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森岡浩之 -【星界的紋章‧一】帝國的公主
頁: [1]

wint 發表於 2008-12-26 10:11 PM

森岡浩之 -【星界的紋章‧一】帝國的公主

內容簡介

有著八個頸子的奇異形狀的龍。
這個幻想中的神獸已經被忘記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但是,比起以前被當作想像中的生物,「卡普脫諾修」因為被某個帝國選作代表的紋章而更為有名。
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帝國是人類史上無與倫比的強大國家。建立起這個帝國的是被稱為「亞維」的種族,或可以用他們所喜愛自稱的名字「星群們的眷屬」。
而這個國家中的序曲,也正式的由此開始--


作者簡介

《森岡浩之 MORIOKA Hiroyuki》
一九六二年生於日本兵庫縣,京都府立大學文學系畢業。經歷一段上班族的生活後,於一九九一年以「若與夢之樹相連」獲得第十七屆早川科幻小說選拔賽的入選獎項,並在該篇作品於「SF雜誌」刊登的同時正式以作家的身分出道。在獲得入選後仍持續在同一雜誌上刊登風格嚴謹的短篇科幻小說,並於一九九六將《星界的紋章》小說交由早川書房出版。這部以一奇異銀河帝國為主要舞台的作品揉合了高度的娛樂性與豐富的科幻內涵,隨即受到讀者極高的評價,被譽為新型態的宇宙歌劇;它不僅得到日本第二十八屆星雲獎的殊榮,甚至還改編成電視動畫播出。

日文書名 : 星界の紋章Ⅰ -帝國の王女
所屬文庫:青空

[ 本帖最後由 天水冰 於 2008-12-29 10:44 AM 編輯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23 PM

這個紋章所描繪的是[卡普脫諾修]。

它是一隻擁有八頸的異形之龍。

這只傳說中的神獸,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為人所遺忘。

然而,自從某個帝國選它出來作為其紋章選它出來作為其紋章圖樣之後, 卡普脫諾修就比昔日所傳說中的生物都還要有名。

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帝國,是一個即使在人類史上也可以說無與倫比史上也可以說無與倫比的最強大國家。

建立這個帝國是一群為[亞維]的種族。或者, 也可以用其所喜愛的名稱[群星的眷族]來稱呼他們。

不過在這裡,我們只討論有關[卡普脫諾修]的傳說。

因為關於這個種族的事積,早已經被其它成千上萬的相關書籍描述過了。



--------節錄自羅伯特·羅培斯著,[曾經存在於地球上的幻獸們]。



序章



那是一個十分晴朗的夜晚。

光是凝視著這一片夜空,就好像是會被眼前的滿天星斗吸進星空中一樣。

在群星之中,一顆在三十天以前還不曾出現在夜空的衛星緩慢的在星空中滑行。彷彿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並壓迫著住在這顆行星上的人們。

這顆衛星正不斷發出微弱的光芒,就像是由環繞地球運轉的月球所發出的月光一般。

□□□ 不過在衛星的光芒之下,另外還有其他閃閃發亮的光點,然而那些光點卻是亞維人的宇宙戰艦。它們才是真正前來俯視並壓迫馬汀行星上以千萬市民的侵略者。

光點並不是只有一顆而已,它們超越了數十個。不論從夜空的哪一個方向望去,這些光點滿部在人們的視野中。就像是在那充滿異國風趣的叢團體嬉戲的馬汀螢火蟲一般,一群一群的從黑暗中蜂湧而出。

其中,在那顆為一團朦朧光芒所包圍的巨大衛星體附近,這樣的光點特別眾多。如果仔細注意去看的話,還可以發現這些光點其實正不停的在那顆球體的表面附近來回出入著。

而且在每一顆光點的後方還各自劃出又長又粗的尾巴,並且以凌駕於星星在夜空中移動的速度橫越天際。很明顯的是,這群光點似乎正打算朝這顆行星的地表附近過來。

這彷彿是一幅只會在幻想中才會出現的景色。

雖然對侵略者感到憎恨似乎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但傑特卻只是出神望著天空而已。

那個時候,傑特.凌才八歲。就算用一群頑固的守舊主義者所堅持的地球標準歷來計算也才不過十歲而已。不論怎麼說,當時的他仍然只是一個年幼的小孩子。

雖然那時候對一般的小孩子來說早就已經是睡覺的時間,不過傑特還是在一棟具有複合機能的建築物的屋頂公園上,看著頭上這一片不尋常的夜空。



在傑特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人類還只能居住在一個被被稱為「太陽系」的星系裡的時候——。

由某個國家所派遣前往奧而特星雲(譯註:Oort Cloud,有稱為「彗星之鄉」,位於環繞太陽系外側的空間,距離太陽系中心約二·一一光年)的調查太空船,在距離太陽0.3光年的宇宙空間裡發現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基本粒子,不過它卻還有其他令人感到困惑的特性。

那就是這種粒子本身竟然會放射出大約五億瓦特的能量。可是究竟這麼龐大的能量是怎麼來的,它的放射機制又是什麼,卻是任何人無法從既有的物理學理論去解釋的。

曾經又科學家認為這種例子就是會不斷放射能量的「白洞」;也有人認為它是貫通另外一個宇宙(或者說是異次元、亞空間、超空間也行,反正用什麼名稱是無所謂的)與我們所存在的宇宙之間的小通道,就像是隔開兩個空間在牆壁上被開了無數個小洞一樣。

之不過,這些都只是連假說都談不上的臆測而已。

總而言之,後來人們把這種粒子命名為「由亞諾」,並且對他展開了相關的研究。不過人們研究它的目的與其說要瞭解這種粒子的基本原理,還不如說是要掌握它的使用方法。

雖然人類在當時已經掌握了核融合技術,所以並不擔心能源匱乏的問題,可是如果說要將核融合應用在宇宙空間的話,情形就又不一樣了。

想要有效且快速的進行恆星間的宇宙旅行,首先要解決質量比過大的問題。對當時人類的科技而言,如果想要在有生之年抵達距離太陽系最近的恆星,太空船上就必須要儲藏超過船體本身重量數百倍的燃料,這是那時侯的物理學所無法解決的問題。

即使是當時最先進的燃料搭載型核融合引擎,也無法在宇宙航行中獲得實用性知道進展。曾經一度寄予厚望的沖壓式推進法,也因為宇宙間物質的密度問題而無法實際應用。至於對消滅推進技術一方面是尚未研發成功,另外一方面,就算實際應用也依舊無法解決質量比過大的問題。

不過,如果可以能夠讓「由亞諾粒子」稱為宇宙船的能量來源,那就可以完全不用考慮質量比的問題了。因為如此一來,太空船上根本不需要裝填任何燃料。

後來,人們便開始著手設計能夠利用由亞諾粒子作為推進動力的宇宙船。

這類宇宙船其引擎的基本構造就像是一個圓筒。在圓筒的中心用磁力護罩來維持由亞諾粒子的存在,而圓筒的內面則是鍍上一層高溫超導材料,負責反射從由亞諾粒子所放射出來的帶電粒子。至於從由亞諾粒子所放射的電磁波有一部份會被圓筒吸收,而吸收之後所旌生的過剩能源則利用散熱板在真空中輻射掉。至於帶有電荷的中性粒子,就由圓筒內的另一個較小圓筒與圓筒之間恤充填的物質來吸收。

如果想要讓宇宙船全速前進的話,只要封住圓筒的某一個開口,讓能源的流朝著向單一方向噴射。如果希望停止加速的話,就將兩邊的筒口同時開啟,讓兩邊都等量的能源流出。換句話說,只要調節筒口的開啟狀態,就能自由控制速度的增減。

雖然還有很多技術與經濟上的障礙需要突破,可是因為當時由於人口問題所產生的戰亂紛爭已經幾乎接癌症病人未期的程度,所以這種大環境就成了由亞諾式推進研究工作的強力後援。

之前人類就已經發射過許多無人核融合宇宙船,並藉此完成了鄰近星系的調查工作。從調查的結論中人類發現到,其實在銀河系中大氣含有游離氧原子的行星可說是非常稀少。而且在行星與恆星之間的距離、行星本身的重力的大小、甚至各星系形成初期的狀況以及行星地表岩石成份比例等各方面,都並不那麼盡如人意。換句話說,像地球這樣的行星宇宙中可以說是一種例外中的例外。而這所代表的另外一個意義就是,能夠讓目前生存於地球上的碳系生物居住的行星,其實少之又少的。

可是這樣的結論,並沒有對當時的星系外移民計劃造成任何的問題。在於日益增加的人口壓力下,其實人類早已經分別在金星和火星具體實踐了行星改造技術,只要能夠這種已經駕輕就熟的技術活用在其它的星系上就不會有什麼問題。而在這種人口壓力窘迫的情勢下,人們也沒有時間與必要去煩惱像是[生命體的起源是否來自於外星人]這一類的哲學人性論理問題。

最後,第一艘由亞諾推進的宇宙終於建造出來了,人們將它命名為[開拓者號].而[開拓者號].被賦於的第一項任務,就是負責運輸開發行星殖民據點時所需要的資源材料以及人員。

而一旦雷射推進基地設完成以後,就算不使用造價昂貴的由亞諾推進的宇宙船,也可以利用光帆推進形的宇宙船完成後續人員或是物資的運輸工作。

從此以後,人類只要一發現和故鄉類似的行星,那怕類似的地方只有那麼一點點,都會立加以接收,並且利用以前處理火星或是金星的方法加以改造並擴大人類的居住圈。如果覺得這個星球的大氣過於稀薄,就將它的濃度提高到能夠呼吸的程度;或者是將高壓大氣中過多的氣體分子以化學工程的方法加以固定並使大氣稀薄化。除了上述大氣改造的工程以外,人們還會同時進行有關土壤生成以及生態系的重新建構等改造工作。

人類在居住圈不斷擴張的同時,改也從新開拓的宇宙空間中發現了新的由亞諾粒子。所以太陽系就不再是恆星間移民船唯一的建造場所,在其它的殖民星系裡也開始陸續進行同型宇宙船的建造工程。

以現在居住在馬汀行星的人們來說,他們的祖先當時所搭乘的恆星間移民是由太陽系所建造的[雷夫·艾利克生號]。由於那個時候由亞諾粒子已經不再那麼稀有的緣故,所以不只是殖民據點開發,光是執行一項完整的殖民計劃就可以投入一到十艘的由亞諾推進型宇宙船。

就[雷夫·艾利克生號]的情況而言,它的任務甚至還包含了整個計劃的前置作業,也就是從可居住星球的調查工作的相關任務。

換句話說,當時搭乘[雷夫·艾利克生號]的人們等於是被下了達這樣的命令:[不論到了那個星球,先住下來再說],然後就這麼被母星給送出宇宙了。

雖然這些人等於是被母星當作捨棄包袱似的掃出門,[雷夫.艾利克生號]的乘客與船員卻懷抱著當時的人類根本不會去期待的夢想。他們堅信總有一天一定會發現到一顆大氣層內含有大量氧氣的行星。

在[雷夫.艾利克生號]漂泊於宇宙的旅中,他們不斷的推測並實地探勘每一顆可能擁有獨立且特異生態的行星,而在經歷了數個世代並且四處流浪了很長一段時間以後,這些[雷夫.艾利克生號]原始乘員的後代子孫,終於在一顆環繞某個G型恆星的青藍色行星上,找到了他們盼望已久的應許之地。他們將那顆恆星以第一任船長的名字取為[海德],至於這顆擁有氧氣的行星,則是以發現這個星系的船長[馬汀]命名。雖然在馬汀行星上沒有任何有智能似的生命體,不過卻有許多種奇妙的動值物大量繁殖著。因此從[雷夫.艾利克生號]上來到這星球的殖民們,就在盡可能不干擾這獨特生態系的情況下,逐漸增加人口的數量。

在達到了殖民目的以後,人們就讓已完成任務的[雷夫.艾利克生號]繼續在馬汀行星的衛星軌道上繞行著,當作是慶祝移民成功的一座紀念碑。

著陸歷一七二年第一季五十七日,[雷夫.艾利克生號]在完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突然爆炸了,殘骸則化成一團發出磷光的衛星球體。雖然說是[衛星],但它卻沒有堅固的地面,甚至也不是氣態的球體。如果硬是要形容它的話,那應該是一個完全沒有實體的不明球狀空間。而這顆至今尚未正式命名的[馬汀行星之月],其實正是原本位於[雷夫.艾利克生號]內部的由亞諾粒子,在經過某種變化歷程之後所產生的另外一種形態。

在爆炸事件發生之後,有一艘宇宙船突然從爆炸中心點冒了出來,雖然它對來自行星的一切通訊完全沒有任何響應,但卻以一副對馬汀行星很有興趣的姿態繞行了行星馬汀整整三圈,之後就在惶恐不安的市民眼前,回到那團發出微弱光芒的奇異球狀空間裡消失了。

雖然行星方面也曾經打算要開始著手調查那個奇妙的不明球狀空間,因為當時他們認為它一定是那艘不明的宇宙船所造成的。可是,在政府將這筆相關預算編列出來以前,調查的機會與意義就已經同時喪失了。

因為在同年同季八十一,一群數量龐大的艦隊突然就從那處球狀空間內部出現,並朝馬汀行星逼近而來。

這一回對方終於主動要求與行星方面進行通訊了。原來在二十四天前,他們經由通訊內容的分析,瞭解到馬汀行星的語言主要是以英語衍生出來,因此便將機械翻譯系統設定在英語模式。而對於馬汀行星而言,也不至於聽不懂像英語這樣的古代語言,於是兩方面最初的對話並沒有什麼語言溝通上的問題。

他們自稱為[亞維人]而那也是他們所屬種族的名稱。雖然每個亞維人都擁有一頭青色的秀髮,但身體與人類並沒有什麼不一樣,而且還有著非常年輕俊美的臉孔。根據他們自己的說法——雖然你們可能覺得我們很奇怪,不過我們的確也是來自地球的人類子孫,只不過[稍微]改變了一點遺傳基因罷了。

亞維人統治了大約一千五百個有人星系以及兩萬個以上的半有人星系,而他們的統治機關,也就是國家的正式名稱是 [由亞維人所建立的人類帝國],通常簡稱為[亞維人類帝國]或是[亞維帝國]。

星系政府發出希望能締結友好條約的通訊,不過那卻被率領侵略艦隊的亞布裡艾爾總司令所拒絕了。

我非常遺憾,——亞布裡亞爾總司令說——但那是不可能的。我的使命不是為了要與一個帝國的友好國家締結和約,而是要替皇帝陛下的領土增加一個星系而來的。

其實光是從不派遣非武裝的船隻而派遣一支艦隊這一點來看,對方侵略的意圖其實就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雖然或多少也有人早就抱持著這樣的疑問,但聽到那位總司令的聲明後也都相當的震驚。因為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直接了當表明自己來意的聲明。至少一開始應該先按照行禮如儀的程序進行談判才是常理,不是嗎?就算之後他們馬上改變態度威脅恐嚇也無所謂,也不必一開始就那麼直接明白的宣告來意吧?

政府方面於是要求與艦隊上的外交官員而非軍人進行對話,但也立即拒絕了。

我——也就是艦隊的司令——不只是個軍人,同時也就是你們要找的外交官員。事實上,本人正是帝國的皇太子,所以我的意見就是帝國的意見。畢竟這與你們即將面臨的處境有關,所以多少會感到不安這點我也是能夠理解,因此我會具體的說明你們成為帝國臣民之後的狀況,然而如果你們想要以保留主權為前提來交涉的話,我們是不予理會的。希望你們能夠理解這個星系已經歸屬於帝國領土的事實。

當然,對行星上的人們來說,來自於對方的具體說明是絕對必要的。不僅是政府官員,一般市民也確實希望能弄清楚情況是怎麼一回事。

在沒有任何其它選擇的情形下,敵方總司令在旗艦上發表談話的影像這才實時轉播了出來,而一般市民到了這個時候才第一次看到侵略者的真正面貌。

垂到腰間的藏藍色頭髮,尖尖的耳朵,頭上帶著纖細的頭冠,從宇宙來的侵略者彷彿就像是童話中的妖精一般,這位看起來像是二十五歲左右的美形青年有一張像剛下的雪一樣潔白的面孔。美女般的面貌流出無精打采的表情,似乎讓人覺得征服海德星系對他來說只是一件無聊的任務。

「那麼,我就大略說明一下帝國與地上世界的關係吧!」亞維帝國的皇太子以清脆悅耳的聲音道。在談話進行的過程中,亞維艦隊方面先將亞維語翻譯成古代英語,再由馬汀行星方面的自動翻譯機將其翻譯為現代馬汀語。「首先,你們星系將會受封一名貴族。基於這個星系的特殊性,皇帝陛下會暫時成為你們的領主。當然皇帝陛下還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忙,所以會派遣一名代官前來這星系代行統治。

我們認為統治地上世界並不是一件優雅的工作,所以一般而言,在地上人能夠妥善處理自己問題的情況下,領主或代官不會特別干涉這一類瑣事,當然你們也同樣適用這個原則。

你們可以自己選出代表來向領主或是代官,甚至與帝國中央交涉。我們並不介意這個職位是什麼名稱,要叫作總統、主席、議長、或是皇帝都可以。如果你們對於自己是獨立國家這一點還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的話,叫外交部長也行。但是在帝國的正式公告文件中,我們將一律稱之為[領民代表]。

至於決定的方式不用說,也是你們的自由。選舉、世襲、指名、抽籤,全部悉聽尊便。但是,領民代表的資格必須要經過領主的同意。原則上這只不過是一個形式上的程序,不過如果這個人有主張脫離帝國的明顯傾向的話,領主到時將會行使否決權。

領主並沒有徵稅的權利。相對的帝國會承認領主擁有獨佔星系間貿易的特許權,其中所得的利益將作為領主的收入,看情況或許領主會對你們的行星,甚至對星系內的其它行星投資也說不定。然後,為了保護私有財產,你們自己的統治機關可能會要求獨立的警察部隊,這也必須領主事先協議,因此相信領主和領民需要交涉的空間應該是相當多的。

至於帝國會強制要求你們遵守的事項,只有以下兩點:

第一、在帝國的統治下,禁止建造任何能夠進行恆星間航行的船隻。在帝國的統治下,相信你們不久之後也會知道如何超越光速限制的方法。雖然知道是無所謂,但我希望你們不要有應用它的念頭。此外,我們也禁止領民以通常空間航行的方式前往其它星系。再重複一次,與其它星系交易是領主的特權,帝國保障這項權利。如果領主允許的話,你們也可以擁有可在星系內航行的宇宙船,不過絕對不准加上任何武裝。

第二、你們必須設置帝國星界軍的招募事務所。基於執行勤務或是警備的需要,雖然我們都會派遣士兵駐紮,不過行星表面的駐軍人數僅以任務所需為限。以你們的人口數來估計的話,應該不會超過一百人。只要你們的自治政府仍然有效運作,在未經自治政府同意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會派遣更多的士兵。附加一點,我們並不採用徵兵的方式,通常我們也尊重地上人民以其自由意志參與星界軍的權利,但是必須要追加說明的是,我們也禁止任何妨礙此種自發性意志的行為。

另外,雖然你們的身份被我們稱為領民,不過如果你們依照自身希望替帝國政府服務,比如志願成為星界軍,或是成為領主的家臣的話,就可以擁有國民的身份。同時不再與領民政府有任何關係,直接進入帝國的直接庇護之下。

這些就是成為臣民所擁有的權俐與義務,對你們的日常生活而言,應該會是蠻激烈的變化吧?但如此一來,你們可以獲得別的星系的資源,也不會有蠻橫的領主高壓統治。而且我們也不會期待你們會向帝國或是皇帝陛下誓以忠誠,所以一般來說新的一切以後,對自己身為帝國臣民這一點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我的說明就到此為止。

接下來如果你們想要發問,我的部下會代為回答。但在這之後是要和平的接受帝國的統治,還是孤注一擲的選擇戰爭,請盡速決定。雖然我個人認為這個行星的生物資源相當珍貴,但請勿以為我會對讓這顆星球的表面成為一片火海有所顧忌而難以決定,這種期望是違背現實的。

所幸,你們的都市非常的顯眼。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在不過份破壞原本自然環境的狀況下摧毀它了。

最後,雖然提出無限制的問題造成我部下的困擾是你們的自由,不過他們的忍耐也是有限,所以不會給你們無限的時間。因回答期限從現在開始到這顆恆星三次自轉以後結束。」

大致來說,帝國對待臣民是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尊重,但是看到實況轉播的市民相當激憤。因為那位總司令在語氣上雖然是相當鄭重,可是他使用的言語卻沒有考慮博得民眾的好感,內容則更是毫無疑問的傲慢到極點,絲毫不考慮被擊退的可能性。尤其政府官員與高級官僚的憤怒更是遠遠超過了市民,因為他們拚死拚活到今天所獲得的地位,亞維帝國的貴公子居然只以一句「不優雅的工作」形容就算!

再說,他所說的話是真實的嗎?說不定在亞維帝國總司令的話語背後所隱藏的,就是其治下臣民受盡壓抑的痛苦。而且要大家馬上就乖乖相信突然冒出來攻擊這裡的那群傢伙所說的話是實話,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當然,市民代表官員也透過通訊線路盡其所能的向亞維軍官提出了許多「毫無限制的問題」,並獲取了相當多的資源。可是他們卻完全沒有分析這些信息的時間,所以要判斷這些情報的真偽可說是完全的絕望。即使是經驗豐富的一群法院律師、議員和官員們不斷對亞維軍官提出質問,也沒辦法從對方的言語中找出自相矛盾的地方。

實際上,就算這些信息都是假的,海德星系政府也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

馬汀行星本身確實擁有一套對宇宙防衛系統。畢竟自己是來自於宇宙的關係,所以很自然的會預先考慮去防止來自宇宙的侵略行為。當然並不需要以從其它行星來的異種生命體為假想敵,因為光是從其它星系那裡過來的那些行為不檢的「表兄弟」就有很高的侵略可能性。話是這樣說,但只要一提到要分多少的預算在這套系統上面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因為它的造價實在是不便宜。

雖然過去曾有好幾任的政府主席十分熱心的關注這個問題,不過實際上真正建造完成的硬體只有建設省的某部局負責保養的地對宙雷射炮十門,以及二十座對宇宙用飛彈發射架而己。而且行星政府也沒有宇宙軍這種單位,如果真的有解除發射管制需要的時候,還得要由一名兼職的將軍前往位於地面下的控制中心去激活才行。

此外星系政府所擁有的武力,頂多只有為了應付大規模騷動而成立的武裝警察而已。就算先前曾經為了不時之需作過準備,這樣的防衛系統要應付宇宙艦隊的火力還是太勉強了。

即使如此,議會中還是有主戰派的存在。有人說,那個大艦隊只是虛張聲勢罷了;也有人說,就算在宇宙我們打不過,但到了地上他們絕對贏不了;更有人說,這是名譽的問題,絕對不能不戰而降……。

當然,下這些判斷的人都非常堅持自己主張,而且彼此也持續對這個問題辯論不休。除了用高度的哲學及理念論辯以外,也有對不同意見的惡意中傷。可是會議並不能無限期的開下去,畢竟敵人給的期限只有三天,雖然馬汀行星的一天比起故鄉還要多出兩個小時,但還是得盡速做出一個統一的共同意見。

然而議會這種東西,畢竟對快速下結論這種事不怎麼擅長,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們只有全權委託現任的政府主席去做出最後的結論。

而現任的政府主席是洛克·凌也就是傑特·凌的父親。

凌主席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少數人,並尋求這些人的支持。雖然其中不乏有強硬反對的人,可是最後他們也勉強接受了凌主席的緘口令。

在期限即將結束的前一刻,為了向帝國方面作出響應,凌主席站到了位於主席官邸的通訊設備前面。



「原來你在這裡啊?」從背後突然傳來這樣的聲音。「我找你好久了。」

「啊!是的。」傑特轉過身來望了過去。

一個瘦瘦高高的中年人站在那裡。提爾·柯林特是凌主席的秘書官,從凌主席還是議員的時候就一直擔任其秘書到現在,主席與他相處的時間比起和兒子傑特相處的時間還要長。

傑特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認識提爾了。而且不只是認識,傑特等於是被這名男子當作家人一樣的撫養大。

傑特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曾經擔任礦山監督的母親,在兒子還沒牙牙學語之前就因為意外不幸喪生。洛克·凌對光靠他自己一個男人來教養小孩這件事沒有什麼把握,況且自己的政治活動也非常繁,於是他就將傑特委託給自己值得信賴的提爾與其妻子莉娜來撫養。

雖然柯林特夫妻之間的感情很好,可是卻一直沒有孩子。所以他們對洛克的委託也十分感激的接受下來。

一直到上初等學校(小學)為止,傑特都一直以為他是提爾的親生兒子。直到現在他還是覺得秘書官比真正的父親還要像親人,而莉娜,柯林特則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愛的人。

在提爾那黝黑且精悍的臉上,蒙上了一層不高興的陰影。

「對不起……」傑特道著。因為他知道在這麼晚的時候,尤其是像今天這麼特別的夜晚,隨便跑到外面來是一定會挨罵的。「我馬上就回到房間去……。」

「那不重要,你過來。」提爾一面用力扯住少年的手將他拉近自己面前一面這麼說。面對提爾絕不善罷干休的態度,傑特不禁害怕起來。「要到那裡去呢?」

「主席官邸。」

「主席官邸?」

馬汀行星只有一個都市。而這座人類的居住城市——克蘭登市是由三棟複合機能建築所組成的,當時基於簡單好記的原則,這三楝建築物分別命名為歐姆尼1、歐姆尼2、歐姆尼3。傑特和柯林特夫妻就住在歐姆尼3,主席官邸則位於歐姆尼1。

「為什麼要到那裡去呢?」如果是要去主席官邸的話。通常都是為了要見父親才去的。但是在這麼重大的時刻,父親找自己有什麼事?而且在這麼重要的時候,身為主席秘書官的提爾·柯林特應該有比接八歲的小孩子還重要的工作吧?

「你不要管,過來。」說完提爾就轉身背對著傑特,並大步向前走去。

「啊!等一下!」。對年幼的少年來說,要跟上即使在大人中步伐也算大的提爾,如果不小跑步的話根本是辦不到的事。而且平常他走路的速度都很慢,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時間了,快一點。」秘書官完全沒有回過頭來。傑特終於在電梯門的前面追上了提爾。「請問,你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呢?,我真的很對不起啦!所以……」

提爾沒有回答,只是在電梯面前不斷焦躁不安的以食指和中指敲著電梯門。

電梯門打開了,裡面沒有任何人。對傑特來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和提爾兩個人在電梯內獨處而感到這麼不安的一天。 「到連結層。」提爾向管理電梯的計算機下達了指令。

門關起來以後,電梯就開始朝樓下降落.傑特覺得這樣的沉默氣氛,自己連一秒都難以忍受。

「請問,我們贏了嗎?」

「沒有贏也沒有輸,因為根本不會有戰爭。」提爾像呻吟般的回答道。 提爾突然狠狠地的瞪了少年一眼。「對,你的父親決定投降了!還不只是這樣而已,他還把我們出賣了!」

「出賣了?出賣?……到底是什麼意思?」

「洛克那傢伙提出了交易,骯髒的交易。」提爾以極為唾棄的語氣將這些話從嘴裡吐了出來。

「交易?」

「不要像鸚鵡一樣重複人的話!」

「對,對不起!」少年低下了頭。

「我確實也反對戰爭,因為沒有什麼勝算。但是,他竟然打算作那樣的交易!可惡,我看錯洛克了!」

傑特突然感到一陣悲哀,因為同時擁有兩個父親是他私底下引以為傲的事,可是現在這位養育他的父親,竟然將他真正的父親的名字當作是骯髒的東西一般的不屑一顧。

他發現自己的眼眶開始發熱起來了。

看到少年抽噎哭泣的樣子,這位養育他的父親終於將自己黝黑的臉龐湊近了過去。「抱歉,其實這也不是你的錯。」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這也不能怪你。」提爾搔了一下他那剪得短短的黑髮。「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洛克提出了一項交易,內容再過不到十分鐘就會發表。而發表以後,那傢伙就會成為所有馬汀行星居民憎恨的對象,如果他們找不到本人的話,很有可能就會去找他的家人出氣,這就是我要把你送到主席官邸去的理由,因為那邊的警備森嚴多了。」

「我會被處以私刑嗎?」傑特不禁發起抖來。

「也許吧!」提爾冷冷的說。「就算不這樣,也會被所有人排擠、辱罵、丟東西,至少住家也會被丟煙霧彈之類的東西進來吧?」

一提到「住家」,傑特腦中馬上浮現莉娜·柯林特的身影。「那莉娜要怎麼辦?很多人知道我住在提爾家啊?」

「我已經聯絡她了。莉娜已經是成年人了,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那她剛才已經去避難了嗎?」傑特不敢相信莉娜會丟下自己就這麼一個人走了。

「是啊。」提爾察覺到傑特的表情似乎想要說什麼。「她也很擔心你,是聽到我要來找你以後才放心的。」

「原來如此。」傑特感覺到事情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畢竟光靠提爾是不能保證一定能找到自己的,所以莉娜應該也會出來找才對。至少傑特所知道的莉娜是一定會這麼作的。

當電梯到達第三層,也就是連結樓層以後,各懷心事的兩人就一起走出了這個樓層。

無數根上下貫穿複合機能建築的電梯管,就像是支撐古代神殿那沉重屋頂的圓柱一般的並排著。而在這些巨大支柱的中間,則有許多自動計乘車在那裡穿梭來回著。

一輛感應到電梯門開啟的自動計乘車停在兩人面前。

只見提爾舉起右手打了個手勢,示意傑特一起坐上去。

傑特安安靜靜的坐進了車內的座椅,可是他的心情卻一直沉靜不下來。

「到主席官邸,快一點。」提爾輕聲的向自動計乘車下達簡潔的命令,接下來就一言不發的把兩手交叉在胸前。

傑特很想知道有關「交易」的內容,雖然也知道現在不是問這種事的時候,他那小小的身體還是鼓起最大勇氣問了出來。「請問,那個[交易]是什麼呢?告訴我嘛!」

「那是秘密,在公開發表前不能事先透露給一般市民知道。」

「連我也是?」傑特提心吊膽的繼續問著。

秘書官的鼻子啍了一聲「哎呀!你這麼快就擺出了特權階級的架子啦!」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看車上的立體電視吧,馬上就要公開發表了。」

於是傑特依照提爾的指示,動手按下了在自動計乘車上的立體電視按鈕,隨即從手動駕駛裝置的上方出現了電視的立體影像。

「目前亞維軍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一個半透明的立體小人正在播報著實時新聞。「而凌主席與侵略軍之間似乎已經進行過一些對話的樣子。根據小道消息指出,主席似乎已經定要向帝國屈服了,如果這個傳聞是真的,對主席的名譽將會有極大的影響,我們由衷希望這件事不會是事實。接下來,主席官邸在二十五時將會發表一份《重大聲明》,目前還有一分三十秒。」

這一分三十秒看來可是相當漫長,漫長到傑特希望能趕快渡過,又希望時間將這一分三十秒永遠凍結。他只能不斷的盯著眼前的立體影像,偶而看看坐在自己隔壁的那名男子。

不過提爾卻一直像尊雕像般動也不動,甚至連立體影像也沒瞧過一眼,只是將視線直盯著前方的道路。

當自動計乘車離開了複合機能建築以後,便直接轉彎駛上了高架在異星森林之上的連結管道。

終於,時間到了。

畫面在那一瞬間切換至一張沒有人的演講台,隨即出現一位英俊的發言人並走到了講台上。

「現在正式發表聲明。」

傑特不禁吞了好大一口口水,並一直注意那位發言人的口形動作。

「海德星系政府主席洛克·凌,已於本日二十三時五十二分向皇太子兼帝國艦隊總司令亞布裡艾爾·尼·拉姆薩爾·巴爾凱王·杜薩紐殿下,傳達了放棄海德星系獨立主權的決定。從今天開始,我們將成為[由亞維人所建立人類帝國]的一部份。」

雖然立體影像並沒有拍攝到,但可以清楚聽到發言人這段談話的記者群所發出的騷動聲。不過沒有任何驚叫聲或是怒罵聲,有的只是無力回天的歎息,還有一句不知道從那裡傳來的喃喃自語:「果然是這樣」。

如果結局是這樣的話,應該還沒那麼糟吧?傑特的心裡一面這麼想,一面轉頭看著提爾。

「他的話還沒完。」提爾這麼說。

「不過主席考慮到必須要讓海德星系的人民自己掌握通往其它星系的道路,因此他向帝國提出了折衷方案。也就是說,領主必須要從海德星系的市民中選出來。」

「這種事情對方有可能會接受嗎?」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現在還沒到開放詢問的時間,請大家保持秩序。」發言人輕描淡寫的回答道。「但是,這個問題就算是唯一例外吧!就結論來說,帝國接受了這項提案,只要我們交出宇宙防禦系統的解除密碼。這就是我們新的統治者所開出的條件。」

