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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45 PM

果麗 - 讓我靠妖一輩子【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現在是在玩online game嗎?
自從大難不死之後
她就有如進入「妖獸都市」的模擬實境
身邊冒出各式各樣要吃她的妖怪!
幸好老天派來一位帥氣又強大的「刑司」
化為人身的他在人間滅絕作亂的妖族
有如誘餌的她則讓他省下不少尋妖的工夫
為了活命,她只能求他給她「靠」
代價是須拜他為師,一輩子跟著他──
她一邊努力適應著顛覆的世界
同時也漸漸迷失在他妖異的魅力之下
終於達到「人妖合一」的境界
沒想到她的身上卻出現了異狀!
嗚,難不成跟妖怪上床,她也會變妖怪嗎……

【出版日期】 2011年09月09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紅櫻桃RC817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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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45 PM


楔子

  萬事靠妖天下皆無事。

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46 PM


第一章

  加了兩小時的班之後,淳于娜好不容易在大家享用晚餐的時間走出了公司大門。

  她默默地走上了人行道,腦子裡想的不是別的,而是待會兒該用什麼食物來滿足她叫囂的五臟廟。是的,她餓扁了,很扁很扁……

  好吧,吃涮涮鍋,可以隨時加點食材,省得她吃不過癮。

  當她心中決定好了晚餐吃啥,她便停下腳步四處張望,看看公司附近哪裡有好吃的涮涮鍋店?

  視線由近而遠地放出,很快地,她一點二的好視力只需放到二十公尺的距離,兩個又大又閃的招牌以前後之姿映入她的眼底。

  太好了,不用走太遠就有涮涮鍋店,要不然空著肚子她實在沒力氣回到住家附近再找吃的了。她揚起唇角,舉步向前。

  來到兩家比鄰而居的涮涮鍋店前,看著兩家店透明的大落地窗前所放置的小黑板,上頭寫滿了各式各樣不同的折扣及特價鍋類,可以想見兩家店搶生意搶得凶,但這倒也給了消費者撿便宜的大好機會。

  但對淳于娜來說,再便宜也吸引不了她的消費,她注重的是乾淨衛生的用餐環境,只要不要難吃到吞不下肚,在整潔的環境下吃東西,她都能不浪費地將所有食物吃光光。

  因為曾有人告訴過她,浪費上天恩賜的食物,死後不幸下地獄的話是要吃「噴」的,老天,她一點都不想吃「噴」好嗎?

  嗯……吃不吃「噴」不是重點,重點是兩家店都乾淨且明亮,她要挑哪間呢?站在兩家店的中央,淳于娜決定多花一分鐘來點兵,點到哪家就吃哪家。

  「國王下山來點兵,點到誰……」淳于娜不止發出微小的聲音唸著,纖細的指頭甚至左右來回跟著點兵,但這時耳裡卻傳來車子的引擎聲響。

  她分心轉頭望向大馬路,接著嘴裡的點兵點不完,指尖也忘了是指著左邊還是右邊……

  沒有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因為那輛車的駕駛根本沒踩下剎車。

  「砰!」一聲巨響後,緊接著是大片玻璃的碎裂聲響及人群的驚聲尖叫。

  耳裡傳來混亂的聲響,但淳于娜卻什麼也看不見。

  伴隨著她的,是一抹黑到不能再黑的黑,而伴隨著黑暗的,是靜到不能再靜的靜。

  她的世界在瞬間沉靜、黑暗……

  ※※※※

  當她的世界再次放光明,不再只有黑暗,不再只是靜止無聲息,她看見了一片的白,然後是一陣焦急地叫喊她的聲響。

  「娜娜、娜娜……」淳于安低喚著,卻不敢冒然觸碰病床上的人兒,雖然醫生說她除了些許的小擦傷之外,目前看來是無大礙的。

  淳于娜看見白色的天花板,腦子仍是一片空白,但耳邊不斷傳來二姊的整音,這才讓她迷茫不清的神智一點一點地以龜速回籠。

  「二姊……」淳于娜叫喚著,乾渴的喉嚨卻讓她的聲音聽來粗啞不已,像個老婆婆似的。

  「太好了,妳終於醒了!先別急著說話,我先請醫生過來看看妳。」語畢,淳于安按了鈴請醫生過來病房一趟。

  在等待醫生到來的空檔,淳于安先簡單地告訴淳于娜:「妳倒楣地在人行道上出了車禍,醫生說妳除了一點皮外傷之外並無大礙,但還是再檢查一下比較好。」

  見妹妹醒來了,淳于安吊得老高的心終於放下了大半,剩下的大半還是要醫生再次確定妹妹真無大礙再說了。

  人都昏迷了二十四小時,其他姊妹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醫院,等待的時間真是教人又急又慌,所以最後淳于安才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喊著小妹的名字,沒想到人還真的被她叫醒了。

  很快地,醫生來為淳于娜做了基本的檢查,但因為她曾有昏迷的情況出現,最後仍是要求她再留院觀察一天,而身上的皮肉傷多是玻璃割傷的,傷口不深也不大,小心照顧就能痊癒。

  喝了口水,乾涸的喉嚨有了些滋潤後,淳于娜這才開口問道:「我為什麼會被車撞?撞我的人呢?」

  她的記憶只停留在最後的點兵上頭,接下來的事情她腦子一片空白,最多也只隱約記得一些刺耳的尖叫聲。

  「真的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妳的狀況,那就是——『衰小』。撞妳的是個剛拿到駕照的年輕學生,他車子在路上爆了胎,他只好鬆了油門打算將車子滑行到路邊,但好死不死地,居然誤把油門當剎車,所以在人行道上的妳才會倒楣地被撞上。」平時個性還算溫和的淳于安一回想起事件的起始,情緒也很難不激動。

  她嚴重懷疑小妹今年犯太歲,所以才會沒事站在人行道上都能飛來橫禍。

  晚一些有空檔時,她要去翻翻農民曆,若真犯太歲,就等小妹出院再帶她去廟裡安個太歲,沒犯也得去求個平安符,要不她真不能安心啊!

  「所以,我身上的傷是被擋風玻璃割的?」

  「不是,因為車速過快的緣故,妳被撞飛了起來,整個人直直地撞上後頭店家的落地窗,整片玻璃都碎裂了,妳也摔入人家的店裡去,這是聽目擊者說的,還說老闆差點被這件意外事故嚇得心臟病發呢!」

  說著,淳于安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心中非常感謝老天爺沒在這場意外中收了小妹這條小命,只給了她一些皮肉傷,真是萬幸啊!

  「那還有其他人受傷嗎?駕駛呢?」淳于娜有些不安,聽二姊的敘述,看來撞擊力道不小,她算是命大,但別人呢?

  「沒事的,除了妳之外,其他路人甲、乙、丙、丁都沒事,就連那白癡駕駛都毫髮未傷。」除了嚇到大哭以外都沒事。「還好,那個嚇到快『挫賽』的小鬼沒有肇事逃逸,沒笨得擔下這條罪名,他乖乖地一路跟到醫院來,主動向警察說明了一切,也願意負起所有的責任,不會肇逃的。」

  就是看在他雖然哭得慘不忍睹,但比起那些所謂的男人有肩膀多了,所以她並沒有對他惡聲惡氣的。

  她告訴他,只要小妹無事,她們可以不向他追討醫藥費以外的賠償。

  不論他家境如何,這件意外他除了車毀,還得賠償店家的損失,算來他也夠倒楣的,而她們淳于家也不缺這點錢,沒必要這麼不饒人。

  「等妳出院了,我們到廟裡求個平安,也順便收收驚,妳收我也收,真的快被妳嚇死了……」

  ※※※※

  多住了一天院,淳于娜做了各式各樣的檢查,醫生對於這個發生重大車禍卻幾乎毫髮未傷的病人感到相當神奇。

  這場車禍的新聞他也看過,肇事的車輛車頭幾乎全毀,駕駛因為安全氣囊的保護沒受傷,但遭受強大衝撞的淳于娜可是什麼防護也沒有,連他這名信奉科學的醫生都不免要說,她真的是福星高照、有神人護體啊!

  最後,醫生囑咐淳于娜若有任何不適,須立刻返回醫院做詳細檢查,他深怕她受到的衝撞雖沒有造成嚴重外傷,也許會有無法立即反應的內傷,身為醫生,他無法給出百分百的保證,只希望她的好運可以這麼地延續下去。

  淳于娜如願地在淳于安的陪伴下出了院,回到她溫暖的小窩。

  「唉,才離開兩天,怎麼我有種離開了二十天的錯覺呢?」淳于娜用力將自己拋進柔軟的沙發裡,擁著她最愛的抱枕用力地呼吸,像是要在瞬間找回屋裡所有熟悉的一切。

  「別那麼粗魯,小心妳手上的傷口。」淳于安坐進另一張單人沙發裡,忍不住開口叨唸了下。

  「又不會痛……」淳于娜小聲地嘟嚷著,沒讓聲音真的飄入姊姊的耳裡。

  這兩天二姊受的驚嚇要比她本人多太多了,至少在事發的當時,她昏了過去,壓根沒了知覺,又怎麼知道要怕呢?

  醒來後,身上只有一些幾乎感受不到疼痛的小傷口,要不是她要求二姊上網抓那則車禍新聞給她看,親眼驗證撞毀的車頭及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她還真的很難想像她就是這起車禍受害的倒楣路人。

  反觀二姊,守在病床邊看著陷入昏迷的她,心底不知有多麼擔心,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樣子看起來比她慘多了。

  「二姊,妳別擔心我了,回家好好睡一覺,妳看起來真的很累。」不是她這個當妹妹的沒良心,屋裡連張床也沒能提供,而是她這個姊姊有認床的壞習慣,到哪都睡不好,唯有在她自己睡慣的大床上才能擁有良好的睡眠品質。

  「不用了,還是再陪妳兩天保險一點。」好好的睡覺跟小妹的健康哪個重要?當然是後者了,這是毋庸置疑的,失眠個幾天她可以忍受的。

  「嗯……好吧,隨妳,真受不了了就回家去,我想我是真的沒事。」淳于娜如同往常般拿起電視遙控器打開電視,抱著抱枕半臥地盯著螢幕,不時還發出低低的笑聲。

  起初,看著綜藝節目裡的諧星們搞笑,她耳裡會傳來另一個聲調與她相仿的笑聲,但漸漸地,笑聲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另一個消失了。

  淳于娜轉移視線,看到自家二姊已經歪著頭睡著了。

  她起身回房,拿了件薄被輕輕覆在淳于安身上,接著便回到原本的座位及姿勢,唯一不同的是將電視音量調小,近乎無聲。

  雖然二姊睡著了,但她很快就會因為身體僵硬而醒過來,就算嘴巴上不抱怨,也會整天繃著一張臭臉。

  唉!看來等她醒了,還是堅持趕她回家去,她可不想整天面對那張臭臉。

  ※※※※

  四十分鐘後,淳于安果然因姿勢不良而醒來,並且擺出一張臭臉。

  淳于娜好說歹說地勸她回家去,但固執的她說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無奈之中,淳于娜敗陣下來,只能暗嘆自己多了個牢頭陪伴了。

  好吧,再忍耐兩天她就要回公司上班,這麼一來二姊就會乖乖回家去了。

  晚餐時間,淳于安的手機響起,一旁的淳于娜從她的對話中知道是大姊打來的,她住院時,姊姊們關心的電話沒斷過,想必大姊打給二姊也是來關切她的身體狀況的。

  當二姊與大姊的通話結束後,淳于娜得到一個令她鬆了口氣的消息──

  「等等吃完飯我要回家去了。」

  淳于安丟出這句話後,淳于娜反射性地想接話,說些要她別擔心什麼的,只是話還沒能說出口,二姊的下一句話卻讓她苦了一張小臉。

  「等等大姊就到了。」淳于安不是沒看見小妹臉上那抹開心的表情,當然,那只是一閃而過,現在可是張小苦瓜了。

  淳于家的大家長淳于謙在四十五歲那年便過世了,那年老大淳于愛不過十八歲,老麼淳于娜只有十一歲,而母親因為父親的過世,也在隔年跟著走了;雖然父母留下一筆不算小數目的基金,沒讓家裡孩子的生活陷入困苦之中,但所有管教的重擔自然落到當時年紀最大的淳于愛身上,成了標準的長姊如母。

  「二姊,待會兒大姊若唸我,妳可要救救我,妳也知道的,我只是個無辜的受害者。」淳于娜可憐兮兮地嘟著小嘴。

  從小她就是家裡最會犯錯的孩子,自然也是挨最多罵的那一個,但現在她長大了,不想再挨罵了。

  聞言,淳于安睨了淳于娜一眼。「妳當大姊這麼是非不分嗎?」

  「對不起……」大姊就是頭腦太清醒了,該有的關心絕對少不了,長年拉拔著三個妹妹長大,也夠辛苦了,她只是不想再增加大姊的負擔,畢竟她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年要大姊抱著才能入睡的小女孩。

  ※※※※

  台北這個城市一直是個不夜城,白天喧囂的車陣聲讓這個城市吵嚷不已;入了夜,燈火輝煌,照亮每個寂寞的角落,讓每個不想寂寞的人們選擇一個角落安身,至少……明亮燦爛的燈光照耀了人們表面上的寂寞,心底的寂寞就讓人們自個兒去找撫慰吧!

  入秋的夜,帶著些微冷涼的夜風撫過每個在街上行走的人們,其中也包括了淳于娜。在這個看似一般的夜裡,看似平凡的人海裡,她只當自己也是平凡的其一。

  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很平凡的,撇除兩個星期前那場意外的車禍事故,人人對她只得輕傷的好運嘖嘖稱奇之外,她的生活一直很普通,至少在今晚之前一直是的。

  淳于娜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人」的獵物,更不知道在遙遠的百尺高空外,另一「人」正站在高點的避雷針上,一雙冷冽的瞳眸似是劃破了空氣,落在獵物與獵人之間。

  事實上,說他站在避雷針上也不正確,因為腳底與針端之間尚留有約莫十公分的距離,說是站,不如說是飄。

  是的,他飄浮在黑夜之中——等待。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當然,那獵人並無所知,成了獵物的淳于娜更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日子回歸了正軌。

  出院那天,她以為大姊只不過是到家裡看看她的狀況如何,畢竟她出事的當時與住院的期間,大姊人在韓國工作沒能趕回來。

  但她錯了,大錯特錯,大姊一下飛機根本沒回家先安頓好自己,而是直接拉著行李來到她的小窩裡,並且住下了,這一住就是十天。

  而原本只打算向公司多請兩天病假的淳于娜,在大姐淳于愛的堅持下,硬是請了十天的病假。

  她抗議過的,明明身上沒病沒痛的,為何硬要她留在家裡長霉呢?但她所有的抗議全在大姊威嚴的注視下自動失效。

  「別讓我擔心。」淳于愛淡淡的一句話便勝過了一切,毋需再多的解釋。

  自從父母親相偕離開人世之後,是大姊教導她一切,也為她承擔一切,她自小也不斷地告訴自己,長大後要讓大姊輕鬆,至少別讓大姊再為她擔心了。

  所以,縱使這十天大姊像個牢頭般步步跟隨著她,甚至堅持跟她睡在同一張床上,她一點抱怨也沒有;只要能讓大姊安心,這牢蹲再久都無所謂。

  待她身上的傷口全數癒合,剛好不長不短十天整,大姊像是確認了她真的無礙,醫生所擔心的內傷也沒有浮現,這才又細細囑咐她小心照顧自己,而她也正式脫離了像是蹲牢的日子,並且回到公司上班。

  雖然是個剛畢業的社會新鮮人,現職外商公司的小助理一名,但淳于娜深覺自己真的挺幸運的,同事間的相處大致不錯,職場黑暗也沒被人黑太多去,多數的同事見她無事回來上班都笑著歡迎她。

  上了三天班後的今天,剛好是快樂星期五,幾個要好的同事相約下班後一起吃飯唱歌,變相地為淳于娜慶祝順利度過這場橫禍。

  這天淳于娜過得十分開心,但她是個生理時鐘非常準時的乖孩子,晚間十點過後她就想睡覺了。

  所以這場慶祝會她提早離席,因為瞌睡蟲不斷向她來襲,她不得不投降。

  晚間十點四十分整,淳于娜步下公車,拖著疲憊的腳步緩緩步行著。

  從公車站到她的住處步行只要五分鐘,但現在已過了她平時上床就寢的時間,抬起的腳步漸重,感覺只有五分鐘的路程硬是變成了十分鐘,她腦子裡只有三個字重複地轉著——想睡覺、想睡覺、想睡覺……

  雙腿很沉,眼皮也很沉,淳于娜只能機械式地動作,並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小心自身安全。

  但,她明明已經注意了,而身邊也沒有任何人與她錯身而過,離她最近的路人甚至在她前頭走著,兩人之間至少有十公尺以上的距離,更別說他們行進的方向是一致的,那麼……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她明明走在人行道上的,一旁都是住宅,她甚至不是站在小巷弄口,但為何一個眨眼……不,連眨眼也沒有,人就進了小巷之中?

  一切都是在極短的瞬間發生的。

  她只覺得一陣過分冰冷的冷風迎面向她襲來,那感覺讓她全身無法自制地戰慄,然後,她便置身在這昏暗不明的小巷弄之中,並且看見一名男子在她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尺。

  先不論她是如何置身於這個小巷之中,昏暗不明的地點再加上一個陌生男人的出現,就夠教人警戒及害怕了。

  寒毛豎立,膽子偏小的淳于娜十分驚恐,她第一個直覺是自己碰上了暗夜惡狼,而她成了對方待宰的小羊。她很可能將會受到暴力的凌辱……

  有了這項認知,縱使害怕得全身發抖,她仍是一手抓著隨身包包,另一手伸入包包內側的暗袋內握著防狼噴霧。

  「要錢的話我給你……請別傷害我。」淳于娜不止全身顫抖不止,連出口的聲音也是。她不是唬弄那陌生男子,若他真是要錢,這包包都給他吧!膽小的她只求對方別傷害她。

  這條小巷她每天上下班或出門買東西都會經過,但她不記得小巷有這麼暗。她站的位置前只有一盞似乎快要壽終正寢的路燈,光源十分微弱不說,那個讓人打寒顫的男人正好背對光源,她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除非他稍稍移動一下位置。

  陌生男子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移動腳步向前,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成一臂之長的短距離。

  淳于娜瞪大眼,連呼吸都不敢,心臟因為強大的恐懼感而劇烈跳動著。

  她不願被恐懼所掌控,因為一旦如此,那她的下場可就慘了!有了這項認知,即便手顫抖得不像話,她還是快速地拿出噴霧器,打算跟那男人拚上一拚──她感覺得出來,那人要的不是錢。

  但怪事發生了!她動不了,拿著噴霧器的手就舉在半空中,但指頭無法順利動作,接著是全身,她完全動彈不了,連張口大喊救命的能力也沒有。

  完蛋了!

  陌生男人距離淳于娜極近,她已能隱約看見男人的五官,扭曲且猙獰。

  那張臉很可怕,像是五官全被拆毀後又重新勉強拼湊回去一般。

  淳于娜想吐,但全身像是被人定住一般動彈不得,不斷翻攪的胃袋讓她十分難受。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動彈不得,本以為是自己過分驚嚇所造成,但這個想法在三秒後被推翻了,因為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試著想動作。為此,她的恐懼感指數幾乎要破表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人對她下了什麼藥?還是……她在無意間中了他的催眠,所以她想動卻動不了,只剩眨眼的能力,是這樣嗎?

  淳于娜不願往任何怪力亂神的方向去思考,更不願去想像自己將會有什麼悽慘的下場。

  若要被這麼可怕的人侵犯的話,那麼她情願他直接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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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47 PM


第二章

  那恐怖的男人有了動作,淳于娜以為膽小的自己會嚇得閉上雙眼什麼都不敢看,但她又錯了。或許是心底不甘心的憤怒情緒作祟,她最終沒選擇閉上眼,而是死瞪著那男人。

  「咭咭咭咭咭……」那人發出可怕的笑聲,聲音像是壞掉的氣笛,刺耳得可以。

  忽地,光影飄動,淳于娜以為他有同伴,但再定眼一看,根本沒人出現。

  她無法向自己解釋眼前所見的一切,她甚至懷疑這是一場惡夢。

  她希望自己早已回到家中,她在睡夢中,這一切全是一場惡夢,她沒看見那猙獰可怕的男人,更沒看見他身後那長長像尾巴的黑影。

  那條像蛇卻又不是蛇的尾巴,緩緩來到淳于娜眼前。

  說它是蛇尾巴,是因為它看來十分光滑,但它確實不是蛇尾巴,因為蛇尾並不會自最尾端像蛇信一分為二地岔開。

  兩個尾端順著淳于娜光滑的面部肌膚來回撫著,像是在「欣賞」、「讚嘆」落入手底的獵物是如何地甜美迷人。強大的恐懼感最終仍是戰勝了一切,淳于娜再也忍受不住地緊緊閉上雙眼。

  但逃避了視覺的傳遞,卻躲不了觸覺的。

  冰冰冷冷的感覺不斷地在臉頰上游移著,剛才是恐懼感令她的胃袋翻攪,現在是一股沁人心肺的噁心感令她作嘔。但別說嘔吐了,無法動彈的身體,讓她連本能的顫抖都無法辦到,巨大的恐懼只能在她心底四處竄流,唯一的出口是她那美麗的瞳眸。

  感覺那冰冷的噁心突地從她臉頰上消失,但這不是一個結束,而是另一個無以復加的恐懼起點。

  唔……喉頭被緊緊鎖住,淳于娜痛苦的聲響也跟著被鎖上,頸上那冰冷的觸感讓她明白是什麼鎖住了她,讓新鮮的空氣無法進入她的身體。

  她知道自己的雙腳已經離開了地面,但她情願就這麼死去,至少她不必再繼續承受這可怕的一切,不必繼續欺騙自己這只是一場夢,不必要自己相信眼前的「他」是個人。

  完了,眼前的一切似乎越來越模糊不清了,那張猙獰可怕的臉也全糊成一片,她真的快死了。

  該死!她這是騙誰呢?她根本不想死啊!是誰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那場車輛沒要了她的命,現在……誰來救救她啊?

  「砰!」一個重物撞擊而出的聲響傳入淳于娜耳裡,同時,緊緊鎖住她喉頭的箝制也鬆開了,讓她整個人摔落在地面上。

  「咳咳……咳……」淳于娜趴俯在柏油路上痛苦地狂咳著,咳到眼淚都飆出了眼眶,但她沒時間顧及身體承受的痛苦,因為那個「人」還在呢!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鬆開了對她的攻擊。

  而恐懼仍然存在,身體本能地向後退去,直到她的背抵上了牆面,她這才不得不強迫自己抬起頭望著那個「人」。

  那「人」居然也倒地了,倒在淳于娜對面,距離她約有兩、三尺。

  他低頭似是喘息著,淳于娜看不清他的臉,但卻看見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那人就直直地站在那「人」前頭,從那背影及穿著上看來是個男人沒錯。

  天啊,真的有人來救她了!

  但求生的本能讓淳于娜第一個動作不是上前去求他幫忙,而是試著逃到巷口外向更多的人求救。

  今晚巷內特別陰暗並不是她的錯覺,因為十尺外的巷口是一片光亮,在招牌霓虹燈及來來往往的車燈照射下,讓人有種黑夜白天的錯覺。

  但淳于娜管不了那麼多了,她只想多找些人幫忙,因為她很擔心那男人,他絕對不是那「人」的對手。若他為了救她而丟了性命,那麼她肯定會內疚一輩子,然後鬱鬱寡歡,最後成了精神病患被送進療養院度過餘生。

  不要!她才不要這麼過活。

  想著,淳于娜從地面上狼狽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奔跑著。

  接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明明只要再一步她就能走出這條小巷,但這一小步她卻是怎麼也跨不出去,於是她開始拚命大喊著救命。

  她的聲音她自己都聽見了,沒道理巷口外的行人們聽不見,甚至還有路人直接從她眼前經過。

  「先生、先生,救命啊,出人命了,先生……」淳于娜不斷大聲叫喊著從她面前經過的男人,但那男人卻像是察覺不到她的存在,仍是依著自己的輕快步伐前進著。

  那路人的反應讓她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她喊破喉嚨也沒用!這怪異的現象肯定又是那「人」搞出來的,他究竟是什麼?魔鬼?妖怪?鬼靈?

  不論他是什麼怪東西,她出不去,別人也看不見他們,那表示她與那名好心的男人都慘了。

  在腦子一片混亂的情況下,淳于娜只想著可能想見的死亡,卻沒能想到那名救她的男子是如何闖入這封閉的界限裡。

  在無法求助的情況下,淳于娜別無選擇地回過身,但遭受過分驚嚇的她著實沒有勇氣上前,只能捂著劇烈跳動的心臟觀望著眼前的一切。

  ※※※※

  那……是妖怪吧?

