、非常不識相的人要去見齊王殿下,恕不奉陪。」

  這酸不溜丟的話瞬間讓余漫漫咬碎一排銀牙。

*             *             *

  春末夏初的夜晚,微風帶著沁人的微涼。花穎坐在窗邊,撐著下顎抬頭看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聽著風拂過樹梢時發出的沙沙響聲。

  夜如此的寧靜,任誰也想不到稍早會發生那麼恰巧的事情,花穎不由得吁了口長長的濁氣。

  世上怎麼有這麼巧的事情,又剛好碰到?還好是好事。

  剛從軍營回來的岳暘,沐浴過後便到她的屋子看她,同時問問今天進宮的情形如何。不過看她這模樣,恐怕不太好。

  他揉了揉她一頭披散在身後的柔順青絲。「這麼晚了怎麼不休息,還坐在窗邊咳聲嘆氣?今天進宮,皇后給你臉色看了?」

  「沒,皇后對我可好了,還賞了我一堆東西,要不是二皇子有事找她,她還要我留下來陪她用午膳呢。」

  「既然如此,怎麼無精打采的?」他抱起她,讓她坐在他健碩的腿上。

  他下午從御書房出來時,她已經出宮。軍營有許多事情等著他處理,他也不好耽擱,來不及問的事只好這時候過來問。

  「我是在感嘆我即將失去四個好幫手啊!」她將下顎擱在他胸膛上,淺氣的說著。

  他眉尾微挑,「發生何事?」

  「端姊她丈夫沒死,現在是齊王的手下,他們一家五口團圓了,我這不就一下子少了四個幫手嗎?事情是這樣的……」花穎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

  原來今天齊王找她一敘,除了要跟她談談下半年她對五湖酒樓的想法,還有休閒客棧即將開幕的事情之外,另外一件是才是她現在坐在這邊咳聲嘆氣的原因。

  原來當年許氏的丈夫曾國峰也是個副將,在一次戰役中深陷敵營,從此下落不明,可消息卻不知道是怎麼傳回來的,竟然變成曾國峰通敵叛國。曾家的族人怕被牽連,連夜將許氏母子逐出家族,把他們一房五口人全部從族譜上剔除,霸佔他們的產業。

  許氏帶著三個孩子一路流落到雙河村,就是他們後來看見的模樣。

  曾國峰當初深受重傷,陷入昏迷,可沒死也沒叛國,被敵國的牧羊人所救,三個月後才清醒,想要偷偷潛回元貞國,卻發現邊境封閉,加上沒有通關文書,他根本無法回國。

  直到一年半前,喜歡到處遊歷,實則探查敵情、愛當探子的齊王,瞞著眾人偷溜到跟元貞國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南楚國,被人發現、追殺,生死一瞬間時被曾國峰所救,而曾國峰認出了他就是齊王,一路保護齊王離開南楚國。

  回國後,族人瞞著他說他的妻子無法接受他的死訊,帶著三個孩子自盡了,已無牽掛的他便全心待在齊王身邊當他的貼身護衛,那天在宮宴上一眼認出許氏。

  昨日曾國峰便坐不住了,央求齊王讓他跟許氏見上一面,弄清楚那是不是他的妻子。結果今天傍晚時,就上演了一家大團圓的感人戲碼,晚上曾國峰就把他們全接回自己在京城新買的宅子裡了。

  這些人,花穎可是整整栽培了三年,誰知一個男人出現就把她整鍋端了,她能不傷心嗎?

  聽完,岳暘寵溺的彈了下她的俏鼻。「端姊的丈夫沒死,書翰他們三人不是孤兒,你不開心嗎?」

  「開心啊,怎麼可能不開心,可一想到我當時打得美美的算盤,現在……唉,不想了,還好我懂得分散危險,沒有把雞蛋全放在一個籃子裡。」

  「端姊跟書翰他們三個孩子都是重情義的,不會因為一家團圓就把你的事丟一邊,我相信他們還是會繼續來幫你的。」

  「要是這樣的話最好,不過……你怎麼對這事一點也不驚訝?反應太過鎮定了。」

  「這事,今天退朝時齊王爺問過我了,我把當時發現端姊的經過同齊王說了,至於他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端姊他們四母子,還得先問過你,沒想到齊王爺動作這麼快,下午就找上你了。」

  「原來如此啊。」

  「好了,別洩氣,娘再過兩天就到了,她到了,你也能比較輕鬆。」

  「大嬸上次來信不是說,預估要半個月後才會到京城,怎麼提前了?」她難掩興奮地看著他。

  本來岳大嬸是跟花穎是一起前往京城的,可花穎半途接到岳暘的信提前先行,剩岳大嬸還有幾個下人,她索性慢慢地一路玩,到處欣賞風景古跡,等玩膩了再往下一個城鎮。

  「可能玩膩了吧,這沿途的風景都長得差不多,加上客棧快開幕了,她提早些天到還可以幫忙,不過我想娘最主要是想趁著這勢頭把我們的婚事給辦了。」

  「婚事?!」一提到婚事兩字,花穎整張臉忍不住變紅。

  岳暘笑看著她那一張像晚霞般紅艷的臉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忍不住調侃她,「怎麼穎兒一提到婚事就就臉紅?為夫記得穎兒的臉皮沒有這麼薄啊!」

  她嬌嗔著橫了他那魅惑的臉龐一眼,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喂,你很討厭耶,哪個姑娘家提到婚事不是臉紅怕羞的?哪一個會大刺刺的說好,快一點,你趕緊把我娶回去!」

  「為夫這不是要把穎兒娶回來了嗎?穎兒乖,不急,好歹等娘到了京城,這婚事才能辦,要不了幾天的。即使辦得不風光,也得有娘她老人家在,有長輩見證,日後才不會被人背後說閒話,傷害到你。」

  「喂,怎麼到你嘴裡變成是我恨嫁!」她拍了下他結實健碩的胸口。

  他握拳抵在唇邊,沉沉地低笑了聲。「難道穎兒不想嫁給為夫嗎?」

  「呃……」哪有人這樣逼問人家想不想嫁他的,難道要她老實承認嗎?

        看著他眼底閃過的期待眸光,她扁扁嘴橫他一眼,將所有的嬌羞壓下,板起一張冷臉,拽著他的衣襟,咬牙道:「是,本姑娘恨嫁恨得要死,三年前就想嫁給岳大將軍,岳大將軍你最好識相點,明天就把本姑娘娶回家,讓本姑娘從此把岳大將軍拴在裙帶上,誰也不准跟本姑娘搶我們岳大將軍!」

  瞧她強裝出來的冷硬表情,岳暘忍不住將臉埋在她的頸間,抱著她笑得樂不可支。

  她都按著他的期望承認自己恨嫁了,這可惡的家伙竟然這樣嘲笑她!「喂,你很過分唷,我都按著你的意思說出這麼丟臉的話了,你還嘲笑我!」她用力擰了一下他的腰。

  「為夫哪裡是嘲笑,為夫是開心。」他捧著她的臉,在她翹起的紅唇上用力親了下,「娘子放心,為夫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你娶進門。不過,穎兒想要什麼樣的婚禮?盛大隆重的,或是簡單溫馨的?」

  「我當然想要簡單,但以你現在的身分,可以簡單嗎?」她從以前就只想要簡簡單單的婚禮,邀請幾個真心為她祝福的朋友就好。

  「向皇帝稟明一聲,不發喜帖、不宴客,花轎從偏門出,繞著將軍府一圈,再從大門進,也是一樣的。」他也不喜歡勞師動眾的熱鬧排場,就他娘跟他們這對新人,再邀幾個好友便成。

  「如果可以這樣,我們就簡單地辦吧,我不喜歡大排場。」她點頭,「倒是可以到客棧迎花轎,屆時我從客棧出嫁便成。」

  「已經完工了?」

  花穎點頭。「比預定的早上一個月,可以提前開幕,現在只剩下我驗收通過即可。」

  「兩人一起比較快,明天沐休,我陪你一起去驗收吧。如若還有時間,我帶你到京郊走走。」

  一聽到這裡,花穎整個眉頭皺起,忿忿的拿著頭撞他的胸口。「好討厭,你難得沐休卻要陪我一起工作,委屈你了。」

  「只要我們兩人在一起,到哪裡不是都一樣,別惱。」

  「嗯,要不你明天陪我去驗收,我做一道你從未吃過的料理給你吃。」

  他點點頭,心裡已經開始期待了。

  「說到明天,我差點忘了一件事情。」她連忙跳下他的懷抱,「傍晚時,有封請帖送到,因為是宰相府,沒敢隨便回了,等你回來後再決定。送這請帖來的人還說了,不管多晚都請你回個消息,好像是明天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你一起出席還是什麼的,來的人沒講凊楚就跑了。」

  她走到桌邊,拿了封上頭印有象徵高潔風骨的梅花請帖交給岳陽。「這裡。」

  岳暘瞧著,嘴角帶著一抹諷刺的笑意。「怎麼,這請帖你看過,有問題?」

  「我怎麼可能看過,我是看到請帖上頭印的那枝梅花,感到有些諷刺,有種睜眼說瞎話的感覺。」

  岳暘睨了眼那枝梅花,一邊看著請帖內容,一邊說:「也許他剛出仕時確實如這梅花般有著高潔的風骨,不過官場待久了,那身風骨就隨著大流逐漸被污染。」

  花穎聳了聳肩。「也許吧,這裡面寫了什麼?」

  「葉宰相邀我明日到烏山別院打獵。」

  「他一個文人打獵……」花穎心頭閃過一絲異樣,歪著頭斜睨著他,「這請帖怎麼看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岳暘將請帖放到旁邊的桌上,伸手將她拉回自己懷中,也不打算瞞她。「今天在御書房,皇帝探了我的口風,有意將葉翩翩許配給我當平妻,被我以岳家祖訓——岳家男子到三十還未有子嗣方可納妾拒絕了,雖說是平妻,卻也是同個意思,當時宰相也在裡頭,臉色很難看。」

  「所以他明天邀你去狩獵只是個幌子。」

  「有可能,不過也有可是想私下拉攏我,他也許還邀了他的同黨,不一定。」

  「這樣你還要去嗎?你也不怕他出什麼陰招,據我所知,許多大臣的女兒在你還未回到京城時就已經全部商量好,哪一個當你的正妻,哪一個當你的平妻,還有好多姨娘跟通房!」她酸不溜丟的說著。

  「放心吧,我要是那麼容易中人家的陰謀詭計,這三年來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回。」岳暘眼底閃過一抹寒芒,「想要設計我這從地獄歸來的人,也要有本事。」

  「放心?我怎麼放心,人家的女兒可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你,非大將軍不嫁。」

  「那也要我肯娶吧,別為這種根本不會對你造成威脅,在我眼裡微不足道的人傷神。」

  瞧花穎像是喝了一缸醋似的,語氣酸得讓人打顫,他卻很高興。

  他低頭吻了下她噘翹的紅唇,擰擰她小巧的下顎。「我到前面交代呂管事派個人去回話,你早點休息。」他交代完便離開她的屋子。

  「好。」

  微不足道的人,聽到岳暘這樣說,她整個人安心了不少。即使自己對岳暘一向很有信心,可看到那麼多條件比她優秀的女子,她的心總是覺得不踏實。現在有他的肯定,她真的可以放心了。



【第十二章】   情敵找上門

  從馬車上下來的花穎,抬頭望了眼這間茶趣閣。這是間專賣茶點的點心屋,京城裡的世家千金們都喜歡上這裡來抬高身分。

  據說這茶趣閣是水月公主開設的,一般沒有身分的人還進不來,真不知道她這個奉公守法、按時繳稅的善良老百姓,怎麼會受邀到這種只有達官貴人才能來的地方,也不知道又是哪一位大人或是千金要找她談談了。

  真煩,就不能讓她好好安靜的過日子嗎?

  來到茶趣閣門前,裡頭的夥計親切上前。「姑娘,不知您哪位?」

  「花穎,有人約我到這裡來。」她將一張畫著翩翩墜落花瓣的帖子遞給夥計。

  茶趣閣的夥計一看到這帖子上頭的圖案,隨即道:「原來是丞相千金葉小姐邀請的貴客,姑娘這邊請。」

  夥計恭敬的領著花穎往二樓的雅間走去。

  這一路走來,花穎發現這茶香裊裊、古樂幽揚的茶趣閣就像是現代的茶藝館一樣,有著各種不同風格的雅間,是專門給三五好友聚會、聊天品茗的地方。

  夥計領著她繞過彎彎曲曲的走廊,來到一間門框邊掛著茶韻牌子的雅間,恭敬的敲了兩聲門後,推開門扇,做出請的手勢。

  「姑娘,翩翩小姐就在茶韻坊等你,請進。」

  她點了點頭。「有勞小二哥了。」

  花穎站在門口,看著裡頭這間布置得十分典雅,還有一張古琴的雅間,睞了眼像是沒有看到她,依舊徑自品茗的人——葉翩翩。

  過去花穎好歹當了好幾年的大丫鬟,又在商場打滾了這些年,葉翩翩現在這架勢跟態度,她還會不清楚?給她下馬威來著吧!

  又是一個為了岳暘而痴狂的女子。葉翩翩今天約她出來應該就是要警告她離岳暘遠點,說上幾句經典台詞,讓她趕緊滾回鄉下之類的。

  她不理葉翩翩也無所謂,早點問清楚葉翩翩找她什麼事情,問完走人,她忙得很!

  「不知道葉姑娘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情?」花穎笑咪咪地走到桌邊,也不等葉翩翩請她入坐便徑自坐下,毫不客氣的拿過一旁在小泥爐上頭正冒著白煙的陶壺,為自己沖杯碧螺春。

  對於花穎這一種像是主人般毫不客氣的模樣,葉翩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待花穎泡完茶,慢慢嗅著茶香,葉翩翩這才冷聲開口——她實在無法跟花穎這一種粗俗的村姑多待一刻。「我直接跟你說,你不過就是一個平民老百姓,身分根本就不配當疾風大將軍的妻子,要是有自知之明,你就該趕緊離開他,別拖累他!」

  「就這事,值得你特地把我約到這裡來說?」花穎翻翻白眼,暗嘆自己猜得有夠準。她放下手中茶盞,起身就要走人,「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告辭了,我可忙著,沒時間陪你喝茶閒聊。」

  她算一算,連今天的葉翩翩在內,這十天已經有八個女人來跟她下馬威了,每一個女人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不配,有自知之明就趕緊滾!

  她可真是從來不知道她的未婚夫這麼搶手啊!

  「花穎!」花穎這毫不將她放在眼裡的態度,讓一向自認為修養很好的葉翩翩不由得冷下臉,「你是聰明的女人,應該知道怎麼做對岳大將軍才是最好的,而你的身分只會成為他通往成功之路的絆腳石!」

  「我不配,難道你配?」花穎愣了一下,輕笑反問。「配不配得上是岳暘說的,不是你說的。」她決定不急著走了,倒是想看看葉翩翩要說什麼,是不是跟那些白蓮花一樣。

  「你要是真心為他的前途著想,有羞恥心,就不要死纏爛打黏著疾風大將軍!」葉翩翩提高了語調提醒她。

  花穎鼻腔裡哼了一聲,冷笑著問:「羞恥心?我跟岳暘兩人做了什麼不知羞恥的事情?還請葉姑娘為我解惑。」

  「你可知你連一點大家閨秀的教養都沒有,大庭廣眾之下與男子牽手,已經讓疾風大將軍成為朝中笑柄!」葉翩翩咬牙切齒地說道。

  花穎手托著一邊粉腮,歪著頭定定地看著葉翩翩,久久,才語氣嘲諷的說:「唷,原來葉姑娘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啊!」

  「你胡扯什麼,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因為你的行為影響到疾風大將軍的仕途。」偽裝和心事被人毫不客氣的當面拆穿,葉翩翩有些惱羞成怒的低喝。

  「你口中那男子可是我的未婚夫,我與自己未婚夫在大庭廣眾之下手牽手礙著誰了嗎?我們兩人感情好不行嗎?」花穎語氣輕柔地反問。

  她一副閒適的模樣,讓葉翩翩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只能忿忿地怒斥她,「你簡直不知羞恥,這種話竟然還這樣大言不慚地說出口。」

  「我不知羞恥?那葉姑娘不知羞恥的本事,更是讓我大開眼界、佩服不已呢!」花穎陡然輕笑一聲,那笑聲中充滿輕蔑。

  「你這話什麼意思?!」葉翩翩心下劃過一絲慌張。

  「什麼意思?好歹我是岳暘正經八百的未婚妻,我跟我的未婚夫兩人感情好的互動在你眼中叫不知羞恥,那你的行為可就不只是不知羞恥那麼簡單了。」花穎說著。

  她語氣中濃濃的諷刺讓葉翩翩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竟敢胡亂污蔑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岳暘雖不跟我說,可你真以為在烏山別院所發生的事清沒有傳出來,我就不知道發生何事?」

  一提到烏山別院,葉翩翩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我若不要臉,那葉姑娘你就是直接將自己的臉皮放在地上踩了!」花穎說得毫不留情。

  根本不是狩獵的季節,前些天葉宰相竟然特地跟岳暘同一天沐休,並邀岳暘一起上山打獵,午膳則在葉宰相的山中別院用膳。

  葉翩翩也同行,不過她並未一同前去狩獵,而是在膳房張羅著午膳。宰相是什麼身分,出門狩獵、到別院小住會沒有廚子隨行?花穎可不信。

  葉翩翩將岳暘的習慣打探得一清二楚,知道岳暘正午時不管是否流汗,一定會再沐浴一次。

  當葉翩翩知道岳暘他們已經回來了,便故意讓丫鬟不小心把她衣裳潑濕,要趕緊回房換件乾淨的衣裳。

  由於岳暘事先並不知道會被安排在哪裡休息,因此由下人領他到為他安排的屋子去。

  依葉翩翩的計謀,丫鬟應該把岳暘領到她的屋子,岳暘便會不小心看到正在換衣裳的她,他必須為她的閨譽負責,然後一切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岳暘成為宰相的二女婿。

  不過,可惜啊,連老天爺也不幫她。岳暘剛要踏入陷阱時,皇上派太監傳了口諭,他不好耽擱,便讓帶路的小廝將他騎射所用的物品先送回屋中。

  葉翩翩是等到岳暘踏進院子才開始換衣服的,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皇帝會這時傳來口諭,就這麼把岳暘叫走,結果剛好便宜了那名小廝,免費的看了宰相府二小姐那冰清玉潔的身子,把葉宰相氣得差點中風,讓人把小廝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而後又為了葉翩翩的閨譽,更是下了死令,命所有人不許把這事洩漏出去。

  只是好巧不巧的,她手下有個夥計跟那名倒霉的小廝是親兄弟,那小廝被拖回去後已經奄奄一息,臨死前將這事告知了她那名夥計,於是這事就傳到她耳裡了。為了這事,她還給那夥計三十兩銀子,要他好好地把他的兄弟給葬了。

  這葉翩翩沒事跑去膳房做菜幹什麼,事後她回想了整件事情,依她猜測,恐怕是有兩件陰謀同時在進行。

  第一個陰謀就是葉翩翩在午膳中加了藥,讓岳暘事後想賴帳也不成;第二便是要是換衣服那一計得逞,午膳就可以直接改成訂親酒宴,雙方談嫁娶條件。

  加藥這種計謀即便是成功了,對女子閨譽受損極大,是得不償失的做法。而第二個陰謀要是能夠順利進行,不僅可以保全葉翩翩的名聲,更能夠把當今朝堂上皇帝最信任的人、所有大臣極欲拉攏的疾風大將軍拉到自己陣營來,利多於弊。

  「幸好老天一向是有眼的,進去的是小廝,不然岳暘就要中了你這黑心毒婦的惡心計謀,比起我的不知羞恥,你這不要臉的程度才叫我大開眼界。」她不疾不徐,涼涼的說著,話中諷刺的意味達到了極點。「唉,不知道是京城的世家千金們作風都這樣,還是葉宰相都是用這法子栽培女兒的?」

  聽完花穎極盡嘲諷的話語,葉翩翩柔美的臉龐布滿了鐵青之色,開始揣測著是哪個下人將這事情說出去的。

  見了她的表情,花穎把她的心思猜了八分準,「你也別胡亂揣測是宰相府上誰亂嚼舌根,因為都不是從他們嘴裡說出,當然更不是岳暘,他沒那麼長舌。」

  葉翩翩臉色猙獰的怒瞪一副悠閒模樣的花穎,片刻,壓下滿腔怒火與慌亂地開口,「這簡直是無稽之談!花穎,我警告你,少對本小姐潑髒水,今天這事我就饒了你,要是敢再胡說八道破壞我的閨譽,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花穎故意拍著胸口,「我好怕唷!」

  花穎一點也沒將她的憤怒放在眼裡,還故意裝出那副表情來損她,氣得葉翩翩想一巴掌打死她。

  瞧葉翩翩氣得臉紅脖子粗,完全失去理智的猙獰表情,沒有了京城第一大美人的風範,花穎冷笑了一聲。「葉姑娘,你也不用急著否認,威脅我的小命,有沒有做這事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對挖人隱私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要是你繼續煩我,難保我會一個不小心說錯什麼話……」

  「你竟敢威脅我!」

  「葉小姐還真是好笑,只許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花穎端過桌前的茶盞,雙指夾著杯蓋,撥弄著裡頭的茶葉,呷了口後好笑的道:「只許自己不知羞恥的出賣色相勾引別人的未婚夫,卻不准我跟我的未婚夫手牽手一起去散步,這雙重標準,很難讓人信服唷!」

  葉翩翩絕美的臉龐上,一向宛如一汪清水的眼眸,現在充滿陰戾與狠毒。

  今天葉翩翩找花穎出來的目的,是要讓她認清自己的身分,主動離開岳暘,沒想到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花穎打臉,還打得自己無招架之力。葉翩翩緊握的拳頭上滿是青筋。

  「葉姑娘,喝口水吧,火氣別那麼大,萬一氣壞了身子,可是會有很多人等著看你的笑話的,不氣、不氣!」說著說著,花穎還很熱心的將葉翩翩面前那盞茶端起來給她。

  看著眼前這盞茶,明白花穎分明是故意要氣死她,葉翩翩所有怒火瞬間爆發,揚手憤怒的揮開花穎端的茶。

  「匡啷」一聲,茶湯四濺,茶杯也破碎一地,還有不少茶湯濺在花穎的衣袖上。

  葉翩翩咬牙切齒的道:「花穎,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個毫無自知之明、令人厭惡的低賤女子!」

  「是啊。」花穎認同的點頭,「我也覺得葉姑娘是個很惹人討厭的人,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葉翩翩氣得一口心頭血差點噴出,「花穎,你竟敢這樣污辱我!」

  其他女子在知道她是宰相的女兒後,前仆後繼的趕上前巴結她、奉承她,哪裡需要她多說一句,只要一個眼神,那些女子還不主動將她想要的東西雙手奉上。唯獨花穎從不將她放在眼裡,還明目張膽的與她作對、嘲諷她,著實可惡!