「那麼,新的領主到底是誰?」

「還沒開放詢問,可以嗎?根據主席最初的構想,他希望能以選舉的方式選出新的領主。然而不幸的是,帝國貴族的地位是不可以被選舉的結果所左右的,看來那些偉大的貴族似乎是不熟悉選舉制度的存在吧。」發言人試圖說句笑話緩和現場氣氛,但看來失敗了。

因為就算是透過立體電視,也可以感覺到現場的氣氛已經變的相當凝重且險惡。

「新的領主到底是誰?」另外一位記者再度提出同樣的問題。

「請參考亞布裡艾爾總司令先前有關帝國與星系間關係的說明。領主就像是一間宇宙貿易公司的老闆,而我們也都知道一家企業的老闆並不是用選舉出來的,大部份都是世襲……」

「領主到底是誰!?可惡,我知道,在這裡的所有人也知道,全部觀眾也都知道,不過還是想要親耳確認一遍。就趕快說出我們新主人尊前的名字吧!」

聽到這裡傑特心裡有數了,但他還是不希望這就是事實。「怎麼可能?這不會是真的吧?」 傑特想從提爾臉上找到希望,但是提爾只是保持沉默,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這時立體影像上的發言人抬起了頭,仰望著上空說出這樣的話。「好吧!就如同大家所想的一樣,洛克·凌就是我們星系的新領主。」

現場很快就充斥著一片憤怒激昂的叫喊聲。

「就是這樣,這就是我說的交易。」提爾開口了。「洛克為了讓自己成為帝國貴族,把我們唯一的武器雙手奉送給侵略者了沒想到亞維人會那麼害怕我們的對宇宙防禦系統,要是真的開戰起來也許還不知道誰會贏呢!」

「可是,可是……」傑特努力的替父親的名譽辯護。「爸爸一開始也是打算用選舉選領主的啊!所以……」

「你還不懂啊!」提爾咬牙切齒超來。「當我聽到那傢伙的主意時,一切就已經成定局了。他本來就打算要解除防衛系統,而且讓你們凌家成為帝國貴族,我可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一開始]的條件。那傢伙,連找我商量一下都沒有,只是把我當一個普通的秘書官罷了。我能做的事只有把他的小孩子帶到安全地方,虧我還曾把他當做至親好友看!」

「啊!……」傑特終於明白提爾如此憤怒的其中一個原因了。畢竟提爾被一個自己認定是好友的人背叛了。

「大家請冷靜下來!」立體影像的發言人尖起桑子來大喊著。「只要冷靜下來思考的話,大家就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了。凌主席可以滿足我們政府最大程度的要求。實際上,我們不能期待從帝國那邊長大的貴族,能夠在不違背帝國的命令的情況下遵照一個民主的星系政府的指示。只有這麼做,我們才可以充分享有由帝國所統治的星系中最大的自由。」

「胡說八道!」

「誰相信你的鬼話!」

在怒濤洶湧的叫罵聲中夾雜著這樣的問題。「那麼現在凌主席,不,凌領主現在在那裡?」

「對啊!那傢伙到底在那裡!?」

「這個……」發言吞吞吐吐的回答著,彷彿突然對自己的工作不習慣起來一樣。「洛克·凌為了要處理一些細部的事情,同時也為了前往帝國首都正式受封爵位,已經到亞維艦隊的旗艦上去了。他在法蘭屈草原乘了亞維的著陸艇,現在應該已經在旗艦上沒錯。」

「逃走啦!」

「所以才會叫你這麼晚發表嗎!」

「他會回來嗎?」

「當然會回來,回來的時候還會有一團帝國士兵保護他呢!」

「不,就算他想回來也回不來了。帝國怎麼可能會讓這傢伙順利當上貴族?嘿,那傢伙也被騙啦!真是太帥了!」

「大家請注意!」發言人還在講台上孤軍奮鬥著。「無論如何,請大家一定要瞭解,主席這麼做並不是為了個人利益,而是為了全體市民的幸福著想……」

傑特終於無法再忍受下去,他一下子就按下按鈕關掉了立體影像。

「就是這麼一回事。」提爾說話了。「所以你即將成為下一任的領主。哎呀!我可不能用這種語氣說話,不管怎麼說,你可是我們的王子大人啊。請原諒在下失禮之處,殿下。請寬恕此等無禮。」

傑特希望提爾是在說笑,但是提爾的臉上卻連一絲幽默的表情也沒有。

「你不要這樣說啊!提爾」傑特快要哭起來了,他忍住眼淚說「你這麼說,實在太過……太過份了……」

「我知道了」提爾仍然直視著前方。「我的確對你做了過份的事。但是我現在還沒辦法控制我的情緒。可惡,我已經很努力不對你用這種口氣說話了,可是……,混帳!」

這時候出租車已經進入歐姆尼1的連結樓層,很快就要到通往主席官邸的專用電梯了。

「什麼事?」提爾斜過眼睛看著傑特。

「你叫莉娜逃走的時候,」雖然並不想問接下來的問題。傑特還是希望能問個清楚。「已經告訴他有關交易的事情嗎?」 「……沒有。因為這必須要對一般市民保密。」

雖然他瞬間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很殘忍的說出了這句謊話。

「是嗎?」傑特的耳朵彷彿聽到了以往自己所熟悉的那個充滿慈愛的世界碎裂崩潰的聲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24 PM

第一章 《戴爾庫圖宇宙港》

  從來自己的升降筒踏出的第一步開始,耳內就充滿了陣陣的喧囂聲。傑特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候船廣場。-----這裡的景像是這個樣子嗎?

  傑特搜索著腦中的回憶,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個宇宙港。第一次是七年前,從行星馬丁--如果用亞維語發音的話,是行星「馬爾地柳」--來到這顆行星「戴爾富圖」的時候。

  但是,那個時候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記得當時跟著貨客船上服務員的背影,應該曾經經過這個地方沒錯。。。。。。。

  以前往地面的客貨兩用升際筒為中心,在眼前這一片巨大的圓形空間裡,到豎立著許多與港內連接的升降筒。這個光景一下子讓傑特回憶起自己曾經在那裡成長的那棟複合機能建築內部的連結樓層。

  不同的是,這處空間就像永遠有開不完的宴會一樣的熱鬧。

  廣場上四處擺著好幾張桌椅,許許多多的人和自走式自動販賣機則在桌椅之間往來移動著,當然也有人坐在那裡享用著從自走式自動販賣機買來的食物與飲料,並愉快的談笑起來。

  一段突然出現的廣播聲壓過了在廣場中流動的背景音樂。

  「往愛司托特公國的船『連卡夫?;;角羅梭號』十三時三十分出港,請尚未完成搭乘手續的人盡快前往第十七升降筒。。。。。。」

  看來戴爾庫圖人似乎很懂得如何去打發時間,如果不是的話,那這可能就是在帝國的宇宙港裡常見的景像。一個從後面來的乘客露出一面不耐煩的神色,硬時從傑特旁邊擦身而過。

  傑特也察覺自己已經擋到了別人的路,於是他再度跨出腳步向前走動。而他的自動行李箱也一路在他的後頭跟著移動。

  這個地方的人工重力數值和行星戴爾庫圖的地面重力是完全一樣的。

  雖然當傑特搭乘來自地面的升降筒時,身邊曾經伴隨著一百多個人的喧鬧,但是現在卻只有一個人獨自站在宇宙港裡。不過就算時在升降筒裡面時候傑特也確實是孤獨的,雖然戴爾庫圖人總體上來說對人都相當的友善,但他們卻沒有任何和傑特交談的意願。

  原本還在附近有說有笑的三個人,看到傑特以後都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而且馬上往後退到一旁閃躲著。當傑特過去向他們走近過去時,那三個全都露出了緊張的神情—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可能也只有大腦構造相當奇怪的人,才敢跟穿著這身衣服的自己說話吧?

  裡面所穿的襯衣倒也還好,因為非常符合現代人所穿的風格。

  不過如果是穿在襯衣外面的這一身長衣的話,那就又不一樣了!老實說,為什麼自己非得穿成這個樣子走到公共場所不可呢?-----太不合常理了。

  這件長衣是無袖式的,兩肩上則有著剪裁成水平突出於身體外的倒三角形墊肩,位於腰部的飾帶束住了長衣,整件衣服垂下來的長度則直到腳背上。它的顏色是純白色,不過在衣襟與下襬的位置則各自滾了一條朱紅色的粗邊。

  在傑特的手腕上還戴著一條終端手環,上面鑲著一顆思考結晶,其顏色則是符合新興貴族的家族規格的綠色。

  然後在他的頭上則圍著一隻造型相當優雅的頭環,那匙為了搭配傑特的身份而特別打造的------雖然傑特聽到的說法是這樣沒錯,不過他本身倒是沒有什麼概念。不過因為這只頭環的造型有帝國紋章院的書面保證,所以應該是跟自己的份相稱沒錯吧?

  這就是一名帝國貴族的標準服裝。

  傑特這還是第一次穿戴成貴族的樣子。當初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打扮時,他覺得並沒想像中那麼難看。如果不去注意這件以典型亞維人體所裁製的長衣似乎把兩肩距離量的太寬的話,應該勉強還在自己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吧?

  不過就算傑特這麼打扮,還是很難讓人把他和一名獨魚自在宇宙港等宇宙船的帝國貴族聯想在一起。再加上那一頭棕色的頭髮,隨便任何人一眼就知道傑特根本不是亞維人。

  「從「沙雷夫?;;尼澤爾號」下船的各位旅客,你們辛苦了。歡迎來到渥拉修伯國,最近一班前往地面的升降筒還有三分鐘就要出發。另外,往丘克薩斯行星的聯絡船。。。。。。」

  港內的廣播正不斷重複著最新的訊息。一開始用戴爾庫圖語播放一遍,然後再用亞維語播放相同的內容。

  那些剛從客船「沙雷夫?;;尼澤爾號」上下來的一行人。似乎不算立即撘乘升降筒離開宇宙港。因為他們想要在這個靜止於衛星軌道上的宇宙港舉辦來到戴爾庫圖行星之後的第一場酒宴。從自走式自動販賣機上所購買的飲料和食物,很快就擺了滿滿一桌。

  另外還有一群稍後就要前往其它星系的旅客。也開始熱鬧的舉杯互相對飲了起來。傑特心想,每天到底有多少人是因為酒醉的關係而延誤了船期呢?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畢竟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為了移民才來宇宙港,說不定一生中就只有這麼一次宇宙旅行,當然要盡情狂歡一番。「喂!凌?;;傑特!」

  傑特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和馬汀行星不同的是,在戴爾庫圖行星裡稱呼人名時,習慣上是先稱姓再稱名,所以「凌?;;傑特」正是他的名字沒錯。

  雖然傑特沒有太大的期待,不過他還是轉著頭四處尋找出聲叫喚自己的人在那裡。就算不是自己幻聽,聽錯或是剛好同名同性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當他在一張四人座的圓卓旁看到一位高壯的青年獨自一人坐在那裡的時候,傑特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出乎意料的驚喜表情。

  「庫?;;杜林!」一面呼喚著朋友的名字,傑特一面小跑步衝到圓桌那裡。「為什麼你會到這裡來?」

  「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到這裡來?這個超級遲鈍的傢伙,我當然是來送你的啊!」「是嗎?謝謝。」

  「還是說,我只不過是一個貧民小鬼頭,卻膽敢來送你這位貴族少爺,你就嫌起來嗎?」

  傑特不禁笑出聲來。「我不是已經說謝謝了嗎?你這個沒常識的人,難道不知道謝謝是什麼意思嗎?」

  「你的發音可不標準喔!你這個假移民,到最後還是改不了鄉音。算了,來坐吧!我可是在這裡等好久了,十八時才要出發的船嘛!我又不撘船,結果竟然那麼早就來了。」

  「還好先前有聯絡,我也在這裡等大家好久了。」傑特坐了下來,並帶著期待的心情望著四周。

  「是啊。」杜林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不過來歡送你的就只有我一個,其它的人是不會來了。」「是嗎?……」雖然傑特極力隱藏失望的表情,不過還是沒有成功。

  「老實說我也很擔心啊!如果我向你打招呼你卻不理我的話,那就好笑了。」

  「你在說什麼啊?」傑特平靜的提出抗議。「我們可是一起打「明球」的夥伴。絕對不會對你視而不見的。」

  「而且再也沒有比你的球技還欄的選手了。」當杜林吐槽完畢以後,他的臉色突然暗了下來。「請別責怪大家,因為大家都嚇了一跳。雖然他們知道你要上亞維的學校,但是卻沒想到你的身份竟然會是……。。」

  「沒關係。」傑特接受了杜林的解釋。「我一直隱瞞大家,也有不對的地方。不過如果我當初就說明自己是貴族的話,你們還會讓我加入球隊嗎?」

  「不。」杜林搖了搖頭。「我認為不行。」「沒錯吧?」

  「明球」是戴爾庫圖的社會裡很受歡迎的球類運動,是一種十人組成一隊的競賽活動。在戴爾庫圖行星中除了有職業明球隊以外,在各地區、學校或是企業也有明球同好會。

  他在那裡首先認識了庫?;;杜林,後來也交了好幾個朋友。不過傑特卻隱瞞著一件事。在和朋友們一起打明球的時候,他一直宣稱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移民的小孩。

  直到三天前傑特不得不離開戴爾庫圖的時侯,他才坦白說出其實自己的厧實身份是一個帝國貴族的事。

  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時候的場景。當時現場的氣氛,彷彿就像是傑特向大家自首說其實自己是一個殺人犯一樣的糟糕。最後終於按捺不住,突然就飛也似的從大家面前逃走了。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要怎樣和一位貴族相處才好。因為說實話,別說是貴族了,就連士族我們也從來沒有親眼見過。」「我明白。不過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樣才像一個貴族。」

  「你這樣才比較糟吧?」杜林點點頭說道。「不過,這套貴族的服裝還蠻適合你的。」

  別說這種心口不一的話啦!我穿這件衣服的時候,」傑特用手指一指長衣說道。「總覺得好像在穿歷史劇的戲服一樣。」

  「我覺得不錯啊!畢竟一個地上世界的貧民的小鬼能夠和貴族大人,而且還是像你這樣的諸侯少主一起聊天,這可是一件引人注目的!」杜林說完便轉頭四處亂瞧了起來。「喔!有人在看了喔!他們在看我們喔!」

  「夠了吧!」傑特的口氣有點厭煩。「我知道他們是怎樣看我的。只不過是因為沒看過亞維人,所以覺得很新鮮而已。」

  杜林沒有響應傑特的埋怨。「那麼,你接下夾來是打算要回故鄉去對吧?」

  「咦?」傑特睜大了眼睛。這麼一說倒想起來,當初跟大家說要離開戴爾庫圖行星時,自己的確忘記跟大家說要去那裡了。「不是,我是要到拉克法卡爾。」「帝都嗎?」

  「是的,我還得繼續留學呢!這一次是要去主計修技館。」「那是什麼?」杜林有點摸不著頭緒。

  「訓練軍方事務官的學校。」傑特說明著。「那裡負責培養主計翔士。我在兩個月前跑到星界軍的幕集事務所去考試,結果他們接受了我的入學申請。」

  「你要成為軍人啊?」友人因為驚訝而張大了眼睛。「嗯。」「可是,你不是已經有領地了嗎?為什麼還要……?」

  「這是義務啊!要繼承爵位的話,光只有生在貴族之家是不夠的,最少還得要在星界軍中服十年以上翔士的兵役。雖然我的父親因為年紀的關係所以可以當作特例,但我可就不能比照辦理了。」

  「看來,貴族也蠻難當的嘛!」

  「是啊!在帝國裡,好像地位越高,被要求的義務也越多,老實說我還蠻在意這一點的。雖然總比反過來的情況要有道理,可是……,在軍隊裡要先當三年的訓練生,然後再服十年的翔士兵役,總共可是十三年的軍旅生涯耶!一想到就鬱悶。」

  「不過,你還是會回故鄉吧?」「總是有一天要回去的,畢竟------那裡是我的領地啊!」傑特覺得用「領地」這兩個字形容故鄉時,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我不是指以後,是指現在。你不是已經很久沒回去嗎?」杜林皺著眉頭說道。

  「嗯,是啊。」這七年來,傑特從來沒有踏馬爾地紐行星的土地上過,已經連馬汀爾也無法說得很流利了。如果硬要說傑特和故鄉。還有什麼聯繫的話,也只有父親每月一次寄來的生活費而已。而且根據傳聞,提爾柯林特似乎已經成為反帝國運動的領袖,至於他妻子莉娜,傑特則是完全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可是,現在不是我可以回去的時候。」傑特搖了搖頭。「那裡似乎已經不是我的故鄉了。不竟海德伯爵家的成立可不是什麼英雄傳奇,只是一出犯罪片而已。馬爾地紐的人們幾乎恨透了我和我的父親。」

  「是嗎。」杜林面上浮現著濃濃的同情神色,需然身為移民者的子孫戴爾富圖人卻擁有很強烈的愛鄉情懷。對他們來說,在故鄉被人棄石頭是最恐怖的事。「即使這樣,你還是要當領主嗎?」

  「我當然不想當啊!」面對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傑特不禁激動起來。「有好幾次我都想放棄這個伯爵的承繼權,就這麼一直當戴爾富圖的市民下去。因為現在就算我想要成為馬爾地紐的市民,他們也是不會原諒我的。」

  「那你為什麼不這樣做呢?」「被我父親說服了啊!因為……」原海德星系政府主席洛克凌,也就是現在的凌.蘇努.洛克.

  海德伯爵?;;羅褐,為了說服自己的兒子,曾說出了以後的意見。

  馬爾地紐行星擁有非常豐富的資源,那就是這個進化模式完全與地球不同的生態系。雖然人類經由更改遺傳基因的小手段也自己創造了形形色色的變異生物,但如果和經由長時間於大自然中進化的生物一比,馬上就會顯得既難看又寒酸。這個新興的海德伯國,就是擁有如此豐饒資源的邦國。

  然而也只有在保持與其它星系之間貿易的情況下,馬爾地紐才能夠利用星球上的生物資源富裕起來。但如果要是將交易權完全交給帝國來的貴族的話,後果又會如何呢?他們一定會獨佔利益最大的部份,而且一定不會讓市民分享到任何好處的。

  所以,一定要讓在海德星系土生土長的市民成為領主,如此才能夠掌握有關貿易權……。。「我能認同你父親的說法。」杜林說。

  「嗯,我多少也認同了,這就是我還保留貴族身份的原因。但是,最近我對這個說法又有一點疑問……」「怎麼說?」

  「因為,要同時是海德星系的市民又是亞維帝國的貴族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已經沒有海德星系的市民權了。雖然說我父親也沒有,不過他似乎是無所謂,因為他自認為就算沒有市民權,也還是要為海德星系而努力。當然我也打算繼承父親的這個想法。可是,我的下一代又會怎麼做呢?我的兒子或女兒可得要接受遺傳基因的改造,到時候他或她就會變成青發美形的亞維人體質了,這一點可是帝國的規定。而且搞不好連文化上也會是個徹底底的亞維人,那他或她又怎會為海德市民的自由與權利而努力呢?」

  「你想太多了吧?」杜林被傑特這一番話嚇到了。「忘掉那些討厭你的傢伙吧!既然是家傳事業,要不要繼承只要考慮你自己的意願就夠了。如果換做是我的話,眼前那麼大一筆買賣,誰想要讓給其它人去賺啊!」

  當領主是一種家傳事業嗎?原來還可以有這種想法。杜林這段話舒緩了傑特的不安。因為傑特是獨子,所以如果他不繼任伯爵的話,沒什麼悠久歷史的凌家可能還來不及積累傳統就會在第一代之後消失了。但這又如何?又有誰會為自己傷心難過呢?

  「對啊!你說的沒錯。」「我說的話那一次不對了?」杜林突然伸出手來往地板上指去。「你看,這是我第一次來宇宙港。從這裡看過去,我們的星球真的很美麗。」

  傑特也注意到從設置在地面的屏幕那裡所放映出來的戴爾庫圖行星地表影像。大約輿圓桌桌面差不多大小的畫面裡,他看到了白雲不斷在行星表面流動的影像。而連接宇宙港和地的軌道塔,在屏幕上就像線一樣的細。行星上空的雲層因為反射渥拉修恆星光芒的關係,白色的光輝正不斷閃亮。

  「嗯,的確沒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居高俯視過故鄉馬爾地紐行星地表的關係,傑特的心裡也不禁為這樣的景色激盪不已。「你啊,待在這裡幾年了?五年總有了吧?」

  「七年了。」傑特抬起頭來說。「海德星系被侵略是帝國歷九四五年的事。」「被侵略以後就馬上到這裡來了嗎?」

  「對啊,我還記得那時候一上了往返艇,就直接被帶到在衛星軌道上待命的貨客船。從那時開始,我就多少明白那些被帶到動物園的動物們的心情是什麼了。」

  「但是,應該有隨從陪著你吧?」杜林從自動販賣機那裡買了兩杯咖啡,並把其中一杯放在傑特面前。「喝吧!我請客。」「謝謝。」

  「沒關係,能夠請諸侯的少爺喝東西,感覺還真不錯。」傑特微笑了起來,「不過,那時候我可沒有隨從喔!至少在我離開馬爾地紐的時候,身邊連一個人也沒有。」

  「咦?可是這樣子也未免太過份了吧?你那時候應該才只有十歲左右不是?」「嗯,是十歲沒錯。」

  「把一個十歲的小孩送到數十光年外的星球,而且還只送你一個人走,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是啊!所以貨客船就把其中一位客服員配給我,後來她就是我專用服務人員。我想大概是因為父親先前曾經跟他們關照過的緣故吧?除了定期把三餐送到我的房間以外,她還幫我作了許多事情。」

  「嗯?這樣子就已經狠有權勢了喔!」杜林臉上露出了有點羨慕的神情。「還真是一次優雅的宇宙旅行呢!」

  「才不是呢。」傑特回想

[ 本帖最後由 wint 於 2008-12-27 02:27 PM 編輯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25 PM

  第二章

  帝國法律對『亞維人』的定義是很簡單明瞭的。也就是說,只要身為皇族、貴族或者是士族,

  他們都可以被稱為是『亞維人』。依照這個定義,身為伯爵家嫡子的傑特毫無疑問的就是亞維人。不過『亞維人』這個詞彙還有另外一個意思,

  那就是被稱為『亞維人』的一個種族。通常絕大部分在法律上被認定為亞維人的人,也同時擁有亞維種族的遺傳體質,所以不會有什麼語意上混淆不清的問題。

  但偶然也會出現不幸的意外,傑特就是其中一個例子這種差異是很難去忽視不理的,因為亞維人和地上人的差別並不光是人種或是民族的差別而已,

  而是在物種層次上的明顯差異。雖然亞維人與現代智人(HomeSapiens)之間的差異,已經到了明顯屬於另外一種物種的程度,不過幾乎可以確定的是,

  他們的確也是地球人類的子孫。之所以會人類有所不同,不是因為遺傳基因突變的關係,而是由於他們有計劃的將自己改造為變異人種的關係。證據就是即使到了現在,

  他們也從來沒有停止對遺傳基因進行改造的工作,尤其是對尚未出生的小孩所進行的遺傳基因調整工作。在這項工作裡,有兩萬七千個鹽基遺傳基因的排列順序必須事先指定,

  同時他們也對胎兒體內核酸分子的缺漏脫離部分進行修整。這不光只是為了防止先天性遺傳疾病,或是單純為了保持種族的統一姓而已。他們還有更高層次的理由。

  就像是詩詞必須押韻或是字句的長短數目得按照規定一樣,他們認為調整遺傳基因是高度洗煉的藝術化表現。是的,對亞維人來說,

  他們把尚未出生的孩子的基因當作是藝術品的材料,藉著調整它以創作出自己最滿意的藝術作品。而且雖然這並不是必要的修正,

  不過他們還是會單純依照自己的審美觀增加或減少孩子的外貌遺傳基因。幸好他們的品味並不差,而且其審美觀也和大部分地上世界的標準都差不多,

  會頑皮的拿醜怪當美麗標準的人則----很幸運的----幾乎沒有,正因為這樣,每個亞維人都擁有另人忌妒的美貌。而現在朝傑特走過來的那一個士兵,

  簡直就像亞維遺傳基因藝術精華的結晶。那個士兵帶著一隻軍用的樸素頭環,長長的深青色頭髮在肩膀兩側飄逸的舞動,鵝蛋臉配上淡淡小麥色的皮膚,在那一對一見就令人印象深刻的雙眼中,兩顆瞳孔就像是黑瑪瑙一般的閃爍,眉毛有著一道優美的曲線,小巧的鼻子相當纖細,柔軟的嘴唇則是緊抿著的。

  至於圍在士兵上的深紅色腰帶,則是身為翔士的證明。至於年齡嘛。。。。。。。。想要用外觀來判斷亞維人的年齡是非常困難的。因為他們的成長情形很特殊,

  在十五歲以前,他們跟以前地球人的外貌成長速度完全一樣,但接下來的二十五年,外貌上的成長就像是只有增加十歲左右,然後直道死亡為止他們的外貌都不會老下來。

  換句話說,亞維人的外貌頂多只能區分為十五歲以前的成長期,以及十五歲之後的穩定期這兩個階段而已。亞維人不會老,但和一部份的地上人所堅信的不同是,

  他們並不是不會死。因為腦和神經如果可以再生的話,勢必會造成人格和記憶上的致命混亂。基於這個理由,

  亞維人的祖先打從一開始就不準備對腦細胞與神經細胞給予再生的能力。換句話說,一但腦細胞受損壞死,就算是亞維人也難逃死亡的命運。自視甚高的亞維人,

  會先將他門的遺傳基因排列設定為讓身體在智能衰老之前自行停止呼吸與維生方面的機能。所以亞維人會老死,但在這之前會先活過兩百到兩百五十年的日子。也就是說,

  一葛看起來像是二十五歲的亞維人,實際年齡可能是四十歲,也可能是兩百歲了。不過如果是眼前這個翔士的話,那就不用擔心會猜錯年齡了。

  因為對方看起來好像剛過完成長期,才正要進入穩固期的樣子,換句話說大概跟傑特的年齡剎不多,。不過事實上,傑特現在還沒有辦法分辨出這個翔士的性別,

  雖然本能告訴他應該是少女沒錯,但就是沒自信。就算在超過兩百歲的亞維男性裡,可能還是會有人擁有美少女般的容貌。更何況在對方這個年齡,實在沒辦法判斷是美少年還是美少女。當傑特重新抬起頭來時,這名翔士已經走近了過來。壓倒的存在感就像是從人群中開闢出一條路來一樣,步伐則是精神抖擻而又高貴優雅,頭則是毫無晃動的跡象,她,或著說是他看起來就像是行雲流水般昂首闊步的走了過來。這時候傑特把視線移到那身黑色亞維軍服胸前的階級張上,同時在腦海中臨陣磨槍的搜尋著對階級章的相關知識。階級章的形狀是三邊略帶弧形的倒正三角形,銀色的外緣則圍繞著一條也是銀色的『八頭龍』──它除了是帝國皇室的紋章外,也是帝國的國徽──病呈現出咆哮的型態。階級章的底色是紅色,這帶表對方是一名飛翔科翔士,然而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星星或是槓槓繡在上面。──也就是說,對方還只是一個翔士修技生囉?雖然穿著翔士的服裝,但對方還不是正式的翔士,只是見習生而已。一般來說,從翔士修技館畢業以後有半年的時間,亞維人會以這葛身份到各戰艦或是基地去從事實習的工作。

  同時,因為階級章的位置那裡有著微微的隆起,傑特終於確定這位翔士修技生應該是一位少女沒錯。知道她就是前來迎接自己的人以後,

  傑特認為還是自己先向前走過去比較好。於是在眼前略帶凌重的氣氛中,傑特還是先站了起來。這時候,那位翔士修技生已經走到他面前立正站好了。『你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閣下嗎?』長長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毫無停頓,這讓傑特覺得有點招架不住,光是點頭就好像要用盡自己的全身力量一樣。

  突然那女孩的右手快速閃動起來。下意識感覺到危險的傑特,立刻反射性的向後退了一步。不過翔士修技生只是明快的舉起右手,把食、中指併攏著碰觸自己的頭環,

  像傑特行了個亞維風格的敬禮。『我是由巡查艦「哥斯羅斯號」派來迎接你的,跟我來吧!』雖然從她的口中所發出來的聲音確實是少女的聲調,但那種凜冽的氣勢反而會讓人誤以為是一位少年。而她的音色則像是撥弄著一跟快要被繃斷的琴弦時所發出的聲音,相當的清冽。當那名翔士修技生放下手來解除敬禮以後,彷彿認定傑特已經明白要跟著自己一起走一樣,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傑特的胸中突然燃起了一股無名怒火。雖然在字典中有關「地上人」這個名詞的解釋裡,沒有任何一條帶有歧視的含義,但是從教科書內容的文章上,多少也看得出來亞維對地上人有著輕視的看法,所以傑特事先也做了一些心理準備。畢竟自己早就已經習慣被當成特別的人看待了。可是,人皆生而平等,沒有人會願意在生活中處處承受侮辱和輕蔑的。也許這個身為翔士修技生的少女,並不喜歡這種迎接地上人貴族嫡子的任務。不對,說不定整艘巡查艦的人員都不喜歡,所以才會叫這個階級最小的翔士修技生來擔任這個任務。

  絕對是這樣沒錯!------傑特這麼想。必須糾正他們這種心態才行。對人際關係來說,第一次見面時的禮貌是最重要的,至少這個從戴爾庫圖行星上所學到的經驗是傑特的信條之一。畢竟一開始就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才算禮貌。『喂!』傑特叫住了那位翔士修技生。

  『什麼事?』那個女孩轉頭問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沒錯吧?』『你不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閣下嗎?』漆黑的瞳孔中閃著疑惑的眼神。看到她這種表情,傑特的信條不禁開始動搖起來。因為她不但沒有任何看扁自己的意思,連一點點輕視自己的感覺也沒有。『嗯,我的確是叫凌。中間省略。傑特。不過我卻不知道你的名子,雖然我不知道亞維人遇到這種事會怎麼做,但總覺得不問你的名字有點怪怪的。』那女孩張大眼睛驚訝的看著他。

  問個名字對亞維人來說是很無理的行為嗎?傑特覺得有點不安,雖然從學校那裡多少學到了有關亞維文化的的知識,但那畢竟是給國民學的,也許並不是很完整。然而,她接下來的反應卻超乎傑特的想像。只見修技生露出一副很高興的表情,整個身體轉了過來,頭髮像是波浪般翻動,接觸纓前端的機能水晶則像是別緻的耳飾一樣晃動著。

  『我准你叫我拉斐爾!』只不過是說出自己的名字,------傑特覺得很奇怪-------居然說的這麼鏗鏘有力,好像是發表勝利宣言一樣。

  『但是相對的。。。。。。,』拉斐爾繼續說。『我指叫你傑特,可以吧?』拉斐爾一面問一面凝視著傑特,而原本還在傑特心中的芥蒂,

  現在已經像雪塊丟到熱水裡面完全融化了。從拉斐爾形貌姣好的眉目中透露出的掛念,使她的表情像是很擔心這個問題會遭到回絕一樣。『當,當然可以。』傑特熱烈的點頭響應起來。『這還真是多謝了。』『那,傑特。』拉斐爾說。『走吧。』『嗯。』這次傑特終於老老實實的跟在拉斐爾後面走了。

  『傑特。』拉斐爾道『我也有一件事想問你。』『什麼事?』『剛才我向你敬禮的時候。,你往後退了一步,那是什麼意思?』那是以為會被打,所以才做出的躲避反應,但總不能這樣說吧?『那是我們故鄉打招呼的方式,一下子習慣改不過來。』『是嗎?』拉斐爾沒有任何的懷疑。

  『你的故鄉打招呼的方式真奇怪,好像是要躲人家打的樣子。』『每個文化看到和自己不一樣的習俗,都會覺得很奇怪的。』傑特努力的解釋著。『原來如此。』拉斐爾點了點頭。

  『因為我是在亞維人之中長大的,所以並不知道這種文化。』

  『沒錯吧!』

  『但是,傑特也是亞維人,所以我認為早點習慣群星的眷屬的生活方式比較好。』傑特在心中喃喃自語著拉斐爾所說的那五個字。群星的眷屬---亞維人常常如此自稱,可以說是一種雅號。

  可是,------傑特這麼想------跟不斷進行合融合反應的氣體攀親帶故,好像也不是什麼好誇耀的。而且誰知道星星是怎麼想的?它們會承認有這樣的親屬嗎?