  淳于娜瞪大著眼,她以為眼前所見的東西會讓她發出驚聲尖叫,但事實上,她忘了尖叫這一回事。

  在她所看過的恐怖電影裡,所謂的鬼怪妖物不都該是青面獠牙?但眼前這一個卻不止青面獠牙這麼簡單。

  原本像是拼回的猙獰五官溶掉了,整個面皮在下一瞬間爆開來,一張可怕又噁心的怪物面孔像是破繭而出。牠是綠色的,有著兩隻大小不一的眼睛,沒有鼻子,一張直立的嘴隔在兩眼之間,嘴裡全是長短不一且細密的尖牙。

  而他身上的人皮在一陣疾速膨脹收縮之後爆裂開來,從中顯現而出的是一隻四腳的獸類,仍是全身綠色,唯一不同色調的只有那黑影似的尾巴。

  淳于娜發誓,眼前這怪物雖有四隻腳跟尾巴,但壓根看不出是什麼獸類的原形,她完全無法消化這一切怪異的現象,更無法解釋為何她會碰上這種倒楣事。

  眼前情景再駭人,都比不上彌漫在周遭那股可怕的氣味。失去了人皮的包裹,那股可怕的氣味失了隔絕,臭氣沖天,淳于娜開始乾嘔了起來。

  「吼……」怪物像頭猛犬似的朝著男人狺狺吼叫,一張嘴居然擴張到原本的十幾倍大,只要牠一個上前,身前的男人恐會被牠一口吞下。

  但牠沒有立即發動攻擊,而是威嚇地不斷評估敵人的實力有多少。

  「嘔……」十尺外的淳于娜因為那濃濃的腐蝕臭味而不斷嘔吐,男人對於怪物那駭人的威嚇舉動及口裡散發的濃重氣味,卻是全然無反應。

  當淳于娜吐出胃袋裡所有的食物殘渣之後,她聽見那噁心的怪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

  她急忙抬眼一看,眼前的畫面讓她差點昏厥過去。

  那人要被吃掉了,因為她……

  「砰!」巨大的碰撞聲,讓淳于娜從短暫的昏厥感中清醒過來。

  那男人沒被吃掉……

  那個該是要被怪物吃掉的男人,依舊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攻擊他的怪物反倒像是受到攻擊的那一方。

  牠重重地撞向身後的牆面,只見那面牆由牠為中心點向外碎裂開來,形成一幅蜘蛛網,而牠則是被捕捉的獵物,嘴裡發出似是哀求的刺耳嗚咽。

  牠的腹部上多了一道很大的開口,一種又腥又黏稠的藍色水液從那口子裡不斷流出。

  淳于娜一直處在極度恐懼的狀態下,但眼前「看似」逆轉的情勢,並無法稍稍安撫她的恐懼,相反地,更是讓她的恐懼感升到一個爆炸頂點。

  能一動也不動地就傷害那非人的怪物,只怕她一直以為是人的那人根本不是人,甚至有可能是更可怕的怪物。

  這下淳于娜更想逃跑了,只可惜她「出不去」!

  她看見那條一直囂張著的尾巴不見了蹤影,讓牠就像一條夾著尾巴瑟瑟發抖的狗,但她知道牠不是真的狗。然後,那個一直不動的男人左手手背上發出了火紅的亮光,一團小火球自手背浮出。

  明明只是一個不到巴掌大的小火球,卻遠遠地就令淳于娜感到熾熱難耐。

  難不成他要用那小火球燒了那怪物?

  但淳于娜錯了,他是用那小火球「吃」了那怪物!

  小小的火球飄向怪物,並在瞬間膨脹到與牠相同的大小,然後吞噬了牠。

  火球的熱度與膨脹的大小成了對比,淳于娜以為自己就算沒有被一併吞噬,也會被那高熱的溫度給燒死。

  所幸,火球吞噬怪物的速度極快,連消逝的速度也是。

  那團火像是被他的手背吸了回去,最後只見那手背上發出的亮光,不一會兒便完全消失無蹤。

  淳于娜看見男人手背上那如火焰般的印記,她以為那人至少會轉頭看她一眼,或許直接連她也一併解決,畢竟這科學無法解釋的一切,她完全目擊了。

  目擊者會被追殺滅口──電視、電影一向都是這麼演的。

  但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一個騰躍就消逝在夜空,與夜色融為一體。

  逃過一劫的感覺是什麼?狂喜嗎?淳于娜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虛脫了。

  原是昏暗的路燈此時此刻像是被人打了一劑營養針,突然亮度大增,巷弄不再灰暗不明,巷口外的人也能看見她了。

  只是行經她身邊的路人都閃她閃得遠遠的,因為她全身無力地坐在路中央,身旁還留有一堆嘔吐的穢物,怎麼看都像是個醉鬼。

  「小姐,妳還好嗎?」終於,有一對好心的夫婦停下了腳步。

  「我、我不知道……」

  ※※※※

  一臉淚水的淳于娜嚇壞了那對夫妻,他們唯一能為她做的便是報警,打完一一九之後,他們便匆匆離開了。

  不管這漂亮的小姐發生了什麼事,素昧平生的他們為她報警就已是仁至義盡了,他們不想沾上任何的麻煩。

  但當警員來到巷口時,淳于娜早已不見蹤影。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又如何撐著所剩無幾的意志把一身的狼狽洗淨。

  她只知道她沉沉地睡去了,一直準時的生理時鐘失效了,沒能讓她在早晨六點就醒來,她是被響個不停的電話鈴聲給吵醒的。

  「娜娜,妳怎麼還在睡呀?」話筒裡傳來公司經理的聲音。

  「嗯……」淳于娜只是下意識地接起電話,腦子壓根沒清醒,而她那沙啞的聲音,聽來倒是有幾分生了病的感覺。「不知道,頭昏昏的……」

  「看來妳真的生病了,還是快去給醫生看看吧!先幫妳請個病假,今天妳就好好待在家裡休息吧!」

  「謝謝經理。」結束通話,淳于娜腦子還有點沉,但至少她開始清醒了。

  她起身看了一下時間,原來她已經整整遲到了一個小時,難怪經理要親自打這通電話給她,因為她可是全辦公室裡從不遲到的OL。

  看醫生?還是繼續睡?心頭浮上了選擇題,她坐在床上猶豫著。

  腦袋還昏沉沉的,她並不想出門,至少現在不想,但她也不想睡覺,她還記得自己作了一個超級逼真的可怕惡夢,她不想躺回床上去讓這場惡夢接續。

  所以,淳于娜選擇起身盥洗。

  吐出嘴裡最後一口清水,她抓起了毛巾沾濕、擰乾、擦臉。

  當毛巾從她臉上拿下的瞬間,她才望向鏡中的自己,想看看清醒後的自己臉色是否極差,因為她的身體莫名地感到疲倦,那是虛弱的證明。

  但只稍認真的一眼,就夠她嚇得魂飛魄散了。

  淳于娜扔了手裡的毛巾,以從未有過的快速狂奔出浴室。

  她躲回床上,用薄被緊緊裹著自己全身,像隻受驚的鴕鳥躲在自以為安全的範圍裡,拚命地顫抖。那、那……不是夢嗎?

  淳于娜一直認為那教人膽戰心驚的情景不過是場夢,事實卻證明了那一切並不是夢。若是夢,那她要如何解釋脖子上那厚重到幾近於黑色的瘀血?

  為什麼她會碰上這樣難以解釋的可怕遭遇?

  淳于娜一直發著抖,內心的疑問卻無人能回答她,她感到驚慌失措,卻不知道誰能幫助她,也懷疑這會不會只是她一時倒楣所遇上的單一事件?

  如果是就好了,她只能這麼想著——以著微弱的冀望。

  ※※※※

  過度的驚嚇讓淳于娜真的生病了,她病了兩天,也向公司再請了兩天假。

  這兩天的時間她自己一個人躲在家中,哪兒也不敢去,更不敢去找其他的姊姊們,害怕自己連累了她們,因為她實在無法確認自己是否安全了。

  那隻被火吃掉的怪物究竟是特意找上她,還是她特別倒楣,在千千萬萬的人海中被隨機挑上?先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她現在更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那些深植人心的妖魔鬼怪電影手法,都是設定妖魔鬼怪們也是有情義及強大的目的性,通常都會為死去的同伴或死敵尋找兇手。

  如果那些妖魔鬼怪如同電影小說所表現的那樣無所不能,施個法就能看見前一刻「事發」的畫面,或是嗅覺比小狗靈敏千萬倍,只要嗅一嗅就能找到想要的人事物,還是用什麼超乎她想像的方法,總之,找到她絕不是難事,畢竟那個怪物的死跟她脫不了關係……

  若她注定下場淒慘,她至少能奢求自己別連累家人。

  雖然過了兩天無風無浪的日子,但淳于娜並沒有樂天地認為自己沒事了,相反地,她相當地不安,總覺得這倒比較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不行,她一定要做點什麼,真要死也不能拖累別人。

  淳于娜拿起電話撥出號碼,那頭的來電鈴聲只響了兩聲便被接起。

  「陳經理,我是娜娜。」她的聲音聽來虛弱,但這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她真的虛弱,不論身心。

  「娜娜呀,妳身體好些了嗎?」陳經理不禁自然地開口問起淳于娜的身體狀況,因為她在辦公室裡的工作表現一直有很好的評比成績,她個人私下也十分喜歡這年輕女孩隨和溫文的好個性,但她發生了重大車禍,雖然沒對她造成嚴重的外傷,可誰也不能確定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沒有任何損傷。

  「經理,我恐怕無法繼續為妳工作了,我必須離職。」淳于娜嘆了口氣。

  她的工作很乏味,可這份工作是她畢業後得到的第一份工作,薪水不算頂好,但公司完善的福利制度彌補了這個部分;同事待她都算好,主管也都挺愛護她這小員工的。若沒碰上這個她無法解釋的可怕怪事,這間公司挺適合她待到退休,但看來她是別想了。

  「為什麼?」陳經理的聲音有些焦急,她不想失去這麼好的下屬。

  「唉,車禍的後遺症讓我身體不適,醫生希望我能配合做長期追蹤檢查,希望能快快找出讓我身體不適的病因,但我想公司沒辦法讓我一直這麼請假下去,所以我決定辭職。」這是最爛也是最好的辭職藉口了。

  「真要這樣嗎?真需要這麼長期的檢查嗎?」

  「嗯,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但家人也希望我能專心調養身體,所以我不得不下這個決定。」說謊是小事,現在對她來說能不能平安活著才是大事啊!

  「那好吧,妳什麼時候要來寫離職單呢?」若照正常的程序來說,離職者必須在一個月前向公司提出,但這算是特別狀況,她會向公司提報的。

  「經理,不好意思,我最近人一直不舒服,離職單我就不寫了,當我無故曠職開除我也沒關係。對不起,經理,我頭好暈,先這樣了。」雖然對陳經理感到抱歉,但淳于娜仍是以最快的速度掛斷通話。她苦笑著,突然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顆人體活動炸彈,就怕在家裡不爆炸,出門便傷及無辜啊!

  接著她打開電腦,打算寫一封信寄給每個姊姊們,內容就說她工作厭煩了,在找到下一份新工作前她要給自己放個大假,四處流浪去先,歸期不定。

  雖然這乍看起來是很任性又不負責任的舉動,或許真的是她多想了,根本沒有其他妖怪想要她的小命,但至少在短期之內,姊姊們不會上門來找她。

  先躲一陣子吧,若真是她多想了,姊姊們要怎麼罵她都行。

  發出了信件,淳于娜慶幸自己還有點積蓄,省吃儉用還夠她度日到老,所以她起身打算收拾簡單的行李,逃吧!

  當她拿出行李箱並扔了兩件衣服進去,突地一陣聲響嚇得她尖聲大叫。

  「啊……」她甚至嚇得跌倒在地,也在這時發現嚇得她花容失色的原凶是她家的門鈴。

  她很快地停下尖叫聲,側頭瞪著臥室的牆面,像是要穿透牆面看見客廳外側的大門。是誰會在這時候上門按鈴?

  淳于娜起身走出臥房來到大門前,但她一點都不想開門,就算是姊姊站在外面,她也不想開門,就當她不在家吧!

  她住的是一般華廈大樓,雖有感應門禁卡鎖,但住戶數不夠多,沒有所謂的管理委員會,自然也沒有花錢聘請保全。在沒有保全看管的大樓裡,人員的進出自然輕而易舉,只要哪層樓的住戶壞習慣地不隨手關門,什麼人都能自由進出各層大樓。

  雖然大樓很狗屎運地不太招小偷光顧,但卻十分容易招來各行各業的推銷,對於裝作不在家這回事,淳于娜倒是非常駕輕就熟。

  等不到屋主的回應,門鈴在十秒鐘後又再次響起。

  現在是非常時期,淳于娜也管不了其他了,想來應該又是想碰運氣的推銷員吧?總不可能是妖魔鬼怪吧?大白天的,而她也不認為有哪個非人類的怪物會這麼有禮貌地按門鈴。

  就在淳于娜打算回臥房繼續多丟幾件衣服到行李箱裡時,第三回的門鈴聲響起了,其中還伴隨著另一個聲響──開門聲。

  但她沒開門,哪來的聲響?

  大門自己從外向內推了開來,淳于娜眼前出現一名高大的陌生男子。

  「妳好。」男人的聲音十分冷漠且僵硬,像是有人拿了把槍抵著他的腦門逼著他吐出招呼的字句。

  「不好意思,我什麼都不打算買……」冷汗直冒,但淳于娜找不到尖叫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這麼回應他,即使明白他百分之三千不可能是推銷員!

  男人沒說話,只是用異常冰冷的瞳眸看了她一眼。

  淳于娜幾乎要暈倒了,當她閃躲的目光不經意掃過男人的手背,恐懼感讓她全身不由自主地狂顫,沒抖散一身的骨頭她自己都覺得奇蹟了。

  是那如火焰般的印記!是那個用火吃掉怪物的男人……

  為了小命著想,即使早嚇得掉魂,淳于娜仍是逼著自己動作,第一個反應便是關門。但動作的瞬間,她發現自己無法動彈,那感覺就像那晚怪物攻擊她時一樣。

  「求你……別殺我。」眼淚流下,淳于娜十分沒志氣地向男人求饒。

  從小她就是個膽小鬼,長大後的她仍是。她想,再過個十幾二十年後她還是吧?因為她如何也戰勝不了那強大的恐懼感,為了小命,當個沒志氣的癟三她還挺情願的。

  但重點是,她還有往後的十幾二十年可活嗎?面對這個不知道究竟是人還是非人的男人,她真的不知道。

  男人沒理會她哀求的話語,只是舉起大腳向前一跨,進了她的小屋,接著,在她驚愕的目光下,為她關上了大門。

  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淳于娜發現自己又能動了,在她身上那無形的禁錮壓力消失了。

  男人逕自在沙發上坐下,他甚至打開電視看起了搞笑的綜藝節目,只是他一直沒笑就是了。在原地僵硬地站了半個小時的淳于娜壓根不敢有所動作,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直到又過了半個小時,也就是在她一動也不動地站了一個小時後,她的兩條腿痠痛不已,她這才不得不壯起膽子稍稍移動幾乎要麻掉的雙腳,打算逃出這扇大門。

  男人的視線並不在她身上——淳于娜可以十分確定這一點。一步、兩步,她伸出了手……只要再五公分就好,再五公分她就能打開大門逃出去。

  就在淳于娜小手甫摸著手把的那一剎那,男人突地起身並朝著她走去。

  「不要……」淳于娜嚇得直倒退,但最後卻因為害怕而軟了腿坐倒在地板上。

  這次真的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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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47 PM


第三章

  淳于娜以為男人會像那天晚上一樣,用手背上的火團吃掉她,就像吃了那怪物一樣。

  不!她是人,要吃她肯定比吃那怪物簡單多了,或許他根本毋需用到火。

  或許是這些日子裡累積了過多恐懼,淳于娜已失去所有微弱的勇氣或憤怒情緒。如果注定要死,那她又何須無謂掙扎?她認命了。

  死亡似乎比想像中更容易被接受,恐懼開始遠離,淳于娜甚至閉上雙眼等待,只是,她等到的不是瞬間的疼痛,而是一陣門鈴聲響。

  她緩緩睜開右眼,然後是左眼,再然後……她看見那男人應了門。

  所以他突然站起來不是為了殺她,而是早預料有人會上門按鈴,他為的是要去應門?

  淳于娜短暫遺失的恐懼回籠了,但被更多的疑惑所取代。

  大門外站著一名豔麗四射的陌生女子,那女人看見應門的人不是預期中的淳于娜,而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人物時,她瞪大著眼從嘴裡吐出了字句。

  「蒼……」那陌生女子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男人一個彈指,她便化成一小堆黃沙。

  「她她她她她她……」淳于娜不斷重複同一個字,怎麼也說不全她想表達的意思。

  「吸塵器在哪?」男人完全無視淳于娜驚慌失措的神態,回過頭淡淡地丟出問句。

  「妖、妖、妖……怪!」淳于娜抖著手指,指著大門旁隱藏式的櫥櫃。

  男人若無其事地從櫥櫃內拿出了吸塵器,三兩下工夫便將地上的黃沙至清理乾淨,連顆小沙粒都不見蹤影。

  他反手關上大門,並將吸塵器歸位。

  「叮噹!」這時門鈴聲再度響起。

  淳于娜趕緊閉上嘴,這回她有了心理準備,雖然腿軟了一時站不起身,但她仍是「拖」著屁股,把自己的身體向後挪了挪,直到退無可退為止。

  男人從容地開門,彷彿他才是屋主似的。

  這回按鈴的是個男人,而且他與剛才那女人的反應一致,在看清門內的人是誰後,都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這一回男人的動作比剛才那成了一團黃沙的女人好一些,他全身突地冒出細密的尖刺,接著,無數同樣帶著尖刺的藤蔓從他身上竄出,直攻屋內的兩人。

  眼見致命的藤蔓來到了眼前,這下子是非死不可了──

  淳于娜才這麼想著,眼前突地閃著一陣強光,接著是熱度。

  預想的死亡沒有降臨,她看見背對著她的男人左手背上的火焰印記發光發熱著,但這一回並沒有從中浮出火球。

  接著她看見地上一條條枯死甚至是燒成灰燼的藤蔓,又一回的死裡逃生。

  「好、好厲害!」不該讚嘆的,但淳于娜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她看過他「發火」,知道那火的威力強大,但這一回他甚至只是發光發熱就將那怪物BBQ了,真的很厲害。

  「我是很厲害。」男人頭也不回地回了淳于娜這麼一句。

  淳于娜因為他的回應而不自覺地瞪著他的背影,他究竟是人還是怪物?

  他再次打開櫥櫃,這回先拿出吸塵器旁的掃除用具,將地上及門外枯死的藤蔓清除,才又再次出動吸塵器,將所有的灰燼吸得一乾二淨。

  「剛才……那究竟是什麼?」淳于娜壯起膽子提問,仍是坐在地板上環抱著自己瑟瑟發抖著。

  雖然他像是清道夫似的在她家大門前清除了兩個非人類的怪物,但她仍不認為自己安全了。

  天曉得他下一個清理的對象會不會是她?要死也讓她死個明明白白吧!要不她上森羅殿時要如何說明自己的冤屈呢?

  「牠是綠蔓妖,另一個是金沙。」回答她問題的同時,他又將所有掃除用具歸回了櫥櫃之中。

  所以那些找上門的全是妖怪就是了?!現在的妖怪都這麼有禮貌嗎?上門找麻煩還懂得按門鈴,這到底是什麼世界啊?

  「那你是什麼?」問題就這麼快速地脫口而出,即便淳于娜想後悔都來不及了,也不知道這個問題是否會觸怒他,希望是不會……

  所幸淳于娜的問題並未激怒他,他仍是面無表情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冥即。」

  這一回淳于娜學乖了,即使不知道什麼是「冥即」,但她聰明地不再多問,反正也不會是人就是了,還是問問重點吧!

  「請問……那些妖怪是找我,還是找你的?」到底她是真正的受害者,還是無辜受累的路人甲?這界線可是天差地別,分別是五級的衰小跟八十級的地獄倒楣鬼,前者還是後者她總是得分清楚。

  如果她真的只是個不幸被帶衰的路人甲,那麼至少她還能冀望他遠離之後,她有條生路可走,但若是後者……

  「妳。」言簡意賅。

  一個字就讓淳于娜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

  天啊!她是做了什麼?為何無端地惹上這些妖怪們呢?

  「為什麼找上我?我只是個普通人啊!」無數的淚水像是止也止不住地直落,淳于娜真為自己叫屈,因為她真的不懂,不懂啊……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哭得悽慘的淳于娜,眼底沒有一絲情感,唯有的,是淡淡的不解。

  「妳不是普通人。」淡然地扔下這句話,他回到沙發上,繼續看著無法令他發笑的綜藝節目。

  幾個字卻讓淳于娜蒙上更深一層的不解,但他不再開口了。

  ※※※※

  一小時的時間,淳于娜連問了男人兩回為什麼,為什麼說她不是普通人?但沙發上的男人卻不再開口回答她。

  這讓她感到鬱悶且火大。如果可以,她多麼想一掌呼上那男人的頭,可惜,她不能、更不敢。

  「你……不殺我嗎?」即使全身顫抖,聲音也是,但她總是要搞清楚這人究竟是敵是友,還是她的救世主呢?或是認為殺死她比殺死一隻螞蟻還簡單,故意先留著她這條小命,等他失了耐心,這才送她上路?

  「妳殺人嗎?」沙發上的男人視線仍舊停留在電視螢幕上,但這回他回應了她的問題。

  淳于娜用力地搖著頭說:「當然沒有。」

  「殺了弱小的小妖?」

  「怎麼可能?」淳于娜繼續搖頭,他這是什麼問題啊?

  「那我為何要殺妳?」

  「但……你殺了他們。」既然直接問他不願回答,那她只好拐個彎了。

  「因為他們要殺妳。」

  「為什麼他們要殺我?」她做了什麼?還是她身上有什麼是那些妖怪們想要的?

  快說、快說!她究竟哪裡不普通了?

  這個問句丟出,淳于娜打定算盤認定他仍是會盯著電視螢幕回應她,但她算錯了。

  他的目光離開了電視螢幕,轉而定在她身上,看得她一身膽寒。

  先不論他究竟是什麼妖怪,但他為人的模樣可說是非常賞心悅目,只要是正常人都會覺得他挺像個迷人的斯文男,但看過他非人的能力之後,淳于娜決定要將自己歸為非正常人的那一塊。

  指著別人的鼻子喊瘋子會挨挨挨告,那她不如挑近路,指著自己吧!

  誰知道他人皮身下包裹的是什麼妖怪原形,他那雙冰冷到「正常人」會大喊好有個性的眸子,在她這個「非正常人」的眼底看來,只有「膽破心寒」四個字可以形容了。

  他其實比起那些不見影或成了灰燼的妖怪們還可怕,若不是他說他沒有殺她的理由,或許這時她早該兩眼一翻,直接給他暈死過去了。

  光是看還不夠,他站起身來走向淳于娜。

  「不要……不要殺我……」害怕的本能讓她叫嚷著,但也因為害怕,所以她的視線不敢離開他,就怕自己錯過了任何可以躲避攻擊的機會。

  沒辦法,在鼓足了一回勇氣完全接受死亡後,她的勇氣便像是破了洞的氣球,怎麼也吹不起來。現在的她要比先前更怕死了,這條小命可說是幸運撿回來的,而幸運之神可否願意再繼續眷顧她呢?她不知道。

  但他只是走到淳于娜身前,左手邊是她,而右手邊則是大門。

  他只是看著她,什麼話也沒說,接著他轉身向右,並伸手打開了大門。

  淳于娜發誓,她真的看見他瞪了她一眼,只是以他人誤以為的「看」來瞪她。

  莫名地,她似乎隱隱可以抓到他的情緒了,雖然他一直冷得像塊冰。

  大門無預警地開啟,站在大門外伸著手正準備按鈴的來者沒能做完接續的動作,只是愣得嘴一開,然後便化作一陣輕煙,隨著空氣的流動漸漸地散去。

  又是一隻上門找麻煩的妖!

