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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5章 許大善人
城隍爺薛靈府被壓在柳樹下,眼看許應拖著大鐘奔近,這位城隍爺猛地坐起,哈哈笑道:「我陰庭洪福齊天,今日得到許應!」
適才祂與周一航齊齊出手,準備擊殺許應,卻誤中大鐘,被大鐘反震,五百年苦修的金身幾乎破滅,神龕中積累的香火之氣也險些被震成齏粉!
幸好土地神剛才就在廟宇裡封黃三多黃員外為神,沒有離開,這個土地神見祂受傷,便急忙從祂身邊鑽出,在神龕中插上幾炷香,為祂上香。
城隍爺得到祂上香,這才緩過氣,收攏崩散的香火之氣,穩住金身。
此刻許應向這邊跑來,便是自投羅網,即便是城隍爺城府頗深,也不禁喜笑顏開。
祂還未來得及站起來,許應距離祂便只有兩三丈,這少年一邊跑一邊轉身!
城隍爺薛靈府剛剛站起,臉上的笑容還在綻放,便見一口大鐘掃了過來!
「老爺抵擋!」那土地神慌忙叫道。
城隍薛靈府臨危不亂,立刻調動殘存香火之氣,化作一面大盾擋在身側。
「嘭!」
大盾被大鐘碾碎,銅鐘繼續掃來。城隍薛靈府縮頭,聳肩,準備硬抗這一擊,同時左手探出,抓向許應。
有了大盾做緩衝,祂被撞得頭暈目眩,卻無大礙。
周一航遠遠見了,心中暗道一聲糟糕:「薛靈府有土地給他上香,恢復得比我快!只怕許應要落入他手中了!」
然而,許應像脫了線的陀螺,一邊奔來一邊瘋狂旋轉,城隍薛靈府剛剛擋下銅鐘撞擊,便見那大鐘發瘋一般轉了一圈又再度撞來,速度飛快,令祂目不暇接!
目不暇接,指的是連眼睛都看不過來。
眼睛看不過來,更何況手腳?
城隍爺薛靈府接下銅鐘第二次撞擊,沒能接下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被撞得連翻帶滾,飛上空中!
在祂飛空的那一瞬間,又被大鐘連撞數次,飛行速度更快,被生生砸向廟宇!
那土地神原本躲在城隍身後,薛靈府被砸飛,祂哪能好過?也被一鐘輪飛,不知所蹤。
周一航看到城隍爺飛來,急忙閃避,只聽轟隆一聲,城隍砸入廟牆中。
許應拖著鐘狂奔而來,還未接近,人已經橫身而起,手在地面輕輕一按,人平行於地飛速旋轉!
大鐘也被掄起,呼嘯旋轉,噹的一聲砸在廟牆上,將城隍薛靈府連人帶牆一起砸入地下!
「噹噹噹噹!」
一連串爆響傳來,城隍薛靈府的金身,竟被生生砸碎半邊!
周一航調動泥丸秘藏,竭力修復肉身,突然許應頭下腳上,風車般轉動,大鐘呼嘯而來,砸在他的身上!
「老夫這次栽了。」周一航心中一片冰涼,被大鐘狠狠掄在身上,半截身子飛起。
許應這邊擊飛周一航,立刻轉身,輪動大鐘砸向城隍,不給兩人喘息機會。
周一航落地,口中噴血,瞥見許應向自己衝來,叫道:「薛城隍,聯手才有生路!」
城隍薛靈府被砸得金身碎了一半,另外半邊金身也是破破爛爛,香火之氣也處在崩散之中,難以堅持,聽到周一航的叫聲,頓知這個老對頭也到了油盡燈枯的關頭。
「若是我們不聯手,真的要被這小輩敲死在黃田鋪鎮裡!」
他想到這裡,聚集殘存法力,香火之氣化作一隻丈餘大手,探入廟中。
新晉廟神黃三多躲在廟中觀望戰事,便見城隍大手抓來,被一把抓住。
黃三多慌忙叫道:「薛城隍,還記得嗎?我還給你送過禮呢!」
「知道,所以借你性命一用!」
城隍薛靈府用盡力氣,將祂投擲出去,砸向許應!
許應正在掄鐘砸向周一航,瞥見那兩面六臂神像飛來,急忙轉身,讓大鐘迎上黃三多。
大鐘撞在神像上,那神像頓時四分五裂,黃三多不過是新晉神靈,剛剛享受一絲香火,便神軀破碎,神魂灰飛煙滅,一點不滅真靈飛向陰間去了。
不過,經他這麼一緩,周一航便緩過氣來,立刻調動殘存法力,催動東君平天印,一掌印在大鐘上。
「噹!」
大鐘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被東君平天印爆發的恐怖力量掀起,連翻帶滾飛上天空。
許應沒有被東君平天印擊中,然而卻只覺一股不可匹敵的力量襲來,將自己捲起,在空中身不由己連翻帶滾不知多少周。
「糟糕!我能帶著大鐘做出各種動作,大鐘也會帶著我做出各種動作。」少年心道。
大鐘墜地,在街道上彈起,落下,滾動幾十丈遠。
許應也跟著墜地,彈起,落下,滾出幾十丈。
周一航與城隍薛靈府也是呆了呆,頓時醒悟過來:「對付他,就得用這個辦法!」
許應雙手撐地,站起身來,謹慎的盯著兩人。
周一航與薛靈府勉強起身,卻都沒有上前,兩人儘管是零陵最頂尖的強者,但此時都是油盡燈枯,雖然知道對付許應的辦法,但自己衝上前去沒有同伴的配合,多半也是被許應掄著鐘打。
許應吃了一次虧,肩頭傷口炸裂,也心知不妙,盯著兩人緩緩向後退去。
他退入藥鋪。
藥鋪夥計已經包好了藥,裝入一個大麻袋中,和藥鋪老闆一起站在店外張望,見許應過來,連忙回到店中。
許應搶過麻袋,扛在肩頭,小心往後退,免得轉身的一剎那大鐘把藥鋪撞塌了。
他退出藥鋪,這才轉身,向鎮外跑去。
噹啷啷,大鐘一路冒煙,拖在他的身後,那聲音彷彿有一排人跟在他屁股後面,歡天喜地敲鑼打鼓。
周一航、薛靈府各自鎮壓傷勢,沒有去追,任由許應離去。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周一航奮盡全力,調動泥丸秘藏活性,修復肉身損傷,苦笑道,「這次不是濕鞋,而是差點被許應這小傢伙拖下水淹死。」
薛城隍面色陰沉,半邊金身畢剝作響,時不時炸出一個金燦燦的小碎片,落地便化作黃金。
那個土地公不知從哪裡跑出來,跪在薛城隍腳下,向他上香磕頭,口中唸唸有詞。
薛城隍飄散的香火之氣又漸漸凝聚,地上破碎的黃金也在蹦蹦跳跳,如同長了腿腳,不斷向他身上蹦去。
「許應欺我們不備,以護身法寶傷我們,只要有了防備,對付他那口大破鐘不難。」
薛城隍淡淡道,「只是周老爺恐怕是無法親自去捉拿許應了,因為周老爺很快就要赴黃泉了。」
他話音剛落,鎮口處妖氣瀰漫,一尊妖神邁步走入黃田鋪鎮。
薛城隍道:「我有土地公,可以地下行走,前往各山各湖調遣人手,土地公也可以監視許應的動靜。周老爺受傷,恐怕無力反抗我座下妖神吧?」
周一航嘆了口氣,低聲笑道:「你能搬救兵,我便不能?薛城隍還不知我周家儺術,草木皆兵吧?通知一些晚輩前來接應,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黃田鋪鎮的另一端,零陵縣司功、司倉、司戶等各部官吏先後趕來。
又有各村各鎮神靈和各路妖神也趕到黃田鋪鎮,見到受傷的城隍爺,不由大吃一驚,急忙下拜上香,叩問平安。
另一邊,零陵縣司功佐、司倉佐、司戶佐、司兵佐、司法佐、司士佐、典獄官等各部官吏也有數十人,雖然人數比神靈少,但都是周家豢養的儺師,本領遠超等閒草頭神。
雙方列陣對峙,殺氣騰騰。
至道大聖明孝皇帝過世之後,神權與皇權不和,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在永州更甚。
別的地方還可以做到表面和睦,但在永州,尤其是零陵,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連皇權都難以下縣,更別說神權了。
這裡周家便是土皇帝,割據一方,與陰庭的神權相爭,早就水火不容。
周一航恢復先前的儒雅老者模樣,勉強走到陣前,笑道:「城隍爺,此事原本是個誤會,對不對?」
城隍薛靈府得到村神、鎮神的香火,也勉強鎮住傷勢,越眾而出,正色道:「此事,本就是個誤會。」
周一航笑道:「既然是個誤會,逃犯許應又倉惶在逃,你我雙方實在不宜多做爭執。若是被那許應逃出零陵,豈不是令人恥笑?」
城隍薛靈府面露慚愧之色,道:「周老爺說的是。逃犯許應,危險無比,觸犯天條,當盡快繩之以法,不宜拖延。我們兩家的誤會暫且擱置,等將來再說。」
周一航正色道:「我也正有此意。」
兩人各自下令,讓各部官吏、村鎮山水諸神,追蹤圍捕許應,他們則留在各自隊伍後面養傷。
薛城隍命一個土地神上香,吩咐道:「許應之事,非同小可,去請來寧遠文廟神龍前來助陣。」
周一航也暗自命人去請縣令周陽,待周陽來到黃田鋪鎮,見到周一航一身傷病,不由吃了一驚。
「陽兒,許應在逃,讓那些修為較低的官吏下來,他們不是案犯的對手,你帶領一些好手親自擒拿。我在後面為你坐鎮,提防薛靈府。」
周一航吩咐道,「還有,把許應之事上稟刺史,請他調動周家高手圍捕許應。」
縣令周陽心中一驚,道:「這小子不過是鄉野之民,至於要驚動刺史?」
永州刺史姓周名衡,是朝廷駐永州的刺史,掌有兵權,麾下高手如雲。周陽雖然也是周家人,但無法進入周家權利中心。
能夠進入這個世家權力中心的只有一小撮人,刺史周衡便是其中之一。
周陽頗為不解,把許應的事告訴刺史周衡,便是給周衡送功勞,何不自己獨吞這個功勞?
周一航道:「案犯許應,已經把妖法修煉到妖王的層次了。即便是妖怪,修煉到這等層次的也不多。我周家,斷然不能容忍他落在陰庭之手!」
周陽遲疑片刻,鼓足勇氣詢問道:「爹,老祖宗的修為通天徹地,已經將秘藏威能,完全開發出來,當今世上無論鬼神,都難有出其右者。他老人家為何還會對妖法如此感興趣?」
周一航目光幽幽,道:「陽兒,你的資格還不足以接觸到這些秘密。不過既然你好奇,那麼我便告訴你我知道的一些隱秘。」
他沉默片刻,道:「二十年前,我跟隨族中長老,去嶺南北流縣都嶠山。那裡我族的儺師發現了一處上古洞天。族老翻遍皇家古籍,猜測這裡是上古煉氣士陀嫗的修煉之地,很有可能是神州少有的保存還算完整的洞天。那次有三位族老坐鎮,周家核心子弟二百人,儺師千位,浩浩蕩蕩,探索這座洞天。我們遇到了很多怪事。」
他的眼中露出恐懼之色,過了片刻才穩住情緒,道:「無論是儺法儺術還是鬼神的法術,都無法解釋的怪事!這些怪事,只能用仙術仙法來解釋!我們這些儺師,包括三位族老,甚至完全看不懂!看不懂,你明白嗎?」
他眼中的恐懼變成絕望。
周家這次深挖都嶠山的洞天,死傷慘重,千位儺師全滅,周家核心子弟死傷過半,三大族老也折損了一位。
最終,在付出慘痛代價後,他們從都嶠山的上古洞天中帶出來一些東西,其中有上古煉氣士陀嫗留下的玉簡。
簡長一尺二寸,青翠如嫩竹,上面有金色文字,無人能識。
除了玉簡之外,還有一卷手抄的古籍,應該是上古煉氣士陀嫗破譯玉簡留下的文字記錄。
這卷古籍是一門功法,詰詘聱牙(牙,讀ya),晦澀難懂。
「我們在那座洞天中還看到了一幅渡劫飛仙的壁畫,因此有族老猜測,上古煉氣士陀嫗見過有人飛昇成仙。她所破譯的,正是仙人的功法!」
周一航講到這裡,定了定神,道,「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卷古籍了。不過我還記得那幾位族老見到那卷古籍,翻看時的情形。他們的臉色很古怪,古怪的像是吃了餿了三天的泔水一樣!他們說……」
他頓了頓,道:「他們說,陀嫗破譯的仙法開篇,與妖法一樣。」
縣令周陽瞪大眼睛,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零陵的山野間,妖怪眾多,雖不是滿地跑,但碰巧就能遇到一個兩個。
這些妖怪有的為禍鄉野,有的隱居深山老林,還有的熊心豹子膽佔山為王,但大部分修成妖王的,都被陰庭籠絡了去,封了山神河神之類的神職,為陰庭打理山川河湖。
周陽是看不起妖怪的,這些妖怪的功法千奇百怪,但都是採氣期功法,修煉到採氣期圓滿之後便沒了路,無法再進一步。
妖修不如儺師,儺師開啟了秘藏之後,採秘藏之力而煉隱景,修為會越來越高,通天徹地,本領超凡入聖!
周家的老祖宗,更是站在這個世界最頂端的人物,甚至連當今皇帝對他也要禮敬三分!
但是妖修,甚至還不如香火封神的神靈!
香火封神,只要神位還在,源源不斷吸收香火之氣,法力日漸精深,也可以修煉到極為強橫的境地!
唯獨妖修,只能到採氣期,頂天了做個妖王,被封為妖神,轄地不過一山之地。
至於妖族功法,更是乏善可陳,很少有人會去學習研究。
但現在,周一航竟然說仙法的開篇與妖法一樣,不能不讓周陽震驚!
「上古煉氣士陀嫗留下的典籍,雖然是破譯後的仙法,但太過於晦澀,詰詘聱牙(讀音ji,qu,ao,ya),還需要進一步破譯。」
周一航閉目養神,道,「即便是破譯這卷典籍,也熬死了我周家的幾位天才,不少族中光芒耀眼的人物,也是為之愁白了頭。太難懂了。」
他嘆了口氣,眼角有淚水流下。
周陽目光閃動,道:「因此破譯妖族功法的許應,才顯得極為難得。」
「但我周家若是得不到,那就必須毀掉。不能便宜了別家!」
周一航面容變得有些陰冷,揮了揮手,道,「陽兒,你去吧。記得,一定通知刺史。」
縣令周陽稱是,躬身離去。
零陵曉山的一處山洞中,許應站在洞內,望向外面,只見天空陰雲密佈,雷雨交加。那雨下得爽快,瓢潑一般,又有狂風拉著雨線,扯得飄搖。
天色漸漸黑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擋住了追兵。
許應收回目光,洞中篝火上架著一口大鍋,鍋裡正在熬藥。
蛇妖蚖七蜷縮在篝火旁烤火,病懨懨的,等待藥材熬好。
山洞的角落裡,一頭黑熊縮頭縮腦,看著許應瑟瑟發抖。這裡是他的山洞,而今卻被許應和蚖七鳩佔鵲巢。
「熊千里,不用怕,我們避雨之後就走。」許應面色和善的安撫熊妖。
那黑熊口吐人言,道:「許大善人,你莫非騙我?上次你搶了我的經書,說看過就還給我,到現在都沒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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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6章 人體秘境,黑鐵玄關
許應面色微紅,道:「看完就還。這不是沒看完嗎?瞧把你急的,像是我能昧了你的書似的。」
這黑熊是曉山裡的妖怪,與他算是老相識。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許應是零陵的捕蛇者,平日裡漫山遍野的跑,四處尋找異蛇。野路子走得多了,難免遇到妖怪。
他雖是老實孩子,但自幼修習太一導引功,氣血雄渾,等閒妖怪還真不是他的對手。於是許應便與零陵山中的很多妖怪『不打不相識』。
因為他修煉太一導引功多年,修為到了絕頂處,無路可去,所以就勒索這些妖怪,要來妖怪們的經書研究,試圖找出後面的道路。
熊妖熊千里便是受害者之一。
「咱們真的不吃掉他?」蛇妖蚖七瞥了瞥黑熊,舔了舔嘴唇,小聲道,「我有些餓了。」
熊千里怒目而視:「姓許的,你們果然要吃我!」
許應勸撫一番,道:「千里,你是知道我的,我人美心善,不吃妖怪。我若吃你,早幾年就吃了。」說罷,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嚕叫了幾聲。
熊千里嚇了一跳,縮在角落裡更不敢出來。
許應在山洞中翻找一番,身後大鐘也跟著他,四處撞得噹噹響。好在暴雨天,無法登山,否則這聲響非得引來追兵。
他尋了半晌,山洞中只有些鍋碗瓢盆和一些舊書,還有些紅薯地瓜,沒有其他食物。
許應瞥了角落裡的熊千里一眼,那黑熊哆嗦一下,叫道:「別看我,我不吃人的!你上次說不許害人,我連雞鴨貓狗都戒了,這裡沒有肉食!你看洞外的田地,這些紅薯地瓜都是我地裡種的!」
許應撓撓頭,道:「平日裡還是可以吃些野味的。罷了,我又不是無肉不歡,吃些紅薯地瓜也死不了。」
他弄一些紅薯地瓜,放在火裡烤,過了片刻,香味傳來。
黑熊也餓了,小心翼翼湊到跟前,討了幾個吃。
蛇妖蚖七見他沒出息的樣子,不禁來氣,叫道:「這裡是你的山洞,你種的紅薯地瓜,不是他的,你至於這麼小心?」
黑熊抹去眼淚,哽咽道:「你是沒有被他打過……」
蚖七不禁落淚:「兄弟,原來你與我一樣,也有這般遭遇。」
許應放下烤紅薯,不悅道:「千里,我以為我們是朋友,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說話!」
黑熊唯唯諾諾,坐在蚖七身邊,悄聲道:「他還抓起一塊石頭,從石頭裡搾出汁來,說我若是不給他經書,便把我腦袋也搾出汁,還要給我喝!」
許應聽在耳中,黑著臉沒有說話,悶頭吃著紅薯,心道:「明明說願意與我做朋友,還背後說人壞話!哼!」
蛇妖蚖七偷偷瞥了許應一眼,悄聲道:「他威脅我交出經書時,也用石頭搾汁,捏出水來,好不滲人!」
熊千里壓低嗓音,道:「惡棍作派,還不如我們妖怪斯文!」
蛇妖蚖七連連點頭,道:「兄弟平日裡讀些什麼書?」
熊千里又驚又喜:「你也喜歡看書?」
兩妖大有知音之感,有很多話要說,只可惜許應在身邊礙事。
許應熬好藥,分為外敷與內服,為蛇妖蚖七上藥。蛇妖蚖七尾巴捲起大鍋,咕嘟咕嘟把湯藥服下。
許應又為自己上藥,他的內傷不算嚴重,但皮肉之傷不輕,須得早些治療。
上好藥,許應看向外面,天雖然黑了,但還沒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
「蚖七,大鐘傳授我內觀之法,可以治療五臟六腑的內傷,也能提升修為,化五臟之氣為元氣。我傳授給你。」
許應坐在篝火前,將意識凝練神識,神識開門,打開希夷之域的方法說了一遍,道,「你若是打開了體內希夷之域,便可以看到自己五臟六腑,心肺如山倒懸。五臟有五氣,散發五色神光,結合大日淬體便可以看到。你集合五氣,便可以五氣朝元,修成元氣。做到這一步,功力一日千里,成為妖王不難。」
蛇妖蚖七聽得入神,那熊妖熊千里也在篝火旁聽講,有些懵懂。
許應講罷,任由他們修煉,自己再度內觀,神識進入體內希夷之域。
蛇妖蚖七是異蛇,原本實力與許應差不多,與許應鬥了三天三夜,才被擒住,本身資質便很是不凡。許應講了一遍,他便悟出良多,很快眼觀鼻鼻觀心,入定下來。
那黑熊腦筋有些不太靈光,只好坐在篝火邊慢慢參悟。
許應坐在篝火前,意守太一,眼眸半睜半閉間,眼簾下有神光吞吞吐吐,有如黃芽。
眼前,那座白玉門再現,他推門而入,再度進入體內希夷之域。
上次進入希夷之域時間太短,許應沒有多做停留,這次天降暴雨,阻斷了追兵,因此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探索這片體內世界。
儘管是第二次進入希夷之域,但初次進入時的震撼感依舊絲毫未減!
許應漂浮在空中,看向四周,希夷之域中那種不可能存在於世的繽紛色彩,讓他深深著迷。
空中的元氣成流,氣流貫長空,如虹掛綵,高懸的心肺如山,倒垂下來,五氣如瀑,飄揚落下,匯聚成元。
元氣蒸騰,遇雷霆而化雨,又或匯聚成團,變成灼熱大日,行於山川之間,照耀五臟六腑。
許應心曠神怡,神識伴隨著元氣的氣流遨遊天地,借元氣治療內傷。
只見雲層中,一道道雷霆如此清晰,如此奪目,甚至可以看到雷霆的每一個細節,充滿了力量和犀利!
「大鐘說我只顧著採氣,卻不知內觀存想。而今內觀我學會了,存想又是什麼?」許應心道。
大鐘為了保他性命,與城隍和周一航對抗,用盡了最後的威能,而今尚在沉睡,許應也無法與它聯絡。存想是什麼,他自然無從知曉。
許應在希夷之域中遨遊良久,突然,藉著雷霆淬體時迸發出的亮光,他才注意到自己體內的還有著很多從前未曾注意到的黑暗區域!
「那裡是什麼地方?」
伴隨著雷電的亮光,他隱約看到黑暗中有巍峨的山脈,連綿起伏如巨龍,不知何處而來。待他藉著雷霆亮光循著山脈看去,只見這山脈走勢竟像是從上空而來,從天而降!
許應驚疑不定,突然又看到滔滔的江水洶湧澎湃,從天際而來,像是要淹沒群山!
那座山脈旁邊,竟似有一道天河倒掛!
雷霆的亮光一閃即逝,巨型山脈和滔滔長河再度消失在黑暗中。
許應定了定神,體內雷霆再度亮起,電閃雷鳴間,他隱約看到黑暗中的山脈與大河之間有一座頂天立地的門戶,亙在天地間,隔斷山脈與天河!
那座門戶,在雷光中泛著黑鐵般的光澤!