  不過從傑特嘴巴說出來的只有下面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可是從小被教導的習慣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更改的。』

  『也許吧!』

  『以後可就有麻煩了。』傑特歎息起來,

  似乎刻意想要博得拉斐爾的同情。實際上他的心情是非常興奮的。雖然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亞維人時相當的緊張,

  不過後來因為可以互相稱呼彼此名字的關係而讓自己與亞維人拉進不少距離。再說對方還是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子,

  如果有哪個男人遇到這種好事心情還不會飛到半天高的話,也許他應該就要反省自己是否有精神上的問題了。兩人並肩來到了第二十六升降筒的門前。

  拉斐爾操作著她的終端手環開啟了升降筒門。通常前往地面的升降筒會有一百人左右的座位,然而這個升降筒卻沒有座位,內部大小大概也只能讓十人左右站著而已。『請問。。。。。。,』傑特隨便找了一個普通的話題。『那艘巡查艦叫什麼名字?』『哥斯羅斯號。』『是嗎,那「哥斯羅斯號」是屬於什麼艦隊?』

  『隸屬於練習艦隊。』『你好像沒什麼常識。』拉斐爾發出責怪的話語。

  『這是沒錯,我光是學語言就幾乎用盡全力了,有關軍隊的事情也沒地方學。』

  『啊,原來如此。』拉斐爾的臉色放鬆下來。『原諒我。』這句話算是她的道歉嗎?傑特歪著頭想著。到了第二層以後,升降筒就停了下來。傑特則跟在拉斐爾後面走了出來。

  『確實在練習艦隊裡事有所謂的練習艦。』拉斐爾邊走邊說明著。『但那是讓訓練生搭乘的艦艇,而不是像我一樣的翔士修技生。練習艦隊還有項工作,

  就是讓還沒有正式配屬的新銳艦艇進行宇宙的例行航行。由於「哥斯羅斯號」是三個月前才就役的關係,目前艦長以下的人員都還在練習階段當中。』

  『啊?』傑特突然不安了起來。

  『不必擔心。』拉斐爾的表情連一斯微笑也沒有。『這只是名義上的情況,事實上除我以外大家都已經很熟練了,艦艇最初階段的調整也已經完成,不會讓你一坐上去就支離破碎的。』『當然,我不會擔心。』傑特又說了一次小謊。在這層樓裡面,傑特看不到一般的乘客,

  所有人都是穿著制服的職員。在距離升降筒的周圍極近的地方就可以看到牆壁,這裡可說是一圈環狀的走廊。在升降筒周圍的外牆上,有一條通往港外的走廊,

  而且還有兩個從士在那裡站崗。通常從士都不是亞維人。也就是說,在星界軍中軍階相當於下士的從士絕大部分都是地上人出身。從士們向兩人敬禮之後便說:『修技生,這是例行公事,請讓我們檢查終端手環上的資料。』拉斐爾將戴著終端手環的左手伸出來。從士用一隻長方形的機械裝置靠近終端手環,

  上面則出現已讀取的顯示。『可以了,修技生。那麼也請閣下伸出您的終端手環。』

  『啊,好的。』傑特也把左手伸了出來。在確認身份的時候,從士瞄了傑特一眼,

  彷彿認為這個人明明跟我一樣是地上人,為什麼它竟然會是貴族而感到不可思議。『好了,閣下。請兩位通過。』從事發出許可指示。

  『辛苦你們了。』拉斐爾說完這句話後便催促著傑特。於是兩個人走到了自動步道上,不過這條走廊並不算長。在兩側的牆壁上有著「帝國星界軍管理區域」這樣的文字,

  傑特的身體不禁發出微微的顫抖。畢竟軍隊的概念自己只有從歷史書和字典上讀過,現在終於要到真正的軍隊裡,多少還是會感到緊張。在自動步道的終點有一扇門,

  當兩人來到前面的時候那扇門就自動開啟了。在門的另外一頭出現了一艘宇宙船,黑色的船體佔滿了傑特的視野。『這就是巡查艦「哥斯羅斯號」嗎?』傑特認真的問著。

  『難道你真的這麼想?』拉斐爾的雙眼突然嚴厲了起來。

  『請回想一下吧!拉斐爾,我是很無知的。』傑特慌張的說。

  『也該有點限度。』

  『這麼說來,我以前曾做過的客貨船好像還比較大一點。』『雖然不知道你那艘船是什麼等級的,不過應該不是「比較大一點」而已吧?這是「哥斯羅斯」號上所搭載的短艇,可供五十人搭乘,通常用在艦艇無法直接靠港時的士兵運輸,或是與其它軍艦進行聯絡。不過今天的乘客只有你一個人。』

  『這還真是我的光榮。』傑特突然又冒出一個疑問------那這艘船又由誰來操縱?難道是拉斐爾嗎?傑特對「宇宙船操舵士」有著先入為主的概念,

  而在這個概念裡並不包括和自己同樣年紀的少女。可是如果不先把這事情弄清楚的話,別說是剛開始才打下的良好關係,就連他的肉體都會有遭受致命性傷害的可能性。

  傑特如此深信著。『那麼,你要坐那裡?』拉斐爾對傑特詢問著。

  『那裡?不是只有一艘而已……。?』

  『副操舵士的席位是空著的,你要坐那邊?還是想坐後面的居住區?』

  『有漂亮的服務人員嗎?』傑特俏皮的問道。『沒有漂亮的服務人員。』拉斐爾很認真的說。『但有一位美麗的操舵士,怎麼樣?』

  看來「美麗的操舵士」就是指她自己。幸好沒有問------傑特在心中喃喃自語------如果真的問有沒有其它操舵士的話,這一定會侮辱到拉斐爾。『當然,我坐副操舵士席。』傑特決定將自己的生命托付給拉斐爾。□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25 PM

第三章  愛之女

  「請問,空識知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坐在副操舵士席的傑特向拉斐爾詢問著。

  「你就算這麼問,我也回答不出來。」拉斐爾將頭環上的接觸纓拉出來接到椅背上。

  「那麼,聽說你們可以用它來感覺宇宙船周圍的所有情形,這是真的嗎?」

  「對。運用空識知覺,船艦所感覺到的東西我們也可以同時感覺到。」拉斐爾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訝異的神色。「空識知覺有這麼稀奇嗎?」

  「是啊,很稀奇。」傑特聳了聳肩。「因為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真正遇到過擁有空識知覺的人。」

  空識知覺是亞維人特有的知覺方式。

  空識知覺器官位於亞維人的額頭上,平常會被他們所戴的頭環蓋住。對地上人來說,他們從來沒有看過實物,就連影片上也很難見到,所以傑特從未看過空識知覺器官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在頭環內側與空識知覺器官接觸的地方,有將近一億個發光粒子振動著,從宇宙船上的偵測機械裝置群所獲得的資訊,會先由這些振動的發光粒子進行重新編碼,然後再透過空識知覺器官傳遞到位於腦部前額葉的航法區裡。除了亞維人以外,一般人的大腦結構中是沒有航法區的。

  而在沒有與船艦進行資訊連結的時候,頭環則是亞維人個人用的全領域電波偵測器,用來探測位於著裝者四周的空間狀況。因此頭環並不只是用來顯示家世的裝飾品而已,更是亞維人為了生存不可或缺的工具。

  想到這裡,傑特這才察覺到他已經誤會了一件事。

  在和她第一坎見面的時候,傑特還以為拉斐爾當時根本不想注意自己有沒有跟過去,就這樣自顧自的轉身就走。但事實上拉斐爾確實利用她的空識知覺掌握了傑特的一舉一動。

  「原來如此……」拉斐爾歪著頭思索了一下。「可是,我還是沒辦法清楚說明。因為我無法想像沒有空識知覺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我想也是,你現在正在計算軌道嗎?」

  「計算軌道?」拉斐爾愣了一下。「沒有,沒這回事。」

  「那麼,你現在就只是在讀取航行數值而已囉?」看來自己似乎對亞維人的航法區有過高的評價,傑特微微感到失望。

  「我也不是在讀取航行數值。」

  「那麼,你要怎麼去決定航行軌道?」

  「該怎麼說,有點像是直覺吧!」

  「直覺?」.

  「嗯。」拉斐爾無意識地點了點頭。「比如說你在投擲東西時,也只是用直覺把東西丟到你希望的地方對吧?我也是一樣的。下意識就會去進行運算,而且利用直覺找到最適當的軌道與噴射時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真的很奇怪。畢竟你總會遇到需要迴避攻擊的情形吧?」

  「這是連小孩子都做得到的事情,放心吧!」

  「這樣子……」看來還是沒辦法就這麼放心下來。

  這回傑特開始環視著整間操舵室。

  ——本來還以為宇宙船的操舵室應該還要比這裡更雜亂不堪才對。

  整間操舵室是球形的,不過腳下的地板部份卻是平面的。裡頭只聲兩張可調整式座椅以及位在座椅前方的屏幕,並沒有傑特所想像的操縱裝置和一堆儀表板。

  傑特能看到的只是一片乳白色的光滑牆壁。在每張座椅後面都繪有一幅翼龍的圖案,那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艦旗,而在拉斐爾軍服的左上臂位置也有同樣的圖案。

  操舵裝置是附屬在座椅上的,在可調整座椅的右邊扶手那裡,有幾個操縱按鈕。當然,光靠這些按鈕應該是無法應付類似操縱一艘宇宙船的複雜作業才對。

  ——原來那就是控制總手啊!

  傑特仔細觀察著在可調整座椅左側那只像手套一樣的東西,它的長度可以把手肘整個包起來,不過卻在相當於終端手環的操作與顯示部分的位置那裡開了幾個小洞。雖然它看起來是由黑色的合成皮製成的,不過也有許多金屬的部分,特別是手指的位置那裡幾乎都被金屬所覆蓋著。

  亞維人就是靠它與聲音輸入來控制宇宙船,而右邊扶手上的按鈕只是用來輔助而已。

  雖然在戴爾庫圖行星上的亞維語言文化學院曾經學過有關控制籠手的知識,但傑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光靠手指的動作就可以操縱整艘宇宙船。

  「請問,」當拉斐爾伸手進入控制籠手時,傑特發問了。「套上它以後,偶爾你也會有想用左手抓東西的時候吧?」

  「在船飛行於宇宙間的時候,就當作自己沒有左手。」拉斐爾回答道。

  「可是光靠手指的動作,你不會覺得操作的方式不太合理嗎?」

  「為什麼這麼問?」拉斐爾轉過頭來看著傑特。「難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應該有,至少我知道地上人使用的星系內宇宙船就有……」本來差點就要說出「更正常的」這四個字,不過傑特還是覺得慎選用詞比較好。「『基於不同的思想所設計出來的』操縱裝置。」

  「不過我認為這種操縱法比較高明。」翔士修技生指了指左手臂。

  「可是,」傑特繼續說。「你總是會有忘記手指頭該怎麼動作的時候吧?」

  「你在走路的時候會去考慮肌肉怎麼動嗎?」

  「不會。」

  「普通走路的時候你也不會去特別用什麼意識吧?」

  「嗯,對啊!」

  「就是這樣,讓船飛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想要讓船怎麼動,就怎麼動手指,刻意去集中精神操縱的話,反而會不知道該怎麼作,就是這麼回事。」

  「原來如此,你真是訓練有素啊!」傑特感動了起來。

  「我小時候就會了,而且也沒經過什麼訓練。」

  「是嗎?」在傑特感到自卑感的同時,也不由得不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提出『難道真的沒有其他操舵士了嗎?』這樣的疑問。

  「可以出發了嗎?」拉斐爾問。

  「啊,當然,隨時都可以。」

  屏幕頓時亮了起來,曲線很多的亞維文字由下往上開始一列一列的流動著。

  「這麼快的速度,你看得懂嗎?」傑特看著自己前方的屏幕,他發現自己幾乎沒辦法讀懂那些以快到離譜的速度迅速移動的綠色文字。光是想要斷斷續續地看清它們就很吃力,而且就算自己已經很熟悉亞維文字,也不見得就能夠把它們看清楚。

  「我看不懂。」拉斐爾將視線從屏幕移開以後,很乾脆的承認道。

  「那,」傑特指著屏幕說道。「這是在幹什麼?」

  「思考結晶正在檢查船的狀況,如果有異常狀況,會用紅色的字標示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不需要特別秀出這種畫面來啊?」

  「是有人提出過這種意見。」拉斐爾承認。「不過顯示這些畫面也不至於造成什麼困擾,至少我認為比較有思考結晶正在運作的感覺。」

  「這倒也是。」

  原本還在畫面上閃動著的綠色小文字列終於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無異狀」字眼。

  「你看,已經結束了。」

  「看起來好像很簡單的樣子。」

  「嗯,思考結晶真的幫了很大的忙。」

  「但是,機器也有可能發生錯誤……」

  「人也會犯錯。」拉斐爾為了安撫傑特的心,這麼說著。

  「真是堅定的發言啊!」

  「你就是愛操心。馬上就要出發了,我們的機器可不是那麼簡單就會故障的。」

  「大概吧!」傑特慎重地說。「不過從我們這裡到那裡大概有多遠?」

  「真是沒有意義的問題,那裡目前也是在移動中。如果算高度距離的話,大概有五謝達諾吧。」

  亞維人雖然也繼承了地球上的CGS單位(譯註:C是指長度單位公分(cm),G是指質量單位公克(g),S則是指時間單位秒(sec),但是因為他們不太喜歡地球母語的單位名稱,於是就自創了獨樹一格的單位名系列。其實五謝達諾就是五千公里的長度。」

  從這裡到那裡——也就是從宇宙港這裡到巡察艦那裡,大概需要橫越五千公里的真空空間。

  對群星的眷屬而言,這大概只是像走在散步道上一樣吧?不過傑特心想,就算對宇宙再謙虛一點,也應該不會有什麼懲罰落在頭上吧?

  修技生的左手開始動作,「無異狀」的文字隨之消失,取代的是一名宇宙港職員的上半身畫面。

  「管制室。」拉斐爾發出呼叫。

  「這裡是戴爾庫圖第一宇宙港管制室。」職員回答。

  「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艇指揮員的兵籍號碼是:O一OO一O九三七六八四,請對第二軍用碼頭減壓。」

  「知道了。『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現在開始減壓。」

  減壓是在艇外進行,所以在短艇裡面是看不到的。

  「對不起,我看不到外面的狀況。」傑特想讓艇外影像能夠顯示在屏幕上。雖然這是他第二次搭乘小型艇,不過因為第一次的情景幾乎已經都記不得了,所以這也等於是他的初次體驗。雖然他多少也有點不安,但是好奇心卻更加的旺盛。

  「你想看嗎?」

  「嗯,我沒有空識知覺啊!」

  「也對。」拉斐爾的臉上一瞬間閃過同情的神色。「我知道了。」屏幕上顯現出經過處理後所產生的立體影像。

  減壓過程出乎意料的看不到什麼變化。整座港口清掃得很乾淨,連一點灰塵飛舞的情形也沒有。看來光用視覺想理解空氣變稀薄的情況還是沒有什麼真實感的。

  一分鐘之後管制室傳來報告,說減壓過程已經結束了。

  「請開啟第二軍用碼頭的閘門。」拉斐爾發出了要求。

  「知道了,『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

  這次傑特就能用肉眼看得出來了。因為正面的牆壁開始分朝左右分開,而在門的後方就是群星之海。

  「確認完全開放,請准許出港。」

  「准許出港,『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您希望用電磁彈射的方式嗎?」

  「不用。請使用低溫噴射推進的方式出港。」拉斐爾回答以後便調皮地望著傑特。「如果用電磁彈射出港的話,你的眼睛可是會花掉的。」

  傑特相信這絕對是事實。

  「知道了,『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祝您平安回艦。這裡是戴爾庫圖第一宇宙港管制室,通訊完畢。」

  「謝謝你。這裡是『哥斯羅斯號』搭載短艇,通訊完畢。」

  畫面上管制官的影像消失以後,拉斐爾的左手指開始憑空舞動著。在一陣小小的震動過去之後,短艇也開始從地面上浮了起來。

  傑特很在意短艇會不會就這麼撞上天花板。因為看到拉斐爾為了集中空識知覺而將雙眼閉起來的樣子,實在很難讓自己的心裡不覺得毛毛的。

  當然,這純粹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只見短艇在浮起來的同時也向前行進,以絕妙的均衡航行著,在碰到天花板之前就已經徜徉在群星的大海裡了。

  傑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浮了起來,這是因為已經脫離管制塔的重力控制範圍的關係。

  不過因為座椅上有安全帶,所以身體還不至於整個浮上去。

  這時候整個操舵士席開始作四分之一圈的旋轉,傑特可以在腳邊看到軌道塔,而在他面前的則是行星戴爾庫圖。

  「你真厲害啊!」傑特真心的誇讚起來。

  「什麼厲害?」

  「技巧很純熟啊!」

  「別小看我了。」拉斐爾露出了不滿的表情。「只要是亞維人,就算小孩子也可以讓這艘短艇飛起來。」

  「也許是這樣沒錯。」傑特的自卑感又湧上心頭。「而且雖然說向女性詢問年齡是一件很失禮的事,但你還很年輕嘛!」

  「你的意思是,我看起來像小孩子一樣?」亞維少女的目光突然尖銳了起來。

  「怎麼可能?」真是的,在這個宇宙裡,大概沒有人會比這個大小姐更容易不高興的了。傑特深深吸了口氣,並搖手表示否定。「我的意思是,這個,你們的年齡不太好分辨,我又很想知道……」

  「原來如此。」少女修技生的心情很快就恢復了。「你的推測是正確的,我今年十六歲,還算很年輕。」

  ——這麼說來,她比我還要小一歲囉?

  「但是,為什麼會失禮?」拉斐爾問。

  「咦?」

  「你剛剛說問女性的年齡是很失禮的一件事,為什麼問女性年歲會失禮?」

  傑特驚訝的直眨眼睛。「被你這麼一說,連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失禮了。」

  「我想,大概女性都喜歡被看得年輕一點,至少在戴爾庫圖和馬爾地紐的女性都是這樣的。」

  「是嗎?那又是為什麼?」

  「我並不是很瞭解女性的心理,也許你可以去問地上人的女性看看。」看到拉斐爾還不怎麼能接受自己解釋的樣子,傑特趕緊換了個話題。「翔士修技生都像你這麼年輕嗎?」

  「沒這回事。」拉斐爾得意的回答。而這時候的她卻令人驚訝的露出了一點孩子氣。「修技館的考試並不是那麼難,十八歲才來的通常都是寧願放棄社會生活的人。不過十三歲就開始入學的人也很少,這是我覺得驕傲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傑特也跟著像小孩子一樣死不認輸了起來。「我也有值得驕傲的地方喔!因為我為了能夠在十七歲進入主計修技館,而先學了兩種外國語言喔!」

  「嗯,是很厲害。」拉斐爾坦率地表達了佩服之意。

  突然由操舵室裡傳來了「嗶」的一聲。

  「這是什麼?」這個聲音在傑特聽來像是警告聲一樣。

  「已經抵達可以加速的空域了。」拉斐爾若無其事地操作控制籠手。

  「這樣啊。」傑特竭力隱藏自己不好意思的表情。「大概要花多少時間?」

  「因為沒有特別必要,所以這裡沒有裝設重力控制裝置。因此要看你能夠承受多大的加速度。」

  「我是在地上長大的。」傑特自傲的說。因為他知道亞維帝國的標準重力大概只有戴爾庫圖行星的一半。「你能忍受的,我也可以忍受。」

  「這樣的話,大概七分鐘就可以到了。」

  「咦,好像不怎麼快嘛。」

  「巡察艦離這裡又不遠。」

  「原來如此。」傑特認為也許應該要趕快去習慣宇宙的感覺才對。

  這時候座椅開始自動調整成躺椅的模式。

  接下來拉斐爾開始控制船體方向到可以進行加速的位置,感覺上似乎過了很久,但事實上她只花了一點時間。

  「開始了。」在拉斐爾說話的同時,傑特也立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被一股巨大的壓力緊緊壓在椅子上。

  「哇啊!這,這是……什麼啊?」沒想到加速時的反作用力這麼強大,胸口簡直快要被整個壓碎了。

  「加速啊。」拉斐爾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不同。「你該不會連加速是什麼都不知道吧?」

  「知道!當然知道啊!可是,這麼大的加速度……」傑特連要說話都覺得困難,再加上血管承受龐大壓力的關係,連四肢的感覺也完全麻痺了。忍受一分鐘大概還勉強挺得過去,但要忍七分鐘是絕對受不了的。「你……好像沒什麼感覺?」

  「嗯,因為當時我們祖先的船上沒有重力控制裝置,聽以他們就把身體改造成可以忍受高加速度以及無重力狀態下的生活.我也繼承了這種遺傳基因,它的關鍵作用是在於骨骼與循環系統,也就是說……」

  現在傑特可沒有聽一大串說明的心情。「拜託,拉斐爾,請稍微把加速減緩一下。」

  「這樣子會更花時間喔。」

  「那會耽誤到什麼事情嗎?」

  「是沒有。因為艦上還有足夠的預定時間,如果是在進行例行航行的話,因為會有我所不知道的流程,所以就不可以浪費時間了。」

  「這真是太好了,拜託……」

  「嗯,拿你沒辦法。」

  加速很快就停止了。

  「如果不變更航線的話我們真的會趕不上,所以只將加速減緩一點點可以嗎?」

  傑特搖搖頭說,「不,還要再減緩一點點,讓我能稍微舒服一些些。」

  「這樣啊。」拉斐爾的手指再度在空中舞動起來。

  第二次的加速開始了。雖然比馬汀行星的重力還強,但還不至於無法忍受。事實上,現在就算想從座椅上下來走路也沒問題。

  「這樣如何?」

  「嗯,很好。」

  「但是這樣會花掉不少時間。」

  「沒辦法。」傑特回應道。「我也不是那麼急,現在的加速度是多少?」

  「四個標準重力,這是如果有普通地上人乘坐時所設定的重力。如果是更長一點的旅行的話,會降到二個標準重力。因為在地上世界的每個角落,重力大概都跟這個數值差不多。」

  「先警告一聲比較好,這對地上人而言太嚴苛了。」傑特恨恨的說。

  「我覺得看你自傲的樣子,應該更強壯才是。」拉斐爾沒有任何惡意的回應著。

  「謝謝你給我過大的評價。」

  「再說你不是地上人,是亞維人啊!」

  「如果我這麼說會讓你困擾,請不要介意。不過我在遺傳基因上是完全的地上人,這點你也是知道的。」就算法律的確認定傑特是亞維人,遺傳體質也不會因為這樣就有任何改變。用比較極端的例子來說,就算法律上把魚規定成鳥,可是魚還是不會因為這樣就能飛到天空中去。

  「姑且不論遺傳基因,」拉斐爾說。「至少在態度上要像亞維人。記住,帝國貴族不會因為高加速這點事就驚慌失措的。」

  「我會好好記住這個忠告。」傑特小聲的回應著。

  其實自己真的並不想成為帝國貴族,現在這種想法又在傑特心中開始強烈了起來。要不要現在立刻放棄帝國貴族的身份回去,然後拜託杜林想辦法給自己找一個工作呢?

  然而「現在要回去」這句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終於,在經過大約數秒鐘以進行無重力及船體姿勢的調整以後,短艇開始減速並在原地旋轉起來。而戴爾庫圖行星那青白色的球體,也慢慢的從傑特的頭頂上空浮現出來。

  傑特突然有一種朝無底深淵墜落的錯覺。

  「請問,」傑特問道。「你的身份是什麼呢?」

  「為什麼要問這件事?」拉斐爾反射性的責問道。

  「沒什麼……」傑特有點慌亂。因為之前自己還以為拉斐爾是帝國貴族,難道是猜錯了嗎?「因為你這麼年輕就加入了星界軍,也就是說你比我還要早就開始盡義務,所以我才這麼問的。是有什麼不能說的事嗎?」

  「倒也沒有,但我也不會想說。在成為敕任翔士之前,軍服上是不能有任何代表家族的記號的。」

  「你的意思是,在星界軍裡的地位和原來的身份完全無關?」

  「對,軍隊裡只有這種關係。」拉斐爾指一指右邊袖子上的階級章。

  「我知道了。但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要進入星界軍而已。是因為義務?還是因為喜好?」

  「當然也是基於義務。」拉斐爾承認道。

  「啊,果然沒錯。」士族並不需要服兵役,對他們來說進入修技館並不是義務,而是基於自由意願的權利。到這裡傑特終於確信拉斐爾應該是貴族的千金沒錯。「我就覺得不大可能不是這樣。」

  「什麼?」

  「啊,沒什麼……」傑特的語音開始模糊不清了起來。之所以會認為她是出生於高貴之家,是因為她給自己這樣的第一印象——不說話的時候覺得很偉大,說起話來就覺得更偉大——不過這種話,最好還是別說為妙。

  「可是,也不是只因為義務而已。」拉斐爾很難得的繼續說明起來。

  「那是為了什麼?」

  「我想要趕快能夠獨立起來。」

  「啊,原來是這樣。」一旦敘任為翔士之後,不論年齡大小都會被亞維人當作成年看待。「不過,也不必那麼急嘛,當小孩子也是很快樂的。」

  拉斐爾思索一段時間以後,突然唐突地問了這樣的問題。「難道你沒有出生的秘密嗎?」

  「出生的秘密?」傑特慌張的回答著。「不,沒有。母親在我小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母親大人?難道你不是你父親大人的孩子嗎?海德伯爵閣下是你的父親吧?」

  「是我的父親沒錯。啊!原來是這樣……」傑特記起了亞維人的家庭制度。

  亞維人是不結婚的。

  在亞維人的社會裡,確實是有著相愛的人同居的情形,長時間住在一起就像地上人結婚那樣的人也有,就連極為罕見的「至死不離」也可以看到。

  但這並不是一種制度,而只是一種生活形態。

  狂暴熾烈的激情,燃燒至連形跡都不剩下,這就是亞維人典型的愛情表現。

  擁有永遠青春的亞維人,是很難去接受那種以白頭偕老為前提的婚姻制度的。

  也因為這樣,亞維人只有單一父親或是母親的觀念,而沒有「雙親」的概念。

  當然父親或是母親一定會是一名男性或是一名女性,所以「父親的女兒」或是「母親的兒子」就會有特別的意思存在。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分別是「擁有一位男性血親的女性」以及「擁有一位女性血親的男性」。

  「你知道結婚這個制度嗎?」傑特說。

  「嗯,我知道。啊!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你是在地上世界長大的。」

  「是的。我是經由結婚所生下來的孩子,是父親的孩子,同時也是母親的孩子。」

  「是這樣啊。」拉斐爾轉過頭來看著傑特。「同時擁有兩位血親是什麼樣的感覺?你在你母親大人死亡的時候會悲傷嗎?」

  「這個嘛,」傑特對這麼單刀直人的詢問感到相當驚訝,因為此時浮現在他心裡的不是曾經在立體影像中看過的母親影像,而是莉娜·柯林特的臉。「確實很悲傷。」

  「請原諒我,問了你這種很沒有意義的事情。」拉斐爾的視線垂了下去。

  「不,沒關係,那也是我很小的時候的事了,事實上我已經記得不怎麼清楚了。」

  「可是……」拉斐爾羨慕的說道。「這樣子你就沒有出生的秘密了。」

  「咦,為什麼?」

  「如果是出生在由兩名遺傳基因提供者所組成的家庭的話,那就不會有什麼出生的秘密了啊!」

  「不是這樣的。」傑特苦惱於要如何糾正拉斐爾的想法。「我不清楚其他的地上世界是什麼情形,但是在馬爾地紐和戴爾庫圖,也是會有不是自己想像中的父母卻是真正的父母,或者說以前一直以為是父母的人其實不是自己真正父母的情形,在這些情況下就有所謂出生的秘密了。總之,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情形就是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拉斐爾看起來很迷惑。

  「我想,哪天你自己去查查看吧?總之說起來是很複雜的。話說回來,你的出生的秘密又是怎麼回事,跟你加入軍中有關係嗎?」

  「我曾經有過出生的秘密。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之女,所以很不安。」

  「愛之女……」聽起來好像是宗教的概念,但亞維人不是沒有宗教嗎?「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拉斐爾吃驚的說。

  「嗯,看來我所受的教育有不少遺漏的地方……」傑特稍稍解釋了一下。

  雖然名稱上是叫「亞維語言文化學院」,但那裡所教的課程主要是以語文為中心。至於亞維文化的部分,由於只是為了要教導帝國國民在言行舉止上能夠合宜的關係,所以也只教了一點點有關禮儀部分的常識。而關於亞維文化本質的知識,在課堂上是完全不會教的。

  傑特當然也問過老師,也尋找過可能有關的書籍,但是對於這方面的知識還是一知半解。雖然他已經從許多公開的正式文書上明白了亞維帝國的政治組織與法律概況,可是與亞維人的日常生活有關的資訊簡直就像是八卦一樣,傑特沒辦法去判斷哪些該相信,哪些又不該相信。

  亞維人其實也該負一半的責任。如果說亞維人刻意隱瞞自己的文化——那倒也還不至於,只是亞維人的確對說明自己的文化這件事不怎麼熱心。

  結果,除了曾經替亞維人工作過一段時間的老師對亞維文化會有一些粗淺的瞭解以外,外界根本不知道亞維文化是什麼一回事。對傑特來說,他惟一的資訊來源只有書籍,然而作者卻連戴爾庫圖都沒出去過,書中對亞維文化的描述也都只是無責任的臆測。

  當然,亞維人也從來沒有把所有有關自己文化方面的東西說給地上人聽過。

  「……也就是說,除了亞維人有名的無婚制度外,你的家族還有我所不知道的情況。那麼我想問的是,你們的小孩子又是怎麼做出來的呢?」傑特不敢太過於逼近敏感的問題,怕拉斐爾又要翻臉。

  不過拉斐爾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原來傑特完全不瞭解我們是怎麼出生的。」

  「嗯,這個……」傑特本來想用比較不會讓人臉紅的話來提出問題,但想想,還是算了,這不就跟問「小嬰兒是從那裡來的?」這種問題一樣嗎?既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就別那麼問吧!再說這可是向比自己年輕的女孩子問這種問題,沒什麼好害羞的。「雖然我知道你們不是用身體來受胎……」

  「也是會有人這麼作喔。」

  「是嗎?可是你們要怎麼作遺傳基因檢查呢?」

  「當受精卵形成以後,大部分的人就會把它取出來放進人工子宮中。也有少數女性為了體驗懷孕的感受,而將受精卵又放回自己的子宮裡面。」

  「原來如此。」現在終於知道亞維人真實情況中的一小部分了。在戴爾庫圖行星上,還普遍地謠傳著亞維的女性沒有子宮呢。

  「可是,絕大部分的人的確還是使用人工子宮來受孕的。」

  「原來是這樣。」傑特聳聳肩道。「原來這就是亞維人的作風,雖然還是覺得怪怪的,但我終於弄懂了。對我來說,好像全部的亞維人都有出生的秘密一樣,所以也稍微查了一些資料,可是亂七八糟的記述實在太多了。比方說有人會直接將自己的遺傳基因複製成自己的孩子,或者還會混進其他陌生人的遺傳基因,也有用兩名同性的遺傳基因互相結合的,甚至還有拿自己與親戚的遺傳基因互相結合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事情傳出來……」

  「全部都有人作過喔。」拉斐爾說道。

  「咦?」傑特的嘴巴一下子合不起來。

  「確實是有把自己的遺傳基因直接或稍作加工之後複製出孩子的人,也有加入陌生人的遺傳基因的情況,但這是個人的自由啊!」

  「是這樣嗎?」傑特的腦中一片混亂。「可是你們不是很重視家族的嗎?這樣不是在血緣上就沒有繼承關係了?」

  「家族的子女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繼承家風,不是繼承遺傳基因。」

  「但是……」

  「能夠雕琢孩子遺傳基因的人,才是好的血親。」

  「嗯,這樣子啊。」傑特想想也能理解,亞維人既然把改造遺傳基因當作家常便飯,會不重視血緣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但是,最平常的還是將最心愛的人的遺傳基因和自己的遺傳基因結合在一起。」

  「聽到這樣,我總算放心了。」傑特說出了心中的感想。

  「當然,對象可能是同性,或是親戚,也可能不只一個人。不過為什麼地上出身的人聽到這件事都會感到不安?」拉斐爾以詢問的眼光投向傑特。

  「這是真的。」傑特點頭道。「我現在就感覺很不安。」

  「真是奇怪,擁有遺傳基因改造技術的又不是只有我們而已。」

  「其他人的狀況我不清楚,」傑特謹慎的說。「不過我所知道的地上世界似乎認為操弄遺傳基因並不怎麼有趣就是了。」

  「似乎是這樣沒錯。」拉斐爾這時突然冒出憤怒的眼光瞪著傑特。「不過我要先聲明,現在我的心情也不怎麼平靜。仔細想想,這似乎也不是適合兩人在密室中聊天的話題吧?」

  「對不起。」亞維人果然也會對這類話題敏感起來,於是傑特努力的讓氣氛冷靜下來。

  「總而言之,『我要你的遺傳基因』這句話,是最認真的愛情告白之一。」拉斐爾的語氣突然變得感性了起來。

  「這樣啊。」對不結婚的亞維人而言,這就像是求婚時會說的話吧?」

  「因為這句告白而生下來的孩子……」

  「我知道了。」傑特插嘴說道。「就是『愛之女』,對吧?」

  「嗯,如果是男孩子的話就稱作『愛之子』。」

  看來尷尬又耐人尋味的時刻終於過去了,傑特這才放鬆了下來。

  「但是,這個問一下你的父親或母親大人不就好了嗎?」說到這裡,傑特突然頓了一下。「難道說,你的父親或母親大人……」

  「嗯?」那對漆黑的瞳孔轉過來望著他。「啊,我的父親還在世,照他的健康情形看來,應該還可以再活蹦亂跳個兩百年吧。你所想像的只是這件事嗎?」

  「嗯,是啊。」一下子氣氛又變得好過頭了。「那麼你為什麼不去問問看呢?」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