  當然,那妖不是化為一煙陣逃跑,淳于娜看見男人在開門的同時揮動了下手臂,像是在驅趕臭蟲似的。

  所以,他又輕而易舉地消滅了一隻妖怪,這回甚至不用出動任何的掃除工具,大自然的力量便為他們帶走了一切。

  大門再度闔上。

  「你叫什麼名字?」她完全明白了,他瞪她是因為她白目地以為他會動手傷害她,她的行為等於是在質疑他的「妖」格。

  又丟出了問題,但淳于娜猜想著,或許她剛才那怕死失控的叫喊已經讓他失去與她對話的耐心了,所以即便他老大不願意回答,她也可以完全理解。

  但意外地,他回話了。

  「蒼乜印荊。」

  ※※※※

  蒼乜印荊?這四個字不中不日,更別說是西方了,這名字真的很怪,但他是妖怪,有著怪名字也是正常的,而且……他應該還是隻挺強大的妖怪。

  「我叫淳于娜。」

  在他報上自己的名字之後,雖然知道他極可能早知道她姓啥叫啥,但淳于娜仍是有些討好地也報上自己的名字,不為別的,好歹兩人也算上「認識」了,她心底是「小小」地望他能因為這小小的緣分而看照著她這條小命。

  但在她報完自己的名字之後,蒼乜印荊仍是維持著原有的淡漠,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只是又伸手開了門,再度輕輕鬆鬆地滅了一隻妖。

  這又一眨眼的工夫,卻也讓淳于娜徹底明白一個事實──他壓根不在乎她姓什麼叫什麼,他眼底只有那些送上門找死的妖怪們。

  他根本不是特意來保護她的吧?

  「你是為我而來的嗎?」一問完問題,淳于娜急著又馬上重問了一次。「不對,你會一直保護著我是吧?不會讓我這條小命嗚呼的對吧?」

  蒼乜印荊像是沒聽見淳于娜的問題,他雖得地跨出腳步,半個身體在大門外。

  「別……」淳于娜被他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以為他要離開,但下一秒他又回到了原地,只是手裡多了隻長得像貓卻又像浣熊的妖。

  但牠開口說話了。「求求你,別殺我。」

  那聲音軟細又帶著楚楚可憐的嗚咽,連躲在後頭發抖的淳于娜都忍不住心軟了。

  她抬眼看著蒼乜印荊,只見他眉也沒動一下,收了掌手,那隻不知道該算哪種妖的妖怪就這麼順勢消失無蹤,就像是被他完全吸收似的。

  「你、你吃了牠?」她顫聲地問。

  雖然這是人吃人的世界,但那不過是種描述人心險惡的形容,他這可是妖吃妖,真真實實的。

  其他的妖就算是被他解決了,至少還有剩渣,但剛才那一隻妖卻什麼也不剩,還是由他直接接觸的,不是她初次所見的火球,所以她直覺他吃了那隻妖。

  雖然沒有什麼血淋淋讓人作噁的畫面,但那長相奇特的妖怪也夠嚇人了,而他居然面不改色地將牠……說來,他才是最可怕的那一個。

  「不吃牠,等牠吃妳?」蒼乜印荊再次關上門,口氣依舊沒溫度。

  「謝謝……」聞言,淳于娜只能吶吶地吐出這兩個字,眼淚卻不爭氣地又湧出了眼眶,因為他說的完全沒錯。

  不是他吃了那妖怪,就是讓那妖怪稱心如意地吃掉她,這是她無法逃避的殘忍事實,而他,正在告訴她這一點。若他是個多話的妖怪,或許還會多唸她個兩句,要她別傻別天真了。

  在她無聲掉淚的這時,她誠心地希望他是個多話的妖怪,至少,他或許會願意解開她的「為什麼」──妖怪們為什麼找上她?她為什麼不普通?

  只可惜事與願違,幾回簡短的對話模式讓她明白,想說的,她問他便會告知;不想說的,問破了嘴他也不會搭理。

  ※※※※

  淳于娜不明白妖怪的世界,不知道牠們禮貌哪來的,要上門吃人還會按電鈴,而不是直接破門而入……好吧,有的還沒按鈴或準備按鈴就莫名地被滅了。

  在淳于娜第二十回的驚嚇後,她決定要遠離讓她屁股坐熱的地板,順便離開視線正對著大門的角度,她已經不想再去看那些長得奇怪或可怕的妖怪們了,她的心臟現在還在跳動實屬奇蹟。

  使著顫抖不已的雙手爬呀爬的,淳于娜以十分狼狽的姿勢爬上另一張單人沙發坐著。腳軟了也麻了,但為了她已然脆弱的心臟及可能隨時掉了的小命,再難看她也得爬……

  反正蒼乜印荊的視線多是在電視螢幕上,要不就在上門找死的妖怪們身上,極少在她身上,她究竟做了什麼,他不會在乎的。

  她是膽小了點,但她並不笨,打蒼乜印荊進到這屋裡,也過了將近五個鐘頭,只有她問他答的份,他壓根懶得理她,所以她不得不悲觀地認清另一個事實──

  他來,並不是為她;她的生與死,與他無關。

  她猜想,或許突然出現的妖怪們為了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而想要她的命,而他只是正好想要那些妖怪們的命,如此而已。

  他並不是在救她,只是恰巧碰上罷了。

  柔軟的沙發比起冷硬的地板可比天堂與地獄,但她也只能稍稍喘口氣,因為並不是每個妖怪都是從大門作為一個正式的出場地。

  巨大的破裂聲響嚇得她不停尖叫,驚恐的淚水在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後,十分不爭氣地奔湧而出。

  「蒼乜印荊……」淳于娜嚇得直往沙發裡縮,嘴裡高喊著蒼乜印荊的名字,因為眼前的妖怪要比先前上門的都要巨大,甚至可怕。

  淳于娜的住處位於七樓,也是這棟樓的頂樓,而那隻有著一雙巨大羽翼卻是人面獸身的妖,沒循著先前那些自大門出現的妖怪們的腳步,牠選擇直接撞破陽台上的氣密窗及屋前的落地窗,強行進入屋內。

  蒼乜印荊從容地來到那隻看來暴躁兇狠的妖怪前頭,也適時擋去了身後淳于娜的身影。

  蒼乜印荊知道這妖類是浮游一族的,但轉化為人身又斂去一身妖族氣息的他,看在那浮游族妖怪眼底,不過是個妄想英雄救美的脆弱人類,壓根不足為懼。

  「先吃了你!」吐出妖界的語言,妖怪張大嘴俯身衝向蒼乜印荊。

  「可惜你沒那本事。」

  意外聽見同是妖界的語言,那隻人面獸身的浮游一族發出的攻擊明顯有瞬間的遲滯,但不論牠是否遲滯,那對蒼乜印荊絲毫沒有影響。

  蒼乜印荊一個反手動作,那妖怪便一動也不能動。

  接著在淳于娜完全意外的情形下,那隻妖怪露出一臉痛苦的模樣,看似威風凜凜的獸身開始劇烈顫抖,而牠背上那巨大的羽翼居然開始一一掉落,速度雖然不快,倒像是有雙隱形的手在折磨牠。

  「你到底是誰?」牠的聲音在顫動,牠害怕了。

  「知道了又如何?浮游族天性記仇,若族裔被殺,族裡會自結復仇隊伍尋找仇敵。但浮游族吃食生靈的習慣早下了禁令,而你這個屢屢犯令、又私出妖界的伏拉若死了,誰會替你報仇尋我呢?更別說你早被浮游族逐出。」

  語畢,蒼乜印荊左手背上的火焰印記射出了烈焰光芒,淳于娜見狀,手腳並用地爬下沙發,爬到了客廳裡離他最遠的角落。

  她知道那烈焰光芒是什麼,她見過一回,而那一回令她熾熱難耐地以為自己也會跟著被火吞噬。

  那痛苦的記憶猶存,若是可以,她想躲得更遠些。

  火球如淳于娜所預期地浮現,她害怕得閉眼不去看,而那火光及熱度隨著一陣淒厲的哀叫求饒,一併消失無影蹤。

  睜眼,眼前所剩的是一地的玻璃碎片及蒼乜印荊,那浮游族妖怪消失了,但這是她預料的一部分,她無法預料的是——為何這一回火球出現,她只感到四周溫度攀升,卻沒有第一回那似火燒灼的痛苦?

  「你把火球的力量減弱了是嗎?」淳于娜訝異地直望著蒼乜印荊。

  「那已是最弱的範圍了。」蒼乜印荊回到座位上,這一回他放棄了清理的念頭。「跟那晚妳所見的一樣。」

  「不對呀……若是一樣樣,今天距離更近了,我怎麼沒有灼燙的感覺?」又是一個她搞不懂的問題出現,但隨即她又想到另一個更大的問題。「還有,我為什麼聽得懂你們妖怪間的對話?」

  面對她的時候,蒼乜印荊說的是「人話」沒錯,但剛才那是她從沒聽過的語言,她不該懂得的。

  但她懂,這個莫名的懂讓她感到害怕,下意識地想要去迴避探討這個答案。

  第一次,她希望蒼乜印荊別回答她的問題;所幸蒼乜印荊如她所望地沒有回應這個問題。

  挨過了將近十個小時面對恐懼的精神折磨後,淳于娜累了,再有妖怪闖進屋裡,她不再害怕發抖,因為她早沒那力氣了,只能白著一張臉看著蒼乜印荊如何清除入侵的妖。

  只是在他滅了第三十八隻妖怪之後,他沒有再回到沙發上,而是準備離開。

  見狀,淳于娜大驚,甚至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別走……你不能走!」

  她提著不知哪來的力量奮力衝到大門前,並且展開雙手阻止他的去路。

  此時此刻淳于娜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必須留下蒼乜印荊,留不了他,那她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

  蒼乜印荊看著淳于娜,誤以為她愚蠢地沒有搞清楚狀況,但他並沒有對什麼都不會的弱小出手的壞習慣,所以他捺捧著性子開口。

  「我不是為了妳而來,也不會為了妳留下。」他來人間為的是滅絕那些在此作亂的妖族們,只是她意外的出現讓他省了不少主動找尋的工夫。

  她是道美食,是個絕佳的誘餌,而他不過是個不經意路過的路人,靠著她坐收漁利。現在附近懷著貪念的妖族們都被他滅去,是他離開的時候了,短期內不會再有麻煩找上她,但日後她得靠自己了。

  「為什麼?」淳于娜不懂,他們好歹也待在同一個屋簷下好幾個鐘頭,他做妖怪的都沒能有一點惻隱之心,幫她一點都不行嗎?

  「我不認識妳,妳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蒼乜印荊輕輕地撥開淳于娜的手,但不死心的她反倒大膽地直直勾著他的手臂,說什麼也不願意放開。

  「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就是認識了。」淳于娜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揪著他,現在她只知道放手就是死路一條。「你明知道你一走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你又該死地不告訴我為什麼一堆妖怪都想吃我,就想這麼下我這個待宰羔羊,你難道一點惻隱之心都沒有嗎?」

  「沒有。妳是生是死又不歸我管。」蒼乜印荊乾脆又直接地回答了淳于娜的問題。他是妖族又是神族,哪來的惻隱之心?她真是想太多了!

  「不歸你管?」淳于娜的神情從憤怒轉為悽楚、失落……

  「生靈遲早都會落入輪迴,妳我都逃不過。」望著那張淒涼的小臉,蒼乜印荊明白她是害怕死亡,所以他難得出口安慰。

  這是他所以為最好的安慰話語,但聽在淳于娜耳中卻是無比的諷刺,再也壓抑不住的情緒同時全然爆發。

  她放開緊揪著他的小手,像個惡霸狠狠地改為揪著他的衣領,並朝著他崩潰地大吼:「你說的遲與早我會不知道嗎?若你本就不打算留我這條小命,那天晚上你就該等那妖怪殺死我,你再殺死牠,別讓我這些天驚恐地過著,今天更不用反覆看著這些可怕的妖怪們來考驗我的心臟強度,這是活受罪啊!我天生就膽小,為什麼要讓我碰上這莫名其妙的事?你現在可好,一走了之沒了事,我呢?別說走出這個大門了,能活過一小時都是問題了,可惡!」

  所有負面的情緒頓時湧上,深感委屈的淚水關也關不住地直落,但可惜的是,沒人為她心疼。

  「這附近對妳有惡意的妖族我全清理了,短時間內妳是安全的。」蒼乜印荊實話實說,但也再次引來淳于娜的大反應,讓她發狂似的狠捶著他的胸膛。

  若能讓他感到疼痛最好,能痛得他生氣發狂更好,最好是氣得直接了結她的小命,這麼一來她什麼都不用怕了。

  但蒼乜印荊沒生氣,只是以著怪異的神情看著她,「百多年來沒人敢打我。」

  「那很好,快殺了我!」很好,她領死的勇氣又回籠了。

  「我不會殺妳。」蒼乜印荊用一隻手就抓住淳于娜胡亂揮舞的雙手。「我會在妳屋裡留下我的氣息,一般小妖不敢上門的,它至少可以維持一年。」

  到了那時,若她仍是什麼也不會、也不懂,那就真是她的命了。

  但淳于娜並不知道這已經是蒼乜印荊破天荒的仁慈了,她只知道她不要一個人宅在家發爛,等著一年後的死期。

  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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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48 PM


第四章

  是啊,小妖們不會找上門,但可以與他相之抗衡的大妖們呢?或許不用等到一年,她就去閻王那裡報到了。

  比起其他想吃她的妖怪們,他比他們都要殘忍,他這等於是以時間在間接折磨她罷了。

  「我不要你留那什麼鬼氣息給我,要嘛你就殺了我,要不就教我如何自保。」要嘛治本,治標不如要她死一死比較乾脆,省得痛苦還拖累他人。

  握著淳于娜雙腕的大手鬆了開,蒼乜印荊凝視著她,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淳于娜就像是被下了定身術般一動也不動,但蒼乜印荊其實什麼也沒對她做,就只是看著她。

  而她之所以一動也不動,原因全出自於他的瞳眸,原以為是漆黑如墨的眸子,在此時此刻細細看來,居然隱約閃耀著赤色光芒,那瞬間她著了迷似的移不眼。

  好美的眼睛……

  「不是不能教妳……」蒼乜印荊留了個尾音,眼底的紅幾乎要吃盡原有的黑。「只是那代價要妳願意付。」

  一個眨眼,那抹赤紅不見蹤影,淳于娜也從著迷的其中脫出。

  「什麼代價?」她瞇著眼,暗暗猜想著他會說出什麼條件來。

  「妳必須拜我為師,並一輩子跟著我。」蒼乜印荊的語調仍是平淡,沒有特意展現出誘引的氣息,因為他真的沒有。

  既然她想得到安逸的生活,那麼要不要都由她做主,他無所謂。

  給她機會,是因為她真的不怕他,而她也不知道他在妖界的地位為何,不是以貪婪為出發;但機會他也只給這麼一次。

  「一輩子跟著你?」這句話的意思跟她所想的一樣嗎?

  「根據我族的規定,異性為師徒關係便是同等夫妻的意思。但妳放心,我從不強迫他人,只要妳不願意,我們就只會是純粹的師徒關係。」他目光不曾閃爍飄移,他知道她會明白他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有了他這句話,淳于娜暗暗鬆了口氣,因為她實在無法想像人與妖要怎麼結合?

  「那表示你走到哪,我便得跟到哪嗎?」淳于娜皺起眉。

  蒼乜印荊輕點了下頭。

  好消息是——若她答應了,她就可以不用死了,因為她擁有了強大的靠山;但壞消息是——她後半輩子已不算是她自己的了。

  「那我的家人呢?我若成了你的……徒弟,那麼她們跟你也算有關係,你能保她們平安無事嗎?」她得承認,她一直是個膽小鬼,現在仍是。即使明白下半輩子都無法自在地過活,但她仍是想活,而且還是貪心地活著。

  「那是自然。」

  還能有其他選擇嗎?唯有的,只能選擇相信他了。

  「師、師……父。」

  「叫我蒼乜吧!」

  ※※※※

  淳于娜以為成為蒼乜印荊的徒弟後,她便要展開完全不同的生活,但事實上——她錯了。

  「你……真的是妖怪嗎?」別怪她會懷疑,但她對妖怪世界的認知真的是少得可憐,而他的表現一點也不像是妖怪,說是個人還比較貼切一點。

  「冥即──一種古老獸化為妖的族類。」

  自從三天前兩人成了所謂的師徒關係後,蒼乜印荊對淳于娜的態度也有所改變,話仍是不多,但只要她問,他的回應便詳實多了。

  這三天來,如他所言的,不曾再有任何妖族上門找麻煩。

  他會睡覺、吃飯,甚至屋裡那些該要修繕的東西還是他打電話叫裝潢師傅來修理的,怎麼看,他生活的模式就是個活生生的人類。

  獸化為人的妖她知道,那些上門死在他手裡的妖怪很多就是獸化為人的,有些原形她甚至已經見識過了。

  「但第一次遇見你的那一晚,我看見你一跳就不見了蹤影,你會飛是不是?」其實她挺好奇冥即的獸身是什麼樣子,但偏偏她這人膽小,若是他的原形過分可怕或噁心,而她又必須與他綁著一輩子,那她會很痛苦的。

  所以這使得她陷入了天人交戰,想看,卻又不是真有那勇氣,唉……

  「我有羽翼。」

  「羽翼?你是指像天使那種又大又美的翅膀嗎?」

  「若妳指的是電視裡的那種天使,那就是了。冥即只要修煉到五級成為中下等妖,就能擁有羽翼。」蒼乜印荊真的像個師父般解釋著。

  修煉到五級?現在是在玩online game是嗎?居然還以等級之分?

  「那請問一下,你是幾級的妖怪呢?最高又是幾級?」是啊,像他這樣可以輕輕鬆鬆幹掉幾十個妖怪的會是幾級呢?

  「最高到九十,而我早超越它很多了。」蒼乜印荊如實回答。

  在妖界裡,若以數字區分上、中、下的妖等,一般極限只在九十,只有極少數的妖族能超越這個數字,而他剛好就是那少數的其一。

  突地,淳于娜伸手一把抓著蒼乜印荊的手臂,阻止了他繼續向前的腳步。

  「你告訴我,其實我在作夢是吧?我夢見我把自己放進了線上遊戲的世界裡了對不對?這又是哪個遊戲、哪個伺服器?」一堆莫名要吃她的妖怪,妖怪還以等級之分,這不是夢是什麼?

  蒼乜印荊低頭看著身側的女人,在大馬路上,他們就像是一對搶眼的男女朋友,只是兩人都毫無所覺罷了。

  大手拉下揪著他手臂的小手,改為直接牽著,換他拉著她,走進一家韓式小館。

  兩人找了位置坐下,但握著的手卻仍是沒放開。

  蒼乜印荊問:「這溫度像假的嗎?這裡的一切也是假的嗎?妳明明知道的,別再試著逃避,妳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笨。」

  望著她的黑眸,在這一瞬間似乎又變了色,但在下一刻又恢復了原有的色澤。

  「冥即的原形是狐狸嗎?」淳于娜捕捉到了那一瞬間,忍不住脫口而出,但一問完,她立即低下頭佯裝認真地看菜單。

  她希望他這隻妖怪不夠聰明,不會猜出她話裡的意思。

  狐狸給人最直接的聯想便是魅惑,她暗示了他所顯露出的魅惑力,間接說明了自己受到了影響。

  她喜歡他的眼睛,有幾回她忍不住地望著,甚至忘了移開眼。如果摒除他不是人的這一點,他的確是個好看的人,尤其是他在為她清除帶著惡意而來的妖怪們時,那股快狠準的勁道可說是帥氣十足。

  他就像是個酷帥的騎士,為她斬除所有惡意的侵入,只可惜,她一直沒忘了他是妖怪這個事實,要不,再這麼相處下去,她怎可能對他無感?

  一個人類,再加上一個強大的妖怪,她怎麼想都不對,光是……咳咳,那「技術層面」上就有問題了。

  男朋友她不是沒交過,但那條生產線至少是相同的,而蒼乜印荊……不同的生產線,自然不會有相符合的製具可以上線工作,他雖然化為人形,但那都是假的,所以,到死她都只會是他的徒弟,夫妻那檔事想都別想了。

  「不是。妳想看?」蒼乜印荊一個抬眼,又是一抹可疑的赤色劃過。

  故意的嗎?是的,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問狐妖的意思是什麼,她已經開始忘卻起初的恐懼,開始接受了妖族的存在,開始注意他強大妖力之外的其他。

  「會不會很可怕?」是,她想看,但她又不想受驚,誰教她太膽小?

  「我不知道妳可怕的定義在哪?」蒼乜印荊轉頭招來服務生,點了他要吃的海鮮黑麵。

  服務生的視線望向尚未點餐的淳于娜。

  「一樣,再一份辣炒年糕。」

  淳于娜跟著點了餐,蒼乜印荊的大手便很自然地拿過她桌面上的杯子,為她添了杯熱騰騰的麥茶。看著他倒茶這個極為自然的動作,是人類才會有的吧?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說了他當人當得極像,老是讓她忘了他的真身其實是個妖獸。

  「唉,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那天上門想吃了她的妖怪們,老實說,有幾隻長相看在一般人眼底或許會得到「可愛」這種形容,但她看了就是忍不住瑟瑟發抖,即使知道蒼乜印荊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他們,可她就是怕啊!

  其實蒼乜印荊丟出的問題沒冀望得到答案的,因為答案他早明白,所以當淳于娜回了話,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起身來到櫃台前拿了幾盤免費吃到飽的小菜,回到兩人的座位上。

  淳于娜動起筷子,但開胃小菜吞到肚子裡仍是開不了胃。終於,她忍不住開口了。

  「蒼乜,你是不是開始『教』我了?」要不然,她的視野為何開始不同了?會不會是他在她身上做了什麼人類看不出的手腳,所以她才「豁然開朗」了?

  「還沒。」蒼乜印荊淡淡地應著,心底明白她看見了什麼,「她」開始覺醒了。

  「那為什麼我會看見老闆娘頭上有一對黑黑的像是角的東西?還有,靠門邊的那個年輕人,他的尾巴露出來了。」很顯然地,她看見的都不是一般人類會有的東西,那表示她又看見妖怪了,除了蒼乜印荊以外的妖怪。

  其實她心底還有個疑問,但那不是該開口問出的問題,因為那是她自己的問題。

  蒼乜印荊正式走入她的生活之中算來也不過三天,但她老是有種錯覺,總覺得他待在她身邊的時間不止三天,應該是更久一些才是。

  明明他那張人皮臉表情不多,但她就是知道,真正會說話的是他那雙不知究竟是黑色還是紅色的眼睛。最糟糕的是,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幾乎都能猜出其中的意思,她問過自己為什麼懂,可是一直沒能有個答案。

  當然,這個問題她不會去問他,因為她現在只想安安分分地當他的徒弟,要是讓他誤會她對另一個相對的身分有興趣的話,那可就不好了,她一直沒忘了自己是人,而他可是個妖啊!

  對於她說的話,蒼乜印荊只是淡然地跟著吃起桌上的小菜,卻是什麼也不回應。

  他的反應讓淳于娜明白——他懶得理她。

  好吧,先不管老闆娘跟那年輕人是什麼妖類,她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問。

  「還沒?還是你的妖氣影響我了?可不可以別這麼早開始『教』?我想我心臟還不夠強,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我沒有妖氣,正確的說,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露出,能認出我的妖族該是在妖界就認得我這樣子了。」現在的他,不論是在人類或妖族面前,都只是個人類。

  答案很清楚了,全是否定的!