雷霆過後,那座黑鐵光澤的門戶也自隱匿在黑暗中。
「那座門戶……」
許應心神大震,神識飛起,試圖飛近去看,不料剛剛來到黑暗邊緣,突然他『眼前』一陣恍惚,神識有崩散的徵兆。
他遲疑一下,再向前去,神識恍恍惚惚,突然間崩潰瓦解。
許應從內觀中醒來,正要起身,卻猛地天旋地轉,咚的一聲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這一次昏迷,許應只覺睡夢中自己頭疼欲裂,渾渾噩噩,各種噩夢頻發,一個接著一個,噩夢詭異無比,恐怖駭人,如心魔入侵。
待到他漸漸清醒過來,卻一個夢也記不起。
許應緩緩張開眼睛,只覺腦袋裡面還是劇痛無比,像是一把斧頭砍在頭左側,至今還掛在腦袋上沒有拔下來。
他的視線漸漸清晰,浮現出蛇妖蚖七和熊千里的面孔,兩隻大妖關切的看著他,見他醒來,二妖才鬆了口氣。
「你突然間昏倒,嚇死我們哥倆了!」蛇妖蚖七叫道。
見許應疑惑,他連忙解釋道:「在你昏迷期間,我與千里相談甚歡,已經拜了把子。我是哥。」
「我是弟!」熊千里興奮道,「我們第一次發現我們竟然有這麼多共同語言,不拜把子就只能成親了!」
這一晚,熊妖和蛇妖聊起許應,便有著說不完的話。
許應晃了晃頭,又用力拍了拍,還是偏頭疼。兩隻大妖滿臉關切,目光卻有些期待,生怕他稍一用力,便把自己腦袋拍爆了。
過了片刻,許應才感覺好一些,出了一會神,聲音沙啞道:「我剛才在希夷之域,好像看到了採氣期通往後面境界的玄關。」
蛇妖蚖七微微一怔,熊妖熊千里也是身體猛地一震。
兩妖對視一眼,蚖七聲音顫抖道:「阿應,你說什麼?」
許應想了想,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道:「我修煉太一導引功,早就感覺到自己修煉到絕頂,有氣血衝關之勢,卻無關可衝,無路可去。但是剛才我內觀自身,看到了那座玄關,是一座漆黑的門戶,隱藏在黑暗中!我有一種感覺,只要衝破那座玄關,就是一片新天地!」
蛇妖蚖七激動莫名,顫聲道:「你真的看到了那座玄關?玄關後面,真的還有路?」
熊千里也壓制不住激動,瞪大眼睛看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許應重重點頭:「絕對有路!」
蚖七呆若木雞,突然淚流滿面,喃喃道:「真的有路,真的有路……哈哈哈!太好了,真的有路啊!阿應,你是我妖族的大英雄!」
他欣喜若狂,激動莫名,歡呼不已。
熊千里激動得熱淚盈眶,抱著蛇妖又蹦又跳,笑聲不斷。
妖族修真,只能修煉到採氣期,最多修成妖王,便無法再進一步。基本上修煉到採氣期頂端的大妖,都會感覺到氣血衝關,卻無關可衝,根本無法進入下一個境界!
倘若許應真的能找到下一個境界的門戶,那麼對於妖族來說,絕對是一件石破天驚的大喜事!
「妖族崛起!」熊千里亢奮,緊緊握住拳頭,高高揮起。
「推翻人類暴政!」蛇妖蚖七興奮得發癲。
兩妖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神州是人類的,但終將是我們妖族的!」
許應坐起身來,沒有參與到兩個妖怪的狂歡之中,喃喃道:「不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目前為止,你們都沒有煉成內觀,也沒有進入希夷之域,反倒是我這個人類先煉成了。這是否意味著,妖族功法可能未必是妖族功法?」
他想起大鐘曾說妖法是煉氣士功法,道:「我覺得,妖法可能不是妖法,或許是人族功法,人族煉氣士修煉的功法。但不知為何失傳……」
「為何一定是人族煉氣士,為何不能是妖族煉氣士?」
熊妖熊千里一把攬住他的肩頭,興奮道,「我和七哥討論了一宿,得出重要結論,你一定是長得像人的妖怪!屬於妖怪中的人形異種!」
蛇妖蚖七從另一邊蹭過來,勾肩搭背,嘿嘿笑道:「阿應,你早晚有一天會現出原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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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7章 陰間入侵
許應哼了一聲,對這兩個發癲的妖怪無可奈何。二妖居然還蠱惑他一起造人類的反,推翻人類統治,建立一個陸上妖國!
「你做大王,我們哥倆都是服的!」他們叫囂道。
洞中妖氣瀰漫,烏煙瘴氣,許應只好起身來到洞外。只見外面一片漆黑,大雨停了,但空中還是飄蕩著細雨,不知何時放晴。
許應怔怔出神。
人族儺師尋龍定位,尋找人體六秘,打開秘藏,然後採秘藏之力練就隱景。
煉氣士卻是採氣煉氣,衝擊人體玄關。
顯然,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修煉體系,沒有半點相通之處!
「如果採氣煉氣是人族功法,那麼為何與儺師的儺法沒有任何相同點?」他心中頗為不解。
洞中又傳來兩個妖怪的竊竊私語:「我們妖族在人類之前,一定有一個先導文明,建立輝煌的帝國,甚至分割了陰間陽間!後來,我們被人族佬用陰謀打敗,文明失落。」
「人族佬太卑鄙了!」
「但許大妖王,會引領我們光復妖族榮光!」
「許妖王萬歲!」
……
許應翻了翻白眼,這倆妖怪想像力比自己還要豐富。
他動了動左肩,還是很疼,不過左肩的劍傷已經好了許多。
他被巨人神靈飛劍刺穿左手和左胸,左肩的肩胛骨也被刺穿,原本整條左臂都無法動彈,但自從五氣朝元,煉五氣為元氣後,他的恢復能力似乎也比以前強了許多。
若是換做從前,左肩的傷已經可以讓他修養半年了。
「無論如何,還是周家的泥丸秘藏恢復力更為驚人!不對,是逆天!」
許應想起周一航那恐怖的肉身,便不由得一陣艷羨,打開了泥丸秘藏,簡直是神話般的恢復力,不死不滅!
就算煉不成周一航的肉身,像丁泉那樣,也是非同小可!
許應幽幽的嘆了口氣,可惜他至今還不知如何尋龍定位,尋到自己的泥丸秘藏所在,而且就算找到泥丸秘藏,沒有大儺幫助打開秘藏,也是無用。
更為關鍵的是……
「我到底是人還是妖怪?」
許應望向漸漸亮起的天邊,低聲自語,「我一定是人,一定是!我家住在許家坪,我有父有母,我父母都是人。我父名叫許少平,我娘名叫苗月梅,是苗田鋪人。我還記得去許家坪和苗田鋪的路……」
他的身後,蛇妖蚖七突然停止歡鬧,疑惑的看著他的背影。
熊妖熊千里道:「七哥,怎麼了?」
蛇妖蚖七低聲道:「有點古怪。我明明聽阿應說過,他父親名叫許安,他娘名叫田蕊君,住在田家坪的。怎麼現在又變成他爹叫許少平,他娘叫苗月梅了?而且,住的地方也變了……」
熊千里笑道:「一定是他剛才昏倒,撞壞了腦子!他腦子不好,那麼咱們哥倆,豈不是可以做一對弄權的奸臣?」
兩妖對視一眼,又沒心沒肺的歡呼起來。
終於,雨停了,天色放晴,漸漸亮了起來,許應突然警覺,抬頭看向遠處。先前有雨,天色黑暗,看不太遠,他一直沒有注意到奈河就在前方不遠處。
這條陰間的長河激流澎湃,從石山方向奔來,自曉山和吳望山之間穿過!
奈河的出現,表明現在還是夜晚。
可是,奈河改道之後,不回故道了嗎?
許應疑惑,向遠處看去。
只見奈河入侵,山林中處處飄蕩著鬼火。而更遠的地方有一座墳場,也被影響,墳場中燈火通明,正有些墳墓中的骷髏爬出來,張燈結綵,大擺筵席,很是喜慶。
還有些骷髏穿著綾羅綢緞,衣裳卻沒有繫,敞著懷在墳頭跳舞助興。
突然,隆隆的聲響傳來,大地震動,許應他們洞也跟著搖晃起來。
蛇妖蚖七和熊千里連忙從洞中出來,許應喃喃自語道:「莫非奈河回歸故道?」
一人兩妖循聲望去,臉色大變,只見奈河的堤岸原本無形無質,此刻竟然隱隱顯露出堤岸的實體!
奈河的堤岸,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真實,正從另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入侵陽間!
奈河岸邊,大小山川憑空出現,擠壓著零陵原來的山峰,讓大地不斷震動顫抖,發出隆隆的巨響!
這一幕實在駭人,一座又一座山巒從奈河兩岸湧現,把原來的大山擠得不斷向後退,即便是他們腳下的曉山也在抖動不已!
曉山原本與秦岩洞所在的吳望山很近,只有數里,而現在,只怕被推後三十多里地!
而這三十多里地,多出了幾座陰間的山與河道堤岸!
「陰間入侵,難道就沒人管了嗎?」蚖七悲憤欲絕,叫道,「人族這麼多能人,這麼多儺師,麼不來管管?還有王法嗎?」
他聲音中帶著無奈,叫道:「我的秦岩洞被推走了!我何時才能回家?」
吳望山秦岩洞,原本只有四五里的路程,現在卻要多走三十多里,而且還要穿越奈河與那些陰間的山頭!
許應心裡也不禁犯怵,陽間的山裡有妖怪和山神,誰知道陰間的山裡有什麼?
冒險硬闖的話,即便他修成妖王,只怕也凶多吉少!
這時,山下又有亮光傳來,那是神靈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幽幽的光芒,光芒能照射十多丈遠近。
許應心中一沉,雨勢剛停,天還未亮,這些神靈便開始搜山了!
「蚖七,我們該走了!」許應呼喚道。
東方漸漸吐白,太陽即將升起,空氣中還泛著水霧,陰間還在入侵陽間,碰撞的地方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空間不穩。
不過,隨著旭日昇起,奈河漸漸變淡,一切彷彿都回歸正常,唯獨奈河兩岸的山川還在,並沒有退回陰間。
奈河還在慢慢消退,山中尚有些昏暗,一尊神靈雙手五指叉開,用手照耀四周。
祂的手心中長著尋常人拳頭大小的眼睛,目射神光,洞照四周。
空中還傳來風聲,那是永安鎮的神靈,人身鳥翼,振翅飛行。祂目光如炬,照下來兩道光柱。
突然,一個身影無聲無息閃過,來到那手眼通神靈身前。
那是一個少年,一隻手托著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鐘,舉重若輕。
手眼通神靈的腦袋上沒有長眼睛,眼睛只在手心裡,祂卻也警覺,察覺到不妙,便立刻雙手向這邊照來。
但已經來不及!
那少年另一隻手一拳轟出,拳峰壓著沉悶的雷聲,一拳轟出,正中祂的心口。
這一拳奇重無比,將手眼通神靈的身形震得倒飛而去的瞬間,力量貫通其身軀,將其身軀洞穿,力量所及之處,一切盡化齏粉!
而拳頭中迸發出的雷聲,竟然打入手眼通神靈的體內,那神靈頓時神魂渙散,還未落地,神魂精氣便已瓦解!
一拳格殺手眼通神靈的正是許應,他的實力比昨日與巨人神靈一戰時強橫許多,只是左臂還是有些不適。
為了免得銅鐘拖地,被人聽見鐘聲,他不得不將銅鐘托在左手上。
好在他修煉象力牛魔拳,力大無窮,托起這口鐘不在話下。
許應腳步不停,縱身一躍,腳步在樹身上重重一踢,在半空中折向,衝向空中的永安鎮神靈。
永安鎮神靈是鎮裡的神,又長有雙翼,佔據空中優勢,若是不能第一時間將祂打下來,就算逃出重圍,也難逃追殺!
不過許應動手格殺手眼通神靈之時,永安鎮神靈已經察覺到動靜,立刻向這邊掃來,眼中神光落在許應身上!
許應人在半空,距離祂還有數丈遠近,便已經力竭,無法威脅到祂,讓祂鬆了口氣,笑道:「小鬼,還帶著個大喇叭……」
就在此時,空中一道細長身形閃過,卻是一條大蛇從下方彈起,落在許應的腳下。
許應在那大蛇背上墊了一步,再度騰空,拳頭轟來。
永安鎮神靈接受了二百年的香火,這身本領儘管不如巨人神靈,但也非同小可,一邊香火之氣化作飛劍,一邊振翅後退!
祂擁有翅膀,迅捷靈動,許應在空中卻無處借力,只要祂躲開這一擊,便可以將許應從容格殺!
然而許應這一拳轟出,身後頓時浮現出象王神體異象,神光四溢,與他一同一拳轟出。周遭空氣瞬間被拉成真空,讓永安鎮神靈即便振翅也無力可借,無法飛走!
「轟!」
天空中一聲雷霆般的爆響,許應這一拳直接將香火之氣所化的飛劍轟碎,永安鎮神靈二百年香火之氣所練就的法力,被一拳打穿,全無用處!
祂的頭顱炸開,化作無數木屑四下咄咄飛去,無頭身軀猶自在用力振動翅膀,拍了幾下便從空中斜斜墜落。
許應踩著永安鎮神靈的無頭身軀,滑落下來,只聽遠處有神靈叫道:「許應在那裡!」
許應跳入山林,在地上滾動幾周,卸去空中墜落之勢,身形彈起,直奔山下。
他的不遠處,蛇妖蚖七飛速游動,作為他的策應。
一人一蛇路途中但凡遇到堵截的神靈,直接撲上前去,用最短的時間幹掉對手!
哪怕是蚖七,也將象力牛魔拳修煉到第五重的巔峰,最擅長使用白象甩鼻這一招,以尾巴使出時,尾尖的速度甚至超越聲音,往往可以一擊制勝!
當然,倘若不能一擊制勝,蚖七便會有危險,畢竟他是蛇妖,沒有四肢,無法像許應那樣施展象力牛魔拳的所有招式。
但好在有許應與他互為策應,他一擊不中,許應的攻擊便會接踵而至,助他剷除對手。
太陽升起,奈河完全消退,黑熊站在洞口遙遙望去,只見山林間諸神的身形此起彼伏,向同一個方向追殺而去。
而那個方向有一處地方太陽之精異常,陽光到了那裡,便會變得異常濃烈,遠遠看去,空中的光粒形成一大一小兩個漩渦!
那裡,正是許應和蚖七在一邊疾行,一邊對敵,一邊呼吸吐納,煉去自身雜質,提升氣血,讓肉身恢復速度更快!
熊千里喃喃道:「許妖王,七哥,願你們一路平安!」
許應與蚖七一路奔行十多里,深入奈河左岸,進入陰間群山。
這十里,是一路打了十里,總算將追兵甩開!
許應和蚖七身上又多出幾個傷口,他們卻沒有繼續修煉導引功,因為來到這裡,即便是陽光也變得陰冷起來,很難感覺到暖意。
這時候催動導引功,只覺吸納來的是森寒之氣,連血液似乎都要凍僵。這種雜亂的力量,非但不會提升修為,反而對身體有著極大的危害!
陰間群山陰森恐怖,山體烏黑,有的山崖上還有黑色黏稠的漿液流下,不知是什麼液體。
許應右手托起大鐘向前走去,只見那座山崖下堆疊著白骨,鋪成一條道路,順著白骨道路看去,路頭有一戶人家。
那人家以白骨砌牆,做成磚瓦,掛人皮為幡,以骷髏頭為雕件裝飾。
陰風吹動人皮幡,上面寫著酒肆的字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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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8章 回首望鄉台
許應和蚖七遠遠便聞到一股肉香味兒,讓本就飢腸轆轆的他們更加難忍。
許多模樣古怪的人正在酒肆裡飲酒吃飯,許應用目光的餘光瞥去,心中凜然。
餘光中,他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具具白骨骷髏坐在那裡吃吃喝喝,而桌上的飯菜則是人心人腦等物。
許應和蚖七在酒肆客人古怪的目光中向前走去,酒肆中的一具白骨骷髏問道:「他們這是去何處?」
一個老鬼道:「望鄉台。」
「不能再往前走了。走過了望鄉台,看到故鄉,就再也回不了陽間了。」
那老鬼喃喃道,「他們應該像我們一樣留在這裡,讓我們吃掉他們的血肉,變成和我們一樣的孤魂野鬼,而不是去裡面送死……」
前方霧氣漸漸濃了,青色的霧氣中青瓦白牆映入許應的眼簾,這是一條長街,街道很寬,兩旁都是老舊的店舖。
許應看著這條街道,只覺有些熟悉,但是他確信自己沒有來過這裡。
這時朗朗的讀書聲傳來,許應循聲看去,聲音從一間私塾裡傳出。許應站在私塾的窗戶邊,向裡面看去,只見私塾中有二十多個孩童,正在搖頭晃腦的讀書。
私塾先生是個年輕的男子,看起來二十許歲,不到三十的樣子。
許應看著他的臉龐,覺得有些熟悉,但不記得何時見過。
過了片刻,下課了,孩童們從私塾裡呼啦湧出,歡鬧異常。
私塾的女主人走了出來,身著白裙,是個恬靜溫柔的女子,寵溺的摸了摸幾個孩童的小腦袋。
許應心中疑惑,這個女子也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卻不記得自己何時見過她。
那女子注意到許應,笑問道:「少年,你找誰?」
許應搖了搖頭,道:「路過。請問,你知道怎麼走出這裡嗎?」
那女子抬手為他指路,許應稱謝,向那女子指的方向走去。
那女子目送他離去,呼喚一個淘氣的孩童:「阿應,不要跑遠,要吃中午飯了!」
「知道了,娘!」那個淘氣的孩童從許應身邊跑了過去,撞了一下許應的腿。
許應呆住,木木的站在那裡。
他猛地回頭,私塾和那條街道塵煙般消散。
他看向前方的那個孩童,孩童停步,回過頭來,與孩提時的他長得一模一樣。
孩童臉上露出笑容,身形也如塵煙般消散。
只一瞬間,許應便淚流滿面。
「阿應,你怎麼了?」蛇妖蚖七發現他停下,不解道。
「我看到我爹娘了。」
許應杵在那裡,過了良久,澀聲道,「可是,我認不出他們了。我認不出來他們……」
他把大鐘丟下,蹲在地上,掩著面低聲抽泣:「我記不起來他們的模樣,我記不起來他們的名字,我剛才看到他們,可是我認不出他們……」
蚖七靠在他的身邊,拍了拍這個少年的肩頭,低聲道:「阿應,我們該繼續走了。」
許應默默的站起身來,順著那女子指的方向走去。
前方,道阻且長,是一條崎嶇的路。
旁邊還有一條平坦的大路,許應沒有順著大道走,而是走上這條難行的道路。
「停步!」一眾神靈很快追擊到酒肆附近,突然其中一個身著灰衣的男子沉聲道,「前面就是望鄉,我們繞過去!」
那灰衣男子看起來年雖不大,但身材卻是極高,有一丈三四,額頭生著龍角,手指也長著鋒利的指甲,不似人類。
一尊神靈道:「石龍子前輩,進入望鄉會如何?」
那灰衣男子乃是寧遠文廟中的石龍,也是一尊神聖。
寧遠文廟規模宏大,香火旺盛,供奉至聖先師。文廟的正殿前後有四根銅柱,銅柱上盤繞著四條石龍,由最堅硬的石頭雕琢而成。
因為文廟香火鼎盛,連帶著這四條石龍也漸漸有了神通!
四龍吸收香火,已有四百年,各有不凡成就,煉就金身。灰衣男子名叫石龍子,是四條石龍之一。
石龍子目光閃動,道:「望鄉不在陰庭管轄範圍,極為神秘,傳聞進入其中便會看到自己的故鄉。那裡介於陰間陽間之間,稍有不慎,便再也回不來,變成孤魂野鬼!」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笑道:「我聽聞有些將死之人會躲入望鄉,讓自己身處陰陽兩界,不生不死,不老不滅。貿然闖入這些存在的領地,極為凶險。這些存在,為了活命什麼都做得出來!」
石龍子循聲看去,只見縣令周陽率領一眾官吏快步走來。
兩人對視,各自目光錯開。
石龍子道:「許應進入望鄉,休想活著出來。周縣令可以回去交差了。」
周陽淡淡道:「他犯了王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兩人目光再度對視,石龍子腦後煙霧繚繞,香火之氣漸濃,身上也漸漸浮現金光,赫然是金身運轉的徵兆!
周陽微微一笑,氣定神閒,幽幽道:「陰庭的金身,與我周家的金剛不壞身相比,還差點一點。巧得很,我便煉成金剛不壞身!」
石龍子冷笑道:「金身與金剛不壞身,孰高孰低,未有定論。更何況,周縣令年紀尚小,能將金剛不壞身修煉到第幾重?」
周陽微笑道:「第二重!」
石龍子瞳孔緩緩縮小,感覺到壓力。
倘若周陽把不死之身修煉到第一重,祂還可以輕易取勝,但修煉到第二重,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兩人相爭,極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的下場!
周陽也不願與他撕破臉,提議道:「既然許應進入望鄉台,生死不知,我們又何必拚個你死我活?石龍子,我們繞過望鄉台,在前路上等他。」
石龍子點頭,道:「許應落在誰手,那就看運氣了!」說罷,率眾離去。
周陽目送祂遠去,目光閃爍,看向迷霧重重的望鄉台,低聲道:「望鄉台,傳聞一個可以讓人處在生與死之間的地方。聽說這裡躲藏著許多極為可怕的強者,他們壽元將盡時,便藏身在望鄉台中。但是進入其中,便再也走不出來……」
他身後,一位官吏低聲道:「大人,望鄉台的傳說是真的嗎?」
周陽臉色陰晴不定,選擇從另一個方向繞過望鄉台,道:「我原本也以為是假的,但後來我聽到一個傳聞。」
他頓了頓,道:「這個傳聞在我族內流傳,說的是我周家老祖宗曾經面臨了一場必死之劫,當時老祖宗便想進入望鄉台,讓自己處在非生非死的狀態,躲避死劫。後來他老人家才智通天,憑藉著過人的天資,終於度過死劫,為自己續命,這才沒有躲進望鄉台。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望鄉台的傳說都是真的。」
一眾官吏對視一眼,望向那霧靄瀰漫的地方,一個官吏喃喃道:「案犯許應進入那裡,真的走出來嗎?」
周陽搖了搖頭,道:「他是壽元未盡之人,說不定有機會走出來。但也說不定……」
他面色有些陰沉,道:「……會被那些壽元耗盡非人非鬼的存在,借屍還魂!」
一眾官吏不禁打個冷戰。
望鄉台中,霧靄重重,越來越濃,許應腳下的道路也愈發曲折崎嶇,下方便是萬丈深淵,頭頂怪石如刀戈森立,一不小心,便會甩得粉身碎骨!
走過山崖,又是獨木橋,架在兩座壁壘般的山峰之間,那是一根圓木,走在上面須得萬分小心。圓木稍微滾動一下,便會摔下萬丈深淵!