  「葉姑娘你也別生氣,我只是實話實說,誰讓你不小心讓我知道了你的小秘密呢。」花穎勾著一邊唇角,笑得人畜無害,卻說出會讓人氣得中風的話。

  「你、你可別忘了,我爹是宰相,我大姊是貴妃,只要他們一句話,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啊!」花穎故意張著嘴啊了聲,柔聲細語的問她,「可否請教葉姑娘一件事情,不知道是齊王爺大還是宰相大?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大呢,還是貴妃娘娘大?

  「哎唷,好討厭,這些朝臣還有後宮的權勢關係,我始終弄不清楚呢,回頭得讓岳暘再給我好好的惡補一番才成。」

  麗川休閒客棧與珍饈點心坊的幕後股東可是齊王爺跟皇后娘娘呢,現在要比後臺,她也不見得會比輸,除非齊王爺跟皇后娘娘不想要她這隻金雞母了。

  而且岳暘跟二皇子還是八拜之交呢,葉翩翩想動她,還真的要多用點腦子。

  葉翩翩氣得幾乎要咬碎銀牙,指著外頭。「你這讓人看了就厭惡的女子馬上給我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一定會給你好看!」

  「既然我們相看兩相厭,最好從此不再碰面,你我心情都能舒坦些,我也不打擾葉姑娘用點心的興致了,就此別過。」

  花穎聳了聳肩,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毫不在意的丟下這句話,便往門口走去,卻在跨出雅間前腳步一頓,回頭挑眉看了一眼臉色鐵青到一個不行的葉翩翩。

  「對了,最後再奉勸葉姑娘一句,不管身分多麼高貴,姑娘家還是矜持些的好,要是一直趕著搭上人家,那可就不值錢了。」說完,花穎直接轉身走人。

  「滾!」一盤糕點朝花穎飛去,砸在剛好掩上的門扇上。

  葉翩翩眼中滿是憤恨,怒瞪著那扇沾著糕點殘跡的門。花穎,今日這份羞辱,她記下了!

  葉翩翩的貼身丫鬟小翠推開門自外頭走進來,看見地上的糕點和眼睛冒著怒火、全身因為憤怒而抖動不已的葉翩翩,隨即知道發生了何事,連忙掩下臉上的詫異錯愕,上前安慰,「小姐,你別氣壞了身子,像這種低賤的女子有什麼好氣的,既然好好跟她講她不肯聽,那我們就暗著來!」

  小翠連忙為葉翩翩倒來一杯溫開水,一邊順著她的後背,一邊讓她慢慢飲下,緩和憤怒的心緒。

  一杯溫開水飲下,葉翩翩心頭那把怒火明顯緩和了不少,鬆開自己方才緊握的拳頭,看著掌心上掐出血的指印,深吸口氣斂下滿腔的憤怒,眼神狠戾的看著自己的丫鬟,「小翠……之前你跟我說的那事,讓人去查一下,這次我定要讓這花穎死無葬身之地……」

*             *             *

  花穎與齊王爺合資,沿著麗川江所興建的休閒客棧,在鞭炮的響聲中和眾人的恭喜聲中隆重開幕。

  花穎勾著岳大嬸的手臂,跟岳暘一起站在招牌下,看著那四個氣勢磅礡的大字「麗川客棧」,因為是沿著麗川江邊興建,便以麗川江命名。

  「大嬸,你看麗川客棧這四個大字好看吧,這可是齊王爺親筆書寫的。」花穎指著客棧氣派的大門上頭那渾厚有勁的字,開心地說著。

  「王爺就是不一樣,瞧這字就比我們村子裡的村長寫的字要好看上百倍。」岳大嬸頻頻點頭,認同的道。

  他娘親竟然把只有過年過節才幫村人寫春聯的村長的字,拿來跟齊王爺的字相比,他們兩人根本天差地別啊!

  一旁的岳暘翻了翻白眼,摀著唇在母親耳邊小聲提醒著,「以後這話可千萬別再說了,免得被人扣個大不敬的罪名。」

  「娘一時興奮,疏忽了,以後不說了,免得給你跟穎兒添麻煩。」岳大嬸猛然驚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住嘴。這裡可是京城,天子腳下,街上隨便一個人都有可能是皇親國戚,一不注意說錯話,得罪了貴人就不好了。

  隨著最後一串鞭炮點燃,圍在客棧外頭等著入住或者是參觀用膳的客人,早已經被這不同以往認知的客棧給吸引,按捺不住,紛紛往客棧裡頭湧去,辦理住宿或者是前往各個主題餐館用膳。

  麗川休閒客棧是仿現代結合各種休閒娛樂的飯店興建的,在麗川江旁邊興建了一個渡船口,方便走水路搭船的客人前來,同時興建人工水道,除了一般住宿外,客人亦可選擇沿著小運河興建的、各種不同風貌的小別莊入住,例如:江南水鄉風情、閩南風格、窯洞風格、新疆風情等等的小院。

  每個小別莊的客人都有一艘小舟,可以自行划舟前往麗川客棧裡每一個地方。不想划舟,只須放下吊橋搭在彎彎的九曲橋上,便可步行前往每一處。

  休閒客棧裡更附設著各國料理的主題餐館及珍饈點心坊,還有一天早晚兩場的「亂打秀」。

  除了這些特色外,更有貼心的服務。住宿的客人遠道而來,肯定身心疲憊,客棧裡頭附設了泰式按摩、腳底按摩等等,包準客人疲憊全消,第二天生龍活虎。

  「小姐,恭喜、恭喜,這客棧才開幕不到兩刻鐘便已經客滿,所有主題餐館也坐滿了人,一些晚到的客人都在抱怨呢。」負責整個客棧的事務與營運的陳管事,眉開眼笑的跟她道喜。「這些具有特色的小別莊,預約入住的客人已經排到三個月後了。」

  「不會吧?!」

  陳管事向她用力點著頭,表示自己所說不假。

  花穎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這才穩穩的放下,「很好,繼續加油,生意愈好,你們年底的分成愈多,你們想領多少花紅就靠你們自己努力打拼,你是總管事,好好帶領手下,知道嗎?」

  「放心吧,小姐,小姐對老奴一家有再造之恩,老奴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陳管事說著對花穎深深一鞠躬。

  「好了,別一見到我就是鞠躬,這毛病跟你說多少次了,老是不改。」

  陳管事尷尬的笑了笑。「對了,小姐,你親自訓練了半年的那些廚師、舞者,他們所要表演的亂打秀已經快開始了,你不親自去看一眼?」

  「要看啊,一定要看。」花穎連忙拉著岳大嬸,「大嬸,走,我們趕緊去看絕對讓客人驚黯的秘密武器。」

  「就是你訓練了很久的那個,浪費一堆食材、亂七八糟的舞?」岳大嬸一想到那些漫天飛舞的食材就心疼不已,還好練習完後還是可以拿來喂養牲畜。

  「他們可不是浪費食材亂打一通,而是以膳房為背景,利用鍋、碗、瓢、盆做為樂器,結合戲劇表演一邊打擊表演,一邊煮菜,讓觀眾享受美食又能欣賞精彩的歌舞戲劇,最後還能吃到臺上大廚們表演時所煮的菜色,很精彩的。」

  花穎拉著岳大嬸跟岳暘,趕緊前往表演大廳。「我們快走,你今天看了之後就不會再心疼了。」

  說起這亂打秀的靈感還真是來得很及時,當時她正好在為新客棧的特色煩惱,想要在客棧林立的京城中站穩一席之地,可要用最快的時間衝出好成績,必須要有客棧自己的特色,若只主打休閒兩字,想靠著各式不同的風格小別莊,以建築取勝,新鮮感恐怕維持不了多久。

  據她所知,京城幾家知名的大客棧也都會請舞娘或是戲班子、雜耍團來表演。

  她的客棧不能再用這些噱頭招攬客人,正巧柯盛嵐到韓國旅行,她也跟著她穿到韓國去了,連看了好幾場不同主題的亂打秀。

  亂打秀最大特點就是沒有臺詞,即使語言不通也能輕易看懂、聽懂打擊音樂的節奏。看完亂打秀,回到古代後她就有想法了。

  她能有今天的一切,最大的功臣就是盛嵐。雖然她們兩人來自不同的時空,但盛嵐卻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下一次再魂穿回現代,一定要好好跟盛嵐道謝才成。

  「穎兒,你跟娘先去吧,太子跟二皇子也到了,我先過去招呼他們。」岳暘眸光朝大門看去。

  花穎看了一眼方才匆匆來在岳暘耳邊低語的手下一眼,點了點頭,「嗯,那我先帶大嬸過去。」這些人都是衝著岳暘的面子來的,讓他去應付就好。

  岳暘穿過擁擠的人群,正要前往大門迎接太子,在經過一座放在庭院裡當擺飾的太湖石時——

  「沒錯,就是她,花穎就是花小蕊!」

  在一陣刻意壓低的交談聲中,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讓他腳步微頓。透過石縫的空隙,他看到一名婦人跟一名丫鬟。

  「柳氏,你確定花穎就是你當年沉潭未死的丫鬟花小蕊?」

  「沒錯,那女子就是花小蕊,當年她勾引我家老爺才被我沉潭,沒想到她命這麼大,竟然沒死還改了名字。不過她再怎麼改名,還是那個賤丫頭!」

  「既然是她,你可別忘記你收了我們家小姐一大筆銀子,該怎麼做,你應該很清楚。」

  「小翠姑娘,你放心吧,這兩天我馬上回明珠縣將東西拿來,穩穩把這事辦妥,絕對不會壞了小姐的大事,至於事後……」

  「放心吧,答應你的事情一件也不會漏掉。」

  花穎,花小蕊?!

  當岳暘一聽到這兩個名字,還有沉潭兩字,馬上想起三年前在河川中救起奄奄一息的花穎後,她便稱自己喪失了記憶……

  再看那婦人一眼,他瞬間有了印象。

  當年他與二師兄要前往京城,花穎一路送他到明珠縣。那晚,花穎說什麼都要幫他備上兩套冬衣帶著,於是他們兩人上街準備到成衣鋪子挑選,可花穎在街上看見一對夫妻時,臉上的怨恨、悲哀、憤怒讓他想要視而不見都難,當時他問了旁人那對夫婦是誰,便記在心上。

  岳暘勾勾食指示意手下向前,小聲的在手下耳邊交代,「看到那名穿著棗紅色褙子的婦人,和那名穿著青綠色衣裳的丫鬟了沒?那丫鬟我沒記錯的話,應是葉翩翩的貼身丫鬟小翠,那婦人則姓柳,住在明珠縣附近的村鎮。

  「你去查清楚她們正在籌謀什麼事情,尤其把那婦人盯緊,派人把她的一切查清楚後,即刻向我報告。」

  「是,屬下這就去辦。」

*             *             *

  半個月後。

  花穎看著陳管事送來的帳冊,上頭的數字讓她微揚的嘴角幾乎不曾放下。

  伺候她的丫鬟百合笑著,將剛沖泡好的碧螺春放到她面前。「小姐啊,你嘴巴不酸嗎?你自從看了這帳冊後,嘴角的笑就沒停過。」

  花穎闔上帳冊,端過茶盞呷了口茶,笑看了眼這個已經伺候她一年的百合。之前的丁香、連翹、木槿她們幾個早已經可以獨當一面,被她派到其他珍饈點心坊分號坐鎮,同時教導新學徒。

  「當然,麗川休閒客棧才剛開幕便有如此成績,我能不開心嗎?」從這收益看來,所有成本很快便能回收了,她也安心許多,否則她這三年來賺的銀子都押在上頭,不趕緊回本怎麼成。

  「小姐這下可以放心了吧。」

  「自然,不過我說百合啊,你要是對翻糖有興趣,就多下點工夫,日後我也許會獨立分出一間店專賣客人訂製的翻糖蛋糕,你要是有這能力,到時這店就交給你打理。」

  百合眼睛一亮。「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用心鑽研的!」

  門外傳來兩聲清脆的敲門聲,隨之傳來的是小廝的聲音。「小姐,方才有人送了封信來,指名小姐親收,送信的人說小姐看到後自然知道他是誰,管家擔心誤了小姐的事,因此讓小的將這封信送來。」

  花穎微蹙著眉頭看了一眼百合,示意她將信件拿進來,沒一下子,這封信便來到她手中。

  花穎看著這封信,心頭隱隱約約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打開一看,果然!

  當她攤開信件,看到最下方落款人的名字後,整個人瞬間倒抽了一口氣,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上頭的名字。

  「小姐,怎麼了?這封信有什麼問題嗎?」看到花穎突然間臉色大變,百合詫異地問道。

  花穎火速收拾好自己震驚的心緒,搖頭。「沒什麼,我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著我,要是沒事,就到小廚房去練習翻糖的樣式吧!」

  「是。」

  花穎拿起披在椅背上的披風後,匆匆出門。

     她滿腦子全是方才那封信的內容,導致她連與岳暘錯身而過都沒有發現。

  岳暘擰起他那對好看的濃眉,疑惑的看著匆匆出門的花穎,見到百合正巧從裡面出來,遂喚道:「百合!」

  「見過大將軍,不知大將軍有何吩咐?」

  「小姐這是要去哪裡?」

  「回大將軍,百合不知,小姐接到一封信後便獨自一人匆匆出門了。」

  岳暘擺手示意她下去,對身邊的手下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轉身前往自己的書房。

*             *             *

  約莫兩刻鐘後,花穎來到信上指定的地點——封升客棧。

  她在店小二的帶領下來到位在二樓的雅間,推開門,果不其然,那讓她在心頭怨了三年多,依舊是一臉尖酸刻薄的女人正坐在裡頭。

  「李夫人。」花穎開口道。

  「哼,你來了,來得還真快,我還以為你多少也要考慮一兩個時辰,不過想來你腦子是很清楚的,知道不管怎麼拖延都沒有用。」柳氏冷哼了聲。

  「不知道李夫人今日找我有何貴事?」

  「想不到你的命真大,水流那般急,還淹不死你!」

  「有福氣的人自然淹不死。」花穎斂下心頭那份忐忑,直言道:「相信李夫人今天不會無緣無故找我出來,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找你?你可是我李府脫逃的奴婢,你說我找你何事?我沒有一狀告上衙門叫官差上將軍府抓人,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

  花穎坐到柳氏對面,冷著臉提醒柳氏故意忘卻不提之事。「才三年多,李夫人的記憶力似乎衰退很多,當年,可是夫人把我抓去沉潭的,既然沉潭,代表人已死過一回,怎麼還會是你李家的丫鬟?」

  「你這賤丫頭想的可真簡單!」柳氏沉沉地冷笑兩聲,自衣袖裡抽出一張紙,一抖,「花小蕊,看清楚,這可是你的賣身契,上頭有你的親筆簽名和畫押,即使你不承認你是花小蕊,這上頭的手印可是抵賴不掉的,就算你死過十回,只要我不放人,你永遠都是我李府的奴婢!」

  「那又如何,告上府衙我也不一定會輸,我知道有條律法是沉潭之人若生還,所犯之罪便一筆勾銷,再說我本來就是無辜的。」

  「沒錯,是有這一條律法,不過只要我拿出你的賣身契,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李府脫逃的奴婢。

  「你認為疾風大將軍還會娶你這被沉潭的低賤丫鬟嗎?只有犯了淫罪的不貞女子才會被沉潭,你就不怕大將軍知道這件事嗎?」

  「當時是李老爺非禮我,我並沒有犯下你所說的罪!」

  柳氏譏笑了一聲,嘲諷的提醒她。「不管是你勾引老爺,還是老爺非禮你,你被沉潭是事實,是鐵證般的事實!」

  那該死的老頭子,披著大善人的偽善形象,總是趁著她不在府上便對府裡稍有姿色的丫鬟動起歪腦筋,要不是那一次被她當場撞破,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這樣的人,自然,當年這個花小蕊也是無辜的。

  不過一個破丫頭的賤命,她也沒放在心上,直到前陣子,她正為自己那兩個不省心的兒子到處找關係擦屁股,忙得焦頭爛額之時,一個女子出現,問了她一些事情後,便要她到京城來做一件事情。

  只要這事辦得完美,不僅她的大兒子可以免除牢獄之災,連小兒子所欠下的那一大筆賭債也不用擔心,對方會處理。

  花穎深吸口氣,讓自己表情淡然些。「李夫人,你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你不可能無緣無故大費周章跑這一趟京城,只為了抓我這個被沉潭的丫鬟。」

  「幾年不見,膽子大了啊,竟敢直接命令我?!」

  「說吧,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在這邊陪李夫人回憶當年。」

  拿著她的軟肋威脅她,必有柳氏有所求。柳氏兩個兒子都不學無術,年紀輕輕便學人逛花街柳巷、進賭場,柳氏找她恐怕是為了錢。只要能拿回賣身契,她不介意用高價買下。

  「很好,很識相。」柳氏冷笑了兩聲,「想要拿回你的賣身契很簡單。」

  柳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貪婪的野狼一樣,讓人感到憤怒,花穎緊緊握住隱在袖子下的拳頭,否則她很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了,一記拳頭揮去,屆時恐怕不是銀兩可以解決的。

  她又壓下了那不斷竄上的怒火。「如何簡單?」

  「想要拿回賣身契,唯一的條件就是離開疾風大將軍!」

  花穎眉毛一挑,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離開疾風大將軍。」

  花穎懂了,柳氏不是被人抓了把柄,就是有求於人,這兩者都不是銀兩可以解決的事。

  她嘴角逸出嘲諷的冷笑,反問:「李夫人,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啊,不知道你是被哪位大人或是小姐收買了?」

  「花小蕊,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離開疾風大將軍。只要你滾出京城,這張賣身契就會回到你手中。」

     「我拒絕!」花穎一口回絕。

  「三天後你沒辦到,就等著官差上門抓逃奴吧!」柳氏眸光狠戾的掃她一眼後起身離去。

  看著被重重甩上的門扇,花穎的心如陷入冰窖一般,其實要她放棄一切離開京城,她都做得到,但要她離開岳暘,她是打死都不會同意的。

  可是……要是岳暘知道她的真實身分不過是一個奴婢,還是個被沉潭的奴婢……他還會喜歡她、想要娶她嗎?他還能接受她嗎?