  淳于娜停筷瞪著蒼乜印荊。妖怪們為什麼想吃她?沒答案;她為什麼突然可以分辨出化成人身的妖族們?沒答案;能不能別太早教導她學習面對妖族的一切?仍是沒答案……

  現在是怎樣?妖怪都不妖怪了,還學人上什麼館子吃飯,連說話都不乾脆,吼──

  ※※※※

  蒼乜印荊就這麼住進了淳于娜的小房子裡,若說淳于娜的日子有什麼改變,那就是多了個男人,一個真正像人的妖怪男人。

  他會為她打掃房子,甚至會下廚煮食,手藝居然意外地好──至少比她好上太多了。

  她問了太多為什麼,而他也總是簡潔地回應,不再像初始那般冷漠。

  他說,他在人間的時間比她長得多,再說妖怪也是活體,雖然吃食不是完全的必要,但也是有口慾的存在;睡覺同樣不是完全的必要,但可以的話,養精蓄銳自然是好事;還有,良好的生活環境是身心愉悅的基本。

  然而,另一個更驚人的事實也正衝擊著她,原來她一直生活在如同電影MIB的情境之中。

  她成為威爾史密斯那個角色,蒼乜印荊自然就是湯米李瓊斯了,只是處處可見外星人短暫移居地球的橋段讓妖族所取代。

  走出家門,一個角落、一個不經意的彎角,也或許只是個眨眼瞬間,眼前便會突然出現有著妖獸原形或其他植物靈類原形在某些陌生人身上顯現。

  麥克傑克遜都可以是外星人了,那她家樓下的早餐店老闆娘又為何不能是隻九尾狐呢?妖怪都不妖怪了。

  任何人都可能是妖族的化身,妖族隨處可見,雖然比例上人類依舊佔著大宗——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這個認知淳于娜已經努力地在吸收。她想,再多給她一個月的時間,她可以消化得更完全,可以在窺見化為人身的妖族時,忍著不顯露出驚恐的表情。

  蒼乜印荊承諾保護她的同時,也會保護她的家人,截至目前為止,她天天與姊姊們通電話,知道她們仍是安全無恙,他果然是個說話算話的……妖。

  若他真的是個人的話,那他算來還真是個少有的新好男人,除了他老愛佔著她的大床這個缺點之外。

  她的小窩除了主臥套房外,另有一間較小的客房,但他在第一晚就直接睡了她的大床,膽小的她雖有怨言,可也不敢向他發作。

  百般無奈下,她只好摸摸鼻子走進客房,但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她就只能白著一張小臉,抱著睡袋小心翼翼地走入自己的臥房裡。

  「我、我……可以跟你睡同一間房嗎?」抱著睡袋的小手不斷地抖著,連說出口的聲音也是。

  剛才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無數可怕的妖怪形體便出現,真是嚇死她了,逼得她不得不硬著頭皮抱著睡袋這麼問他。

  她在心底偷偷告訴自已,雖然他也是個妖怪,但比起那些可怕的妖怪們,至少他在她眼底一直是以人身出現,不會突然伸出足以要命的尖銳爪子。

  而且,他能力強大足以保護她,若她自己睡在客房,萬一又有妖怪入侵呢?她無法保護自己,而他又遲了一步來到呢?所以,還是離他近一些好。

  「隨妳。」

  就這樣,她在自己大床邊的地板上睡了一個月。

  剛開始她睡得不安穩,半夜經常莫名驚醒。當她驚惶失措地想尋找保護的瞬間,入眼的卻是大床上那睡得香甜的「男人」,這時她才會想起一切,想起自己安全了,因為有他在。

  但即使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被記憶喚醒的恐懼卻無法在一時之間立即消彌,只要恐懼存在她便無法安然入睡,漫漫長夜她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用力看著床上的蒼乜印荊,羨慕他的安然自在。

  隨著安穩地度過了每一天,恐懼雖不曾被遺忘,但已漸漸地不再輕易驚醒她,爾後幾回夜半醒來不再只是因為恐懼,而是生理的催促。

  好幾回在半夜起身上廁所,她的視線總是會習慣性地停留在蒼乜印荊身上,而他總像是深深地沉睡著,害她總是懷疑他是否只留下個人形軀殼,其實原身早不知遊蕩到哪去了?

  一直到最近,她才發現了另一件事。

  她單身,但喜歡睡在寬敞的雙人大床上,而蒼乜印荊化成的人形雖然高大頎長,卻不至於將整張床舖佔滿,總是留著身側的空位。

  那是什麼意思?表示不介意她上床跟他擠嗎?可憐她總是睡著硬邦邦的地板?還是……暗示兩人關係可以做些什麼?

  每每看見那空出的床位,反覆的疑問便會浮上心頭,但淳于娜總是暗暗紅著臉刪去最後一個選項。

  他是妖,不是人,哪來的邪惡思想?就算真有,技術層面可是一大考驗啊!

  然而,今晚另一半的床位仍是空著,半夜醒來想喝水的淳于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後,仍決定先讓大腦罷工喝水去。

  她開門走到廚房倒水喝,回房裡關門時沒留意製造出了聲響。

  不安視線望向大床上的蒼乜印荊,見他仍是一動也不動地熟睡著,埋設已久的好奇心此時此刻完全地被挑起,她決定今晚至少要為自己找出一個答案來。

  她學起偷偷摸摸的頑皮豹踮起腳尖小碎步地向前進,一路來到了大床側邊,來到蒼乜印荊的身側。

  要怎麼試呢?立定在側畔,淳于娜一時之間拿不出主意來。

  她能看見部分妖族的原身為何,但她卻一直看不出他的,他完全就像是個人類,但他說那是因為她功力不足,只要是較高等的妖族都能完美地隱藏原形,她看不出是自然的。

  真是睡覺嗎?會不會是誆她的呢?

  淳于娜直覺地伸出手指,打算輕戳他一記。

  但指尖尚離他的臉部有著五公分的距離,原是緊閉的眸子卻意外地睜開來,也在同時嚇了淳于娜一大跳,嚇得她幾乎要尖叫出聲了。

  「妳在做什麼?」淡然的口吻,沒有摻雜一絲負面情緒,有的只是純粹的疑惑。

  「我以為你不在。」淳于娜捂著心口,試著平緩過分劇烈的心跳。

  很快地,她發現捂著心口試著調整呼吸是沒有用的,因為他黑色的瞳孔在張眼的瞬間呈現赤色,不是由黑轉紅,而是一睜開便是紅色的。

  那美得像寶石的瞳眸,在昏黃不明的燈光下熠熠生輝的寶石,吸引著她所有的注意力,當然也忘了要調整呼吸及禮貌地移開視線這回事。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但蒼乜印荊就是聽懂了。

  他坐起身來。「我從來不會不在,因為妳會害怕。」

  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一股暖流就這麼自淳于娜胸口湧出,溫暖了她的身與心。

  「對,我會怕。」淳于娜低聲地說著,莫名想哭的衝動襲向她,但終究她還是忍住了淚水。

  二十幾年來對於這世界的認知在短時間內被顛覆,而她只能選擇被強迫接受一切,害怕嗎?委屈嗎?

  是的,她仍舊害怕,也有更多的委屈。

  人海茫茫中為何偏偏是她遇上這連想都不曾想過的駭人怪事呢?如何能不感到委屈?又是多久沒有感受到身為人類才能感受到的溫暖了?

  除了姊姊們之外,現在只要她走上大街,除去不認識的陌生人之外,原是熟悉的鄰居或店家人員,看她的眼神都變了;不再是那麼熱誠禮貌地待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排他的氣息。

  她知道那是一種不友善的對待,因為她可以看見他們部分的原身,有的甚至是全部,而他們也知道她看見了。所以,在純粹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的交流下,他們願意熱切有禮地表現為人的態度,但就像是被識破把戲的魔術,不再存有偽裝的價值後,那麼……便毋需再偽裝。

  她的世界變了,變冷了,但她以為自己只是膽子小了些,並不害怕寂寞,可事實上,她一直在欺騙她自己。

  在這突地顛覆的世界裡,她一直是寂寞的,而她討厭、甚至是害怕這份寂寞。

  她曾以為妖與人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前者多是冷血無情,可以為了本身的私慾而去侵害他人。當然,人類也會,只是沒有選擇最直接而殘忍的吃食或獵殺方式罷了!而身為人類的她,自然是偏袒人類。

  但現在的她離人類世界似乎越來越遠了,總覺得人情味淡了些,接受到的溫暖關心自然也少了些,或許總有一天她會完全地失去這一切吧?她想。

  雖然這隻願意罩著她的冥即,跟真正的人類比起來總是顯得淡漠了些,可是對她一直挺好的;某些不理智的時候,她不禁會浮現「若他真的是個人類就好了」的想法,但理智總是會趕在最短的時間回籠,並趕走那些不理智的想法。

  但在這身與心皆軟弱的時刻,理智的自己與不理智的自己拉扯著她,在任何一方尚未勝出的時候,她吐出了這句話──

  「當夫妻似乎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淳于娜咬著唇,慶幸房裡只開著昏黃的小燈,他應該是看不見她臉紅的窘態才是。

  拜託,千萬不要看見,不然她真的會忍不住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她這等於是變相的告白,說明了兩人之間不是不可能,只是某些技術層面上的問題待解決罷了。

  「我知道。」說著,紅寶石般的瞳孔閃動著,似有幾分魅惑之意。

  「我、我要去睡了……」嘴巴是這麼說的,但淳于娜的視線怎麼也離不開那雙紅豔豔的寶石瞳眸,腳步更是移都沒移過。

  「你真的不是狐狸修煉而成的妖嗎?」質疑再次出口,意外的話語也接著問出。「我可以看看你的原身嗎?」

  冥即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妖怪呢?她完全沒概念,白天時幾乎全黏在電腦前,當然,她沒心情玩遊戲或線上血拼,她花了長時間忙著跟「估狗大神」培養感情呢!

  她把有關「妖」字的撰寫書本或文章全找出來看,所有的山野傳奇都不放過,接著再拉出全世界的妖怪大全來看。

  然而,只要除去「人」的部分,找出妖怪訊息自然不免牽引出其他,神、魔、精、靈統統包括其中,但那些她都沒有太大興趣去看,只專心在妖怪這個部分上。

  以前的她準會說這世界上或許有神與鬼的存在,妖怪的存在對她而言太虛幻了,她怎麼也不願相信;但現在,妖怪的存在是事實了,或許神與鬼的存在才是她該存疑的。

  但她找了又找,曾經在她腦海裡留下印象的妖異,她大半以上都能在「估狗」裡找到,誰能想到撰寫出的妖異大半以上全是真呢?她從沒想過,可當她真真切切地領悟到時、等待她的,仍是一堆又一堆的迷思。

  投身進另一個不曾想像過的異世界,她連自己的靠山究竟是什麼模樣都摸不清,想來她就忍不住地一再哀嘆。

  「當然可以,只是這裡不適合,改天回到烏蘭再給妳看看,妳是我徒兒,自然要看過的。」蒼乜印荊十分豪爽地開口應允,卻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立即再補上幾個字。「是我老婆更是不能不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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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49 PM


第五章

  蒼乜印荊說的烏蘭就是妖界之都,他說那裡的一切都仿造人間,最大的差異只在於它是工業污染的世界,是個完全以妖道術法建立而起的妖異都市。

  什麼妖怪都有……什麼都不奇怪!

  他說回到烏蘭便會讓她看看他身為冥即的原身,這麼說來他們離開的日子不遠了,但在調整離開的心情之前,她還是先調整好目前紊亂的心緒吧!

  那天晚上,他伸手拉住了她,讓她在身側的空位上睡下。

  「睡吧!我不會對妳亂來的。」

  從那天起,淳于娜便與冷地板和睡袋說再見,也和應該冷靜自持的情感漸行漸遠……

  跟他一起睡在同一張大床上,他確實十分規矩,甚至沒有碰著她。

  第一晚,她因為他說出了「老婆」這兩個字而感到羞窘,又在無法拒絕的情況下與他睡在同一張大床上,一整夜她都僵直著身體動也不敢動,腦子裡一直思索著如何破除兩人之間技術層面的問題。

  但天亮了,他什麼都沒說也沒做,倒是她胡思亂想了整夜,在天色大亮後,嚴重睡眠不足的她再也忍不住地呼呼大睡,什麼也不能再多想。

  接下來的夜晚,她仍是睡在他的身側,或許是經過幾夜的忐忑不安,累積的疲憊到了一個臨界頂端;又或許是他一直安安分分地睡覺,碰也沒碰她一下,以至於長期緊繃的身與心鬆懈下來,她開始夜夜安眠一覺到天明。

  只是,幾回她較早醒來卻發現自己的超爛睡癖開始作怪了,手啊腳的統統纏著他不放,通常她都會紅著臉偷偷地將纏在他身上的手腳收回,假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但有一回醒來,她發現居然不是她纏著他不放,而是他的大手主動地環著她的腰,她背著他睡,而他的胸腔則輕貼在她背上,完全就是愛人之間的親暱睡法。

  從此,她開始在他的臂彎裡醒來面對這世界,意外地,她一點反感也沒有,並開始習慣這一切,甚至出現了一種彷彿只要靠著他,這混亂的世界其實沒什麼好怕、好擔心的想法。

  「靠……這輩子只能靠妖了……」

  「什麼?」天方破曉,懷裡的女人突然說了句話,蒼乜印荊無法明白其中的語意,下意識地出口問道。

  淳于娜先是沉默,好半晌後才輕輕地開口,但並不是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逕自丟出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是我?當時你其實大可拒絕我的,不必給我什麼選不選擇的問題,就如同你說的,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收我當徒弟對你更是沒好處。」

  說穿了,她什麼也不會,比起妖族她不過是個脆弱的人類。當然,她不會傻得以為他一時心軟幫著她,要不死在他手底下的妖怪也不會那麼多,他不是佛心來著的。

  若是為情,那更是不可能了,當初他看著她的眼神可是冷得很呢!不但沒半點溫度,更別說一堆化為人身的妖怪美人隨便抓一個都比她妖豔百倍,依然個個都被無情地消滅。所以這一點自動刪除!

  她無法肯定原因為何,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這條小命真的是幸運撿回來的。

  「因為妳是個很有趣的矛盾綜合體。」大床很舒服,抱著柔柔軟軟的她也很舒服,所以蒼乜印荊一點也不想動,更沒有起身的意思,就這麼持續著親密的姿態。

  「什麼?」這回換淳于娜丟出這個問句了。

  說話的同時,她忍不住微微抬起頭,習慣性地想看著他的眼睛說話,但距離沒算好,粉嫩柔軟的唇瓣就這麼輕輕刷過蒼乜印荊的下巴。

  不小心「主動」的女人全身僵了僵,努力地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抱著他睡覺,她可以告訴自己他只是個會動的抱枕罷了,但用嘴親到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意外、意外啊……對她而言,上床或許可以單純歸為慾望解放,但親吻就屬於私密的情感部分了,她不隨便親吻別人的。

  「妳很有趣,明明膽小如鼠,卻又可以為了自己的膽小乾脆求死;明明會是個強大的傢伙,卻莫名地無知,我真的很好奇妳究竟是什麼族類的?」

  所幸蒼乜印荊對這個意外的小火花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只是繼續為她解惑,這讓他懷裡那僵硬無比的人兒在瞬間放鬆了許多。

  但他那顯得輕快的語調卻讓淳于娜打了個哆嗦,總覺得有股貓逗老鼠的意味在,而那鼠輩自是非她莫屬了。

  「膽小又不是我自己喜歡的……」淳于娜的聲音越說越弱,因為那真的不是她所願意的啊!誰教她親娘在生下她的同時卻忘了生顆膽給她,唉……

  等等!他剛才說她強大,她哪裡強大了?

  「你說我強大?又說我無知?好奇我是什麼族類?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此刻,淳于娜完全忘了剛才不小心擦出的小火花,一心只想知道謎底。

  他平時待她好,壞就壞在老是語焉不詳,起了個頭,卻不給人一個乾脆的完結,害得她總是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腹誹他,然後回頭想想又覺得自己有夠可悲的,居然連罵人兩句的勇氣也沒有……

  在吸收了她一連串的問句後,蒼乜印荊沒有馬上回答,卻是出乎意料之外地有了動作。

  他一個翻身將淳于娜壓在身下,那畫面就像是惡狼撲羊,一張口便要吃下她似的。

  「你……」淳于娜一整個不知所措,推或不推開他都不是,到底該怎麼辦呢?乖乖讓他吃下肚嗎?技術層面上真的沒問題嗎?

  在她以為他正是獸性大發的時候,任何具有強迫性的行為卻沒出現,他就只是壓著她,然後……開始嗅著她的氣味,很認真的那種嗅法。

  他嗅著她的髮絲,在她耳邊吐著息,然後偏冷的氣息在她的頸窩間徘徊。

  他有著生靈才擁有的體溫,只是那溫度偏冷,只高於零度些微,但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習慣了這溫度,它讓她感到心安。只是,他的氣息所撫過之處,無一不引起她陣陣的雞皮疙瘩及體內那異樣複雜的情感。

  他繼續嗅著她,最後俯在她胸口上,鼻尖與唇瓣隔著一層薄薄的睡衣輕貼著她,就在她身體最軟柔的雙峰之上。

  嗯……他這姿勢也太那個了點吧?他說他在人間待了很長的時間,那他總不可能不明白這姿勢是多麼的親暱吧?這是男人與女人才有的情感姿態,她是女人沒錯,而他是雄性的沒錯——但卻不是人啊!

  耳根熱熱的,淳于娜知道自己肯定是臉紅了,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部分。

  最糟糕的是,她居然有了生理反應,甚至希望他能多做些什麼,並開始不在乎人與妖之間的界線了。

  這樣不太好,真的不太好……

  「就快了,答案很快就會出現了。」蒼乜印荊不否認自己對她的期待。一開始給出選擇當然不是一時之仁,是這個膽小的女人太有趣了。

  她身上散發著高等妖族的氣息,卻未曾覺醒,甚至被下了一道小小的保護制令,但制令已破除,所以她成了貪婪妖族最佳的吞食對象而不自知。

  她說了,既然他一開始不是為了救她而救她,那不如一開始就讓她被其他的妖怪吃了,別讓她過著考驗她心臟強度的日子。所以,他給了她一個選擇的機會,也不無不可。

  況且,他喜歡她膽小時那些有趣又誇張的反應,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白兔,逗一逗讓人不無聊。

  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純粹人類的她,誤以為一切都只是巧合的倒楣引發這一連串的效應,原有的認知及世界因而顛覆;而他很想看看,當她所以為的倒楣並不是純粹的倒楣時,她的表現還能如何的有趣?

  「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就不能乾脆點說明白嗎?」淳于娜小心地呼吸著,不敢突然地深吸氣,就怕胸口起伏太大會讓自己陷入更尷尬的境地。

  淳于娜心底預想著兩個可能,一是他繼續打啞謎不理會她的問題,二是他難得乾脆地給她個答案。

  基本上蒼乜印荊算是選擇了前者,只是為她附加了意外的動作。

  趴俯在她的胸口上還不夠,他大手一張直接罩上一只渾圓,甚至使了力道一抓再抓,似乎在測試著豐盈的成度為何,而他確實是。

  「比我預想中還好,不錯。」蒼乜印荊一臉滿意。

  「放、放手啦!」淳于娜滿臉爆紅,一是為他突然的舉動感到羞窘,二是因為他撫摸的力道十分恰到好處,好得她真有那麼一點感覺了。

  不行,她要堅持住,他可不是人啊……

  ※※※※

  「為什麼要放?我們是『師徒』不是嗎?」說著,大手更是不客氣地開始解著她衣領上的第一顆釘子。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妳不喜歡我嗎?」蒼乜印荊很直接地切中要點。

  他承諾過不勉強她的,但那是在她拒絕說不的情況下,而現在她尚未說出拒絕。

  「我、我、我……」她結巴地說不出話來,在這情況下說出實話顯得害羞,但說話她更是說不出口。

  對他是真有些許好感沒錯,但還不到深入發展的時候,更別說她一直懷疑的技術層面問題也尚未解決,這時候要與不要都很兩難,她也很掙扎啊!

  沒聽見她確切的拒絕話語,蒼乜印荊自然沒有停手,他繼續解除障礙,直到大片雪白的嫩肌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他眼下,這才停手改為動嘴。

  帶著低點溫度的唇舌先是輕吻著那細白的雪肌,但路線卻不是向下延伸,而是向上攀升。

  先是在細緻的鎖骨上來回輕磨,再是前往頸窩間流連,順道留下了到此一遊的印記。

  「你……」頸項上傳來酥麻的感覺,淳于娜本想說他對種草莓這事挺熟練的,但又想到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另一個才是。

  「雖然我們是『師徒』沒錯,但我想請問一下,你跟我……技術上沒問題嗎?」臉上的紅潮不曾褪去,淳于娜壓根不敢睜開眼看向他。

  她這樣的問法也不知道他究竟聽明白了沒?不過不明白也沒關係,這樣親親抱抱的感覺也挺不錯的,至少親密的程度不會太過,因為他們似乎也還不到那種程度,就算技術上真有難度,也好……

  聽見了她的問話,蒼乜印荊停下了動作,改用鼻尖磨著她的鼻尖。

  「我現在是人,化為人身時就是個真正的人,所以這點妳不用擔心,我們之間一點技術問題都沒有,別忘了,我在人類的世界待得夠久了。」言下之意就是說——能做的、該做的,他都做過了、透徹了。

  「真的假的?」淳于娜瞬間睜開眼,無比詫異地瞪著他看。

  沒想到他真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意思,當下忘了害羞這回事,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意外。

  他不會是個高手吧?有沒有這麼變態?妖異界的詐騙集團?化作人身來詐騙人間的女人,所以……她現在是被坑了是吧?

  蒼印荊笑而不答,只是拉著她的小手擠入兩人之間,將她的小手壓在他鼓起的男性上頭,向她證明兩人之間真的完全沒有技術層面上的疑慮。

  手掌心裡那硬挺的東西可是貨真價實,淳于娜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失算了嗎?就要被拆吃入腹了嗎?

  思緒瞬間混亂了,但淳于娜發現,她不排斥親熱,在發現他的技術「純熟」後,她居然也沒有過於排斥「深入」這檔事……完了,她不是真打算將真感情放在一個非人身上吧?

  「閉上眼,專心一點,我的小徒兒。」語畢,他帶著強勢的意味直接封鎖了她的唇。

  在蒼乜印荊的認知裡,沒有立即的拒絕就表示可以,所以他這就施行他身為師父兼人夫的權利了。

  淳于娜還想要小小抗議一下的,至少還是多給彼此點時間培養感情,別這麼快就「深入了解」的好,她吃不慣速食啊!

  「唔……」但她沒機會抗議了,從兩人唇舌間流逸出去的聲音,倒有九分的呻吟。

  她試著抗拒,但始終不敵他的頑強。

  他的吻並不強硬也不蠻橫,而是帶著堅定的氣息襲擊而來,散發著一種教人難以抗拒的魔力,像醇酒一般沾上就醉人。

  她想,她真是醉了,要不就是他作弊,對她下了什麼妖法,要不她怎會開始回吻他呢?他肯定作弊了。

  相互交纏的唇與舌,迸出淫靡火熱的吸吮聲響,全然的情慾浪潮拍打著床上的兩具身軀,節奏由淺入深,室內的溫度越見火熱,眼見即將燃燒。

  大手在她身上動作,很快地,她陷入了毫無遮掩的境地,赤裸裸地躺在他的身下。

  唇舌隨之輕描著那美麗的曲線,引得她禁不住嬌喘連連。

  這樣挑逗著人,誰能相信他其實不是個人呢?享受之中她很難不想著這一點,但現在她卻不在乎了。

  是人是妖無所謂,他就是他,蒼乜就只是蒼乜。

  「嗯……」再也忍不住他不曾停歇的挑逗,淳于娜化被動為主動。

  她推開身上的蒼乜印荊,在他不解的目光下,伸手褪去他的上衣,緊接著便像個虔誠的信徒般跪在他的身側,試著動手為他褪去長褲。

  當指尖觸摸那顆冰冷的釦子時,她知道,只要再一個動作,手指輕輕動一動,他們便能……

  「砰!」

  驀地,一記巨大的爆裂聲響隔著一道牆炸開來,膽小的淳于娜下意識地發出尖銳的叫聲,更因突如其來的驚嚇反射性地全身退縮,一個不留神,全身赤裸的她就這麼跌落大床下。

  「老天……」她痛呼出聲,一個眨眼卻發現床上的蒼乜印荊不見了,她甚至沒有看見他下床的動作,難不成是瞬間移動?

  淳于娜眨動眼簾,為他的瞬間消失而怔愣,直到耳裡聽見房門外的聲響,她這才回過神,連忙抓起凌亂的床單充當圍巾,將身上該遮的都遮好後,這才衝出房門。

  ※※※※

  那巨大的碎裂聲響不算陌生,一個月前淳于娜也聽過一次,雖然有心理準備了,但走出房門看見一地混亂的殘骸碎片,她還是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上回整個氣密窗連窗框跟落地窗全破了,花錢叫師傅來裝修時被問到究竟發生什麼事時,她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推說當時自己不在家,什麼也不知道。

  看來這回要叫不同的裝修師傅來修理了,要不同樣的謊要人家怎麼相信第二回?

  這回更慘了,連矮牆都被撞破了……

  「蒼乜印荊,別人怕你,我七蔭可不怕,想活命就閃邊去,讓我吃了那女人,我可以放過你。」

  幾乎毀了整個前陽台的七蔭看上去是個體形高大的男人,但他一開口嘴裡便流出淡紫的唾液及腐臭。那淡紫的唾液一滴落,居然像是強酸一般地開始腐蝕地板,地板瞬間溶出了大小不一的小坑洞,同時飄散出更濃厚的腐臭味。

  「你弄出這麼大聲響,就算我不收拾你也會是別人,你該學學按門鈴的禮儀,那樣我至少會讓你死得痛快些。」蒼乜印荊冷冷地開口,對於浸透整個屋子裡那股腐臭,眉頭連皺也不皺一下,七蔭的威脅自然更是沒放在眼底。

  但身後的淳于娜可就無法像他這般淡定。

  空氣中的可怕氣味讓她想吐,看著那淡紫色的唾液可比強酸,她腦海中自然浮現「尚饗」這個妖族的資料。

  尚饗──貪嘴暴食,口噴腐蝕性紫液,可溶解堅礦金鑒,代表著貪芒。

  淳于娜確實從七蔭眼中看見了強烈的貪婪之意,她想他離她所猜測的答案很接近了。

  「哼,那些沒用的東西怕你們這些刑司,我可不怕,吃人就吃人,何須鬼祟小心?」七蔭一臉的戾氣,讓原就兇狠的人皮面容更顯駭人。

  雖然淳于娜強忍著不斷想造反的胃,眼前這化為人身的妖怪更是讓她看了直發顫,但也拜他所賜,無意地為她解開了一個蒼乜印荊一直不願為她解開的問題。

  他口裡說的「刑司」是什麼她不懂,可原來之前那些懂得按鈴上門的妖異,乖乖按鈴進門是想安安靜靜地解決她,以防其他不必要的麻煩才是真的。

  唉,妖怪的世界還真是複雜難懂啊!