許應脫掉鞋子,調整自己的氣息,光著腳走在圓木上,用心去感應腳掌力量的變化,一點一點向前走去。
後方,蛇妖蚖七則盤繞著大圓木,一點一點向前蠕動。
他們向下看去,只見雲霧繚繞,深淵下是一道綠水河,河裡咕嘟咕嘟冒著綠色的氣泡,還有一具具腐爛的屍體飄在水面上。
每一個氣泡鼓起來,便見氣泡腫脹成人頭的模樣,被吹得越來越大,漸漸從河面上飄起來。
「少年郎從哪裡來?」一個氣泡上的面孔是妙齡少女,詢問許應,姿態嫵媚。
許應不答。
蚖七對著氣泡吹了口氣,氣泡上妙齡少女的臉越來越扭曲,叫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啊--」
氣泡啪的一聲炸開,綠色的河水塗了蚖七滿臉都是。
蚖七哆哆嗦嗦,跟著許應過了獨木橋,來到對岸。
他們沿著山路向前,卻見有人站在路邊,長著三條腿,一動不動。
走到近前,才發現不是三條腿,而是被人釘在木樁上。
許應和蚖七看得頭皮發麻,悄然從一旁走過去,那人卻還未死,顫抖著叫道:「救我……」
蚖七於心不忍,道:「怎麼救你?」
「給我兩年陽壽!」那人叫道。
蚖七向許應道:「給他兩年陽壽,就可以救他,我們陽壽尚多,何不救他一命?」
他剛說到這裡,突然道路兩旁的樹木紛紛轉過身來,卻是一個個三足怪人,身下各有木樁,看起來像是長著三條腿,紛紛叫道:「給我兩年陽壽,救我性命!」
蚖七嚇了一跳,這才看出他們並非被人釘在木樁上,而是他們的身體扎根在大地中,他們已經與樹木生長在一起。
蚖七急忙跟上許應,再也不提救人一事。
兩人提心吊膽,一路走過去,又見有人坐在路邊仰頭朝天,嘴裡長出茁壯的花株。還有人宛如稻草人,站在地裡,生出枝杈,形態如人,枝杈肋骨中央跳動的心臟肉眼可見。
如此等等。
這些人以奇怪的儺術為自己續命,往往將自己木化,變成植物,姿態怪異。
他們走了良久,終於看到一處房屋,房屋前有個正常人,是個身材魁梧的虯髯男子,打量許應和蚖七,目光中有些詫異。
許應大著膽子,上前問路,那虯髯男子驚訝道:「你們是從陽間來的?誰指點你們走到這裡的?此地是望鄉的唯一一條生路,沒有高人指點,休想過來!」
許應踟躕片刻,將自己來到望鄉,看到父母一事說了,道:「若非雙親指點,我們必然走不到這裡。」
那虯髯男子更加驚異,道:「望鄉、望鄉,在這裡望見的當然是自己的家鄉!少年,你看到的是你孩提時的事情。你父母早在七八年前,就看到未來的你,為你指點了一條生路!這是兩位高人,了不起,很了不起!」
許應錯愕非常,他記憶中的父母葬身在許家坪,而且就是兩個普通人,高人從何談起?
他回憶望鄉台所見的父母面孔,突然記憶一陣恍惚,父親和母親的臉也漸漸變得模糊。他們站在自己的記憶中,臉卻是兩張白紙,沒有面目。
那虯髯男子道:「我可以送你們離開望鄉,只是我有仇家尋來,快要到了。我生前與他約鬥,前不久他也來到望鄉。今日正是我們約定的日子。你們先在我房中稍歇,待我殺了他,便送你們離開。」
許應和蚖七震驚莫名。
生前約鬥,死後決戰,這虯髯男子還真是別有一番豪情。
許應和蚖七進入房中,卻見那虯髯男子取出一個半人多高的劍匣,立在身前,一手拄著劍匣,傲然而立。
過了片刻,風雨如晦,這陰間突然狂風暴雨吹拂,電閃雷鳴,天空黑暗下來。
隱約間,只見有巍峨神人立在烏雲之中,叫道:「袁天罡,你在蟠龍山斷我龍頸,壞我修行!今日定當斬你報仇雪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2-5-15 09:50 AM 編輯
第0019章 奈河橋,孟婆湯
「原來這男子叫做袁天罡。」許應心道。
但袁天罡是誰,他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一個鄉下少年,並不知朝廷之事,也不知袁天罡曾經有過一段輝煌的過去。
蚖七書讀得多,知道袁天罡的大名,驚疑不定:「竟然是這位傳奇存在!」
那虯髯男子仰頭笑道:「我奉文武大聖皇帝之命,斷你龍脈,免得你成了氣候,禍亂天下。此乃公仇,與私無關!不過你要戰,那就戰!袁某有何懼哉?」
他劍匣中有光芒躍出,頓時風雨盡去,澄空萬里,湛藍如洗,不似陰間,竟像是回到了陽間一般!
許應和蚖七震驚莫名,仰頭看去,只見那虯髯男子持劍騰空,與空中的巨人相爭,劍光矯騰,如電交織!
忽然,那巨人身形陡變,化作山石巨龍,長達數十里,動靜驚天動地。然而未鬥幾何,虯髯男子祭劍而起,劍氣如長虹,斬在祂脖頸薄弱之處,一劍斷首!
那龍頭轟隆一聲墜落下來,砸在房屋前不遠處,血流成河。
許應和蚖七目瞪口呆,卻見虯髯男子落地,劍光也自回到劍匣中,劍匣合攏,劍光消失。
虯髯男子道:「此龍乃山脈所化,有子母二體,母體當年被我斬了。祂搶奪皇家氣運,出生後便要禍亂神州,結果被我斬了,沒能做皇帝。祂子體修煉有成,便找我報仇。你們可以沐浴龍血,自有好處。」
許應和蚖七來到龍首前,沐浴龍血,頓覺身上傷勢飛速痊癒,比服用靈丹妙藥還要迅速!
許應左肩負傷,現在也自痊癒,只覺一身氣血澎湃,更勝從前!
他連忙把大鐘也放在龍血中,浸潤龍血,心道:「但願大鐘也可以吸收龍血中的元氣,快些恢復。」
虯髯男子看在眼裡,嘖嘖稱奇,打量銅鐘一番,笑道:「這寶貝的來歷不小,但牽連也不小。小兄弟若是福源不厚的話,只怕會被它連累,還是早些丟掉為妙。」
許應心中微動,大鐘是被人煉製出來,鎮壓石山古井的,那古井中有一口黑棺,奈河改道時棺中少女脫困。
難道虯髯男子所說的連累,指的就是此事?
虯髯男子也沒有多做解釋,道:「龍血中蘊藏龍元,能治癒你們的傷勢,但吸收龍元太多,對人體不利。小兄弟傷勢痊癒後,最好不要吸收龍元,免得留下隱患。至於異蛇,不妨多吸收一些龍元,反而有大用。」
許應於是不再沐浴龍血,只讓大鐘在血中泡著。
蚖七索性把自己泡在龍血中,只覺龍血中精純無比的元氣紛紛湧來,想來便是虯髯男子所說的龍元,不禁又驚又喜!
「阿應,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化形為人了!」
蚖七驚喜道,「等到化形為人,我便可以正兒八經的修煉象力牛魔拳了!」
許應也頗為期待,詢問道:「小七,你化形之後,是男是女?」
「什麼是男是女?應該是公是母!」蚖七叫道,「我當然是公的!」
「好可惜。」許應惋惜道。
蚖七怒目而視:「姓許的,我把你當兄弟,你想做什麼?」
許應訥訥道:「我當然也是把你當兄弟了,不然還能怎樣?」
「你話不由衷!你肯定有其他齷齪想法!」
「我沒有,你不要含血噴人!」
「還含血噴人?你們老許家的風評,在我們蛇族中就沒有好過!」
……
蚖七吸收龍血中的龍元,很快便達到身體承受極限,只覺身體隱隱有爆開趨勢。那虯髯男子道:「修行之路切勿貪得無厭,吸收太多反而對你不利。」
蚖七戀戀不捨從龍血池中爬出來,又趴在龍血池邊,大口喝了幾口龍血。
虯髯男子見狀,搖了搖頭,道:「平白給自己增添了幾分化形為人的阻礙,真是愚鈍。小兄弟,你們跟我來。這條路雖然是活路,但到了奈何橋,婆婆是否願意放人,還是未知之數。到了橋頭,就看你們的福氣了。」
許應左手托起大鐘,快步跟上他。
蚖七回頭看了看龍首,心中惋惜,但還是跟了上來,心道:「若是能吃掉……」
虯髯男子一路上尋山訪路,往往山窮水盡時,又有新的道路被他尋訪出來。許應和蚖七跟著他,只見道路兩旁一片森羅鬼蜮,恐怖陰森,不禁駭然。
若是他們自己上路,只怕未必能活著走出去!
終於,前方奈河在望,只見一道索橋貫通奈河,與對岸相連。
只是奈河已空,只剩下一條河道,被霧氣鎖住。
虯髯男子送他們來到這裡,道:「走過前面索道,便是陽間。倘若橋頭有婆婆賣茶,你們不要喝她的茶,只管過橋即可。喝了她的茶,便再也回不到陽間了!切記,切記!」
許應稱謝,躬身道:「多謝前輩。前輩是否有未了心願?晚輩若能活著出去,定當報答!」
虯髯男子踟躕一下,道:「我為了續命,這才來到望鄉,但到了這裡,生不得死不得,受困於此。雖然可以經常看到家鄉,但家人卻不知我的安危。」
他取出劍匣,道:「這口劍匣,你背在身上,若是遇到我家人,劍匣自會飛起回到我家人手中。聊以寄托哀思。」
許應稱是,將劍匣背在身後。
劍匣上下各有牛皮帶子,可以在胸前扣在一起,背起來並不礙事。
許應辭別,帶著蚖七向奈河上的索橋走去。
那虯髯男子目送他們上橋,低聲道:「這少年福源不薄,但願能夠回到陽間。千萬千萬,不能喝婆婆的茶水!」
許應和蚖七登上索橋,一路向前走去,平安無事,沒有碰到什麼賣茶的婆婆。
一人一蛇漸漸放下戒心,有說有笑的往前走,待快要來到索橋盡頭時,只見橋邊有許多人在排隊,堵住了去路。
許應和蚖七排在最後,看著人群緩緩向前蠕動。
過了良久,只見這些人在排隊走到一個茶攤前飲茶。那賣茶的是個老太婆,白髮蒼蒼,岣嶁著身子,臉上皺紋千折百溝,手提茶壺,一碗一碗的斟茶。
但茶壺中的茶水卻不見少。
許應和蚖七來到這裡,腦中渾渾噩噩,已經將虯髯男子的囑咐拋在腦後,只覺得口渴難耐,自己排隊的目的,便是喝一碗婆婆的茶水解渴!
終於,隊伍排到許應。
橋的另一端,虯髯男子看到許應端起茶碗,暗嘆一聲,低聲道:「他的福源,終究還是淺薄了一些。他的父母雖強,還是不能庇護他活下來……」
正在許應端茶要一飲而盡時,那賣茶的婆婆上下打量許應,突然臉色微變,將茶碗奪下,冷笑道:「臭小子,老身的茶你已經喝過不知多少碗,喝過不知多少次了,還想再騙我茶喝?出去!」
許應突然間清醒過來,額頭冷汗津津,扯住要喝茶的蚖七的尾巴,將大蛇拖出索橋。
橋的另一端,虯髯男子也是目瞪口呆,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過了半晌,他方才醒悟:「孟婆湯能消掉一切記憶,讓人回歸蒙昧混沌!婆婆適才說他喝了不知多少碗孟婆湯,是說他從前的記憶被洗過不知多少次,還是說他已經活了不知多少世?」
可惜,許應已經離開了望鄉,不知所蹤,他也無法追回許應,探究許應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故事。
許應拖著蛇妖蚖七走出索橋,蚖七也終於清醒過來,心中一陣後怕。
他回頭看去,只見索橋如霧般抖動,漸漸消散,不見蹤跡。
這次望鄉之行,如夢似幻,許應心中除了惆悵之外,還有些問題未解,心道:「為何我在望鄉中所見的父母面龐,與我記憶中的父母面龐,並不一樣?」
雖然附近還有奈河兩岸的陰間山脈,但天色卻漸漸晴朗起來,不再瀰漫著迷霧。許應背著劍匣,只覺劍匣中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劍氣縈繞,時不時的在他眼前躍動,像是兩把劍在空中交擊、碰撞!
許應詢問蚖七,蚖七卻毫無所覺。
「我自幼讀書,書上說文武大聖皇帝,到至道大聖皇帝時期,武道昌隆,官儺中流行以氣養劍,這個袁天罡便是以氣養劍的大儺,終成一代神話。」
蚖七猜測道,「這劍匣中還有他的劍氣,你背在身上便會被他劍氣影響,因此會看到劍影。」
許應來了興致,詢問道:「那麼,是否能從他的劍氣中,參悟出他修行的劍法呢?」
蚖七失聲笑道:「阿應,你說什麼夢話?等閒人給你一卷真經,你都煉不成,更何況從劍氣中參悟出劍法的奧妙?」
他說的也是實情,多少人想要修行而不得其法,就算得其法也未必能煉成。就算是苦研多年,也有可能悟錯了,走上錯誤的道路。
實例便是老牛家祖孫三代,修煉象力牛魔拳始終不得其法,未能修煉到第四重。
只有蚖七得到許應的指點,很快便修煉到第五重,而今也快要突破到第六重了。
由此可知,從劍氣中參悟出劍法,難度可想而知!
許應興致勃勃,繼續自顧自鑽研。少年撿起一根筆直的柳枝,一邊走一邊隨手比划,把自己感應到的跳躍劍光,用柳枝施展出來。
漸漸地,許應氣血貫通柳枝,不知不覺間,隨著他招式施展,他的氣血也按照一種奇特的方式運行,來到柳枝處便化作劍氣,鋒芒畢露!
他柳枝刺出,或回手雲劍,或手腕挑劍,或劈,或削,或斬,或點,便聽得劍氣嗤嗤作響,並且聲音越來越尖銳響亮!
劍法是許多最簡單的招式組成,大致分為刺、挑、雲、斬、劈、點、崩、掛、撩、抹、掃、架、截、花、繞、游等招式,許應原本從未學過劍法,但隨著他感悟劍氣,竟然無師自通,將這些基礎劍招掌握!
他練得興起,氣血運轉越來越酣暢淋漓,只見柳枝竟然長出鋒利的劍芒,隨著他的氣血運轉而忽長忽短!
這劍芒,是由劍氣凝聚而成,散發出冷冷的光芒,比真正的寶劍還要鋒利,無堅不摧!
蚖七嚇了一跳,心道:「難道他真的能從劍匣中參悟出一套劍法?」
突然,許應手托大鐘跳躍騰空,人在半空揮舞柳枝,嗤嗤劍氣傾瀉!
蚖七嚇了一跳,急忙躲避,只見地面多出了幾十個孔洞,即便是石頭,也被劍氣洞穿!
「這傢伙,托起大鐘還能這麼猛!」蚖七羨慕不已。
許應落地,心中歡喜,手中柳枝戳來戳去,恨不得找個東西捅一捅。
蚖七連忙離他遠一些。
許應詢問道:「小七,我觀神靈運劍,飛劍離體,可達數十步,操控如意,如臂使指。祂們是怎麼控制飛劍的?」
蚖七糾正他道:「神靈御劍殺人,千里之外可取人首級,可不是數十步。祂們的飛劍是由香火之氣幻化而成,不是真正的飛劍,沒有重量,而且,飛劍就是他們的法力,操控法力,不是理所當然嗎?」
許應怔怔出神,突然欣喜若狂:「你說得對!小七,你太聰明了!我怎麼就沒有想到?」
蚖七瞠目結舌:「等一下,我哪句話說的對?我有點不太明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2-5-15 09:50 AM 編輯
第0020章 不老神仙
許應興奮莫名,心中盤算道:「作為煉氣士,控制自己的法力是理所當然,神靈的法力化作飛劍,所以祂們控制法力就是控制飛劍。我也可以控制我的元氣,我的元氣外洩,可以化作象王神體,自然也可以化作飛劍!」
他興致勃勃,嘗試著讓自己的元氣化作飛劍的形態,然而幾番嘗試都沒有成功。
許應並不氣餒,繼續試煉。不過劍的形態不同於象王神體,象王神體是功法運行路徑,有著天然的束縛。劍形則沒有束縛,需要許應去控制自己的元氣,讓元氣形成劍的形態,因此極為困難。
「或許,我可以先嘗試一下控制柳枝。」
許應心中微動,立刻嘗試著將元氣灌入柳枝之中,以神識來駕馭柳枝中的元氣,然後慢慢鬆開手掌。
柳枝搖搖晃晃,竟然漂浮在空中。
許應大喜,心念一動,柳枝竟然在空中歪歪扭扭的飛行起來。
蚖七看得呆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我到底是哪一句話點撥了他?我能點撥他,一定能點撥我自己!」
他突然就來了信心。
許某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得到蛇爺點撥的小輩,許某能辦到,蛇爺自然也能辦到!
許應控制柳枝,施展自己先前參悟的劍術,柳枝太輕巧,很難施展,心念稍微用力,便不成招法。
他笨拙的控制柳枝,一遍又一遍施展自己參悟的劍術,學習如何控制心念、神識和元氣。
他獨自琢磨,卻進展神速,很快便琢磨出御劍術,控制柳枝,將各種基礎劍招施展出來!
蚖七還是沒有想明白是哪句話,見許應已經將劍術施展得有模有樣,心中悲憤:「蛇爺要這腦子有何用?」
柳枝飛來,懸在許應肩頭上方半尺處,隨著許應身形而動,他走到哪裡,柳枝便飛到哪裡。
許應微微蹙眉,思索道:「我的御劍術如臂使指,但不知道能否像握劍在手那般,施展出劍氣劍芒?」
蚖七見他苦苦思索,顯然被這個難題擋住,笑道:「阿應,我聽說聰明人往往可以觸類旁通……」
許應眼睛一亮,猛地拍手道:「你說得太對了!多謝點撥,我終於想通了!」
「我還沒說完……算了,你開心就好。」
許應興奮莫名,一邊控制柳枝施展劍術,一邊飛速道:「你說得沒錯,觸類旁通!我用神識控制柳枝中的元氣,神識便相當於我的手臂。我握著柳枝,元氣通過我的手臂進入柳枝,可以施展劍氣。也就是說,我可以順著神識,讓我自身的元氣源源不斷進入飛行的柳枝中,從而施展出劍氣劍芒!」
柳枝圍繞許應和蚖七飛速穿行,突然嗤的一聲,一道無形的劍氣從枝頭射出,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蚖七急忙一收尾巴,劍氣擦著他的尾巴飛過,一塊山石突然裂開,冒出一股煙塵,被無形劍氣切成兩半!
許應控制柳枝飛來飛去,柳枝端頭,劍氣縱橫,無堅不摧,劍氣一閃,便將一株大樹的樹冠平平斬斷!
那樹冠呼的一聲飛起,飛了十幾步,這才落地!
蚖七心驚肉跳,那樹冠何止萬斤?竟然被許應這一劍蘊藏的力量送出十幾步遠近,可想而知這一劍中蘊藏的威能!
此等劍氣,完全可以與神靈的香火飛劍媲美!
許應收回柳枝,喜不自勝,哈哈笑道:「小七,若是沒有你的指點,我斷然無法這麼快掌握御劍術!」
蚖七鼓足勇氣,道:「可見讀書還是有用的。阿應,那個……既然是我指點你學會了御劍術,那麼你能否把御劍術傳授給我?」
許應連連點頭:「當然可以。很簡單的。」
蚖七努力學了半晌,心中狐疑:「很簡單?你莫非騙我?」
他一遍又一遍練習,還是沒能讓柳枝飛起來。
許應只好把他丟到一邊,繼續揣摩御劍術,突然想道:「我利用神識和元氣,可以柳枝飛起來。我的神識並未承受柳枝的重量。那麼,我是否能踩著柳枝飛起來?」
他想到便做,立刻神識一動,柳枝飛起。
許應腳下一縱,落在柳枝上,柳枝啪嗒墜地。
許應再度試驗,柳枝還是無法承受他的重量,再度墜地。如是再三,柳枝始終無法承載他飛起來。
「阿應,我們到了吳望山了!」
蚖七突然加快速度,興奮道,「快來!這裡就是我老家,我老牛家祖孫三代都生活在吳望山上!咱們吳望山,北邊是水口廟舜帝廟,西邊是儀林寺,南邊是曉山,東邊是鳥塘鋪。我們山裡到處都是野果子,每當秋葉黃時,山中有化形的妖怪會挑著熟透的野果子去山外的集市換米面吃。」
他衝到吳望山上,指向西邊,笑道:「你看,那裡就是儀林寺。寺裡的主持是妖神白君子……咦,儀林寺呢?」
蚖七呆呆的杵在山上,突然驚慌道:「不對!不對!那麼大的儀林寺哪裡去了?還有水口廟!水口廟哪裡去了?鳥塘鋪何在?那麼大的鳥塘鋪……」
他仰著頭顱,迷茫的看著四周,喃喃道:「這裡還是吳望山麼……」
他熟悉吳望山四周的一切,然而此刻無妄山四周到處都是一座座挺拔的山峰,刀削斧劈一般,有大河從山地間穿過,遠處有大湖如海般波瀾壯闊。
他所熟悉的,只剩下這座吳望山。
突然地動山搖,吳望山轟隆隆向上生長,巨大的山體不斷從地底鑽出,越來越高!
蚖七所立之地出現一座斷崖,陡峭無比,當著他的面,從山體中往外生長!
片刻後,那座山崖長出了千丈左右,不斷有巨石從崖壁上脫落,砸下來,發出轟隆的巨響。
蚖七仰頭上望,眼瞼跳動不已,只見那崖壁上寫著兩個字。
無妄。
他所熟悉的吳望山也沒了,只剩下無妄山。
「秦岩洞!對!我的秦岩洞一定還在!」蚖七順著山坡急匆匆游下,向秦岩洞而去。
許應連忙跟上他,過了不久,蚖七終於尋到自己的老家秦岩洞,只見那山洞中有陣陣霞光噴湧而出,蘊藏磅礡生機,光彩絢麗。
許應走到洞前,陣陣霞光及體,頓時只覺胸口已經癒合的傷口,竟然再度瘙癢起來,不自覺地便撓一撓!
他越撓越癢,急忙扯開衣領看去,不由怔住。
他胸前有多道傷口,其中有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是石山神給他留下的,險些將他開膛破肚。
許應在望鄉台沐浴龍血之後,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癒合,但還是留下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胸口的那幾道傷疤更是像一條條小赤龍,趴在他的胸口,觸摸起來疙瘩嶙峋,很不美觀。
但是現在,這些疤痕竟然在飛速褪去!
疤痕退掉的地方,皮膚顏色與其他地方的皮膚顏色一般無二!
他身上竟然看不出曾經受過傷!
「這座秦岩洞,蘊藏著勃勃生機,非同小可!」許應驚疑不定,這真的是牛家祖孫三代居住的地方?
蚖七身上的疤痕也自褪去,找不到半點曾經受傷的痕跡。他也是沒有料到秦岩洞會有這種變化,顧不得許多,立刻衝入洞中。
許應擔心他出事,急忙跟上。
秦岩洞深達十多里,深入山體之中,這次山體變化,吳望山變成無妄山,秦岩洞也寬大了許多倍,比從前更深!