  堂堂一個將軍夫人是個老百姓都不太能被接受了,何況是一個被沉潭過的奴婢……

  花穎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不安與不確定。

  獨自一人坐在雅間裡,直到夕陽西下,她才落寞的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5 01:41 PM 編輯

【第十三章】   這個堂不能拜

  大將軍府,書房。

  「主子,以上就是柳氏跟小姐對話的內容。」奉命暗中探查的手下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聽到的內容一字不漏的轉述給岳暘。

  岳暘沉沉點頭,「穎兒現在人呢?」

  「穎兒小姐一直待在雅間裡,直到剛剛才離開,現在一個人在街上閒晃。主子請放心,有兄弟暗中保護著。」

  「嗯,對了,我交代的那事處理得如何了?」

  「最快今晚會送到主子手中,最慢明天早上。」

  聽到所要的東西已經到手,岳暘鬆了一口氣,看了下外面的天色,發覺已經暗下,雖然花穎有自己培養的暗衛保護,但一個姑娘家天黑了還在外逗留總是不好。他起身往外走去。

  「東西一到,不管多晚,馬上送到我手中。」話落的同時,岳陽已經消失在手下眼前。

  另一頭,在街上的花穎正一邊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一邊埋頭向前走著,直到她踢的那顆石子「撲通」一聲掉進河裡,抬頭一看才發現河岸邊的許多店家都掛起紅燈籠。

  看著倒映在河面上搖曳的燈籠,花穎的心頭有著說不出的空虛、沉重、惆悵,她想回大將軍府找岳暘,跟他說柳氏威脅她的事情,可是,她更怕岳暘知道後會不要她……

  只是不管她怎麼瞞,這事都瞞不過三天的,屆時她該如何面對岳暘?她真的不知道她該怎麼做……

  涼風徐徐吹拂著她布滿愁色的臉蛋,一雙陰鬱的眼眸直盯著那波光粼粼的河面,正苦惱著不知該如何抉擇時,河面上多了一道騎在馬背上的挺拔背影。

  她赫然轉身一看,只見那傲然挺直的銀白色身影,一向淡然的眼瞳中彌漫著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她頓時一愣,呆呆的看著馬背上的岳暘,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來接你回去。」岳暘下馬走向她,什麼也沒問,牽著她的手便往自己的坐騎走去。

  手心裡的溫暖讓花穎心頭一震,看著他一向內斂而深沉的俊逸臉龐,發現他清眸中透著一抹她看不懂的情感波動。

  不知怎麼的,看著他的眼睛,她心頭有一種溫暖的感動在蔓延,漸漸地盈滿她一顆倉皇不安的心。

  岳暘抱她上馬,發現她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勾勾唇角,揉了揉她的髮絲。「不用擔心,一切有我。」

  花穎歪著頭不解的看著他。岳暘是知道了什麼嗎?

  他一個翻身,也躍上馬背。「回去了,娘在等你回去吃飯。」

  「好。」花穎抱緊他的腰,將整個臉頰貼在他胸膛之上。

  岳暘不急著趕回將軍府,任由坐騎慢慢的前進,本來只要兩刻鐘便可以回到將軍府,卻在他放任的慢步中硬是拖了半個時辰才到家。

  岳暘才剛要下馬,手下便匆匆地自府內跑出來,雙手奉上一封書信。「主子,東西剛到,屬下正要送至您的書房。」

  他將花穎抱下馬,伸手拿過那封信。「給我吧。」

  「我想你應該還有事情要忙,我先回房裡去。」花穎雙眼無神、落寞的看著他,「對了,我不餓,一會兒你跟大嬸兩人一起用晚膳吧。」說完,她便要自行回房。

  「穎兒!」岳暘叫住她,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回屋裡休息,我跟娘商量一些事情後就過去找你。」

  這一路上,花穎一直覺得岳暘有些奇怪,不像平常一樣問她今天做了什麼事情,只是圈抱著她,這讓她不由得感到有些驚疑,懷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她想問,可是又沒那勇氣開口,只能愣愣的點頭,「好,我等你。」

  一回到屋裡,花穎將幾個丫鬟趕出去後,把自己整個人拋到床榻上,望著水綠色床幔上的藤蔓織花,滿腦子都是止也止不住的胡思亂想,突然,她有一種醒悟,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好像這些藤蔓織花一樣糾結。

  也許是心太累了、也許是走了不少路,沒有多久她便沉沉睡去,恍惚間,她似乎又聽到鈴鐺聲……

*             *             *

  「盛嵐、盛嵐!」花穎現在心裡難過得要命,一發現自己又魂穿回到現代,連忙四處找柯盛嵐,想跟她哭訴,卻在她的魂飄到廚房時怔住了。

  為什麼盛嵐的廚房裡有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長得竟然跟岳暘好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這是什麼奇怪的巧合嗎?

  她驚悚的飄到抽油煙機旁邊,驚駭的指著坐在餐桌邊忙著用筆電處理公事的男人。「你這裡怎麼會有男人?」而且這男人長得……

  她知道幾年前,作風強勢的盛嵐感情上受過傷害,加上曾經差點遭到可惡的上司非禮,因此對男人非常不信任,不可能讓男人隨便進到她的屋子裡。

  柯盛嵐只是冷冷的睞她一眼,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那男人是誰?」花穎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是你男朋友嗎?」

  「八字都還沒一撇,什麼男朋友!」柯盛嵐嘴角不屑的扯了下,不過含笑的眼眸卻洩漏了她的好心情。「之前有一晚我留在飯店的廚房設計菜單,當時很晚了,我肚子餓,就做了盤炒飯給自己當消夜,可那家伙突然擅闖廚房,你不在了,我也不想一個人吃飯,就請他一起吃炒飯。

  「後來沒多久,國外有間大飯店的人來挖角,這家伙就是那間飯店的CEO,我沒答應,這家伙就親自出馬,我根本不知道他是那間飯店的CEO,他就這樣一直纏著我,很煩,趕都趕不走。」

  「盛嵐啊,我覺得他應該就是你的真命天子耶!」

  「你還讓不讓我活?我怎麼找也不能找一個長得比女人還要妖嬈美麗的男人,出去人家會說什麼?」柯盛嵐橫她一眼。「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他是鮮花,而我就是那一坨牛糞!免了,我要找就找一個長相差不多的,這一種頂級花美男我無福消受,我覺得我跟他當姊妹還會好一點。」

  「可是……盛嵐啊,我長得也很平凡啊,了不起就如你說的是清秀佳人,可是你卻鼓勵我把握岳暘,這樣不是前後矛盾嗎?」

  「要你把握男人,跟這家伙有什麼關係?」

  「因為你口中的這家伙跟……」花穎指著正忙著工作的某個家伙,「岳暘有八分神似,我剛剛看到他,還以為岳暘也穿越了!」

  柯盛嵐頓時瞪大眼。「不是吧,你的男人就長這樣子?!」

  「所以我才更覺得驚奇,你說……你口中的這家伙,會不會是岳暘的轉世啊……」

  「怎麼可能,你想太多了。」柯盛嵐抬手往花穎的額頭拍去。

  「痛!」雖然只是靈體,花穎還是吃疼的低呼了聲。

  「得了,你是靈體怎麼會痛?說吧,你今天怎麼了,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發生什麼事情了?」

  聞言,花穎整個人就像一朵枯萎的花朵般垂頭喪氣。「盛嵐,我也許不能嫁給岳暘了。」

  「發生什麼事了?」

  「柳氏今天來找我,要我離開岳暘,我不答應,她就要去報官抓我這逃奴……」花穎洩氣的將今天的經過同柯盛嵐說了,「我不敢讓岳暘知道這件事,我怕他知道我是丫鬟以後會不要我……」

  「你應該要跟他說實話,如果他因為你曾是個丫鬟就不要你,這種男人也不值得你愛、不值得你為他付出,你早點離開也好。」

  「你的意思是要我老實跟他說我是個丫鬟?」可一想到要跟岳暘坦白,花穎就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沒錯,老實跟他說,他要是真的愛你,就不會介意你的身分,要是真的介意你的身分,你便走人。你值得更好的男人,聽到沒有?!」

  「可是……」花穎咬著下唇,手指不安的扭著。

  柯盛嵐看著她忐忑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怒喝道:「把你的奴性給我收起來!你在怕什麼?等到跟他老實招認、他不要你後,你再來害怕不安,你都還沒跟他說就怕成這樣。」

  「我只有面對你的時候,奴性才會跑出來。」一說到奴性,花穎就不開心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面對柳氏的時候,態度有多強硬,一口就跟她回絕了。」

  「是嗎?」柯盛嵐滿臉不信。

  「是真的,要不然她怎麼會給我三天時間,以柳氏的性子,她一定叫我當晚就滾的!」

  「那很好,你不想離開岳暘,又擔心柳氏威脅,與其終日惶惶不安,倒不如老實說,說不定岳暘根本一點都不介意,況且你別忘了,他當年跟你求親時可還是一介布衣,是個什麼都沒有的老百姓,比當人家奴才的高不了幾階,憑什麼發達了就來嫌棄你的出身。」

  「好,我知道了。」

  「你要記住,任何人都沒有權力看輕你,就連你自己也沒有,要是你自己都看輕自己的出身,那還有誰會尊重你呢?」

  柯盛嵐的話如醍醐灌頂一般,使花穎豁然開朗。她用力地點頭,「我知道了,盛嵐,謝謝你跟我講這些。」

  「想清楚就好。過來,我教你我最近研究的一道新菜色,嚐過的人都說讚,連外面那家伙也說好吃,要放進菜單裡。」柯盛嵐指著她正要開始處理的一道新菜。

  花穎順著她的話又看了眼外面那家伙。「其實,盛嵐,要是這個家伙真的很不錯,我想你可以試著與他交往看看,我希望你也能有一個很好的歸宿。」

  柯盛嵐擺擺手。「我知道,你不用擔心我的事情,感情的事我自有打算,你還是先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柯盛嵐這話才說完,花穎尖叫了一聲,然後她便消失在空氣中……

  一聲尖叫後,花穎猛然坐起來,魂魄像是突然被扯回一樣,讓她整個人很不舒服,臉色蒼白地喘著大氣。

  「穎兒,你怎麼了,作惡夢了嗎?」岳暘掄著衣袖替她拭去額頭上的冷汗。

  她有些倉皇的看著坐在床邊的岳陽。「岳暘,你怎麼來了?」

  「我不是說晚點要過來找你,有事與你商討。」見她回神了,他為她倒了杯溫開水,「先喝杯溫水緩緩。」

  花穎一口氣將整杯溫水喝下,同時回憶著方才柯盛嵐所說的話,決定趁只有她跟岳暘兩人在一起的時後,將她曾是丫鬟的身分老實跟他說。

  不管結果如何,她都會承擔。

  岳暘現在的身分不可同日而語,他要是無法接受,她也能諒解。

  有哪個有身分地位的男人會想要娶一個奴婢當正妻?而她也不想委屈自己當人家的妾,兩人只能好聚好散。

  她正思索著該怎麼開口,他溫暖的大掌已撫摸著她表情沉重的臉龐。「好點了嗎?」

  她微微頷首。「岳暘,我有一件關於我的事情要跟你說。」

  他笑著道:「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同你說。」

  她拉住他的衣袖,緊張的看著他,「岳暘,讓我先說,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我怕我等等又沒勇氣跟你說出口了。」

  岳暘靜靜地看著花穎彷徨失措的神情,點頭。

  「岳暘,我今天去見了……」花穎用力咬了咬下唇,想一口氣將事情說出,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很害怕。

  「你想告訴我你去見了柳氏,然後她威脅你離開我的事情?」

  「你知道?!」她驚呼一聲。

  「在柳氏找你之前,我已經知曉你的一切,如果你是要跟我說你曾是個丫鬟,配不上我這將軍的話就不用說了。」岳暘直接道出,抬手將手掌輕貼在她臉上,帶著粗繭的手指細細撫摸著她粉嫩的臉頰。「我不會接受的。」

  「岳暘……」

  他食指覆在她的唇上,不讓她說下去,雙手捧著她的臉,溫柔的目光將她整個人包覆起來。

  「穎兒,我心裡住著一個人,我只想陪著她一輩子相伴到老,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花穎咬著下唇點頭,「知道……」

  「告訴我那人是誰?」

  「我……」她的臉微微紅了。

  「穎兒,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想要告訴你,除非是你自己放棄,否則對你,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岳暘的話觸動了花穎心底最深處的那根弦,她只覺心頭一暖,眼淚瞬間從眼眶掉下,嘶啞的問:「你不介意?」

  「你要真介意我這大將軍的身分,那我辭了這大將軍的官位,與你一起回玉林鎮賣雞蛋糕便是,身為一個平民老百姓,這身分總配得過你這個大丫鬟了吧!」他擰了擰她哭紅的鼻子,調侃道。

  她破涕為笑,「你要是為了我辭官,皇上還不把我的頭給砍了。」

  「要真如此,為夫就絞了頭髮出家,從此不問紅塵俗事。」

  「皇上肯嗎?」

  「不肯也得肯,誰讓他把我這一輩子除了母親以外,最愛的女人給砍了。」他一副痞子樣的說著。

  他的話像顆定心丸,讓她不再動搖,抬眼迷濛的望著他蘊著柔情的黑眸。「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大約半個月前。」岳暘斂下故意逗她而擺出的輕浮神情,自衣襟裡娶出一封信塞到她手中,「打開,有了這個,你就不用再害怕他人的威脅。」

  花穎抽出信封裡的那張紙,一看,不禁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

  是她的賣身契!

  「客棧開幕那天,我無意間聽到柳氏跟葉翩翩的丫鬟小翠提到你,便留了份心,沒想到她們竟然要以此要脅你,於是我就先下手為強。」他點了點她手中的賣身契,「你放心,官府那邊除了奴籍的手續已經辦好,你現在已經是良民。」

  她一頭撲進他懷中。「岳暘,你真好!」

  他捧著她的臉,如海般深邃的眸子緊緊鎖著她。「穎兒,以後不管外頭風雨有多大,為夫都會為你遮風避雨。答應我,不會再有離開為夫的念頭。」

  不管花穎在商場上是如何的成功,靠著穿越,比別人多了些見識,也深受未來世界影響,較為獨立自主,可她終歸是個弱女子,她還是會渴望有一個深愛她、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男人,用一雙強而有力的臂彎,在她累的時候抱抱她,提供一個可靠的肩膀讓她依靠。

  而岳暘就是那個她認定可以讓她終生依靠並付出的男人。這麼好的男人,她又豈能隨便地說放棄就放棄。

  她抬手做發誓狀。「不會了,以後永遠都不會。我要緊緊地將你的褲腰帶抓緊,不會再有想要鬆開的念頭。」

  岳暘突然扯出一抹誘人的笑容,傾身在她耳邊邪惡的說著,「等我們成親,為夫的褲腰帶隨時都可以讓你親手鬆開。」

  她微瞇著眼看著他染著邪氣的笑容,慢慢體會出他話中的含意,臉蛋倏地爆紅,嬌羞地低斥了聲,「岳暘,你怎麼可以這麼邪惡!」

  他狂笑一聲,一把將她壓在床榻上,啄了下她氣呼呼的嬌嫩紅唇。「當然,為夫也不介意偶爾交換一下,換為夫親手鬆開你的裙帶子。」

  「你的司馬昭之心一點都不掩飾。」她瞪圓了眼,岳暘怎麼可以這樣毫不掩飾的對她說這麼露骨的話。

  「有何好掩飾,我們都要成親了,娘說下個月三號是好日子,讓我們把婚事辦了。娘子,你怎麼說?」他性感溫暖的薄唇貼在她嫣紅的唇瓣上,啞著魅惑的嗓音問道。

  「下個月三號……那不是不到半個月嗎?」

  他的唇瓣摩挲著她驚訝呢喃的粉唇。「我拒絕聽到一個不字,如若不說好,婚禮就改在三天後,一切從簡,不宴客、不發帖子,在大廳拜堂後直接把我的娘子扛回新房。」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霸了?」

  「不想為夫當惡霸,就趕緊點頭了,你說,嫁不嫁?」

  她沒好氣的瞅他一眼,雙臂勾上他的頸子,主動獻上自己的唇。「好,嫁,下個月三號我就把自己嫁給大將軍,可好?」

*             *             *

  碧藍如洗的天空,不時有幾朵璀璨的煙花衝上天際,大將軍府裡裡外外紅通通地熱鬧一片,府外圍滿了一群看熱鬧、等著發賞銀的百姓。

  今天是大將軍岳暘與未婚妻花穎成親的日子。

  雖然這對新人只想要低調完婚,請幾桌酒席慶祝一下即可,可是偏偏皇帝老兒不答應,還下令禮部著手幫忙辦理婚事。由禮部插手,婚禮自然是辦得盛大又隆重。

  雖然沒有十里紅妝,卻也是八人大轎加百抬的嫁妝,伴隨著噴吶聲與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熱熱鬧鬧的將新娘迎進將軍府。

  在前來觀禮的眾人引頸期盼中,新郎新娘跨過門檻,進入熱鬧的大廳,跪在喜堂中間紅色的喜墊上。

  禮官見新郎新娘已跪妥,扯著嗓子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且慢,這個堂不能拜!」忽然間,一道響亮的聲音由外而內的傳來。「不能拜,這新娘不是個好貨,大將軍千萬不能娶這女子!」

  這一聲叫喚讓眾人楞怔住了,原本喜氣洋洋的喜堂瞬間一片寂靜,賓客們你看我、我看你。

  新娘都迎進門,眼看就要拜堂了,竟然有人上門來鬧事?!坐在主位上的岳大嬸跟新郎官岳暘眉頭瞬間打結,究竟是誰前來鬧事?