  「當然不是……」

  「父親就是不告訴我。」拉斐爾忿忿不平的說。「說什麼要有出生的秘密,孩子的人格才會豐富之類的鬼話,儘是用一些無聊的理由敷衍我!」

  「那你沒去調查一下嗎?」

  「如果已經成年的話,就可以隨意查閱自己的遺傳記錄。但在成年之前,就需要有父母親的許可才行。」

  「這樣啊。」傑特終於完全弄懂了。因為拉斐爾希望早點知道自己出生的秘密,所以才會這麼早就去從軍。

  「再說他打死不講的理由實在是太奇怪了。所以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為了戲弄我,所以才不告訴我出生的秘密。」

  「為什麼?」

  「我永遠忘不了小的時候,因為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之女,所以向父親一直追著詢問有關遺傳基因提供者的事。雖然他一開始一直死都不說,但最後終於答應把遺傳基因提供者帶來給我看,你猜後來發生什麼事?」

  「他沒帶那個人過來嗎?」

  「不,比那更惡劣,他竟然敢騙我!他把荷利亞抱到我面前,然後就對我這麼說:『來,向你的半身來源打聲招呼吧!』」

  「荷利亞是……?」

  「是我家養的貓!」拉斐爾一個字一個字的用力說了出來。

  傑特幾乎要笑出聲來。「拉斐爾,難道你相信了嗎?」

  「又不是不可能。」拉斐爾恨恨地看著傑特的笑臉。

  「是,是啊。」拉斐爾大大的眼睛,高挑起來的眼角,看起來確實有點像貓。

  「可是難道連這種事你們也可以做嗎?」

  「因為不道德的關係,法律上是禁止的。」

  「真高興我們的倫理觀念也有相通的地方。」

  「你也是亞維人啊。」

  「啊,是這樣沒錯。」傑特無法違抗這句話。「不過,那種謊言一下子就會被拆穿了吧?」

  「我那時才八歲,不知道法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倒也是。」

  「我哭了整整一個晚上,雖然荷利亞是一隻好貓,但是我還是不能忍受自己的身體有一半是從那裡來的。」

  「雖然我不大清楚,但是我能理解。」

  「更不能忍受的是,會和貓生下小孩的變態,竟然會是我的父親!」拉斐爾的右手生氣的揮動著。

  傑特突然莫名感到不安了起來,連忙轉過頭去看著翔士修技生套進控制籠手的左手。不過那只左手!還好正像黏了瞬間膠一樣動也不動。

  他這才放下心來。

  「後來我才突然想到,荷利亞到我家的時候還只是小貓。哭了一個晚上之後,我才終於想起來。」

  「恭喜,恭喜。」

  「一點也不值得恭喜!之後有一段時間,我還真的一直在想其他由貓所生下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一直在想手上會不會長出肉球?指甲會不會縮起來?眼中的虹彩膜會不會發生變化?越想就越害怕。在那段胡思亂想的日子裡,我還時常跑到鏡子前面盯著看自己會不會變成貓呢!到現在為止,我的人生中還沒有像那時候那麼緊張過。」

  「可是,現在不是已經真相大白了嗎?」

  「嗯。」拉斐爾點頭說道。「但是,我可永遠忘不了那段不安的日子。我想要早點成為翔士,也是為了想要早點離開那種父親。」

  「你討厭你父親嗎?」在亞維人的禮儀中,可以容許自己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就問這麼深入的問題嗎?雖然心中存有這樣的疑慮,傑特還是問出來了。

  「並不是討厭。」美麗的容顏蹙了一下眉頭。「雖然不想承認,但我還是很愛他,並且以他為榮。只是在他身邊,總是會讓人感到不愉快罷了。」

  傑特想到自己的父親——也就是海德伯爵的面容。在這七年中,除了幾次很偶然的情況以外,父親幾乎沒有和自己見過什麼面。所以傑特認為這七年來自己已經被對方給拋棄了。

  很難說自己對父親還有著那麼一點點的愛,不過他也沒有因此而憎恨著父親。其實,傑特連自己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感覺都不知道,說不定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不再對親情抱有太大期望也說不定。

  「算了,反正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傑特下了結論。「不過,你剛剛所說的都是用過去式來形容的,所以他現在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

  「嗯。」拉斐爾的表情突然洋溢著幸福的氣氛。「而且還是我所熟悉、憧憬的女性,所以我真的是愛之女。」

  「真是太好了。」傑特由衷祝福著拉斐爾。

[ 本帖最後由 wint 於 2008-12-27 02:26 PM 編輯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26 PM

  第四章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

  「傑特,看看下面。」拉斐爾突然冒出了這句話。

  在無重力與船體姿勢調整的數秒作業結束以後,已經又過了好一段時間。

  正忙著解釋有關明球種種的傑特——不過很遺憾的是,拉斐爾對它連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得不暫時中斷這個話題,從躺臥下來的座椅上轉過頭去看著地板上的影像。

  在完全沒有任何閃爍的群星之間,他看到了一樣人造的物體。它的輪廓有點像是被壓扁的六角形,上面還有數個圓形的開口。因為是從有點傾斜的角度看過去的關係,傑特覺得自己正在俯視著這個看起來有點像是寶塔的物體的「塔底」,或者應該說是「塔頂」才對。

  「那就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傑特詢問著。

  「沒錯。是比這艘短艇還要『大一點』吧?」拉斐爾挖苦的說道。

  「大概吧。」傑特回答道。事實上,他現在還沒辦法確切掌握那艘艦艇的實際大小。當然他是覺得艦艇一定是非常巨大的,可是在下一個瞬間卻又發現到——傑特心想,這不太可能吧?——它竟然看起來比短艇還要小了。

  於是傑特連忙再仔細一瞧。還好,隨著它與短艇間的距離越來越拉近,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艦影也跟著不斷增大了起來。

  因為減速的關係,短艇內部重新恢復為無重力狀態。座椅也由躺椅模式恢復成普通的坐姿。

  終於,兩艘船隻彼此擦身而過。

  相對速度顯得相當緩慢。

  就像是短艇正和一座巨大的塔競賽航行一般。

  傑特的視線也跟著從腳邊移動到牆壁,後來又移動到天花板上。

  剛剛自己所看到的艦體部位現在已經來到很高的地方了,這使傑特陷入了一種自己正在向下墜落的錯覺,而且墜落的速度還相當緩慢。如果一根羽毛想要跳樓自殺的話,它最後所見到的光景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不過那座巨塔的移動仍然沒有結束。

  「啊,真的是好壯觀。」傑特不禁發出讚歎的聲音。而且當他一想到這就是為了戰鬥所建造出來的艦艇時,更加覺得它確實有著壓倒性的存在感起來。

  在傑特眼前的艦體,正強烈主張著它是為了破壞而建造的武器。比較起來,傑特先前曾經看過的武器,比方說像是戴爾庫圖行星上的警官所配備的麻醉槍,簡直是可笑到了極點。從本質上而言它們就有著相當巨大的差別。

  「現在才在說這種話啊。」拉斐爾的態度像是在對一個傻瓜說話一樣。

  「因為遠遠的我看不出來啊!你們有空識知覺真方便。」說到這裡傑特注意到了拉斐爾的表情,連忙輕輕的微笑著。「拜託,別用那種充滿同情的眼光看我了。雖然我沒有空識知覺,不過到目前為止也從來不在乎,以後也會像現在這樣抬頭挺胸的活下去。」

  「原來是這樣。」拉斐爾有點慌亂的移開視線。「那我就特別給你一個好好觀賞的機會。」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接著他們慢慢通過了繪於艦體上的帝國國章。它的圖案雖然和軍服上的階級章一模一樣,不過國章的邊緣與八頸龍的圖樣是金色的,底則是黑色的。當然階級章的大小完全不能與艦體上的國章相比,因為光是巡察艦上國章的面積,就足夠拿來在上面打一場正式的明球比賽了。

  終於他們來到了艦首的位置。

  只見拉斐爾的左手指微微動了幾下以後,短艇就開始橫行了起來。

  而位於傑特頭上的巨艦前端,就像鐘擺一般的橫向蕩了過去。

  從相反的方向蕩了出去。

  這時候巡察艦正朝著下方進行航行,傑特的耳朵似乎聽到了一陣轟轟的聲音。

  「『哥斯羅斯號』是帝國的最新銳戰艦。」拉斐爾開始解說起來。「全長是十二·八二威斯達諾。」

  「這麼小啊?」是出乎意外的小了些。

  「跟戰列艦和運輸艦相比是小型了點,而且此後你所要搭乘的船也應該都會比它還大才對。不過這艘艦艇的戰鬥力不論在帝國內,甚至在人類宇宙中都是無與倫比的。」

  「應該是吧。」傑特坦率的認同起來。

  短艇開始不斷變換著角度,並繞著巡察艦的周圍好幾次。

  「夠了沒?」拉斐爾問。

  「啊,是看夠了。」

  拉斐爾左手的指頭又動了幾下,只見在星空的中央突然浮現出一名男性翔士的上半身影像。「這裡是短艇一號,艇指揮員的兵籍號碼是O一OOO九一二七六八四,任務號碼是O五二二O一,請求收容。」

  「知道了。」翔士回答道。「準備切換為外部控制模式。艇指揮員,玩夠了吧?本艦的外裝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這是要讓伯爵公子閣下見識本艇和巡察艦有什麼不同。」拉斐爾在回答的同時,還意味深長地看了傑特一眼。

  「這是怎麼一回事?算了,進行資訊連結。」

  「知道了。」拉斐爾一面開始動起手指,一面對傑特說,「其實接下來的事情我還真不願意交給思考結晶代勞,不過這是軍方的規定,我也無可奈何。」

  「星界軍可不是會給修技生機會來損壞艦體的傻瓜。」在傑特還沒來得及回答以前,巡察艦的翔士已經搶先插話進來了。「確認連結。」

  「這裡也確認連結,請求通訊終止。」

  「通訊終止。」

  畫面上的翔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堆數字、文字和圖表滿天亂舞著。

  「這之後,就沒有我要做的事情了。」拉斐爾有點不滿的說著。

  「謝謝你。」傑特禮貌的說道。

  「這是我的任務。」

  「等一下,說到任務……」傑特發問了。「在不需要操作短艇的時候,你都在做什麼呢?該不會就這麼閒下來了吧?」

  「你在說什麼啊?」拉斐爾的語氣尖銳了起來。「修技生可不是只有在見習而已。」

  「這我當然知道啊?」

  「飛翔科的翔士所要做的工作都會叫修技生多少做一點,當然都是一些見習性質的工作,但還是要隨時東做一點西做一點,是很忙的。」

  「是這樣嗎?」

  「當你成為修技生的時候也會很忙的。」

  「可是我是主計科的……」

  「主計科也是有很忙的時候。光是食物和後備物品的盤點,就會耗掉你一整天了。」

  「真是盛大的工作啊。」傑特咕噥道。

  位於正前方的巡察艦外壁開始逐漸逼近過來,並開啟了一個可供短艇進入的洞口。

  因為短艇正進行船體姿勢調整的關係,產生了一陣微妙的重力變動。

  傑特開始感到有點不舒服起來。

  那個洞口接下來應該就會來到我的正後方:正當傑特這麼猜想的時候,整個操舵室突然旋轉了四分之一圈,而洞口也就跟著轉到自己的正下方去了:

  被巡察艦上的人工重力所牽引的短艇,開始緩緩朝洞口下降著。

  最後,在位於其下方的船體姿勢控制噴射口同時噴射數道氣體之後,短艇就輕柔地降落在艦上的起降甲板上。

  位於操舵室天花板上的船艙閘門也閉鎖起來,並開始有照明燈在閃耀著。

  「現在開始增壓。」剛才的翔士再度出現在畫面上,並如此報告著。

  「在增壓結束前會在原地待命。」拉斐爾回答。

  從四面八方開始有陣陣白霧吹了過來,這些吹過來的霧氣開始互相交錯並形成各種複雜的漩渦。

  終於,霧開始逐漸散去,視野也跟著明朗起來。

  「增壓結束,在原地稍待。」翔士下了指示。

  「瞭解。」

  「稍待?」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麻煩事,傑特望著拉斐爾的臉。「每次都是要在這裡稍待嗎?」

  「不,今天比較特別。」

  「那麼,為什麼……?」

  「艦上需要準備舷門歡迎典禮。」拉斐爾將控制籠手脫下,也將頭環的接觸纓歸回原位。

  「舷門歡迎典禮?」聽到這句話後傑特才想起來,這是重要人物來到艦艇時所準備的迎接儀式。「是要歡迎誰啊?」

  「如果你是真的因為不知道才問的話,那麼你的洞察力就跟藍藻植物是相同等級的。」拉斐爾說。

  「不,抱歉。」當然這是為了傑特所準備的,雖然是可以理解,但傑特還是不認為自己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可是,那不是對千翔長以上的人物所舉辦的儀式嗎?」

  「是對擁有閣下稱號的人所舉辦的儀式,你也有閣下的稱號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真的是特地為了我而舉辦的嗎?」

  「你可是諸侯的一份子啊,傑特。諸侯的身份在帝國中多少還是有點地位的。」

  亞維人的人口大概有二千五百萬人,其中以士族佔絕大多數,貴族則大概有二十萬人左右。在貴族中,領地內擁有有人行星的人稱為諸侯,而諸侯大概有一千六百家,連同其家族成員在內則大概約有二萬人左右。

  至於亞維的國民總數則約有十億人,其他受帝國統治的地上世界領民數則超過了九千億人。如此說來,諸侯確實是一種非常稀少的存在。

  而海德伯爵家當然也是屬於這群人口稀少的集團的成員之一,即使創立的由來並不是什麼值得流芳百世的故事也一樣。

  「但是,我從以前就對典禮或儀式這類的東西不怎麼拿手……」

  「這並不是什麼正式的典禮。」拉斐爾解釋著。「首先是艦長自我介紹,然後會介紹艦上的高級翔士,只不過是這樣而已。」

  「對你來說,也許真的是『只不過是這樣而已』,可是……」

  當傑特說到這裡時,他發現位於自己左後方的一扇門突然開啟,一台自動機器開始沿路鋪放地毯,而在地毯的盡頭處則有六名翔士站在那裡。

  站在他們最前方的是一名女性翔士,純青色的頭髮留至齊肩,額頭上的流海則修剪至與眉齊高。她的頭上戴著一隻片翼頭環,為了不讓頭環在戴上增壓頭盔時受到損壞,那條片翼剛好緊緊沿著女性翔士的劉海向耳後延伸,也象徵了戴著它的人的艦長身份。事實上,圍在腰部的飾帶也證明了她所擔任的職務,因為指揮杖也牢牢地繫在她的腰上。

  「船門歡迎典禮準備完畢。」一道只有聲音的通訊傳進了操舵室。「歡迎海德伯爵公子閣下上艦。」

  「知道了。」拉斐爾回應之後,就以一副催促的眼光望向傑特。

  「我知道了。」傑特解開安全帶,從椅子上站起來。「你也要一起過來嗎?」

  拉斐爾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搖了搖頭。「我去幹什麼?」

  「這樣啊。」傑特有點失望。「那麼,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居住區並不大,要見面的機會還是有的。」

  雖然跟傑特所希望的答案並不一樣,但暫時也只能接受拉斐爾的這句回答了。「那麼,再見。同時也謝謝你把我送到這裡來。」

  「我也覺得很愉快。」

  「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在列隊參加舷門歡迎典禮的六名翔士裡,從最右邊數過來的四個人其階級章都是屬於飛翔科的紅底色,在這四個人當中站在最左邊的就是艦長,在艦長左邊的階級章是代表軍匠科的綠色,更左邊那位則是主計科的白色。

  ——這個時候,要做些什麼才對呢!

  傑特現在後悔沒事先向拉斐爾詢問這時應該怎麼做,在戴爾庫圖的亞維語言文化學院的課本中,也沒教一位諸侯在一場船門歡迎典禮中應該如何應對。

  總之,先抬頭挺胸的好好站著總沒錯。

  有一名從士開始吹起了號笛。

  同時這六位翔土也一齊向傑特敬禮。

  當傑特差點要反射性的以軍禮回禮時,馬上發現不對,隨即硬是將右手的動作壓了下去。接下來他就依照亞維人的一般禮儀,將兩腳跟併攏起來,並挺直了背脊向翔士們點了一下頭。

  「非常歡迎您蒞臨本艦,閣下。」艦長說道,艦長的虹彩膜就像是融化的黃金一樣的發亮,只有瞳孔是黑色的。「我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艦長,蕾克希百翔長。」

  ——什麼嘛!原來亞維人對第一次見面的人也是會報名字的嘛!

  傑特又點一下頭。「我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在前往帝都的旅途中,一切就拜託你了,艦長。」

  傑特相當的滿意,因為自己終於能夠說出一句比較正式的話了。特別是還能一字不漏的將自己的名字說出來這一點。

  「請交給我吧。如果可以的話,能讓我介紹一下我的部下們嗎?」

  百翔長開始向傑特介貂自己的五個部下。

  因為總覺得蕾克希好像和拉斐爾有什麼地方很相似,所以一開始傑特還以為亞維人的美麗只有一種而沒有各自的特色。但很快他就發現到自己想錯了,因為其他的翔士們也都各自擁有不同類型的美麗。

  第一位是監督——也就是從軍艦主引擎到艦內一切機械設備的整備檢查工作的總負責人,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跟黑檀木色的肌膚相對的,是這位女性那深藍且明亮的眼睛與頭髮。

  接著是書記——如果說監督是解決一切機械問題的負責人,那麼他就是解決人事方面所有問題的責任者。他的名字是迪修主計十翔長,赤紅色的眼中浮現著沉穩的神色。

  擔任副艦長兼現任航法士的人是雷利亞十翔長,這是一位留著水藍色鬍子的男性,有著像雕像一般輪廓很深的臉龐,但微笑起來感覺很容易親近。

  現任炮術士則是沙流修前衛翔士,這位姓氏就算在亞維人中也是屬於名門望族的男子,有著像剃刀一般銳利的目光。

  最後,是現任通訊士榮恩瑟琉雅前衛翔士,這位女性有著青色的頭髮,舉止看起來相當冷靜的樣子。

  他們全部都是亞維人,而且是看起來都像二十五歲左右的人。也就是說,傑特完全無法判斷出他們的年齡。

  「接下來我們就立刻出航。」介紹完後,蕾克希便這麼說。「有這個榮幸請您到艦橋來嗎?」

  「啊,我很榮幸。」傑特回道,接著便轉過頭來對身後的短艇瞥了一眼,不過拉斐爾似乎還沒從那裡出來的樣子。

  「待會從士們會搬運您的行李到您的房間裡去。」蕾克希艦長誤會了傑特回過頭去的意思。

  「咦?啊!那就麻煩你了。」

  「那麼,請到這裡來。」蕾克希轉過身去示意通道的位置。

  以戴爾庫圖行星的標準來說,蕾克希絕對是屬於稀世美女的等級。雖然那對金色的眼珠看起來是有點奇特,但這卻完全無損於她的魅力,反而更加增添了她的美麗。

  傑特並不是不習慣和女性相處——至少他在戴爾庫圖的時候已經學過如何與她們應對的方法。

  可是他還不太擅長與比自己大的女性相處,特別是那名美女還是一位軍艦指揮官的時候。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艦長身邊的位置是特意留給自己的意思非常明顯。於是傑特也只好和艦長並肩前進,但心卻一直懸在半空中。

  而讓自己的心情更加無法平復下來的事情是,那五位高級翔士們彷彿就像是自己的隨從一樣的跟在自已與艦長的後面。

  雖然亞維人的標準重力只有平常傑特習慣的一半水準,但是現在傑特卻感到自己的腳步越走越沉重。

  乍看之下艦橋是半圓形的,不過從牆壁一往上就彎曲成弧形的樣子看來,整座艦橋剛好就在一顆球體的內部也說不走。

  艦橋上的地板分成內外兩段,外側則比內側低了一層。

  「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和艦長蒞臨!」在艦橋警衛從士的報告聲中,傑特跟著艦長走向位於艦橋中央較高層的那塊半圓形地板上。

  九位翔士同時起立,並一齊敬禮來迎接傑特與艦長。

  「請到這裡來。」蕾克希百翔長指著臨時增設的座位這麼說。

  「謝謝。」傑特點頭道,接著便坐了下來。

  當艦長也跟著坐下來以後,翔士們這才回到座位上去,那五位高級翔士也跟著進入艦橋各就各位。其中十二個人坐在環繞艦長席的外側控制桌前方,而另外兩人,也就是基姆琉雅監督和迪修書記,則是越過艦長席走到位於艦橋內側的前方座椅上坐了下來。

  「顯示艦外影像。」在蕾克希的命令下,牆壁馬上映出了一片星空。

  接著從艦長開始,翔士們陸續拉出了頭環上的接觸纓與艦艇進行連結。看來顯示影像的命令是特地為沒有空識知覺的傑特所下達的。

  「準備出航!」百翔長的聲音像是一條劃破空氣的鞭子。

  傑特並沒有悠閒參觀翔士們努力工作的心情,他只是把身體縮在椅子上,感覺就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小孩子跑到不對的場所一樣。

  「全部裝置,沒有異常。」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報告著。

  「艦內環境,沒有異常。」迪修主計十翔長接著報告。

  「操舵準備完畢。」沙流修前衛翔士裝上了控制籠手。

  「已取得渥拉修伯國所管制的門的通過許可,許可時間是艦內時間十五時一十七分十二秒到十八秒。」榮恩瑟琉雅前衛翔士報告著。

  「出航準備完畢。」雷利亞副艦長作出了總結報告。

  「很好。」艦長點頭說。「以六標準重力加速,往渥拉修門前進。」

  「轉向至一七六二——五五。」沙流修前衛翔士說道。

  「承認。」蕾克希簡短回應。

  因為人工重力的關係,雖然傑特沒感覺到艦體姿勢有任何變化,但從星空畫面的大幅轉動,也知道這艘巨艦的艦首已經開始移動。

  緊靠在椅背上的傑特前傾著頭,在星空中看到了那顆小小的戴爾庫圖行星。

  「艦體姿勢調整完畢。」

  「拔錨!」

  在艦長這聲命令下達以後,艦身開始輕微的顫動起來。當作為艦艇燃料之一的水流進對消滅引擎以後,就會將另外一股同屬於艦艇燃料的反質子流注入水中,而物質與反物質互相吞食消滅之後產生的能量,會將和反物質進行對消滅作用後的殘餘物質往宇宙噴出,所產生的反作用力就成為推動巨艦的動力。這也就是艦身之所以會顫動的原因。

  「您會覺得無聊嗎?」蕾克希關心的問道。

  「完全不會。」傑特毫不虛偽的回答著。「因為這是我第一次的經驗,所以我還蠻有興趣的。」

  「有什麼問題嗎?」

  「是的。」傑特稍微考慮了一下,並問了一個應該不算太為難的問題。「我記得你在介紹那位沙流修前衛翔士的時候,確實提過他是現任炮術士,但現在他卻是在掌舵。炮術士也要負責掌舵的工作嗎?」

  「是的,在通常宇宙中的掌舵工作都是由炮術士來負責。就巡察艦的情況來說,戰鬥與掌舵是密不可分的。」

  「原來如此,那我還有一個問題……」

  「是什麼呢?」

  「我記得書記是負責艦上事務的職務,那麼在艦橋上也會有書記工作的任務嗎?」

  「是的。」比如說有關重力控制是否正常,艦內的壓力是否能夠維持穩定等等,這些都是書記的責任。不過書記多半也只會在出入港以及戰鬥的時候才會來到艦橋上,其他時間大概都是在書記室內處理業務。」

  「那在書記室裡面要作的業務是……?」

  「啊,原來這與閣下的將來有關,難怪您會對這些事感興趣。方便的話,能否請閣下稍後再直接向迪修詢問相關的問題呢?……」

  接下來傑特繼續與蕾克希交談著其他的話題,他發現這位翔士是一位相當親切的女性。

  雖然多少有些隔閡,但艦長鄭重的態度從沒鬆懈過,所以傑特也沒有輕率發言的勇氣。

  不過蕾克希的確是很誠心的,因為面對傑特所問出來的問題,她都盡其所能的認真回答,當然有的時候也會顯露出一副對待小孩子的態度。不過傑特並不怎麼在意,因為他的社會經驗確實是相當缺乏。

  終於,雷利亞十翔長傳來了報告。「距通過『門』還有三分鐘。」

  「很抱歉得暫時中斷交談了。」艦長停止與傑特的談話,下令道。「產生時空泡。」

  「時空泡產生裝置,沒有異常。」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說道。

  「確認產生時空泡。」

  整面前方屏幕映出了渥拉修門的景象。所謂的「門」正是由亞諾粒子的第二形態,亞維人把放置於「雷夫·艾利克生號」推進引擎裡的第一形態由亞諾粒子稱為「關閉的門」,而將直徑達一謝達諾並放出磷光的球狀空間,也就是第二形態的由亞諾粒子稱作「開放的門」,或者就直接簡稱為「門」。

  「距通過『門』還有一分鐘。」

  「還有三十秒時開始讀秒。」艦長下達命令。

  當讀秒開始的時候,前方屏幕上的星早已經都被「門」的磷光所掩蓋過去了。

  「……、五、四、三、二、一,通過。」

  當巡察艦通過「門」的時候,並沒有造成任何的衝擊,不過艦外影像的情景卻有了極大的變化。沒有磷光,也沒有星空,有的只是一片無限的灰色空間。

  超光速航行的秘密就是眼前這片被稱為「平面宇宙」的空間。它與「通常宇宙」所適用的物理法則是完全不一樣的,顧名思義,平面宇宙就是由僅有二次元的空間與一次元的時間所構成的宇宙。而亞維人則是用「時空泡」來包住恆星間宇宙船的船體以通過這片特殊的宇宙空間。所謂時空泡是從通常宇宙中切割下來的空間,它是一種剛好可以壓縮在四次元時空內部的六次元連續體,所以也可以存在於平面宇宙之內。

  目前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就存在於這麼一個獨立的宇宙中,而在這個宇宙裡只有巡察艦本身以及少數的浮游原子而已。

  在這瞬間,就算通常宇宙那裡發生了什麼災難,這裡也不可能會知道的——想到這裡,傑特不由得全身震了一下。

  「確認位置。」艦長下了命令以後便回頭對傑特說道。「您知道現在的我們並不清楚自己的所在位置這件事嗎?」

  「你的意思是?」

  「當船隻從通常宇宙轉移到平面宇宙的時候,」蕾克希百翔長開始初步講解平面宇宙航行理論。「當然相反的情形也是一樣,我們只能用機率論來判斷我們的位置。您知道機率論是什麼吧?」

  「就是胡說八道的高級用語吧?」傑特有點洋洋自得的說了起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艦長點頭道。「在『門』的外側與內側,也就是通常宇宙與平面宇宙之間,彼此是有對應關係存在的。但我們卻無法精準知道正確的對應位置在那裡,因為從『門』通往平面宇宙時有許多不完全的螺旋曲線路徑,而船隻到底會從那一條曲線進入就不知道了。」

  「確認位置完畢。」現任航法土傳來報告。「距右岸終端一一七·九二。」

  在地板上出現了一幅平面地圖,在一道呈現歪曲形狀的「門」內側有一顆發出青光的點,那就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現在的所在位置。

  「轉向二八O度,呈完全移動狀態。」艦長命令後,又回頭向傑特說。「您知道有所謂的移動狀態與停止狀態嗎?」

  「嗯,這些事我還懂一點。」傑特回答著。就算是主計科,這些知識在入學申請時也是必考題之一,甚至還需要詳細的數學計算。

  如果平面宇宙有觀察者的話,對他來說時空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粒子,具體來說就是一顆失去質量的基本粒子。這個粒子只會呈現出兩種狀態,也就是停止狀態與移動狀態。

  簡單來說,可以將這個粒子看作是一顆在地板上旋轉的球。如果旋轉軸與地面垂直的話,這顆球會停止在原地不移動;但是如果旋轉軸與地面平行的話,這顆球就會開始移動了,不過對這種粒子來說,它是不會有旋轉軸與地面傾斜的情況存在的。

  當船隻處於移動狀態時,可以利用旋轉軸在平面上的方向來決定航向。而且這兩種狀態也可以瞬時切換,甚至還可以調整航行速度。

  但請別忘了,就算是處於停止狀態的時候,時空泡仍然還是在旋轉著——也就是說,船艦上的能源還是會有所消耗的。

  「從這裡開始的操舵工作,就是航法士的責任了。」蓄克希輕聲說出這句話以後,就對雷利亞下達指示:「目的地是史法格諾夫門,計算航線。」

  在艦長下達指令的同時,在一條歪曲的螺旋曲線附近出現了另外一條與其路徑相交的青色虛線。

  雷利亞仰頭望著艦長。「計算完畢。」

  「承認。」蕾克希百翔長點頭說。「接下來交給你了,雷利亞。準備沿航線前進。」

  「知道了。交給我吧,艦長。」

  表示巡察艦現在所在位置的青色光點,正從螺旋的內側通過曲線開口朝外側前進。

  而這時候在螺旋曲線上出現了另一顆綠色的光點,並且也開始移動起來。這顆綠色的光點很快就和青色光點擦身而過,並朝向螺旋內側繼續前進。

  那是一艘前往渥拉修伯國的船隻。

  這時候青色的光點終於來到了虛線上,然後就開始沿著虛線向前移動。

  「已沿航線前進了,艦長。」雷利亞說。

  「很好,全體總動員狀態解除,轉換至第一執勤狀態。」蕾克希說完以後,就把接觸纓收進了頭環裡。

  原先在艦橋上的翔土們也同時站了起來,還繼續坐在位子上的只有三個人而已。

  這些準備離開艦橋的翔士們開始向艦長敬禮,而蕾克希百翔長為了回禮,也跟著站了起來。

  在這段時間裡,傑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坐在椅子上的他顯得相當侷促不安。

  「閣下。」艦長坐下以後便說道。「接下來的事情對您來說,就算作為第一次的經驗也應該是很無聊的。因為您可能只會看到值班的翔士們陰沉的監視他們所負責的機械裝置是否發生異常而已。就讓我帶您到房間去休息吧。」

  「不,艦長。」傑特突然想到某件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請教你。」

  「我很樂意,閣下。因為在需要值班以前,我也會覺得很無聊的。不過您想問的事情是?」

  「你知道海德伯爵家的由來嗎?」

  「知道。因為有關貴國被征服的事情,曾經在我們的話題中出現過。」

  從她的口氣看來,「征服」並不像「侵略」那樣有著明顯的惡意,至少這是以亞維人的觀點出發的。

  「這樣你應該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老實說,我並不知道貴族該有什麼樣的舉止。」

  「是這樣的嗎?」蕾克希的語氣相當意外。

  「嗯,到現在我還是很迷惑。因為我從來沒有學習過這一類的事。」

  「但是,您沒有與渥拉修伯爵家往來的經驗嗎?」

  「是的。」一方面渥拉修伯爵家並沒有對滯留在其領地裡的下任海德伯爵表示過任何關心,另一方面傑特也從來沒有特地跑到軌道城館去訪問對方的想法。「我也從來沒有被他們招待過。」

  「也就是說,您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與我們相處囉?」

  「就是這樣沒錯。」傑特點頭道。「第一次見面就跟你商量這種事,我想應該會造成你的困擾,不過……」

  「不會。」蕾克希愉快的說。「能夠指導貴族的行為舉止,對士族來說是非常難得的經驗。」

  「但是有一件事就是,我的態度會不會很奇怪?諸侯是不是要更驕傲一點會比較好?」

  「是可以更表現得驕傲一點。」百翔長說。「但卻不能博得好感,這樣說您瞭解了嗎?」

  「太好了。這麼說來,我的表現應該還不算很奇怪。」

  「是的。」蕾克希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老實說,您多少看起來是有點奇特,但還不至於到會被責怪的程度。」

  「這樣啊……」傑特的自信馬上就喪失了。「那麼,看起來不奇怪的諸侯會是怎麼樣的呢?」

  「多少都會有點威嚴。」

  「是這樣啊。」傑特的心情低落了卞來。

  「但是,閣下比起驕傲來已經好很多了。」

  「非常謝謝你。」雖然艦長極力安慰,但傑特心情一時還無法回復過來。

  「閣下應該知道其實您的身份比我高這件事吧!」

  「事實上我還是無法理解。雖然艦長從剛才開始就用這麼鄭重的態度對待我,可是我卻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你這麼作。」

  「是這樣的嗎?」艦長看來很迷惑的樣子。那是一種不知道該如何和一個太欠缺基本常識的人交談的迷惑。

  「對了,爵位的上下關係以及社會地位的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呢?雖然我也查了很多資料,但是卻越查越迷糊。只記得在帝國裡,似乎貴族在士族底下工作是很常見的狀況。」

  「嗯,這是理所當然的情形。」

  「那就等於說,我這種人在軍隊裡就失去了在社會上的地位,是這樣子沒錯吧?」

  「這些關係和所屬的組織不同有關。以宮中序列來說,」蕾克希說明著。「像我擁有艦長職務以後,就可以受封為一等勳爵士,這在士族中算是相當高的身份。但還是遠遠不及伯爵公您。」

  「這樣不是會很複雜嗎?」

  「您所謂複雜的意思是?」

  「部下的身份比長官高的時候,長官指揮起來不是會很麻煩嗎?」

  百翔長輕聲笑了起來。「剛剛我不是說過這跟所屬的組織不同有關嗎?在軍隊裡,就只有看這個而已。」她指著自己右臂上的階級章——這個舉動跟拉斐爾一模一樣,說不定這就是全星界軍的翔士都會作的行為。「如果閣下成為主計翔士並成為我的部下的話,請您完全不用擔心這方面的事情,也請不要期待會有像現在這麼禮遇的情況。」

  「嗯,這點我明白……」傑特還是有不理解的地方。「不過萬一要是有不得不考慮軍中以外的身份的時候呢!」

  「我明白您的意思。」蕾克希思索著。「以前的話,或許會有吧?不過我們的身份制社會與軍方之間的界線也經過了一段相當長時間的浮鏈,所以現在已經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了。一個不能分辨在星界軍中和在社交界裡該怎麼行動的人,無論他的地位有多高,都會被我們當作是一個無法適應社會的人來看待。」

  「好複雜啊!」傑特不小心歎了一口氣。

  「是這樣嗎?因為我從出生開始就在這樣的社會下成長,所以覺得很理所當然。」

  「就像年齡一樣嗎?……」

  「您的意思是?」

  「嗯。」傑特開始說明起來。

  雖然在馬爾地鈕並沒有這樣的風俗,但是戴爾庫圖的社會卻是很尊重「長幼有序」的。在那裡,一個年長的人會因為他的年紀而受到尊敬。然而在年輕上司與年長閣下之間就會因為場合的不同而有著不一樣的關係。因為在組織裡並不重視年齡,只重視階級的高低,可是如果一離開組織,這種階級高低的關係就會馬上恢復成「長幼有序」的原則。這對從外表上來看年齡幾乎一模一樣的亞維人來說,搞不好也是難以理解的複雜觀念吧?