許應跟著蚖七一路前行,只見洞壁上生著許多芝操,泛著異香。
有的洞壁像是新長出來的,洞壁上沒有包漿,很是新鮮,然而卻有巨大的靈珠掛在上面,散發出幽幽的光芒,照亮道路。
「小七,你家好大。」許應東張西望,驚嘆道。
蚖七在前引路,只見洞中蜿蜒曲折,到處都是峭壁、鐘乳,怪石嶙峋。
秦岩洞內,洞中有洞,洞與洞相連。有些地方被水淹沒,需要潛水過去。
許應帶著大鐘,跟著蚖七潛游,四周奇石光怪陸離,還有巨大的石壁,上面寫著奇異的文字。只是光線太暗,看不分明,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
許應驚訝莫名,如果沒有蚖七帶路的話,他根本想不到水下居然別有洞天!
「秦岩洞如此複雜,那些追兵絕對尋不到這裡!」
許應想到這裡,突然失笑,吳望山變成無妄山,四周地理大改,連蚖七自己都認不出來,更何況官府和城隍?
「他們多半連無妄山在哪裡都不知道。」許應心道。
蚖七向著一面石壁游過去,卻見那石壁出現一道道裂痕,有一段石壁坍塌下來。他們從坍塌處游過,浮出水面,眼前是一道白玉階梯,鋪上水面。
許應跟著蚖七走出水面,只見一道白玉橋貼在水面上,向前延伸。
到了這裡,蚖七才鬆一口氣,喃喃道:「我家還在,我家還在……」
他在前方帶路,許應走在白玉橋上,不知走了多遠,只見前方水面突然變得明亮寬敞,廊橋臥波,一座白玉雕琢而成的宮殿映入他的眼簾。
蚖七笑道:「這裡便是我修煉之地。沒有我帶路,誰也休想尋到此地!」
許應打量四周,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誰能想到這山中溶洞內,竟然有如此美輪美奐的一座宮闕?
而且,到了這裡生機更加濃烈,讓他的修為在呼吸之間便提升了不少,簡直是仙山福地一般!
突然,許應停下腳步,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心裡突突亂跳。
前方的白玉宮的中央,停放著一口漆黑的棺材。
棺材的不遠處,一個少女背對著他們,仰頭看著面前的高大玉璧。
「小七,你不是說沒人帶路,誰都別想進來嗎?」許應壓低嗓音,悄悄向後退去。
蛇妖蚖七也看到黑棺,向後退去,悄聲叫苦道:「三百多年,我們老牛家住在這裡,從未有其他人來過,誰知道女鬼是怎麼知道這裡的?」
無妄山的變化已經讓他抓狂,沒想到自己老家還被女鬼抄了!
他們口中的女鬼,便是石山荒廟古井中的那個棺中少女。
白玉宮中停放的棺材,正是井中黑棺!
奈河改道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許應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他絕對不會認錯,玉璧下的少女,就是從棺中跑出的『女鬼』!
許應還記得他們被井中的怪眼控制,身不由己拖動鎖鏈,井中咕嘟咕嘟冒著血水的情形!
他還記得,這少女坐在井口梳頭!
「大鐘也是被她打傷的!」
許應突然想到,大鐘被棺中少女打傷,棺中少女被大鐘鎮壓在井中不知多少年,他們的深仇大恨,可謂不共戴天!
但現在,大鐘正被自己托在手中……
他想到這裡,立刻把手中的大鐘往橋下一丟。
咚。
銅鐘墜入水中。
白玉宮中,棺中少女被響聲驚動,回首往來,容貌令許應眼前一亮,呼吸也有些急促。
棺中少女似乎認出了他,微微詫異,似乎在納悶他為何能尋到這裡。但她隨即便對許應沒了興趣,轉過頭去,依舊看著玉璧。
許應繼續後退,大鐘像木材做的漂在水面上,許應走到哪裡,它便跟到哪裡。
許應頭皮發麻,心中默念:「你沉底啊!鐘爺,你倒是快沉底啊!」
大鐘像是在賭氣,穩穩的飄在水面上,就是不沉,一副要與他同歸於盡的樣子。
這時,白玉宮中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一個柔美的聲音響起,在這片山中洞府裡如空谷幽蘭,平靜神秘。
「瀟湘之南,蒼梧之淵。九嶷山下,不老神仙。這處飛昇地,終究是荒蕪了。」
白玉宮中的少女低吟,「難道強大如你,也避免不了生老病死?強大如你,洞府也只能淪為妖邪的居所?」
大鐘聽到這個聲音,哆嗦一下,緩緩沉入水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2-5-15 09:49 AM 編輯
第0021章 神秘源頭
「鐘爺慫得漂亮!畢竟是幾千年的老鐘,活得通透!」
許應暗讚大鐘豁達,心道:「女鬼認識秦岩洞的主人?那麼她這次來到秦岩洞,不是來殺我們,而是緬懷故人。」
他眨眨眼睛:「女鬼說這裡是飛昇地,是什麼意思?蒼梧之淵、不老神仙,又是什麼?」
宮中,少女的聲音傳來,很是縹緲,如在雲端:「你們是生是死?如果活著,你們去了何地?我尋遍神州,為何尋不到你們的蹤跡?」
她走入黑棺,棺蓋合攏,帶著鎖鏈呼嘯飛出白玉宮,向秦岩洞外而去,只剩下一個幽怨的聲音在洞府中迴盪。
「你們是飛昇,還是故去?為何三千年後醒來,世間只剩下了我一人……」
許應鬆了口氣,若是棺中少女細心一點,便可以發現沉在水底的大鐘,說不定一怒之下,便把許妖王和牛妖王一起滅了。
突然,許應想起大鐘,急忙打撈這口大鐘。
然而大鐘像是來了脾氣,咕嘟沉到水裡,死活不願意上來。
許應打撈幾次,沒能成功,不禁來氣,怒道:「你有能耐便去和女鬼火拚,欺負我算什麼本事?」
大鐘也是慫,不敢找棺中少女拚命,從水中飛起,把鐘內的水嘩啦一聲澆在許應頭上。
這個舉動彷彿用盡了它積攢的力氣,又跌落下來,噹啷噹啷的跟在許應屁股後面。
許應不與它計較,催動氣血蒸乾身上的衣衫,跟著蚖七走向白玉宮。
宮前,許應停下腳步,仰頭上望。
只見白玉宮的門額處刻有文字,不同於當今世上的任何文字,看起來像是蝌蚪在泥地裡亂爬留下的痕跡,又像是雪後鳥爪在雪地上亂踩的爪痕。
蚖七道:「別看了。這門額上的字我祖孫三代都不認得,我也不知道這裡叫什麼。」
許應面色古怪,道:「上面寫的是,泥丸宮洞天五個字。」
蚖七疑惑道:「你認識這上面的文字?」
他驚訝莫名,老牛家祖孫三代飽讀詩書,學問淵博,一直沒弄明白門額上的字。許應就是一介草民,能認識這種文字?
許應目光怪異,道:「這種文字我從未見過,但說來也怪,我看到這些文字之後,自然而然就知道是什麼,也知道怎麼讀,如何念。就像……」
他皺了皺眉,就像這種文字早就刻在他腦子裡一樣!
但他拚命回憶,自己絕對沒有學過也沒有見過這種文字!
蚖七大惑不解,想起許應的種種怪異表現,詢問道:「阿應,你是否失憶過?」
許應失聲笑道:「我絕對沒有失憶過!我怎麼可能失憶?我自幼聰明,記憶無比清晰,甚至可以回憶起我十個月大的時候!」
他的心臟隱隱作痛,他可以記得許家坪大火的每一處細節,甚至自己的父母葬身火海的情形!
他想忘記這段記憶,但怎麼也忘不掉。
蚖七眨眨眼睛,心道:「你連父母的名字都記錯了,可見你的記憶並不靠譜。他之前是不是被人打壞了腦子?」
大鐘在地上滾了一下,顯然對許應的記憶也充滿懷疑。
許應打量門額上的古怪文字,突然心中微動,取出《泥丸隱景煉氣法》,又抬頭看了看門額上的文字,疑惑道:「泥丸宮洞天,與泥丸隱景煉氣法,二者都有泥丸,是否存在什麼聯繫?」
泥丸秘藏,正是人體六秘之一,打開任意一秘,都可以成為儺師。而儺師世家周家掌握的秘藏,就是泥丸!
泥丸秘藏,對許應的吸引力實在太大了,快要成為他的執念了!
蚖七在前面,喚他入宮,許應收拾雜念,走入宮中,只見這座白玉宮中到處都是書架,書架上一排排書籍排列整齊。
蚖七說自己是書香世家,家學淵源,果然沒錯!
「我牛家祖孫三代居住於此,已有三百多年,收藏了無數古籍。」蚖七很是自豪,道,「零陵能夠搜到的古籍都在這裡,這些書我都看遍了。」
許應既是欽佩,又有些慚愧,相比這蛇妖,自己真是不學無術。
突然,蚖七臉色頓變,叫道:「阿應,我突然覺得體內有氣血化作化生之力,大概是要化形為人了!」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眼瞳上掛著死皮,讓他眼睛看起來發白,這正是蛻變的徵兆。
蚖七急忙鑽入白玉宮中的一處房間,叫道:「我閉關期間,你不要隨意走動。吳望山變成了無妄山,我也不熟悉而今的無妄山地理!」
他必須要尋一個安全之地,蛻去原來的皮囊,才能化形。若是耽擱了,恐怕會憋死在老皮中!
許應來到玉璧下,仰頭打量。
那棺中女子便是站在這個位置,對著玉璧緬懷故人。
玉璧上刻繪的是一座奇山,山勢陡峭峻拔,高入雲端,有凌絕天下群山之勢!
許應作為捕蛇者,天天東奔西走,去抓捕異蛇,哪座山沒有見過?但玉璧上刻繪的山,他卻從未見過!
這座山挺拔險峻,高聳入雲,零陵不存在這麼高的山!
別說零陵,整個神州只怕也不存在如此瑰麗的奇山!
許應心中微動,輕聲吟道:「瀟湘之南,蒼梧之淵。九嶷山下,不老神仙。難道畫中山,就是九嶷山?」
「可是,九嶷山根本沒有這麼高!」
許應心中滿是疑惑,九嶷山他去過幾次,雖然秀麗如畫,但山勢並不高,不可能是畫中山!
不過,吳望山能變成無妄山,那麼九嶷山的真實模樣,是否便是畫中的這座奇山?
「可惜蚖七在閉關,否則倒可以去九嶷山看看。」
許應也有些乏了,選了一個房間住下,他這些天一直亡命,著實困頓,但精神卻很亢奮,一時間睡不著,索性從書架上取來一本書看。
那本書看了兩三頁,許應腦袋一歪,呼哈睡去。
這一覺睡得好長,許應睜開惺忪睡眼,從夢中醒來,只覺氣血旺盛。秦岩洞中有一股奇異生機活性,讓他的氣血修為也隨之不斷提升,他只是在此地睡了一晚,便覺得修為有了不小的提升!
「真是洞天福地!」
許應忽然聞到身上有異味,大概是從陰間穿過,沾染到陰間的腐朽味道。
蚖七還在閉關,依舊未醒。
他來到宮外,把自己脫得一乾二淨,跳入宮外的水池中。
「咦,我這裡長了幾根毛毛。」許應低頭看了一眼,有些納悶,自言自語道,「古怪的毛毛,四處亂長,揪掉算了。」
他用力搓洗身上的污垢,又觸摸到從前受傷的地方,然後看到岸上的一株芝草,突然怔住。
「不對,不對!」
許應呆若木雞,過了半晌,喃喃道,「到底是秦岩洞的生機在治癒我,還是我自身的生機在治癒我?秦岩洞中的奇異能量,真的是生機嗎?」
他見過草木在生機活性的影響下瘋長的情形,而岸上的芝草卻沒有瘋長。
也就是說,秦岩洞散發出的生機活性,並非真正的生機活性,治癒許應和蚖七身上疤痕的力量,並非來自秦岩洞,而是來自於他們自身!
「秦岩洞的這股神秘力量,能夠激發我們自身的生機和活性!」
許應目光閃動,人體內的生機與活性,來自何處?
「泥丸秘藏。」他低聲道。
泥丸秘藏蘊藏人體活性,而這座白玉宮又叫做泥丸宮,他先前只覺泥丸宮與泥丸似乎有什麼聯繫,而現在他突然醒悟。
「秦岩洞中的神秘力量,可以激發泥丸秘藏!」
許應坐在水中,喃喃自語,「沒錯,是泥丸秘藏。我只需要追蹤秦岩洞的神秘力量,進入體內之後的路徑,便可以尋龍定位,找到人體中的泥丸秘藏!可是,我身上沒有傷……」
他想到這裡,猛地抬手一指,指力穿透自己的大腿!
大腿鮮血橫流,許應忍住痛,立刻聚精會神,眼簾下,神光氤氳,神識再現!
他推門而入,進入體內希夷之域。
他體內世界一道道微弱的氣流從外部世界滲入,這些微弱氣流,便是泥池中滲入他身體的神秘力量!
這些微弱氣流,為他體內某處神秘之地所吸引,向同一個方向流去。
「果然如此!」
許應神識追隨著這些氣流騰空,遨遊而去!
他的神識風馳電掣,呼嘯穿行,越來越高,到了大如倒懸山嶽的心肺處,還是沒有停止!
他跟隨著氣流在希夷之域中穿梭,遨遊,到了從前未能到達之地,發現了人體更多的奧妙。
他向上看去,只見上方像是一座無比龐大的寶塔內部,層疊有序,而他的兩旁則是巍巍心肺山嶽。
他神識呼嘯,飛越心肺大山,追蹤氣流穿過一重重巍峨寶塔,前方忽見一片亮光,待飛到跟前,卻是一片有如湖海般廣闊的瑤池!
瑤池上方,一道神橋飛掛!
許應看得目眩神搖,跟隨著那些氣流飛越神橋,仰頭便見天空中掛著一輪大得無法想像的太陽,燃燒著熊熊火焰!
太陽旁邊,是一輪大得不可思議的月亮,散發出冷冷光輝,與大日交相輝映!
「我體內,竟有這麼多未曾到過之地!」
許應神識從日月之間穿過,跟隨著那些氣流衝天而起,來到希夷之域中的一片茫茫不可測之地!
大腦中的一片混沌區域。
他的神識漂浮在腦海的混沌之氣前,只見這片混沌之氣的中心是一團混沌,如一枚超大超圓的雞蛋,漂浮在混沌之氣的中央。
泥池裡的神秘能量,就是鑽入這個混沌圓卵中,消失無蹤,然後他的肉身活性便被激發,治癒身體損傷!
「這個混沌圓卵中,便是人體六秘的泥丸秘藏!」
許應定了定神,泥丸秘藏就在眼前,他沒有靠其他大儺的尋龍定位,就尋找到了這處秘藏!
「但找到是一回事,如何打開是另一回事!」
許應剛剛想到這裡,突然他腦海中的這片混沌區域微微晃動,泛起漣漪。
他向漣漪傳來之處看去,不由目瞪口呆。
只見一口大鐘不知從哪裡闖了進來,晃晃悠悠的像是喝醉了酒,飛到混沌之氣的上空,然後停在混沌圓卵的旁邊。
大鐘用力擠了擠,試圖把混沌圓卵擠到一旁,見擠不動,便只好安頓下來。
大鐘的鐘壁上,還有一個深深的巴掌印記,正是跟在許應屁股後面的那口大鐘!
大鐘這時才注意到許應的神識就漂浮在不遠處,這口大鐘與許應神識對視,一時間鴉雀無聲。
大鐘無聲無息飛起,飛出這片腦域。
許應靜候片刻,大鐘又慢吞吞的飛了回來,發現許應的神識還在,這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少年,你也在啊?」大鐘發出洪鐘大呂般的聲響。
許應神識暴跳:「什麼叫我也在?這是我的腦子好不好?你怎麼進來的?」
「從你後腦勺玉枕穴處進來的。」
大鐘老老實實道,「你氣血修為提升,我的傷勢也趁機好了一些,見你沒有帶著我,於是就先進來坐坐。」
許應自從進入秦岩洞後,傷勢痊癒,體內各種暗疾也被治癒,氣血雄渾更勝從前,大鐘便趁機多吸收許應一些氣血,提前恢復行動能力。
它打算進入許應的腦海裡,竊取更多的氣血養傷,不料碰到正主,不免有些尷尬。
許應沒有追究,詢問道:「你怎麼會在我泥丸秘藏附近?」
「這裡是泥丸秘藏?」大鐘很是驚訝,圍繞混沌圓卵飛了幾圈,嘖嘖稱奇,「難怪我擠不動它。我是從你玉枕穴進入你的腦海,並不知這裡便是泥丸秘藏。」
許應把自己追蹤秦岩洞神秘能量,尋龍定位找到這裡的事情說了一番,道:「神秘能量進入此地,我肉身活性便被激發,表明這裡一定是泥丸秘藏。」
大鐘那個時代,並無人體秘藏之說,聞言有些不解,道:「泥丸宮洞天,為何有神秘能量可以激發泥丸秘藏?真是古怪。」
許應道:「洞天福地,擁有神秘的靈氣靈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鐘冷笑道:「你當洞天福地是大白菜,遍地都是?洞天福地都是有數的,每個洞天福地都大有來歷。這裡雖是一處上古洞府,但絕不可能有一座洞天!此地主人稱這裡為泥丸宮洞天,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許應思索道:「秦岩洞的這股神秘能量,既然不是靈力靈氣,那就古怪了。這股力量,多半不是自然形成……」
他猛然眼睛一亮,笑道:「我可以順著神秘能量的去向,找到泥丸秘藏,那麼也可以順著神秘能量的來向,找到源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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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2章 三百年前的捕蛇者
許應雙眼放光,如果成功尋到源頭的話,豈不是說自己有源源不斷的神秘能量可用?
就算他無法打開泥丸秘藏,也可以不斷吸收泥丸秘藏的活性,煉就隱景,成為儺師!
他立刻再度入定,內觀自身,進入體內希夷之域。
這次,許應神識在希夷之域中不再跟隨著神秘能量,而是順著神秘能量逆行,神識來到體外!
他的意識逆流而上,進入水流之中。
水流中各種神秘能量形成一股股湍流,凶險異常,稍有不慎,神識被捲入湍流,便會迷失方向。
這時,鐘聲傳來:「少年,我用鐘聲幫你穩住神識!」
許應耳邊傳來噹的一聲鐘響,悠悠揚揚,讓他的神識變得無比清淨無比穩固,不受外來干擾。
許應抓住機會,從一個個湍流間穿過,順著那絲神秘能量來源在洞中越飄越遠。
他像是穿過一個個古老的空間,進入不可測不可知的世界,大鐘的鐘聲也漸漸變得遙遠起來,彷彿隔著無量空間。
許應不禁害怕,若是神識回不來,自己豈不是要變成一個白癡?
「我的神識跟隨神秘能量穿梭時空,走了這麼遠,還是沒有尋到神秘能量的源頭,看來這裡真的是洞天福地,不是假的!鐘爺一定猜錯了!」
許應正打算原路返回,突然鐘聲漸漸清晰起來。
他不由怔住。
鐘聲漸漸變得清晰,意味著他距離自己的肉身越來越近!
但這怎麼可能?
自己的神識明明跟隨著神秘能量穿越了一個個時空,一個個位面,像是走了億萬里,怎麼距離自己反而越來越近?
許應神識追逐著這一縷神秘能量進入泥丸宮,來到宮後的石壁前。神秘能量的源頭,就在石壁之中。
許應收回神識,從水中躍出,飛速穿上破爛衣裳。
他去看蚖七,只見蛇妖還在蛻變之中,只好自己來到宮後的石壁前。
那石壁遍佈青苔,與其他地方的石壁並無不同。許應四下打量,那神秘能量就是滲入這塊石壁,然後消失。
他輕輕敲了敲石壁,石壁無比厚實。
許應想了想,道:「鐘爺,你出來一下。」
大鐘從他腦海中飛出,道:「什麼事?」
許應拎著鐘鼻,掄圓了狠狠向石壁砸下,大鐘驚叫道:「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噹!混賬小子,噹!你大爺的我和你拼了,噹!鐘可殺不可辱,噹!噹!噹!噹!」
大鐘震顫,石壁卻紋絲不動。
許應放下大鐘,上前撫摸石壁,思索道:「果然有問題,大鐘連城隍爺的金身都能打碎,普通石頭不可能比城隍爺更硬。」
大鐘連忙離許應遠一些,心有餘悸:「這小子有暴力傾向!」
這時,許應注意到石壁上有一處淡薄的印痕,那印痕像是左手掌印,模糊不清。
他心中微動,伸出左手,覆蓋在那掌印上。
那石壁微微震顫,突然哢嚓作響,左右分開,出現一道狹窄的通道。許應抬腳走進去,卻見石壁後退,一塊塊方正的石頭向山體內部縮去,大鐘連忙跟上。
許應向前走,石壁便不斷往後縮,如此走了數十丈,來到山體內部的一座石室。
石室不大,長寬各有四丈,很是簡陋,只有一個蒲團和一張玉榻。蒲團上還有一具枯骨,身披青衣,薄如蟬翼,可以隔著衣裳看到骨頭,枯骨垂頭坐在那裡,只剩下骨骼的手掌似乎在托著什麼東西,不過手裡什麼都沒有。
枯骨四周有一排排書架,不過上面已經沒有了書,牆角還有一團灰燼。
「秦岩洞中的神秘能量,便是來自枯骨的頭顱中!」
許應心頭微震,正要上前,突然看到枯骨旁邊有纏絲手套和一根驚蛇棒,不由一怔:「好像是捕蛇者的家當!有一位捕蛇者在我們之前來過這裡!」
捕蛇者用纏絲手套抓蛇七寸,用驚蛇棒驚走草叢中的毒蛇。許應自己便是捕蛇者,這兩種工具他自然不陌生。不過他修行有成之後,便很少用這兩種工具了。
「這裡是蚖七祖孫三代的家,三百多年來他們一直居住在此,怎麼會有捕蛇者進入秦岩洞並且找到這裡?」
許應想到這裡,突然記起昨晚自己看的那本書,那是蚖七祖父寫的遊記,因為實在枯燥,他看著看著便睡著了。
「我記得書上說,蚖七祖父是被一個捕蛇者追殺,逃到秦岩洞,發現了洞中有洞,找到這座泥丸宮洞天。」
許應沉吟道,「難道說,他並未甩開那位捕蛇者?那位捕蛇者跟著他,也找到泥丸宮洞天。此人一定極為聰明,甚至察覺到秦岩洞的神秘能量,摸索到這裡!那麼這些書架上的書,一定是被他帶走了。」
他打量牆角的那團灰燼,那位捕蛇者能夠帶走的書不多,帶不走的,便一把火燒掉!