  婚禮進行到一半被人打斷,花穎心急得也想要掀開喜帕看清楚究竟是何人來鬧場,卻被媒婆給阻止,怕不吉利,不許她自行揭開喜帕。

  「這是?」連今日特地代表皇室來觀禮的太子跟二皇子也困惑的自椅上起身,走向岳暘。

  不一會兒,兩個婦人領著京兆府尹從層層迭迭的賓客中擠了出來,一看見一身喜服的新郎新娘,其中一名婦人便指著新娘,聲音拔尖,高亢的說:「官老爺,那個即將拜堂的新娘就是我家裡的逃奴,花小蕊!」

  逃奴?!這兩個字一出,整個喜堂裡又是一陣嘩然,一個個不敢置信的看向花穎。

  看到柳氏跟汪氏的出現和她們犀利的指控,跟著父親一起前來觀禮的葉翩翩,狠戾的眸光直朝花穎射出,嘴角扯著陰沉的冷笑,等著看好戲。

  聽到逃奴兩字,花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察覺到她的倉皇與不安,岳暘緊握著她冒著冷汗的手給她安慰,低聲的安撫她,「別怕,一切有我。」

  他厚實含著暗勁的掌心傳來的溫暖與力量,頓時安撫了她所有的不安。「嗯。」

  一看到汪氏,坐在主位上等著兒子和新媳婦跟她磕頭拜堂的岳大嬸也坐不住了,向前拉著岳暘,焦急的小聲問著,「暘兒,汪氏跟那個女人來破壞你的婚禮,究竟有何目的?」

  岳暘拍拍母親的手臂,亦是低聲安撫,「娘,不用緊張,一切交給我處理。」

  聽到兒子這樣跟她保證,岳大嬸又道:「你好好處理,千萬別傷了穎兒的心,我可就只認她這麼一個媳婦。」

  岳暘閃爍著寒冰的雙瞳寒意逼人,直鎖著柳氏跟汪氏這兩個居心叵測的女人,還有他們身後國字臉一臉嚴肅的京兆府尹屠譽,和一群來抓人的官差身上。

  屠譽看見一屋子的權貴,連忙向前,先向太子與二皇子請安,後又問候葉宰相等人。

  岳暘向前抱拳,朝屠譽行禮,「屠大人,在下今日娶妻,不知您這是何意?」

  屠譽一點也沒有顧慮岳暘和花穎的顏面,也不看太子跟二皇子都是今天的坐上賓,像是怕這喜堂裡的客人聽不到似的,大聲地道:「疾風大將軍你別急,這叫柳氏的婦人,指控大將軍今日即將迎娶的新娘是明珠縣清河鎮李府的逃奴。」

  「逃奴這事,屠大人可查清楚了?」岳暘冷哼了聲反問。

  「下官自知今天是疾風大將軍的大喜之日,如若沒有確切的證據,又豈敢帶著手下前來抓捕逃奴。」

  「這柳氏指控我即將過門的妻子是逃奴,那旁邊那位呢?」岳暘看著汪氏,眸子漫上一抹厭惡之色。

  「汪氏指控花穎當年污蔑她,害她坐了一年的冤獄。」

  「喔,是這樣子的嗎?!可有證據證明?」

  「她們兩人皆有呈上證據,因此下官才前來提人。」

  「屠大人,我們先不談柳氏的指控,先來談談汪氏這事。」岳暘幽深漆黑的眼眸中寒芒涌動,冷冰冰地看著屠譽。

  「屠大人,當年汪氏到我府上偷竊銀兩及食物,這都是鐵一樣的事實,別說雙河村有許多人證可以證明,就是今天婚宴現場也有很多證人,他們皆可以證明花穎並未污蔑汪氏,且玉林鎮的衙門皆有紀錄。

  「屠大人,在下不知道你所謂的證據是什麼,可你憑什麼認定花穎陷害汪氏?」岳暘同時暗示府內的呂管事一眼。

  「汪氏指控花穎污蔑她偷竊兩百兩銀子,她實則只在櫥櫃裡順手拿走三兩銀子,並指出花穎趁人之危,霸佔原本屬於趙家的良田,她要求本府尹做主,要花穎歸還當時屬於趙家的土地。」

  「屠大人單憑這一點指控就認定花穎污蔑他人,莫非在屠大人的眼裡認為拿走三兩銀子不叫偷,要順走兩百兩銀子才叫偷?」岳暘譏笑反問。「原來屠大人是這麼當官的?!」

  屠譽頓時一陣面紅耳赤。

  「還有霸佔一說根本子虛烏有,當年趙家繳不出汪氏的罰金,準備賣地,花穎非但沒有責怪趙家出了一個賊人,更同情趙家,以德報怨,出了比市價還要高上兩倍的銀子買下當時那一大片只值三十兩的無用荒地,這些買賣紀錄府衙皆有登記造冊,一查便知。

  「汪氏口中的良田,便是當年花穎高價買下的那片荒地,那片荒地經過花穎努力的開墾與改善,才有今天的規模。」

  不一會兒,呂管事手捧一個紫檀木匣子進入喜堂,將這匣子交給岳暘。

  岳暘高舉這木匣子,將裡頭的幾件文書拿出。「為了避免各說各話,口說無憑,日後有所爭執,當年我便謄抄了一份畫押筆錄,上頭皆蓋有府衙的大小官印,還有證人的手印。

  「以及當年那塊荒地的買賣文書,上頭都注明了買賣原因,也在衙門做過登記,這些都是可以查驗的,還請屠大人親自過目。」說完,岳暘將手中那幾份文書遞給屠譽,讓他親自看個仔細。

  屠譽看清楚這幾份保留了三年多的文書,表情僵硬的抽搐了兩下。

  蓋有官印的手抄筆錄跟當年是何種原因進行買賣全都記載得一清二楚,屠譽萬萬沒有想到岳暘做事如此滴水不露,頓時有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預感。

  屠譽沉咳了一聲,口氣不再似方才那般冷硬。「既然大將軍有文書為證,待下官查核後。再向大將軍稟明。可今天下官前來最主要目的是柳氏指控您的未婚妻是李府的逃奴,還請大將軍見諒,讓新娘拿下喜帕給柳氏認人。」

  「看來屠大人今天是故意來尋本將軍晦氣的。」岳暘眸底滿是寒光,森寒的語氣宛如冰霜。「屠大人,不知岳某是否平日有得罪於你,否則你為何要在岳某的大喜之日上觸岳某霉頭?!」

  「岳大將軍,不知你此話何意?」

  「屠大人,誰不知道這元貞國的習俗,拜完堂入洞房之前,新娘的喜帕是不能揭的,否則這對新人將會霉運纏身、發生不幸。你今天故意讓本將軍即將過門的娘子在未拜堂前揭喜帕,不知是何居心?」岳暘緊盯著屠譽。

  屠譽這才猛然想起習俗裡有這一說,先前他急著完成宰相交代之事,卻忽略了這點,讓他頓時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只能硬著頭皮道:「岳大將軍,下官辦事一向是秉公辦理,絕不徇私枉法,並不是有意尋大將軍晦氣。」

  「好一個秉公處理,今天這種日子你都能前來破壞,岳某還真不知道屠大人還有什麼事情是不敢做的。」岳暘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看著岳暘不怒反笑的神情,屠譽心下隨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箭已在弦上,方才也鬧了那麼一大場,他回不了頭,只好壓下心中忐忑,義正詞嚴道:「大將軍,如若您的未婚妻是李府的逃奴,大將軍娶了她,日後就是李府的奴才。大將軍功在社稷,是朝廷的棟梁,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生,因此下官才斗膽了,請大將軍見諒。」

  「屠大人口口聲聲說我的未婚妻是李府的逃奴,執意要她揭開喜帕,也不知屠大人有什麼證據證明她是李府逃奴?」

  「柳氏手中有花小蕊,也就是花穎的賣身契,上頭有花小蕊的手印。」屠譽拿出那份賣身契。

  「也就是說,只要比對手印即可?」岳暘說著,朝一旁的呂管事使了個眼神。

  呂管事火速命人取來印泥,搬來一張桌几。

  「是的,只要比對手印即可。」

  岳暘譏笑了聲,「屠大人不覺得自己方才是本末倒置嗎?」

        一旁隨即有人開始交頭接耳,小聲的議論,「就是啊,那方才直接印手印比對就是,還要人家新娘子揭喜帕,多觸霉頭!」

  「依我看,這屠譽根本就是故意來找碴的。」

  「太子跟二皇子都在這裡,他還敢這樣鬧,背後肯定有人施壓。」

  「就是,否則一個逃奴而已,事後私下說一聲揭過去就算了,還跑到婚禮上來鬧場,根本就是居心叵測。」

  岳暘看了眼已經備好的印泥跟紙張,低聲在花穎耳邊說了句,「穎兒,別怕,我們去蓋個手印證明。」隨後牽著她的手在印泥上壓了壓,蓋在白紙上。

  一旁的丫鬟隨即拿著乾淨的帕子,仔細的為花穎將手上的泥印給擦拭乾淨。

  岳暘兩手夾起那張蓋著手印的紙張,懸在屠譽面前。「屠大人,請比對。」

  屠譽取出那一張賣身契,正要仔細的比對兩方的手印,一直未出聲的太子語氣溫和卻威嚴地命令,「拿過來本宮過目。」

  方才屠譽只是稍微瞄了一眼,便發現兩個拇指印根本不同,現在太子開口了,他想昧著良心說指印是一模一樣的都不可能,只能沁著冷汗將兩份手印呈上。

  「太子殿下,花穎簽這賣身契時年紀還小,指印難免有出入……」屠譽趕緊找了說詞,欲替這個結果找藉口。

  太子冷睞著兩張指印,冷聲道:「年紀再怎麼改變,手上的指紋都是不會變的,屠大人你是要告訴本太子,花穎的指紋變了是嗎?」



【第十四章】   大爆炸

  「不……不是……」屠譽後背頓時冷汗涔涔。

  太子將兩張手印往屠譽臉上一丟,神情一凜。「這兩個指印分明是不同人,你身為京兆府尹,辦案竟然如此草率,單憑一張賣身契便將逃奴這帽子扣在一個清白無辜的女子身上,本宮今天說你屠譽是冒名頂替的逃犯,你認不認?」

  屠譽心頭咯噔了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眼神倉皇的看向葉宰相,卻發現葉宰相一副不關他事情的模樣。

  今天這事可都是葉宰相指使的,怎麼這會兒葉宰相一點也沒有要出面為他說話打圓場的意思?

  「不,太子殿下,花穎的確就是花小蕊,不只柳氏可以作證,民婦也可以作證!」汪氏衝向前跪在太子跟前,扯著嗓門大聲說著。「當年花穎淫亂後宅被沉潭,衝到下游後被岳暘救起,花穎獲救的時間與花小蕊被沉潭的時間是吻合的!」

  淫亂後宅、沉潭?!這話一出,喜堂裡又是一片嘩然。

  「太子殿下,穎兒雖然是微臣在河中救起的,但單憑時間吻合就一口咬定花穎是李府的丫鬟也太牽強,況且方才已有指印可以證明花穎與花小蕊根本是不同人,還請太子明鑒。」岳暘抱拳說道。

  汪氏死咬著花穎,讓岳大嬸氣得一口銀牙幾乎都快咬碎。她趕緊跪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汪氏曾經是民婦的二嫂,她因為偷竊被抓去關、又害夫家損失一大筆銀子,二哥才將她休棄。

  「此婦人在村裡是出名的好吃懶做、無賴撒潑,向來滿口謊言,當年民婦得了雀蒙眼,一到晚上便看不見,我兒因為跑鏢的關係,有時會幾個晚上都不在,因此以一晚三十文錢請汪氏代為照顧民婦。

  「汪氏挾著照顧我的恩情,常常未經民婦或兒子的同意,自我家順走一切她看中意的東西,我們之所以隱忍著沒有報官,正是因為有時必須拜託汪氏照顧民婦之故。

  「自從穎兒來了以後,她不管岳暘是否有出去跑鏢,每晚總是照顧著我這瞎眼婆子,汪氏少了這份收入,便記恨穎兒,加上當時汪氏為了一隻自我家順走的雞腿,誣陷許氏的三個孩兒偷了她家的雞腿。

  「穎兒為許氏母子出頭,指證那雞腿是汪氏從民婦家順走的,讓民婦的二哥毒打了一頓後,她對穎兒懷恨在心,因此率人到民婦家中搶奪,民婦家中這才告官,汪氏也才因此坐了一年的牢。

  「太子殿下明鑒,對於一個滿口謊言又愛貪小便宜的偷兒,她的話能夠採信嗎?難保她不是被收買,在今日特意前來破壞我兒的婚禮!」岳大嬸說著說著,悲傷凄苦的眼淚便不停掉下。

  站在賓客間的許氏跟曾書翰等三個孩子也趕緊跪到太子跟前。許氏說道:「太子殿下,雞腿這事民婦的三個孩子可以作證,當年那隻雞腿是被貓叼走的,汪氏誣陷他們三個偷了她家雞腿,小姐為三個孩子證明清白,還拿大筆的銀兩請大夫為民婦治病,民婦這一條命才能活到今天,沒想到汪氏又故技重施,誣陷清白無辜的人。」

  「是的,太子殿下,這事草民亦可作證,當年草民也是堂上證人之一。」高掌櫃也站出來指證。

  「由此看來,汪氏的話是不足以採信,一個謊話連篇的騙子,隨口所說的話如何讓人信服!」太子陰鷙的眼狠戾的落在屠譽身上,若有似無的輕聲低喃,「屠大人的官真是愈做愈回去了……」

  輕幽幽的一句,讓屠譽瞬間打了個寒顫。他倉皇的朝葉宰相看去,葉宰相卻依舊像個無事人一般,讓他的心是掉到了谷底。

  岳暘冷聲問道:「不知屠大人現在是否還要看我娘子的臉?」

  「要是……要是能確定一下也是好的……」

  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太子嘴角漾著冷笑。「屠大人好大的官威,竟然從頭到尾都未將本宮放在眼裡……」

  屠譽這腦袋竟能夠坐到京兆府尹這位置,真的讓他很懷疑屠譽是用了什麼手段坐上去的,手中又有多少冤案?看來朝中官員是得好好整頓一番了。

  屠譽趕緊抱拳道:「臣這也是抱著勿枉勿縱的原則求一個謹慎,才會如此要求,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夠了,既然你說勿枉勿縱、一定要確認,本宮就代替岳大將軍同意你好好確認一番,不過得等拜堂之後,新郎官揭了喜帕,你要怎麼看就怎麼看。但是本宮警告你,要是看了以後,你再拿不出確切證據證明大將軍夫人就是逃奴,那你就自個兒辭官吧。」太子現在多看屠譽一眼都覺得礙眼,好好一個喜事被他攪得烏煙瘴氣。

  太子這話一出口,不只在場所有受邀官員全倒抽口氣,連屠譽本人也驚得跌坐地上。

  「就算是逃奴,元貞國的律法也寫明,沉潭之人若生還,所犯之罪一筆勾銷,即使確定花穎曾在李家為奴,可她已死過一次,也可說與李家無干了。這條律法你竟然不知,還當什麼京兆府尹!」太子頓了頓,才道:「還看嗎?」

  「不、不用了,光那兩個不同指印就能證明她們不是同一人……」

  「那你還要在這邊耽誤吉時?」

  「下、下官這就告退……」屠譽自地上爬起,領著手下就要離去。

  「等等!」

  「不知太子殿下還有何吩咐?」屠譽心慌的問道。

  「你帶著這兩個婦人到大將軍的婚禮來鬧事,你以為這樣把人帶走就沒事?」

  「太子殿下請放心,回去後下官會嚴加審理這兩名婦人,逼問出是受何人指使,給大將軍跟太子一個交代。」

  「滾吧!」

  灰頭土臉的屠譽帶著一干人,在眾人的嘲笑中灰溜溜地跑了,而被中斷的婚禮則繼續進行。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             *             *

  激情退去,再次醒來時,花穎睜開迷濛的雙眼,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正趴在岳暘的懷中,與他密不可分,宛如藤蔓般緊緊交纏。

  昨晚是他們兩人的洞房花燭夜,只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夢到的不應該是自己的丈夫嗎?

  她怎麼會又跑回現代去找盛嵐了?

  回想著自己方才回到現代,發覺她生病了,而她口中的那家伙正在照顧她。

  那家伙在盛嵐耳邊說了好多事情,都是有關於盛嵐的,花穎本想等盛嵐醒來再告訴她那家伙在她耳邊說的話,可是還沒等到她醒來,自己又被拉回古代了。

  她眨了眨慵懶迷離,還帶著氤氳水霧的眸子,迷戀地看著身下男人帥氣俊美的臉龐,在搖曳的燭光映照中,一向淡然冷漠的臉上添了幾分暖意,也更顯得深邃迷人。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仔細欣賞岳暘這張宛若上帝傑作的臉龐,讓她禁不住想抬手撫摸他的眉眼,而她確實也這麼做了。

  食指輕輕地滑過他的眉眼、挺鼻,一路來到性感誘人的唇瓣上,就在她沿著輪廓描繪著他的唇型時,岳暘突然張嘴,一口將她的食指含進嘴裡,調笑的瞅著瞪圓一雙水眸的她。

  「啊,你裝睡!」看見他眼底那抹狡黠的笑意,花穎才赫然發現他從頭到尾都在裝睡,想抽出被他含在口中的手指,沒想到他卻變本加厲,時輕時重,時淺時深地吸吮著她的食指,一絲絲麻癢的觸感宛若小火苗般不斷在她身體裡奔竄燃燒,讓她渾身一陣虛軟。

  沒多久,這股異樣的感覺全彙集到了腿間,像是有團小火球在燃燒,焚得自己白嫩的長腿忍不住摩挲著他健碩的雙腿,藉此轉移不斷在體內激竄的狂潮。

  「我的妻子醒來,一臉迷濛地像是在想什麼事情,我這做丈夫的自然要好好反省,是不是昨晚有哪個姿勢做得不好,惹得妻子不開心,下次改進。」

  岳暘嘴角勾著笑看著妻子嫣紅的臉蛋,嬌美的如盛開的櫻花般艷麗動人,知道妻子動情了,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似海般的深邃眸子飽含著濃烈的情慾,鎖著懷中嬌羞的她,岳暘聲音沙啞地低喚著她,「穎兒……」

  「嗯。」

  「還累著嗎?」她這副剛睡醒的迷糊模樣讓他只想不顧一切的再度對她宣洩滿腹慾望。

  花穎一時間沒有聽清楚他話中的意思,搖頭,只見他勾起一抹滿意的微笑,手指順著她胴體的線條來回撫摸,引得她渾身顫慄。

  他吮著她的紅唇。「再來一次,好嗎?」

  當她感覺到某個火熱又蠢蠢欲動的堅硬物體時,她酸軟的雙腿已經被推開,某人趁著她未回神,用力向前一挺,結結實實的與她緊緊密合,趁著她還未從這突如其來的闖入震撼中回神,又將她帶進另一番激情……

  抑不住的呻吟粗喘,不斷的推送,兩人緊擁相依,顫抖之中將彼此再度送上情慾的巔峰……

*             *             *

  當花穎再次從睡夢中醒來時,岳暘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桌案邊,看著剛送進屋裡的公文。

  「醒了。」他輕笑道。

  花穎摀著棉被,愣愣的看著他,「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午時。」

  午時?!花穎驚叫一聲。「啊——」火速掀開被子急著要下床。

  他走過去,雙手按著她赤裸的肩。「怎麼了?」

  「要敬茶啊,新媳婦第一天要給公婆敬茶!」

  「不用,娘一大清早便叫人來交代,讓我們兩個在房裡多待些時間,不用趕著過去敬茶,平時怎麼來就怎麼來,不用特別改變。」

  花穎臉蛋瞬間爆紅,尷尬低呼了聲,「丟死人了,娘怎麼這麼說……就好像在跟人家說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

  「依為夫看不只三百兩。」

  順著岳暘那帶著一絲揶揄笑意的眼神,低頭一看,花穎這才發覺自己竟然毫無遮蔽、赤裸裸地出現在岳暘火燙的眼眸前。

  「啊!」驚呼一聲,她又迅速地拉過被子將自己整個蓋住。

  粉頰含羞,似水的眼眸裡依舊春情閃動,讓岳暘看了下腹又是一陣火熱騷動。「娘抱孫心切,自然會這麼說,娘都讓我們不用急著去敬茶了,我們就如她的意多休息一會。」

  岳暘拉開被子低頭吮著她燒紅的臉蛋,熾熱的唇順著優美的線條一路往下游移,在纖細滑膩的頸窩上來回,大手罩上上頭布滿點點殷紅的雪胸。

  這時,緊掩的門扉傳來一陣敲門聲。「主子,太子派人來傳話,請您到前頭大廳。」

  岳暘不悅的挑了挑眉,不爽地咕噥抱怨,「太子跟那討人厭的屠譽一樣,專門破壞我們的好事。」娘子的味道這麼美好,他才想再度回味,就被人給破壞,真叫他鬱悶。

  「好了,你快出去,不要讓太子的人等太久。」花穎輕輕地推了推他。

  「為夫先抱你到浴間梳洗再過去。」他一把將赤裸裸的她自床上抱起,往浴間的方向走去。

  「別,我自己去,好歹我套件中衣……」她尷尬地掙扎著,摀著自己赤裸的身子。

  岳暘自有一套邏輯。「你我已是夫妻,該看的都看了,有什麼好尷尬的,套件衣裳一會兒進到浴間還不是要脫。」

  「那也不能這樣光溜溜的啊……」

  「又沒有便宜到別人,有何關係。」

  說不過他,花穎只能任由他抱著她進入浴間。

  花穎被他直接放進加了舒緩藥草的熱水裡,她一坐進浴桶,立刻將自己整個臉埋進水中,不讓岳暘看見她。

  雖然是在自己的屋裡,但是不著片縷的被他這樣抱進來,讓她真是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直接鑽進去,實在太丟臉了。

  岳暘看著像個縮頭烏龜一樣,將自己整個人埋進水裡的妻子,淺笑了下。「衣服就放在一旁的櫃子上,你慢慢泡,這水裡加了藥草,可以舒緩疲憊跟酸痛,我先出去了。」

  隔著水,花穎仔細聽著岳暘的腳步聲,確定他人已經離開,腦袋才探出水面重重的喘了口大氣。

  唔,好舒服,這水的溫度剛好,又加了藥草,一泡進水裡,她就感覺全身的毛細孔都張開,舒服得忍不住想尖叫。

  泡了澡之後,果然所有酸痛都不見,整個人神清氣爽,她輕吁了口氣後離開沐浴桶,穿起中衣,一邊擦著濕髮,一邊走出浴間。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當她回到房間,岳暘已經從大廳回來了,正坐在窗邊的矮榻看著公文,速度之快讓她有些詫異。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太子派人來告知我柳氏跟汪氏兩人昨天已經判刑,各打五十大板後,發配到北疆當奴僕,還有屠譽貪贓枉法、買官收賄的證據,昨晚也被送進了御書房,今天一早他便被罷官,發配邊關的採石場做苦役。」他面無表情地將剛得到消息告知她。

  她錯愕的瞪大了眼。「這刑不會判得太重嗎?」

  「一點也不冤,他沒有那實學卻坐上那位置,你可知道會有多少冤獄、多少人枉死?發配邊疆對他已是仁慈。」

  花穎坐到他身邊擦著濕髮,「對了,岳暘,那個賣身契是怎麼回事?」這事她一直沒弄清楚。

  「柳氏手上那一張是假的,她那不肖的小兒子因欠下賭債,怕被人剁手指,為了還賭債,我讓人要他偷了真的賣身契,他隨便弄了張假的將真的掉包,而真的賣身契便到了我的手中。」他放下手中的公文,拿過她手裡的布巾幫她擦拭著濕髮。

  「原來是這樣。」她恍然大悟的點頭,突然眼睛一亮,笑咪咪的看了他一眼後,撲進他懷中。「夫君,你對我真好!」

  岳暘眼神柔和的看著像隻貓咪一樣窩在他懷中撒嬌的妻子。「凡是欺負過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柳氏的報應不是只有這樣而已,她恐怕萬萬想不到,當她與葉翩翩合謀的同時,她的大兒子已經被打入大牢、小兒子把所有家產敗光,而李大富已經淪為乞丐。

  相信柳氏知道這些事情後一定會懊悔萬分,後悔自己起了這害人之心。

  至於葉翩翩,要是她就此安分,他不會去動她,要是她依舊存著非分之想,企圖對穎兒不利,那就別怪他了……

*             *             *

  柳氏跟汪氏到花穎跟岳暘婚禮上鬧的那一齣,雖然平安落幕,但並不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們兩人的說詞。

  有一大半的人深信花穎是出身低賤的奴婢,尤其是葉宰相一黨,在他們的眼中,岳暘就是自甘墮落,娶了她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女子為妻,因此在朝堂之上,對岳暘總是刻意排擠,諸多不敬。

  岳暘回到府裡雖然不說,但是花穎從到麗川休閒客棧用膳的客人的閒聊中也能清楚知道,岳暘自從娶了她,在朝堂上的地位就變得十分艱難。

  雖說麗川休閒客棧並沒有因這事情遭受到波及,生意依舊火紅,但她知道,這是因為外界有很多人都以為齊王爺才是老闆,並不知道幕後主子是她,否則就算客棧不用暫時歇業,裡頭附設的餐館和點心坊也得先關門。

  這事是因她而起的,她該如何幫岳暘擺脫眼前這困境呢?唉,真是傷腦筋。

  「少夫人,你怎麼了?這些天總是咳聲嘆氣的。」百合端著剛煮好的綠豆湯進入內廳,才一踏進,便聽到花穎在長吁短嘆。

  「婚禮上那一事,現在影響到了你們少爺的前途,他處處遭受排擠非議,我想幫他解決眼前困境卻又苦無辦法,煩啊!」

  「這也是個麻煩問題……」百合感同身受的皺起眉頭,「雖說少爺是太子黨的,但是這天下畢竟是皇上的,而皇上又重用葉宰相,只要葉宰相不點頭,他的黨羽一定不會讓少爺有好日子過的。」

  花穎驚詫的看著百合,「看不出啊,百合,你竟然對朝中的局勢看得如此透徹!」

  「少夫人,你不是常說,雖然我們是做生意的,但是也要了解時勢,才不會壓錯寶,所以來到京城後,我就費了一番工夫去暗中了解一番。

  「我連那些官夫人的口味都打聽得一清二楚,這樣以後少夫人要是開了翻糖蛋糕店,我也才能投其所好啊,保證生意長紅!