  「看來這些年你吃了不少小妖,妖等也精進許多。」明知道他是什麼人物,還敢在他面前這般地驕矜狂妄,真以為能輕易吃了他們安然離去嗎?太天真了!

  「哼,還用你說嗎?派出那些沒用的刑司不都填我肚、增我妖力?」語畢,七蔭現出原身。

  尖鼻、高耳、長獠牙,像隻土色狼,只是體形再多三倍之多。變身只是瞬間,這對同是強大妖族的蒼乜印荊毫無影響,但對一直看不慣駭人畫面的淳于娜來說,可又是再一次悚慄經驗。

  「蒼、蒼……」淳于娜試著呼喊蒼乜印荊,但她腿軟地不禁滑坐在地板上不消說,連個名字都喊不全了,滿臉恐懼又淚流滿面的。

  「進房裡去。」蒼乜印荊看也沒看她一眼,因為他必須專注。

  只要是修行到一定的層級,任何妖族都能輕易化為人身,但人身有個缺點,脆弱的人身只能使出原身約一成的功力。所以七蔭以原身面對他,蒼乜印荊自是不能掉以輕心,因為現在的他只能以人身應對。

  淳于娜很想聽話地回房去,戰鬥的場面她一直無法適應,但偏偏身體不聽使喚,她連站也站不起來,只能狼狠地支著手緩緩爬離暴風圈。

  可惜,七蔭沒有那耐心等她爬回房裡,就展開了第一波的攻勢。

  他朝著他們噴出了腐蝕紫光,同時騰躍朝前衝擊,在蒼乜印荊輕鬆阻擋紫光傷害的同時,無比堅硬且鋒利的前爪也揮舞到他的眼前。

  蒼乜印荊眼明手快地揮開七蔭致命的攻擊,但手臂上卻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七蔭發出冷笑說道:「原來傳說中的群火之王也不過爾爾,別說我勝之不武,給你個機會吧,快現出原身來。」

  蒼乜印荊可是烏蘭四方刑司班首之一,專門獵殺像他這種在人間作亂的妖異;若他能夠吃下蒼乜印荊,不僅是對自身等級大升,甚至可以回到烏蘭大開殺戒,管他什麼和平制令。

  明明是妖族,卻偏偏要設下什麼和平制令,不讓族與族之間發生殘殺血戰;殺戮本來就是妖族的天性,只有那些無用的懦夫才會學著它族玩起和平這一套,在他眼底,只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

  他要殺了蒼乜印荊,再殺回烏蘭,殺了那自以為是的老傢伙。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蒼乜印荊冷應著。他以人身就能打敗這隻貪婪暴戾的尚饗,只是皮肉傷是免不了了。

  「蒼、蒼乜,你快變回原身吧,我好害怕……」淳于娜縮在門邊哭著。

  七蔭那可怕的紫光就夠嗆人了,只要不小心沾上一點,恐怕她這張小臉就全毀了,要是蒼乜無法分神顧及她,現代科技也救不了她了。

  嗚……說來她也算小美人一個耶,她不要毀容啦!蒼乜印荊跟她說過人身與原身在功力發揮上的差異,那他這是在等什麼?快快發揮他真正的實力來解救她這張臉吧!

  「進房裡去。」蒼乜印荊仍是這句話。

  若他能夠以十足十的功力快速解決七蔭,他為何不?當然是有所顧及。

  她壓根不明白他若恢復原身,是會毀了這間小房子的,所釋出的強大妖氣更是未覺醒的她無法承受,不到生命危急的時刻,他是不會變化的。

  淳于娜不是笨蛋,當然明白蒼乜印荊是顧及著她的安危,她的存在不過是他的絆腳石,只會令兩人陷入險境罷了。

  所以,她繼續爬啊爬,沒力氣也得強迫自己擠出力氣來。

  「今天我就吃了你們!」七蔭怒吼。

  隔著一道牆,外頭傳來許多可怕的聲響,淳于娜不覺地顫抖,只能緊閉著眼無聲地祈求蒼乜印荊的勝利。

  他會贏、他會贏、他會贏……他會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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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49 PM


第六章

  雖然對蒼乜印荊很有信心,但這是淳于娜第一回看他以如此謹慎的神態面對敵人,所以她很難要自己不擔心。

  千萬、千萬要贏啊!

  碰撞及碎裂的聲音不斷傳來,淳于娜害怕地將臉埋在膝上,小臉上的淚水更是沒停過。其實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幾分鐘,但對她來說卻是相當的難熬,因為那隻尚饗看起來很不好對付。

  終於,所有的一切都歸於平靜,耳裡不再傳來任何聲響。

  淳于娜的淚水停了,但身體仍是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她想起身到外頭察看狀況,無奈被嚇得手軟腳軟的她一點力氣也沒有,最終只能被動地留在原地等待。

  房門被打開,蒼乜印荊走了進來。「沒事了,別怕。」他蹲下來安撫著淳于娜,她像隻嚇壞的小白兔,只能不斷地發顫。

  「蒼乜……」淳于娜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望向蒼乜印荊,本想撲進他懷裡再哇哇大哭一番,好好宣洩她那極度恐懼的情緒,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紅豔,著實令人觸目驚心。「啊,你流血了……」

  尖叫聲近距離響起,蒼乜印荊露出些許無奈的神情,又見她像水龍頭似的開始掉淚,心底某塊地方似乎也隨著她的淚水開始溶化了。

  她這真是傻得可愛啊!不過是點皮肉傷,有需要哭得像是天要塌下來嗎?他可是等級極高的大妖,誰能輕易要了他的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就只有她這個小傻瓜,為他擔心得緊……

  「一點小傷,不要緊的,別哭了。」蒼乜印荊伸手輕撫著淳于娜的背心,聲調柔得不能再柔。

  「好,我不哭了,你等等……」淳于娜粗魯地抹去臉上的淚水並站了起來,就這麼裹著被單離開蒼乜印荊的視線。

  蒼乜印荊跟著起身,他斜倚著臥房的門框看著像個小陀螺猛轉的淳于娜,她四處翻找著客廳的矮櫃,他知道她在找什麼了。

  嘴角擒著一抹笑意,他旋身走回浴室,隨手拿了條毛巾便開始清理胸口上大片的血跡。他身上被七蔭抓破了不少傷口,血確實也流了不少,但這些看似觸目驚心的傷口對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沒什麼。

  這人身是修煉出來的,只要給他幾分鐘時間,那傷口很快便會自動癒合。

  只是仍在客廳裡瞎找著醫藥箱的淳于娜不知道這一點,她顧不得幾乎可說是毀得面目全非的客廳,只想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那該死的醫藥箱。

  最後她在桌底下的抽屜裡找到醫藥箱,她開心地拿著醫藥箱,一個轉身卻撞入蒼乜印荊結實的胸膛裡。

  「糟糕!」她急忙退開,只怕自己的莽撞為他的傷口帶來第二次的傷害。

  她急切地檢視他的胸口,但第一眼便怔住了。

  小手忍不住地在那光潔的胸口上摸了摸,「你怎麼辦到的?不痛了嗎?」

  血呢?傷口呢?

  「等級高一點的妖都能自我療癒,這不難的,以後妳也行。」蒼乜印荊伸手為她將臉上未乾的淚痕抹去,而那因狠狠哭泣而顯得異常紅潤的唇瓣十分吸引人,教他情不自禁地低頭輕吻了吻。

  被吻著的人兒無法自抑地輕顫著,卻不是因為剛才的恐懼未消退。若說剛才在大床上的親吻是火熱的慾望之吻,那麼現在的吻,就完全是情人間才有的愛戀滋味。

  輕柔、憐惜,傳遞著他對她的情感,他對她真是有那麼點愛戀存在。他在此時此刻讓她明白了這一點,感情這事不是她獨自一人唱著獨角戲,他也是有戲分存在的,未唱完的續曲自是由兩人接著完成才能擁有快樂的結局。

  輕淺的細吻漸漸火熱起來,剛才被打斷的好事有接續完成的趨向,只可惜,在蒼乜印荊打算帶著懷中人兒回到大床時,又再一次遇阻了。

  「叮噹!」

  門鈴響起,蒼乜印荊輕嘆了一聲,這才放開淳于娜。「妳先回房去吧!」

  當她聽話地走入臥房,蒼乜印荊確保她那衣衫不整不會教第三者看見後,這才走向大門應門去。

  「先生,有人報警說這裡……」

  ※※※※

  「誰啊?又是上門……」

  淳于娜才回到房裡不過三分鐘,蒼乜印莉的身影便跟著來到她眼前。

  「不,不是的,有鄰居以為氣爆報了警,什麼事也沒有,妳別再擔心了。」他對警察下了道暗示,現在周遭的人只會當這屋子是在裝修中,吵一點是應該的。

  「那你……」

  「噓!」蒼乜印荊阻斷她的話語,凝望著她的瞳眸開始轉為赤色,那表示著他某部分情緒的轉化。

  他伸手拉開一直緊緊包裹在她身上的床單,讓她美麗的胴體再次無遮蔽地呈現在眼下。

  「什麼都別說、別想,我們之間還有件事尚未完成,只要想著這個就行了。」語畢,他將淳于娜壓進床舖,接續著方才被打斷的激情。

  「好……」淳于娜順從地應聲,但害羞的氛圍襲向她,她的身體仍是僵硬著,更是無法立即為他展放熱情。

  接下來的事情毋需言語,蒼乜印荊完全以熱情來征服她,向她好好地證明兩人之間絕對沒有技術上的障礙。

  細碎的吻在雪嫩的肌膚上挑逗著,感覺身下的她開始放鬆了之後,大手悄悄地順勢向下,輕輕地撥開她的腿,再緩緩向她點火。

  「嗯……」淳于娜發出嬌吟,當長指緩緩地撥弄著她的花瓣,她羞得想闔起雙腿,但偏偏大手的主人不允,甚至帶著些許強悍侵入了她。

  「我感覺到了。」長指輕輕地在甬道裡畫了一個小圈,接著深入。「妳在期待。」

  「別說……」

  「好,我們別說。」用做的就好。

  長指緩緩地抽出,再緩緩地深入原處,小嘴逸出的嬌吟自是伴隨著他的動作而顯得舒暢輕緩。

  緊窒的甬道在長指徐緩的抽動下有了股濕意,並開始為他而綻放。

  「嗯……」慾望被挑起,徐緩的快感隨著長指的抽撤逐漸堆積,小嘴逸出的呻吟也越見急促,她想要得到更多。

  他身下美麗的曲線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著,但始終貼合著長指的律動。

  感受到了她的想望,蒼乜印荊擒著邪佞的笑容併起長指,將緊窒的甬道再撐開些,也加快了抽插的速度,要她在瞬間接受這一切。

  她可以的,他知道。

  「啊啊……」被充實的快感強烈地擴散開來,全身又酥又麻,無法抑止的愉悅呻吟自她口中不斷逸出。

  緊窒的花徑在長指快速的摩擦下沁出了許多蜜液,變得又濕又熱。

  被緊緊絞著的長指感受到她高升的慾望,他知道她已為他準備好了。

  蒼乜印荊撤出長指,將自己身上最後的阻礙全數褪去。這時的他,瞳孔是赤紅的,像是狂炙燃燒的火焰,如同他的慾望。

  當他進入的瞬間,淳于娜顫抖了,十指不禁用力地緊抓著他的臂膀。

  當他開始衝擊的時候,指尖陷入了他的肌肉裡,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嗯嗯……啊……」迅速又猛烈的快感拍擊下,淳于娜情難自禁地逸出甜美細膩呻吟。只是她沒料想到,這發自體內真心享受快感的吟叫,會在最後讓她的嗓子全啞了。

  當她在他懷中癱軟暈厥前,腦子唯有一個想法,而她在醒來之後,肯定要徹底執行這個想法。

  無疑地,擁有非人好體力的他是道夢幻大餐,但這道大餐真不是人人吃得起的,而她吃不消就是最佳的驗證,所以──-

  這道一次吃久久的大餐,還是久久吃一次就好……

  ※※※※

  淳于娜想尖叫,但早先已叫啞的嗓子只能發出難聽又粗糙的低叫聲。

  她的手是怎麼回事?

  這些又尖又長的利爪是哪來的?

  天啊,細看之下,她手背上的肌膚甚至散發著淡淡的綠光,那又是什麼?

  「蒼乜……你看。」她求救似的將雙手伸到蒼乜印荊眼前。

  「嗯,妳在覺醒了。」一直側臥在她身旁,她的變化他自是從頭看到尾,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覺醒?」淳于娜不知道他這兩個字意指什麼,但一個可能的事實驚嚇了她。「這不會是我跟你上床的代價吧?」

  難不成跟個妖怪上床,她也會跟著變妖怪?

  「妳電視看太多了。」蒼乜印荊斜睨了她一眼,接著才丟出另一個驚人的事實。「妳本來就是妖族,這只是妳覺醒的開始。」

  「你在跟我說什麼鬼話?我明明就是人類,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想辦法把我弄回原來的樣子,快啊!」淳于娜想朝著他大吼,只可惜,發出的聲音卻是又低又難聽。

  「聽好了,妳是人與妖族的混血,妳擁有一半的妖血,只是它一直沉睡著,若不是妳不小心打破了暗示,妳可以到死都只是個人類。但妳打破了,另一半的妖血醒了,它會一步步吞噬妳身為人類的另一半,直到最後完成甦醒。」

  「不可能,我明明是人……」淳于娜瞪大著眼,怎麼也不願相信蒼乜印荊說的。她居然是個半人半妖?

  但駁斥的話沒能說完,腦子裡卻莫名出現小時候的記憶,出現了她已死去的母親。

  母親的臉依舊是那麼地年輕美麗,只是她的指尖有著利爪,利爪上沾染著鮮血,那血液甚至從爪上累積、滴落……

  地上有著不知名的妖獸屍體,血淋淋的像是才剛斷了生命,然後……她聽見母親的聲音。

  「娜娜乖,別怕,媽媽會保護妳的,我的好女孩別怕……」

  淳于娜隱約明白了這是真實的記憶,只是它被深埋、遺忘,但其他的記憶呢?到哪去了?

  她全身開始顫抖著,但並不是因為七蔭找碴而遺留下的恐懼,而是她開始明白蒼乜印荊是對的,她是個人,也是個妖。

  一個眨眼,豆大的淚珠直直滴落。

  她沒有放聲哭泣,只是無聲地不斷落淚。

  一個多月以前,她倒楣地碰上吃人妖怪,顛覆了她一直以為這世上只有人類的認知,為了活命她只能認了。

  但沒想到她所以為的倒楣並不單純的只是倒楣,事出有因,而她怎麼也料想不到她居然會漸漸地轉變為妖怪。

  驚人的事實在她的世界裡炸開來,她努力適應著這顛覆的世界,但半人半妖的事實卻無情地硬是打破了所有,再次剝奪了她選擇的權利,像是莫名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她感到疼痛、暈眩……

  蒼乜印荊將那張哭泣的小臉攬進胸前,輕撫著她的背心,並開始為她解釋。

  「在烏蘭,混血的妖族不少,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脆弱的人類。一般來說,混雜著妖族血緣的人類,體內的妖血多數會隨著成長一步步吞噬掉人類那另一半,大多會在成年以前便完全甦醒過來;而少數的例外有兩種可能,一是與人類結合的妖異等級低落,身邊的伴侶則有著強悍的血緣足以反噬體妖異的另一半,那麼混血的半人半妖便可以像個正常人經歷生老病死。二是像妳一樣,體內的妖族血緣被下了道暗示強迫休眠。所謂的暗示就像是道防護牆,它在壓抑妳甦醒的同時也在保護著妳,一旦失去了那道防護便是覺醒的開始。」

  後者的下場多半活不了,為他們下暗示的執行者多半是因為離去才下這道最後的保護牆。牆破了,而覺醒者散發著妖氣卻沒有保護自身的能力,九成九以上全入了貪婪者的肚裡,為對方增添妖力等級,沒死的那個真的是幸運了。

  正在覺醒的她全身散發著濃烈的妖氣,而且還是高等妖族的氣息,只要是定力不足的妖異都很容易被這氣息所引誘,個個都想吃下尚無能力自保的她好增加妖力。

  她無疑是道可口的美食,也是幸運的那一個。

  當初幫她留命是因為她無知得有趣,帶著些許惡意的試探,等待著當她知曉自己非人的那一刻,她吃驚的反應會為他帶來多少樂趣。然而,這一天到來了,他卻沒有一絲的愉悅,反倒嚐到一絲苦澀滋味,一點兒也不美妙。

  「若我猜得沒錯,妳該是在不久前曾發生過重大的意外傷害,所以那道暗示的防護牆破了。」受到足以失去生命力的意外傷害,便是失去那道防護牆的條件。

  垂眼看著那細長指尖上的利爪及肌膚底下所散發出的淡淡綠光,雖然她的覺醒不過進入第一階段,但他大約已經猜測出她的原身為何了,這是很教人意外的發現。

  她是極其稀有的族類,在完全覺醒之前,她會是個搶手的大麻煩。所幸,他不是個怕麻煩的人,這美麗又有趣的麻煩是他的了。

  雖然深覺被命運開了個很難笑的大玩笑,但過去一個月的經驗告訴她別過分掙扎抗拒,那只會讓她自己更難受罷了。

  她不會試著抗拒的,但誰也不能阻止她為自己難受哭泣,她流淚的資格還沒被剝奪,沒人規定妖怪不能哭。

  抬起淚汪汪的小臉,她說:「我不久前出了場車禍……為了吃涮涮鍋。」

  依他所說的,再連接上時間點,無疑地就是那場離奇的車禍導致她的暗示破裂,讓她的「人」生產生劇變。

  「妳的覺醒開始了,人類的世界不再適合妳,至少在妳原身完成變化之前都不適合,我們一起回烏蘭吧!」現在仍只是第一階段,接下來的變化有得她受了。

  是啊,長長的利爪不是正常人該有的,留在這裡生活只會被人當怪物看待,況且她的變身尚未完全,最終究竟會變成什麼樣的妖異她不知道,回烏蘭似乎是最好的選擇,妖怪總不能拿她當妖怪看吧?

  「嗚……哇──」像是打開了情緒的總開關,這次淳于娜放聲大哭,並用力撲回蒼乜印荊的懷中。「以後……我絕對、絕對不要再吃涮涮鍋了,打死都不要了……」

  「別擔心,有我在,我會保護妳,也會幫妳在最短的時間裡變身完成。」

  「嗚……我以後都靠你了!」

  ※※※※

  想從人間前往妖界,淳于娜曾試想過幾個方法,好比如哈利波特到火車站裡撞月台間的柱子;也可能像其他電影找個方法直接劃破空間,再不然就學哆啦A夢拿出任意門,一腳跨過那道門就成了。

  而蒼乜印荊卻是緊抱著她說:「閉上妳的眼睛。」

  淳于娜乖巧地緊閉著雙眸,但緊張的情緒影響著她,她無法命令自己鎮定,更無法抑制發抖的全身,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頭頂上傳來了蒼乜印荊低沉的聲嗓,他輕緩地唸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像是一種咒語。

  當他尾音一收的瞬間,淳于娜感覺一陣天搖地動,四周像是颳起了急驟強勁的風,緊接著風力漸強像是一道風。

  無比強力的風颳得她渾身生疼,她知道蒼乜印荊會保護她,於是她將小臉整個埋在他的胸前等待。

  像只一會兒,卻又像是極長,她不知道時間究竟過了多久,她只知道當蒼乜印荊要她睜開眼的那一刻,她為眼前的一切沉醉了。

  「好美……」放眼望去盡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天然景象,一切是那麼的原始,絲毫不似人間四處都遭受到人工污染,遠遠地,她看見閃閃發亮的光芒,各色美麗的光芒……是琉璃!

  隔著些許距離,一間又一間、一色又一色的琉璃房舍。

  「這裡才是我們的家。」蒼乜印荊伸手扳過淳于娜的身子,讓她看著她身後,由天藍色的琉璃磚堆砌成的小型城堡,立現在她的眼前。

  「我們的?」

  「對,我們的。」蒼乜印荊微笑地拉起她的小手,以指尖在她的手心裡比畫著奇怪的圖騰形狀。

  當他手裡的動作靜止了以後,一股暖流自手心裡開始向全身蔓延,淳于娜這才回神,並發現自己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膚上有著細密的刮傷痕跡。

  「因為現在的妳仍是個半人,當妳完全覺醒,以後再穿梭越界時就不會被刮傷了。」跨界進出對妖族來說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但對仍是人類的她來說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隨著蒼乜印荊的話尾一落,淳于娜肌膚上那刺眼的紅痕竟開始一一地淡去,直至消失。

  見她瞪大了眼,像是看見什麼不可思議的驚奇事物,他淡笑著說:「這種自癒的能力,等妳變身完成了自然就會。」一旦覺醒,族類的能力也跟著覺醒,她要做的不過是學著使用及控制罷了。

  「真的嗎?」聞言,淳于娜眼睛發出了亮光。

  在準備回烏蘭前,蒼乜印荊就簡單向她解釋過有關這裡的一切。因為有著各個妖族族長的同意,並共同設下了和平制令,最後還推選了一名公平且公正的最高仲裁者來執行懲罰,以避免各族間的衝突。

  雖說這意外平和的烏蘭有個制令讓族與族之間不至於產生重大的衝突,但制令所防止的是大衝突,零星的小衝突是不理的;而這裡的妖等之分層級又十分鮮明,有些類似人間的學長制,等級高的、拳頭硬的就是老大。

  但要擁有像這樣能自行療癒的能力,等級最少也要有五十級以上,甚至只有少部分的妖族才擁有這特殊又方便的能力。

  他說她日後也能擁有,換句話說,她也是少數擁有自癒能力的妖族哪?但是……

  「蒼乜,你老實告訴說,我究竟是什麼族類的?」

  蒼乜印荊牽起淳于娜的小手走向他們的琉璃屋,在大門前他給了她答案。

  「曏柳,妳是曏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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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50 PM


第七章

  「在烏蘭裡的妖族都是類聚而居為多,我們冥即一族也是,但千萬別傻傻地以為是族人就相信了對方,這裡可是烏蘭,誤信了誰,下場多半是很慘的。這裡生存的方式較為自私,因為不同的族類真的太多了,有的要和平共存,有的貪心地只想侵吞他族,在長期的混亂下,最後顧及族類的自尊及生存才訂定了和平制令。」

  擁有一張與蒼乜印荊極為相似小臉的伊皇,正開心地向淳于娜解釋著烏蘭的一切,她拉著她的手,臉上是抑不住的喜悅神情。

  淳于娜擒著一抹微笑聆聽,雖然蒼乜印荊已經事先向她簡略說明過了,但伊皇的說明更仔細,不會讓她有種有聽沒懂的「霧煞煞」感覺,而且,伊皇的聲音悅耳好聽,是個很好的講解者。

  「不過呢,妳可以相信大哥,也可以相信我,在這裡我們三人才是唯一可以互信的一家人。」伊皇開心得像個小女孩似的,將頭靠在淳于娜的肩上蹭了蹭。

  「當然,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但我們不是只有三人哦!我上頭還有三個姊姊,她們也是我們的家人。」淳于娜拉著伊皇的手,真心地喜歡這個才相處了兩天的家人。

  她是混血妖族,姊姊們自然也是,教她意外的是,她居然不是第一個覺醒的,所幸她們全都像她幸運平安地活著。

  現在她只想快快完全變身,好再修回人身順利與姊姊們相聚。

  很難相信以人類的計演算法來算,伊皇已經有三百多歲了,她擁有一個年紀大她很多的小姑,真有趣。而她也從伊皇的口中得知,原來妖族並沒有像人類相信什麼姓名學之類的,沒有姓氏這玩意兒,高興取什麼名字就取什麼名字,完全的隨興,所以即便是一家人,名字都是個別的,自然別妄想找出其中的相關性。

  「嗯,我也會幫著嫂嫂快快覺醒完成的,等妳變身完成後,就可以毫無芥蒂地跟其他姊姊們再次相聚了,在這之前就先由我們兄妹倆陪著妳吧!別擔心,一切有我們在。」伊皇語調輕鬆,但字字都打進淳于娜脆弱的心靈。

  而伊皇沒說的是,大哥在出門之前,特地告訴她淳于娜不安的情緒仍在作祟,要她仔細安撫。這是她第一回看著自己的大哥這般在乎他人,他們是家人,她愛護他所愛護的也是應該。

  來到烏蘭才兩天,這裡的一切對淳于娜而言仍是陌生的,所有事情她都只能仰賴蒼乜印荊與伊皇,但今天一早蒼乜印荊便出門去了,只留下伊皇陪伴著她。

  在陌生的環境裡,最依賴的人不在身旁,缺乏安全感是正常的,而貼心的伊皇不斷地為她消彌不安的情緒,她真的很感謝伊皇,也由衷地感謝她擁有這麼貼心的家人。

  伊皇看透了她不安的心緒,看透了她想念姊姊們的心情,明白她的世界急劇的顛覆;一點選擇權利都沒有的她,只能完全承接這一切轉變,強迫著她消化這一切,而伊皇確切地讓她明白她不會只是一個人,今後她還有家人可以依靠。

  她真的很感謝伊皇,也感謝老天對她不算太差,至少在扭轉她世界的同時,給了她一個帥氣強大的騎士,接著又給了她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姑。

  伸手默默抹去眼眶上的濕意,淳于娜試著不把氣氛弄得尷尬。

  伊皇也很有默契地當作沒看見她流淚的模樣,繼續為她說明有關烏蘭的一切。

  「現在在仲裁者的眼下,烏蘭已經少有族群之間相互廝殺的衝突出現,高等的妖異也不能隨意吃了等級低的妖異;不過呢,弱者可以自由向強者提出生死決鬥的挑戰,只要雙方同意,決鬥後的結果是不必受到仲裁的,不過總還是會有些無視和平制令的妖異破壞法則,甚至跨界到人間去吃食人類……」

  「等等,我不明白,這麼說來人類比起妖族是十分脆弱的,那麼為何妖界不直接殺……併吞人間就好?」蒼乜印荊沒向她解釋過這一些,若妖界有心的話,那麼人間就不會存在,她都想到這點了,沒道理烏蘭裡的那些妖族會沒有想過。

  真要比起來,依蒼乜印荊與伊皇的說法,妖比人貪婪自私多了不是?