許應道一聲可惜:「這石室主人,多半就是棺中少女尋找的泥丸宮主人,他死在石室中,留下了自己的傳承。那位捕蛇者無意中來到這裡,獲得這位前輩傳承,擔心有其他人也能尋到這裡,於是將前輩心血燒得一乾二淨!」
大鐘圍繞著那具屍骨飛行一周,仔細感應,道:「神秘能量的確是源自此人的顱骨,想來他在臨死前,用自身遺留的能量,助人尋龍定位,找到泥丸秘藏。」
許應來到牆角灰燼前,用手撥了撥,突然眼睛一亮,從灰燼中抽出一本燒掉大半的書籍。
那個捕蛇者燒掉的書太多,這本書被壓在最下面,火焰燒不到,還剩下幾頁,依稀可以辨認上面的文字。
許應仔細辨認,心頭怦怦亂跳,失聲道:「這裡說的是打開泥丸秘藏的法門!」
大鐘飛過來,道:「打開泥丸秘藏的法門?不對吧?被我鎮壓的那個妖女是煉氣士,她與此間主人相識,此間主人當然也是煉氣士!他們那個時代,儺術儺法尚未出現,怎麼會有打開秘藏的法門?」
許應也是頗為納悶,道:「難道這具枯骨,不是棺中少女要找的那人?等一下,那個捕蛇者是誰?」
他怔怔出神,突然道:「零陵周家,也是在三百多年前開始崛起,後來搬去京師。周家的不傳之秘,便是泥丸秘藏。難道說那個跟著蚖七祖父來到秦岩洞的捕蛇者,便是周家的老祖宗?」
大鐘也有些錯愕,道:「三百年前,一人一蛇進入秦岩洞,三百年後,還是一人一蛇進入秦岩洞。兩個蛇妖只發現外面的白玉宮,卻沒有發現石壁中的石室。兩個捕蛇者都發現了石室。這也太巧了。」
許應環視四周,當年周家老祖進入此地時,石室中的書籍一定極多,汗牛充棟,都是此間主人修習的各種儺法儺術。
周家老祖將其中最關鍵的儺法儺術背走,拿不走的便放火燒掉,他帶走的這些書籍,終於讓周家飛黃騰達,從零陵的一個小小的捕蛇者,變成了一個龐大的世家!
「蚖七祖父得到的那本象力牛魔拳,多半還是周家老祖可憐他,隨手丟給他的一本低級妖法。」許應心道。
他小心翼翼展開古書殘頁,仔細閱讀。殘頁上的文字不全,他只能腦補缺失的內容。
書中說人體六秘,泥丸為首,混沌圓卵便是泥丸秘藏,但蘊藏的力量實在宏偉,需要先鑿混沌。
於混沌中鑿開一洞天,釣取泥丸活性。待到修為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再開一洞天,深入泥丸,釣取更多泥丸活性。
如此再三,打開九層洞天,便可以將泥丸秘藏的力量統統釣取出來。
而鑿開泥丸秘藏的辦法也極為簡單,便是盡最大力量,轟擊混沌圓卵!
「這種事情,的確需要大儺幫忙。」
許應將殘頁收起,思索道,「泥丸秘藏在大腦之中,稍有不慎便是直接打開一個腦洞,腦漿迸裂的下場。就算有大儺相幫,只怕也很凶險。」
「我可以幫你。」
大鐘突然道,「我非常強大,就算遭受妖女重創,短時間爆發一擊也不是大儺所能媲美。但我不是白做,我幫你打開泥丸秘藏,你須得提供給我更多的氣血,助我療傷。」
許應瞥它一眼,頗為踟躕。
大鐘自然極為強大,它遭到重創後,還能硬撼周一航和薛城隍兩大高手。它沉睡不醒,許應還能用它差點把周一航和惡薛城隍砸死。
許應擔心的是,大鐘太猛,它在自己的腦袋裡全力一擊,自己的腦袋恐怕便不是被打開一個腦洞,而是嘭地一聲炸開。
「估計脖子以上什麼都不會剩下。」許應心道。
大鐘見他猶豫,狐疑道:「你莫非信不過我?姓許的,鐘某在世,經歷大大小小戰鬥不下千起,你敢信不過我?誰不知道小石山鐘爺做事穩重,有口皆碑?」
許應訥訥道:「是啊是啊。不過棺中少女是怎麼逃出來的?」
大鐘暴跳如雷,叫道:「明明是有人暗算我,趁亂救出妖女!這些混球算計我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甚至不惜大開殺戒,迫使奈河改道,衝擊小石山!否則,我怎麼會讓妖女逃出去?」
許應猶豫,大鐘連忙道:「咱們出洞,我讓你看看我的準頭!」
許應於是走出石室,來到泥丸宮,只見蚖七還是未醒。
他走出秦岩洞,來到無妄山上。涼風習習,大鐘漂浮起來,道:「你看到山上的那株參天大樹沒?」
許應遙望,只見無妄山的山崖頂端,有一株參天之木,高約三十丈,極為巍峨。
大鐘道:「我將發威,用鐘聲將它摧毀。你看好了!」
許應翹首以待,突然只聽鐘聲一響,噹的一聲,空間層層震盪,下一瞬間,十幾個男女被轟出山林,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許應心中一驚:「零陵官吏!他們竟然尋到這裡來了!」
過了片刻,那十多個官吏落地,摔得林子裡鳥獸四散。
大鐘頓了頓,道:「我察覺到有人來了,躲在林子裡偷窺我們,於是轉換方向,將他們驚出。阿應,我把我這兩日積攢的力量耗完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說罷,這口大鐘一溜煙鑽入許應後腦,消失無蹤。
紛沓的腳步聲從山林中傳來,那十多個摔得鼻青臉腫的官吏從山林中走出。
許應站在原地不動,淡淡道:「我修為大進,已成妖王,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那十多個官吏各自躍躍欲試,卻聽一個聲音傳來,笑道:「許妖王乃人族異種,修成妖王之後,等閒官儺不是許妖王對手也在情理之中。所以這次,無須他們出手,本官親自將你降服。」
許應循聲看去,縣令周陽一身綢緞黑袍,華貴不凡,邁步走出山林。
「佈劍!」周陽輕聲道。
許應這才注意到那些官吏身後各自背著一個劍簍子,裡面放著十多把寶劍。這些官吏來到距離他三十步左右停下,將劍簍裡的寶劍拔出,栽在地上,然後飛速退去。
周陽走上前來,從袖筒中取出一粒種子,栽在劍陣中央。
那種子飛速生根發芽,很快長成參天大樹,樹冠籠罩方圓數畝,枝條垂下,又細又長,每一根樹枝皆柔軟堅韌。
大樹如妖,枝條舞動,將插在四周的一口口寶劍,鏗鏘拔出!
「此樹叫做鳳華,傳說中是吸了鳳血的妖樹,在我的控制下,它將揮舞百劍,施展我周家絕學,周天斬妖劍。」
周陽微微一笑,道,「許應,本官身為零陵父母官,愛民如子,給你一條活路。只要你肯歸降,本官不但幫你洗脫罪名,還要讓你做官。」
「做什麼?和你們一樣做狗官嗎?」
許應來到一旁的柳樹下,折斷一根小拇指粗細的柳枝,微笑道:「狗官,讓我見識一下,你祖宗從秦岩洞得到的絕學,比我自己參悟的如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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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3章 特立獨行,不同於世
「放肆!」
周陽面色一沉,鳳華樹隨著他的氣機爆發而爆發,只一瞬間,一根根枝條舞動著上百口寶劍,如百臂神魔,向許應刺來!
那些寶劍上下翻飛,或快或慢,靈動至極,讓人眼花繚亂!
許應見識過巨人神靈的劍術,巨人神靈可以同時控制四把劍,雙手各持一把,精神控制兩把飛劍。
祂的劍術讓許應屢屢吃虧,甚至肩胛骨被刺穿,險些喪命!
不過與周陽的周天斬妖劍相比,巨人神靈的劍術便不值一提。
周天斬妖劍施展出來,上百口寶劍穿梭來去,施展不同的劍法,便如同上百位能施展飛劍術的神靈同時施展不同的劍法,攻向許應!
若是沒有學過劍術,在第一個照面只怕便會被斬斷四肢頭顱,身體被刺得千瘡百孔!
許應手持柳枝,腳步移動,手中柳枝為劍,不退反進,迎著百口寶劍衝入周天斬妖劍陣!
「叮!」
他的柳枝迎上第一口寶劍,柳枝與寶劍碰撞,將那口寶劍彈開的一瞬間,柳枝端頭劍芒暴漲,將劍柄後的枝條斬斷!
許應踏前一步,避開身後襲來的寶劍,手中柳枝回劍挑開另一口寶劍,劍氣掠過枝條,又是一口寶劍落地。
二十多口寶劍從不同方向攻來,許應頓時險象環生,任由他劍術如何精妙,也不是三頭六臂,同時應對這麼多攻擊。
突然,他手中柳枝脫手飛出,在半空中划過一道道優美弧線,疾如飛矢,將一根根舞動的枝條斬斷!
「飛劍術!」
周陽心中一驚,短短一瞬間,攻向許應的寶劍便被斬落了三十餘口,並且隨著許應的身形移動,越來越多的寶劍跌落下來。
許應身形翻起,如魚躍龍門,從一口口寶劍中穿過,柳枝圍繞他飛舞,但凡有寶劍進入丈餘之地,都會被柳枝切斷劍柄後的枝條!
寶劍沒有了枝條依托,便會失控,直接墜地。
只聽叮叮噹噹之音不絕,他落地的瞬間,身後便落滿了寶劍,都是劍柄處的枝條被斬斷!
周陽冷笑,只見那些落地的寶劍,劍柄處的枝條扎根大地,飛速生長,一根根枝條越來越長,靈動無比,揮舞著寶劍從後方向許應殺去!
「許應,你根本不知道我周家的周天斬妖劍是何等厲害!別說你這等妖王,就算是享受香火祭祀的妖神來了,也要飲恨!」
許應落地之後,距離周陽不過數丈,抬手一指點出,咻的一聲,柳枝速度大增,直奔周陽襲來!
周陽暴喝:「金剛不壞身!」
他的身軀瘋狂生長,很快高約丈二,遍體金光,手腳寬大,手掌瀰漫一層纖薄的金氣,迎上柳枝!
他的手掌與柳枝相觸的一瞬間,柳枝劍芒大盛,嗤的一聲,劍氣將他掌心金氣刺穿。
下一刻,柳枝抵住他的掌心,巨力爆發,周陽掌心與柳枝相觸的地方,光芒如波紋動盪。
同一時間,許應穿過層層寶劍的包圍圈,手掌抓住柳枝的另一端,猛然一劍刺出!
周陽大喝,鼓盪法力,只聽啪的一聲,柳枝刺斷他的掌心中指骨,從他手背整個透出,再度從許應手中脫手飛出,直指他的眉心!
周陽急忙後退,另一拳揮出,將柳枝擊碎,突然許應抓住一口落地的寶劍,屈指一彈,長劍在空中呼嘯飛行,劍氣暴漲,向他斬來!
周陽這才注意到,許應身後竟然懸著十多口寶劍,圍繞少年飛舞,將鳳華樹攻來的一口口寶劍悉數擋下!
這些寶劍並非法寶,可以為他所用,也可以為許應所用。
周陽用手硬抓,突然手掌一痛,五指齊飛!
周陽催動泥丸秘藏,斷指再生,就在此時,許應一拳轟來,身後浮現象王神體,神力爆發。
周陽頭顱中拳,龐大的身軀飛起,向後飛去!
「狗官!你魚肉零陵百姓時,可曾想過也有今日?」
許應向前奔行,如香象渡江,腳步落地,地面便自炸開,聲勢駭人,他身後一口口寶劍流光般射出,蘊藏龍象之力,向周陽刺去!
周陽又驚又怒,連忙高聲喝道:「還不快來幫忙?」
一口口寶劍來到他的面前,他急忙伸手抵擋,剛剛擋住三口寶劍,許應身形轉動,一腳掃在他的臉上。
「轟!轟!轟!」
周陽連翻帶滾,砸入山林,隨即一道道劍光射入山林,劍氣爆發,縱橫切割,將一株株大樹斬斷!
零陵縣衙的官吏急忙衝來,叫道:「案犯休得猖狂!」
話音未落,突然青光一閃,一根柳枝將一人頭顱刺穿!
那道青光如同靈蛇,在空中急速穿行,速度極快,令人眼花繚亂,剩下的十二位官吏急忙各自催動儺法,四周青籐飛舞,試圖阻擋那道青光。
青光咻咻穿行,發出奇異的嘯聲,速度極快,所過之處,青籐紛紛炸開。
突然,一個官吏頭顱一偏,青光從他的左側太陽穴穿過,從右側太陽穴穿出。他的四周,青籐頓時失控,如狂蛇亂舞,直到他大腦死亡,無數舞動的青籐這才力竭,紛紛撲地。
一個青衣官吏聽到左側有動靜,轉頭去看,突然後心一疼,柳枝從他後心穿過,前胸穿出。
那青衣官吏心臟被柳枝中激盪的劍氣炸裂,吐血倒地。
那道青光宛如催命符,很快在山林中掃蕩一遍,尖銳的嘯聲也漸漸放緩,速度漸漸放慢,不疾不徐來到許應身後。
許應身後,巨大的青籐穿過山林,瘋狂生長,舞動,隨後漸漸力竭,倒下。
青籐下,掩蓋著十三官吏的屍體。
許應前方,周陽渾身是血,被一拳砸在對面的山崖上。
山崖上,不知誰人所書,寫著『無妄』二字。
「咻咻咻咻!」
四口寶劍射出,釘入周陽四肢,將他釘在山崖上。
周陽努力掙扎,怒吼,試圖掙脫。
「周縣令,我曾經很羨慕你們這些官老爺。」
許應狂暴的氣息逐漸平靜下來,看著被釘在山崖上的周陽,面色平靜道,「你們鮮衣怒馬,高高在上,是百姓父母官。你們所過之處,人人叩拜請安,敬畏你們如敬神明。你們們一聲令下,一紙公文,便可讓百姓進獻家財,托妻獻子!你們比神靈過得還要舒服!」
周陽停止掙扎,哈哈笑道:「許應,你想做官,何不早說?本官乃周氏子弟,安排你一個官職還不是輕而易舉?」
他目光閃動,鳳華樹無聲無息捲起一口口散落的寶劍,枝條飛舞,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將這株妖樹連根斬斷。
周陽臉色一沉,不敢再有其他動作。
許應回憶起自己在蔣家田的生活,道:「神靈不過坐在供桌後,神龕上,接受人們叩拜和香火,一個月只吃初一十五兩頓飯。祂們還要受民祈願,調節風雨,滿足人們願望。而官老爺,拿著朝廷俸祿,錦衣玉食,走到哪裡人們便跪到哪裡,遠勝神靈!小時候,你們鮮衣怒馬路過,我站在路邊,臉上滿是泥濘,是你們馬蹄踐踏的泥水甩在我臉上。我多羨慕你們,我曾經憧憬我也能像你們一樣。」
周陽暗暗催動儺術,笑道:「現在也不算太晚。我周家與你本就無冤無仇,只是你這個人有才華,所以打算武力脅迫你歸順。既然是一場誤會,何必撕破臉皮?我周家可以給你安排官職。」
許應自顧自道:「我跟著乾爹和祖父做捕蛇者的時候,晚上睡覺總是睡不踏實,總是驚夜,聽到官老爺捉人,婦人慘呼,兒童夜啼,老嫗跳牆逃命。白天時,我看到官老爺縱馬入村,威風八面,劫掠如匪。那時,我就有個夢想,我也要想官老爺一樣威風。」
周陽笑道:「你可以的。只要你效忠,我周家不會虧待你。」
許應繼續道:「不過第二天,我看到婦人投井,漢子吊死在自家大門口,我那時就覺得,成為官老爺似乎也沒那麼好。」
周陽嘆了口氣,道:「我也時常感念民生不易,奸臣弄權,以至於上行下效。許應你既然有改革政弊的想法,更應該為官。你掌握大權之後,革舊鼎新,治理民生,豈不可以一展抱負?」
許應臉色黯然:「後來祖父捉蛇,被咬了,中毒死了,我爹便擔起照顧我的責任。我爹不是親爹,卻把我照顧得很好,拚死拚活幹了幾年,積累了點銀子,買了兩畝地。他跟我說,阿應,不要捕蛇了,你捕蛇的話,早晚會死在蛇口。他說,你種地吧。他買下地的第二天,官老爺就來收青禾稅。」
他嘴角動了動,沉默片刻,道:「他沒錢交,地被收走了,賣給了蔣員外。」
周陽微微皺眉,道:「繳稅乃是王法,與我零陵的官吏無關。」
許應道:「我乾爹哭了很久,說買地的錢是祖父用命換的,應該給我留著,讓我將來長大娶媳婦。他說他對不起我,對不起祖父,他要把這筆錢賺回來。他就進山了,去抓異蛇。他好幾天都沒回來。後來我找到了他,他死了,中毒死的,連妖怪都不敢吃他。我把他背回來,和祖父安葬在一起。」
周陽道:「你有這樣淒慘的過去,更應該投靠我周家,做個官吏。你做了官,便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像你一樣。」
「周老爺你錯了,我向你說這麼多不是為了賣慘求可憐,討個官職幹幹。」
許應抬起頭,目光直視他的眼睛,輕聲道:「我之所以說這麼多,原因是村裡人告訴我,人死得不明不白,會變成厲鬼。而我的好朋友蚖七告訴我,對著屍體解釋顯得多此一舉。」
柳枝緩緩從他身後飛出。
「所以,我在殺你之前,向你解釋清楚我為何殺你。」
許應轉身,柳枝如一道青虹,貫穿周陽眉心。
無妄者,至誠也。
所謂無妄,至誠於心。
許應的作為,只是誠於心而敏於行,說要他死得瞑目,就要他死得瞑目。
周陽雙目瞪圓,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死不瞑目。
許應回頭看了看他的神態,搖頭道:「村裡人多半是騙我的,我解釋得這麼清楚,他還是死不瞑目。以後還是殺過之後再解釋,比較穩妥。」
這時,大鐘從許應腦後飛出,道:「阿應,你知道你為何實力提升如此迅捷,能快速斬殺這麼多儺師嗎?」
許應不解。
「因為你是煉氣士。」
大鐘幽幽道,「你採氣期已臻絕頂之境,見體內玄關,即將叩關而通天河。到那一步,掌握神通,才是真正的煉氣士。」
「這一步走出,你將不同於世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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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4章 吾道不孤
許應搖頭道:「我並不想那麼與眾不同,我還是更喜歡與大家打成一片。」
大鐘試探道:「你的打成一片,是字面上的打成一片,還是真的打成一片?」
他覺得這個少年的打成一片,好像與其他人不太一樣。
許應道:「泥丸秘藏必須要打開。我覺得,煉氣士與儺師既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修煉體系,那麼兩個都修,豈不是並行不悖?既然如此,我兩個都要。」
大鐘呆住。
煉氣士和儺師,不是應該分出高下優劣嗎?豈有兩個都要的道理?
而且,兩個都要不會衝突嗎?
許應走入秦岩洞,面色疑惑,思索道:「古怪,陰間入侵,附近地理大改,周縣令是怎麼尋到這裡的?」
他離開之後沒多久,突然山林中索索作響,許許多多只有尺許來高的青衣小人兒漫山遍野的跑來。
這些青衣小人兒身子纖薄,一身青碧色衣裳,頭戴尖帽,足穿草鞋,一個個精明幹練,走到一處便東張西望,四下搜尋。
這正是周家的儺術,草木皆兵術。
青衣小人兒便是以草木化作的兵人,被儺術賦予生命,用來刺殺或者探路。
周家的大儺甚至可以用這種儺術來製造一支大軍,殺上戰場,以絕對的數量淹沒敵人。
突然,一個青衣小人兒不經意抬頭,看到釘在山崖上的周陽,不由驚叫一聲。其他青衣小人兒立刻蜂擁而來,眾人嘰嘰咕咕,口中說著聽不懂的語言,堆疊在一起,攀爬山崖。
它們相互協作,將一口口寶劍拔下,托著周陽的屍體湧入山林之中。
到了傍晚,青衣小人兒帶著周陽的屍體翻山越嶺,來到儀林寺。儀林寺與吳望山原本很近,但奈河入侵,陰間與陽間碰撞,憑空多出許多大山大川,不但吳望山變成了無妄山,儀林寺也被送到四十里外。
兩地之間,多為陰間領地,道路艱難,危險頗多,難以涉足。
那些青衣小人兒托著周陽屍體進入儀林寺,周一航老眼含淚,哆嗦著伸出手將周陽的雙眼合上。
「不要有風,驚擾了我兒的鬼魂。」他吩咐四周的官吏,命人將門窗緊閉。
待到夜晚,奈河入侵,周陽的鬼魂飄飄蕩蕩,立在自己的屍體前,鬼魂的腳與屍體的腳相連。
原本,鬼魂肉眼不可見,但奈河入侵之後,干擾現實,到了夜晚鬼魂也可以看到。
周陽鬼魂叫道:「許應殺我,父親為我報仇!」
周一航老淚縱橫,哽咽道:「我兒放心。老父此去,無論如何都將斬殺此獠,用他的人頭祭奠我兒!」
周陽怨氣稍稍減弱,道:「寒風吹我好疼。」
周一航抹去眼淚,道:「我已經命人去造神像,待神像造成,為你貼上金箔,造個金身。待你頭七過後,為父讓零陵城的賤民供奉你,要不了幾年,你便可以成為神靈!你我父子,又可以相見!」
周陽大哭,拜下。
周一航關上房門,面色陰沉,望向無妄山,低聲道:「無妄者,災變也。所謂無妄,災禍變亂。許應,就算你有通天徹地之才,老夫也要取你性命,為我兒報仇!無妄這個名字,便意味著你災變臨頭!」
無妄山腳下,許應見蚖七依舊在蛻變之中,於是溜出秦岩洞,去看奈河。
太陽落山時,奈河再度出現,浩蕩奔流,一時間鬼氣森森,無妄山中很多東西都跑了出來,漫山遍野飛來飛去。還有些東西從荒墳中爬出,呼朋喚友,飲酒作樂。
許應看到山腳下有一村鎮,燈火通明,有大戶人家設宴,款待賓客,心中詫異:「白天怎麼沒見這裡有村鎮?」
秦岩洞裡沒有食物,他一日三餐都是水裡抓魚,樹上摘果,雖然能吃飽,但沒有米麵,總覺得肚子裡空得慌。
他走上前去,鎮民身上沒有鬼氣,很是熱情,請他入席。鎮裡多俊男靚女,有老者做媒,要與他結親,對象是個如花似玉的妹子,生得嬌媚動人。
許應臉色通紅,訥訥道:「我沒有彩禮……」
「何須彩禮?」
那長者捋著黑色鬍鬚,笑道,「我若是要你彩禮,豈不是賣女兒?德行有虧。我胡家嫁女兒,向來是給男方彩禮的。你若是願意,老夫願在永州城的熱鬧街道,給你兩間鋪子一套宅院,外加紋銀五百兩。」
許應大是心動,去看胡家妹子,只覺女子愈發水靈動人,正要答應下來,忽只鎮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一群狐媚,膽敢騙人類無知少年!真當無人能治你們嗎?還不快滾!」
此言一出,頓時鎮民們臉色大變,一個個臉上生出黃毛,紛紛化作妖狐,滿地亂竄,躲入房屋中。
許應暗道一聲可惜,心道:「若是能得兩間鋪子和一套宅院,再娶個漂亮狐女,我做個無知少年又有何妨?」
他好歹混了頓飽飯,向那些躲藏的妖狐躬身謝道:「多謝諸君款待。在下許應,無妄山妖王,大家都是鄰居,不必緊張。」
一個妖狐從房子裡出來,像人一樣站起,躬身道:「原來是許妖王,恕罪,恕罪。我們是山間野狐,見許妖王斬殺敵人英姿勃發,因此想要攀門親事。」
「不知者無罪。若是老丈還想嫁女兒,我可以的。」少年眼睛亮晶晶的。
那老妖狐唯唯諾諾,不敢再提這事。
許應暗道一聲可惜,走出鎮子,循著那女子的聲音而去,過了不久只見奈何邊立著一口黑棺,長長的鎖鏈垂到水岸邊。
棺中少女坐在黑棺前,雙手攏著膝蓋,抬頭望月。
許應仰頭看去,一輪明月大如斗,掛在奈河的對岸。月光清幽,不似人間。
月光下,少女更美。
許應心裡怦怦亂跳,悄悄呼喚兩聲鐘爺,大鐘沒有發出任何聲息,像是死掉了。然而這口大鐘從前總是喋喋不休,催促許應修煉好讓他竊取氣血,把許應當成拉磨的驢子使喚。
「鐘爺又豁達了。」
許應定了定神,走上前去,躬身謝道:「多謝姑娘出言,否則我還看不出那是一群狐妖。」
棺中少女目光溫潤,落在他的臉上,聲音也很是溫柔,道:「你沒有看出他們,是因為你還沒有煉成天眼。目蘊神光,內觀日月。意運如磨鏡,三光聚眉心。就是天眼的訣竅。」
許應聞言,道:「目蘊神光,指的是神識,內觀日月,指的是雙眼,意運如磨境是神識如鏡,三光是日月之光,還有一光是什麼光?」
少女驚訝,道:「你的悟性很好啊。還有一光在你眉心凹處,名叫天光。你且聚精會神,神識處在日月之間,牢記一點,意運如磨境,便可開得天眼,看破妖魔變化。」
她一邊說,許應一邊做。
許應聚精會神,神識進入希夷之域,飄到日月之間,運轉神識,不過片刻神識便被他打磨得如一面明鏡。
突然,有光從天外照來,正是第三光的天光!