  「像太傅夫人就喜歡糯米做的紅豆糕,可是胃不好不能多吃,還有他們府上的三小姐,之前跟一個書生私奔,被太傅派人暗中追回,那書生被派去的人活活打死。」百合小聲地說著外面的人根本無從打探到的機密消息。

  「不簡單唷,百合,不過你是怎麼打聽到那些官夫人的口味跟喜好啊?」這點花穎倒是很好奇,連私奔這種這麼隱諱的秘密她都能打聽到,實在厲害!

  「少夫人,你之前做的飛天仙女在太后的壽宴上大放異彩,所有人早就眼巴巴地等著翻糖蛋糕屋開幕,一堆人早想嚐嚐讓太后讚不絕口的翻糖了,雖然我做的翻糖技術跟口味沒有少夫人那般純熟,不過還是能唬唬人的。

  「有時我上街會遇到一些官夫人或是小姐們的丫鬟,碰在一起了便會閒聊幾句,我就把我做的那一些失敗品拿出來請她們吃,她們趨之若鶩,多吃兩次點心,就什麼消息都說了。」

  花穎愣愣的看著百合,百合竟然走甜點外交的路線,得到一堆她意想不到的情報。

  她愣怔的表情倏地讓百合心慌不已。「少夫人,你是在怪百合嗎?」

  花穎回神過來大笑了聲,用力拍著百合。「好啊,百合,很好,你做得很好,以後繼續,回來後把你打探到的事情都記在本子上交給我,這對我們以後開店有很大的幫助。」

  「好的,少夫人,我——」

  忽然間,砰砰砰地接連幾聲爆炸,一陣天搖地動,「轟」地一聲,一朵蘑菇狀的黑雲竄上天空,整個京城瞬間被濃密的黑雲給遮蔽。

  這接連幾聲的爆炸跟天搖地動,將房頂上的灰塵都給震落,花穎用手遮著頭頂,驚嚇的問道:「天啊,這爆炸聲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少夫人我們趕緊出去看看吧,這屋子都在搖晃,看起來不太穩,要是被掉下來的房樑砸到那就不好了。」

  「嗯,我們快出去。」

  她們兩人剛走出屋外,發現院子外也有不下少下人被這爆炸聲給嚇得衝出屋外。花穎才要到大廳去問問情況,便看見呂管事匆匆來到。

  「少夫人!」

  「呂管事,方才的爆炸聲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已經派人去查了,不過從那爆炸的方位和這爆炸威力來看,應該是製造火藥的火藥庫爆炸了!」

  「火藥庫爆炸?!」花穎跟其他下人聽到呂管事的判斷,紛紛詫異地驚呼。

  「依老奴的猜測應是這樣。」

  「北邊……」花穎突然想起一事,焦急的問道:「呂管事,我記得那些跟岳暘一起回來的士兵是駐紮在北邊,他們會不會遭受到這場爆炸波及?」

  「士兵們是駐紮在城外,要真的是火藥庫爆炸,就要看爆炸程度,依老奴看,應該是不會牽連這麼廣,只是附近的老百姓就糟了……」呂管事臉色很難看的分析。

  「不行,發生這麼大的爆炸,死傷一定很嚴重,朝廷救助肯定是慢民間一步。」花穎聽完後馬上下令。「呂管事,你現在就去開倉庫把可以用的物資全部拿出來,例如藥材、棉被、衣物這一些,整理好立即送到災區,還有讓人備好馬車,我要到現場去看看。」

  「好的,老奴即刻處理。」

  「這時候一定沒有人想到要煮飯給災難現場的人食用,百合,讓人到客棧去交代陳管事,要他馬上調撥一批人趕過去幫忙救助傷者。

  「同時讓客棧裡除了主要廚房外,其餘附設餐館全停止營業,所有食材全力供應煮大鍋飯給救難人員還有傷者們食用。入夜後會變冷,還要把客棧倉庫裡儲備的被子拿到現場。」

  「好的,少夫人,我馬上交代下去。」

  花穎趕回自己屋子,拿了件披風便要趕往爆炸現場。她才剛彎身要進入馬車,百合便提著裙擺不顧形象地喊著她——

  「少夫人,等我,我也一起去!」

  當她們到達現場時,整個城北猶如轟炸過後的廢墟一樣,觸眼所及滿目瘡痍,血流成河,遭到嚴重炸傷的百姓或靠或躺或坐地蜷縮著身子痛苦哀嚎。

  這裡只是外圍地區,受傷就如此慘重,更靠近裡面,花穎真不敢想像那是何種慘烈情景。

  「你是什麼麼人?閒雜人等不可進入,馬上離開。」正當她們要更往裡頭的災區走去,一名士兵凶惡的要將她們驅離。

  花穎試圖解釋,「這位大哥,我們是來看有哪裡需要幫忙的。」

  「將軍夫人!」這時,常跟在岳暘身邊的一名副將正巧經過。「你怎麼會在這裡?」

  「宋副將!」花穎也沒意料到會在這裡碰到熟人,「我們是來送物資的,爆炸剛發生,一定很需要這些用品。」

  「夫人,大將軍在裡頭,你跟屬下來吧!」宋副將領著她們進入最嚴重的災區。「爆炸過後的第一時間,大將軍就率救難兵趕到,這會兒正在指揮救災。」

  「大將軍沒事吧?」

  「夫人請放心,爆炸當下,大將軍正帶兵在城外操練。」

  聽到宋副將這麼說,花穎放心多了,然而這一路走來,望見滿地支離破碎的屍體,和受傷嚴重的傷患,她愈看愈難過。

  「宋副將,在災區來回搶救的士兵,和幫忙包紥救治的救難兵,好像都很有經驗似的,行事井然有序,一點也看不出慌亂。」不想讓負面情緒過度泛濫,她轉移思緒的道。

  「這是自然,他們全部都是大將軍一手訓練的,平時也有做救災的演練跟比賽,自然一遇事馬上可以進入救災狀況。」宋副將得意的說著。

  聽完這話,花穎心下佩服著岳暘,為他驕傲不已。

  「穎兒,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這裡不是看熱鬧地方,快回去!」岳暘正巧跟幾個百夫長交代完重要的事情,便見到花穎正往他這裡走來。

  「我讓呂管事開了庫房,把所有用得上的物資全部送過來。事發突然,應該沒有想到要準備吃食吧,我已經讓陳管事把客棧裡一部分的廚子跟夥計叫過來幫忙煮飯給大家吃,你一會兒讓人先清出一個空地好搭棚煮粥。

  「還有,現在入夜後冷得很快,這些災民沒有棉被保暖是不行的,我也讓陳管事把客棧裡所有新的棉被送來,到時你派人統籌分配,千萬別讓人趁亂搶奪。」花穎仔細地說著。

  「好,我知道。」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岳暘拍拍花穎的肩膀,「多虧你想到了,這些災民應該好好感謝你。」

  「謝我做什麼,我只是盡一己之力。」

  「少夫人,府裡的下人已經將物資載過來了,他們在問要交給誰處理。」百合指著負責先送兩車物資過來的下人。

  岳暘命令一旁的兩名將領,「王威,你去接收將軍府送來的物資,帳篷先搭上,讓傷重的傷者先住進去,李明,靠南邊這邊的災情較不嚴重,你馬上帶一隊士兵把那裡清出來,做為臨時做飯的場所。」

  「遵命。」

  「大將軍,皇上派太子與齊王率領騎衛營的兵將過來幫忙救災!」一名小兵匆匆跑來稟告。

  岳暘跟花穎得到消息,正要前去迎接,便見到太子與齊王已經來到。

  臉色凝重的太子一看到岳暘,忍不住贊嘆,「岳暘,本宮本沒想到你速度這般快,已經領兵前來救災了。」

  「未先請命便先率兵救災,亂了綱紀,事後微臣會自請處分,還請太子跟齊王先以救災為重。」

  「欸,說什麼傻話,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過有一句話你說得不錯,救災為先。」太子說道。

  齊王這時才看到一直站在岳暘身後的花穎,一愣,揶揄道:「連災區你們兩人都要夫唱婦隨的?」

        「回齊王,穎兒是來送急救物資的,爆炸後,她第一時間便打開自家庫房,將能救災的物資全送來。」岳暘抱拳,替花穎將到災區來的目的說出。

  齊王眼睛一亮。「想不到岳夫人也如此大義。」

  這時一名小兵跑來。「太子殿下,騎衛營那邊有事需請您過去處理。」

  「我先過去。」太子交代了聲,便往騎衛營方向前去。

  岳暘自是知道麗川休閒客棧有兩成是齊王的,動用到裡頭的人與東西,自然要先稟明齊王這個大股東。

  看了眼已經離去的太子,他小聲道:「齊王殿下,有一事必須先讓您知道,穎兒讓麗川客棧的廚子跟夥計到災區來幫忙煮飯給大夥食用,還望齊王不要介意,請您放心,您那一份不會——」

  「說什麼呢,本王還會不知輕重?這事你們夫妻處理得很好。」齊王讚了兩人一句。

  「齊王、大將軍,我看到陳管事了,我這就過去跟他們會合,一起幫忙煮飯,現在已經申時了,得趕在落日之前將晚膳煮好,讓救災的官兵跟傷患們能好好吃一頓。」

  「好,你過去吧。」齊王看著小跑步趕著前去與陳管事他們會合的花穎,忍不住讚道:「岳陽,本王不得不說,你娶了一個好女人!」

  岳暘得意的揚起嘴角。「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眼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5 10:41 PM 編輯

【第十五章】   無辜下獄

  火藥庫突如其來的大爆炸,死傷慘重,皇帝得知消息後雖然馬上派了太子與齊王領兵前往救災,卻仍然無法在第一時間抵達。

  不過疾風大將軍當機立斷,即刻派出救難兵進行救援,因此當太子領兵到達現場時,大部分的傷患、火勢等等已經完全控制住,加上救援及時,死傷人數比預估還要少上數百人。

  將軍夫人得知災情慘重後,不只迅速開倉救災,更說動麗川休閒客棧的幕後老闆讓飯館歇業,派手下夥計、廚子加入救災,到災區一天十二個時辰輪班烹煮食物,供救災的人員跟傷患家屬們食用,讓辛苦救災的人員不管何時都能吃上飽飯。

  皇帝知道這兩夫妻做的事情後龍心大悅,不僅在朝堂上當著眾臣的面誇獎他們這對夫妻是模範官員代表,麗川休閒客棧的幕後老闆更是優良商人的楷模,要百官向他們看齊,在前朝不僅大大獎賞了岳暘,更要後宮的皇后召花穎進宮好好賞她。

  「將軍夫人,請跟奴才往這邊走。」前頭領路的小太監恭敬的彎身引領花穎穿過皇宮的九曲迴廊。

  「有勞公公領路了。」花穎微微頷首,緊跟著小太監前往皇后的寢殿鳳凰宮。她身後還跟著特別允許一起進宮,手中提著食盒的百合。

  今日花穎穿了件繡著粉色茶花的石榴紅底滾粉色邊褙子,下身著外罩粉橘色雪紗、下擺處繡著幾朵艷紅色茶花的絲質長裙,雲鬢裡插著由紅玉雕成的茶花簪子,腰繫黃色花卉紋樣繡金緞面網絛,上面掛著一個同樣也繡著兩朵茶花的香囊。

  平日裡,她很少穿這般鮮艷的衣裳,這一身艷麗的色澤襯得她膚色嫩白,添了幾許嫵媚風情,整個人顯得絕代風華。

  就在小太監領著她們彎過一處八角涼亭時,本在八角涼亭裡聊天聊得正歡快的三名姑娘突然安靜了下來。

  其中一名姑娘撩起裙擺,往她們這邊跑來。「穎兒、穎兒!」

  花穎停下腳步側過頭,詫異地看著朝她奔來的姑娘。「箏悅,你怎麼也在宮裡?」

  「如華公主是我表妹,前一陣子生病了,我進宮陪她聊天讓她開心。你呢?你怎麼也進宮了?」

  「皇后娘娘召我進宮。」

  「原來如此啊,我陪你一起走到鳳凰宮再回來,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元箏悅勾著她的手說道:「穎兒,你這次也立了大功,我聽我爹說陛下還特地交代皇后娘娘要好好獎賞你呢。」

  「我只是在做一個老百姓應該做的事情,這根本不需要獎賞。」以她之前丫鬟的身分,真的不適合這樣受到矚目,只會讓自己更成為箭靶,阻礙岳暘的仕途。

  「花穎,你真奇怪,人家求皇上、皇后的獎賞都求不到,現在要給你,你反而不要。」

  「現在腳下踏的是講究身分、出身的地方,男人就算了,女人啊,出身、身分不夠資格的,在這裡只會成為眾矢之的。」

  「也是,不管到哪裡都一樣,宮裡的那些嬪妃也是,就算得到皇上的寵愛,只要出身不夠高貴,想要封個妃位都困難,要是不夾著尾巴安靜做人,就等著被整死。」元箏悅認同地摀著唇小聲的說著。

  「是啊,就像這後宮,顯赫的出身就有張揚的本錢,沒有,就只能閉起嘴巴安靜的做個美人等著皇上恩寵。」花穎也掩著嘴小聲回應她,「如果不是因為太過張揚會影響到岳暘,我幹麼這麼低調。」她只想做自己,不用在乎高調或低調。

  「真是委屈你了。」

  「有什麼好委屈的,有失必有得,我們家大將軍也是因為知道這些情況,對我總是特別的好。我有一個好夫君為我遮風擋雨,一點都不委屈。」況且還一路支持她的事業呢。

  什麼女子婚後必須在家相夫教子、侍奉翁姑,身後也以入夫家祠堂為榮,這種事情,岳暘一件也不要她做。

  他只要她做自己想做的、開心的事情,不想做了就回家,有他養她。

  只要她開心!

  她的婆婆更是明理得世間少有,不用她晨昏定省,也不用她做一般媳婦孝敬婆婆的事情,只要她跟岳暘兩個人日子過得開心就好,甚至不催她生孩子,還要她跟岳暘兩人多過上兩人的生活,說生孩子不急,讓她有時候都懷疑他們兩母子是不是也是穿越來的,否則思想怎麼會這麼開明!

  「那他不會反對你跟我交朋友吧?」

  「當然不會,你怎麼這麼問?」

  「我入宮前曾經到大將軍府找你幾次,也留了話,可是一直沒有等到你回覆,我還以為是大將軍不喜歡你跟我們這些官家千金來往呢,所以禁止你跟我連絡。」

  「你找過我?!」好像有這麼一回事,當時她忙著救災,太累了,也沒有仔細聽呂管事說的話。「什麼事情?」

  「還不是那個麗川休閒客棧的珍饈點心坊推出了什麼下午茶,還一天只招待二十組客人,得預約才吃得到,我派丫鬟去排隊,好不容易預約到了位置。」元箏悅滿臉洩氣的說著。「本想要邀請你一同去吃下午茶,眼看預約的日期都要到了,最後一次我只好問大將軍府的管事你在忙什麼,這才知道你那一陣子都在災區幫忙,我只好自己另外找人去了。

  「不過我也白跑了一趟麗川客棧,當時客棧裡除了主要的飯館外,其他附設的飯館全部都歇業。聽說客棧的東家把廚子跟夥計們全調到災區,去幫忙煮大鍋飯給救災的士兵跟傷患家屬食用,好可惜,我現在又要重新預約才能吃到傳說中的下午茶了。」

  「原來是這樣啊!」看她滿臉失望,花穎唇角微挑,低笑了一聲。

  「喂,我在跟你傾訴我的悲傷,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預約不到珍饈點心坊的下午茶,有什麼好傷心的。」花穎從百合手中的食盒裡取出一盒用紙盒裝的點心,塞到元箏悅手中。「這裡頭全是下個月珍饈點心坊要推出的新款點心,你拿去吃吧。」

  元箏悅難以置信的睜大眼。「你說真的還假的?珍饈點心坊的點心一向不接受外帶,你怎麼能夠外帶他們的點心?」

  「我有門路,當然能夠外帶,不管要帶多少都可以。」

  元箏悅興奮的打開紙盒,看著裡頭的點心上都有一朵茶花的烙印。「果然是珍饈點心坊的點心。」

  「瞧你興奮成這樣。」花穎自荷包裡取出一張銀色鑲金邊的卡,「喏,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元箏悅好奇的翻著上頭一樣印著一朵茶花的卡片。

  「這是珍饈點心坊的貴賓卡,一張卡可以免費招待你十次,每一次你可以帶兩個人同行,而且不用預約。」

  「什麼,真的?!」

  花穎點頭,「是的,招待的次數用完,也可以拿著這卡去消費,不用預約。」

  「天啊,怎麼有這麼好的事情!明天、明天我要帶我娘跟妹妹一起去!」

  「那我勸你最好不要使用免費額度,因為這個貴賓卡可以讓你免費品嚐即將上市的新點心,你要是用來吃一些普通的點心就太划不來了。」花穎勾勒出淺笑,神秘的說著。

  兩人跟著小太監一路來到鳳凰宮,元箏悅這才發現已經到了,連忙收斂興奮不已的情緒,猛點頭。「我知道了,穎兒,你趕緊進去覲見皇后娘娘,我出宮後再去找你。」

  「嗯,好,先別過。」

  小太監領著花穎進入鳳凰宮時,大殿裡頭已經坐滿了不少前來問安的嬪妃與進宮問安的幾名貴婦,但她萬萬沒有想到葉翩翩竟然也在。

  「臣婦花氏見過皇后娘娘。」花穎領著百合在皇后面前跪下。

  那些貴婦看見來請安的花穎,有的面無表情,有的臉上則露出嫌棄的鄙夷神情。

  正與一名夫人興致盎然地討論著手中的紫玉手鐲的皇后,一看見花穎,便將紫玉手鐲交給一旁的嬤嬤,和藹的比了個起的手勢。「花穎,你來了,已經入秋了,地上涼,快起來吧,別跪了。」