  「這點沒錯。」蕾克希謹慎地同意傑特的一部分看法。「我們確實不是很在意年齡。」

  「可是。」傑特馬上推翻了自己的意見。「年長的人他們的人生經驗很豐富,所以確實有值得尊重的地方。但難道可以因為一個人所出生的家庭是高人一等的,就可以斷定這個人的資質也是高人一等的嗎?」

  傑特也知道這是對帝國一種本質上的批判,但他仍是很輕鬆的就說出口了。因為傑特自己就是貴族,並不需要擔心懷疑自己的身份會有什麼後果。

  即使如此,他猜想艦長會因為這件事而有所動搖。

  不過蕾克希的臉色卻一點也沒變。

  看來要動搖亞維人的心還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您說的也沒錯。」艦長偏著頭沉思著。「會被稱為貴族的人,就是傑出人物的後裔,也就是被這些傑出人物教育並繼承其家風的人。我們的確會期待他們之中會出現同樣傑出的人物,所以也應該有值得我們尊敬的地方。我們是這麼想的。」

  「是這樣的嗎?」傑特懷疑的問道。「可是就算被傑出的人物教育,真的能夠培養出優秀的人……」

  「這點我們沒辦法預料。」蕾克希承認道。「的確,有能力自己創造巨大功業的人,並不見得就是一個傑出的教育者,而且也有太多身為英雄子孫的人卻不怎麼樣的例子。不過我們還是對能夠創造巨大功業的人物的子孫子以一定程度的尊敬。」

  「這樣啊。」傑特隨口回答著,並在心中考慮起自己的情況來。假設他的父親真的是一個「創造巨大功業」的人,可是傑特卻幾乎不是他所養育長大的……

  「再說,」蕾克希繼續道。「我也不認為一個人年長了以後,就可以當作是一位傑出的人物。」

  「你說的也沒錯。」在傑特的心中,已經描繪出一個不學無術,虛度光陰的老人臉孔了。

  「總之,不論是重視『長幼有序』的異國,或是重視社會身份秩序的我們,都各自有各自的道理——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給您當作參考?」

  「嗯,當然。」雖然一時還無法完全同意她的看法,但的確可以當作參考。

  「那麼,就請之前到宇宙港迎接閣下的修技生帶您到房間去吧。」說完蕾克希便舉起終端手環往自己的臉湊近過去。

  「啊,是她……」當然,「她」是指拉斐爾。「她也是貴族嗎?」

  蕾克希驚訝地張大雙眼看著傑特。「不是。」

  「是嗎?那就怪了。她的態度很明顯的和艦長不一樣。」

  「難道您不知道有關她的事情嗎?」蕾克希像是責怪傑特一樣,純青色的右眉向上揚了起來。

  「嗯,這個……」傑特發現自己的後腦勺傳來一陣刺痛的感覺,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果我不知道的話,會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也不會,如果從閣下與眾不同的情況來考慮的話,那就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了。」艦長微笑著對維持在通訊狀態的終端手環下令道。「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立刻到艦橋來。」

  「亞布裡艾爾?」這個姓氏和當時侵略海德星系的艦隊總司令完全一樣。因為傑特知道那位總司令是皇族,所以這絕對是帝室的姓氏。「是那一個亞布裡艾爾?」

  「克琉布王家。」

  「那……」

  「是的。」在蕾克希的美麗容貌上浮現出惡作劇般的微笑。「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正是皇帝拉瑪珠陛下的孫女殿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28 PM

  第五章  帝國的公主

  帝國雖然對於貴族與士族所抱持的忠誠心以及亞維諸家族間的羈絆有著一定程度的信賴,但是卻沒有過度的幻想。惟有強大的軍事力才能夠保證帝國的統合,也惟有身為統合中樞的的皇帝才可以掌控這個巨大的力量。這是帝國從建國以來—向的原則。

  所以,能夠登上帝位的人一定要有軍事方面的經驗,最好還是一位傑出的軍事領導者。

  話雖如此,但是如果擁有軍權的人就可以自動成為皇帝的話,遲早會因為爭奪帝位而產生內部紛爭或是權力鬥爭,帝國也就會因此面臨崩潰的命運。

  所以「亞維人類帝國」的帝位繼承方式除了採取世襲制度之外,還有許多考驗繼承者資質的試煉。

  構成皇族的家族共有八個王家,也就是建國東杜尼的兄弟姐妹與子女的子孫,並共同擁有「亞布裡艾爾」這個姓氏,

  他們分別是——

  斯基爾王家尼·拉瑪拉爾。

  依利修王家尼·杜瑞爾。

  拉瑞斯王家尼·拉姆琉拉爾。

  衛斯科王家尼·杜耶爾。

  巴爾凱王家尼·拉姆薩爾。

  巴爾古塞德王家尼·杜布塞爾。

  修爾格塞德王家尼·杜亞塞克。

  克琉布王家尼·杜佈雷斯克。

  這八個家族。

  生於這八個王家的人,當然也有服兵役的義務。而且他們還不准進入大部分工作都是後方勤務的主計科或是軍醫科,一定得成為飛翔科的翔士才行。

  在剛開始服兵役的時候,皇族只有一個被認定的特權,那就是有關進入軍事大學的事宜。按照基界軍的規定,要進入軍事大學得先在軍中服役滿四年半才行。不過如果是皇族的話,則完全不必考慮本人的實力,只要服役滿兩年半就自動取得入學資格。當他們敘任為列翼翔士之後,只要再經過一年便能成為後衛翔士,再一年半以後則升級為前衛翔士,之後就可以進入軍事大學中號稱課業最困難的「杜尼星界軍大學」。而在其中經過為期半年的訓練以後,他們就可以得到十翔長的軍階和指揮官的徽章。

  之所以會賦予帝室子孫這樣的特權,其實是為了觀察年輕的皇族如何處理超過自己能力以上責任的一種做法。而且等到他們敘任為十翔長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皇室特權,之後他們晉陞的速度就和其他軍事大學出身的人完全一樣。如果任務失敗的話,他們也會和其他士族或貴族出身的人一樣受到毫不留情的懲罰。

  從列翼翔士開始,如果皇族子孫能夠沿著共計十二級的飛翔科翔士軍階一路晉陞到帝國元帥的話,他或她就可以自動成為帝國艦隊總司令的下一任人選。這個職位雖然平時是除了極少數司令部的要員之外,底下連一名士兵都沒有的職務,可是在過去卻是由皇帝親自兼任的要職。只要正式就任為帝國艦隊總司令,那麼這位皇族也就是下一任的皇帝,換句話說,他(或她)就是當今帝國的皇太子(或皇太女)了。

  一旦新的帝國艦隊總司令決定以後,比他年長或是年輕的同一家皇族,就算是未滿二十歲也一樣,都將強制編入預備役。而在決定之前就已經對繼承皇帝絕望的皇族也可以自請退役,或是繼承原有的王位,或是成為爵位只限一代的皇族。這種「一代皇族」的後繼子孫,為了代表他們也承襲了帝室的家風,姓氏後的稱號會從「尼」換成「伯斯」,而身份則是屬於貴族。一旦成為貴族以後,他們就不准使用亞布裡艾爾的姓氏。

  至於成為帝國艦隊總司令的人,要等到有下一個皇族的帝國元帥出現來取代自己的職位後,他或她才能登基為皇,而原來的皇帝也就必須自動讓位。

  長壽的亞維人從皇帝的寶座退下來以後,還有百年以上的壽命是很常見的事,所以他們並不被允許就這樣在帝國內安享清福。於是帝國便設立了「上皇會議」這樣的組織,除了退位皇帝為其當然成員以外,其他成員則由其他當不成皇帝的王互選產生,而「上皇會議」的成員則都會被尊稱為「猊下」。

  上皇會議負責審查有關皇族翔士的晉陞與審查事宜,這種審查比起一般翔士在軍方組織接受審查還要嚴格的多。就算順利通過了上皇會議的審查,皇族也還有帝位繼承資格的四十年期限。八王家的子女間,對翡翠玉座的競爭是非常激烈的。

  在翔士修技生來到艦橋以前,傑特先在終端手環上檢索著帝國貴顯錄。根據上面的記載,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是克琉布王杜比斯的第一公主。

  傑特以保持一步的距離跟在她的後面向前走著,但他的心情卻一直無法平靜下來。

  六年來一直纏繞在心頭的不知所措感,現在達到了最高峰。

  在這之前,這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就像一隻不斷繞著傑特飛的蟲子一樣,傑特很早就習以為常,甚至有時也會有心情去樂在其中。但這只蟲卻不知從那裡弄到了一支針,並開始用它來斷斷續續地刺弄著傑特。

  他並不是沒想過今後會有遇見皇族的可能性。畢竟傑特是貴族,的確是有碰到皇族的充分機會。但那種預期頂多也不過是在舞會或是晚宴之類的社交場所中,透過正式介紹而會面的方式而已。

  像現在這種相遇的方式可真是出乎傑特的意料之外。

  尤其一想到這位跟統治九千億人民的皇帝有著直系血緣關係的少女就在自己的眼前,什麼眾生平等的信條都已經完全崩潰了。姑且不論過去與將來的事情,現在的傑特無庸置疑的是亞維貴族,而且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處於亞維帝國的身份制社會之中。

  雖然他已經從艦長那裡知道了身為貴族嫡子應該有的態度,但是一想到這裡,傑特更加確信先前自己在短艇中的行為舉止已經是從頭一路錯到尾了,這使得他的心情越來越惶恐不安。

  該怎麼補救自己的錯誤才好呃?

  傑特睜大眼睛戰戰兢兢地看著周圍的景象。

  傑特原本以為軍艦內部是以實用主義為主,應該沒什麼裝飾才對。但是和他的預期相反,在這艘巡察艦內部的走廊上有著相當多的壁畫。而且畫中所描繪的還是風吹過大片草原的景象,或者是白雲流動的樣子。

  原本這些壁畫的目的應該是要讓士兵的心情安定下來,但這對現在的傑特來說並沒什麼用就是了。

  「怎麼了?傑特。」在經過一幅蒲公英絮飛舞於空中的壁畫前面時,拉斐爾終於說話了。「怎麼從剛剛開始就都一直不說話?還有,你為什麼一直走在我的後面?」

  「皇女殿下,這是因為……」傑特恭敬的說了起來。

  拉斐爾的腳步突然停住,並且轉過身來。

  看到拉斐爾的表情,傑特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在短艇中的時候,即使她還是會像現在這樣瞪著自己,但傑特也知道那是在半開玩笑,就像狗會咬著主人鬧著玩一樣。

  ——原來真的生氣起來的話,就是這樣的表情啊!

  現在她那美麗而端正的臉就像是塗上了憤怒的色彩,漆黑的雙眸深處像是有兩團黑色的火焰燃燒著。可是從她的嘴唇流瀉出來的言語,卻又像真空一般的冰冷。

  「我不是皇女,是公主。雖然祖母是皇帝,但我的父親不過是王而已。」

  「真是對不起,公主殿下。」雖然恭順的將頭低下道歉,但只是因為自己把稱號搞錯,她就會這麼生氣嗎?傑特在心裡補上了這句疑問。

  拉斐爾突然又轉身過去,隨即快步向前疾走起來。

  傑特慌忙的跟了上去。

  拉斐爾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重視我和皇帝陛下之間的關係的話,是有皇孫女這個稱號,但因為不是正式的名稱,所以很少有人會用。事實上,發現自己是皇孫女對我來說是既新鮮又驚奇的事。首先,『皇孫女殿下』說起來不會覺得很拗口哦?」

  「是啊,不,您說的是,殿下。」傑特提心吊膽的同意著。

  「而且,我誕生的時候,就從皇帝陛下那裡獲得了目前是由父親所托管的『帕留紐子爵』之稱號與領地,所以有時候我也會被稱為帕留紐子爵殿下。至於最近,最常被叫喚的稱呼則是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拉斐爾一口氣把這句話說完。

  傑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只是呆呆地跟著拉斐爾移動自己的腳。

  「可是,我應該有跟你說過才對。我准你叫我拉斐爾,不是嗎!」

  即使傑特再怎麼遲鈍,現在也知道拉斐爾生氣的真正理由,於是連忙快速接口說道。「是這樣嗎?抱歉,原來只有朋友才可以叫拉斐爾這個名字嗎?」

  「不是這樣的。」拉斐爾冷淡的說。「會直接叫我名字而不加稱號的,只有父親克琉布王杜比斯殿下,祖母皇帝拉瑪珠陛下,叔母蓋姆法茲伯爵拉姆琉努殿下,還有直系的上皇,就只有這些人而已。朋友之間都是叫公主殿下或是殿下,親戚間則大都是稱呼拉斐爾殿下比較多。」

  「那麼,為什麼……?」傑特想著想著停下腳步。原來一位伯爵公子在不知不覺中獲得了如此巨大的特權,但眼看這項特權又快要喪失了。「為什麼……你會讓第一次見面的我,可以直接叫拉斐爾這個名字呢?」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被人問到名字。」拉斐爾的腳步也停住了,但還是沒轉過身來。「皇帝的孫女似乎是很有名的人,大家都認得名字和面貌。即使不報出自己的名字,大家也都會稱呼『公主殿下』,比較親近一點的就只稱呼『殿下』,從出生以來就一直如此。之前也都沒什麼感覺,但是後來在修技館裡發現學生們彼此之間竟然不叫稱號時有點驚訝——是真的有點驚訝——而且還感到羨慕。可是他們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隨便,而且越是介意,他們就越是拘謹。」

  「抱歉,我……」傑特沒想到自己竟然已經犯下如此大的罪過,不禁當場呆住。這簡直就等於是自己硬生生地拒絕了對方的好意,當然會嚴重傷害到她的自尊心。

  「不必道歉。」拉斐爾仍然冷淡的說。「你並沒有做什麼壞事,即使是說錯『皇女殿下』的稱謂,但這也非出自惡意。雖然我沒有受過忍耐這種無禮稱謂的良好教養,但只要是正當的稱呼我都可以接受。放心好了,隨你喜歡用公主殿下或是帕留紐子爵殿下都行,伯爵公子閣下。」

  「不,我還是希望能叫你拉斐爾……」

  「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特別希望被叫『拉斐爾』,只是被問到名字時,我也不可能會將自己的稱號一起回答出來。只是那樣而已。」

  ——這麼不擅長說謊,也許她真的不適合當皇帝……

  想到這裡,傑特忙硬是揮開盤桓在腦中的胡思亂想,向拉斐爾懇求起來。「拜託你,我真的只想叫你拉斐爾。」

  這時,拉斐爾終於轉身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傑特看了起來。「不必勉強啊,閣下。」

  「真的不會勉強。所以……」

  「不然叫皇孫女殿下,我也不會介意。」

  「嗚哇!」傑特終於忍不住發出哀嚷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啊!拉斐爾!」

  有好一段時間,拉斐爾只是沉默地看著傑特。後來,她的臉頰開始抽動了起來,最後這位憤怒的公主終於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來兩人之間原本良好的關係總算重新修復,傑特不禁鬆了一口氣。

  「你完全沒注意到我是亞布裡艾爾家的人嗎?」拉斐爾壓抑任繼續笑出聲的衝動,問著傑特。

  「嗯,完全沒注意到。」

  「連看到這對耳朵的時候也沒有?」拉斐爾用手把頭髮攏起來,露出尖尖的雙耳——那是跟侵略海德星系的亞布裡艾爾總司令一樣形狀的耳朵。「這是『亞布裡艾爾之耳』,也是我們一族的家族特徵。」

  「頭髮遮住了沒有看到。」

  「是啊……我在亞布裡艾爾家族中算是耳朵小的了。」

  從口氣中聽來,這似乎是拉斐爾自卑的地方。

  「再說,」傑特繼續說。「就算我看到了也不會有什麼疑問。因為我所成長的環境裡沒有亞准人,所以對家族特徵這一類的事物不會去特別注意。」

  「嗯,這樣啊!」拉斐爾點了點頭,像是對傑特這句話很感激的樣子。

  「就是這樣。」傑特重新邁出了步伐。

  所謂家族特徵,就是一個家族內的成員所共有的肉體特徵,比如說耳朵或是鼻子的形狀,肌膚或是眼睛的顏色,每一個特徵都隨著家族而有所不同。當然士族與貴族也都有各自的家族特徵,亞維人對讓一個家族擁有相同的肉體特徵這件事非常堅持。當然,他們會在一開始就把自己的家族特徵刻印在遺傳基因上。

  不用說,「亞布裡艾爾之耳」就是全帝國最有名的家族特徵。

  但是傑特直到剛才為止,完全忘掉了還有家族特徵這回事。

  拉斐爾與傑特並肩走了起來。「你果然是個很有趣的人。」

  「饒了我吧。」傑特聳了聳肩。「對了,剛剛你曾經說過……」

  「剛剛我曾經說過什麼?」

  「嗯,你說在修技館的時候。只要跟你在一起,大家就不會那麼隨便……」

  拉斐爾的視線又開始變得冷冽了起來。

  「這也讓我回想起一些往事。」傑特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不過,跟你的情況完全不能比就是了。」

  「怎麼回事?」

  「你也知道的……我是學校裡惟一的貴族。」

  「啊……」

  因為都是以在亞維帝國的統治下工作為目標,所以亞維語言文化學院的學生們也都沒有什麼反亞維的情緒。甚至大部分的人所想的還是成為國民以後要好好努力工作,當然不至於癡心妄想到要成為貴族,但至少一定要被敘任為士族,這樣子才能夠讓自己的子孫成為亞維人。

  對他們來說,面對傑特這種明明是地上人但卻即將要繼承爵位的少年,實在也不知道該怎麼相處才好。

  後來就有人把傑特當作是捉弄的對象,逮到機會就想要在老師看不見的陰暗角落欺負他。當然也有以卑躬屈膝過了頭的態度接近傑特,並想從他身上獲得好處的人存在。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要怎麼樣和一位貴族相處才好。

  「——所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表現出怎樣的態度才好了。」

  「這麼說,你也蠻辛苦的嘛。就我的情況來說,訓練生都知道要怎麼樣對待皇族才算合宜,我只是會介意他們對待的方式而已。我只要他們把敬意放在心理,適當的禮遇我就可以了。可是……」拉斐爾以過意不去的眼神看著傑特。「我可不至於因為這樣就被欺負喔。」

  「我是和平主義者啊,拉斐爾。」傑特聳了聳肩。

  「這跟和平主義和好戰主義沒有關係吧?」

  「可是,對方的人太多了啊!而且甚至連教師也有這種傾向。」

  「這樣啊……」

  「不過,我馬上就學到保護自己的要領。」

  「是什麼呢?」拉斐爾很有興趣的問道。

  「隱藏身份。」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拉斐爾詫異的說。

  「因為我可不像公主殿下你那麼有名,不過……」傑特搖了搖頭。「在學校裡要這麼作並不容易。即使某個剛認識的人用很天真的表情來找我聊天,也要像老資格的買主一般沉默,以避免被人家知道不必要的事情。」

  「那傑特你是怎麼做到的?」

  「後來我就到街上去,在街上和跟帝國沒什麼關係的領民們成為朋友。」

  「是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沒想到你還要這麼累。」

  這時有兩名從士一起走了過來,在遠處看到拉斐爾與傑特以後便停下來敬禮。

  拉斐爾邊走邊向他們答禮。

  「請問,」傑特小聲的詢問。「這時候我該做什麼才好呢?敬禮過去的話感覺上也怪怪的。」

  「點頭致意就可以了。」

  因為傑特已經與從士們擦身而過了,所以他又轉過身去向從士們點頭致意起來。

  從士們嚇了一跳,原本已經放下來的手連忙又重新舉起。

  「做這種事情,會困擾到從士的。」拉斐爾輕聲溫和的說。

  「看來是這樣沒錯。」傑特在心底深深歎了一口氣。

  接下來遇到其他的從士時,他就處理得很好了。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間門上繪有一朵大大的向日葵的房間前面。那朵向日葵正沐浴在畫中的陽光下,並恣意的綻放著。

  「這就是你的房間。」拉斐爾指著那扇門說道。

  「從剛剛開始我就一直很在意。」傑特仔細端詳著門說道。「這些畫到底是為了什麼?有什麼意義嗎?」

  「只是裝飾而已,沒什麼意義。」拉斐爾說。「我想應該只是為了潤飾軍艦而已。」

  「但是,總覺得風格不對。」傑特喃喃自語著。「如果是裝飾的話,應該有更適合宇宙船的圖案吧!」

  「比如說?」

  「星星啦,或者是銀河啦。」

  「誰要畫那種無趣的東西?」

  「我還以為你們是很熱愛宇宙的呢?」傑特感到相當意外。

  「是很熱愛,畢竟這是我們的故鄉。但是把星星這種太過平常的東西當作繪畫的題材就大可不必,因為我們隨時都可以看見實物啊。」

  「雖然你這麼說……」

  「而且,這種畫才可以讓地上世界出身的從士們心情比較平靜。」

  「原來如此……」傑特繼續向周圍細心觀察。「那麼,你們亞維人又是怎麼看這些畫呢?」

  「要我說多少次,你也是……」。

  「是的,我也是亞維人。」傑特搶先把拉斐爾的話說完。「可是,我並不是一出生就是亞維人,所以對亞維人看到自然界的植物會有什麼想法感到興趣。」

  「地上世界的人儘是想些奇怪的事。」拉斐爾皺了一下眉頭。「我們也是從地球出身的人類子孫。」

  「可是,你們應該沒看過真正的向日葵吧?」

  「那是偏見,傑特。像向日葵這種花我當然有見過,別說拉克法卡爾有植物園了,我家裡就有一座花園。」

  「這樣啊。」傑特又轉頭指著背後的牆壁說道。「那這種景象呢?」

  那幅壁畫中的景像是一大片草原,草原上長滿了長到膝間的綠草,有幾隻像是象又像馬的動物正在其中覓食。畫上稀稀落落的豎立著幾株松樹和樺樹,還有幾片櫻花的花瓣在青色天空中飛舞。

  「這種景像我就真的沒見過。」拉斐爾答道。

  「那麼,你是怎麼看這幅畫的呃?」

  「你問這些事情,到底是想要幹什麼?」拉斐爾臉上出現疑惑的表情。

  「拜託啦,」傑特說。「幫幫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真正的亞維人是怎麼想的。」

  「原來如此。」拉斐爾點了點頭。「應該算是會出現在夢中的情景吧?」

  「是不是那種不會出現在現實世界的情景?」

  「也不是這樣。」拉斐爾歪著頭想了一會後便說。「並不是那種不會出現在現實世界的風景,而是我們知道自己就是從那樣的風景離開以後才會來到宇宙的。用比較簡單的話來說,那就是在我們的神話裡頭才會出現的情景。」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曾經捨棄的故鄉一樣?」

  「嗯,現在宇宙才是我們的故鄉。我們是宇宙之民,這是我們所自豪的。」

  「地上世界的人,也是星際旅行者的後代喔!」傑特提出了指正。

  「他們只是旅行者而已。地上人的祖先只是經過了宇宙;但我們卻實際住在宇宙裡。這中間可是有很大的不同,對吧?」

  「也許吧。」事實上傑特還是似懂非懂。亞維人的確和地上人有不同的地方,但難道只是因為故鄉不同就會有這麼大的差異嗎?應該不只是這樣才對。

  「傑特又是怎麼認為的呢?」拉斐爾問道。「難道因為我們覺得每顆星星都差不多,所以你覺得很無聊?啊!雖然我們一生下來就是亞維人,但你也是亞維人啊!」

  看到她這麼介意的模樣,傑特反倒有點驚訝。「我不會覺得很無聊啊!這種景色就算在地上世界也是很少見的。再說,我的故鄉的生態系也和其他地上世界不一樣。不過是幻想或現實都不重要了,因為這幅畫裡頭的生態系實在是太亂來了,如果讓植物學家看到的話,一定會認為這是在幻想中才會出現的風景——差不多該讓我進去了吧?我可不知道要怎麼開門。」

  「向日葵的話題是你起的頭啊!」拉斐爾的語氣尖銳起來。

  「但是,我覺得很有意思啊。」

  「也對,我第一次這麼認真想有關繪畫的事。」她的個性在本質上相當的率直,而這就是克琉布王家的第一公主。

  「那麼,拜託你了,拉斐爾。」

  「用你的終端手環去開門吧!電波紋已經事先登記過了。」

  「啊,這樣啊。」傑特將終端手環的顯示部位打橫,輕輕碰觸著門上那塊紅色的石頭。

  門開啟了。

  傑特站在門口環視著房內的景象。「哇!這房間真是太驚人了。」

  「有什麼不滿?」

  「怎麼可能會有?沒想到這裡竟然這麼乾淨,而且整理得井井有條。」

  房間並沒有傑特所讚歎的那麼寬敞,因為一往裡面走就可以看到一張大床幾乎佔滿了整個房間,床的寬度則是門的兩倍。床鋪以外的空間設置了一組桌椅,再裡面還有一道小門。但最吸引傑特目光的,還是掛在床側牆上的那面海德伯爵家紋章旗。

  在那面紋章旗的綠色底上繡著一隻紅色的雷茲翁,雷茲翁雖然看起來很像鳥,卻是棲息在馬爾地鈕行星海洋中的一種有毛魚類。實際上——雖說因為是魚所以有對很大的眼睛——它是一種相當笨拙的生物,但是當它把泳翼張開的時候看起來還是蠻有威嚴的。

  「你的行李可以放在那邊。」拉斐爾指著床鋪對面的置物櫃說道。如果想要清潔身體的話,可以到那扇門裡面去。」

  傑特打開了最裡面的那扇門。跟他所想像的一樣,裡面是一間附有洗臉閣的浴室。

  「真棒,這是什麼房間?乘客專用的寢室嗎?」

  「這裡是巡察艦,所以這是一間標準的翔士寢室。」

  「我該不會是搶了哪位翔士的房間吧?」

  「不必擔心,巡察艦以上的大型軍艦多少還是有設置居住區的額外空間,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一些編制外的人來瘩乘。我在這裡也是編制外的人。」

  「這就太好了。」傑特把視線移到牆上那面紋章旗。「這是從哪裡帶到艦上來的?」

  「那面旗嗎?那是在艦內製作的。」拉斐爾若無其事的說道。

  「這是特別為了我而作出來的嗎?」

  「不是為了你,那是為了誰?」

  ——對我而言,這面旗真的沒什麼用啊……

  傑特的肩膀縮了起來,他對這面特別趕製出來的紋章旗一點感覺也沒有。傑特只記得第一次看到這面紋章旗,是在伯爵家剛創立沒多久的時候,可是直到昨天為止,他早就已經忘記有紋章旗這回事了。

  傑特伸手摸了摸床鋪,突然感到一陣睡意。而那柔軟的床墊似乎正在向他保證,只要躺下去一定可以睡得很安穩。

  於是傑特一屁股就坐在床上,然後向拉斐爾問道。「那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呢?」

  「好問題。」拉斐爾看了一下終端手環的時間顯示以後便說道。「再過兩小時是晚飯時間,艦長大概會邀請你去一起用餐。在我還沒來叫你之前,就在這裡乖乖等著吧。」

  「你要特地來叫我?只要教我怎麼使用通訊機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去用餐。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忙?」

  「最好不要。」拉斐爾很認真的說。「我到明天為止必須擔任你的嚮導,這是上級的命令。在我來之前不要一個人離開房間,看過艦內地圖以後就自以為知道怎麼走,結果被拋棄在資材甲板上變成像乾燥魚貨一樣的新兵和平民,從星界軍創建以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那你呢?」傑特有點惡意的說。

  「問這種揭人舊瘡的問題不是什麼有禮貌的事情喔,傑特。」翔士修技生假裝正經的回答著。

  「似乎是很有趣的回憶嘛。」傑特微笑道。

  「閉嘴,傑特。」拉斐爾板起臉來了。「沒事了嗎?」

  「嗯,沒事了。反正我會作點事來打發時間,會乖乖待在房間裡的。」

  「那麼,兩小時後見。」

  「嗯,兩小時後見。」

  拉斐爾轉身離開了房間,而房門也在她離開以後自動關上了。

  傑特想先去浴室泡個舒服的熱水澡。

  當他脫掉身上衣服的時候,突然驚訝的發現到自己的心情竟是如此的舒暢,而在搭乘巡察艦之前的那份緊張感已經完全一掃而空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29 PM

  第六章  緊急狀況

  在巡查艦「哥斯羅斯號」從握拉修伯國出發之後的第五天------。

  『艦長。』耳邊傳來雷利亞十翔長的聲音。巡查艦「哥斯羅斯號」艦長,蕾克希。衛夫。羅貝爾。普拉奇雅百翔長立刻醒過來並睜開眼睛,

  她在枕頭旁邊看到了值勤中的副艦長立體影像正在一片黑暗中漂浮著。『什麼事?』『請馬上到艦橋來。』從只有實物十分之一大小的雷利亞面部影像中,

  出現了平常少見的嚴肅表情。『發現不明的時空泡群。』『我馬上就去。』蕾克希百翔長伸手關掉通訊機,接著便從床上一躍而起,熟練的穿上黑色的軍服。

  在她用手稍微梳理因為睡眠而有些散亂的純青色頭髮以後就帶上了片翼頭環,並隨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飾帶與指揮仗,快步朝艦橋的方向疾走而去。在升降筒往艦橋上升的時候,