與此同時,他雙眸張開,左眼右眼映照外物,也反映到希夷之域中,左右雙眼映照的光芒落在神識鏡面上,與天光接觸,頓時發生異變!
許應迎著光看去,世界頓時不同!
只見,奈河的右岸出現一條陰間與陽間的交割線,就像是黑夜與白天相交的晨昏線一樣。
陰間陽間這兩個世界碰撞重疊的地方,還有一條巨大的裂痕,兩個世界的空間和大地相互碰撞擠壓,聲勢駭人!
許應和棺中少女此刻正在大裂縫的邊緣!
裂縫在不斷擴大!
那裂縫中傳來巨大的聲響,如牛如龍,像是怪物的吼聲。許應向下看去,看到有龐大無比的滑膩軀幹在裂縫中游動,若隱若現,彷彿有什麼活著的巨物被困在地底,試圖脫困!
只是每當他細看過去,看到的卻只是鱗片狀的巨大岩石。
他還能清晰的看到陰間的入侵,看到奈河中遊蕩的鬼魂!
許應心驚肉跳:「煉就天眼能看到鬼神,未必是一件好事。」
鬼魂保持著臨死前的模樣,有些鬼魂的死狀太嚇人,容易驚到自己的魂靈。
因此修煉天眼的人,不能經常打開天眼,除了容易招鬼之外,還容易驚擾到自己,使自己魂靈難安。
更為關鍵的是,動用天眼對神識的損耗太大。許應目前還不知道如何修煉神識,讓神識變得更強,無法時時刻刻開啟天眼。
他趁著神識還能堅持,向棺中少女看去,不由心頭大震。
少女道:「你都看到了?」
許應點了點頭,只見少女的身後竟然坐著另一個少女神人,有如山嶽,坐鎮空中,給人以無比廣大之感!
那神人與少女模樣彷彿,眉眼都是一樣,但有一身燦燦神光,光芒耀眼!
從她體內映透而出的光芒竟然能夠看出一根一根的,纖細如毫,長度不過尺許!
她的身體沒有落地,身下有雲氣,漂浮在空中,看似廣大無邊,但是卻不佔任何空間。
她的身後有神光形成的飄帶,沒有繫在身體上,而是飄蕩在空中。
棺中少女有一種嬌憨嫵媚的氣質,而身後的神人則盡顯威嚴神聖,凜然不可褻瀆!
許應壓下心頭震驚,詢問道:「你身後的是什麼?」
「元神。將來你也會有。」少女道。
「我也會有?」許應又驚又喜。
「你現在是採氣期,採太陽精氣,以補體魄、魂魄和元氣。待進入叩關期,打開尾閭玄關,開啟煉氣之門,通天河之路。再進一步便是交煉期,水火交煉,共築丹鼎。之後二度叩關,開夾脊之關,添油加命,為自己增壽。」
少女不緊不慢道,「之後便是重樓期,飛越十二重樓。瑤池期,脫胎換骨,修得元神。神橋期飛渡神橋,再三叩關,叩玉枕天關,奉天承運。」
許應聽得入神,道:「然後呢?」
少女道:「然後便是飛昇成仙。不過,這條路已經斷了。」
許應還在神往,聞言不由一怔:「斷了?是怎麼回事?」
「被一個大惡人堵住了,絕了成仙的道路。」
少女眼中流露出一絲黯然,隨即整理心情,望向夜色中的無妄山,道,「你可知無妄是什麼意思?」
她不等許應回答,逕自道:「無妄者,意外也。所謂無妄,不期而遇。我本以為天底下只有我這麼一個煉氣士,沒想到又遇到了你。你我是同類。」
她臉上露出笑容,道:「沒想到三千年後,居然還會有人走上煉氣士這條道路。吾道不孤。」
她站在黑棺前,衣袂飄飄,道:「三千年前,我放船於奈河之上,三千年後,我在此地登船來。我那艘船,已經到了。」
她正說著,突然奈河水面波濤洶湧,巨浪翻滾,突然一艘樓船破水而出,躍出河面!
那艘樓船甲板上,數以百計的骷髏手持刀劍鉤叉,正在爭來鬥去,卻沒料到這艘在水中航行了數千年的樓船會突然間出水,都是呆住。
少女揮袖一拂,冷聲道:「你們這些鬼盜,膽敢佔我寶船,還不快滾?」
她衣袖揮處,樓船上一眾骷髏不由自主飛起,跌入奈河中。
少女身形飄然而起,落在船頭,許應站在奈河岸邊,只見樓船向自己這邊洶湧駛來,甲板上還不斷有奈河水傾瀉而下,如瀑奔流,壓迫感極強。
樓船頓住,少女從船頭探出頭來,笑道:「我今晚要做一件大事,還缺一個幫手。你我無妄相逢,便是有緣。你隨我去做這件大事,你放心,天亮後我送你回來。」
許應縱身而起,落在船上,笑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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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5章 隱景潛化可長生
許應站在船頭,向兩岸望去,只見奈河兩岸,山川不斷震動,陰間還在入侵陽間,不斷有新的山川從另一個世界湧現,擠壓兩岸原有的山川和土地,聲勢驚人!
樓船在水上疾馳,速度越來越快,兩岸山川一晃而過,許應心中暗驚:「這艘船隻怕要不了多久便能跑上百里!」
他到過的最遠地方也就是百里之外,此刻在船上頓時有些忐忑:「她若是不送我回來,我還能認得路嗎?我還聽說,有些人會賣小孩子……」
他的腦海中,大鐘冷笑一聲,心道:「這小子被妖女賣掉也不自知!妖女一定另有所圖,不知道看中許應什麼。」
許應不知它在想些什麼,詢問棺中少女,道:「何謂存想?」
大鐘震怒:「臭小子,居然問我仇人不問我!你若是問我,我豈能不答?等一下,他好像問過我,我忘記說了,只告訴他如何內觀。大意了,被妖女捷足先登。」
少女站在船頭,身姿卓卓,道:「你不知何謂存想?是了,煉氣士一脈到了你這一代已經極為式微,你不知也有諒可原。其實到了我這一代,已經有很多東西失傳。大惡人的影響實在太大了。」
她頓了頓,道:「存想是無中立象,以定神識。所謂無中立象,是以神識在虛無中存想一種大道之象,用以降服心猿,拴住意馬。你在存想時,要無中生有,煉假成真,以此修煉法術神通,方能得道。」
許應聽到這裡,心中微動,道:「存想的修煉方法,好像與隱景有些類似。」
少女疑惑道:「什麼隱景?」
許應將那卷《泥丸隱景煉氣法》取出,道:「這門儺師功法中說,隱景就是大道之象,不過是採泥丸秘藏的力量煉製而成。隱景也是無中生有,煉假成真,可以煉成法術或者神通!」
他展開煉氣法,卻見一縷秀髮落在展開的書頁上,許應抬頭看去,少女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邊,正在側頭觀看自己手中的《泥丸隱景煉氣法》。
她的髮絲垂下,落在許應的肩膀上。
她的肌膚雪白,頸部修長,與黑髮相襯,更顯白皙,不像被關了千年的老屍。
讓許應意外的是,少女身上並沒有屍臭氣,相反有一種很好聞的淡淡香味兒,令他忍不住多嗅兩下。
許應第一次離她這麼近,有些心猿意馬,慢慢地翻著書頁,讓她看得仔細。
少女很是認真,許應偷偷打量,只覺她的側顏比正面還要好看一些,睫毛時不時眨一下,目如寶石,鼻尖秀氣挺拔,嘴唇也如櫻桃般粉紅誘人。
許應覺得自己心跳加速,連忙挪開目光:「女鬼非但很有禮貌,還很好看。」
他畢竟還是十四五歲的少年,見到美麗的異性,便有些心猿意馬,儘管這個異性可能是女鬼或者女殭屍。
許應腦海中,大鐘暗自冷笑,心道:「臭小子不會存想,見到漂亮的女子便心猿意馬,定力太差,只怕連孩子叫什麼都想好了!」
話雖如此,它還是擔心被那少女發現,鐘口悄無聲息的罩住那顆混沌圓卵,心道:「我罩在泥丸秘藏上,妖女便會以為我是個混沌蛋,不會發現我。」
那少女很快把《泥丸隱景煉氣法》瀏覽一遍,合上經書,沉思片刻,道:「的確有些粗淺。這本書中的隱景是個殘缺法門,修煉了便會誤入歧途,平白損耗性命,極為陰損。你不要煉了。」
「損耗性命?」許應心中悚然。
《泥丸隱景煉氣法》是周家傳給門生的功法,其中藏有這麼大的破綻,周家豈能不知?
「書中的破綻,肯定不是泥丸宮主人留下的。那麼,只能是周家故意傳授這種殘缺法門給自己的門生!」
許應額頭冒出冷汗,周家利用這些門生為自己賣命,又用這種功法來損耗門生的性命,其用心可謂歹毒!
「如此一來,周家的儺法便不會外流,就算外流,傳出去的也是速死的法門。周家用這種辦法,維持自家的地位!」他心中暗道。
少女繼續道:「書中的隱景雖然隱患極大,但隱景的理念極佳,甚至比煉氣士的功法理念也不遜色。從這門粗淺功法來推斷,隱景可能不僅用來煉成法術,更可能是一種潛化的法門。」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解,道:「煉氣士的功法被淘汰了嗎?可是,我不覺得隱景潛化,便能勝過煉氣士的功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煉氣士的滅絕?」
她被關了好幾千年,對當今的一切都感覺陌生。
許應詢問道:「姑娘,何謂隱景潛化?」
少女道:「從這篇功法來看,儺師修煉隱景的目的,是在自己體內煉成一個小仙界,最終潛化藏形於其中,達到長生不死的目的。只是這篇功法太淺顯,沒有講清楚如何隱景潛化。」
許應雙眼亮晶晶的,在體內煉成一個小仙界,潛化藏形,可以不死不滅?
那豈不就是仙人?
泥丸宮主人的傳承,聽起來似乎沒有那麼糟糕。
「那麼,隱景如何修煉呢?」許應壓下心頭的激動,問道。
少女有些不悅,淡淡道:「你我是同道中人,你的傳承不比我弱,又何必去學隱景潛化?」
許應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我的傳承這麼強嗎?等一下,我哪來的傳承?是太一導引功嗎?」
他有些迷茫,太一導引功只有採氣期的導引功,並無後續法門。
突然,樓船一路西去,行駛到下半夜,船速漸漸放慢。許應已經不知這艘船沿著奈河行駛了多遠,想來最少有兩三千里地。
「這裡是懷化還是銅仁?不對,懷化就在永州西邊,銅仁離這裡也就幾百里。」
他不知樓船駛到何處。他只是一個鄉下少年,知道的最遠的地方就是永州附近的州郡。
許應向前看去,奈河在這裡突然分流,形成一條條支流,像是樹葉的脈絡,四下散開,流向茫茫的黑暗。
支流所經過的河岸,鬼火點點,遠遠看去,方圓百十里到處都是鬼火,星羅棋布,宛如一片鬼蜮世界!
傳聞,奈河會接引鬼魂進入陰間,免得鬼魂飽受風吹日曬。
人剛死的時候,魂魄離體化作鬼魂,稍有微風便會把撕開撕開,稍有陽光便會令其魂飛魄散。甚至連凡人身上的陽氣,也會衝擊鬼魂。
只有進入陰間,鬼魂們才算安全。
許應張望,可惜現在是深夜,看不太遠。他只能看到無邊無際的鬼火。
「此地為何有這麼多鬼火?」他低聲道。
樓船速度放慢,駛入奈河數以百計的支流中的主幹道,兩岸鬼火幽幽,隱約可以看到村莊城郭。
大概是晚上的緣故,看不到人煙。
少女打開立起的黑棺,掀開棺槨,在裡面摸索片刻,從棺中取出一根長達兩三丈的鞭子,交給許應,道:「你留在船上,待到樓船停下時,便將此船點燃。樓船燃燒之後,你提起這根鞭子,往天上抽,抽到力竭為止。」
許應打量鞭子,這是根普普通通的鞭子,用細麻繩編織而成,鞭梢處掛著一縷金黃色的尾毛,不知是什麼動物尾巴上的毛髮。
「這樣就可以送走神靈?」許應疑惑道。
少女笑起來眼眸如月牙,很是勾人,道:「自然可以。」
許應長舒口氣,笑道:「交給我,你大可放心。」
少女卻不放心,道:「此船乃我三千年前所煉,凡火無法點燃,我再給你一朵火焰。」
她的身後,少女元神伸出右手,拇指和無名指的指頭相觸,指端有一朵微弱的火苗,送到許應面前。
許應不知該如何接下這朵火焰,那少女元神的右手卻探入他的希夷之域中,拇指與無名指分開,那朵火苗便靜靜地漂浮在空中。
「這朵火焰是我尋到的純陽異火,此火天地所成,可助你修行。」
少女下船,飄然而去,聲音清脆,從遠處傳來,「你只需運煉神識,進入火焰,便可以控制火焰的進退。放火燒船之後,你煉化此火,以火中真陽淬煉肉身魂魄,可助你修成純陽之體。」
她的身形很快消失在黑暗中,聲音也越來越輕淡:「等半個時辰,你便放火,抽鞭,然後便可自行離開。此地凶險,不可久留,我事情辦妥之後自會尋到你,將你送回無妄山!」
許應目送她遠去,只覺身上暖洋洋的,那朵純陽異火在他希夷之域中散發著陣陣陽氣,竟然與雷音淬體、大日淬體有著類似的效果,可以淬煉肉身!
更讓他驚訝的是,他的元氣從火焰中穿過,竟然變得越來越精純!
「連元氣都可以淬煉!」
許應驚訝莫名莫名,試著淬煉神識。讓他又驚又喜的是,神識竟然也得到了鍛煉,變得更為堅韌純粹!
「若是能用此火把我肉身、神識和元氣都淬煉一遍,我肯定實力大增!」許應站在船頭,迎著奈河上的陰風,躊躇滿志。
大鐘從他腦後飛出,幽幽道:「阿應,你們倆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許應疑惑道:「孩子?什麼孩子?」
大鐘冷笑:「你與妖女卿卿我我,沒有想過和她生孩子?」
許應臉色羞紅,道:「豈可如此?而且孩子是怎麼生的?」
「就是用你的……打住!」大鐘醒悟,連忙住口。
這時,許應看到奈河左岸,夜色中一個面帶菜色的襤褸男子拄著木棍,艱難的從叢林裡走出。
襤褸男子身後,叢林搖晃,又有幾個衣衫破爛的老人和婦人走出,也是拄著木棍,艱難前行。
叢林裡走出的人越來越多,男女老幼,拖家帶口,相互攙扶,卻都默不作聲的往前走。
藉著奈河鬼火的光亮可以看到,他們衣裳破開的地方有觸目驚心的膿瘡,招來蒼蠅圍繞他們嗡嗡亂轉。
許應順著他們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浩浩蕩蕩的逃難人群宛如一條連綿數里的黑龍。
「他們是……」許應喃喃道。
大鐘聲音帶著幾分凝重,道:「他們是疫人,染上了瘟疫。」
許應向更遠的地方看去,那裡正是百里鬼火瀰漫之地。疫人,應該便來自那裡。
「他們來的地方,多半有洪災、戰爭或者饑荒。」大鐘聲音低沉,道,「我孤懸在石山上已有三千年,這種事情見過很多次。」
它懸於石山荒廟中,數千年來見到了無數次洪災、戰爭和饑荒,屍橫遍野,無人掩埋,每當此時,便會滋生瘟疫。
樓船還在不緊不慢的往前駛去,越來越多的疫人出現在奈河兩岸,山村、城郭,到處都是疫人。
疫人艱難前行,沿著河岸不知走往何處。
不斷有人倒下,身體抽搐幾下,便徹底沒有了氣息。
但其他人對此卻視而不見,繼續自顧自的往前走,他們目光呆滯,彷彿一具具行屍走肉。
「阿應,這裡應該便是奈河改道的源頭。」
大鐘沉聲道,「有人為了在這裡營救妖女,大開殺戒,製造疫病流行。阿應,這妖女此次讓你幫她辦事,肯定不懷好意,一定有所圖謀!」
許應依舊站在船頭,呆呆的看向那些疫人。
他煉成天眼,用天眼看這個世界,一切變得不同。
天空中,有粗大的肉紅色觸手漂浮,無聲無息垂下。
這些肉色觸手極為靈動,像是從另一個空間深處伸來,看不到源頭。
它們來到那些疫人身後,分裂成許許多多的細微觸手,插在這些面帶菜色的人們的膿瘡中,緩慢的蠕動,吮吸。
許應向遠處看去,鬼火遍地,而在這些地方的天空,也有無數觸手從另一個空間探出,從天而降,沒入下方的黑暗中。
一條條肉紅色觸手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穿插交錯,佈滿昏暗的天空,遮擋住夜晚的星辰。它們分裂成更多的觸手,不斷鼓起,縮小,再鼓起,再縮小,吮吸著疫人的生命力。
這幅畫面,異常真實,又異常不真實。
這就是他的天眼所見到的景象!
許應艱難的挪動視線,喉結滾動一下:「天吶……」
他目光所及之處,整個昏暗不明的天空,完全被蠕動不休的紅肉覆蓋,望不到盡頭。
一種不可思議的生物,籠罩了天空,垂下無數肉色觸手,探向西方之地的人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2-5-15 09:47 AM 編輯
第0026章 許應送瘟神
突然,許應只覺身上有些瘙癢,急忙撓了撓。
天空中的肉色觸手還在不斷的分裂,從空中舒展落下,尋到新的疫人,把觸手插在他們身上,吮吸他們的生命力。
許應氣血充沛,那些觸手一時無法靠近。
他之所以感覺到瘙癢,是感同身受。
他看到空氣中瀰漫著絲絲縷縷的黑氣,隨著疫人的呼吸而進入他們體內,這些黑氣無形之中侵蝕著他們的氣血。
這絲絲縷縷的黑氣進入他的希夷之域中,便被棺中少女給他的那朵火苗光芒一照,便自消散,並未影響到他。
「這些血色觸手,到底是什麼?」許應喃喃道。
「瘟神!」
大鐘聽到他的描述,語氣凝重,道,「你看到的是掌控瘟疫天災的天神!」
「天神?」
許應打個冷戰,他遭遇過不少神靈,甚至自己也殺了幾尊神靈,但就算是最為強大的薛城隍,也遠不能與瀰漫天空的瘟神相提並論!
「天神居住在天道世界之中,掌握天道,手持天理,不老,不死,不滅。」
大鐘道,「天道世界高遠莫測,天神等閒不會下界。瘟神怎麼會跑下來?是了,一定是妖女的同黨為了搭救妖女,血祭瘟神,造成了莫大死亡,引起奈河改道,陰間入侵!」
它冷笑道:「妖女果然沒安好心!」
許應仰望天空,那些粗大觸手的本體還在另一個世界之中,那個世界,便是大鐘所說的天道世界嗎?
樓船還在向前航行,距離棺中少女半個時辰的約定越來越近,許應望向岸邊,兩岸屍體堆積如山,那是疫人的屍體。有人在屍體下堆滿木柴,放火焚燒。
火焰可達五六丈高,在黑夜中顯得極為奪目。
不計其數的鬼火漂浮在屍山旁邊,陰風吹過,鬼火中的鬼魂立刻飽受撕裂的痛苦,面目猙獰,身軀扭曲,發出陣陣嗚咽聲!
還有的鬼魂在火焰中掙扎,似乎焚燒他們的屍體,他們的魂魄也會有感覺一樣,彷彿沒有死透。
許應還看到不知是人是鬼的身影,正在一車一車的往外拉屍體,就堆在屍山旁邊。
奈河岸邊,隱約傳來誦經聲,許應循聲看去,只見屍山旁有幾個僧人正襟而坐,敲著木魚,低聲誦念往生咒。
那些僧人也長著爛瘡,身上扎滿了瘟神的觸手。
這真的是棺中少女的同黨所為嗎?