  「謝皇后娘娘。」花穎又叩謝了一番,這才起身。

  「看座。」

  花穎接過百合手中的食盒,拿出其中兩盒點心,雙手恭敬地呈上。「皇后娘娘,這是麗川客棧裡的珍饈點心坊下個月即將推出的新款點心,趁著今日進宮,特地拿來給娘娘品嚐。」

  皇后眼眸中閃過驚喜的光芒。「新款的點心!」

  一提到珍饈點心坊的新點心,在座所有貴婦幾乎是瞬間睜大了眼。

  誰不知道珍饈點心坊做生意規矩多,一天只招待二十名客人,就算是皇親國戚也一樣要排隊預約,不接受關說插隊,更不接受訂購。

  所以當花穎說那兩盒點心是珍饈點心坊的,還一次那麼大手筆地帶來這麼多,她們是不相信的。

  不過,看那盒子卻又是珍饈點心坊特有的花樣,讓這些夫人們不由得開始懷疑先前那些污蔑花穎是丫鬟的傳言真實性,暗中揣測花穎的真實身分……

  「是的。」花穎將手中的點心交給嬤嬤。「皇后娘娘,這兩盒點心比較適合長輩食用,是臣婦孝敬太后娘娘的。」

  「真虧你有這孝心,太后昨兒個還說著御膳房做的點心沒有你做的好吃,要不是你這一陣子忙著救災,累了,太后她老人家還想將你召進宮來,做些她沒吃過的點心給她嚐鮮。」

  皇后命嬤嬤道:「玉嬤嬤,你先給太后送過去,她老人家看到,一定開心極了。」

  送到鳳凰宮來的點心,花穎嘴上說是珍饈點心坊做的,其實全是經過她的巧手做出來的,她這麼說無疑是要吸引這些官夫人前去消費。

  皇后娘娘也算得上是珍饈點心坊的東家,這些官員夫人對點心坊愈是趨之若鶩、點心坊的收入愈好,皇后娘娘的私房錢就愈多,所以皇后是不會傻到戳破她的說法的。

  宮娥將花穎送來的其中一盒點心裝進碟子裡送到皇后面前,這些色彩鮮艷、樣式小巧討喜的點心全部都是皇后未見過的,頓時讓她睜大了眼。

  皇后驚難的拿起一個做成天鵝形狀的泡芙,不可思議的驚呼,「這是什麼點心?做得可真像天鵝!」

  「回稟皇后娘娘,這是泡芙,娘娘您現在手裡拿的是原味鮮奶油,還有栗子口味,旁邊那是葡式蛋塔跟各種口味的水果小蛋糕、翻糖餅乾。」

  皇后嚐了一口,瞬間被泡芙蓬鬆酥脆的口感,跟清爽滑嫩、香氣濃郁的鮮奶油給征服,驚喜的看了眼泡芙。「穎兒啊,你這兩次進宮都讓本宮有不同的驚喜,看來本宮日後得常召你進宮才是。」

  「是!」

  「穎兒,疾風大將軍跟太子交好,跟二皇子又是結拜兄弟,這麼說來,你也算是本宮的媳婦,你啊,沒事就常進宮來,不要本宮傳你你才進宮,知道嗎?」

  「臣婦知道,就怕皇后娘娘嫌臣婦煩呢!」

  「你這麼討本宮喜歡,本宮怎麼會嫌你煩呢,記住,常進宮陪本宮聊天。」

  「好的。」

  皇后這話一出,下面那些嬪妃跟一些還在觀望的官夫人,低垂的眼眸不約而同的閃過一抹震驚。

  風向變了,皇后根本不在乎花穎的出身,還對她如此親切,雖然她們每個人都不想降低身分與花穎來往,心頭也各有各的打算,但這樣看來,為了她們的丈夫、父親、兄弟,從現在起,她們得好好巴結這位將軍夫人才是。

  「珍嬤嬤,把這些點心拿下去,讓各宮嬪妃和各位夫人們也嚐嚐看。」

  就在珍嬤嬤準備將這些小點心拿下去讓在座所有人品嘗時,門外傳來一記倉皇的聲音——

  「不可以!」

  蓉華公主氣急敗壞的跑進來。「珍嬤嬤,不可以把點心給那些女人吃!」

  「公主怎麼了?莫非這些點心有問題?」珍嬤嬤嚇了一大跳的看著一臉怒容的蓉華公主。

  「沒事,就是不許她們吃,全部給我。」

  「蓉華,你貴為公主,怎麼可以說出如此無理取鬧的話。」蓉華公主是皇后最小的女兒,自小便比其他公主更為嬌養,宮中眾人凡事都順著她,但今天見她如此胡鬧,皇后也忍不住低斥。

  「母后,她太過分了!」

  花穎被指責得一頭霧水。

  「她竟然給了箏悅一盒點心,卻沒給我,實在是太不把我這公主放在眼裡!」蓉華公主實在是忿忿不平,從小便是眾星拱月的她,何曾被人如此疏忽。

  居然是為了一盒點心當眾指責她,花穎頓時無言,連忙請罪。「啟稟公主,不是臣婦看輕公主您,而是元姑娘是臣婦的好友,所以臣婦才會準備了一盒點心送給她。」

  「蓉華,你也聽到了,不許胡鬧。」皇后輕聲斥責。

  「是不是只要是你的朋友,你都會送她未上市的點心?」太后壽辰時那個翻糖蛋糕,她才分到一小朵牡丹,想再吃都沒有,饞都饞死她了,沒想到會看到元箏悅拿了一整盒點心分給如華吃,她能不生氣嫉妒嗎?

  「當然不是,是看交情,真正知心的好朋友才會。」

  「那好,我要當你真正知心的好朋友!」

  蓉華公主這話一出,在場的嬪妃跟官夫人全愣住了。

  誰不知道皇上疼這年僅十三歲的蓉華公主是疼得跟眼珠子一樣,自小捧在掌心中長大,她不喜歡的人連個眼神都不會給,現在竟主動說要當花穎的好朋友?!

  一旁的葉翩翩聽到這話,差點沒氣得咬碎一排銀牙,隱在衣袖下的手心因氣憤緊握,被指甲戳出一道道血痕。

  這些年來她想盡辦法下工夫討好蓉華公主,希望可以當她的知心姊姊,她也確實比一般世家千金跟公主有話聊,可是她清楚公主只是在敷衍她,並沒有真的把她當成朋友。

  不過公主不只對她這個宰相千金如此,對待其他世家千金也是,她便也罷了,可她萬萬沒有想到,蓉華公主竟然主動結交花穎這個低賤的丫鬟,卻不與她這個宰相千金交心!

  花穎的反應並沒有那些人那麼大,只是歪著頭看著蓉華公主。這個蓉華公主在說什麼鬼話,她怎麼聽都聽不懂?

  「怎麼,本公主要跟你做好朋友,你不願意?」

  花穎猛一甩頭。「當然不是。」

  「既然不是,你從今天起就是本公主的好朋友。」蓉華公主伸出手像是要跟花穎討要東西,「身為好朋友,你不該有點表示嗎?」

  「表示?!」

  「箏悅是你的好朋友,才有你送給她的什麼貴賓卡,我呢?我是公主,你必須送我比貴賓卡更貴重的東西才成。」

  這華蓉公主還真可愛,敢情她是嫉妒箏悅有那貴賓卡,所以才要來結交她?花穎嘴角勾起一抹淺笑,自荷包裡拿出一張金卡,讓一旁的嬤嬤遞給公主。「是。」

  蓉華公主一看到這張金卡,一雙眼睛都亮了。「這是貴賓卡?」

  花穎搖頭。「不,這是金卡,珍饈點心坊的金卡全元貞國就這麼一張,是東家送給我的。持有這金卡的人,不需預約,能隨時到珍饈點心坊享用下午茶。每個月可以享受珍饈點心坊的三次招待,一次最多帶三個人,還能比其他客人早一個月品嚐到還未上市的新點心,更有專人為金卡持卡人服務,這張卡可以說是尊貴身分的象徵。」

  這金卡她本來是要送給皇后,不過今天就先送給蓉華公主,相信皇后是不會介意的。

  這個消息讓所有貴婦們震驚萬分,身分的象徵這幾個字頓時吸引著她們。身分,這花穎究竟是何人?

  看來她們真的都被謠言給騙了,花穎要是個低賤逃奴,珍饈點心坊的東家怎麼可能送她什麼貴賓卡、金卡給她,還破例為她準備外帶點心。

  一個逃奴能有本事攀上珍饈點心坊的東家嗎?

  幾名夫人心思轉了幾轉後,開始認為那逃奴的身分根本是有人故意造謠污蔑花穎聲譽的。

  想到這裡,這幾名夫人若有所思的眸光不約而同地朝臉色有些難看的葉翩翩掃去。這謠言從哪裡傳出來,大家心知肚明。

  「好了,蓉華,母后這裡還有一盒點心,你先拿到你的碧瑤宮去吧,日後想要上珍饈點心坊,必須先經過你父皇同意才可以出宮。」皇后發話了,「相信有幾位夫人還未嚐過珍饈點心坊的點心,餘下的這一盒就讓在座的夫人跟嬪妃們嚐嚐鮮吧。」

  望著另一盒點心,蓉華公主很是掙扎。

  花穎看了看,小聲的跟她說道:「公主,您就答應吧,日後您出宮吃下午茶,臣婦可以讓點心屋的東家親手為您特製外面吃不到的點心,您專屬的唷。」

  一聽到專屬、特製,蓉華公主眼睛一亮,馬上點頭。「嗯,好,你說的哦,我明天就出宮去找你。」

  「好,臣婦明日在珍饈點心坊恭迎公主到來。」

  好不容易把蓉華公主這小祖宗哄好了,就見她命宮女小心的捧著她那盒點心,開心的回碧瑤宮去了。

  皇后看著蓉華公主那蹦蹦跳跳離去的身影,想著再兩年她這可愛的小女兒也要及笄了,真不知道皇上會將她尚給哪家公子。這時她突然想起一事,看向花穎,「對了,穎兒,太子大婚在即,各國使臣這些天會陸續到達,負責接待使臣的麗川休閒客棧準備得如何?」

  「回皇后娘娘,這事臣婦昨天聽到麗川的東家稍微提了下,說一切沒問題,還準備了好幾樣新的表演要招待使團。」

  聽到花穎這麼說,皇后就安心了。這差事她可是徇私特別讓花穎去辦的,要是搞砸了,她這皇后可就顏面無光,甚至會被皇上給斥責。「回去你繞個道,去跟麗川的東家說務必辦得盡善盡美,事後本宮會有重賞。」

  「是。」

  「穎兒啊,這些點心有什麼特色相信你很清楚,就一一的為幾位嬪妃跟夫人們介紹吧。」皇后的視線落在那些對著點心早已經望穿秋水的女人們身上。「你們也別拘禮了,圍上去聽吧。」

  花穎開始介紹起來,指著色彩鮮艷的水果塔道:「這是用新鮮的時令水果做的……御史夫人你喜歡口感較為濃郁的點心,這一樣小點你一定會喜歡的……戶部尚書夫人你喜歡軟綿口感的,這一樣……」

  花穎想了想之前百合給她的消息,細心地為那幾位夫人們個別推薦。

  很快的,那些原本對花穎抱持著懷疑、鄙夷的官夫人們,屏棄了對她的成見,願意與她交好。

  不多時,隨著她與這些貴夫人、千金們的交情愈來愈好,她名下的產業不只是麗川休閒客棧,連其他生意也連帶受益,收入翻倍。

  可這些都不是她最開心的,最讓她欣喜的是岳暘現在在朝堂上可以說是順風順水,再無人故意找碴。

*             *             *

  夜晚一片漆黑,桌上那一盞燭火被窗外吹進的冷風吹得搖搖晃晃、忽明忽滅。花穎披著被子,歪靠著冰冷的牆,看著那扇小窗,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麼背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

  前天晚上她還陪著岳暘出席太子大婚的晚宴、跟各國使節寒暄,誰知第二天一早,她便被人一把推入天牢。

  而罪名竟是——謀殺使臣!

  叫她殺雞殺鴨她敢,叫她殺人她不敢啊!居然扣一個謀殺使臣的罪名在她頭上。

  最慘的還不是只有她被關進天牢,連負責晚宴飲食的所有夥計都鋃鐺入獄。

  據岳暘轉述,當時皇帝只是下令讓她還有負責晚宴餐飲的下人不准隨意離開住所,不過葉宰相卻以陰謀論聯合他的黨羽還有使臣們向皇帝施壓,逼得皇上不得不做出將她關進天牢的處置。

  她跟葉宰相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啊,是踩了他家祖墳嗎?要不然他幹麼這樣陷害她?

  不就是沒讓葉翩翩心想事成的嫁給岳暘,有必要如此嗎?

  隨著時間愈來愈晚,小窗上的冷風吹得她有些頭痛,眼皮也愈來愈沉重,不知不覺便闔上眼昏睡過去。

  在她睡著前,隱約間她好像又聽到叮叮噹噹清脆的銀鈴聲,只是這次的鈴聲怎麼聽起來就像是地獄使者幽怨綿長的勾魂鈴聲……

  火辣的太陽、一望無際的藍天,海鳥在波光閃閃的海面上遨游飛翔,時而俯衝入海捕魚。海面下一群潛水客正遵循著潛水教練的指示在海底漫游,欣賞艷麗多姿的珊瑚並與活潑熱情的熱帶魚做著親密的接觸。

  花穎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海底景色,她、她怎麼穿到海底來了?!

  盛嵐呢?

  就在她感到疑惑時,一個穿著潛水裝、背著氧氣筒的人對著她比手畫腳,凶惡的喊了聲,「喂,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也不怕淹死!」

  花穎瞄了自己一眼後,游向柯盛嵐。「我也很懷疑。」

  柯盛嵐看她那腫得像核桃的泡泡眼,問道:「怎麼了,你老公對你家暴嗎?瞧你哭得眼睛都腫了。」

  一說到這裡,花穎的眼淚又嘩啦啦地掉出來。「盛嵐,我快要死了……嗚嗚……」

  「死?!怎麼回事?我看你無病無災的模樣啊!」柯盛嵐一邊划動手腳,一邊朝熱帶魚群游去。

  「我不是招待……」花穎將當時的情形同她說了。

  待花穎說完,柯盛嵐一邊喂著魚群吃吐司,一邊疑惑的咕噥,「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所有吃過的人都沒事,卻只有那使節有事?」

  「御醫說那使節是中毒身亡,而其他使節也說那人當晚回到自己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來了,所以他們一致認為是我的團隊在餐飮裡下毒。」

  「也就是說那人是回到客棧後才毒發,會不會是那人回去後吃了其他東西?」柯盛嵐一邊問著,一邊避開朝著她游來的大魟魚。

  「哇,好大的圓盤魚唷,你瞧牠背上的花紋好像珍珠奶茶。」花穎頓時忘了心傷,愣愣地看著從她頭頂游走的大魟魚。「這魚我常在港口邊看到耶,很多漁夫會捕到比這一種體型還要小、像盤子或是碟子那樣大的。這魚只要加蔥、蒜、醬油下去炒,起鍋前加幾片九層塔就很好吃,魚肉很嫩的。」

  「這叫魟魚,你別看牠像個圓盤,沒什麼攻擊性的感覺,可千萬別讓它掃到啊,牠尾巴有毒刺,被牠刺到,輕則全身灼痛、嘔吐腹痛、頭暈、陷入昏迷,嚴重的話會死,不論大小都是有毒的,看到牠們過來要閃遠些。」柯盛嵐往另一處珊瑚礁游去,「你知道的,澳洲的鱷魚先生史蒂夫 • 厄文就是被魟魚刺死的。」

  「原來如此,言歸正傳,盛嵐啊,你說我會不會……啊——」花穎還想問她對一些事情看法,突然間發出一聲尖叫,整個魂便消失在柯盛嵐眼前。

  花穎才剛回魂,便感覺到有個重物壓在她身上,猛地睜開眼睛,赫然發現有個體型壯碩的男子趴在她身上,正撕扯著她的衣服。

  她尖叫,用力地踹這個正要非禮她的男人。「啊!放開我,住手,你要幹什麼?!」

  她的反抗並沒有讓那男子感到慌張,反而露出森森的白牙邪惡地道:「你繼續叫,叫到死也沒有人會來救你。」

  「放開我!」

  「是嗎?」一道宛如地獄使者嗓音的森寒聲音響起。

  這個企圖侵犯花穎的男人隨即被人從後面提起,一把甩在天牢堅硬冰冷的牆壁上,再狠狠摔落倒地,口吐鮮血無法動彈。

  看清來人後,花穎整個人鬆了一口氣,眼淚奪眶而出,圈著岳暘的頸子大哭。「岳暘、岳暘,我好怕……我以為……」

  「別怕,別哭,沒事了,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岳暘吻著她滂沱的淚水,柔聲哄著飽受驚嚇的她。

  幸好他突然想到可以趁著皇上還沒下令,拿著二品以上官員的令牌進出天牢,這才趕緊過來看她,否則明天一早,他恐怕只能幫忙收屍。

  他脫下外袍,罩在她被撕毀的衣裙上。「先套上,一會兒我讓人拿乾淨的衣物進來讓你換。」

  「嗯。」她穿上他的外袍。

  跟著岳暘一起前來的手下,走到那名企圖非禮花穎的男子身邊,一腳將趴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的男子踢翻過來,讓他正面朝上,卻發現那人不太對勁,摸頸子查探,才發現他已斷氣了。「主子,這人已經服毒身亡。」

  岳暘拿了燭火走過去查看,發現這男人摔落地面的當下就已經服毒。

  以為這樣做就死無對證了嗎?那也太小看他岳暘了。

  會關進天牢的人通常不是窮凶惡極,就是得罪大官的人,因此看守天牢的獄卒一個個眼睛比任何人都還雪亮。

  可明知花穎的身分是將軍夫人,還敢將一般監獄用在女囚犯身上的那一套骯髒齷齪的手法放在花穎身上,定是受了指使。

  岳暘扯開這名男子的衣襟,發現裡頭穿的是獄卒的服裝,又摸出一封有著飄落花瓣圖樣的信封,裝著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岳暘冷眸微斂,看著那信封,再看向銀票上的大印,心底有譜了。

  「把人處理了。」

  「是。」手下扛著屍體即刻消失在牢房裡。

  「有查出來什麼嗎?」花穎急忙問著。

  「還要再確定,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

  「誰?」她被關進監獄已經夠悲慘了,竟然還有人想害她!