  「呵,要殺死人類當然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人間萬靈由天上地下所共同掌管,脆弱的人類之所以可以生生不息地存活千年全託賴於此;生靈輪迴皆自然,不該有違自然法則,即便神佛也是一樣的,因為神佛也在輪迴之中。所以啦,神佛都沒動人類了,誰能動?動了可要承擔因果。小妖小怪在人間吃人鬧事是免不了的,只要不幹出驚動各界的大事,神佛魔妖精怪,各界都維持在一個詭異的平衡上,這也就是為何仲裁者需要刑司來為烏蘭清除那些不懂得安分守己的傢伙。」

  「伊皇,刑司到底是什麼?」上回大鬧了一場的七蔭說過這個詞,但蒼乜印荊卻沒向她解釋過。

  現在她極度懷疑蒼乜印荊是為了節省口水,所以才藉口出門,將一堆解釋全丟給貼心的伊皇。

  「刑司的工作就類似人類口中的警察,專門掃除作惡的壞蛋,我也是刑司哦!」

  「原來如此啊!」

  「總之,我很高興大哥帶妳回來,而不是那個鳳丞雪。」

  「鳳丞雪?」

  「她啊,就是……」

  ※※※※

  從仲裁者的宅第走出,蒼乜印荊便碰上同族的鳳丞雪。

  「蒼,別走。」鳳丞雪望著蒼乜印荊那張冷然的臉龐,即便他什麼話也沒開口,但她就是知道他的下一步打算。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因為她看著他好久、好久了……久到她認為總有一天他會回頭看她一眼,然後將她擺進眼底,再放進心底,但是……

  「你真的帶了個覺醒中的混血妖族回來?」見蒼乜印荊絲毫沒有停下腳步,鳳丞雪只能選擇迅速上前阻去他的腳步。

  雖是成功地阻去他的前進,但他的目光卻仍不在她身上,而是停駐在她身後的某個點上。

  鳳丞雪轉過頭順著蒼乜印荊的目光望去,只見他手底下一名刑司在等待著他。

  總是這樣,他總是不曾為她停下腳步,不論她如何叫喊他,他卻是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曾經,她以為這是他偏執的高傲,不願為任何人放下身段,無妨,只要能成為他的伴侶,那就表示他心底容得下她,只是……她所以為的以為,在不久前全被推翻了。

  「為什麼?為什麼是她?」鳳丞雪長期持著的高傲神情此刻已崩裂了大半,神情顯得激動並帶著些許的恨意。

  該是很他?還是恨自己?

  冥即一族天生擁有強大的妖力,而他的能力更是族裡等級最高最強大的,就連族長都比不上他,更是四方刑同班首之一。這樣的他自然該是妄自尊大、不可一世,能站在他身旁的也是強者,放眼望去,冥即之中也只有她鳳丞雪有這資格。

  為了能站在他身旁,她努力提升等級,甚至加入了刑司,現在她已是妖守八十的強大冥即;跟隨著他的步伐,學著他那股冷傲的姿態,將自己完美地變成像他一樣的強者,她成功了,為什麼他仍是不看著她呢?

  「讓開。」蒼乜印荊的語調很輕,卻也很冷。

  鳳丞雪沒有移動腳步讓開,而是選擇更進一步的質問。

  「她是什麼族類?等級多少?」她自然明白覺醒中的混血妖異實力不可能比得上她,但完全覺醒後可就不一定了;若天生就是高等級的妖族,甚至可以在覺醒完成的瞬間就擁有中高等級的能力,再經過修煉學習後,更是可以超越成為能力強大的妖異。

  但現在她沒道理輸,以後也不可能輸,她仍是有機會取得他身旁的那個位置,誰也不能教她認輸。

  「讓開,別讓我說第三次。」這一回蒼乜印荊的語調更輕了,但其中隱含的警告意味卻是無比濃厚。

  他終於看著她了,但那眼神卻是尖銳冷酷。

  「我不明白……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意,我努力成為頂尖的一員也是為了你,你怎麼可以總是無視於我呢?」

  她追著他的腳步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她甚至是他手底下的刑司,在烏蘭裡有誰不知道高傲出名的鳳丞雪心落在蒼乜印荊身上?族長熱至不止一回撮合他倆,還是……這其實是他故意考驗她真心的手段?

  真有這可能嗎?鳳丞雪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

  「我有逼著妳要這麼做嗎?哪來的為什麼?還有,我不打算說第三回了。」蒼乜印荊話尾甫落,大手一揮,眼前的「障礙物」硬生生地被掃到十尺外。

  被強迫退開的勁道尚未完全停止的同時,原是化作美豔人身的鳳丞雪便在瞬間展翅,不讓自己退到十尺之外。

  在烏蘭裡,多半的妖族都喜歡化為人身,一來可以掩去原身,二來也是為了美觀,因為多半的原身樣貌都十分巨大或嚇人,所以幻化為人身也是一種愛美的表現,但卻有能力受限的缺點,人體太脆弱了。

  「吱……」鳳丞雪發出尖銳的叫聲,將羽翼伸展到最大化並放出利爪,美麗的人身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放大二十倍的獅身。

  她變身成了一隻帶著一對巨大羽翼的獸類,不斷地向蒼乜印荊狺狺咆哮,並舉起前爪做出挑釁的動作。

  「妳這是在向我挑戰?」蒼乜印荊挑了下眉。

  若鳳丞雪點頭說是,那麼就算他動手殺死了她,也不算抵觸和平制令,因為是她自找的。

  鳳丞雪的回答是躍身朝他發出第一波的攻擊。

  「不自量力!」

  ※※※※

  烏蘭對於淳于娜來說仍是完全的陌生,而伊皇主動提出要帶著她四處去熟悉環境,她拒絕了。

  「還是等蒼乜回來好了,聽妳說了這麼多,在烏蘭生活可沒想像中那麼容易,而我這半人半妖幾乎成了活動美食。」

  在人間有法律漏洞可鑽,在烏蘭自然也有無視和平制令的妖異,她一點都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好奇心而丟了小命。

  「嫂嫂,妳這是懷疑我的能力囉?我好歹也是個刑司……」伊皇一臉受傷地望著淳于娜,意圖用「沉默」的攻勢來逼她改變心意。

  「但我怕我這一出門就會為妳帶來麻煩,就怕牽累了妳。」淳于娜眼神左飄右閃的,就怕自己抵擋不住那雙可憐兮兮的美眸而忍不住點頭答應,然後出門就倒楣地被其他大妖吃下肚,莫名成了名副其實的美食。

  「這妳就別擔心了,咳……偷偷告訴妳個秘密,其實我的實力在大哥之上哦!這點他甚至還不知道,我第一個告知的人可是嫂嫂妳呢!」屋裡分明就只有她與淳于娜兩人,但伊皇仍是忍不住擺出小女孩說悄悄話的低姿態。

  「那好……我會繼續幫妳保守這個秘密的。」淳于娜僵著笑,逼自己對伊皇眨了眨眼。

  好吧,她撒謊。她其實一點都不相信伊皇實力比得過蒼乜,但當大嫂的總是得給她點面子不是?不過她相信伊皇實力應該也是強大的,因為能當上刑司的,都是高等級的妖異,她相信同一條生產線下的產品品質差不到哪去的。

  「那走吧!」伊皇開心地說。

  「上哪去?」剛才她們有討論任何地點嗎?

  「帶著妳四處熟悉環境囉!」多麼理所當然的口氣啊!

  在無法拒絕的情況下,淳于娜被伊皇拉著走出大門。

  淳于娜十分不安,尤其是當伊皇拉著她一路走出了蒼乜印荊設下的結界範圍後,她總覺得背脊森涼。

  一種被人緊緊鎖定的感覺不斷襲上她的心頭,可每當她視線向四周搜尋時,卻是什麼也沒有,但她拒絕告訴自己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別怕,有我在,就算有誰想吃了妳,還得先問過我呢!」伊皇的話證實了淳于娜的猜測。

  果然是被窺視了!

  「伊皇,我若真這麼麻煩的話,我們還是回頭吧!回家等蒼乜回來。」淳于娜害怕地緊握著伊皇的手,身子幾乎有大半也貼在她身側了。

  「呵,別擔心,多半是族裡好奇嫂嫂,在附近看看罷了,沒事的。」說著,伊皇在淳于娜看不見的角度下,目光銳利地向右掃去,瞳孔瞬間化為赤色焰火,乍現即止。

  一旁的淳于娜自然不明白伊皇暗暗為她驅逐了多少不懷好意的妖異,她只是不斷地輕顫著,並想著若沒有蒼乜印荊與伊皇在自己身旁的話,她究竟能否安然地在烏蘭度過每一天?

  「我的老天……如果沒有妳與蒼乜,我肯定死得難看!」她忍不住吐出了標準答案。

  今天一早睜開雙眼,她發現手背上的淡淡綠光已經蔓延開來。現在她的四肢上全是淡淡的綠光,皮膚也起了變化,出現像是鱗片的紋路,那樣子連她看了都覺得十分可怕,但蒼乜印荊與伊皇見著了,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好吧,誰教她活過了二十幾個人類年頭,少見多怪了。

  「伊皇,妳告訴我,曏柳究竟生成啥模樣?蒼乜一直不肯告訴我,妳來告訴我好嗎?」淳于娜真的很好奇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模樣,蒼乜一直不肯說,沒有個想像空間,她真的無法給自己一個預備心理。

  她真的很害怕哪天醒來自己認不出自己的模樣,反而被突變的怪物樣給嚇破了膽,光是想像她就一身冷汗了,偏偏蒼乜又不肯爽快地告訴她,唉……

  忍不住地,淳于娜再次為了這件事腹誹了他幾句。

  然而此時此刻她所腹誹的對象,已經安然地回到家裡,發現她們不在家,正循線朝著她們的所在地而來。

  他已經打敗了鳳丞雪,但他沒殺了她,只是重傷了她。

  依她身上的傷勢,她至少要花上兩天的時間才能治癒大半,能起身走動就算很了不起了。

  「老實說,我沒看過曏柳。」伊皇說的是實話。

  不過,雖沒親眼見過任何曏柳,但倒是聽說過,事實上,在烏蘭任誰都聽說過,因為曏柳算是非常稀罕珍貴的族類。

  曏柳是天生高等的族種,但出生幾乎是完全沒有任何能力的,只能透過咒使的能力強大化成真正的強者。然而,在妖族之間特別長壽的曏柳,聽聞平均壽命要比他族多五百年;若能幸運吃下曏柳,自然能為自己增長壽命,這也是造成曏柳幾乎滅絕的主因。

  曏柳一族在烏蘭已經有千年沒現過蹤跡,有傳聞指出他們已經全族滅絕,但大哥卻意外地帶回了嫂嫂,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無聊了,至少在淳于娜學會所有的咒使之前不會。

  「這麼說來……妳也不知道曏柳是什麼模樣?」淳于娜真的失望了,這下子想給自己一點心理準備的機會是近乎於零了。

  「嫂嫂,妳放心吧!不論是什麼模樣,只要妳覺醒完成了,自然有能力再化為人身。」伊皇笑著說,同時也把真正的心思笑進了心底。

  曏柳與冥即在外型上有著八成的相似,擁有羽翼的獸身,最大的差異在於——前者有三顆頭。

  她開始理解大哥為何一直不肯說明的原因了,嫂嫂不會想聽見自己即將會變成三顆頭的獸類,她心臟還不夠強壯。

  「也只能等著了。」但還要等多久呢?沒人可以給她答案。

  「嫂嫂,妳看過冥即的原身嗎?」不想再看淳于娜那悶悶不樂的表情,伊皇選擇為她轉移注意力。

  淳于娜苦著小臉搖頭,「蒼乜還不願意給我看。」

  「不是不願意,是不能。他不想傷害妳,況且在人間,冥即不適合以原身出現。」

  「什麼意思?」淳于娜越聽越胡塗了。

  「妳看著吧,別走出這結界。」伊皇笑著在淳于娜周身下了道結界,這才走到十尺外。

  伊皇仍是持著笑容,而淳于娜臉上的表情卻開始有了變化。從一開始的期待,在看見一對巨大潔白的羽翼後轉為驚豔,最後成了驚嚇。

  這是什麼鬼啊?

  有著獅身跟巨大羽翼的獸類看起來的確威風凜凜,但也過分巨大了吧?

  還有,在伊皇轉變的同時,從她身上散出的巨大氣息強得可怕,不僅掃倒了四周的大樹,連她腳底下的草皮也全在瞬間枯竭,幸好她人在十尺之外,若沒了這層結界的保護,脆弱的她根本無法毫髮未傷地安然停留在原地。

  難怪蒼乜之前不肯爽快地變身給她看,實在是她承受不起啊!

  ※※※※

  「看來不必我親自變身給妳看了。」

  驀地,熟悉的聲音在淳于娜耳邊響起,也將她從驚嘆不已的情緒中拉回。

  蒼乜印荊來到淳于娜身旁,伊皇的結界對他毫無作用,他像是如入無人之境般,一個伸手就將淳于娜拉進自己懷裡。

  「伊皇她……」淳于娜指向伊皇剛才所站定的方向,卻發現她早已不知去向,剛才不斷在空氣中排颳的那道勁風也消失了,一切歸於平靜,只有傾倒的大樹及枯竭的草木為她證實了這一切的真實。

  而且,她發現,打從離開蒼乜印荊設下的結界範圍後,一直教她感到不舒服的窺視感,在這瞬間全消失了。

  不過是轉換原身而已,真厲害!

  「這就是冥即的原身,我的樣子比伊皇還要大一些。」蒼乜印荊低頭親了親淳于娜可愛的耳垂。

  「真的好驚人。」縱使已在他的懷裡,淳于娜仍是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更貼緊他一些,總是要有他在身邊她才能安心。

  「呵,膽子還是這麼小怎麼行呢?冥即的身形大小在烏蘭算是很一般,妳總是要習慣的。」低頭望著這動不動就受驚的人兒,一抹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

  她真是個神奇的小女人,膽小又愛哭,但也因為這些因素,意外地打動了他的心,讓他動了情,讓他想要永遠地守著。

  聞言,淳于娜抬起小臉望著他。

  「蒼乜,謝謝你。」她突然說。

  她想,她已經超乎想像地喜歡他了。

  「謝我什麼?」蒼乜印荊伸手撫著她的唇瓣,瞳眸的顏色逐漸轉變中。

  淳于娜凝視著那轉為赤色的瞳孔,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他眼底一直有她的身影存在,而心底也是。

  伊皇是一個很好的解說者,除了為她細說有關烏蘭的一切之外,她還讓她明白了蒼乜印荊心底有她的事實。

  他並不完全以保護者的姿態陪在她身旁,他是真心認定了她,才會願意花心思為她著想,並打點一切。

  「謝謝你選擇我、喜愛我。」悄悄地踮起腳尖,淳于娜紅著臉送上自己的吻。

  他毫不客氣地接下了她的謝禮,並回予如火般的熱情,直到她幾乎無法喘息,這才結束彼此唇舌緊密交纏的時刻。

  淳于娜閉著雙眼調整呼吸,卻聽見了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隱隱顫抖的身子似乎在記憶他曾給予的激情,要她無法否認慾望被撩起的事實。

  「我很笨,又膽小,還是個大麻煩,謝謝你不嫌棄。」雖然羞澀,但該說的話一句都不能少。

  曾經,她試想過在未來得到一份真感情,她想她得到了,雖然這個過程不如想像中「正常」,但她終究是得到了。

  「妳這是在佔我便宜呢!」蒼乜印荊扯著唇角,像是要笑,卻又沒真正地露出笑容。

  「什麼?」瞬間的疑惑佔滿了淳于娜的心結,好不容易培養出的真情時刻也硬生生被打斷。

  蒼乜印荊低頭咬了她臉頰一口,聽到了她的痛呼這才鬆口說:「說我喜愛妳,這話都是妳說的,就給妳個面子,我不否認了,但是我沒看見妳的誠意。」

  「誠意?」淳于娜皺起眉頭,有些摸不著頭緒。

  剛才都感性地謝過他了,親也親過了,這樣還不夠誠意嗎?

  「我喜愛妳不是嗎?」見她那副拚命思考的模樣,蒼乜印荊不想浪費時間,很乾脆地給她點提示,省得她想破腦袋仍沒答案,而他也犯不著為此鬱悶。

  所幸淳于娜不真是笨蛋一枚,前思後想的,終於讓她想通了,明白他要的「誠意」是什麼了。

  「我肯定你喜愛我。」她朝著他勾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蒼乜印荊這回笑著附耳過去。

  「我對你……也喜愛再超過。」淳于娜害羞地咬著唇。

  「那是什麼?」他唇角上揚的角度加大了不少。

  「……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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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51 PM


第八章

  接下來連著三天,淳于娜的心情如同門裡安心——悶啊!

  雖然與蒼乜印荊表明了彼此的心意後,兩人之間的關係親密得不能再親密,但她身上像鱗片的紋路已經蔓延全身,甚至連臉上也佈滿醜陋的紋路。

  現在的她除了沒臉見人之外,甚至拒絕與蒼乜印荊再有任何親密的行為。

  他明白她沮喪的心情,也說明了他不介意,更不可能害怕,但是,他不怕是一回事,她怕啊!

  為了消除她的負面情緒,他主動向她說明了她不明白的部分,其中包含了他去找仲裁者的原因。

  他是為了她而去的。

  仲裁者那裡存有烏蘭各族類的原始資料,記載著各族起源、特徵、能力等種種,而他為她找出許多有用的資料,主要是為了幫助她以最快速的時間覺醒完成。

  現在她知道自己有多麼稀有了,她與姊姊們極可能是烏蘭僅剩的曏柳一族,就跟即將瀕臨絕種的動物一樣稀罕珍貴。

  只不過人類多半有些良知,還懂得要保護瀕臨絕種的動物,但這裡是烏蘭,妖異的世界,良知對他們而言什麼都不是,瀕臨絕種的物種看在他們眼底便等於上好的補給品,不僅可以增強能力,更能延長百年以上的壽命,只要能力足,可以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達成目的,為此違反和平制約自然是值得的。

  所以,她不止是好吃的食物,根本就是高級食材了!

  根據蒼乜印荊的說法,曏柳是天生高等的族種,即使她只有擁有一半的血緣,但所擁有的能力與純種的曏柳不相上下;而曏柳一族的特長是咒使及長壽,咒使是十分強大的能力,吃了曏柳便能擁有這能力。

  所以,即使是平常溫和的妖族,也可能因為一時抵擋不住誘惑而惡膽橫生,一有機會便想趁著她羽翼尚未強大之際冒險賭上一把。

  其實有蒼乜印荊在淳于娜身旁,任何妖異都休想成功賭上這一把,但不可否認地,一個尚在覺醒中的曏柳現身,確實是起了不小的騷動,所以他決定在最短的時間內平息這場騷動。

  「我可以不去嗎?」淳于娜快哭了,因為蒼乜印荊居然說要帶她出門,她這醜樣子還不夠嚇人嗎?況且,她現在是個大麻煩,出門準沒好事,她不是不相信他沒能力保護她的生命安全,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不行。」蒼乜印荊伸出大掌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就這麼拉著她走出門外。

  「到底有什麼非要出門的理由?」不給人拒絕,淳于娜著實有些氣問。

  「為了讓妳早早成為真正的曏柳,這麼一來,想吃妳的就得憑真本事了,而妳也能恢復樣貌,不必忍受這些。」蒼乜印荊用另一隻手指著她臉上那鱗片狀的紋路。

  她忍受不了外觀這醜陋的變化,他也不能。

  她無法忍受的主因是女人天生愛美的基因作祟,而他的理由則是無法忍受她因為這個理由拒絕他的觸碰,他為此失去了他的福利。

  所以最好且快速的方法便是讓她快快完全甦醒,屆時她便能自由地繼續保持她喜愛的模樣,而他也不必忍受「看得到卻吃不著」的痛苦。

  來到屋外,蒼乜印荊以人身的模樣展開羽翼。

  「現在,妳有什麼非不出門的理由呢?」他問,卻沒有要她回應的打算,大手一攬,便緊抱著她飛向天際。

  「啊……」淳于娜閉眼尖叫著,雙手緊緊攀著蒼乜印荊的頸項,在無法「腳踏實地」的此刻,她壓根沒有勇氣睜眼,即使底下的風景再美麗都不能。

  他究竟要帶她上哪去啊?

  ※※※※

  烏蘭裡的分際十分簡單,只有東南西北四大區分,唯一不受仲裁者管轄的地方,只有西部伊斯爾之外的多馬雷鬥。

  居住在多馬雷鬥的全是一群鄙視和平制約的妖異,爭勝要強是基本的態度,弱肉強食更是不變的態勢;妖異居住在此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不斷地踏著屍體走過,二是變成屍體為他人鋪路。

  所以在多馬雷鬥幾乎看不見等級低落的妖族,因為想活,低等妖族即便不認同和平制約,也不得不低頭走入仲裁者的保護傘之下。

  分佈在伊斯爾的刑司自然較多於其他三方,身為伊斯爾刑同班首的蒼乜印荊,若待在烏蘭裡,多半時間多是在邊界巡防,以防多馬雷鬥的妖異越界傷害其他妖異。

  現在,他正領著淳于娜在伊斯爾與多馬雷鬥的邊界遊走。

  沿路的風景十分美麗,但淳于娜實在無心欣賞,她緊張到幾乎要吐了。

  兩人飛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落了地,她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這一帶經常會有自多馬雷鬥越界過來的狩獵者,他們下手都是很絕不留情的,妳要好好留心點。」

  「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要開始教妳了,在這學習的過程有個好處,那就是能夠讓妳的覺醒速度加快。」前頭出現了叉路,蒼乜印荊自然地領著淳于娜選擇了其中一條,而那條路也是伊斯爾通向多馬雷鬥的唯一道路。

  但這條道路並不是那麼好走的,四處都有潛藏的妖異,都是不遵守和平制約的族類,其中大半以上來自伊斯爾,但他們很聰明地選擇在這條道路上將獵,一旦成功,他們便將罪過推個一乾二淨,全是多馬雷鬥那群凶惡的妖異幹下的惡行。

  蒼乜印荊自然也明白這些小花招,所以若是由他出動獵殺狩獵者,他從不多話,不論是來自哪一方的妖異,眼見為憑,一律殺無赦。

  「等等,我不……」聞言,淳于娜急了,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蒼乜印荊卻不給她機會。

  「鎩!」他突然地發出了個單音。「記住這個字,受到攻擊時就喊,知道嗎?」

  「等等……」說出了這兩個字後,淳于娜愣住了,怎麼也不敢相信蒼乜印荊居然當著她的面就這麼消失,彷彿從空氣中蒸發。

  「蒼乜……蒼乜……」淳于娜下意識地朝著四周大喊著他的名,越喊越是心慌。

  除了花草樹木之外,就剩眼前這條看不見盡頭的道路,然後就只有她、只有她……

  淳于娜停止了叫喊的動作,哭了──

  她駐立在原地,悲痛地大哭了!