大鐘有些不安,催促道:「阿應,這裡瘟疫之氣越來越重,以你們的實力,要不了多久瘟疫之氣便會腐蝕你的氣血防禦,瘟神便會吮吸你!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裡!」
許應搖頭道:「不行!君子言而有信,我答應了別人,豈可食言?」
大鐘怒道:「召喚瘟神的人就是妖女同黨,他們召喚瘟神的目的便是讓奈河改道,衝擊小石山,救出妖女!你還以為妖女是好人?」
它怒氣勃發,喝道:「鐘爺我才是好人!你們那晚躲在我的廟宇中,我見奈河改道,你們幾個生靈即將死於奈河水中,這才出手保護你們。若非要護住你們性命,我豈會被妖女重創,豈會讓妖女逃走?」
許應思索片刻,道:「鐘爺,你對我有恩,我銘記在心,所以任由你竊取我的氣血養傷。我是鄉下人,雖然沒有讀過多少書,但我們鄉下人重恩義。棺中少女說她此行的目的為了送神,我覺得她並無惡意。」
大鐘喝道:「妖女作惡多端才會被我主人禁錮,鎮壓在小石山。你看不出來她利用你?她甚至未曾告訴過你她叫什麼名字,擺明就是想利用你,用完就扔!」
許應哈哈笑道:「許某一名不文,身無所長,有何值得利用之處?」
他運煉神識,神識進入那朵火苗中,控制這團純陽異火飛出希夷之域,將樓閣點燃。
火勢漸漸變大,比岸邊的篝火堆還要旺盛明亮。
許應將純陽異火收入希夷之域,從船上縱身躍起,落在岸邊,取下纏在腰身上的鞭子。
大鐘緊張道:「阿應,當心中了妖女之計,釀出潑天大禍!」
許應鼓盪元氣,掄起鞭子,猛地一抖,按照棺中少女的吩咐,將空中抽去!
「啪!」
他手中長鞭揮出,突然,那長鞭迎風便長,變得越來越長,越來越粗!
這鞭子原本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鞭子,而此刻變粗變長,便浮現出無數先前看不到的細節。
從前看起來像是麻繩一樣的編織物,此刻竟然顯露出無數鱗片來,宛如無數條無頭無尾的龍蟒纏繞在一起!
頃刻間,鞭長三四里,許應握住鞭子把柄,感受到長鞭的躍動,這種感覺,就彷彿自己正抓著無數條龍的龍筋,龍筋的另一端,神龍在不斷跳躍!
「啪!」
這一鞭,狠狠抽在天空中瘟神的身上,打得瘟神皮開肉綻!
天空炸開,血肉翻飛,瘟神大塊大塊的血肉掉落下來!
許應呆滯。
大鐘也噹了一聲,抽搐一下,鐘聲暗啞。
許應心臟暫停跳動,棺中少女讓他向天空抽鞭,他原本以為只是簡簡單單的抽幾鞭罷了,其中或許有送神的含義。畢竟民間有類似的風俗,鬧瘟疫的時候,人們敲鑼打鼓,放火燒船,期望能嚇走瘟神。
他沒想到的是,鞭勢暴漲,竟然真的向那廣大無邊的瘟神抽去!
伴隨著這一聲鞭響的是呼嘯的狂風,風助火勢,那艘樓船的火勢越來越猛,火焰點燃船體!
狂風呼嘯中,燃火的樓船從河上飄起!
先前他曾去關注這艘船,此刻才來得及看清這艘船的細節。
只見樓船是朱紅色船幫,金色船體,船的四壁,繪著古老的神圖。
兩側的神圖畫的是鳳凰銜木,築巢點火,涅槃重生。
木船前端的圖是朱雀圖,一片大火。
木船後端圖是祝融圖,一尊面目猙獰醜陋的神站在火海中央。
樓船一邊迎著狂風飛上天空,一邊變得越來越大,船上的火勢也越來越凶!
樓船越來越大,順著風越來越高,烈火焚天。
突然,船壁上鳳凰起飛,朱雀振翅,祝融御火,船上的大火瀰漫,將天空燒得赤紅一片!
天空中,瘟神觸手被燒得嗞啦嗞啦的冒著油光,那些蠕動的莫大觸手在火焰中扭曲,顫抖。
許應眼角跳動,他不但鞭打瘟神,還放火炙烤瘟神。
「棺中少女讓我打到沒有力氣為止,我還要繼續嗎?」
許應想到這裡,心中一橫,猛地向後拉動長鞭,心道:「神靈老爺說我觸犯天條,官老爺說我違反王法,無論陰間陽間,都沒了我的活路!今日鞭打天神,也不過是天界沒有我的活路罷了!許某有何懼哉?」
少年收鞭,肝膽中生出滿腔豪情,揮鞭便向天上的瘟神抽去:「若是能化解這場大疫,那麼鞭笞瘟神,又有何妨?瘟神,我送你一程!」
他用力收鞭,長達三四里的鞭子飛速縮小,來到他身邊時只剩下三四丈長短。但隨著他再度揮出,長鞭再度變得無比粗大,無數龍筋躍動,震得他手臂發麻!
「啪!」
天空中雷霆交加,長鞭比先前更粗、更長,龍筋騰挪跳躍,帶著無上威能,狠狠抽在一條條瘟神觸手上,打得血肉橫飛!
小山般大小的肉塊,像是雨點一樣從天空中墜落下來,天神血如瀑布般傾瀉,化作滔滔血雨,將天地染紅!
此國叫竺度,瘟疫爆發,十室九空,到處都是屍體,無人收屍。
竺度國萬千儺師遍佈各地,此刻紛紛仰起頭,望向天空,各自露出驚駭的神色。
只見天空中一艘火船狂風中航行,火焰熊熊,火船周圍,朱雀、祝融、鳳凰等神魔異象浮現,更是助長火勢!
天空都被火船上奇異的火焰點燃,滋滋啦啦,憑空燃燒!
突然,一條長達十里的火鞭抽來,鞭子像是無數龍蛇首尾相扣,打在天空中,天空像是被抽裂,有巨大的碎塊掉落下來!
甚至,天空被打出的裂縫處,有血漿如同瀑布般垂落下來!
竺度國一眾儺師驚疑不定,天空流血,這種事情多有傳說,記載於古籍或者口口相傳的故事中,但親眼見到則還是頭一次!
他們看不到空中的瘟神,只能看到火船和火鞭,因此才有天空被點燃、打破和流血的異象。
但畢竟竺度國是大國,國中不乏有高人隱士,能夠看到天空中的異象,然而越是能看到,心中便越是驚駭。
那根長長的鞭子,一鞭又一鞭,狠狠抽向瘟神,打得天空到處都是亂竄的雷霆,打得瘟神不斷抽搐!
瀰漫天空的純陽異火將瘟神燒得流油,燒得扭曲,連同一道道鞭笞,讓那瘟神觸手不斷收縮,向天道世界中擠去。
天空中,瘟神那無邊無際的身體,竟然在慢慢縮小。
這尊不可一世的天神,竟然要被那火船和火鞭,攆回天道世界!
棺中少女靜靜地站在奈河不遠處的一座山頭上,衣裙隨風輕輕擺動、飄然,彷彿迎風飛去的仙子。
少女很是溫和恬靜,只是偶爾看向天空,內心並不平靜。
終於,火船騰空,天空燃起大火,隨即長鞭平地而起,如龍矯騰,抽向天空中的瘟神!
少女露出一絲笑容。
不過,這一鞭抽出,便沒有了動靜,第二鞭遲遲沒有來到。
少女眼眸中的光芒黯淡下來,低聲道:「這怪不得他。任何人看到如此驚駭的一幕,都很難繼續下去……」
她剛想到這裡,突然第二鞭衝天而起,帶著熊熊純陽異火的神鞭再度狠狠抽在瘟神身上,打得那瘟神觸手皮開肉綻,血肉橫飛!
神鞭掀起狂風,吹動樓船,讓火勢連天,把瘟神無數觸手燒得吱吱作響!
少女露出笑容,輕聲道:「冒天下之大不韙,在煉氣已經沒落絕跡的今天,依舊敢於成為煉氣士的人,果然與我一樣,膽大包天!」
她眼睛亮晶晶的,注視著天空,低聲道:「召喚瘟神,付出的代價不小,換做是我便絕不可能任人把瘟神送回天道世界。我肯定會出手,將那個送瘟神的人除掉!我倒要看看你們是誰!」
她目光閃動,這些人縱容瘟神殺人,讓奈河改道,圍攻小石山,將她從井底救出,之後便杳無音信。
她知道,這裡必有圖謀!
「我輩煉氣士,逆天修行,天尚且敢逆,又豈會被爾等宵小利用?」
她目視天空,突然眼睛一亮,只見火海下一個身影急速飛行,直奔火鞭揚起的方向而去!
那裡,正是許應揮鞭的所在!
「找到你了!」
少女身後,黑棺衝天,鎖鏈飛舞,直奔那身影而去!
「給我留下!」
火海之下,一道比太陽還要耀眼的霞光爆發!
許應還在揮舞長鞭,那根鞭子越來越長,威力也越來越強,打得天空血落如雨,至於那艘樓船,也化作熊熊火焰,將瘟神各處肢體紛紛點燃!
瘟神觸手正在不斷縮回天道世界,即將完全回到天道世界,就在此時,天空裂開,一根無比粗大的觸手從天而降,自上而下,向那長鞭升起、許應所立之地碾去!
那根觸手如同粗大的手指,像是瘟神動了真怒,要將敢於鞭笞火燒祂的人,直接原地摁死!
許應手中長鞭原本被火焰點燃,快要燒到手柄處,一直心驚肉跳,用天眼看到那根觸手從天而降,顧不得許多,立刻丟掉火焰長鞭,撒腿狂奔,叫道:「鐘爺快走!」
大鐘受傷在身,行動沒有那麼迅捷,許應立刻折返回來,抓住鐘鼻狂飆而去!
他們上空,空間不斷炸裂,瘟神觸手積壓得四周破碎的空間中雷火滾滾,四下奔流。
「轟!」
一股無比恐怖的波動傳來,掀起一陣颶風,將地面的一切連根拔起,無論樹木、房屋還是山石,統統送上空中!
颶風中,還有一口大銅鐘連翻帶滾,撞來撞去,有時候撞在樹上,有時候撞在山石上,不知飛往何處。
那銅鐘內,一個少年躲在裡面,四肢撐著鐘壁免得跌落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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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7章 一夜大風起,魚龍舞
不久之後,風勢稍稍減弱,大鐘從空中墜落,噹噹砸來砸去,滾動了幾十丈這才停下。
許應從鐘內滾了出來,兩條腿還在顫抖,差點腿一軟倒在地上。他急忙扶住大鐘,才穩住身形。
混亂過後,一切安靜下來。
許應歪歪扭扭的往前走,爬上一座小山丘,不由呆住,只見那根瘟神觸手將他們剛才所立之地,直接打出一個方圓百丈的大坑,深不見底!
大坑中猶自冒著一道道白色煙氣。
許應喘勻氣息,大鐘搖搖晃晃飛來,道:「阿應,瘟神多半惦記上你了,祂這次一擊不中,肯定會隔三差五想起來,便給你來一下。」
許應打個寒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瘟神被送回天道世界,哪裡能這麼容易就下來?」
大鐘道:「除非有人再度召喚瘟神。祂降臨之後,立刻就會感應到你的氣息,便會一指頭戳來。」
許應哈哈大笑,以壯膽色,道:「召喚天神,頗為不易,我覺得短時間應該沒有人再召喚瘟神了。」
大鐘悠然道:「等到瘟神再度降臨的時候,我的傷應該已經痊癒。」
許應眼睛一亮,滿懷期待道:「你的傷勢痊癒,就可以抵擋瘟神?」
大鐘重重呸了一口:「我傷勢痊癒,當然是離你這個瘟神遠遠的,讓你這個混球被瘟神劈死!自從遇到你之後,我便沒有好日子過,不是被妖女重傷,就是被神靈暴打,還要被你用來敲牆。現在又多了一筆瘟神血債!」
許應道:「我感覺到這些日子氣血充沛,有衝關之勢,多半快要突破,進入叩關期。」
大鐘語氣放緩,勸慰道:「你安心修煉,不要老想著瘟神報復,天塌下來有鐘爺幫你頂著,鐘爺個頭高。那個,你突破之後,借我點氣血療傷……」
許應在山丘上坐下,調動天眼,望向這片陌生的土地,只見瀰漫在天地間的黑色瘟疫之氣漸漸消散,遠處還有民眾,身上瘟神觸手盡去,只剩下疤痕,要不了多久便會疫病痊癒。
這片天地,也漸漸變得清明。
「這麼說來,棺中少女的目的是送走瘟神,拯救世人。」
許應心中有些疑惑,少女被鎮壓在石山荒廟的枯井中,長達數千年,她不應該是窮凶極惡的魔頭魔王嗎?
魔頭魔王,怎麼會拯救世人?
倘若棺中少女是好人的話,那麼鎮壓她的人是好是壞?
那麼大鐘是好是壞?
許應突然想到,自己先入為主認為大鐘的主人是鎮壓邪魔的好人,但萬一大鐘的主人是壞蛋呢?
「也有可能是一對壞蛋。」許應瞥了大鐘一眼,心道。
他正在胡思亂想,大鐘擔心少女歸來,於是悄悄的鑽入他的後腦,躲在泥丸秘藏附近。
天空中雷霆不斷,時不時有明亮的光芒照耀,貫穿天地,駭人至極。
許應隱隱有些不安,過了許久,突然天空中的異象消失無蹤,又過片刻,一口黑棺飛來,落在他的面前。
許應仰頭,便見少女從空中飄飄下落,輕輕落在自己面前。
「我已經將召喚瘟神之人重創,元神還在追蹤他的下落,查看他背後有何目的,無暇親自送你回去。」
少女打開黑棺,摸索片刻,從黑棺中取出兩片樹葉和一盆清水,將一片樹葉放在水盆中,道,「你到了奈河邊,便將這樹葉放在水面上。你站在樹葉上,把水盆放好,對著盆中的樹葉吹氣。記著,不要有外物干擾到盆中清水。我已經在盆中留下法術,可以送你回到無妄山。」
許應手捧這盆清水,捏著一片樹葉,還待說話,突然身不由己飄飄而起,凌空而行,下一刻便來到奈何邊。
他回頭看去,那少女已經消失無蹤。
許應定了定神,看了看手中的樹葉。樹葉是普通的楓葉,兩片樹葉尚且嫩著,並未變黃。
「這片楓葉,真的能帶我回無妄山?」
許應將信將疑,將楓葉拋入奈河,只見這片楓葉落下時便在飛速變大,待落在河面上時,已經變成兩三丈長短,葉梗向上翹起。
楓葉停在奈河中,紋絲不動。
許應小心翼翼探出腳,落在楓葉上,試探一下然後站了上去。
這片大楓葉漂浮於水面上,居然穩穩當當,並不會被奈河風浪所侵襲。
許應放下心來,捧著盆坐在楓葉上,對著盆裡的楓葉吹了口氣,心道:「她讓我這樣吹氣就可以回到無妄山,到底是真是假?」
盆中的楓葉被他一口氣吹得向前漂去,說來也怪,那盆不過尺許方圓,楓葉往前漂,卻總也漂不到盆的邊緣。
這小小的盆,竟似有無量空間!
許應正在看盆裡的樹葉,突然狂風驟起,從他身後吹來,將他座下的這片大楓葉吹得逆著奈河呼嘯而行,頃刻間便逆流而上數十里!
許應驚疑不定,卻見那股突然而來的狂風越來越微弱,大楓葉的速度也漸漸降下來。
他鬼使神差,再度鼓起腮又是一口氣向盆中楓葉吹去,果然狂風再起,吹動奈河上的大楓葉,讓大楓葉一路逆流,風馳電掣,向來路趕去!
許應驚嘆連連,道:「不曾想世間還有這等法術,真是神乎其神!」
大鐘從他後腦飛出,不屑道:「不過是折疊了空間而已,不值一提。」
許應伸手一根手指,試圖去戳盆中的那片樹葉,大鐘慌忙道:「阿應,不要亂來!」
突然,他們頭頂的天空雷聲轟鳴,許應抬頭看去,便見天空裂開,一根無比粗大的指頭摩擦空氣,迸發出滾滾雷火,從天外而來,向楓葉小船按下!
許應急忙頓住指頭,那根天外而來的巨大手指也隨之頓住。
許應收回指頭,那根擎天柱子般的指頭也隨之向天外縮去,最終隱匿消失。
許應驚得一身冷汗。
大鐘鬆了口氣,道:「空間法術不是隨便玩的,當心把自己玩死。你老實一點兒!」
許應老老實實坐在水盆前,待到楓葉小船速度慢了便吹一口氣,為小船提速。
不過,他究竟是少年心態,悄悄伸出手指探入盆中,天外手指再現,探入蒼穹。
「我的指頭,好大!」許應驚嘆。
他調整位置,讓天外的指頭避開河面,悠然自得的欣賞著自己的大指頭,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那根指頭撞在一座山頭上,許應指頭吃痛,急忙收手,只見自己的指端已經被撞破出血。
而在奈河左岸,一座山頭炸開,亂石排空,飛到數十里外。
許應嚇了一跳,不敢貪玩。
大鐘見他吃癟,不由樂得開懷大笑,噹噹作響。
楓葉小船東行千餘里,來到一片荒涼之地,群山陡峭,奈河湍急,楓葉小船來到河灣處,水流放緩。忽然前方有亮光傳來,卻是一艘畫舫,燈火通明,行於奈河之上。
河灣處,水面寬如海,西山上掛著一輪斗大的月亮,山峰顯得比月亮小了很多。
許應暗讚,這陰間氣象,頗有另一種美感。
「阿應,不是什麼船都能行於奈河之上。」
大鐘悄聲道,「這艘畫舫只怕來者不善。」
忽然,那畫舫中有人聲傳來:「奈月,河面上風緊,把避風燈籠掛上去。」
女子的聲音:「是,香公子。」
許應看去,只見一女子手提燈籠從畫舫中走出,身姿婀娜,翹起腳尖將燈籠掛在簷下。
這燈籠掛起,突然大風止歇,楓葉小舟緩緩停下,漂在水面上。
許應揚了揚眉,沒有說話。
這時,畫舫中那位『香公子』走出,遠遠望向許應,驚訝道:「竺度國鞭笞瘟神,將瘟神攆回天道世界的存在,竟然是個毛頭小子。」
另一艘畫舫駛來,畫舫中一個美貌女子噗嗤笑道:「香公子,他被你的避風燈籠定住風勢,便不知所措,分明就是一個雛兒。你這麼大陣仗,請我前來幫忙,就是為了對付這樣一個小輩?」
許應心中一沉:「糟糕!看來瘟神降臨的背後,不止一個人。有人引走棺中少女,其他人則在河面上攔住我。」
許應咳嗽一聲,壯著膽子道:「你們是何人?膽敢阻攔本座去路,好大膽子!你們比那瘟神如何?」
那美貌女子與香公子對視一眼,不禁笑出聲來。
許應冷冷道:「瘟神我打的,你們我便打不得?速速退去,本座不與你們兩個小輩計較。」
那美貌女子咯咯笑出聲來,道:「這小鬼還在我們面前鼻孔裡插蔥,裝大象。你的修為高低,我們一眼分明。香公子,是你出手還是我來?」
香公子手持折扇,嘩啦一聲展開,微微晃動,風流倜儻,笑道:「十三娘,擒住送瘟神之人也是一場大功勞。這個功勞,我讓給你了。」
那美貌女子看向許應,突然心中微動,道:「往年都是擄來些俊俏白嫩的後生,這個皮膚黑的卻沒有嘗過滋味兒……」
許應心中又驚又怒:「她要吃我!」
那美貌女子咯咯一笑,突然船上飛出兩條紅綾,在河面上飛舞,猛然間化作兩條紅龍,頭大如小山,凶焰滔天!
為首那紅龍咆哮一聲,龍吟激盪群山,向楓葉小舟撲來。
許應不假思索,一根指頭摁在面前的銅盆中,頓時天空中電閃雷鳴,雷火滾滾,一根肉色擎天巨柱從天而降,柱子周身纏繞著滾動的雷火,按在那紅龍身上,如同按著一條蚯蚓,將那紅龍從水面上一直按到奈河水底!
水面炸開,掀起百丈波濤,將兩艘畫舫和楓葉小舟都掀上空中。
香公子與美貌女子大驚失色,急忙各自穩住身形,美貌女子叫道:「他扮豬吃老虎,是個老陰逼,我們小覷了他!」
許應另一根指頭與拇指圈起,屈指一彈。
天空中頓時有大拇指落下,與中指相扣,中指彈出,另一條紅龍口噴鮮血,被一指彈飛,撞在附近的陰間山巒上,五臟俱裂,骨骼破碎,眼見時不能活了。
而被他碾在水底的那紅龍,也被壓得五臟六腑盡碎,血肉被奈河腐蝕乾淨,只剩下一堆枯骨。
許應不禁又驚又喜:「這銅盆,還有這個能力?」
美貌女子又驚又怒,厲喝一聲,身後浮現層層洞天,大洞天套著小洞天,洞天外又有長河異象,道韻轟鳴!
她正要出手,許應連忙手放在銅盆中,再度屈指一彈,那根中指頓時衝破層層儺法神通,一切儺法神通,統統破滅,粗大無比的中指逕自彈在那美貌女子身上。
畫舫轟然炸開,那女子被打得口吐鮮血,頭髮散亂,倒退數里,轟然撞在一座大山上。
另一邊香公子揮舞折扇,正要出手,突然只覺烏雲壓頂,急忙抬頭看去,不由目眥決裂(眥,讀zi)。
只見天穹之上,一隻遮天大手帶著無盡的烈焰,從天而降,向自己襲來!
他顧不得許多,立刻騰空而起,腳踏虛空,履空長奔,奮力逃亡。
那大手化作拳頭,追了百十里,遙遙一拳打去,砸在他的身上。
香公子墜入山野之中,不知死活。
美貌女子嘩啦一聲炸開掩埋自己的山石,驚鴻般飛起,叫道:「十三娘眼拙,冒犯了黑臉前輩,還請恕罪!」
「黑臉?」
許應怒不可遏,伸出食指,在銅盆裡連連戳了幾下,終於戳中那美貌女子,將她打得骨斷筋折,口中吐血墜落在地。
許應身後,大鐘早就看得呆了。
「看來這些年唯獨沒有長進的,就是我。」
它心中暗道:「妖女被我鎮壓了三千年,修為沒有長進,但神通著實驚天動地。就算沒有人出手營救她,她過些年也會擊敗我,自己脫困!」
它掛在石山荒廟中,沉睡數千年,荒度光陰。而棺中少女卻還在精進,此消彼長,它發覺自己已經看不透棺中少女的神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2-5-15 09:46 AM 編輯
第0028章 蚖七化形
香公子連滾帶爬,逃出數十里,終於壓制不住傷勢,仰面倒下,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過了片刻,美貌女子十三娘一瘸一拐走來,口中咳血。
兩大高手對視,均有些難堪。
「沒想到此人修為莫測高深,我們栽了。」
香公子喘了口氣,坐起身,道,「幸好我們跑得快,否則必死無疑。」
十三娘跌坐下來,道:「他的修為我看不出深淺,甚至是坐在那裡,虛虛的點了幾下,便將我們重創。難道是上古先秦時代的煉氣士,故意扮做少年?」
她頗為羞愧,許應對付他們二人,連手都沒有完全抬起來,他們便被打得半死不活,他們甚至都沒看出來許應是怎麼出手的!