  「這些事情你先不用擔心,我讓人幫你換間牢房。」岳暘揉揉她的頭說道。

  「你告訴我嘛,這樣我日後也好防備。」她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嬌道。

  岳暘臉色沉了沉。「有可能是葉翩翩。」

  「她有病啊,我跟她八竿子打不著,她為何一直針對我、陷害我?」

  岳暘揉揉眉心後,抱起她往已經整理好的牢房走去。「這點我也不清楚,我會派人查的。」

  花穎點點頭,任由他抱著她移動。「對了,你今天晚上怎麼會過來?」

  「我去跟幾位大人討論案情,天色已晚,又不想回府,乾脆到牢裡來陪你,結果就遇上……」岳暘將她抱到一間整理得十分乾淨的牢房,把她放在乾爽的床榻上,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

  「如何?使節中毒案查得如何了?」

  聽她問起案情進展,岳暘神情瞬間變得十分凝重,將從府衙謄抄出來的文件拿給她看,搖頭。「很棘手,沒有一點頭緒。」

  「這是?」她借著微弱的燭光看著調查文件,「一切似乎都對我很不利……」

  她眼睛突然一亮,將其中一張圖紙抽出來,拿到燭火邊瞇著眼仔細的看著,問道:「岳暘,這一張圖是什麼?」

  「這是現場圖,屍體旁邊放著一個水盆,裡頭養了一隻像盤子的魚。」岳暘解釋道:「派人問過其他使節,他們說這魚是死掉的這位使節在漁港買的,那晚晚宴結束後,那個使節還曾經跟同行的人提過,打算讓客棧的廚子幫他把這魚煮了當消夜,結果他沒這口福,還沒嚐到就死了。」

  花穎這時想起了她跟柯盛嵐在潛水時,盛嵐特別提醒她有關毒刺的事情。

  「岳暘,你看過這魚,牠是圓形的,後面有一根長長的尾巴是嗎?」她激動的再次確認。

  岳暘點頭。

  「我知道使節是怎麼死的了,我知道要怎麼證明我跟所有夥計們的清白了。」花穎興奮地大叫。

  「你知道了?快說,是如何知道的?」

  「岳暘,這魚叫魟魚,你趕緊派人去買一尾,然後找仵作去驗屍……手,驗死者的手,應該可以找到毒刺。」

  「你的意思是使節的死跟這魚有關係?」

  「是的,這魟魚有毒……這裡,你看,這地方有一根刺,那個使節應該是被魟魚的毒刺給刺到才會中毒身亡。」她用力點頭,指著他畫的那張圖。

  他驚喜的看著她,用力將她抱進懷中,心疼的吻著她的臉頰。「穎兒,你再忍耐一晚,明天早上我就來接你回去!」

  翌日。

  一大清早,負責審理此案的幾位大人跟仵作便被岳暘挖起來,被逼著再次為那個使節驗屍,結果真在他右手的虎口上發現了那根斷掉的毒針。幾經查驗,也在那尾還養在水盆裡的魟魚尾巴上發現斷了一半的毒針。

  為了證實使節確實是被魟魚刺死的,岳暘讓抓了隻老鼠,當著眾人的面將今早在港口買到的那尾魟魚的毒刺刺進老鼠身體裡。

  不多時,老鼠便渾身抽搐,中毒身亡。

  一切證據都顯示這位使節是死於自己的口腹之欲,花穎及所有無辜入獄的人,當天便全部無罪釋放。

  花穎走出天牢時,岳暘已經站在獄門外。

  一看見她走出來,他便向前牽著她手。「我們回家。」



【第十六章】   殘害龍子

  皇宮。

  葉翩翩在宮娥的引領下來到葉貴妃的綴霞宮,早早接到通知的宮女已在宮門外等候她。

  雖然她對後宮的格局早已經一清二楚,閉著眼睛都能走到目的地,但母親這一次是正經八百的遞折子請旨入宮探望貴妃娘娘,因此她也只好做做樣子,跟著宮娥一同前往貴妃娘娘的寢宮。

  「見過二小姐,二小姐這邊請,貴妃娘娘已經在等你了。」領著她進入綴霞宮的是葉貴妃的貼身丫鬟芳華。

  「芳華,娘娘現在身體如何了?」葉翩翩邊走邊小聲地問著全家人最關心的事情。

  貴妃娘娘是她大姊,入宮兩年,好不容易懷有身孕,現在全家的希望都放在貴妃娘娘的身上,命人小心謹慎地照顧著,眼看已經平安度過五個月。

  沒想前幾天竟然差點流產,爹娘急著想馬上進宮探望貴妃娘娘,可皇后娘娘卻以為保護皇家子嗣,貴妃娘娘此刻不宜見客為由,回絕了所有要探望貴妃娘娘的人,直到今天才准親人進宮。

  沒有想到,本要進宮的宰相夫人卻在出門前扭傷了腳,只好讓葉翩翩代為進宮探望。

  「回二小姐的話,好不容易保住了,奴婢先提醒二小姐,一會兒跟娘娘談話時,盡量挑些開心的說。」芳華一邊悄聲提醒著葉翩翩,一邊領著她進入殿中。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娘娘自從有了身孕後,飲食上便格外注意,都是綴霞宮小廚房自己弄的,就連安胎藥也是夫人從外面的藥堂抓來再讓自己的人熬的,不讓外人有假手的機會,只有太子大婚那天的宮宴,娘娘喝了幾口果汁,那不是我們自己人準備的,因此懷疑是那果汁被動了手腳。」

  芳華詳細的告知。

  「在宮宴上下毒,任何人都可能有機會,看來姊姊這一次得吞下這啞巴虧。」葉翩翩氣憤地扭著手中的帕子。

  「還好娘娘喝的果汁不多,中毒不深,經御醫診斷,腹中小皇子也沒什麼大礙,就是娘娘身體虛了些,需多臥床休養。」芳華領著葉翩翩繞過富貴牡丹的屏風,往內殿走去。「二小姐這邊請。」

  就在葉翩翩跟芳華繞過屏風時,繫在腰間、用七彩珠串成的絡子,被屏風彎翹的雕飾給勾住,稍一用力,整串絡子便瞬間被勾斷,上頭的七彩珠子散落一地,滾落在寢宮各處。

  嘩啦聲響傳來,她們兩人停下腳步看著一地的珠子。

  盯著地上那閃耀著璀燦光澤的珠子,葉翩翩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她的絡子竟然被勾斷!

  這七彩珠子在行走間會閃動著誘人的光澤,吸引眾人目光,她今天是特意帶上這條七彩珠子絡子,沒想到才一進到貴妃的寢宮便被這礙眼的屏風給勾斷。

  「你們幾個還愣在那裡做什麼,趕緊收拾了!」芳華見狀,趕緊命一旁的小宮娥收拾,「二小姐先進去跟貴妃娘娘請安吧,娘娘等你許久了。」

  葉翩翩暫時壓下心頭的怒火,跟著芳華進去。

  躺在床榻上休養的葉貴妃見她要行禮,立刻出聲制止,朝她招了招手。「妹妹來了就好,自家人,私下就不要行大禮了,過來這邊坐著陪我聊天。」

  「是,姊姊,您好些了嗎?母親一早急著來看你,不小心把腳給扭了。」葉翩翩見葉貴妃氣色十分蒼白,關心問道:「姊姊,您還好嗎?」

  「沒事,就是要休養幾日。」葉貴妃自床榻上坐起身。「母親腳還好嗎?」

  芳華領宮娥送茶點進來後,怕她們有不方便外人聽的事情要談,便打發了宮娥出去,吩咐沒有命令不許進來,自己留下來伺候。

  「姊姊,您趕緊躺下,別起來啊,這腹裡的龍種重要。」葉翩翩見狀,趕緊出聲制止。

  「我躺了好些天了,御醫說已經無大礙,就是要小心些,沒事的。」

  「姊姊,您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我們葉家的希望都在這未出生的小皇子身上。」

  「這是皇上的孩子,我自然會小心謹慎,只不過……唉……這後宮,一個個人心險惡、笑裡藏刀,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的。」葉貴妃穿上繡花鞋,抬了抬手示意葉翩翩過來扶她起身。

  葉翩翩連忙上前讓葉貴妃搭著她的手。「爹讓我跟姊姊說,要姊姊好好安胎,保重身體,他會再安排一批人過來您身邊保護您。」

  「有勞爹爹了。」葉貴妃搭著她的手往外邊走去,「翩翩啊,你年紀不小了,疾風大將軍既然已娶妻,你難道還要繼續蹉跎青春嗎?昨日皇上來過同我探過口風,似乎有意讓你去和親……」

  「不,姊姊,我不要去和親,我要嫁給岳大將軍!」

  「翩翩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非岳大將軍不嫁?你可別忘了你的身分,就算想自賤做妾,岳大將軍也早已表明三十歲時還沒有子嗣才有可能考慮納妾,現在他是萬不可能點頭讓你進門的。」葉貴妃擰起眉頭低斥著,「難道你要等到那時候?你又能夠確定花穎不會生嗎?」

  「只要沒有花穎,我就可以嫁給岳大將軍。」花穎像是打不死的油蟲,叫她又恨又惱,竟然連使節的命案也能讓她幸運地逃過死劫。

  三年多前,她跟著母親回鄉祭祖,行經人煙稀少的山路時遇上了搶匪,當時正巧經過的岳暘以一敵十救了他們一命,卻沒有留下姓名,徑自離去。當下她的一顆懷春少女心便被俊美英勇的他擄獲,心心念念的都是這個救她的不知名英雄。

  直到她回到京城,跟著父親一起前去參加皇宮為武狀元舉辦的晚宴時,她才知道原來救他們一行人的恩人就是當今的武狀元。

  從此之後,她注意著他的每一個消息,殷切地等著他自戰場回來,只想著他一回來便讓父親向皇帝請求賜婚。

  可她沒有想到他竟然已有未婚妻,更當著皇帝的面直言非未婚妻不娶,這對她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她是眾人捧在手心裡的天之驕女、宰相府的嫡女,父親是宰相,更有個貴妃姊姊,可岳暘眼裡竟然只有那個低賤的奴婢,叫她如何咽得下這一口氣!

  「翩翩,姊姊勸你最好把你心裡那些小心思收起來,不要到時害了葉氏一門,甚至連我這貴妃都被你拖下水。」

  雖是她的親大姊,卻也是貴妃,父親見到她都還得恭敬地行禮。見葉貴妃動怒了,葉翩翩趕緊收斂自己心頭的怒火。「姊姊,我這不就是跟姊姊哭訴一下我內心的期望而已,怎麼可能會不顧家族、不知輕重,再怎麼著也不能連累到貴妃姊姊,你說是吧?」葉翩翩扶著葉貴妃往外殿走去。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不過,前一陣子岳暘大將軍的婚禮,爹的門生屠譽未經查證便帶著兩個瘋婦鬧上門去,皇上對這事已經很不開心。」葉貴妃指著外面,「天氣不錯,我們到外頭走走吧……」

  「姊姊你小心。」葉翩翩扶著葉貴妃繞過屏風。

  「這次爆炸案爹爹又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處置,讓皇上對他更加不滿,要不是因為我懷著龍子,皇上恐怕早讓爹爹閉門思過了,你現在做什麼事情都要小心謹慎、三思而後……行……啊——」葉貴妃腳下像是踩著了什麼東西,反應不及,一聲尖叫後整個人跌坐在地,下腹瞬間汩汩流出一灘血水。

  「姊姊!」葉翩翩也被葉貴妃順勢拉下,跌趴在地,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便驚見葉貴妃身下滲出血水。

  「貴妃娘娘、貴妃娘娘!」離葉貴妃三步距離的芳華驚聲尖叫後衝了過來,「快叫御醫,來人啊,快去請皇上跟御醫過來——」

  「芳華,住口,先別叫皇上和御醫!」葉翩翩慌亂的看著下身已經染紅一片的葉貴妃,連忙摀住芳華的嘴,聲音顫抖的說:「現在、現在叫皇上跟御醫來……只會害葉家、害爹跟姊姊被株連……」

  「二小姐,你在胡扯什麼!」

  「姊姊,求求你先不要叫皇上跟御醫過來……」葉翩翩哭著求葉貴妃,「這事讓皇上知道,很可能會要我的命,甚至會株連整個宰相府。」

  「二小姐,這事怎麼可能瞞著皇上!」

  葉翩翩顫抖地拿起葉貴妃鞋底下的七彩珠。「整個綴霞宮的宮人也會因失職獲罪,都得死……這事暫時不能洩漏出去……」

  看著那七彩珠子,葉貴妃顧不得傷心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跟芳華心頭一駭。

  葉貴妃踩到七彩珠跌倒,等於是葉翩翩害貴妃流產,殘害未出世的皇子,而她們這些在殿內服侍的宮女,未將所有掉落的七彩珠子撿拾乾淨,也有連帶責任。失去這龍子,貴妃日後想要再得到盛寵是不可能的,整個葉府也會因此敗落……

  葉貴妃隨即明白這其中的關係,與孩子相比,她更擔心宰相府受到牽連後會影響她未來在宮裡的地位,她顫抖地抓緊芳華的手。「芳華……叫蘭華去請賀御醫過來,他是我爹的人……」

  「好,我馬上去!」芳華慌亂的跑了出去。

  「翩翩,可這事關乎皇家血脈,又如何隱瞞得住?」葉貴妃虛弱的問著。

  看著葉貴妃蒼白的臉龐和已經小產的胎兒,一個主意竄過葉翩翩的腦海,她慌張的抓住葉貴妃的手。「姊姊,龍種不可以白白犧牲,要犠牲得有價值!」

  「有價值?」

  「姊姊,我有個想法,可現在腦子有點亂,你讓我再想想,我再跟你說……」

  芳華等貼身的宮人不在,葉翩翩顧不得自己是未出嫁的姑娘,拿過一個銅盆跟一塊黃色綢緞,將葉貴妃那個已經滑落、看得出是個胎兒形狀的血胎包裹起來,放到銅盆裡頭之後,扶著葉貴妃小心地回到床榻上。

  用清水洗過手後,葉翩翩已鎮定下來,不像事情剛發生時那麼慌亂,她命令回來後的芳華趕緊悄悄的將殿裡的血漬擦拭乾淨。

  回到內殿,她坐在床榻邊,握著葉貴妃的手。「姊姊,龍種若要犠牲得有價值,就得將此事嫁禍給花穎。」

  「你說什麼?!」

  「姊姊,現在太子黨的岳大將軍還有花穎風頭正盛,皇上跟皇后對他們也愈來愈重視,相對的,父親這邊的勢力逐漸被削減,如果沒有一個契機讓皇上惱怒他們兩人,連帶影響到太子,很快整個朝堂上就是太子說了算,而眼下這就是個契機!」

  「什麼契機?」

  「岳大將軍正好要領兵前往賀蘭山準備秋獵,就是最佳契機。」

  「這關秋獵什麼事?」

  「秋獵在即,岳暘奉命先行前往,只要岳暘在京城,他就有可能串聯太子、皇后跟朝臣為花穎開脫,若是岳暘不在,有誰會去替花穎那賤人求情,她是必死無疑。」葉翩翩眼角射出一記狠戾眸光。

  葉貴妃也想明白了,認同的點頭。「殘害龍子這一條,即使花穎是九命怪貓也難逃一死,就算岳暘接到消息趕回京城,想求皇帝開恩也來不及,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

  「沒錯,只要花穎一死,到時請父親請旨賜婚將我嫁給岳暘,等我嫁到將軍府,再慢慢的將岳暘拉向父親的陣營,以後只要姊姊你再誕下皇子,朝堂上有爹、軍中有岳暘,還怕日後這太子之位落不到姊姊您生的龍子身上嗎?」

  未來的太子、未來的天子,葉貴妃腦海裡瞬間浮現了一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美好遠景,心思轉了轉。「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好法子嫁禍給花穎?」

  葉翩翩陰沉的嘴角勾了勾,摀著唇小聲的在葉貴妃耳邊說著她的陰謀。「姊姊我先回去讓父親安排……等一切準備妥當,您讓人到御書房求一道聖旨……」

*             *             *

  七天後。

  花穎手捧著裝著點心的食盒跟著小太監前往綴霞宮,昨日她突然接到皇令,命她今日送點心進宮讓害喜的葉貴妃品嚐。

  葉貴妃身孕都五個多月了,這還能害喜嗎?!她不清楚,不過從這點看起來,這位葉貴妃很得皇帝的寵愛,否則皇帝不會親自讓人來傳口諭,指名要她親手準備珍饈點心坊的點心。

        就在花穎提起檢查過後確定沒有問題的食盒,準備跟小太監前往綴霞宮時,一名也提著食盒、像是剛出宮辦完事的宮娥,只亮出所服侍宮殿的腰牌,並未接受檢查,就匆匆忙忙的進宮,正巧與花穎擦身而過。

  那宮娥經過花穎身旁時,一抹血腥味竄進了她的鼻間,她忍不住皺了皺鼻。怪了,這名宮娥身上怎麼會有這麼濃的血腥味?該不會是大姨媽剛好來了吧?那量也太多了,連旁人都聞得到……不過剛來大姨媽的人走路會這般利索嗎?

  「將軍夫人、將軍夫人。」領她進宮的小太監喚著直勾勾盯著那宮娥背影的她。「我們走吧。」

  花穎連忙收回心神,跟上小太監的腳步,尾隨著小太監繞過彎彎曲曲的迴廊、御花園、池塘,愈走愈覺奇怪,在心底嘀咕著,怪了,上次她進宮時有經過綴霞宮,當時好像沒有繞這麼遠的路啊。

  好不容易來到綴霞宮,她一到,便被早在宮門外等她的宮娥領了進去,直接將她帶進內殿。

  一進到內殿,便聞到除了熏香味外,還隱隱約約夾雜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血腥味。花穎忍不住皺眉,這內殿怎麼會有血腥味?

  她正狐疑之時,一旁的宮娥低喝了她一聲,「將軍夫人,見到貴妃娘娘還不見禮嗎?」

  花穎回神,連忙對著坐在紅色織百花圖騰低垂紗帳後的葉貴妃屈膝見禮,「臣婦花氏見過貴妃娘娘。」

  紗帳後方傳來葉貴妃顯得虛弱疲憊的聲音。「免禮,那邊坐吧。」

  「是,謝貴妃娘娘。」花穎將手中的食盒交給一旁的宮娥後,尋了個靠近床榻邊的位子坐下。

  宮娥接過食盒,取出點心放到小銀盤,端進紗帳裡讓葉貴妃食用。

  不一會兒,葉貴妃滿意的點頭道:「珍饈點心坊的點心果然美味,難怪許多夫人們都喜歡,本宮這一塊糕點吃下,也不再害喜了。」

  「是貴妃娘娘您不嫌棄。」真的假的,有這麼厲害?

  通常五、六個月應該不會再害喜了才是,到現在還害喜,這葉貴妃的身子還真是嬌貴。

  「本宮現在舒服多了,這人一舒服就想躺下休息片刻,岳夫人,本宮就不留你了。來人,打賞,送岳夫人出宮。」

  這麼快?!她還以為葉貴妃會問她一堆話,順便替葉翩翩給她施壓,逼她點頭讓葉翩翩進門,但這才進綴霞宮不到一刻鐘,葉貴妃便趕她走人了,敢情她今天是來送快遞的。

  雖然感到困惑,不過花穎也不敢表現出來,連忙起身告辭。「臣婦告退。」

  花穎尾隨著宮娥離開,這一次出宮的路竟然跟方才的來路不一樣,花穎心底又開始泛起陣陣疑惑。「這位姊姊,宮門還沒到嗎?」

  前面領路的宮娥瞄了她一眼。「就快到了,經過前面那道月洞門就到了出宮的宮門。」

  「我來的時候走的好像不是這一條路。」

  「前往宮門的路有好幾條呢,將軍夫人。」

  「也是。」可是她怎麼就感覺這位宮娥跟方才領她進來的小太監,兩人都故意繞遠路呢?