  蕾克希在裡面迅速將飾帶圍在腰間,並將指揮仗也一併繫在腰上。當她來到艦橋的時候,身上已經是一套正式的艦長裝束了。『雷利亞,

  開始報告。』蕾克希一面快速衝入艦橋室,一面叫喚著副艦長。『方位,前方78度;距離,1539.17天浬;航向,前方18度,

  往史法格諾夫侯國方向前進。』雷利亞十翔長一口氣將報告口述完畢以後,就讓出了因為輪值而坐在上面的艦長席。不過蕾克希並沒有立刻坐在艦長席上。『史法格諾夫,

  可是本艦下一處停靠預定地。』『是的。』雷利亞點頭說『我們應該會比對方先到。』『那規模呢?』『時空泡數確認有一百二十個,總質量約九十傑沙博。

  如果換算成艦隊規模的話,大概是四個分艦隊的數量。』蕾克希看著從艦長席下方的艦橋內側地板上所映出的平面宇宙圖。中間有一顆代表巡查艦的青色光點。

  「門」跟平常沒什麼不同,依然是黑色的一片。如果以通常宇宙的物理法則為標準的話,「們」是幾乎沒有質量的。

  由於其自身所釋放出來的能源會和來自恆星的電磁風暴互相衝突的關係,所以在一般的自然狀態下,沒有質量的「門」都會被推擠到星系的邊緣上去。但是,

  一旦「門」位處於事象地平線的遠方時,因為所承受的能量壓力遠大於自身所能輻射出來的能量的關係,

  這時候大部分的「門」會反過來將自身所承受以及所輻射的能量從通常宇宙流向平面宇宙,而在這種狀態下的「門」就會被稱為「火山」。

  從「火山」所噴發出來的能量就是所謂的「時空粒子」------它是將約有電子四倍大小的質量壓縮之後所形成的四次元時空。在平面宇宙裡,

  時空粒子會由濃度高的地方流向濃度低的地方,當它留進其它的「門」的時候,就會通過那個「門」而重新回到通常宇宙。

  這就是昔日的人類從事恆星間旅行時所使用的能源由來。時空泡與時空粒子之間會進行交互作用。時空泡會先吸收時空粒子,然後再將後者釋放出來。

  通常時空泡釋放時空粒子的數量要比吸收的數量還要來得多,所以這個差額必須由時空泡產生裝置注入能源來補足,這是人類在平面宇宙航行時所需要付出的通行費。

  但是時空泡除了時空粒子外還會放出質量波,這種波動相當於通常宇宙中的電磁波。理論上質量波是可以到達無限遠的地方,就連時空泡都可以穿透,

  所以就算是在很遠的距離也可以透過它來偵測其它時空泡的存在。目前位於巡查艦航行方向右邊正好60度的地方有三個「門」,

  而不明質量波源的反應則因為那三個「門」的阻隔而若隱若現------這是因為質量波並無法通過「門」的緣故。

  看來即將要有很嚴重的事情要發生了------艦長毫不遲疑的在心中下了這樣的判斷。如果那是移動中的我方艦隊,之前自己應該會略有所聞;

  如果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我方艦隊進行移動,那就表示一定出了什麼大事了;而萬一如果不是我方艦隊的話------那麼答案就已經很明顯了。不幸的是,

  目前平面宇宙中的物理法則是不允許存在於其中的時空泡去偵測不明時空泡群內的詳細信息的。這是因為人類無法利用質量波來進行通訊的緣故。

  由於質量波的波長和出現頻率是由平面宇宙的物理法則所嚴格決定,人類完全沒有辦法去隨意控制。雖然說理論上如果可以讓時空泡的質量產生變化的話,

  是可以用在通訊用途上,但很可惜的是現行的重力控制技術並不會直接造成質量的變化,所以這方法也行不通。唯一在平面宇宙中有效的通訊方式只有時空泡間通訊法,

  也就是讓時空粒子的吸收與釋放速度產生激烈的變動。但是,這種泡間通訊法的速度慢到實在令人無法忍受,而且有效的通訊距離也很有限。

  『知道是從哪個「門」進入的嗎?』蕾克希問道。『雷樹克留亞後衛翔士正在計算中。』雷利亞回答道。雷樹克留亞航法士,

  也就是那名在計算速度上還相當生澀的男性翔士終於傳來了報告。『已將範圍限定在47個,但無法再作進一步的搜尋。』『其中有使用中的「門」嗎?』蕾克希問道。

  『沒有。每一個都是處於「關閉的門」的狀態。』雷樹克留亞抬起頭來望著艦長並搖了搖頭。『在距離一光年以內存在著有人行星的「門」呢?』

  雷樹克留亞用思考結晶搜尋著以往探查艦隊所遺留下來的古老資料。『沒有。』『那在五光年以內呢?』蕾克希將搜尋範圍放大。

  『只有一個!』雷樹克留亞的臉頰因為興奮而脹的通紅。『在哪裡?』『距凱修193門4。1光年的巴斯科頓星系,行星巴斯科頓IV,

  隸屬於。。。。。。「人類統合體」!』『看樣子,』雷利亞走到蕾克希的耳邊小聲的說道。『我們已經聞到同行來搶地盤的味道了。』從前,

  亞維人是乘坐著一艘內部擁有八個「關閉的門」的巨船「亞布理艾爾號」------後來帝室的姓氏就是由這艘船的船名而來------在宇宙中到處漂流的武裝商人。

  雖然是商人,但在當時完全不知道何時會出現交易對象的情況下,如果還要去從事有關食物與日用品的進口貿易,可以說並不是一個很聰明的選擇。

  再說這些物品也都可以在船內自行生產,也不需要從外地特別進口。所以亞維人最主要的交易內容,是信息。

  舉凡各行星人類世界的歷史、技術情報、科學論文、藝術作品------這些都可以成為交易的商品。對數光年,有時甚至到數十光年之間皆以虛無相隔的人類社會來說,

  他們也非常渴望知道有關遙遠的同胞們的信息,都市船亞布利艾爾號就是當時唯一的聯絡管道,即使它是那麼的不確定。因為他們沒有必須要維持生活這種現實的理由,

  亞維人的交易方式是相當單方面的。通常他們只會展示可以銷售的商品,然後將價格標示出來等待買主決定。雖然是商人,但亞維人卻討厭將事情複雜化的討價還價。

  一旦交易失敗,他們很快就會離開這個星系;要是感覺被對方欺騙的話,他們也會給予應當的報復------這是按照亞維人自己的標準------然後也會馬上離去,

  就算事後他們發覺原來這只不過是場不幸的誤解時,需要去道歉的對象也早就被拋諸數光年之外了。雖然亞維人很重視公正原則,但也從來沒有特地回去向對方道歉過。

  亞維人,其個性,傲慢且無謀。------這是目前在很多地上世界中所流傳的批判。雖然這句話廣泛為人所知是帝國創建以後的事,

  但是這個評價的原則應該就是從這個時代的某個星系所流傳出來的吧?最後,廣泛收集人類社會的科學精隨的亞維人終於發現了平面宇宙航行理論。於是亞維佔領了某個星系,

  並開始從事將「門」開啟的實驗。經過了五十年以上時間的長期努力之後,亞維人終於實驗成功了。而在成功的同時,亞維人開始決定獨佔這項技術。

  在這之前因為各個人類社會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所以也根本沒有人想要發動恆星間的戰爭,可是平面宇宙航行技術卻提高了這類戰爭的可能性。雖然宇宙還是很廣闊,

  但人類在找尋戰爭借口這方面也可說是天才,如果讓複數的社會同時擁有平面宇宙航行技術的話,將有可能導致大規模的戰爭------為了防止這種情形發生,

  所以亞維人認為必須獨佔這種技術。然而,這畢竟是一個科學理論,而且也是一種航行技術。就算它不是醜聞,而且還成功執行了緘口令,

  也不能保證別人不會獨立發現這個理論。於是,亞維人決定統一整個人類社會,靠自己的力量來獨佔這個理論。在建國帝杜尼發表帝國創建宣言的時候,根據統計,

  當時亞維帝國的總人口是二十七萬二千九百零四人。

  而在同一時期根據亞維帝國人口學家的估計結果,------這應該是相當正確的數子------當時人類的總人口則是在一千億人以上。也就是說,

  亞維人想要以其不到三十萬的人口去統治一千億以上的人。真的除了說「其個性,傲慢且無謀」以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評論他們了。但不湊巧的是,

  亞維人並不是第一個進入平面宇宙的人類。------早在他們之前,人類殖民地的其中之一「蘇美星系」就在很偶然的情況下發現了平面宇宙的使用法。

  蘇美人並不打算獨佔這項技術,他們慷慨的將這個方法賣給了二十幾個星系------雖然價格很高昂------於是這項技術還是流傳出去了。

  亞維人在將五個星系納入帝國的統治以後,才知道原來已經有人先來過平面宇宙了。當然他們會因此而覺得很不愉快,

  因為蘇美星系的作法已經使整個宇宙的政治狀況不必要的複雜化,這本來是亞維人想極力去避免的。宇宙的政治狀況應該是越單純越好,

  而最單純的政治狀態就是只有一個唯一的政體。------這是亞維人所主張的------統治宇宙的重責大任也只有亞維人才能擔負起來,

  反正地上世界的人民也不會去愛宇宙,那就只要留在地上追求幸福就好了。如此一來,大家都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不幸的是,

  因為其它星系間的國家都有其各自的考量,所以帝國的主張並不怎麼受歡迎。亞維人當然也知道要尊重既得的權益,所以他們並不匯兌已經向蘇美人購買技術的星系出兵攻擊。

  不過為了徹底阻止蘇美星系的前例再度重演,如果他們發現到某處地上世界還不知道平面宇宙航行技術的話,就會毫不考慮地將它征服。而亞維人先前曾經一直擔心的事,

  後來也真的在得到平面航行技術的人類社會中發生了。只見各個星系國家之間開始一心一意的找尋可以對抗的借口,

  為了一些從旁觀者的身份看起來可能很無聊的爭執而大動干戈。在諸國以其存亡為賭注展開彼此間的合縱連橫時,

  亞維人則像是一個沉溺於遊戲的孩子一樣很有興趣的觀察著情勢。而在一些不得已的情況下,帝國本身也會是紛爭的當事者。對於戰爭,亞維帝國可是毫不容情,

  也沒有所謂的限度,一旦戰端開啟就絕不妥協。不到剝奪敵國的星際航行能力,將敵人以星系為單位解體並重新編入帝國治下的程度,決不輕易停戰。

  這在亞維帝國所參予的戰爭中是極為常見的事。亞維帝國這種激進的意志也給自身帶來同樣程度的反作用力。包括兩位皇帝與七位皇太子在內,

  許許多多帝國的顯貴人物都因此在宇宙中戰死。然而到目前為止,最後能夠在戰爭結束後高唱勝利凱歌的也都是「亞維人類帝國」。對其它的星系國家來說,

  這個強行以異種物種的「人類種族」姿態統治人類世界,又不懂得「戰爭是外交的延長」這種道理的帝國,可說是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強大威脅。

  雖然此後星際國家之間不斷重複著統合與分裂的過程,但是大致來說其總體數量有減少的傾向。目前除了亞維帝國以外,現在殘留在人類世界的國家只有四個。

  以國力順序排列依序為「人類統合體」、「哈尼亞聯邦」、「擴大阿爾康特共和國」、「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其中最大的「人類統合體」人口有六千億,

  四國合起來約有一兆一千億的人口數。這些國家雖然在細微的部分有所不同,但都是標榜採用民主主義的政體。十二年前,

  這四個國家在「人類統合體」境內的諾瓦希琪利亞星系召開高峰會議。他們將之前所有的對立一筆勾消,並締結條約成為軍事同盟。雖然並沒有特別指明敵對的對象,

  但很明顯的就是唯一沒被邀請的「亞維人類帝國」。這個條約被稱為「諾瓦希琪利亞條約」,並正式的將條約加盟國稱為「諾瓦希琪利亞條約機構諸國」。

  雖然說他們自己比較喜歡自稱為「民主主義諸國」,不過帝國方面則是很簡單的將他們稱呼為「四國聯合」。這個軍事同盟的目的是為了要讓帝國感到威脅,

  並希望帝國的政策能轉向為和平共處而非一味征服。然而帝國當然不可能會樂意------想也知道不可能------接受「諾瓦希琪利亞條約」。

  因為既然帝國以外的所有星際國家都已經自己承認要成為敵人,那麼宇宙的政治狀況也就可以不必再那麼複雜了。從那時候起,

  帝國與條約機構諸國之間就隱約形成了對立的狀態,彼此之間開始互相輕蔑。但是從今年以來,隱晦的對立關係卻逐漸發展成嚴重的對抗狀態。

  根據條約機構諸國所主張的說詞,這全都是因為亞維人類帝國征服海德星系的關係。但是,雷克希早就知道這只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征服海德星系是早在七年前就發生的事情。而那個條約機構諸國也只是按照例行公事發一篇共同抗議聲明而已,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但是對方直到一年多以前,

  才「突然發現到」征服海德星系是一種不能容許的暴行。這絕對不是因為海德伯國突然出了什麼大事。如果真要說出了什麼大事的話,

  應該是在條約機構諸國的內部發生的才對。『原來是這樣啊。』蕾克希自言自語的說。『怎麼了?』雷利亞揚起一邊的眉毛。

  『沒什麼。』蕾克希苦笑了起來。『「四國聯合」似乎很期待戰爭,不是嗎?讓海德伯國獨立,然後由他們來保護,再藉此要帝國在境內開闢出一條迴廊來讓他們通行無阻,反正都是一些無理的要求。當然他們也知道帝國絕對不會乖乖遵照他們的希望來作的。』

  『您的意思是?』

  『也就是萬事都已經俱備,現在只是差一個借口當東風而已。』

  『原來如此。這個準備並不是倉促行事的。』首先得要將漂流在通常宇宙中的「關閉的門」收集起來,然後試著開啟它。

  因為如果要判斷在平面宇宙中與自己的目的地相對應的位置上有沒有另外一個的「門」的,不開啟眼前這個「門」是不可能會知道的。所以如果他們已經找到剛好可以通往「亞維之腕」的「門」的話,那在這之前他們已經調查過多少個「門」了呢?然後還得要將符合上述條件的「門」運到有人行星的附近,換句話說,他們得要將使用中的「門」經由通常宇宙送到那裡去。。。。。。。如果要運送一個「門」的話,一定要先等它再度關閉起來才行。雖然只是將「開放的門」放在低能量狀態下一段時間以後,它自然就會變成「關閉的門」。可是這個過程至少也需要十二年的半衰期。『如果這個計劃不是十年前就開始準備的話,我就相信這是奇跡,不然的話。。。。。。就只能說是惡夢了。』

  『應該是從海德伯國誕生之前就開始著手準備了。』雷利亞贊成艦長的意見。

  『是的,海德伯國什麼的只是最近碰巧出現來給他們用的借口。

  反而「諾瓦希琪利亞條約」本身應該是這個計劃有了眉目才締結的。』『我不明白。』雷利亞兩手一攤。『為什麼這麼容易看穿的謊言他們都說的出口?』

  『因為他們想欺騙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們自己。』『因為自欺所以以為可以欺人嗎?。。。。。。這我更是不明白了。』『我也不是很瞭解他們的心理。

  大概是想要確認他們自己才是正義的一方吧?』

  『真是榮幸,原來我們是邪惡的化身嗎?』雷利亞因為冷笑的緣故,嘴上的鬍子有點扭曲。『哎呀,你不知道嗎?

  雷利亞。』蕾克希將一邊的眉毛揚起,似乎是覺得副艦長會這麼說很奇怪。『我們可是天生的侵略者和虐殺者喔。至少去看一遍「人類統合體」的歷史書吧!裡面是這麼寫的,

  一切災禍都來自於亞維。。。。。。』當蕾克希說到這裡的時候,探查通訊事便傳來報告。『敵時空泡群開始變化!』年輕的列翼翔士已經將不明的時空泡群斷定為敵人,

  但誰都沒有去修正這句話。蕾克希注視著不明的時空泡群。『其中一個時空泡分裂成十個,並變更航線朝本艦過來。以質量來看,應該是突擊艦等級的單艦時空泡。』時空泡的速度是以泡內的質量為準。在這一點上,技術並無法讓速度有所提升,只是單純的輕就是快。因為一般艦隊通常都是以大質量的戰列艦和運輸艦為主,所以其時空泡的速度會比巡查艦還慢。但如果是以突擊艦這樣的小型艦為主所組成的艦隊就又另當別論了。看來這些已經分離出來的時空泡,

  很明顯的是想要逮住這艘「哥斯羅斯號」。『客人們要到什麼時候才會進入機雷的射程?』通訊士馬上報出了結果。『艦內時間二十一時十五分左右。』看來還有四小時的時間可以準備。『副艦長。』艦長開口了,這是之前從未聽過的堅毅語氣。

  『第二級應戰狀態,並預定於艦內時間二十時三十分進入第一級應戰狀態。

  先任炮術士,開始作戰術分析,要先知道我們的勝利機率有多少。』蕾克希下達一系列命令的同時,內心則正在考慮體制外的伯絕公子與公主的事情。傑特正在寢室裡和「主計修技管生活諸規則」搏鬥中,當初募集事務所的翔士曾對他說,希望學生在入學前能將裡面的東西都記在腦子裡面。不可能啦!傑特正在用戴爾庫圖語中最難聽的髒話咒罵著。當初在事務所拿到這張記憶片時,怎麼樣都沒想過裡面的資料量會是如此龐大。不知道這是誰編的規則集,裡面完全沒有刪掉早已過時的規則,只是在它們的後面再加一條補述而已。傑特就曾經在一篇洋洋灑灑列了數十頁畫面的規則條文後面看到這麼一句話:「已於帝國歷XXX年X月X日廢止」。下個月的月初就要入學了耶。。。。。。雖說在搭乘「哥斯羅斯號」之前沒有對內容稍微瞄一眼的確是自己的責任,但傑特還是忍不住想要再咒罵這些條文起來。傑特現在已經看到了「午餐相關禮儀守則」的部分,

  這回他先跳到末尾看看這篇守則有沒有遭到廢止,然後才開始記憶這一百一十二條規則。看到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就先略過去,如果看到跟自己日常生活的感覺不太一樣的條文再來反覆背誦就可以了。當傑特正要開始埋頭苦讀的時候,突然傳來陣陣的警鐘聲。傑特連忙從終端手環所投影出來的畫面前抬起頭來張望著。為什麼要敲警鐘啊,該不會這是就算看了「諸規則」也不知道的狀況吧?傑特連忙將終端手環的畫面切換到目錄上去。不過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因為接下來就是一道通告全艦的廣播:『注意!這裡是艦長,所有人就在原地聽著。在本艦前方78度,距離1540天浬的地方,有一群不明的時空泡航行中,目標應與本艦相同,是史法格諾夫侯國。』當傑特正在注意聽的時候,艦長的聲音頓了一下。『聽好了,小姐少爺們。照目前情況看來,我們應該確定會比他們早到,但他們似乎不滿意這種情形,所以派出了十個突擊艦單艦級時空泡過來。目前還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從那裡冒出來的,但應該是「人類統合體」的艦隊。所有人聽著,我們即將面臨一場戰爭。』這是訓練任務的內容嗎?傑特如此思索者。無論如何,傑特很難相信會是真的,不過,艦長的魄力道還蠻有真實感的。『這不是訓練。』蕾克希那聽來親切的聲音背叛了他的期待。『再說一次,這不是訓練。如果他們的航線不變的話,我們會在艦內時間二十一時十五分左右開始戰鬥。在這之前,預定艦內時間二十時三十分進入第一級戰鬥狀態,非輪值的乘員趁這期間好好休息,最後再說一遍,好好的用腦袋給我記住,我可愛的部下們。這不是訓練或演習!艦長報告完畢。』傑特呆呆的望著天花板,腦中試圖去整理剛剛聽到的情報。------我們要開始戰鬥?傑特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就他所知,目前帝國境內沒有一個地方處於交戰狀態中。而且這裡是亞維人的地盤,不就像是一條安全的散步道一樣嗎?腦中陷入一片混亂的傑特呆呆的望著那面紋章旗。但看它也沒用,根本不會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他的視線又重新回到了投影畫面上。接下來自己要採取怎麼樣的行動才好呢?大致上是想不出什麼頭緒,但至少可以確定現在不是用功讀規則的時候。

  於是傑特關掉了終端手環上的投影裝置。是要直接衝到艦橋去,還是要利用通訊機要求艦長說明狀況,老實說傑特還是蠻猶豫的。再說就算自己知道了詳細的狀況,他也不能幫上艦長什麼忙。

  『傑特,你在嗎?』室外通訊機傳來了拉斐爾的聲音。就像是一隻餓貓看到新鮮的魚一般,傑特飛也似的衝到通訊機前面。

  『在,進來吧!拉斐爾。』門是開啟了,不過拉斐爾仍舊站在門口,沒有要進房間的意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跟你所聽到的一樣,

  我知道的也沒有比較多。』拉斐爾說。『看來我們正巧碰到了一場戰爭的開始了。』

  『這還真是幸運啊。』傑特自言自語的說道:人生就是會在想像不到的地方連續遇到幸運的事,雖然總會遇到一些挫折,但也都不需要去特別的努力就能掌握幸運。『可以的話,希望能在我敘任翔士以前就結束了。』

  『你這希望太渺茫了喔。』拉斐爾測著頭思考著。『我們並不喜歡仗還沒打完就半途而廢的半調子戰爭,再說這次的對手好像是「人類統合體」,也許在我死之前這場戰爭大概還不可能會結束……。』

  『拉斐爾,妳啊,還真是擅長鼓舞人的心情呢。』傑特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是就別提了。可以馬上到艦橋上來嗎?上級有命令叫我帶你過去。』『我馬上就過去。』傑特站起身來帶上了伯爵公子用的頭環。『他們該不會已經準備好觀戰用的特等席等我去坐吧?』

  『你可以去拜託他們。』拉斐爾冷淡的回答著。當傑特來到艦橋以後就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氛。瀰漫在艦橋內的緊張感彷彿連空氣都化為玻璃碎片了。『很抱歉勞駕您,閣下。』蕾克希說道。『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則站在原地待命。』『是。』拉斐爾在傑特的斜後方保持直立不動的姿勢。

  『伯爵公子閣下,不巧沒有您準備坐椅。』百翔長坐在艦長席上抬頭看著傑特說道。

  『請不要介意,我站著就可以了。』

  『您應該已經從剛才的廣播知道大概的情形了。』

  『嗯,看來我們好像要開始戰鬥了。』

  艦長點了點頭。『我方的勝利機率是0。37,這是假定對方是最精銳部隊時的情況。但即使他們是乘坐老舊艦艇的新兵部隊,我們的勝利機率也到不了五成。』『不太樂觀啊。』雖然死亡正朝著自己步步逼近,但傑特的心情卻不可思議的非常平靜。因為到現在他還不認為這就是事實,可能這是由於自己的神經一直都很粗的關係吧?

  『是的,其實逃走是最佳的選擇,不巧的是狀況並不容許。』艦長微笑的說道。『所以,我必須要請伯爵公子閣下您離艦。』

  『原來如此。』傑特點了點頭,他認為這是一個妥當的提案。宇宙艦艇可說是高度技術的結晶。就算是軍中階級最低的四等從士,最少也要經過一年期間的專業訓練才能成為艦艇上的乘員。相較之下什麼技術也沒有的傑特,就算突然對自己高貴的義務有所領悟而要求協助他們,也只會帶給別人麻煩而已。在戰鬥中傑特所能做到的最大貢獻,就是躲在房間裡不要妨礙到任何人。但是問題來了。在平面宇宙中航行的巡查艦要在那裡,又要怎麼做才能夠讓傑特離艦呢?

  總之繼續把艦長的話聽下去就會明白了,於是傑特靜靜的等待著。『艦上載有聯絡艇,雖然是小型船但還是擁有平面宇宙航行的能力。請您搭乘它先行前往史法格諾夫吧。雖然途中需要一次補給,但應該還是可以比那些時空泡群先到才對。到那裡之後,就請您改搭別的船隻前往帝都吧。史法格諾夫那裡有一處通訊艦隊的基地,應該不難找到別的船才是。』說到這裡,蕾克希便朝傑特的後方看了過去。『在到達史法格諾夫侯國前,就由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來擔任您的嚮導。』

  『怎麼可以?艦長!』拉斐爾發出了抗議的叫喊。『我還沒拿到艇長的徽章!』『可是你的艇長課程早已結束。』百翔長糾正拉斐爾的言詞。『只要這一次航行結束以後,你自動就會得到艇長徽章,這只是手續上的小問題而已。妳有能力掌舵的,修技生。』『可是我想在這艘艦上。。。。。。』

  『我不想跟一個修技生繼續爭論,難道這艘艦的艦長不是我嗎?』蕾克希說道。『我無法接受。』拉斐爾一步也不肯退讓。『我必須在此重申,我是亞布裡艾爾。敵前逃亡是亞布裡艾爾之恥……』

  艦長突然站起身來,金色的雙眼怒視著拉斐爾。『要說這種大話,等到你帶上雙翼頭環之後再說,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什麼是敵前逃亡?這裡沒有你的戰鬥位置,你還是個未完成品,在這裡只是多餘的人。即使如此,我還是交給你任務,而且還是將非戰鬥人員的伯爵公子閣下帶離戰場,並進一步向帝國警告敵方艦隊接近的重大任務。逃避這個任務才叫做敵前逃亡!如果連敵前逃亡的意義都不懂,而且對這種無能的行為還不感到羞恥的話,亞布裡艾爾家族就沒有資格去接受亞維人的忠誠心!如果還想繼續抗辯的話,我會當場以抗命罪逮捕你,那些話你就到以嚴正出名的上皇會議面前繼續陳述吧!』站在這兩名女性中間的傑特感到手足無措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從原來主角的立場被降級成普通觀眾的樣子。拉斐爾的臉色變的非常蒼白並緊緊咬著下唇。雖然她的頭略微低了下去,但仍舊還是沒有迴避艦長的視線。

  『是我的想法錯了,艦長。』這位公主終於服從了艦長的命令。

  『知道就好。』蕾克希說道。『現在去準備聯絡艇的發射事宜,我跟伯爵公子還有事要談。』『知道了。』拉斐爾敬禮。『我馬上去進行聯絡艇的發射準備。』

  『發射準備完畢以後,直接在那裡報告就可以了,不用再回到艦橋來。』

  『。。。。。。知道了。』拉斐爾與蕾克希的視線交纏在一起。

  『那麼,快走吧。』蕾克希的聲調突然變得溫柔了起來。

  『我們在拉克法卡爾再會吧,我可愛的殿下。』

  『是,一定會的。』拉斐爾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她只是舉手再向艦長敬禮以後便轉身離去了。在確定拉斐爾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後之後,艦長再度轉身過來面對傑特。

  『伯爵公子閣下,時間和空間都很有限,請將您的隨身物品攜帶至最少的限度。』『我會的。』傑特點頭說道。『剩下來的物品我相信可以在帝都捕齊。』『很抱歉不能按照預定行程送您到帝都去。』

  『交通運輸上的混亂在渥拉修也時常發生。』

  『您能這麼說,我也比較輕鬆了,伯爵公子閣下。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

  『是什麼呢?』

  『除了隨身物品外,還有一件東西也希望您一起帶著。』

  『啊?』只見蕾克希走到位於艦長席後方的牆壁前面。『開啟武器庫。百翔長蕾克希。衛夫。羅貝爾。普拉奇雅。』那道牆壁打開,裡面陳列著相當多的個人用武器。星界軍的翔士已經捨棄在艦內隨身攜帶武器的習慣很久了,飾帶是這個習慣唯一殘留下來的物品。可是為了能夠在敵對的環境下行動,也為了防止艦上乘員的叛亂-------為了星界軍的名譽,必須在此特地聲明,已經有兩百年沒有這種事情發生了------還是在艦內設有空間來保管個人用的武器。蕾克希從武器庫內拿出兩支凝集光槍,

  並同時拿起槍帶與光源彈匣一併交給傑特。『一支交給閣下您自己用,另一支就煩請轉交給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有關使用的方法就請您詢問她。』

  『為什麼需要這些東西?』雖然傑特不明白艦長的用意,但還是把槍收下了。

  『這是為了以防萬一。』艦長看著地板上的平面宇宙圖。『我推測那些時空泡只是敵方侵略部隊的先行部隊。若不是這樣的話,他們就沒有分散兵力來阻止本艦的必要。不過對方也有可能只是因為單純本能上的殺戳衝動才這麼作的,這個疑點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中。』『也就是說。。。。。。,當我們到達史法格諾夫時,那裡可能已經淪陷了?』『我只能祈禱不會變成那種情況。』百翔長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艦長,請問……』傑特覺得自己已經領悟到艦長的真正意思。

  『妳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讓公主殿下逃離戰場吧?這樣的話,我覺得應該還有比我更好的護衛人選。。。。。。』艦長那黃金色的目光隨著雙眸像傑特射去,傑特馬上住口不再說下去。

  但是,艦長的語氣依然相當和藹。『請您不要誤解。當艦艇有非戰鬥員搭乘時,必須要盡量避免戰鬥行為。萬一真的遇到無法避免的狀況時,艦艇也必須優先顧及非戰鬥員的安全,這是星界軍中所有艦長的義務。而且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並不是正式的戰鬥員,這一點也的確是事實。就算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是無名的士族出身,我也會叫她執行聯絡艇的指揮業務。』『抱歉,我太多話了。。。。。。』傑特低下了頭來。他並不像拉斐爾那麼好強。

  『話說回來,』蕾克希的目光緩和了下來。『如果說我沒有因為公主殿下正好是翔士修技生這項巧合而高興的話,那就是騙人的了。』

  『原來您還是有考慮到她的心情嗎?艦長。』『是的。』蕾克希百翔長說道。『雖然說在軍中的地位跟身份沒有關係,但是拉斐爾殿下是有可能成為皇帝的人物,或許還會是一位英明的皇帝。如果那個時候能被大家公認是因為在修技生時代所受的良好教育的話,那就太好了,這是我個人的一點野心,怎麼能在她還是花蕾的時候就這麼彫落了?』

  『這麼說也沒錯。』

  『那麼,也差不多該讓您離開本艦了。請回房去準備一下物品,很抱歉沒辦法派出領路的人,不過您應該知道如何到起降甲板去吧?』

  『這沒問題。』傑特應答著。『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關於我家的紋章旗。我想就將它留在原處,也許那一天它就會成我搭乘貴艦的乘艦紀念物。』

  艦長金色的眼眸中開始閃著饒富趣味的色彩。『現在您說的話真的很有貴族的氣勢喔,閣下。

  『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傑特把這句話當作是讚美,低下頭來致意著。『那麼艦長,在此失陪了。』

  『伯爵公子閣下,公主殿下就拜託你了。』

  『雖然我不認為會遇到連殿下都需要我幫忙的絕望狀況。』傑特深深的向艦長行一鞠躬。『但如果真的碰上了,我會盡一己棉薄之力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31 PM

  第七章  「哥斯羅斯號」的戰鬥

  「聯絡艇,時空分離。」

  聽到探查通訊士所傳來的報告,蕾克希百翔長只是無言的點了點頭。

  在所有乘員各就各位之後,艦橋內部的緊張感依然是濃得化不開。星界軍最後一次展現其無敵姿態的時候——像征服海德伯國那種只是唾手可得的戰事不算——是在四十七年前的卡明泰爾戰役。這場由當時還是皇太女兼帝國艦隊總司令,也就是當今皇帝的拉瑪珠陛下所指揮的戰爭,就算用以長壽著稱的亞維人的觀點來看,也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所以不用說,巡察艦「哥斯羅斯號」裡面不可能會有人曾經擁有實戰經驗,他們會緊張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不過在乘員當中,雷利亞副艦長是第一個回復平常沉穩模樣的人。

  「少年少女們看來已經出發了。」坐在艦長席斜後方——也就是副艦長席上的雷利亞向艦長如此說道。

  「如果他們今後能夠平安無事就好了。」蕾克希用雙手撐著臉頰,看著遠離巡察艦的那顆青色光點說。

  「我也這麼希望。」雷利亞微笑著。「因為那兩位都是在很奇特的生長環境下長大的人,所以將來一定也會成為很有趣的人吧?不過我現在就已經覺得他們很有趣了。」

  「是啊。」蕾克希點頭道。

  一位是在象徵亞維根源的王家出生成長,而且才十三歲就進入修技館學習的公主,是非常典型的亞維人。

  另一方面,那位伯爵公子的地上世界色彩則是已經濃厚到無可救藥的程度,可說是一名奇特的帝國貴族。

  如果把那兩個人彼此對照起來就會發現,其實差異性還蠻大的。

  「那兩個人如果能對彼此都有好的影響就好了。」雷利亞繼續說著。

  「唉呀,雷利亞。」蕾克希驚訝地轉頭看副艦長。「怎麼用一副訓育教官的口吻開始有感而發了起來?你是不是希望轉任到修技館去?」

  「才沒有。」雷利亞搖搖手說道。「我對教育的責任一點興趣都沒有,在前線還比較輕鬆,特別是在戰爭已經開始的時候。」

  「不必跟我客氣喔,我是不會把你當作膽小鬼的。」

  「等到我親自遞出希望轉任到後方的申請書時,要怎麼樣在心裡笑我是膽小鬼都沒關係。但我現在沒有這種打算。」

  「這樣啊,真是遺憾。」

  「難道我是那麼糟糕的副艦長嗎?」雷利亞苦笑說。

  「等到勤務評定結果下來的時候你就知道囉。」蕾克希微笑著說。之後她又把視線轉回到前方去。

  「你是怎麼看待伯爵公子的呢?雷利亞教官?」

  「不就是個好青年嗎?雖然有的時候我也會懷疑他是否能達到亞維人的基本標準,但我卻很喜歡他的眼睛。」

  「我也喜歡。」蕾克希想起傑特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包括他那些偶爾會冒出來的直接問題在內。這五天以來,連我都一直在思考有關我們種族性格的事。」