香公子搖頭:「我們搜尋上古煉氣士,找了這麼多年才在石山找到一個,這個上古煉氣士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十三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奈河上,風停月朗,即便是往日熱熱鬧鬧的河中孤魂野鬼,也靜悄悄的,除了許應,連個敢喘氣的都沒有。
許應重創兩大高手,目光變得有些深邃悠遠,彷彿自己也成了大高手。
過了片刻,少年才從得意忘形中清醒過來,心道:「我若是狂妄自大,很有可能會被人莫名其妙的幹掉。就像很多捕蛇老手,自以為本事過人,一不小心中了一口蛇毒,便雙腿一蹬鳥朝天了。」
不過,銅盆實在驚人,竟然將他這個小小的煉氣士偽裝成絕世高手,打得香公子與十三娘口噴鮮血狼狽而逃,讓許應不禁對這個銅盆愈發喜愛。
「棺中少女把銅盆給我,可沒說過要還給她。那麼,我就不還了。」
少年心道:「這銅盆,或許是她送給我的定情信物,看在銅盆的份上,就算她是女鬼,我也就勉為其難……」
楓葉小舟一夜東行數千里,終於來到無妄山附近,突然天色明亮起來,清晨的陽光灑落,許應心知不妙,立刻抱住銅盆。
楓葉小船下,整條奈河突然消散,無影無蹤,楓葉小船變成無依之落葉,從空中飄零墜落。
許應從空中墜落,雖然沒有受傷,但銅盆的盆地卻被磕破,出現一道裂縫,不住往外漏水!
許應心中大悲,急忙捧著盆撒腿狂奔,高聲道:「胡家的,胡家的!借我一錠大銀子!金子更好!」
那些狐妖居住在無妄山腳下的小鎮裡,此刻天剛朦朦亮,許多狐妖還未起床,卻見許應捧著銅盆闖入鎮中。
胡家長者走出來,慌忙道:「許妖王,此來所為何事?」
銅盆裡的水已經將要流完,許應顧不得多說,見他手指上有個金戒指,便一把擼過來,丟進銅盆中。
水盆中的水已經見底,金戒指落入水中,發出啪嗒的聲響。
許應急忙抬頭上望,突然只見天穹裂開,一個巨大金環從天而降,直徑約有三四里,從天外墜落下來。
「轟隆!」
劇烈的震盪傳來,那三里金環破開大氣層,帶著熊熊火光,向無妄山砸來,驚得山中大小妖怪哭喊連天,四散而逃。
許應窮怕了,滿懷期待仰望,卻見那金環落下,卻越來越小,先前還有兩三里,很快縮小到百丈左右。
待來到無妄山,只剩下五六丈。
「錚!」
金環旋轉著砸下,潛在山崖上。
許應跑過去,將金環從山崖上拔下來,金環只有四尺寬,但比金戒指大了不知多少,足有千斤!
「我這輩子,不用努力了……」許應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看著破銅盆,盆中的水已經流盡,棺中少女的神通,也隨著盆中水的流盡而消失。
許應往盆中丟了一顆小石子,只發出噹的一聲,天外並沒有一座石山砸下來。
「可惜,此等寶物比傳說中聚寶盆還要厲害不知多少倍,但就是太脆。」
許應頗為惋惜,不過能落得一個大金戒指,想來許大官人這輩子吃喝不愁了,彩禮也不再是問題。
大鐘靜靜地飄在他的身後,心道:「臭小子以為銅盆是寶物,其實寶物不過是妖女的空間神通。不過能修成此等神通的往往是神仙之流,妖女居然煉就這等手段,非同小可。她此次脫困,可謂龍出淺灘。」
它突然想到,妖女不妖,反而會化解瘟神入侵,那麼自己鎮壓妖女,豈不是罪過?
「難道我是一個壞鐘?」
它不由失魂落魄,喃喃道,「莫非我和主人才是惡人?不,主人光明磊落,英明神武,怎麼可能是惡人?多半是妖女偽善,故意蒙騙我們!」
許應把金戒指還給胡家長者,扛著大金環返回秦岩洞,卻見洞口盤著一條大蛇。
那蛇頭丈餘寬,頭上生角,兩隻角分叉,像是剛生出的鹿角,毛茸茸的,一黑一白兩種顏色,還可以看到血管。
大蛇長約十多丈,在洞前盤了起來。鱗片如同明鏡,迎著春日的陽光,泛著金紅色的光彩。
蛇頭抬起來,約有三四丈高,身纏濃烈的妖氣,目光深邃,幽幽的注視著初升的太陽。
他正對著太陽呼吸吐納,修煉導引功,吸氣之時,龐大的身軀膨脹,鱗片摩擦,發出金鐵交擊的脆響。
陽光中無數光粒蜂擁而來,形成漩渦,紛紛攘攘落入大蛇口中。
大蛇體內可見有一輪大日遊走,光芒甚至透過鱗片,映照出來,可見五臟六腑。
那輪大日,在短短片刻,便從咽喉來到尾尖,所過之處,身軀無不鼓起、膨脹,比農家存水的水缸還要粗兩三圈。
大蛇呼氣時,飛沙走石,口中毒氣形成煙雲,被陽光照成彩霞,升騰而起。
許應遇到過不少妖王妖神,無論氣勢還是妖氣,都不如這巨蛇濃烈。
「你是……蚖七?」許應來到跟前,試探道。
巨蛇目光深邃的看著他,並不說話。
許應道:「毒性天下第七的蚖七?」
巨蛇張口,口中傳出童音,有如三四歲童子,怒道:「我蛻變之前還是天下第五,蛻變之後怎麼就是天下第七了?我而今少說也是天下前三!」
許應疑惑道:「蚖七,你不是要化形為人的嗎?怎麼變成這樣?」
巨蛇閉上嘴巴,目光深邃並不說話。
許應盯著他,過了半晌,巨蛇只得開口,口中傳來清脆的童子音,道:「我也以為我會化形為人,我體內滋生化生之力,這是化形徵兆。沒想到我閉關之後,化生之力聚於後腦,然後就生出兩隻角來。」
許應也發現了,巨蛇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便清脆如童,心道:「難怪他總是不說話。」
蚖七修為有成,這次閉關化形,不僅將象力牛魔拳修煉到第七重,修成妖王,而且還內觀成功,練就神識,進入希夷之域,調理五氣,五氣朝元。
他這幾日的修行成就,著實非同小可!
許應走到近前,道:「蚖七,讓我看一看你這幾日進境如何!」
他鼓盪氣血,身後象王神體頓現,一拳擊出,頓時風雷大作!
這幾日,許應斬周陽,鞭瘟神,境遇非凡,這一拳固然是象力牛魔拳的精髓,但已有了很大不同。
他的拳意已經脫離牛魔的瘋狂之意,反而多了幾分劍道的凌厲和舒展。
蚖七同樣鼓盪氣血,身後形成丈餘的象王神體,只是象王神體相比他那龐大的身軀,顯得十分小巧。
他尾尖擊出,以尾為拳,迎上許應的拳頭。
他的尾尖有點頓,如同大秤砣,一拳打來,威勢比許應絲毫不遜,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嘭!」
拳尾碰撞,勁力爆發,氣浪澎湃作響,許應衣衫獵獵,蚖七背後也激盪的飄揚起長長的鬃毛,如同一串羽毛狀的旗幟。
許應這才注意到他的腦後還有一排飄揚的鬃毛,有點像羽毛,又有點像馬的鬃毛,看起來軟軟的。
「難道是喝了那幾口龍血的緣故,導致他未能變化成人?」許應心道。
他記得袁天罡曾說過,蚖七因為貪了幾口龍血的緣故,為自己化形為人增添了幾分阻礙。想來袁天罡指的,就是現在這種狀況。
蚖七以尾為拳,再度打來,許應以拳腳相對,一人一蛇氣血激盪,一時間秦岩洞外飛沙走石。
突然,蚖七施展出白象甩鼻這一招,尾尖抽破空氣,發出轟隆雷音,許應急忙躲避,沒有硬接。
蚖七的這一尾掃在一塊山石上,頓時山石崩裂,碎了一地。
這是蚖七威力最強的一招,尾尖超越聲音,蘊藏的力量實在太強,許應輕易也不敢硬接,免得受傷。
「小七,象力牛魔拳已經不適合你了。」許應看了看巨蛇身後小巧的象首神人,道。
蚖七點了點頭,他也感覺到象力牛魔拳與自己有些不協調,這門拳法凝結而成的象王神體,根本容納他所有氣血,反而限制了他的實力發揮。
「阿應,大鐘呢?」蚖七問道。
許應向山下努了努嘴,道:「不知為何在那裡發呆。他可能有心事,你去勸一勸。」
蚖七向山下遊去,長達十多丈的身軀漫漫而行,壓伏荊棘、草叢,擠得山林樹木歪斜,讓山林中群獸寂寂,眾妖匍匐,不敢抬頭。
蚖七無聲無息的從群獸和眾妖之間遊過,來到大鐘旁邊,俯視這口大鐘,過了片刻,方才道:「鐘爺何故自怨自艾?」
大鐘神識波動,道:「我不知自己是善是惡,一時有些情難自已……咦,原來是你!蚖七,你的聲音怎麼變成童子音了?」
蚖七又羞又怒,道:「阿應說你有心事,讓我來勸你,你卻羞辱我!你到底有何心事?」
大鐘將自己的擔憂說了一番,蚖七畢竟書讀得多,道:「你既然懷疑自己是壞蛋,何不去問那棺中女鬼?你與她說清狀況,不就明白了,何須自己在這裡自怨自艾?」
大鐘哪裡肯向棺中少女低頭認錯,冷笑道:「我奉主人之命鎮壓她,她就是壞人,我家主人絕不會有錯。更何況我現在身負重傷,若是去見她,被她直接打死了豈不是冤枉?」
蚖七道:「就是慫唄。」
大鐘大怒,壓著巨蛇腦袋往地上撞去,叫道:「我慫?我只是受傷了而已!我若是好端端的,我會怕她?等我傷好了,我將親自鎮壓她,把她塞回石山的古井裡!」
蚖七儘管腦袋被撞出十幾個血包,但還是不服,嚷嚷道:「當初你沒受傷的時候,還不是被人家打成重傷,狼狽而逃?就算你治好了傷去尋仇,只會被人家打得更重!」
大鐘怒不可遏:「死蛇,今日我老鐘便要在這條奈河邊上,送你去陰間!」
「我們這會就在陰間,不用你送!」
「臭蛇,我打死你!」
「鐘爺饒命!」
許應在秦岩洞前呼吸吐納,修煉太一導引功,聽見山下熱鬧,向山下看去,只見大鐘與蚖七正在打鬧,一會兒大鐘摁著蚖七腦袋往地上撞,一會兒蚖七捲著大鐘,試圖把它勒爆,感情好極了。
「春日陽光正好。」許應面帶笑容,內心平和,頭頂陽光匯聚,漸漸形成半畝光田。
天氣暖洋洋的,萬物舒展。
周一航正向無妄山走來,遠遠望見這座巍峨山嶽,面色陰沉。
這老者渾身傷病,兩日來,他橫穿四十里陰間,從儀林寺走到這裡,遇到各種危險,遭遇陰間各種不可思議的現象,總算活著來到了無妄山。
「陽兒,為父今日將割下許應之人頭,放在你的祭壇上,作為你成神之後享用的第一個祭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shinex4062 於 2022-5-15 09:46 AM 編輯
第0029章 廟裡日出仙山起
周一航來到無妄山腳下,正欲登山,突然心中警覺,只見一個土地神從泥土裡鑽出,頭頂的帽子裡還頂著塊石頭。
「土地神尋到這裡,恐怕薛城隍和石龍子等人也不遠了!」
他正要痛下殺手,除掉這個土地神,免得祂回去通風報信,突然石龍子等人的聲音傳來:「城隍爺,土地問過這附近的妖神和妖獸,見到許應就在此地出沒。」
薛城隍的聲音傳來,道:「周老頭呢?」
「聽土地說,周一航也到了附近。我們一路跟蹤他來到這裡,這老兒的草木皆兵術果然不凡,居然能尋到許應的藏身之地。」
「是該好好謝謝他。等遇到了他,便送他一程罷。」
「是。」
周一航心中凜然,悄悄隱去,心道:「我現在傷勢還在,不宜與他們衝突,還是藏在暗處為妙。」
過了片刻,只見許許多多土地神從地底鑽出,漫山遍野搜尋。
周一航心道:「就算許應藏在地底,恐怕都會被這些土地挖出來。不過,祂們想搜遍全山野頗為不易。」
突然,有土地叫道:「城隍爺,看天上!」
周一航急忙抬頭望天,心神大震,只見無妄山的天空中有一片光田,大約半畝。所謂光田,是陽光中的太陽精氣凝結,如禾苗一般金燦燦的栽種在空中,在空中承接清晨陽光,光彩奪目。
遠遠看去,便像是發光的禾田。
無妄山中的那片光田足有半畝大小,如此龐大的光田周一航與薛城隍別說沒有見過,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這光田下方,必是許應。此人修煉妖法,修為大進,因此出現妖神也無法展現的異象!」
周一航低聲道:「這人,果然是修煉妖法的不世天才。殺了他可惜了,待會給他留個全屍。」
他飛速向那半畝光田趕去,與此同時,城隍薛靈府率領石龍子等神靈,也在趕往光田所罩之處。
光田下,許應催動太一導引功,體內元氣越來越盛,元氣被那朵純陽異火淬煉,化作純陽。
隨著他修為提升,希夷之域中的黑暗不斷向後退去,顯露出更多的疆域。
這些新的疆域得到雷音淬煉,大日照耀,再加上元氣化雨,雨水澆灌,變得生機勃勃,許應也只覺自己的氣血越來越旺盛,體魄也越來越強。
他呼吸之間,掀起狂風捲起砂石,眼中也有半尺光芒吞吞吐吐,那是神識顯現!
棺中少女將純陽異火贈予他,修煉起來異常迅捷,甚至連神識也得到強化。
「打開這座玄關,會發生什麼事?」
許應神識來到黑暗前,仰望這座人體玄關。
只見這座玄關屹立在天地間,一邊是奔騰而下的天河,一邊是瑰麗雄起的山脈,各自從天上而來!
只有打通這座橫在天地間的門戶,才能探索後面更為廣闊的體內世界!
「棺中少女說,儺師的隱景潛化法門是錯的,走她的路才是對的。可是,和她一樣的煉氣士都消失了,煉氣士的功法也被儺師的儺法所取代。」
許應心中默默道,「那麼,儺法是正道,還是煉氣是正道?」
儺法大行其道,煉氣士的功法卻變成了妖怪修煉的法門,這期間發生了什麼故事?
他鼓盪氣血,凝聚精神,正欲推開玄關大門,突然大地劇烈震動,耳畔傳來天崩地裂般的巨響,許應立足不穩,連忙停止功法運轉,穩住身形!
蚖七也被甩得連翻帶滾,急忙尾巴捲住一塊巨石,驚疑不定。
「陰間入侵不是發生在晚上嗎?怎麼白天也入侵?」大鐘疑惑道。
許應站穩身形,循聲看去,不由目瞪口呆,只見西邊十里開外,大地震動,塵煙四起,群山之中,一輪太陽從塵埃中躍出!
陽光照耀,大放光明!
光芒中,一座巍巍山嶽拔地而起,漸漸騰空,巨大的山體遮天蔽日,掛在天空中!
不斷有巨大的石塊從浮空的山嶽上墜落,有的砸向大地,有的漂浮在空中。
許應呆呆的看著這場變故,迷茫的回頭看向身後,那裡是東方,另一輪太陽正自升起。兩輪太陽,一東一西,交相輝映。
他耳邊傳來大鐘的聲音:「阿應,你又做了什麼?」
許應喃喃道:「我什麼都沒做,這是我能做出的事?」
「這可難說。」
大鐘飄來,道,「我鎮壓小石山三千年來一向平平安安,什麼怪事都沒遇到過。自從遇到了你,第一晚就出事了,先是奈河改道,後是古井黑棺,我廟都被拆了!然後就是鞭打瘟神,路上還要被人追殺。現在,地底又跑出個太陽。每次案發現場都有你,你還說與你無關?」
許應悶哼一聲,邁開腳步。
蚖七連忙跟上他,叫道:「阿應,你去哪裡?鐘爺說得對,你別再作案了!」
許應回頭笑道:「這輪太陽與這座山峰,就在咱們無妄山附近,咱們作為無妄山兩大妖王,豈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蚖七張望,道:「好像是水口廟的方向。」
他體型龐大,遊動起來速度極快,叫道:「到我背上來,我載你過去!」
許應腳下輕輕一點,落在巨蛇的背上,大鐘則緊隨許應,他速度慢,跟不上巨蛇,索性鑽入許應的腦海之中。
周一航、薛城隍等人正在登山,也發現這驚天動地的變化,不由得呆了。
薛城隍立刻道:「捉拿許應倒在其次,這輪大日和這座仙山更加要緊!料想許應那小子也一定會過去,不如在那裡將他成擒!」
周一航抬頭望去,只見那半畝光田也在空中,直奔山下,看方向便是水口廟的方向。
「水口廟只有一座破廟,那裡能冒出一輪太陽和一座仙山?」
他不禁茫然,立刻折向,率先一步趕往水口廟,心道:「許應也是往那裡去,我先到一步,等他自投羅網!」
水口廟原本就在吳望山下,但陰間入侵以來,大地不斷震動,兩地之間相隔越來越遠,而今水口廟已經遠在十多里外。
蚖七載著許應一路前游,速度比許應全力奔跑也慢不了多少,有許多野獸與大妖紛紛向這邊跑來,只有他們是逆行。
天空中,一塊小樓般大小的石頭從天而降,蚖七連忙躲避,石頭砸在地上,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許應也是嚇了一跳,仰頭張望,只見頭頂一片巨大的山嶽陰影遮住了天空,忽然又有亮光傳來,那是一輪太陽,從這座山嶽的背面運行過來,照耀古樸巍峨的山體!
空中,不斷有巨石從山體上落下,雨點一般,遍佈天空。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巨石倒也罷了,墜落下來的才嚇人,稍有不慎被砸中,就是碎成肉泥的下場!
又有一塊更大的石頭從天而降,落在他們前方,嚇得蚖七尖叫起來。
許應縱身落下,來到剛才墜落的那塊大石頭旁邊,仔細查看,小聲道:「古怪,這石頭居然還長毛。鐘爺,你見過這種情況嗎?」
這塊從空中墜落的大石頭,長有類似毛髮又類似觸手的東西,像是無數頭髮揉在一起,搓成繩子,又亂糟糟的。
石頭四壁便覆蓋著這些東西,有的是從石頭縫裡長出來,有的像是苔蘚佈滿石壁。
大鐘飛出,用神識細細查看一番,道:「奇怪,這石頭似石非石,似毛非毛,似肉非肉,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見多識廣,也未曾見過如此古怪的石頭。
蚖七書讀得最多,但也不認得這種石頭。
突然,大地再度劇烈震動,十里開外的地方又有一座巍峨山嶽拔地而起,漸漸騰空!
這座大山,山頭倒懸,動靜比剛才那座山嶽更大,從地底升起時,火光和霞光從山體中迸發出來,極為耀眼!
同時,地底傳來咻咻的怪響,像是弓弦繃斷的聲音,但是更加響亮,處在這聲音中,整個人像是要被從中間撕裂一般!
許應突然察覺到地底傳來一股奇異的劍氣,臉色劇變,急忙縱身躍開,喝道:「蚖七,到我這邊來!」
蚖七急忙遊到他的身邊,他們腳下的大地突然裂開,裂開之處,地底有奇特的氣流噴湧,彷彿劍氣從地下向天空噴去,形成一道長達數十里的劍氣牆!
劍氣從蚖七蛇尾處擦過,蚖七只覺尾部一疼,回頭看去,尾巴被削尖了許多,頓時痛得眼淚橫流,心道:「我的尾巴尖之所以有點鈍,是方便施展象力牛魔拳,現在被削尖了,只怕拳法威力大減。」
這道劍氣牆越來越寬,越來越高,幾乎與天空中的兩座山嶽齊平。
待到裂縫中的劍氣釋放乾淨,劍氣牆才漸漸消失。
許應和蚖七驚疑不定,順著這道大裂縫看去,只見裂縫極為平整,是一條筆直無比的線,裂縫的斷面也平整得像是鏡子一樣!
彷彿真有無雙巨人,手持擎天之劍,將大地劈開!
「這世界,大抵是瘋了。」蚖七喃喃道。
許應來到裂縫邊,向下望去,只見裂縫不知有多深。
「這條裂縫中封存著一位劍道絕頂高手的劍氣,被深埋在地底許多年,積鬱不出。若非這次陰間入侵,陰間與陽間陸地碰撞,也不會將裂縫震開。」
許應感應藏於地底的劍氣,依舊能感應到一些細碎的劍氣在裂縫的千百丈深的地方,來回跳躍,交擊碰撞,道,「可惜裂縫中蘊藏的劍氣已經散發乾淨,無法細細參悟其中蘊藏的劍法神妙。」
蚖七也被深深震撼,道:「這一劍,比望鄉台袁天罡的劍術還要強!」
許應嘗試著感受劍意,可惜那絕世強者施展這一劍的時代距離現在太久遠,而且隨著大裂縫中的劍氣散發,裂縫中蘊藏的劍意已經極為淡薄。
突然,他覺察到背後的劍匣在輕輕震動,彷彿匣中有什麼活物在歡快的跳躍。
不僅如此,劍匣中一股若有若無的劍氣和劍意滲透出來,與自己的神識相連!
他心中一喜,這劍匣是袁天罡的劍匣,裡面藏有袁天罡的劍氣,久而久之運煉成寶。
許應一直背著劍匣,但劍匣從未與他有過聯繫,沒想到今日劍匣有靈,感應到從地底飛出的絕世劍氣,竟然主動與他相互交感,助他去感悟大裂縫中隱藏的劍意劍氣!
大鐘也察覺到劍匣中的劍氣和劍意,輕咦一聲,道:「這個小輩前途無量,快要和我一樣,覺醒靈智了!不壞,不壞!」
它語氣傲然,顯然它的成就要比劍匣高出許多,自認為是前輩。
許應一邊細細感應大裂縫中的劍意,一邊沿著裂縫向水口廟走去,越是接近水口廟,那裂縫中蘊藏的劍意便越是強烈,令劍匣中的劍氣也興奮雀躍!
「快點趕往水口廟!」
許應遠遠望見幾個衣著光鮮的官吏背著葫蘆,正沿著大裂縫飛奔,其中一個官吏向其他官吏叫道:「這個太陽和兩座仙山,是從水口廟的那座破廟裡噴出來的!」
「通知刺史大人了嗎?」
「通知了。不過刺史大人應該已經看到水口廟異象了!」
許應聞言,心頭大震:「太陽和仙山,是從破廟裡噴出來的?這是怎麼回事?」
他去過水口廟,因為在水邊有一座大廟而聞名,不過年久失修,而且沒有神靈入住,早就斷了香火破落了。
他還進去過這座破廟,與尋常的廟宇看起來並無多少區別,無非是凡夫俗子供奉神靈祈求庇佑的地方,破落後便淪為野狐黃鼠狼之流的棲身之所。
這座破廟,能噴出仙山和太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