  來到月洞門,宮娥停下腳步,「將軍夫人,前面就是宮門了,奴婢便送你到這裡。」

  花穎看了眼前頭正在排隊等著出宮門的官員,看來這時間正好是下朝時間。「有勞姊姊了。」不忘塞了個裝著碎銀子的荷包到這名宮娥手中。

  宮娥暗中掂了掂荷包的重量,點頭後轉身離去。

  花穎學著那些官員排隊準備出宮,卻在這時候,一記拔尖的高亢聲音自身後傳來——

  「就是她、就是她,快把她抓住,千萬別讓她出宮!」

  所有準備出宮的官員們一頭霧水,只見兩名宮娥領著一小隊侍衛氣急敗壞的跑了過來。

  一名宮娥氣憤地直指著花穎,「快抓住她,貴妃娘娘就是吃了她送來的點心後,現在小產了!」

  「她毒害貴妃娘娘腹中的龍子,快抓住她!」

  花穎還未來得及反應這是怎麼回事,人已經被侍衛扣住,連一句話都不讓她說,就直接押往天牢等待審判。

*             *             *

  五天後,黃昏之時,岳暘匆匆忙忙地進入天牢探望她。

  「穎兒、穎兒!」一路快馬加鞭匆忙趕回來的岳陽,手握在牢房的欄桿上,低聲焦急地喊著她。

  本窩在牆角縮著身子,頹敗的將臉埋進雙腿間的花穎,聽見岳暘的聲音,疑惑的抬起頭,驚詫的看著牢房外的人,低呼道:「岳暘,你不是奉命準備秋獵行軍的事情,怎麼回來了?」

  前幾天岳暘才領旨帶兵前往賀蘭山圍場,準備即將舉行的秋獵。

  從賀蘭山回到京城,快馬少說也要三天時間,可她關進牢裡才五天,他便回來了,應是她出事第二天便接到飛鴿傳書。瞧他那張魅惑眾生的俊臉上滿是塵土,這一路上肯定馬不停蹄、沒有停下來休息,直接趕回京城的。

  岳暘生氣怒喝,「還問我怎麼來了,你出事我能不回來?」

  他才剛到賀蘭山便接到飛鴿傳書說花穎毒害龍子,被關進天牢,他一刻也沒敢多耽擱,立刻快馬回京。

  聽他這麼說,花穎心頭一片酸楚,眼淚在眼眶暘打轉。「岳暘,你對我真好……有你這麼對我,我就算死了也值得……」

  「說什麼傻話,我不會讓你死的,一定會救你出去!」岳暘屈著食指心疼的抹去她眼角的淚水。「我一回到京城就直接到天牢來,還未了解整個案情,你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她搖頭,雙手貼在他的手上,像是要汲求支持與溫暖。「我也不知道,我正要出宮,就有一堆侍衛押住我,說我的點心有毒,還說我毒害葉貴妃腹中的龍子。」

  「毒害龍子?!」

  花穎點頭,「他們說葉貴妃吃了我做的點心,不久後就滑胎了。」

  「點心裡有加了什麼會讓孕婦滑胎的食材嗎?」

  「當然沒有,點心裡會加哪些東西你也知道,那些食材跟本不會造成滑胎,我覺得我是被陷害的!」花穎哽咽的說著。「否則怎麼會這麼剛好,貴妃吃了誰的東西都沒事,偏偏吃了我做的點心就滑胎……可是御醫卻一口咬定是吃了我帶進宮的點心才造成貴妃流產……」

  岳暘雙手搭著她的肩。「穎兒,你先別顧著哭,好好回想從你進宮到入獄這中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不,你從進宮開始就說給我聽,不管路上遇到何人還是碰上什麼,都仔細想想。」

  花穎回想著當時,巨細靡遺的將經過說出。

  片刻後,岳陽臉色凝重的沉思。「聽你這麼說,從你進宮到出宮,根本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花穎點頭。「是啊,比較可疑的就是帶著我繞遠路的宮娥跟太監,還有那個大姨媽味道很重的宮娥。」

  「什麼味道很重?」

  「我剛要進宮時,一名宮娥正從宮外回來。我剛剛不是說還有一個提著食盒趕得很急的宮娥並沒有接受盤查,直接提著食盒進宮,她經過我身邊時,有一股血腥味。

  「我當時心下還打趣著,她是癸水剛來嗎?不然血的味道怎麼會這麼重,也奇怪癸水剛來的人走路可以這麼快嗎?跟風一樣,沒兩步就走得老遠了。」

  「女子癸水來時動作會變緩慢?」他一個大男人討論女人癸水實在是很尷尬,可事關妻子的生死,再尷尬也得問清楚,現在任何一個線索他都不能疏忽。

  「是啊,想死的感覺都有,怎麼可能利索。」

  岳暘虎口抵在下顎,思索著。「現在案情應是一片膠著,你別急,我先到刑部看看他們的卷宗再說。」

  花穎洩氣的點頭。

  他拍拍她的肩膀。「你先休息,晚點我幫你帶些換洗衣物過來。」

  就在岳暘要轉身之際,花穎突然想起一事。「對了,岳陽,我現在想到有一事很奇怪。」

  「何事?」

  「那天我剛踏進內殿時就聞到一股血腥味,雖然已經用香熏過,可那味道卻沒有掩蓋住,我當時也狐疑過內殿怎麼會有這味道……」

  「好,我會注意卷宗上是否有與這血腥有關的線索。」岳暘點頭,「你休息吧,等我過來。」

  看著岳暘消失在幽暗潮濕的地牢長廊,花穎好想喊住他,叫他不要走,不用去查了,這是人家做好的圈套,根本查不出線索。

  可是這話到了喉嚨卻又喊不出來,只能任由眼淚撲簌簌地掉下。

  這一次,她恐怕是再也走不出這天牢了……

  岳暘從刑部出來後,看著外頭的夜色,忍不住吁了一口長氣,揉揉疲憊的眼窩,這才想起他答應要拿換洗衣物到天牢給花穎的,誰知一翻閱那些卷宗,又找了問案官員了解案情,一番忙碌下來,天色竟然這麼黑了。

  這時間,天牢的大門已經關上,除了皇帝外任何人都不准進出,看來只能對花穎失約,明天一早再過去看她。

  「大將軍,現在是否要回將軍府?」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到處走走想一些事情,你不用跟著我。」找不出任何證據證明花穎的清白,他心煩不已,不想太早回去面對母親。

  牽著自己的坐騎,毫無頭緒的在京城裡閒晃,在他正經過熱鬧的夜市時,一道十分開心的叫喚聲自右後方傳來。

  「大將軍、大將軍,真的是你!」

  岳暘回頭一看,一名表情激動的男子正興奮的看著他。這名男子有點眼熟,是誰?

  「大將軍,你不記得我了啊?我是大虎啊,我們一起上過戰場,你還救過我,在白馬坡的時候,當時我的右腹被敵人刺了一刀,你砍了那人,把我背回營地,救了我一命,你還記得嗎?」這名叫大虎的男子趕緊提醒他。

  岳暘這時才想起。「大虎,是你,你傷好了吧,現在如何了?」

  「都好了,當初多虧有大將軍救我一命,我可以說是因禍得福,現在在皇宮裡當禁衛軍小隊長。」

  「不錯,有出息!」

  「沒有大將軍你有出息。」大虎不好意思的抓著頭,而後連忙指著一旁的麵攤。「大將軍,你用晚膳了沒,不介意的話到我家的麵攤子用碗麵吧,我老爹擀的麵可好吃了!」

  大虎這麼一說,岳暘才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都沒用膳。他看了一旁的麵攤,也不跟大虎客氣。「好,來碗麵吧。」

  「老爹啊,趕緊給我們大將軍下碗麵來,再切盤小菜、拿壺燒酒,這大將軍可是兒子的救命恩人,你可得煮好吃點。」大虎對著攤位上忙著下麵的老漢指了指,徑自拿壺燒酒跟兩個杯子坐到岳暘身邊。

  「大將軍,你習慣了酒樓裡的好酒好菜,可千萬別嫌棄這小麵攤。」大虎替岳暘倒了杯燒酒,接過他娘親切好、送上來的小菜。

  「你想太多了,我比較喜歡這一種親切的味道。」岳暘不客氣的夾了塊滷味吃著。

  「那就好,大將軍您別客氣,盡量吃,不夠我再讓我爹下麵。」大虎趕緊將他老爹煮好的麵條推到岳暘面前。

  「那我不客氣了。」

  「您別客氣啊大將軍,當時要不是有你在,救了我們家大虎一命,他早死在戰場上了,哪裡能有今天,您千萬別客氣。」大虎的老爹領著老婆、媳婦,還有一家大小全部站到桌邊,跟岳暘磕頭道謝。

  「你們不用客氣,救自己的同袍是軍人的義務。」

  大虎爹領著家人再度跟岳暘磕頭謝恩後,便各自散開,忙自己的事情去。

  這時候,麵攤旁邊的巷子裡傳來尖叫聲夾雜著哭泣聲。

  「你這殺千刀的,竟拿自己兒子的命去賭,我那可憐的還沒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就被你賭掉了,天底下怎麼有你這種老子……」

  麵攤裡吃麵的人跟大虎一家人聽到這打罵聲,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然後下麵的下麵,洗碗的洗碗,繼續忙著自己的工作,一群人似乎對這吵架聲習以為常了。

  「把銀子拿來,這是你兒子的命換來的錢,你這殺千刀的不得好死,你沒良心,為了銀子竟然狠心用藥把你兒子給做了……啊!你不得好死……」巷子裡不斷傳出婦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不一會兒,一名年輕的姑娘腳步急促地自巷子裡走出來,在巷子口緊張的觀望了一下,隨即穿越街道往另一邊走去。

  「啊,是那名姑娘!」大虎看到那名年輕姑娘時驚呼了一聲。

  「大虎啊,你什麼時候認識這麼水靈的姑娘?」大虎的娘不懷好意的瞅著大虎。

  「什麼啊,那姑娘是綴霞宮的宮女。」

  一聽到綴霞宮,岳暘抬起頭來問道:「你一個禁衛軍的小隊長怎麼會認識後宮的宮女?小心被隨便扣上罪名。」

  「不是啊,我會認得這名宮女,是因為大約半個月前,我值夜班,接近子時的時候,我帶兵巡邏到綴霞宮附近,突然尿急,讓手下先去巡邏,我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解決。

  「結果就看見方才那個姑娘鬼鬼祟祟地在綴霞宮宮牆外的一株大樹後方挖土,埋了一個用黃布包著的東西,還燒紙錢。我自己也是脫隊跑去方便,所以也沒有叫住她。」大虎生怕被誤會,趕緊解釋。他家可是有一隻貨真價實的河東獅,他哪裡敢有異心。

  一聽大虎這麼說,岳暘不禁懷疑起這宮娥怪異的行徑。

  而大虎娘胖胖的手掌撫著臉頰,皺著眉頭說:「聽你這麼說,難怪我也覺得這姑娘眼熟,原來是她啊!」

  「娘,你也認識她?」

  「大約前一陣子吧,這個姑娘來過三次,第一次來後不久,春花就跟她那賭徒丈夫阿貴大吵一架,好像是阿貴把她肚子裡未出生的胎兒給賣了。」大虎娘翻著白眼道。

  「把胎兒給賣了?有聽過買已出生的嬰兒,可沒聽過有人要買未出生的嬰兒啊,娘,你會不會聽錯?」

  「沒有,這事才懸咧,那姑娘第三次來的時候是一大早,還提了一個大食盒,回去時似乎變得有點沉。

  「對,還有血水從旁邊滴出來!那姑娘走了,我就聽見春花撕心裂肺的哭泣聲。」大虎娘摀著胸口回憶當時,「然後就看見春花追了出來,她肚子竟然平了,可她前一晚還挺著肚子來買麵啊!」

  大虎跟他娘的對話岳暘聽得一清二楚,突然間聯想到今天花穎同他說的,有名宮娥身上有血腥味、綴霞宮也有血腥味……

  岳暘大膽揣測著,會不會是……葉貴妃早已小產,卻藉此嫁禍給花穎?那個食盒裡裝的,該不會就是那個叫春花的產下的血胎?!

  閃過腦海的念頭讓岳暘自己嚇了一大跳,愈想愈覺得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後宮的女人什麼陰狠毒辣的事情不敢做。

  岳暘問了大虎娘看到那女子的詳細時間,壓下心頭的紊亂,仔細回推著是否有什麼時間上的巧合……他雙眼赫然一睜,直直的看著大虎。

  岳暘突如其來的恐怖表情讓大虎心頭微驚。「大將軍,你怎麼了?」

  「大虎,你說你是哪一天看到那事的?埋藏的地點在哪裡?」

  「具體哪一晚,翻簽到的紀錄就清楚,大將軍有問題?」

  岳暘一把扯著大虎的衣襟。「大虎,這一次說不定你要立大功了,走!」

*             *             *

  隔天一大清早,皇帝、皇后、太子、岳暘一行人站在綴霞宮外的一株大樹下。

  皇帝臉色凝重的看著那棵大樹。

  這時,葉貴妃也被人請出了綴霞宮,來到這株樹下。看到被嚴刑拷打後的宮娥蘭華,她臉色瞬間刷白,心沉入谷底,知道自己完了……

  皇帝冷戾地掃了臉色慘白的葉貴妃一眼,沉聲下令。「挖!」

  聽得命令,幾名太監小心翼翼的將那堆看起來鬆軟的土推給挖開,挖沒幾下,便見到一塊黃色的布包。

  其中一名太監謹慎的用手將那東西自土堆中捧了起來,放到托盤上讓皇帝過目。

  當那黃布掀開時,一股難聞噁心的惡臭味隨即撲鼻而來,裡頭是一個不足月的死胎,上頭甚至已經有白色的蛆在扭動攀爬。

  皇帝眉頭緊皺,隱忍著滿腔怒氣,大手一搧這股惡臭味,怒喝,「御醫!」

  三名御醫隨即上前檢查這個胎兒,最後互相點了頭,年紀較長的御醫向前稟告。

  「啟稟皇上,由這胎兒的腐爛狀況判斷,已有半個月之久。而胎兒腳上這塊不明顯的印子,是皇族血脈才有的胎記,臣等認為,這應該是龍子無誤。」

  皇帝手一揮,不耐地下令,「派人好好葬了!」

  皇帝對上葉貴妃那惴惴不安的心虛神情,好不容易斂下的怒火再度翻騰。「葉氏,你好大的膽子,非但沒照顧好龍種,還敢嫁禍給朝臣的夫人,該當何罪?!」

  要不是岳暘機警,發現其中症結所在,他這皇帝就會被居心叵測的葉宰相一家子給蒙騙,更寒了忠臣的心!

  「皇上饒命,是臣妾錯了,臣妾不該——」

  「來人,將葉氏還有葉家所有人全部押入天牢候審,欺上瞞下、嫁禍朝臣,綴霞宮所有宮人全部處死!皇后,這事由你來處理。」皇帝下令後憤怒地甩袖而去。

  「皇上饒命!皇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丫不 發表於 2020-4-5 12:03 AM

本帖最後由 丫不 於 2020-3-25 10:54 PM 編輯

【尾聲】   一起幸福

  「穎兒,到佛光寺還要約一個時辰,你先休息一下,不要累著了。」靠著車壁看著兵書的岳暘放下手中的書,提醒著正在繡著嬰兒衣物的花穎。

  自天牢歷劫歸來一個月後,花穎便懷上身孕,現在已經五個月了。

  因為之前兩次牢獄之災,岳大嬸生怕媳婦屆時生產會發生什麼意外,因此三個月前便上佛光寺為花穎跟未出世的孫子祈福,並聽了方丈大師的話,明天要在佛寺為他們母子舉行一場消災祈福的法會,方丈要求當事人一定要到,因此岳暘今天動身,帶著花穎前往。

  看著坐在面前的妻子,岳暘真的有一種佛祖保佑的感覺,因此當母親提議到佛寺做法會這事,他想也沒想便點頭答應。

  前些天葉宰相一家的判決才下來,罪行不只是殘害皇家子嗣,更犯了欺君之罪,葉貴妃削去封號,絞去青絲到感恩寺出家,永生不得踏出寺廟半步,凡參與這事的全部削去官職,男的眨到採石場做苦工,女的發配到苦寒之地的軍營當軍妓,葉翩翩也在其中。

  花穎點了點頭。「也好,有些累了。」

  「真是的,府裡也不是沒有嬤嬤、丫鬟做衣服,你做什麼這樣累著自己。」他小心的幫她將那些小衣物跟針線盒收起來。

  「自己孩子的衣服當然還是自己做的好,這也是我對孩子的一點心意。」

  「也沒見過你為為夫縫過一件衣物。」岳暘酸不溜丟的說著。這還沒出生的小家伙現在就已經把穎兒的心全給占滿了,日後出生,他的地位恐怕不保。

  「我怕你嫌我手藝不好啊。」

  「不嫌,只要娘子親手做的,我都喜歡。」

  「好,那回去也給你跟孩子縫一件一樣的父子裝,你說好嗎?」她偎靠在他懷中休息。

  「好。」岳暘的雙手從她腰後伸到前頭,護住她跟腹中的胎兒。

  「我先睡一下,突然間好想睡覺……」怎麼她好像聽見了清脆的鐘聲回蕩在她耳邊……

  唔,這是哪裡?

  教堂,是教堂的幸福鐘聲,有人在舉辦婚禮耶!

  這一次柯盛嵐是來這辦外燴還是來參加新人的婚禮啊?

  花穎飄到神父身邊尋找柯盛嵐,卻怎麼樣都沒有看到她。

  只聽見神父問著那對牽著手的新人。「……富有、健康、快樂、幸福,你願意對柯盛嵐小姐不離不棄,一生一世愛護她嗎?」

  新郎答,「我願意!」

  「柯盛嵐小姐,無論貧窮、疾病、痛苦……一生一世愛護他嗎?」

  柯盛嵐?等等,她有沒有聽錯,今天的新娘是盛嵐?!不是吧,她許久未穿越到現代,怎麼一回來,盛嵐就給她這麼大一個驚喜啊!

  花穎火速飄到新娘面前,瞪大眼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的臉上閃耀著幸福光芒的新娘,果真是盛嵐!她驚呼了聲,「盛嵐,你今天當新娘子,怎麼沒有告訴我?」

  柯盛嵐抬眸橫她一眼,低低的說:「你都失蹤了,叫我去哪裡通知你?」

  花穎再看了眼新郎,驚喜的道:「哇,你的新郎是跟岳暘長得很像的那家伙耶!」

  「是啊,他對我很好,跟我求婚,我沒多想就點頭答應了。」

  「他長得跟岳暘很像,個性應該也很像,他一定會很疼你的!」

  「告訴你一事,那家伙的中文名字也叫越煬。」

  「嗄,好巧唷!」

  「是啊,我想是命定的姻緣吧……」

  花穎用力點頭。「人家說夫妻是七世情緣,我想一定是的。」一想到來世還能跟岳暘做一對恩愛夫妻,她就覺得好幸福。

  這時神父又問了一次突然在婚禮中發楞的新娘,「柯盛嵐小姐……富有、健康、快樂、幸福,你願意對越煬先生不離不棄,一生一世愛護他嗎?」

  柯盛嵐趕緊回神答道:「我願意。」

  神父高聲道:「現在我以神的名義,宣布你們正式成為夫妻,你們可以交換戒指了。」

  花穎站在一旁感動的看著他們交換戒指的畫面,掉著眼淚祝福柯盛嵐,「盛嵐,你要幸福唷——」

  「會的,你也一樣要幸福唷。」

【全書完】



【後記】   樸實的滋味 蒔蘿
 
  在寫《夫人掌食方》時,蒔蘿本來是設定要讓我們的女主上山採松茸發家致富,可是寫到一半,腦子像是有什麼東西閃過一樣,突然出現好幾個問號,思忖著我把松茸生長期的各種資料都查了,但是好像還有一樣東西被忽略了,一時卻想不起來。

  就在上山採松茸整個橋段幾乎要完成時,那個被我遺忘的問題又跑入腦海,我眼睛一瞇,兩眼犀利的看著快寫好的小說內容。

  松茸這麼珍貴,貴桑桑的,怎麼可能生長在很簡單就可以到達的地方,它的生長條件應該很嚴苛,例如可能會生長在很高的高山上,所以那究竟是多高?

  火速打開Google查詢松茸生長處的高度,一看竟然是在海拔一千六百公尺到三千兩百公尺的高山,這是一個什麼樣的高度?

  合歡山?大霸尖山?玉山?這些都是三千多公尺的高山。

  喔,我的老天爺!女主角有那能力每天爬山,甚至爬上三千公尺高的高山嗎?這是不可能的,多爬幾次都要成為粗獷的女漢子了,那畫面太不美了。

  就在蒔蘿滑著網頁,找著各類珍貴的食材,思索著該選什麼食材才能讓女主角一步一腳印地慢慢走向成功之路時,我看到了網路上一些人PO的用簡單食材做出美味料理的圖片。

  蒔蘿想著,既然無法靠珍貴的食材發家致富,那咱們就樸實一點,改做小本生意,一樣可以成功。

  這想法一出,好多我們平常吃的、餐桌上常見的家常菜就紛紛跳入蒔蘿的腦子裡,例如腌鹹蜆仔,搭配稀飯好吃又下飯,更是味美的下酒菜之一,是餐館的餐桌上最常見到,也最快被客人一掃而空的小吃。

  而在傳統市場,或是一些風景名勝、老街裡面最常看到阿婆親手做的傳統草仔稞,裡面的餡料與稞皮混合,吃起來有一種懷念的古早味。

  還有雞蛋糕,蒔蘿記得以前下班等公車時,不遠的巷口處有位阿婆會賣雞蛋糕,那香氣飄得好遠,讓本來不餓的人聞了頓時都餓了,我有時受不了香味的引誘,也不管什麼減肥計劃了,很沒有志氣地跑去買一份解饞。

  剛出爐、還熱騰騰的香甜雞蛋糕,一口吃下,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在口中蔓延,覺得一天的疲憊都消失了,尤其是陰雨綿綿的冬天,那種幸福感最為明顯。

  這些平民小吃雖然感覺不出高大上,卻是最平凡、最貼近你我生活的,也更能讓人感受到吃進嘴裡時樸實卻美好的滋味,於是蒔蘿咬牙把劇情全改了。

  在故事裡頭有提到使節被魟魚毒死的這個小橋段,魟魚肉真的滿好吃的,肉質鮮嫩,不過如果家裡有養魟魚,要小心不要被刺到。

  因為蒔蘿家的笨弟弟就有被魟魚刺到的經驗,那時弟弟在替水族箱換水、刷水族箱,不小心就被那隻大約只有一個咖啡盤子大小的魟魚給刺到虎口。

  當時大家對魟魚的知識與認知並不是那麼清楚,弟弟被刺到時也沒說,徑自臉色難看地跑到水族館去問那老闆怎麼處理,老闆對魟魚也不了解,只知道賣魚,竟然叫弟弟用尿洗傷口。

  結果,不多時,弟弟整個人陷入昏迷,被水族館的老闆叫救護車送到醫院,住院住了一個禮拜才出院,命差點都沒了。

  所以各位讀者家中如果有養魟魚,喂養或是換水、清洗水族箱時,一定要特別注意唷(嗯嗯……突然想到,新月也養了隻魟魚寶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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