  「以國民來說,是想得夠多了。但以閣下的身份而言,他其實不必想得那麼多。」

  「他也在考慮是不是該這麼想才對。」

  「對殿下而言,能夠接觸閣下也是個很好的機會。」

  「是啊,讓那兩位碰面,說不定會是我最大的功績。不過那也得先等那兩位安然回到帝都以後再說囉。」

  「您看起來很擔心他們嘛!」雷利亞笑著說。

  「擔心他們會很奇怪嗎?」蕾克希以挑戰的眼神看著副艦長。

  「不管怎麼說,實際上遇到危機的是我們,所以您才會送走那兩位。我不認為現在我們有心情去擔心別人的狀況。雖然說批評長官有點讓我過意不去……」

  「你在批評長官的時候還會覺得過意不去啊?這還真是一件有趣的新發現。」艦長注意看著漸漸接近的那群黃色光點。「不過你說的沒錯。現在是我該對部下負責任的時候了。」

  十九時三十七分——

  「艦長。」現任通訊士榮恩瑟琉雅前衛翔士報告著。「不明時空泡群已經進入可通訊的範圍了。」

  「報出我們的艦名,詢問對方的身份。」蕾克希命令道。

  「知道了。」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開始發出泡間通訊。

  「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請表明貴艦的船名及所屬。」

  經過一段令人焦急的漫長時間後,回應傳來了。

  「還……」現任通訊士用她的空識知覺辨認出位於時空泡內層表面的粒子變化情況後便說道。「不是通訊!是挑戰訊號!」

  「果然。」蕾克希自言自語道。原本她還希望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我方艦隊移動,現在連這最後一絲的希望也幻滅了。

  但是,她的心情卻反而輕鬆了起來。

  「挑戰訊號還在持續中,要回應嗎?」

  「沒關係,不用理他們。他們要是想玩的話,就先加油追上我們再說吧。」

  隨著渴求鮮血的訊號不斷在艦內響起,十個時空泡繼續朝「哥斯羅斯號」逼近過來。

  先前曾經以黃色光點來顯示的時空泡,現在也改為代表敵人的紅色光點了。

  二十時三十分——

  「艦長,時間到了。」雷利亞提醒道。

  「我知道了。」蕾克希開始向全體人員發送廣播。「注意!這裡是艦長,不明的時空泡已經明白表示出敵意,現在進入第一級臨戰狀態,戴上增壓頭盔。全體人員就戰鬥位置!」

  同時警鐘開始在艦內陣陣響起。

  在艦長席前面升起了一張戰鬥指揮桌,指揮桌的顯示屏幕上則顯示著一幅平面宇宙圖。由於事先已設定在近距離範圍內的關係,目前敵人尚未出現在屏幕上。

  蕾克希將接觸纓連上了戰鬥指揮桌。

  雖然艦長已經下了命令,但艦橋人員並沒有戴上增壓頭盔。因為在艦橋下方就是時空泡產生裝置,由一層與艦橋空間同樣的球狀外壁嚴密地守護著,如果連這裡的氣密性都遭到破壞的話,就代表這艘艦艇已經沉沒了。換句話說,在艦橋內戴著增壓頭盔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此在艦橋內不戴頭盔就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全體人員都已進入戰鬥位置。」監看艦內狀態表示裝置的雷利亞副艦長傳來了報告。

  「準備機雷戰。」艦長馬上接口說道。「第七到第十號機雷,開始充填反物質燃料。」

  機動時空爆雷,簡稱機雷,是一種無人但卻配備了時空泡發生裝置的小型平面宇宙船。它的體積和質量並不算小,所以就算巡察艦這麼巨大的艦艇也帶不了多少個。「哥斯羅斯號」最多只能裝載十枚機雷,可是第一到第六號機雷已經在先前的演習任務中耗費掉了。」

  機雷的爆炸力與推進力是基於對消滅的原理。所以如果以保守的觀點來說,讓反物質燃料一直存留在機雷內部有相當大的危險性。因此只有在需要使用機雷的時候,才從母艦的燃料槽供給反物質燃料。

  身為監督的基姆琉雅軍匠十翔長,現在正對反物質燃料槽甲板方面發出轉送燃料的指令。

  透過磁氣管的輸送,反質子流到了機雷甲板區域。而流到那裡的反物質燃料,則在機雷甲板上平均分配給四個各自裝載著一枚機雷的保磁力容器。

  「反物質燃料充填完畢。」從機雷甲板方面所傳來的報告,經過現任炮術士沙流修前衛翔士的聽取之後,再由後者傳達給艦長。

  「發射機雷,先讓它在時空泡內待命。」

  四枚機雷從艦內發射出去以後,就跟「哥斯羅斯號」同處在相同的時空泡內,並開始各自進行緩慢的自轉運動。

  二十一時十三分——

  「敵時空泡,進入機雷射程範圍。」探查通訊土傳來報告。

  沙流修轉過頭來投以詢問的眼光,但艦長只是無言的搖了搖頭。

  那十個時空泡更急速接近並以包圍的陣形團團圍住了「哥斯羅斯號」。

  「跟兵學範本上所說的襲擊隊形一模一樣。」蕾克希批評起對方的陣形起來。「機雷,開始產生時空泡。」

  「機雷,開始產生時空泡。」負責機雷工作的炮術士複述了一遍。當他在螢幕前迅速操作相關流程以後,便把頭抬起來說道。

  「確認時空泡已產生!」

  戰鬥指揮桌的畫面這時開始顯示出敵方的時空泡群,並用紅色的數字予以編號區分。

  「機雷鎖定目標。七一三、八一一、九一六、十一七。」蕾克希下令道。如果想要讓攻擊效率完全發揮的話,最好是能夠讓一個時空泡內部包著兩枚機雷。但現在的情況已經無法讓她如此奢望。

  「資料輸入。」負責機雷工作的炮術士的聲音,讓整座艦橋的緊迫感急速升高。「鎖定完畢。」

  蕾克希將自己的頭環切換成外部輸入模式,如此一來從這艘艦艇的偵測裝置所傳來的反應都會流向她腦中的航法區。

  在她的空識知覺中,艦橋的感覺已經完全消失了。現在的蕾克希彷彿正處在一個球狀空間的中心,她可以感受到時空泡這個球狀空間的內層表面正因為時空粒子的衝擊而產生灰色的細微波動,就像是正在醞釀大戰前的寧靜一樣。

  「準備通常空間戰,主引擎點火。」

  「知道了。主引擎,開始點火。」基姆琉雅複述了一遍。

  隨著物質與反物質的相互激盪,主引擎那令人信賴的震動也持續推進著艦體。不過大概也應該有不少乘員在心裡對這種震動感覺毛毛的吧?

  「現任炮術士,準備電磁投射炮。」

  「知道了。電磁投射炮,進行發射準備。」沙流修前衛翔士裝上了控制籠手,在時空泡內的掌舵工作是他的責任。只見前衛翔士用右手將電磁投射炮的安全裝置解除,並將第一發炮彈送進炮管裡。

  「電磁投射炮,發射準備完畢。」

  紅色的光點已經將青色的光點——也就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完全包圍起來,就像是要絞碎它們的獵物般的劃著一道道曲線逼近青色的光點。

  ——真的跟兵學範本一模一樣。

  蕾克希讚歎了起來,因為她知道敵方的訓練程度相當純熟。

  在平面宇宙中連互相聯絡都很不容易,在這種情形下想要維持漂亮的陣形就更是困難了。

  但是如果要論技巧純熟的話我方也不會遜色,艦長如此的確信著。確實「哥斯羅斯號」從就役到今天不過才三個月,要讓所有乘員培養出一體感是還有點勉強。可是個別來說的話,艦上的每個人都是熟練的士兵,要完成自己份內的工作絕對沒問題。

  二十一時三十二分——

  蕾克希從艦長席站了起來,從飾帶中拔出指揮杖,艦長席則緩緩地下降至地板下方的空間內。

  透過戰鬥指揮桌上的通訊機,她向全體乘員發出通告。「我可愛的部下們!來吧!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應該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吧?——戰鬥開始!」

  就在蕾克希挺起胸膛揮出指揮杖的同時,警鐘的聲響開始震撼著艦內的空氣。

  艦長將指揮杖指向機雷炮術士。「全機雷,開始分離!」

  「機雷,開始分離。」炮術士說。「第七號,時空分離;第八號,時空分離;第九號,……」

  機雷一個一個脫離了蕾克希的空識知覺範圍。

  代表「哥斯羅斯號」的青色光點這時分出了四個小的青色光點,它們的軌跡正分別襲向那些紅色的光點。

  「第八號,時空融合,……敵第一時空泡,消滅!」

  探查通訊士的報告響遍了全艦橋。

  蕾克希那時當然不知道,當時在第一時空泡的敵艦是隸屬於「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的宇宙驅逐艦「KE03799」。而艦長卡爾琛少校以下的二十三名乘員,則因為是這場漫長戰役中的第一批戰死名單而被記載了下來。

  第七號與第十號機雷也陸續消滅敵方的時空泡。只見時空泡與時空粒子一起粉碎四散,在平面宇宙上掀起了一股洶湧波濤。

  然而,第九號機雷卻沒有命中目標。敵方第六時空泡則若無其事般的繼續逼近過來。

  「調頭,右四十度!敵第四號要撞過來了。」指揮杖指向負責時空泡運動控制工作的操泡航法士。

  如果敵方同時對時空泡進行多方向的時空融合,那麼巡察艦就會像是一隻在甕中的鱉一樣任其擺佈。基本上這是忠實照著兵學理論去執行的可靠戰法,但「哥斯羅斯號」當然也沒有配合他們的義務。

  「知道了。」操泡航法士回答道。

  地青色光點不動的情形下,其周圍的平面宇宙圖開始在屏幕上滑動起來。可以看到一顆標明「四」的紅色光點正在朝巡察艦突擊過來。

  「距離,一百謝斯天裡,五十謝斯天裡……」

  「時空融合了,位置在……」

  艦長的空識知覺馬上察覺到在時空泡的內層表面某處,由於遭到泡外大量時空粒子試圖侵入內部的關係,開始產生了起泡反應。

  「艦首朝向融合面!」蕾克希將指揮杖揮向那處不吉的起泡內層表面,指揮杖的指示方向在被艦橋上的偵測裝置感應到以後,會經過思考結晶的處理而傳送到沙流修的空識知覺器官中,由於現在現任炮術士的空識知覺跟艦長一樣,也是透過頭環上的外部輸入模式去感知艦外空間的情況,再加上指揮杖的指示方向更加強了他的感覺,這位前衛翔士當然不會弄錯「融合面」的位置。「融合之後不必待命,直接攻擊!」

  「知道了。」沙流修的聲音相當的激昂。

  「全體人員,做好電磁投射炮齊射時的防衝擊準備!」副艦長對全體乘員發出警告。

  艦首開始轉向至起泡的那處內表面。

  「時空融合!」

  其實就算不說這句話,大家也都知道了。

  在靜謐的球狀空間開了個巨大的隧道口,在隧道口的另一邊是另一個宇宙,而在那宇宙的中心位置就是敵方的宇宙艦,正發出強烈的破壞意志與「哥斯羅斯號」對峙著。

  在蕾克希感知到那處隧道口的同時,電磁投射炮也跟著發射了。

  電磁投射炮可以說是巡察艦的主力兵器,分別在「哥斯羅斯號」的前方裝備有四門,後方則有兩門。而如今位於巡察艦前方的四門電磁投射炮,正一齊以加速至O·O一光速的速度發射出核融合飛彈。

  接下來電磁投射炮又再度齊射一次。

  在如此大的反作用力,對重力控制裝置當然會造成過度的負荷。這時候已經有一些身體沒有固定在位置上的乘員向前猛撞過去了。

  蕾克希抓住了戰鬥指揮桌,勉強躲過了因為反作用力的衝擊而造成的搖晃現象。

  八枚核融合飛彈開始以不規則的噴射方向衝進敵方的彈幕。

  在完成最後的彈體姿勢調整之後,它們便將所有剩餘燃料盡數向後噴射,展開最終加速並由四面八方襲向目標。

  敵方的宇宙艦也同時發射反質子炮。雖然那道反質子流直接朝巡察艦的正面襲來,但也被「哥斯羅斯號」緊急展開的防禦磁場彈開而擴散至外空中。

  敵艦在一瞬間之後就爆炸了。

  但大家並沒有閒暇去感受勝利的歡喜。

  「時空融合開始:敵第二號、第五號、第六號……」時空泡的內層表面有六個地方開始出現了時空融合的前兆。

  「艦首!」蕾克希道,指揮杖指向自己判斷應該是最早融合的敵第二時空泡的融合面。

  艦首開始朝該處移動,並在那道充滿敵意的宇宙開口完全開啟前的那一瞬間,就又齊射了四枚核融合飛彈進去。

  結果並不需要去特別確定,因為接下來又有下一個目標。

  在巡察艦的正後方開始出現時空融合的狀態。

  「艦尾!」蕾克希的指揮杖越過肩膀朝向後方。

  「哥斯羅斯號」稍微調整艦體姿勢以後,位於艦尾的兩門電磁投射炮便開始連續齊射兩次。

  結果敵方第六號時空泡好不容易與「哥斯羅斯號」完全時空融合,卻又像是要逃走般的馬上又時空分離了出去。

  在那剎那間,第一輪齊射的兩枚飛彈已經穿越了時空泡,剩下兩枚則在巡察艦的時空泡內爆炸。不過時空分離後的敵第六時空泡也已經消失了。

  但這時敵第五時空泡已經在巡察艦的側面完成時空融合了。

  然而不論艦首艦尾都來不及即時應對。

  「以可動炮群應戰!」蕾克希的指揮杖橫向掃出,指向艦側。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也裝備了可動式凝集光炮與反質子炮,它們都是由艦橋集中控制。只見炮手們開始旋轉口徑大小不同的炮管,並向敵艦發出凝集光和反質子的奔流。

  但是凝集光與反質子並沒有像電磁投射炮的炮彈那樣具備自動追蹤的功能,除了命中率遠遠不如電磁投射炮以外,甚至連威力也比不上後者。

  敵艦發射了艦上的四枚反物質彈道飛彈,接著又發射反質子炮。

  如果是應付彈道飛彈的話倒沒多大問題。因為沒有經過預備加速的彈道飛彈速度不夠,很容易就會變成防禦彈幕的絕佳獵物。

  但是裝備在敵方宇宙艦首的反質子炮,就比巡察艦上的可動式炮群的威力還要大得多。如果不幸正好被擊中要害的話,就算是一艘巨艦也有可能在一瞬間被擊破。

  從敵方宇宙艦所釋放出來的反質子流化為一團塊狀反物質,朝「哥斯羅斯號」快速逼近過來。

  雖然防禦磁場已經將速度減緩了大半,但反質子流還是衝破了「哥斯羅斯號」的陶瓷結晶外殼,當外殼被貫穿之後,位於外殼內部的水也在同一瞬間沸騰了起來。接下來反質子流便重擊了重金屬製的艦艇內殼,並將內殼照解變形。另外一方面,沸騰的水則經由一部分的外殼與艦體姿勢控制噴射口噴發出去。

  不待監督的操作處理,「哥斯羅斯號」的思考結晶在獲知被害狀況以後,便自動將該噴射口切離於艦體姿勢控制之外,這使艦艇的運動性能降低了不少。

  由於內部同時存在著複數產生來源的關係,時空泡開始呈現出扭曲和怪異的形狀。而在那裡面的宇宙戰鬥正持續的進行中。

  二十三時五分——

  被稱為第十號的敵艦終於成為一團電漿塊了。

  還剩下兩艘。

  但巡察艦也受了傷。接近半數的可動炮群已經無法使用,艦體姿勢控制噴射口也有多處已經遭到損傷了。

  「三號凝集光炮,嚴重損壞!」

  「前方第三號噴射口,無法使用!」

  「主引擎的馬力……」

  艦內各區陸續傳來了凶報。

  基姆琉雅臨時編成了一支緊急修理班,並派遣他們到可能修復的地方去進行修復工作,正忙得不可開交。

  「九O七號區域,減壓中,已無殘留乘員,開始封鎖。」負責艦內環境的迪修書記額頭閃著汗光。

  加上這個的話,強制封鎖的區域已經超過四十區了。死傷以及失蹤的人員有五十個人以上,以固定乘員有二百二十人的的軍艦來說算是相當大的損害。

  蕾克希閉上了眼睛,但她的空識知覺卻還很清楚。

  整個空間裡都是灰塵,還有一堆一堆的碎片漂流在裡面。也許其中真的有人,但就算真的有人也無法施救,畢竟現在放出艦載艇只會變成敵人狙擊的目標,再說——狂亂的放射能風暴可不是薄薄的軍服就能抵擋的。

  二艘敵艦就像蝴蝶般的在巡察艦周圍翩翩起舞,偶而還會吐出兇惡的氣息。

  雖然想要用電磁投射炮瞄準,但可悲的是巡察艦的動作實在太慢,很快就被敵人閃躲掉了。

  當然,可動式炮群還是一直不間斷地發射著炮火。

  凝集光將敵艦的外殼打碎,將碎片直接昇華為氣體粒子。這些氣體加上從軍艦引擎所排放出來的氫離子,使得時空泡內的粒子濃度不斷增加。游離狀態的質子與反質子相互衝突轉變為電磁波,讓這個封閉的小宇宙內部就像是大爆炸之後一般的灼熱。

  但是這個宇宙並不會讓人有其中孕育著生命的預感,它只會誕生出死亡。人類互相表現出明顯憎惡的結果,只會產生死亡而已。

  敵艦因為迴避可動炮群火線的關係,而被逼人了電磁投射炮的射程中。

  「艦尾!」蕾克希喚起現任炮術士的注意。

  像是要發洩積鬱般的連續三次齊射。

  激烈的反動力使巨艦迅速往後疾退。

  巨艦後方終於出現一團爆發的火球。

  ——只剩一艘!

  艦長和所有乘員心中所想的都是這句話。

  但是由最後一艘敵艦所發射的反質子炮已經直奔艦側而來。

  這一擊是非常致命的。

  「防禦磁場,消滅……」基姆琉雅像是發出歎息一般的報告著。

  艦橋內瀰漫著絕望的氣氛。

  「不要放棄,我可愛的部下們!」蕾克希斥責道。「把那傢伙從我們的宇宙中打下來!艦首!」

  「哥斯羅斯號」開始慢慢變更艦首的方向。艦首似乎正在對艦橋抗議說自己那麼拚命為什麼還不讓它休息,但不論如何它還是在緩緩地移動著。

  「可動炮群,集中在敵艦右邊,把它趕到艦首去!」

  但是就在這之間,敵方的宇宙艦突然疾衝過來,並發射了反質子炮。

  一道與先前的任何攻擊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反質子洪流,就這麼襲向已經失去防禦磁場的巡察艦。

  雖然可動炮也削穿了敵方宇宙艦的外壁,但還是沒能擊落它。

  那道反質子流終於穿透了「哥斯羅斯號」的外壁,甚至連內壁也防禦不住。它擊中了反物質燃料槽,破壞了磁氣護柵,失去控制的反質子開始襲向巡察艦的構成物質。

  ——二十三時二十七分。

  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爆炸沉沒。

  少年少女這時候還不知道巡察艦已經沉沒了。雖說質量波可到達的範圍是無限的,但以聯絡艇貧弱的設備是沒辦法去偵測的,更別提還有「門」的干擾了。

  也許這對兩人來說是一種幸福吧!畢竟他們還能夠保持一絲希望。但即使是這樣,現在在聯絡艇的操舵室中就已經充滿了晦暗的氣氛。

  傑特坐在副操船士席上,心情並不是很好。

  跟短艇不同,能在平面宇宙航行的聯絡艇不能只靠控制籠手操縱,因此在座椅的前面也有另外一套操舵裝置。以傑特的觀點來說,這是一套「非常適合宇宙船」的設備。

  不過,因為在這個區域的「門」非常稀少的關係,所以也不需要去頻繁地操縱它。

  坐在操舵士席的拉斐爾則是板著臉孔,一言不發地看著平面宇宙圖的畫面。

  傑特瞥了鄰座一眼,悄悄地歎了一口氣。

  現在在這顆可稱之為獨立宇宙的時空泡裡,如果除去極少數的浮游粒子不論的話,就只有這艘聯絡艇而已了。在聯絡艇的操舵室後面有氣閘室,也有洗臉台和睡眠室。雖然也就只有這些空間,但這已經是這個宇宙裡惟一可以讓人類生存的居住空間了。

  ——而在這個宇宙中活著的,也就只有我們兩個人而已……。

  雖然這麼說,但是存在於這個宇宙裡的智慧生命體的其中一半,卻墜入了深沉的憂鬱之中。而剩下的另一半雖然也稱不上心情很好,但卻想要試著把這個宇宙的氣氛變得明朗一些。

  「喂,拉斐爾。」傑特試著跟她聊天。

  拉斐爾抬起頭來,不過傑特卻無法從表情看出她剛才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記得你是帕留紐子爵嘛。」

  「嗯,沒錯。」

  「我想聽聽有關你領地的事情,帕留紐子爵領地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既然被稱為薔薇之國(譯註:「帕留紐」是亞維語的發音,意思就是「薔薇之國」),那應該有很多盛開的薔薇囉?」

  「不是這樣的。」雖然感覺上好像不太想說話的樣子,但拉斐爾還是說了。「不只是薔薇,連地衣類植物都沒有,不論是哪個行星都沒有微生物。」

  「那為什麼要叫做薔薇之國?」

  「負責探查工作的人是一個很喜歡花的男子,所以就隨便取些花的名字。像百合之國、茶花之國之類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啊。那麼,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是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地方。有一個黃色的恆星,周圍環繞著七個行星。如果把第二行星加以改造的話,應該還可以住人。所以在盡完皇族的義務之後,我想去那裡改造一下,種些符合薔薇之國名稱的薔薇。」

  「很棒嘛。」

  「可不是?」

  接著沉默又開始在操船室裡籠罩了起來。

  傑特正煩惱著要如何打破這份令人痛苦的沉寂。

  但,先打破沉默的卻是拉斐爾。

  「傑特。」

  「什麼?」

  「謝謝你。」

  「為什麼?」

  「你不是想要安慰我嗎?雖然說不上很洗練,但我還是很高興你有這番心意。」

  「對不起喔,我就是這麼笨。」傑特裝出了一副生氣的表情,但同時也安心了下來。

  「別生氣,」拉斐爾的嘴邊浮現笑意。「我不是已經道謝了嗎?」

  「我才沒生氣呢。」

  「我……」拉斐爾重新凝視起畫面來。「很不甘心,在這種緊要關頭卻什麼也幫不上忙。」

  「好過分啊。」傑特嘴裡嘀咕著。

  「咦?」公主對傑特投以詫異的視線。

  「你不是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嗎?現在的我也只能依賴你而己。或者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生命還不能滿足你那高貴的義務感嗎?」

  「……你說的對,原諒我。」

  「如果你是指那艘巡察艦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有問題的。」雖然這種話完全沒什麼根據,傑特還是說了出口。

  「是啊……」

  「一定是的。」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傑特如此自言自語著。

  「傑特。」

  「嗯?」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有關出生的秘密的事嗎?」

  「當然。」傑特感到有點困惑,為什麼突然扯到這方面的話題?

  「這個秘密,我只在這裡跟你說……」

  「好啊,我最喜歡聽秘密了。」為了改變公主的心情,傑特努力的用明朗的語氣來說話。

  「我的遺傳基因提供者是艦長。」

  「咦?」傑特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也就是說……蕾克希百翔長是你的母親?」

  「不是母親,是遺傳基因提供者。」

  「我還沒脫離地上世界的想法,一聽到就是這種反應了。」傑特解釋著。「但是……我真的完全看不出來耶。」

  不,其實還是有蛛絲馬跡的——傑特想起來了,當初在道別的時候,艦長是用「我可愛的殿下」這五個字來稱呼拉斐爾的。當時傑特就隱約覺得她們之間是比長官和閣下還要更深一層的關係。

  「你把星界軍當作什麼了?就算是以前的老朋友在軍中也不會攀親帶故。只有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才另當別論。」

  「哎呀哎呀,星界軍還真是複雜啊。」傑特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就算真的是這樣,也未免……」

  「我真的以我自己為榮。因為從小時候開始我就認識了普拉奇雅卿……不,是艦長,而且我也很尊敬她,對她就是我的半身來源這件事感到相當自豪。最重要的理由是,我真的是愛之女,因為艦長就是父親的愛人。以前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也一直覺得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該有多好……」

  「如果小時候就這麼想知道的話,直接去問不就好了?」沒想到亞維人的血緣與家族關係竟然分得這麼徹底,傑特不禁有點愣住了。

  「我不是說過嗎?我還沒成年,如果沒有父親的同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直接去問艦長啊。」說完這句話以後,傑特發現拉斐爾睜大了她那原本就大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猛瞧。

  傑特感到不安起來了。「我又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嗯。」拉斐爾用力猛點了一下頭說道。「非常奇怪的話。」

  「是這樣的嗎?可是到底那裡奇怪了呃?難道直接去問艦長有這麼奇怪嗎?」

  「你知道禮貌這兩個字怎麼寫吧?」

  「啊……你的意思是,如果向遺傳基因提供者問:『你是不是我的遺傳基因提供者?』這樣是很沒有禮貌的事嗎?」

  「這可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啊,傑特。」

  「原來是這樣。」傑特將兩手交叉在胸前思索著——老實說,還是搞不懂為什麼會「很難為情」?

  「為什麼會很難為情?」

  「難為情還會有理由嗎?難為情就是難為情。」

  ——這麼說來,也許這真的是一件很難為情的事吧?

  傑特莫名其妙地接受了拉斐爾的說法。這就好像是要他去問某人,「你是不是我的母親?」一樣,以他非亞維人的想法來說也需要相當大的勇氣。

  「而且,就算我真的去問了,也不見得會有答案。能夠讓小孩子知道自己遺傳要素的人,只有他或她的血親而已。」

  「這也是禮貌?」

  『對,禮貌。」

  「有夠複雜。」

  「我可不這麼認為。」

  「如果可以帶你到我故鄉去住個幾年的話,你大概就會明白『複雜』是什麼意思了。」

  「也好。等到盡完皇族的義務後,就跟你一起去那裡吧!」拉斐爾的語氣稍微活潑起來了。

  「好啊,一定喔。」傑特回答著,但他的內心卻被痛苦所啃食。

  ——你忘了啊!到那時候,你看起來大概只是大了十歲,還是一副很年輕的樣子,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很老了,甚至可能早就死了……

  「但總可以問你父親的……克琉布王殿下的情人是誰吧?該不會連問這種問題也很沒禮貌吧?」

  「當然了。」

  「是這樣嗎?」

  「是的。這樣也複雜嗎?」

  「真的很複雜。」傑特用很確定的語氣說道。「那倒底是誰告訴你蕾克希百翔長是克琉布王殿下的情人?」

  「沒人說也知道,艦長常到王宮來的。」

  「真是複雜啊。」

  「傑特,我已經聽夠了喔。」拉斐爾的眉頭皺在一起。「總覺得很不愉快。」

  「請你別介意。」傑特說道。

  拉斐爾本來似乎還想對傑特說些什麼話,但最後她的目光又回到屏幕的前面。

  「就算沒遺傳基因這回事,我還是喜歡普拉奇雅卿。從我還在王宮的時候就很尊敬她,在艦上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我也尊敬其他的翔士與從士,雖然其中也有像蟲子一樣惹人厭的人。不過,如果大家都能平安無事就好了……」拉斐爾像祈禱般地低下了頭來。

  「是啊。」傑特的腦海中正逐一浮現著自己曾經在巡察艦上碰過面的人。雖然只有短短五天的相處時間,但碰到的幾乎都是好人。雖然並不會因此而完全推翻亞維人是暴虐侵略者的先前看法,但至少自己也沒有希望他們去死的強烈理由。

  拉斐爾則繼續低頭不語。

  原本差點可以成功的從深海中浮出海面的氣氛,現在又硬生生的被拉進海底去了。

  現在連傑特也說不出話來了,他只能看著屏幕發呆。

  「傑特。」終於拉斐爾又把頭抬了起來。「可以聽一下有關你故鄉的事嗎?」

  「啊,當然可以。」傑特有點吃驚。「要從那裡開始呢?跟你的領地不一樣,我有很多事可以說……」

  傑特這才發覺到,原來剛才自己一直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把玩著胸前的人造寶石,那就從上面所刻的生物——雷茲翁它那悲慘的覓食生活開始講起吧!

  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兩天裡,除了輪流睡覺的時間以外,傑特將他還記得的馬爾地鈕行星生物特性一個一個說給拉斐爾聽。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還因為這樣逗笑了拉斐爾好幾次。

  在聯絡艇中度過了兩天以後,傑特和拉斐爾總算抵達了菲布達胥男爵的領地境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32 PM

  第八章  菲布達胥男爵領地

  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是由一個青色的恆星,兩個氣體行星,以及數不清的巖屑所組成的。

  就算是用帝國最高水準的行星改造技術,也沒有辦法將領地內的行星改造成可以讓人居住的程度。巖屑中甚至也沒有值得利用平面宇宙航行法運送的資源。

  這裡是比帕留紐子爵領地還要貧瘠的地方。

  但是男爵家在這種領地仍然有收入,而且還是只要有恆星就可以從事的事業。

  所生產的商品不但經常有需求,還可以因此而穩定獲利——這個事業就是反物質燃料的製造工作。

  要把物質轉變成反物質在理論上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想要產生反物質的話,也只能仰賴在科學技術的黎明期所發明的古典製造法不可。

  利用吸收恆星輻射的太陽電池將所吸收的能量注入粒子直線加速器,加速基本粒子並使其互相衝突後,所產生的能量就會產生凝縮作用並同時生成相同數量的物質與反物質。

  跟其他沒有任何資源的星系一樣,在這個男爵領地的境內也有很多反物質燃料工廠在運轉著。

  在接近菲布達胥恆星的軌道上有很多圓盤在旋轉著,而那就是反物質燃料工廠。圓盤朝向恆星的那一面是太陽電池,而在圓盤內部則有十六座呈放射狀排列的粒子直線加速器。

  吸收恆星所放的光和熱以後,太陽電池將轉換過後所生成的電流流向粒子直線加速器,並在圓盤的中心位置同時生成質子與反質子。

  這時候只有反質子會被收集起來,而質子則直接排放到宇宙中捨棄。畢竟設置可回收質子的機械設備所需要的經費,還遠比從氣體行星運送質子過來所需要的運輸費用貴上許多。

  反質子在被收集起來以後,就直接運送到反物質燃料工廠的儲存容器並儲存起來,由於裝滿反質子的儲存容器就像是一顆獨立的小行星,為了防止萬一發生的事故會波及到工廠,因此這些儲存容器的運轉軌道都在工廠區的外側。

  而菲布達胥男爵館,就是在這些燃料槽小行星群的更外側軌道上進行公轉運動。在男爵館的附近不遠處則有一個「門」,它的名稱叫「菲布達胥門」。

  現在就有一艘聯絡艇,剛剛從那個「門」進入了通常宇宙中。

  「拉斐爾,顯示出艇外影像嘛。」傑特懇求了起來。

  「嗯。」正在操作籠手內部的手指開始以複雜的形狀握攏起來,而操舵室的牆壁上也跟著顯示出群星的景象。

  「我從來不知道星星會讓人的心情這麼的平靜。」傑特由衷的說道。比起時空泡內陰沉的灰色來,明亮的星星感覺上要親切多了。

  現在傑特終於能稍微體會得到自稱「群星的眷屬」的亞維人,會將星星當作是自己故鄉的心情了。

  「路還很長喔,傑特。」拉斐爾冷酷的說。「補給完以後,馬上就要回平面宇宙去了。」

  「在補給進行的時候,我們可以休息一下嗎?」傑特期待的說道。

  「要休息?你不是什麼都沒做嗎?」

  「多謝你提醒我。」傑特俏皮的說。「但是在你睡著的時候,我也在監視著艇內的設備啊。」

  「如果出了什麼事,我會立刻醒來的。」

  「你不是一直都沒有醒來過嗎?而且什麼事也都沒發生。」

  「那是我和思考結晶的功勞。」

  「我知道啦!」傑特放棄與拉斐爾繼續爭辯。

  雖然說傑特什麼都沒做,或者應該說什麼都不能做是事實,但由於在聯絡艇航行時都交給自動操縱系統去處理的關係,他也從來沒看過拉斐爾手動操舵的樣子。

  比較起來——傑特在心裡這麼說——我說了那麼多的話,也應該算是一種勞動吧?