  這算什麼?一句話就丟下她,這是哪門子的教法啊?

  怎麼辦?她現在好害怕啊!四周除了她之外沒有別的身影了,蒼乜印荊又不肯現身,她不知道他這下是真的走人了,還是故意躲在暗處?

  「嗚……蒼乜快出來,別再嚇我了,我真的不行……」淚水已完全模糊視線,現在只要隨便一個狩獵者出現都能要了她的小命,她憑什麼跟對方戰鬥?憑她什麼都不會是吧?

  倏地,一股涼意自腳底迅速竄升,渾身的涼意讓淳于娜身體不由自主地發顫著,想止也止不住。

  這感覺她知道,第一回跟著伊皇出門時,那種教人窺視的不舒服感就是這感覺。只是,跟之前的感受相較之下,此時此刻的感受更是深刻,不止是被貪婪的目光給注視著,而是像隻獵物般完全地緊盯不放。

  淳于娜第一個直覺是該拔腿就跑,但不聽話的身體總是在這重要的時刻更不聽話,她腿軟了。

  「蒼乜……」她喊著蒼乜印荊,由衷地希望他仍在,但回應她的只有呼呼撫過耳際的風聲。

  她趕緊伸出手使勁抹去臉上的淚水,讓視線再度清明。

  剛才蒼乜教她說的那個音是什麼?天啊!快想、快想……

  「嘎嘎……嘎嘎……」

  分不清究竟是什麼聲響,淳于娜只覺得萬分的刺耳,但緊隨著的是萬分的驚恐。

  前方不到十尺的距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人面豺身的妖異,那刺耳的聲響便是從他嘴裡發出來的。

  終於,在那名妖異有了動作的同時,淳于娜想起了蒼乜印荊教她唸的那個字。

  「鎩、鎩……」她急喊出,但聲音卻是破碎顫抖的。

  她期待奇蹟出現,但等到的卻是敵人逼近到跟前的結果。

  「啊……」淳于娜尖叫著,只能害怕地閉眼等待疼痛或死亡向她襲來。

  但等了等,什麼也沒有,沒有疼痛,當然更沒有死亡,有的只是她最熟悉的懷抱。

  「唉!」一聲無奈的嘆息在她頂上響起。

  「哇——蒼乜——」淳于娜放聲大哭,像是個抓到浮木的溺水者,緊緊抱著蒼乜印荊不放。

  她這才有勇氣睜開眼,這才發現剛才試圖攻擊她的妖異此刻正倒臥在十尺之外,一副像是受了重創的狼狽樣。

  「我、我有……有喊……」她當然明白是蒼乜印荊救了她,但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明明喊出了他教的字眼,卻是什麼作用也沒有?

  止不住的哭泣讓淳于娜連句話都無法完整表達,但蒼乜印荊就是明白她語意是什麼。

  「妳太害怕了,過分的恐懼消滅了咒語的效力,自然發揮不了妳咒使的能力,妳必須對妳的力量有信心。」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蒼乜印荊不禁在心底質疑著。

  她這樣子真的行嗎?

  唉!只好再試試了。

  「看著。」蒼乜印荊伸手抓著淳于娜的下巴,要她清楚看著他是怎麼做到的,而那被他打傷的妖異又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鎩。」他輕聲吐出咒語,甚至只是耳語的聲量,但效果卻讓淳于娜瞠目結舌。

  眼前突地一片火紅,巨大的火團不知從何而來,它像是有著意識,急速地朝已逃到遠處成了一抹看不清的黑點撲去,瞬間吞噬了那抹黑點,接著巨大的火團也跟著消失無蹤。

  「這是?」淳于娜急忙看著他的手背,卻沒看見任何火光,那表示這火不是他的。

  咒使是強大的能力,得天獨厚的曏柳屬於天生好手,但只要懂得各族的咒語,再加上些許的練習,熟稔後便強大得近乎無敵;而這能力並不是曏柳獨有,卻也不是任何妖異想學便能的,那必須是妖等極高再加上點天分,而蒼乜印荊正好是這少數之一。但即便他學會了,咒使能力仍是不及曏柳的十分之一。

  「這是焦芒一族最擅使的凶火,等級不到四十的妖類都能吞食。」

  蒼乜印荊望著淳于娜滿是淚水的小臉,說不心疼是騙人的。

  這麼殘忍地對待她,其實他的心底也十分不忍,但他能做的就是授予她各族強大的咒語,好讓她早日懂得保護自己。

  這一回的試煉宣告失敗,看來是他太急切了。

  「記著,千萬別試著對妳的敵人心軟,因為他們沒有心。」

  一隻全身虎紋卻帶有兩對羽翼的玄招害怕地狂顫著,他知道最近這一帶刑司出沒頻繁,一向運氣百順的他從未碰上過,但今天他的好運似乎用盡了,不但碰上了刑司,還是其中最頂尖的班首蒼乜印荊。

  他不是沒試著逃跑,但四周下了結界,結界外的妖異進不來,而他出不去,看來他的大限就在今日了。

  玄招擺出了攻擊的姿態,他明白自己與蒼乜印荊之間的強弱懸殊太大,但敵不動我不動,他可不打算放棄任何逃脫的機會。

  「蒼乜,放過我吧,我真的不行呀!」淳于娜拉著蒼乜印荊的手,不斷地向他哀求著。

  蒼乜印荊要她使出凶火吃下眼前的妖異,怎麼可能呢?對方害怕地顫抖著,但她也沒好到哪去啊!

  「妳不想快快變化原身嗎?變化完成後妳就毋需忍受這個樣子,也可以早早回人間,繼續過著妳想要的生活。」蒼乜印荊凝視著淳于娜,雖是輕聲地哄著她,但也不打算給她別條路。「他剛才吃了一隻小山臊,妖力提升了些,妳現在叫出凶火吃了他對妳自然好,能增加妳變身的速度。」

  「那、那……先給我心理準備,別像剛剛那樣不打聲招呼就扔下我一個人。」至少身旁有他陪伴,可以減去她大半的緊張及恐懼,但這也是她最大的極限了。

  「放心吧,我會看著妳的,只要妳別緊張,好好地念咒,什麼問題也沒有。」說完,蒼乜印荊這才將視線轉到玄招身上。

  銳利的目光投射到玄招身上時,玄招本能地發出狺吼,企圖嚇阻眼前的一男一女,但不斷顫抖及退後的舉動卻透露出他內心的恐懼。

  蒼乜印荊嘴角擒著一絲冷酷地說:「只要你能贏過她,我就不殺你也放你走,我保證不出手干預。」

  玄招繼續狺狺嘶吼,顯然不願相信蒼乜印荊說的話。

  「別說他不相信你了,我也不信。」淳于娜小聲地說。

  真的不是她愛吐槽他,只是她認清了這裡是烏蘭,是妖怪的世界,蒼乜印荊與伊皇在這些日子裡不斷地教導著她,除了他們兄妹之外,誰的話都不能信,即便是同族。

  所以啦,不能怪那玄招不信他。

  蒼乜印荊睨了她一眼,這才又對著玄招開口說道:「堂堂刑司班首的話不能信嗎?那我就以班首之名起誓,若食言,就讓伊斯爾所有的刑司跟我一塊不得好死。」

  淳于娜瞪著眼,著實覺得他超沒良心的,居然拿著所有刑司的命跟著起誓,別人是無辜的好嗎?

  雖然心底十分不認同蒼乜印荊這麼對天起誓,但這招效果的確好,至少她會願意相信,就不知道玄招相不相信了。

  嘶叫聲停止了,玄招將目光轉向淳于娜身上。

  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他肢體的動作已說明了一切,他信了蒼乜印荊,所以他放棄了對蒼乜印荊的防守,轉向淳于娜,備好了作戰的姿態。

  被玄招狠厲的目光緊盯著,淳于娜怯懦地移動腳步,下意識地找強者庇護她的安全,而那強者自然是蒼乜印荊。

  蒼乜印荊退了開來,不讓自己成為淳于娜的保護傘。

  「專心點,玄招的特性是體形大且有著與外觀完全相反的敏捷性,其餘的並沒什麼可以瞬間教人斃命的技能。」蒼乜印荊叉開指頭指著自己的雙眼,再指著淳于娜的雙眼,要她專注看著敵人。

  聽了他的話,淳于娜下意識地看了玄招一眼。現在的他是呈現獸身,但體形並不比冥即大,約莫一半大而已,蒼乜印荊怎麼會說他大呢?

  算了,先不管大或小的問題,問題是她現在該怎麼克服恐懼地喊出咒語。

  淳于娜深吸了口氣,打算放鬆全身緊繃的肌肉,但在深呼吸的當下仍是忍不住閉起雙眼,雖然這動作能讓她緊張的情緒放鬆一些沒錯,可在閉眼睜眼的瞬間已是門戶大開,給予敵人展開攻擊的大好機會。

  玄招自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瞬間便有了大動作。

  他用盡全力地朝淳于娜猛衝而去,在前進的同時,身形也起了變化,像是跟隨著前進的速度增加,身形隨著倍增。

  當玄招來到淳于娜的跟前時,他的體形已達頂點,正好是一般冥即的一倍大小。

  淳于娜這才明白為何蒼乜印荊說玄招大了,是真的很大啊……而且,他雖是體型巨大,但速度真是一點都不慢,可說是極為迅速,迅速到她一睜眼他就已在眼前,張大了嘴正準備一口吃下她。

  完了,玄招無預警地來到身前,即便現在開口要使咒也來不及了。

  看著那張血盆大口,看著那些細密的尖牙,淳于娜認為自己這次真是在劫難逃了。

  連閉眼都來不及閉,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玄招吃下肚了,敵人都在眼前了,看來就算蒼乜印荊想出手救她也來不及了吧?

  眼仍是睜著沒錯,但結局卻與她所預想的大相逕庭;玄招沒碰著她半根寒毛,依然是蒼乜印荊出手救了她。

  蒼乜印荊手背上放出焰火光芒,用他自己的火團吃下了玄招,而非開口叫出凶火。

  他的火像是有生命似的,大火將淳于娜與玄招包覆在其中,但她只感到熱度,卻沒有任何灼燙感,可玄招就沒她好過,他甚至連喊叫的權利也沒有,便在瞬間教火團給吞噬。

  蒼乜印荊的火團在先前教她很難吃得消,離遠了仍是感到十分燙熱,現在她能在這其中卻只感到些許熱度,全拜她逐漸甦醒的血液所賜,這是伊皇告訴她的,要不到現在她仍是又傻又天真的什麼都不懂。

  但這些都不是此時此刻的重點,重點是——蒼乜印荊食言了。

  「你、你……忘了你所發的誓嗎?」他不僅出手干預,還殺了玄招!他這分明是公然說謊,虧她信了,連那屍骨無存的玄招都信了他。

  「再記著一點,別相信妖怪發的誓。」蒼乜印荊面帶微笑地看著她說。

  那是個溫暖的笑容,平時淳于娜若是看見他露出這笑容,總是會帶著撒嬌的意味窩進他懷裡去,順便討幾個吻來。

  但此時此刻,她一點都不想窩到他懷裡,當然連個輕吻都省了,她只知道不論他有多麼認真地起誓都別信他,在烏蘭位高權重又如何?妖怪都不妖怪了,撒點謊真的不算什麼。

  「我不會相信的,放心!」

  「嗯,那我們再去巡視一下,再找下個目標。」蒼乜印荊說著,好心情地低頭親了親淳于娜的臉頰。

  雖然這回她仍是失敗了,依然是他出手救了她的小命,但比起前一回只能尖叫著等死,這回她至少曾想著反擊,只是沒能成功罷了。

  她需要的是練習。

  蒼乜印荊牽著她的手,像是情侶散步似的,以著輕鬆愉悅的步伐走著。

  但他輕鬆自在,淳于娜可不。

  不過,她也沒使性子喊著不要,因為她明白蒼乜印荊是非達到目的不可,以她的狀況真的很需要加快甦醒的速度,那對她只有好處,況且她一點也不想當他人眼中的美食。

  雖然她有強大的靠山在,但自立自強仍是需要的,誰也不能保證哪天她落了單,抑或是失去了靠山,屆時她真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她有這個認知,蒼乜印荊自然也有這個想法。

  明知她膽子小,卻又不得不逼著她去執行生死決鬥,好吸收那些不守制約的妖異來增進她的甦醒能力,說來他要比她辛苦一些。

  「剛才我以為自己會死,但現在我明白了,有你在,你不會讓我輕易死去的。」淳于娜輕聲說著。

  她完全明白蒼乜印荊的個性,或許他不懂什麼叫甜言蜜語,不懂人類談情說愛的模式,尤其是女性。女人最愛聽的莫過於「我愛妳」這三個字,她曾偷偷地暗自抱怨他不懂女人心,她虛榮地想要聽他說出這三個字,但現在她不會抱怨了。

  在來到烏蘭後,她更能全心感受他對她的用心。

  妖異世界與人類世界的差異只在於,後者習慣以美麗的姿態包裹黑暗的那一面,即便是殘忍或血腥卻多半隱諱;而前者則是恰恰相反,人們企圖以包裝手法隱藏的黑暗面,在這裡全是以毫不遮掩的面貌展現,殘忍的、血腥的、貪婪的、暴戾的,所有駭人的黑暗面在妖界是毋需費心隱藏的,這才是常態,才是妖異們的生存之道。

  但這些常態的生存之道,對她仍是巨大的衝擊,她無法瞬間全然吸收,蒼乜印荊明白這一點,所以總是適時地為她舒緩。

  他的愛不在嘴上,他的愛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呈現在她眼前。

  在她的面前,他的「自私」表現全是以她為出發點,而非真正只圖自身的利益;任何事情的出發點都是為她鋪路,雖稱不上平坦易行,但他已盡可能地為她除去可能的障礙物,試著讓她以輕鬆的姿態抵達終點。

  這是他愛她的表現,她懂了。

  蒼乜印荊以為淳于娜想要的是更具體的保證,也以為她想要試著逃避殺戮的現實,所以他開口說:「誰也不能在我面前要了妳的命,那得先踩過我的屍首,但妳也不能仰仗這一點來逃避現實,妳必須加強自身的能力,不為自己也得為我,明白嗎?」

  他要得到她的保證,要她親口說著。

  他不能夠讓她像先前那樣,輕易地丟掉自己的生命,不為她自己也得為著他,因為她這條命是他的,而她就是他的命。

  即便辛苦,也得提著不放手。

  「知道了,無論如何,就算只剩一口氣在,我也會努力為你提著的。」說出這句話要比「我愛你」三個字受用,但也讓蒼乜印荊滿意卻也不滿足。

  總是八風吹不動的他難能一見地蹙起眉頭。「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我知道,不過是比喻罷了。」淳于娜笑著,意外發現了他的地雷點,踩不得的。

  她停下了腳步,暫時忘卻即將再度面對可怕敵手的恐懼,帶著滿臉的笑容望著蒼乜印荊。

  怎麼了?他以眼神詢問著。

  淳于娜笑著輕搖螓首並朝著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蒼乜印荊順從地附耳過去。

  她輕聲地在他耳邊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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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51 PM


第九章

  在伊斯爾的邊界跟著蒼乜印荊獵殺著無視和平制約的妖異們,第三天後,淳于娜終於學會了第一個咒使。

  當她如願地使出凶火吞噬掉一隻狡詐的火蜂時,說有多感動便有多感動。

  那感覺似是爛泥終能扶上牆,老天庇佑啊!

  原本思索著要放棄與否的蒼乜印荊,也下定決心不放棄了。

  即使進步腳步緩慢無比,但聊勝於無,耐心地繼續進行下去,微小的進步總是比在原地踏步的好。

  到了第四天,蒼乜印荊教導淳于娜學習另一個能克火的招水咒。

  學會了凶火後,淳于娜的信心大增,面對凶惡的妖異時也不再瑟瑟發抖。

  「囉耶鉢!」淳于娜隱忍著恐懼的心,強迫自己以著堅定的語氣使咒。

  只見朝她襲來的大火被她使出的水花給瞬間澆滅,而那水花在減去火舌的同時卻是一滴也不少,甚至聚成大水直破擅使火的封鳥門面,將他困至水中。

  淳于娜屏息望著自己的傑作,當凝結一塊的大水退去的同時,已溺斃的封鳥也同時化為灰燼消失於空氣之中。

  她開心地抱著蒼乜印荊又跳又叫,一道冷光突然直射淳于娜,讓她在開心之際冷不防地豎起汗毛,冷意打從心底竄起。

  打從昨天開始,邊界的兩人行便多了個跟屁蟲──鳳丞雪。

  對淳于娜而言,伊皇真的是個很優秀的解說者,不僅為她細說了關於烏蘭的一切,甚至連蒼乜印荊生平的一切也都細說了,而鳳丞雪則是不斷地重複出現在他生活中的一角,只不過這一角她總是單獨演出就是了。

  是的,鳳丞雪愛慕著蒼乜印荊,這從來就不是一件秘密。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鳳丞雪一路追隨在蒼乜印荊身後,卻從不曾得到過他一絲的情意;這齣單戀的獨角戲她唱了又唱,多事者認為冰山終究會有溶化的一天,而不曾死心的鳳丞雪似乎也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冰山終究是溶化了,卻是為了一名正在覺醒中的半人半妖,而非癡守的鳳丞雪。

  鳳丞雪恨嗎?這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淳于娜不知道鳳丞雪是恨她多一些,還是恨蒼乜印荊多一些?

  現在她只慶幸自己的愛人夠強大,讓她可以待在他的羽翼下安然地成長茁壯。

  蒼乜印荊總是在訓練她使咒的同時為她佈下一層防護結界,一面防止結界內的妖異逃脫,一面防止結界外的妖異突襲,在安全性上她可以完全地放心。

  現在她由衷感謝著蒼乜印荊對她的細心呵護,要不,在鳳丞雪殺人的目光下,她死百次都不夠了。

  每每在使咒失敗的當下,蒼乜印荊便干預地出手解救她,將她護在懷裡細心呵護著,又不時展現出親暱姿態,當下鳳丞雪在結界外投射而來的銳利昨光,總是讓她深覺自己離死不遠了。

  再一次地,她深深感謝他無微不至的周詳保護,感謝她仍活著的事實。

  算來,鳳丞雪是她的情敵,她一點都不想可憐鳳丞雪,可每當鳳丞雪以著深情目光凝望蒼乜印荊的同時,她仍是會有些不忍,因為蒼乜印荊明知結界外有雙含情深眸等待著他回望,而他卻總是視而不見。

  雖是有些不忍,但感情這種事是強求不來的,她不會笨得心軟地為敵人說好話,因為她清楚明白,今天不是她淳于娜,也會是別人,蒼乜印荊不愛鳳丞雪本就是已定的事實,誰在他身邊都改變不了。

  似乎察覺到懷中人兒的不專心,蒼乜印荊低聲對她說:「別亂想,也別做傻事。」

  「不會的,別對敵人心軟,這是你教我的。」心軟了,便是對自己殘忍。

  她是膽小鬼一個,無法對自己殘忍的。

  ※※※※

  烏蘭出了件大事,有隻狡詐的魍狐偷走了仲裁者所飼養的修蛇,並逃往人間。那隻被偷走的修蛇兇暴無比,被帶往人間肯定會造成重大的混亂,所以必須盡快地帶回烏蘭。

  為了追捕魍狐討回修蛇,蒼乜印荊與伊皇全離開了烏蘭前往人間。

  臨走之前,蒼乜印荊再三要淳于娜乖乖待在他所設下的結界之中,一步也別踏出,而她也應允了。

  她是那麼地膽小怕事,怎可能主動踏出形同她生命保護傘的結界外呢?況且他所設下的結界範圍十分廣大,足夠她四處走動了,她不會悶著無聊,自然是不可能想著走出結界外。

  淳于娜是這麼想著的,蒼乜印荊及伊皇也是這麼想著的。

  強大的結界力量可以為她阻去所有的威脅,只要她不主動跨出一步,她的安全自是無虞。

  但被留在烏蘭的她,卻不曾料想到眼前會出現這麼一個狀況,讓她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最後甚至逼得她不得不踏出她的生命保護傘。

  「救命、救命啊!姊姊……救救我……」一名渾身是血的小女孩在結界外不斷地向淳于娜求救著。

  小女孩有著一對尖耳及一條長長的毛尾巴,依那模樣看來,不過是個年紀尚輕、甫化為人身的狐妖,但她身上那觸目驚心的一身血紅,讓淳于娜著實告怕。究竟是什麼妖異捨得傷害這幼小的狐妖呢?

  良知的一面告訴她該救小狐妖,但她那膽小又怕事的個性卻讓她遲遲無法立即做出行動。救是不救呢?

  短暫的遲疑不過眨眼間,眼前化為小女孩的小狐妖竟消失無蹤。

  淳于娜左看右看,就是遍尋不著小狐妖的蹤跡,這下她的良知陷入了完全的不安之中。若小狐妖真有意外,見死不救的她很難不自責的。

  就在她的良知陷入自責的漩渦當中時,遠處出現了一道身影,那樣子分明是追捕著小狐妖而來的。

  淳于娜認出追捕小狐妖的妖異是日猋一族,她在三天前才使過招水咒打敗過一隻作怪的日猋。

  她相信那隻受了傷的小狐妖肯定還在附近,只要她比日猋先找到她就行了,若不幸正面碰著了,她仍是可以使出招水咒打敗對方。

  為了不讓自己良心不安,淳于娜做出了決定,並開始有了動作。

  她沿著結界最邊緣一路搜尋著,最後如願地在南邊找到了小狐妖,但她的狀況看來很糟。若不是看見小狐妖的胸口還有著小小的起伏,淳于娜會以為自己真遲了一步。

  小狐妖倒臥處距離結界邊緣並不遠,但若要救她,非得跨出結界不可。

  情急之下,淳于娜鼓起勇氣跨出了結界,她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時間輸氣給小狐妖,讓她沾著她的氣息好一同進入結界之中。

  當她奔至已奄奄垂絕的小狐妖身旁,並伸手探向她的同時,原本已呈現昏厥狀態的小狐妖卻猛然睜開雙眸,並朝著試圖救她的淳于娜暴露利齒。

  這是陷阱!當淳于娜意識到這個事實,卻為時已晚了。

  「啊……」

  ※※※※

  魍狐抓到了,修蛇也送回了仲裁者手裡,但淳于娜卻失蹤了。

  蒼乜印荊離開烏蘭不過三天時間,這表示她離開最長不過三天,三天的時間她能上哪去?還是……捉住她的人能夠躲到哪去?

  他所設下的結界並沒有遭到破壞,若真有人試著衝破結界,他會有所察覺的,無論他身在何處。

  但這三天結界連點衝擊都沒有發生,那表示是她自己走出結界的。

  屋子裡還留有她的氣息,她顯然離開不久。

  「哼!沒想到這半人半妖的曏柳城府如此之深,假意委身於你,在她有了些許能力之後便急著逃離,枉費你特地上仲裁者那為她抄寫咒書,教導她咒使,這就是你的好徒兒、好妻子。」鳳丞雪在一旁冷眼看著蒼乜印荊,嘴裡說著刺耳的話,以言語來報復他上回重重打傷她的仇怨。

  他讓她得不到,那麼他想要的他也別想得到。

  「她不會逃離我的,她愛我。」蒼乜印荊的聲調堅定沒有任何遲疑,但話鋒一轉,冷冽的目光立即射向鳳丞雪。「我不知道是誰使了什麼伎倆騙她踏離我的結界,但我保證若讓我查出是誰幹的,我絕不留命。」

  逞著一時口舌之快,不意外地換來他冰冷的反擊,只是沒想到他竟比預想中冷靜,心思更是敏感細密。

  但那又如何?他不為她停下的腳步卻為別人停下了,甚至不留情地重傷她,若不教他嚐些苦頭,她鳳丞雪就該死了。

  他加諸在她身上的傷痛,讓她整整花了四天的時間才痊癒,但這四天裡她可不是只有乖乖養傷,身體因傷受制無法隨意動彈沒關係,她動了動腦袋。

  「你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你認為這事是我幹的?別忘了,這三天我可是跟著大夥一塊到人間抓拿魍狐,要如何將你心愛的人兒拐出結界外呢?你也好心告訴我個方法,教教我吧!」鳳丞雪堆著假笑,字字尖銳地刺向蒼乜印荊。

  呵,就算他有本事查出是誰拐走他心愛的半妖曏柳又如何?一切都遲了,現在的她早已讓那擅於耍花招、特愛欺矇大眾的訛獸給吃下肚去了,為他增添妖等及壽命。

  怕死嗎?不,她一點都不怕死,因為她早死過一回了。

  現在不過是拉個人到黃泉的那頭好作伴,那人又正好是他心頭那塊肉,這下她真是死也值得了。

  但能不死看著他乾著急更好,她會好好享受這美妙的時刻的,哈哈……

  蒼乜印荊怎會不知道鳳丞雪這會是故意激著他的?她不過是想他亂了心緒,好讓失去冷靜的他錯過最佳的搶救時機,他自是不如她所願,旋身便甩下她走出屋外。

  他冷靜地以著屋子為中心點,一圈繞過一圈地搜尋著可能的線索,或許是氣味,也或許是其他。

  蒼乜印荊打結界範圍內開始搜索著,而妹妹伊皇則自外圍以著畫圓的方式逐漸向內搜尋。

  而鳳丞雪自始至終都在一旁冷眼看著,她甚至有些期待他們能找出些許蛛絲馬跡。最好是被生吞活嚥後所剩的殘骸,她期待看見蒼乜印荊暴怒的模樣,期待看見那痛心疾首的極致,期待他滿腔的怨恨取代他慣有的冷靜,這麼一來,即便失去生命都值得了。

  望著泥地上那紊亂的腳印,蒼乜印荊不禁緊擰著眉心。

  隱藏在冷靜表像下的心是狂亂的,但他仍是強迫自己繼續冷靜地搜尋腳印最終離去的方向。

  他知道她仍活著,也慶幸自己曾在她身上種了藏咒。

  藏咒能在最危急時為她保命,也有自我療癒的效用。一旦藏咒破了,那也表示她命在旦夕,因為藏咒只能救得了她一回,救不了第二回。

  他能感受他為她所種的藏咒仍在,但不能保證此時此刻的她完好無傷,若她真受了傷,以她仍是低微的能力,藏咒想要為她進行自我療癒效果有限,甚至很緩慢。

  緊緊壓抑著亂得慌的心,他終是找到了淳于娜最後留下的腳印,它是朝著南方前進,連結到結界外去。

  「大哥……」伊皇一臉凝重地喊著蒼乜印荊。一直在結界外搜尋的她也找到了想要的線索,但結果並不理想,不是他們想見的。

  蒼乜印荊與伊皇幾乎在同時發現了地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

  兩人沉下了臉,周身散出了濃烈的殺氣,因為那未乾的血跡雖是混雜了許多種不同的氣味,但其中有著她的。

  未乾的血跡表示淳于娜不久前仍在的事實,而血液裡夾雜著她的氣味,則顯示她受了傷。

  帶走她的人傷害了她!這個認知激起了兩人嗜血的本能,恨不得立即將那傷害她的妖異碎屍萬段。

  再仔細地看著地上的血跡並沒有向任何一方延伸,那表示帶走她的妖異走的不是陸路——帶走淳于娜的是擁有飛行能力的妖異。

  刷!刷!

  蒼乜印荊與伊皇同時間展開羽翼,十分有默契地瞬間飛躍,展開一連串空中的搜索。

  ※※※※

  隱密的天然洞穴裡,淳于娜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給吊起,雙腳懸空。

  即便滿身大小不一的血口讓她疼痛難耐,但她的言語能力打一開始便被封鎖住,讓她連呻吟的權利也沒有。

  原是一身雪白的衣著,在經過五天非人的折磨之後,早已讓鮮血浸透,遠觀真教人誤以為她身上穿的是件大紅衣。

  把她騙出結界外並抓走她的是訛獸婆多,欺矇他人是婆多的拿手好戲,也是賴以為生的技倆。

  雖然日前不幸地被鳳丞雪給抓個正著,本以為自己大限已到,非死不可了,卻沒想到身為刑司的鳳丞雪不僅沒當場殺了她,還給了她一份好差事。

  呵、呵,所謂的好差事居然是一直被誤以為早已絕滅的曏柳呢!

  沒想到原丞雪不但沒殺她,還給了她這個大好機會,主動告知她曏柳的下落,而她也幸運地抓著了這隻曏柳。

  只不過鳳丞雪不殺她的條件是要她吃了曏柳,為了活命她當然是應允了,更別說這差事對她極為有利。

  她知道她動作的時間不多,但天性狡詐的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查了又查,這才好不容易在留存的少數資料中找到好消息。

  一般中等的妖族壽命約有七百年,便得再投輪迴,高等妖族壽命多能抵達千年;而只有少數的妖異可以憑著自身修煉超越千年的壽命,曏柳則是毋需修煉便天生擁有千年以上的長壽妖族,吃了便能增添幾百年的壽命及部分的咒使能力。

  所以曏柳死的死,即便擁有高強咒使能力可自保的也選擇了隱匿,但她知道的不止這些,吃下曏柳雖然可以增長壽命,但不吃更好。

  飲著曏柳的血長達七七四十九天不間斷,即可完全轉移曏柳原有的壽命及全數的咒使能力。

  生為訛獸,貪婪的天性再加上擅於欺矇,自然沒選擇吃下難得到手的曏柳。她要養著她七七四十九天,日日飲著她的血,成為烏蘭第一個活過千歲的訛獸。

  她很幸運,抓到這隻曏柳時,她身上居然還帶著一本寫著滿滿咒語的咒書。屆時,她只要好好修煉咒書上所有的咒語,往後誰也不能隨意欺陵她了。

  「雖然養著妳風險太大了,但值得。」長長的利爪在淳于娜頸項上游移著,卻在話尾一落的瞬間同時無情地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帶著些許溫熱的血液頓時從傷口處大量冒出,而婆多則笑著將嘴貼上傷口處,恣意地吸取。

  傷口很深,即便在婆多結束了吸取之後,鮮血仍是不停地流失。

  「呵,我知道妳很痛,放心,等到第四十九天的時候我會好心地給妳個痛快,算是報答妳『餵養』我的恩情。」在吸食饜足之後,婆多沒有費心地為淳于娜止血,因為她知道她緩慢的自癒能力終是有些作用的。

  鮮血會緩慢地停止流失,她不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但會無比虛弱。

  「那妳又是如何回報我的恩情的?這跟我們當初說好的條件不同。」幕地,一道冷酷無情的聲響自婆多的洞穴中響起。

  鳳丞雪冰冷的視線直射滿身血紅的淳于娜,這才又冷冷地轉向婆多。

  「我我我我……」婆多結巴個不停,卻害怕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恐懼的瞳眸裡透出了她的疑惑。

  她明明在四處故意留下那隻曏柳的氣味,好誤導蒼乜印荊搜尋的方向,雖然找上門的不是他,但也不該是鳳丞雪,不該有人會找到她才是。

  「妳這自以為是的蠢貨,真以為我就這麼信得過妳嗎?若不在妳身上下追蹤,我又怎會知道妳背著我幹著這些好事呢?說,為什麼她還活著?」以示一個動作,化手刀為利刃,瞬間削去了婆多的右臂。

  撫著劇痛的右臂,婆多暴怒,瞬間轉化原身試圖逃脫,但鳳丞雪又怎會如她所願?結界一張便將她牢牢困住,婆多即便掙扎也是白費。

  鳳丞雪冷笑一聲,「再給妳一次機會,老實說了我就不殺妳。」

  最後,婆多放棄困獸之鬥,一五一十地招了,並交出咒書,但鳳丞雪食言了。

  她殺了婆多,也帶走了淳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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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52 PM


第十章

  蒼乜、蒼乜、蒼乜……

  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呼喊日日夜夜地傳進蒼乜印荊的心底,那是淳于娜的呼喊,她正在某處痛苦地等待著他的救援。

  什麼叫心急如焚,什麼是破膽寒心,蒼乜印荊真的深刻地體會、領教了。

  但日夜難安的不止是他,連同伊皇也是,甚至出動了所有的刑司幫忙找尋,卻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帶走她的妖異十分狡猾,四處散播她的氣味,讓大夥找了又找,卻什麼也找不到。

  十天了,蒼乜印荊再也無法忍受,失控的情緒讓他變得十分暴躁,他甚至無法冷靜地保持著人身,像隻狂暴的巨獸在烏蘭四處找尋他心愛的人兒。

  直到淳于娜失蹤的第十二天,他才在南方的野地裡嗅到一絲淳于娜身上的氣味,找到了死在洞穴裡的婆多屍體。

  蒼乜印荊像隻受了傷的野獸在洞穴外失控地狂吼著,四射的強大妖氣不僅破壞了周遭的景物,逼得連想靠近他的伊皇都得設下結界才能不受波及。

  淳于娜的氣味是從婆多已腐爛的屍體上散發而出的,那表示人是婆多帶走的沒錯。

  他不知道這隻訛獸是從何得知取得曏柳一切妖力及壽命的方法,但很顯然地,這隻擅長欺矇的訛獸極可能就是抓走淳于娜的妖異,她甚至吸食過她的血液,才會連死後都濃濃地散發著淳于娜身上的氣味。

  藏咒仍未破,淳于娜仍活著,但有人從這隻訛獸手裡搶走了她。

  一想到她極有可能受到更巨大的折磨,蒼乜印荊便發狂地想將傷害她的人碎屍萬段。她究竟在哪裡?

  「大哥,冷靜點,我們能找到嫂嫂的,快收起你的氣力,要不青九根本無法靠近。」伊皇自然明白大哥發狂的原因,連她一思及正受著折磨的嫂嫂也心痛不已,但救命要緊,再痛也得忍著。

  「青九……」蒼乜印荊失控的情緒教這個名字給拉回,像是腦袋突地一片空白,又突地瞬間清明,本是不斷摧殘四周景物的氣力也在瞬間消逝。

  「青九!」斷了已久的理智接回了線,蒼乜印荊再次化為人身,並朝著天空大喊。

  下一刻,九隻青色大鳥從天而降——正確地說,是九隻人面鳥身的妖異。

  「青九在此,任憑大人差遣。」九張一模一樣的面孔同時張口說著相同的話語。

  「別浪費時間了,你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他要的是「真相」。

  九隻人面大鳥刷地一聲展開雙翼,以婆多的屍體為中心點圍成一個圓圈。

  青九的羽翼下有著眼睛,還是會貶動的眼睛,九對翅膀、十八隻眼睛對著婆多屍體眨動著,不一會兒,眼睛全閉了上,青九同時間騰空升起,「真相」開始出現了。

  青九雖是妖等只有二十的低等妖族,同生同死,但他們卻擁有還原所有真相的特殊能力。

  不論妖等、異族,生或死都無妨,青九就像是台錄影機,可以將對象一生所有的經歷以倒帶的方式,變化出真實的虛影一一播放,這就是「真相」。唯一的條件是,必須要有實體對象的存在才能發揮此長,無法虛擬。

  青九是仲裁者的安鳥,每百年才能孵化一回,一旦新生的青九滿百日,舊有的青九便會死亡;若百年間青九不幸死亡,烏蘭便只能等待下一個百年,等待新生的青九。所以,脆弱的青九十分珍奇,受仲裁者保護,也唯有仲裁者能支使。

  蒼乜印荊不知道伊皇究竟如何說動仲裁者出借青九,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真相」開始倒帶了,事實也開始逐步還原了──

  ※※※※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鳳丞雪帶著虛弱的淳于娜回到了住處,捨棄到偏遠地區隱居。

  她下咒完全封鎖住淳于娜的氣味,任憑蒼乜印荊本事再大也無法嗅出,但她可不像婆多那蠢貨認為自己能夠百分百地躲過追索。

  她這是拿命在賭,這局賭贏了,她不僅可以消除心頭恨,也讓蒼乜印荊嚐嚐恨一個人的滋味是如何,屆時她已不同以往,即便想殺她都難了,讓他連仇都報不了,那勝利的滋味她真的想嚐一嚐。

  賭輸了也無妨,至少黃泉路上她一點都不寂寞。

  「就剩四十二天了,如果我挨不過這四十二天,妳就跟著我黃泉路上一塊同行吧!」鳳丞雪對著淳于娜獰笑著。

  她不像婆多將淳于娜束縛著,而是將她安置在椅子上,任由虛弱的她像個破布娃娃地癱坐在其中,也不學著婆多像個吸血鬼般直接吸取她身上的鮮血;唯一相同的是,她們一樣殘忍地不斷在她身上劃著一道又一道的血口。

  當鳳丞雪需要飲血時,她便會劃破淳于娜的手腕,再用杯子在底下接著那潺溪流動的血液。

  有時等的不耐煩了,她便會在淳于娜身上胡亂劃著一道道血口,讓她身上的血流了又乾,乾了又流,如此反覆地折磨她。

  但不論她在她身上留下多少數也數不清的血口子,她倒沒在她臉上留下任何一道傷痕,只因為她壓根不屑。

  論美貌,淳于娜壓根不及她,劃花那張比她醜陋的臉一點成就感也沒有,倒不如留它個完整,好讓蒼乜印荊看著心痛,哼!

  「不過呢,我倒也不真這麼想等這四十二天,他要上門了我也開心,我好奇他究竟能為妳犧牲多少,可以連命都不要了嗎?」鳳丞雪說著,拉過淳于娜傷痕累累的手,並在一道尚未癒合收口的傷口上重複地再劃下一道血口。

  「妳說呢?他會不會為了妳連命都不要了?」鳳丞雪拿過杯子擺放在傷口底下接著那紅豔豔的血液,口氣還真像是與人商討事宜似的,意外認真。

  當然,淳于娜無法回應她。言語被封鎖住是一回事,現在的她已是暈厥狀態,一再重複的肉體折磨甚至讓她失去了痛覺,鳳丞雪自始至終都是單唱著獨角戲。

  杯子裡的紅液才剛達到三分,鳳丞雪設在屋子四周的結界便已遭到破壞。

  破壞她結界的人是誰,她心知肚明,她一點都不意外。

  「答案來了。」

  ※※※※

  鳳丞雪沒有費心轉化原身應對面前的蒼乜印荊,反正若真要打,她也是贏不了的,何必費心呢?

  「我後悔了,不該留妳一條命的。」看著淳于娜像個破布娃娃地癱坐在鳳丞雪身後的位置上被放血,全身傷痕累累、狼狽不堪,蒼乜印荊真的很後悔。

  「很高興我讓你後悔了,但現在改正這個錯誤還來得及哦!只不過……」

  鳳丞雪欲言又止地故意看了身後的淳于娜一眼。「很可惜,你晚了一步了,我對她下了佉。」

  蒼乜印荊當然知道「佉」是什麼,那是他們冥即一族特有的咒法,被下了佉的對象一旦佉主死了,便只有陪葬的下場,是個十分狼絕的咒法。

  鳳丞雪對淳于娜下了佉,分明就是拿淳于娜當護身符,吃定蒼乜印荊不忍殺死自己心愛的人兒,而她相信,這局她賭贏的機會很大。

  蒼乜印荊狠戾的目光緊鎖著鳳丞雪,他沉默地不說什麼,這行為卻讓她認為他真忍心了,於是她又說:「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拿你的命換她的也行,如何?」長長的指尖隔空一劃,蒼乜印荊的胸口上便多了道又長又深的血口。

  紅豔的色澤在他的身上拓開,鳳丞雪顯得興奮卻又心痛,但已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要有個了結。

  若他真狠心選擇拿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淳于娜的,那麼她會遵守諾言不殺她,只是……要她生不如死罷了。

  「不如何。」蒼乜印荊冷酷地吐出這三個字,手背上光芒乍現。

  「那好,殺了我吧,有她陪葬,值得了!」語畢,鳳丞雪笑了,笑得十分瘋狂,笑得滿臉淚水。

  火團自蒼乜印荊手背上浮出,由紅轉青,張狂地向鳳丞雪撲去,而她既不躲也不閃,有意圖個痛快。

  但蒼乜印荊哪能教她如此痛快了去?在青色焰火即將吞噬她的前一刻,他開口說:「會死的人只有妳。」

  聞言,鳳丞雪瞠目而視,一個可能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她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已來不及。

  「不……」

  青火在瞬間吞噬了鳳丞雪的生命,佉主死了,但淳于娜卻沒因此喪命,因為她有藏咒護身。

  藏咒破了,但無妨,她已經重新回到他懷裡了。

  ※※※※

  「我不要再學咒使了。」

  「好,不學了。」

  「烏蘭的生活不適合我,覺醒完成後我們回人間去。」

  「好,回人間。」

  「不管去哪,都別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沒有下次了。」

  「還有……我知道我很沒用,但再沒用都不准嫌棄我,還要讓我依靠一輩子。」

  「沒問題,我讓妳靠。」

  在誤以為自己作的惡夢並不是惡夢之後,淳于娜向蒼乜印荊說出了「三不」宣言。

  但有天在他的懷裡一覺醒來後,淳于娜感覺自己的背上有著奇怪的感覺。

  那感覺一點都不痛,但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似的。

  她走到鏡子前,卻發現了一項令她無比驚奇的狀況。

  翅膀?!她有了一對翅膀!這表示停滯了好些時候的覺醒有了進展。

  淳于娜開心地拍動背上那對新生的小翅膀,但下一刻,失落的心情取代了原有的興奮。

  「為什麼我的翅膀不像你的純白又美麗?」先不論大與小之間的差異,她的羽翼灰灰的,甚至沒有順暢的弧線,它有著尖角,就像是一對倒V。

  「放心,它會繼續生長,會變得更好看的。」蒼乜印荊這麼安慰著她。

  淳于娜選擇相信他的安慰。

  只是終於進了一步的覺醒在生活上多了一項不便,那就是與心愛的另一半恩愛時,因為羽翼生長中的關係,平時躺在他身下的她不能再躺在他身下了。

  她身上難看的鱗片紋路仍在,她嫌棄著醜陋的自己,但蒼乜印荊卻不在乎,總是在她拒絕不了的情形下達成他慾望的滿足。

  「不要啦,很醜……」

  「它一點都不醜,相信我。」蒼乜印荊嘴裡輕哄著她,手裡的動作也沒閒著,一隻手忙著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另一隻手已老大不客氣地鑽入她的腿間。

  「你的眼光有問題啦!」衣物被大手全數褪去,淳于娜試著想遮掩身上那醜陋的紋路,但終是徒勞無功,因為它的範圍早已遍及全身,兩隻小手壓根遮不了多少。

  「我無所謂,妳也別太在意。」長指找到了那溫暖的入口,沒打聲招呼便直直地刺入。

  「嗯……怎麼能不在意……」止不住的呻吟不斷逸出小嘴,小手試圖掙扎的動作也失去了作用。

  所有的抱怨反對言詞在長指不斷抽動之下,全數化為膩人的喘息。

  「我想要……」終於,在慾望的催使下,她吐出一記嬌媚的索求。

  「我也是。」蒼乜印荊粗啞的喘息在她耳畔響起。

  他抱起她,讓她跨坐在他腰際上,硬挺的火熱在她坐落的同時探入了那濕熱的甬道之中。

  大手左右覆在她的腰上,使勁地幫助她挺動馳騁,不想總是在她體力不足下便結束一切的激情。

  長長的歡愉嬌吟聲不斷充斥在他的耳邊,大手也不曾停止地搖動著她的腰際,原以為一切能在完美的激情中結束的,但……

  「嗯……」

  「嗯……」

  「啊……」

  「啊……」

  自淳于娜小嘴裡逸出的呻吟聲有些奇怪,她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回音。

  「等、等等……」

  「等、等等……」

  她強迫大手停下動作,強迫彼此停止歡騰的慾望,強迫自己離開慾望的根源。

  她抓起大床上的薄被暫時遮掩光裸的身軀,這才走入浴室裡找尋鏡子。

  當淳于娜看清鏡面裡所反射出的一切後,淒厲的慘叫聲也同時響起了。

  「啊——」

  「啊——」

  「蒼乜……」

  「蒼乜……」

  聽見了淳于娜的尖聲叫喊,蒼乜印荊立即出現在她眼前。

  「為什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有兩顆頭?」

  「為什麼會這樣?我為什麼有兩顆頭?」

  「妳的覺醒到了中期了。」完全的標準答案。

  受了驚嚇及打擊,淳于娜完全不敢再照鏡子了,但不論她開口說什麼話,都會有相同的聲音同時發音,這狀況讓她感到相當的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她可以自己面對自己互看,那畫面說有多怪就有多怪。

  「嗚……你老實告訴我,我原身到底是什麼樣子?」

  「嗚……你老實告訴我,我原身到底是什麼樣子?」

  四隻眼同時淚汪汪地對著蒼乜印荊。

  嘆了口氣,蒼乜印荊知道該是她面對的時候了。

  「黑羽、獸身,滿身鱗片,還有……三顆頭。」這就是曏柳。

  「哇……」

  「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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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21-3-8 12:53 PM


來靠妖 果麗

  咳咳!(潤個喉先^.<)

  不知道看到這本書的讀者有沒有被這個文雅(?)+俗俗的書名給雷到呢?其實當初這個書名很快就定下了,因為小小的惡趣味就沒再變更過了。

  靠妖──懂台語的讀者相信不必我多作解釋了吧?(燦笑!)至於不懂台語的也沒關係,就直接看字意別想太多了嘿!

  看完書中內容的讀者可能會有些意外妖怪這個題材,老實說,我自己也很意外啊!

  本來是想開另一個有一點點怪力亂神(真的只有一點哦)的系列,也在掙扎要不要先寫古代還是那兩隻說要寫的番外……(知道的別再敲碗了,碗都破了啦!不知道的就繼續不知道吧,我要來裝死><)

  結果就如大家所見的,我寫了非人的故事,而且還會有其他故事出現,但要寫幾本呢?說真的,我不知道。

  或許哪天寫到一個該結束的階段,我就會在那本上面打個完結吧!

  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大多是令人愉快的,因為是全新的題材,我個人挺興奮的,也挺擔心我的佛心編編無法接受,但她真是心臟強大啊!什麼都嚇不倒她滴!

  「然而,因為是完全異想的題材,它同樣的令我十分頭大,真的要比古代還難寫很多啊!光是名字我就想半天了,唉……

  再然後,一切就此順利了嗎?NO、NO、NO……

  在我寫到第五章結束後,我那才買了一年的電腦居然很不聽話地給我掛點了!

  我是個習慣將稿子存在硬碟裡的傢伙,只有在每天結束打字的最後才會把檔案再存進隨身碟中,所以,狀況來啦──

  那天我努力打了四千個字,時間也接近我上床睡大覺的時候了,本想再寫一點我就要存檔睡覺去了,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他XX的,電腦居然掛點了……我的四千字啊!(大哭QQ)

  四千字真的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讓我最嘔的是,那四千字還是重點解釋。在我弄好了電腦回來後,再打開檔案時,真的是寫到很無力,因為不論我如何回想,那四千個字大意是寫的差不多,但怎麼看就是沒有第一回寫得好,我也不可能把四千個字全記在大腦裡是吧?

  所以啦,這四千字我寫得很嘔也很不順,花了兩天的時間都在重寫這一段,最後只能學乖啦,改變平時使用檔案的方式,不讓這種鳥事再有第二回了。

  還有一點我補充一下,這本是在女主角變身當中結束的,但其實這跟我一開始的設定差很多。

  曏柳的原身設定是有三顆頭,而我一開始的設定是九顆頭。

  記得當時綺綺阿姊在MSN裡問我時,我告訴她女主角有九顆頭時她囧了,無言了……

  綺綺:這不是言小!

  最初的設定是九顆頭,而且後半段的走向也不是這樣的,是比較暴力跟血腥的。(說真的,後來想想寫九顆頭真的太多了,會打結啦XD)

  但這是言情小說,況且若我要照著最早的設定走的話,這本書根本寫不完,有太多太多可寫的情節了,所以我想了又想,才決定改成呈現在大家眼前的這模樣,不然我真怕大家都給我來一句「這不是言小!」

  在這裡我還要再一次感謝我的鄰居綺綺阿姊,她真的是一位十分用功且用心的言小作者,這回在寫這非人的故事上,她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我在書中有提及女主角拚命「估狗」有關妖怪的東西,那其實就是我個人的寫照啦,因為不懂,所以要查。

  然而這也才教我發現綺綺阿姊有多用功了,我想查的資料,在很久之前她手邊已有不少自己整理好的資料,而她買的工具書也真是不少。在知道我要寫妖幻類的東西後,她很大方地把自己整理好的檔案寄給我看,還不斷地說若要什麼資料可以先問問她,說不定她手上也有整理好的,省得我多花時間瞎找。

  在電腦前的我看見了她丟過來的訊息後,真的很開心有個這麼好的朋友在身邊照顧著我,甚至無私大方地把她花時間整理好的資料送給我。(這可都是個人的知識資產啊XD)

  要知道,寫小說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事前的功課、要查的資料是絕對少不了的,也是很令人頭痛的事,而阿姊居然對我這麼大方無私,讓我不斷高唱「認識妳真好」!(綺綺阿姊那裡什麼鬼資料都有,真的好神、好用功啊!)

  算來我在書裡加了些小小的奇幻成分,算是小小滿足了我個人的奇幻癮,也希望大家會喜歡。

  總之,這陣子我會繼續用力地「靠妖」下去的,若大家有什麼想法,也歡迎到我的部落格上去留言哦!

  下回見啦!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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