  拉斐爾開始對管制室進行呼叫。「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請回答。」

  一名地上世界出身的女性出現在畫面上。

  「這裡是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

  「這裡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要求補給燃料。」

  「巡察艦搭載的聯絡艇?」管制官偏著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因為艦載艇會單獨要求補給燃料是很稀奇的事。

  即使如此,管制官還是點頭說道:「知道了。歡迎您,『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請選擇補給型態。」

  「這裡是輕量艇,所以希望能在碼頭補給。」

  「知道了。請把您希望的補給量傳送過來。」

  「知道了。」拉斐爾完成傳送作業以後便向傑特說道:「在碼頭補給時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也可以洗澡。」

  「這真是太好了。」傑特說道。「能夠洗澡還真是一件好事。現在的你,大概是全銀河之中最有味道的公主了。」

  「這是什麼意思?傑特。」拉斐爾瞇起了眼睛。「你現在是在發表盼望死亡的聲明嗎?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幫你。」

  「開玩笑的,拉斐爾。」傑特被拉斐爾眼中的神色搞得有點緊張。「你聞起來應該沒什麼味道,我發誓。」

  「應該?」拉斐爾的眼睛瞇得更細了。

  「不,完全沒有味道。」傑特馬上訂正,反正這是最接近事實的。「會暗示你聞起來有一點味道的,會是哪裡來的無禮傢伙啊?!」

  「你知道嗎?傑特,你的笑話有時候會讓人很生氣。」

  「就算我知道,也會馬上就忘了。這就是我的問題啊。」

  拉斐爾將袖口湊到鼻頭,深吸一口氣,皺眉道:「算了,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為了慎重起見,傑特這回保持沉默。

  「但是,你自己也不能說很乾淨吧?」

  「是啊。」傑特承認這句話。「不過找遍帝國,比我還要不乾淨的伯爵公子應該還有兩三位。這是為什麼呢?因為數目一定比公主還要多太多了嘛。」

  不知道該回應什麼才好的拉斐爾正要開口的時候,畫面上管制官的呼叫聲也在同時響了起來:

  「准許碼頭補給。『哥斯羅斯號』搭載聯絡艇,現在請往碼頭移動……」

  說到這裡管制官突然中止了報告,並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拉斐爾。一段時間以後才又突然開口冒出這句喃喃自語:「公主殿下……?」

  驚訝於操舵士真正身份的管制官,將她的頭深深低垂下去。

  原來如此——傑特心想——就算在這種邊境的地方,拉斐爾也馬上就被認出來了,看來過了好一段時間以後才知道她是公主的我,還真是蠢到極點了。

  「請引導我們到碼頭去。」拉斐爾催促道。

  「這是當然。現在馬上進行引導,請。」

  在緊張的管制官所輸入的資訊指示下,聯絡艇逐漸朝男爵館接近過去。

  「菲布達胥男爵管制室,有件事情非告訴你們不可……」在接近男爵館的時候,拉斐爾將疑似敵人的艦隊侵入帝國領土的情報傳達過去。

  「這……」管制官一時說不出話來,等到她的精神終於恢復鎮定以後才終於說:「這,這件事一定要向我的主君稟告……」

  「這是當然的,趕快這麼做吧。」

  以菲布達胥恆星的蒼藍色光芒作為背景的男爵館,連細節部分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以前軌道城館是以車輪式的結構佔大多數,它可以利用其自轉所產生的人工重力來維持館內的運作。但是這種建築結構無法避免因為館內高低樓層的不同而產生的重力差異,而且它也需要穩定的向心力來維持重力。所以最近——大概三十年以前——具備重力控制裝置的城館開始成為主流。雖然購買附屬設備以及維持裝置的運作需要一筆開支,但總算可以提供更為舒適的居住環境。

  這座男爵館就是利用重力控制裝置來運作的城館之一。它的主體建築形狀是一個變形的六角形,並以一根長管連接另外一座立方體的建築。

  而那座立方體的建築就是宇宙港。因為需要在那裡儲藏反物質燃料以供應往來的交通艇,宇苗港才會設置在離本館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有一艘巨大的氫氣運輸船停靠在碼頭那裡,其他還有幾艘像小蟲一樣的小型星系內宇宙艇停泊著。

  由於城館內的人工重力開始產生的關係,球形的操舵室開始旋轉起來。在操舵室內的天花板轉到艇首的方向之後,便朝城館的旁邊移動過去。

  傑特的腳邊出現了一個紅色的「一七」數字,並持續朝腳下接近過來。也就是說,這艘聯絡艇是要到第十七碼頭進行補給。

  終於靠岸了——

  艇外的影像也跟著消失,牆壁恢復成乳白色的模樣。

  畫面開始流動著一列列的綠色文字,正顯示聯絡艇的門已經與通往館內的聯絡筒連接在一起的訊息。

  「走了,傑特。」拉斐爾卸下了座椅上的裝置以後便站起來說。

  「嗯。」傑特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們可以在這裡待多久呢?」

  「大概三十分吧。」

  「只有三十分鐘?」傑特皺了一下眉頭。畢竟清潔身體是最重要的事,只有三十分鐘的話可是相當趕的。

  「我們非得盡快到達史法格諾夫不可。」

  「我知道。」傑特跟在拉斐爾的身邊一起進入了氣閘室。「但是,我們到底比敵方艦隊要快多少時間呢?」

  「什麼啊,難道你不知道嗎?」拉斐爾輕蔑的說。「以史法格諾夫當地時間計算的話,大概有二十七小時吧。」

  「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就多花一點……」傑特這時注意到公主的眉毛已經豎立了起來。「……時間的空暇也沒有。早一點也好,趕快到史法格諾夫去向他們報告危機吧!」

  「真高興你沒忘記。」拉斐爾辛辣的說。

  兩人這時已經站在聯絡艇門口的正上方,在那裡有一座升降台正在等待他們。

  「下降。」拉斐爾對升降台下了指令。

  當他們下降到透明的聯絡筒內部之後,兩人就正式踏上了男爵館的土地。

  因為已經有兩天沒感覺到重力了,傑特覺得有點頭暈目眩,但他還是勉強轉著頭張望了起來。

  眼前所看到的是一片星空,可是他卻看不到那顆發出青色光輝的菲布達胥恆星,所以這片星空應該不是外合實景的影像才對。不是實景影像的證據還有一個,那就是還有無數條魚正在星空中四處浮游著。

  聯絡筒的前方有十幾名地上人整整齊齊地排成一列,她們大概都是男爵的家臣。

  一開始傑特還覺得有點怪怪的,但他馬上就知道之所以會覺得奇怪的原因了。原來在這裡迎接他們的人全部都是女性。

  而且女孩子們的頭也全都低垂了下來。

  「公主殿下。」其中一個人走上前來以充滿畏懼的語氣說道。她就是先前通訊時的那名管制官。

  好像是認定一見到皇帝孫女的容貌就會對自己的性命帶來不好的影響一樣,她的臉從頭到尾都沒有抬起來過:「請到這裡來,讓我帶您到休息室。」

  「那就拜託你了。」接著拉斐爾便強硬的說:「不過現在的我是星界軍的翔士修技生,所以請用接待修技生的方式招呼我就行了。」

  「是,知道了。那麼請到這裡來,公主殿下。」

  拉斐爾放棄繼續與那位管制官強調自己的身份,只見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一直這樣招待你的嗎?」傑特悄聲的問著。

  「怎麼可能!」拉斐爾像是把剛剛歎的那口氣轉到傑特身上般的回答道。

  他們被帶往的地方,是一間位於宇宙港內部的某個房間。那裡有幾張桌子。四面的牆上閃耀著似乎曾在那裡看過的星星,也有幾條魚在星空中游著。不過並沒有任何人在這間房間裡面。

  拉斐爾被帶領到最裡面的桌子那裡坐了下來。

  傑特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應該跟拉斐爾同一桌,但管制官卻阻止了他:「您請到那裡去坐。」

  「啊?」傑特有點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只是拚命的眨眼睛。「為什麼?」

  「這是因為……」管制官正要說時突然住口,若有所思地看著傑特的頭頂。

  原來如此,大概是看到棕色頭髮的傑特卻戴著貴族的頭環而感到驚訝吧?而且似乎還認為這個遺傳體質是地上人的青年,應該沒有可以和高貴的皇帝一族同席的身份吧?

  「傑特。」已經失去耐性的拉斐爾開口了。「你在幹什麼?快點坐下來。」

  「嗯。」傑特也真的生氣了,於是他無視管制官的要求逕自走到拉斐爾的身旁坐了下去。

  管制官的眉頭雖然皺了起來,但她並不敢違逆公主,於是便問道:「您想喝些什麼呢?」

  「先別提要喝什麼了!」拉斐爾說。「我想借用盥洗浴室,可以帶我過去嗎?」

  「皇族的貴人怎能使用盥洗浴室呢!」管制官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我們已經替您準備好浴池了,還請殿下再多加考慮一下。」

  「我沒時間了,家臣小姐。再說皇族也是會用盥洗浴的。」

  「是這樣的嗎?」家臣顯得很困惑。「這點我們不能作主,請問您想喝些什麼呢?」

  拉斐爾看著傑特,露出了已經完全拿她們沒辦法的表情。

  「我想喝冰咖啡。」雖然並不怎麼渴,但似乎是有必要回答的樣子,於是傑特便這麼說了。

  「我的話,熱的桃果汁就好,另外再切一片檸檬放在果汁上。」

  「拉斐爾,你的味覺還蠻獨特的。」說到這裡傑特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當他回過頭去以後,才發現管制官正在用很嚴厲的目光怒視著他。

  傑特嚇了一跳,連忙把頭低了下來。

  「知道了。馬上就把桃果汁送過來,請您稍等一下。」管制官那嚴厲的目光很快就消失了。只見她深低下頭來朝拉斐爾鞠躬之後,便一路後退離開了房間。

  「希望她別忘了我點的咖啡。」傑特自言自語的說著。這麼說來,好像打從一開始這些家臣就似乎刻意不去注意他的樣子。

  「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氛。」拉斐爾說。

  「我也是。」雖然跟皇族相比,貴族並不是那麼的稀少。但是被完全冷落在一旁也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倒也不是為了什麼高貴的自尊,而是也不應該完全把我當成空氣一樣可以忽略吧!——這是傑特禮貌上的要求。

  終於,管制官引領著一位女性和自動機器來到兩人的面前。

  「請用。」管制官冷冷地瞥了傑特一眼。

  「謝謝。」雖然沒有忘記這時候應該要說聲謝謝,但這句話傑特只是在心中說出來而已。接著他就從自動機器的肚子裡拿出了裝著冰咖啡的容器。

  另外一位女性手中則是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個裝著桃果汁的玻璃杯,一看就知道她相當的緊張,因為桃果汁的表面正因為她手指的顫抖而不斷的波動著。

  結果果汁還是漏出來了,雖然只有幾滴而已,但還是濺到了桌子上面。

  然而那名女性狼狽不堪的樣子,卻像是一不小心將一碗熱湯整個潑到了公主的頭上一樣。

  「謝爾奈!你,你倒底在於什麼?」管制官的臉變得很蒼白。

  「真是非常對不起!」這名叫做謝爾奈的家臣很快就跪了下去,將額頭低下緊貼著地面拚命的道歉。

  傑特差一點當場仰天歎息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不過是一點點果汁潑出來而已,不是嗎?

  拉斐爾也愣住了,她問道:「怎麼了嗎?」

  「這是公主殿下要喝的飲料,但我竟然讓它漏出來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這麼無禮的事……」

  「你說無禮的事是指這個嗎?」拉斐爾朝沾在桌子上的那幾滴果汁漬液看了過去:「這並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說完,公主就伸出手指稍微抹了一下桌面上的水漬,但這個動作卻讓謝爾奈發出了短暫的悲鳴聲。

  「啊!請您千萬不要這麼做!」謝爾奈很快就上前伸出雙手握住了拉斐爾的右手,並試著要擦拭公主已經濕掉的手指:「我馬上就幫您洗乾淨,所以請,請您千萬不要做這種事……」

  「不必介意。」拉斐爾將手指從謝爾奈那裡抽了回來:「我不知道你對王宮內的養育方式抱持著什麼樣的想法,不過至少擦拭自己手指這點事我還可以自己來。」

  「怎麼可以這樣……?」從謝爾奈的表情看來,她已經快要真的哭起來了。

  拉斐爾只好轉過頭來,以求救的眼光望著傑特。

  「是這樣的,」於是傑特插話了。「如果你再繼續鬧下去,這才是更失禮的行為吧?」

  「是,我明白了。」謝爾奈咬住了下唇,頭也跟著低垂下去。

  「誰教你可以對公主殿下這麼沒大沒小的,謝爾奈?」管制官說。「真是非常抱歉,那麼我們就先行告退了。」

  「是。」謝爾奈的肩膀略略的顫抖著,頭仍然是低低的。

  「我越來越討厭這裡的氣氛了。」當兩名家臣告退了以後,拉斐爾喃喃自語的說著。

  「她們每個人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難道帝國的國民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好像都在害怕些什麼似的。至少感覺上,在『哥斯羅斯號』那裡的從士們好像還比她們更有自信的樣子。」對身份是貴族但遺傳體質是地上人的傑特來說,他並不是很喜歡她們的態度。

  「沒這種事,『哥斯羅斯號』上的從士才是正常的帝國國民。」

  「是這樣嗎?」傑特還是不太相信。雖然拉斐爾是這麼說的,但是軍中跟家族的身份完全沒有關係,說不定星界軍中才是比較特殊的情況。

  「你不相信嗎?」拉斐爾很意外的察覺到傑特的想法。「是真的,你到帝都之後就會知道,我才不會說這種馬上就會被揭穿的謊言。」

  「這樣啊——」

  「小的時候,我就曾經被國民當場斥責過。」拉斐爾認真的說。

  「對方是不認識公主殿下的人嗎?」

  「又不是你!那個國民是在我家工作的,他怎麼可能不認識我?」

  「你家?你是說克琉布王家嗎?」

  「嗯,他是王家專任的庭園師,那時候我正在餐廳乘著移動壇到處亂飛,把一堆花草樹木弄得東倒西歪。」

  「你的話有的時候還真讓人很難理解,餐廳為什麼有種花草樹木?它們是在餐廳的外面嗎?」

  「不是,那裡是一座庭園形式的餐廳。」

  「喔!」傑特想起來了。

  大部分亞維人所住的地方都是在人工環境中。可以在自己所喜歡的場所及高興的時間下雨,內屋屋外也沒什麼區別,就算寢室在花園中也無妨。所以餐廳裡有種花草樹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後來——」拉斐爾開始述說著下面的這段故事。

  在以悲哀的眼神檢視過慘狀後,庭園師以鄭重的態度,向站在一旁畏畏縮縮的公主訓話了起來。

  以自己的工作為傲,並傾注心中所有藝術與感性來完成的這片園地,現在已經全都死了。但這卻是因為一個七歲小女孩的惡作劇而造成的。庭園師對這件事感到非常的不滿與憤慨,而能夠壓抑這種憤慨的人類.到現在為止還沒發現過……

  在他說完這些話以後,拉斐爾以顫抖的嘴唇,用七歲時自己所知道最正經的話,發誓再也不做這種愚笨的事。

  庭園師並沒有完全相信拉斐爾的話,他只是很誠懇的對她這麼說:「如果我再知道我的作品是被公主殿下的移動壇所破壞的話,等到我需要和土壤改良蚯蚓培養良好關係的時候,就會帶你過來一起陪它玩喔!」在確定拉斐爾已經牢牢記住之後,這才放她走。

  「——當然,後來父親知道以後也這麼罵我:『如果因為一時的玩樂而要以性命交換的話,雖然也很不值得,但倒還無傷大雅。可是你絕對不可以對別人引以為傲的東西這麼輕踐』。」

  「那個庭園師是很特別的人嗎?」傑特還有懷疑。

  「才不是!不論是克琉布王家的家臣,和我所知道的其他貴族的家臣,每個人都以自己的工作為榮,並且人格高尚。」

  「這樣啊——」傑特還是不太相信拉斐爾的故事。「但是她們對我的態度.好像並不怎麼以自己的工作為榮的樣子。」

  「她們是無視於你的存在。」

  「多謝你告訴我,我還在想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反正我都不喜歡。希望她們能不再堅持要我去泡澡……」

  這時在桌子旁邊的牆壁開始起了變化。只見星星和魚群的影像就像是被開了一扇窗口般,從窗口那裡出現了一名男性的影像。

  他是一位亞維人,頭髮是閃著金屬光澤的青色,還有著一對細長的眼睛和帶著冷笑的嘴角。

  「很抱歉我用通訊機與您進行對話。」那名男性解釋著。「雖然能夠看到克琉布王家的拉斐爾殿下是我的榮幸。」

  「的確,我就是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拉斐爾報上了全名。

  「我是阿特斯留亞·蘇努·阿特斯·菲布達胥男爵·克羅華爾,還請多指教。」

  「不客氣,男爵。」拉斐爾點頭道,指著傑特說。「這位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閣下。」

  「初次見面,男爵閣下。」傑特輕輕的將頭低下說道。

  「也請多指教,伯爵公子閣下。」這純粹只是禮儀上的招呼,男爵很快就對傑特失去興趣。

  「那麼公主殿下,有件事我感到相當的抱歉。」

  「什麼事?」拉斐爾的警戒心開始急速升高。

  「其實這是我處理不當的地方,剛剛才知道您所要的燃料不足。」

  「怎麼可能?你的管制官確實……」

  「所以說是我處理不當。我已經將管制官調離原職了,真是非常抱歉。」

  「我知道了。那麼我會去燃料槽小行星補給。」

  「這可不能這麼說。」男爵輕輕地笑了起來。

  傑特不知為何打了個冷顫。

  「畢竟公主殿下光臨寒舍,」男爵繼續說道。「這樣就讓您回去的話是菲布達胥男爵之恥,所以請務必在城館中接受我的招待。」

  「又是招待?」拉斐爾眉頭皺在一起。「我現在是軍務中,沒有這種空閒,難道你沒聽到家臣的報告嗎?如果是這樣,請去詢問你的家臣。這不是禮貌性的拜訪,男爵。」

  「就算不是拜訪,但還請殿下接受我們的歡迎。」

  「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是……」很明顯的拉斐爾連一點「感謝」的意思也沒有,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表現出焦急的模樣。「如果你已經知道事情經過,那就不該是歡迎我們,而是應該率領所屬盡速從此地退去才比較好吧!」

  「對您的好意感到惶恐,但我們沒有船,所以也沒辦法作什麼。」

  「這樣子啊,可是……」

  「總之,請聽我說。」男爵搶先說道。「已裝滿的燃料槽小行星在距離這裡較遠的軌道上,比較近的其實都只是一些空空如也的小行星而已。」

  「怎麼可能?……」

  「請不要懷疑,殿下。」男爵嚴肅的說道。「對領地的瞭解,只有當家的我最清楚。」

  「請原諒我。」拉斐爾率直地表示歉意。「不過如果只是有點遠的話,我自己可以從這裡出發到那裡去。」

  「請您無需如此大費周章。小行星已經加速往這邊趕過來了,大概再十二小時就可以來到城館附近。」

  「十二小時……」

  「所以說,殿下,在這段時間請寬心在我的城館好好休息。請先沐浴一番,再接受我一點粗茶淡飯的招待吧。我也有軍務的經驗,聯絡艇的內部情形我也很清楚,要讓皇族在那種環境下過那麼久真是過意不去。」

  「現在的我不是皇族。」拉斐爾斬釘截鐵的說道。「只是個向你要求燃料的星界軍士兵。」

  「那麼,我以領主的身份向星界軍要求詳細的情報。至少我有這個權利吧?」

  「啊!」拉斐爾沒料到還有這個盲點,只好說道:「你說的對,男爵,我之前沒注意到。本艇載有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航行日記,我會把必要的內容複製出副本後交給你。」

  「這當然沒問題,」男爵露出了不滿意的表情。「不過我們還是在晚餐席上慢慢談這件事吧。」

  在一旁聽著這些對話的傑特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這就是帝國上流社會貴族間的對話嗎?就算明知道這是一場吵架,兩人所用的語詞卻是那麼的優雅。拉斐爾的語氣也是一本正經的,跟對自己說話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但是,我覺得還是以聯絡艇移動比較快。我們先將複製的航行日誌交給你,然後馬上出發到最近的燃料槽去。」

  「原本這樣的確是比較快。」男爵說道。「但是,現在我又收到了殿下的聯絡艇需要檢查的報告。也就是說,您現在是無法馬上離開的。」

  「檢查?那裡出問題了?」

  「詳細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請您直接詢問負責人。可是負責人現在正忙於相關作業,這點還請寬恕。」男爵像是完全不在意聯絡艇的事般的繼續說著。「那麼,我的家臣將會前去帶領兩位,請先在那邊稍候一下。」

  這句話一說完,男爵的影像就消失了。

  拉斐爾繼續瞪著剛剛還有影像的地方。「那傢伙也無視於你的存在。」

  「好像是。」男爵只有在打招呼的時候才稍微搭理了傑特一下,但那還是因為拉斐爾介紹的關係。此後他就當傑特不存在一般的與拉斐爾說話起來了。「但這也沒辦法。皇族和貴族相比,當然他會比較在意皇族。」

  「如果真的是為了歡迎我們的話,禮貌上也應該要一起邀請你,不是嗎?還是說,這種事情該不會就是你所謂的『複雜』吧?」

  「不,這一點也不複雜。」傑特重新回想著拉斐爾與男爵對話的情景。因為當時他是以旁觀者的心情去聆聽兩人間的對話,所以當時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過現在他才發現到男爵當時的言語的確是相當的失禮。但可悲的是,傑特早就已經習慣被人用失禮的態度來對待自己,所以倒也不怎麼生氣就是。「算啦,雖然我很高興你是為了我而生氣……」

  「不是特別為了你而生氣的。」

  「這樣嗎?」傑特啜飲了一小口咖啡。

  「那種態度實在令人無法信任。特別是說聯絡艇需要檢查那句話,真是一派胡言。雖然很不想這麼說,但我不認為這種小領地會有那種技術力來檢查聯絡艇。他大概只是想要硬把我們留在這裡而已。」

  「他為什麼要這麼作呢?不要想太多喔,拉斐爾。」

  「但是那傢伙實在令人看不順眼。」

  「嗯——,這我就有同感了……」傑特將兩手交叉在胸前。的確他是蠻討厭男爵的,討厭到不太想跟對方說話的程度。而以菲布達胥男爵的立場來說,雖然他還不至於對傑特抱有相當強烈的厭惡感,但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太希望與傑特太過親近。如果傑特一開始遇到的亞維人不是拉斐爾和蕾克希艦長,而是像菲布達胥男爵那種人的話,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可以和亞維人打成一片。

  總而言之,雖然男爵極力想帶給兩人一個好的第一印象,但傑特認為對方只是一個笨拙而可憐的人。

  「請你用點頭腦好好推理一下吧。我認為男爵閣下在隱瞞一些事情,但那是什麼?他不惜說謊引誘我們到城館去,會有什麼好處?」

  拉斐爾歪著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為了想要我們的聯絡艇嗎?」傑特猜測道。

  「為什麼?」公主頭抬起來問。

  「為什麼?這還用說嗎?當然是為了躲避敵方的艦隊。」

  「那艘聯絡艇是兩人座,只能坐兩個人喔。」

  「如果男爵只想一個人逃,那不是很夠了?」

  「你說他想捨棄他的家臣逃走?」

  「你不相信男爵,卻相信他的正義感?」

  「傻瓜!這跟他個人的道德無關。捨棄家臣與領民是貴族的最大恥辱,就算他不引以為恥,帝國的法律也無法原諒他。再說光是搶奪艦艇的罪就已經很重了,與其逃往帝國,還不如進入『人類統合體』的俘虜收容所比較有未來。」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爵位是義務囉。」

  「對,爵位是義務。」拉斐爾點頭道。

  「可是,」傑特還是有意見。「人在被逼急的時候會作出什麼來誰也不知道,不是嗎?我在渥拉修伯國的時候曾經看到一座高樓大廈著火,就有人從三十五樓跳下來。他們似乎是認為比起燒死,跳樓可能還比較不會死的樣子,不過我是覺得那樣做反而比較容易死。現在的男爵會不會也是有要從三十五樓跳下來的心情呢?」

  「你覺得那個人看起來是像會被逼急的樣子嗎?」

  「這樣說看來也不像……」說到這裡傑特突然露出了詭異的微笑。「也就是說,其實男爵根本就不會有什麼陰謀嘛。」

  「是這樣的嗎?」拉斐爾勉勉強強地認同了傑特的結論。

  「那我們就大方的去接受別人的款待吧,我會一直在身邊陪你的。」

  這時候傑特將目光稍微往旁邊一瞥。他看到男爵的家臣們已經陸續走進房間裡,正朝著兩人的方向走過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33 PM

  第九章   亞維的微笑

  泡澡確實是很舒服的一件事。

  泡在熱騰騰的洗澡水裡,拉斐爾覺得身體的疲勞似乎已經隨著汗水流瀉出去。

  不過她的心情卻沒有跟著放鬆下來。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那名叫作謝爾奈的女性在浴室裡面陪伴著拉斐爾,而且還很常說「讓我來幫您擦背吧」,「讓我來洗您的頭髮好嗎」這些服侍的言語。

  她好像誤以為皇族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但是除了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以外,拉斐爾都是自己一個人去洗澡的。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她也只有把液體肥皂放進浴池中,並在洗澡過後用乾燥機來保持令人滿足的身體清潔而已。

  可是,即使自己已經快要說破了嘴,謝爾奈還是一點也不相信。

  「無論如何,都請不要客氣。」

  客氣什麼,皇族會客氣?這種事她竟然也忘了。

  但是拉斐爾已經懶得抗議了,反正就順著謝爾奈的心意去做吧。

  現在謝爾奈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袍,在浴池的一旁隨侍著。

  「敵方艦隊正朝史法格諾夫侯國移動的事,你知道嗎?」拉斐爾在浴池內這麼說道。

  「是的。」

  「你不怕嗎?」

  「嗯,我們領主定會想辦法的。」

  「男爵嗎?那你知道他會怎麼做嗎?」

  「這個嘛,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是嗎,你挺信賴男爵的嘛。」

  「這是當然的!」謝爾奈興高采烈的說。「如果沒有那位大人,就不會有今天的我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成為國民是我從小就有的夢想,但是我並不想進入軍隊,也沒有成為家臣的才能。」

  「不是你從小就有的夢想嗎?」拉斐爾指責道。「如果真是那樣,你至少應該有足夠受教育的時間。」

  「在我的故鄉弗利札伯國那裡,女性的地位是很低的,她們不被允許去接受可以成為家臣的高等教育。那裡的女性除了成為好妻子、好母親之外就沒有別的期望。在我知道別的世界之前,我還一直相信所有的地上世界都是這樣的。」

  「是這樣嗎?」

  「是的,我的主君在那個世界收留了我,還讓我受教育。」

  「教育?」在浴室裡擦背需要什麼教育?

  「是的。我平常是做燃料槽的整備盤點工作,這就是我所接受的教育。」

  「啊,原來你不是浴室專屬的家臣啊。」

  「是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到浴室工作,我的主君在入浴的時候也從沒召喚過我。」

  「其他的家臣會替男爵擦背嗎?」

  「是的。」

  這個男爵瘋了,拉斐爾下了這個結論。雖說是有家臣負責照顧領主身邊的私人事務,但最多也只需要服務用餐就夠了。得要在浴室裡工作的家臣實在是絕無僅有。

  「而且,」謝爾奈繼續說道。「那位大人真的是位很溫柔的人喔。」

  「就算他很溫柔,但似乎是沒有什麼才能。」拉斐爾的語氣充滿了諷刺。

  「為了主君我什麼都能做,」謝爾奈似乎正在說著夢話。「當然也包括相信我的主君在內。」

  「這個領地有多少人?」拉斐爾轉移了話題。

  「大概是五十人,詳細的數字我不清楚。但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

  「不,夠了。」拉斐爾打斷了謝爾奈的話。「有幾個亞維人?」

  「有兩位,我們的主君與他的父親大人。至於主君的妹妹則長年滯留在拉克法卡爾。」

  「這樣嗎,好像是很寂寞的生活。」

  「確實是沒有什麼刺激,但我對這種安逸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滿。」

  「刺激……那我就是最適合的刺激囉?」

  「怎麼會!」謝爾奈像是被電到般的向後猛退。「能夠迎接公主殿下是至高的光榮,我一點都不會認為這是刺激。」

  如果你真的能把這件事當成一種刺激的話,那我才會安心啊!——拉斐爾在心中這麼說著。

  也泡得差不多了,再泡下去,皮膚就會被泡得鬆垮垮的了——拉斐爾起身從浴池中站了起來。

  「好美啊……」看到拉斐爾那修長勻稱的肢體跟閃耀著光澤的肌膚,謝爾奈不禁讚歎了起來。

  拉斐爾並不在乎這種讚美。畢竟她完美的容姿是祖先的審美觀和遺傳工學的產物,並非拉斐爾自己的功勞,因為這樣被讚揚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謝爾奈將裕袍覆在拉斐爾的身上。

  她將拉斐爾肌膚上殘留的水滴吸乾。

  出了浴室後,另一名比謝爾奈年長的女性家臣已經準備好浴袍和浴巾在旁邊等待著。

  拉斐爾露出了厭煩的表情:「這座城館沒有身體乾燥機嗎?」

  「我們主君認為那是野蠻的機器。」那名年長的家臣在回答之後,便將浴巾包在拉斐爾那還在滴水的暗藍色頭髮上。

  謝爾奈則將吸掉水分的浴袍換掉,並另外拿了一件新的過來。

  真的被人服侍到這種程度以後才發現——原來這種感覺還挺舒服的。

  傑特——拉斐爾突然想到——也是被如此優厚的服侍著嗎?該不會也都是女性的家臣去服侍他的吧?——不知為何,一想到這裡就非常得不愉快。

  當身體與頭髮都被擦乾以後,拉斐爾又要面對另外一樣新的考驗。

  「我的軍服怎麼了?」拉斐爾看到眼前那些準備替換的衣服後,眉頭不禁緊緊地皺在一起。內衣褲是不太好批評,但問題就是那件穿在外面的衣服了。那是一件染成鮮亮的黃色,並隨處可見紅玉、金剛石或貓眼石等寶石鑲在上面的長衣,而穿在長衣底下的襯衣則是淡綠色的,是一套相當有品味的昂貴服裝,穿著它即使在宮中走動也不會失禮。

  「正在洗濯中。」男爵的家臣回答。

  「你們該不會是用手洗衣服的吧?」拉斐爾諷刺道。在她泡在浴池的這一段時間,衣服應該早就已經洗好——才對。

  「那是因為主君特別交代下來,說晚餐時穿著軍服殺伐之氣太重。」

  「殺伐之氣……」

  對軍服有殺伐之氣的評價是沒什麼關係,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價值觀。

  但是竟然會有人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在他人身上,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拉斐爾並不想成為男爵隨意操縱的人偶。

  「我要穿著軍服。」拉斐爾作了簡單的聲明。「如果你說還要再洗一陣子的話,我會在這裡等到它洗好。」

  「但是……」年紀較大的那名家臣的臉孔已經開始抽搐起來,看來她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公主殿下,請拜託……」謝爾奈伏在地上,額頭叩地懇求著。

  拉斐爾不禁感到悲哀起來,原來在這宇宙中也會有這麼傻的人。

  「那麼,」拉斐爾妥協了。「我要在長衣裡面穿著軍服,這樣總行吧?」

  那兩名家臣面面相覷著。

  「這可是我們主君吩咐下來的……」

  「可是,如果我們違抗公主殿下的意思……」

  雖然說的很小聲,但還是流進了拉斐爾的耳朵裡。

  這不是什麼值得拿來小題大作的事情吧?

  拉斐爾以略帶興趣的眼神看著男爵的家臣們,不過她也忘了其實自己也是很堅持一定要穿上軍服的。

  當自己從正與敵人進行戰鬥的巡察艦「哥斯羅斯號」離開以後,現在竟然會在這裡討論出席晚餐時該穿什麼衣服。一想到這種事情只有在夢中才會出現,就覺得自己真是沒用。

  拉斐爾開始想著有關「哥斯羅斯號」的事。

  戰爭應該已經結束了,勝負也應該已經分曉。如果「哥斯羅斯號」是健在的話就好了。

  「我們明白了,殿下。」看樣子她們終於討論出一個結果了。那名年紀較大的家臣開口說:「現在馬上就把軍服呈上來給您。」

  果然已經洗好了。

  年紀較大的家臣把軍服拿了過來。

  「在還沒感冒以前,請您趕快穿上吧。」不知是不是真的這麼想,但家臣已經捧著內衣褲到拉斐爾的面前了。

  當然這些女性家臣是不允許拉斐爾自己穿衣的,於是拉斐爾只好像棵大樹一樣地站著讓她們替自己穿衣服。

  「技巧很好嘛。」拉斐爾注意到。

  「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年紀較大的家臣回答道。

  「習慣?你們一直都在做這種事嗎?」

  「是的,殿下的宮殿不也是有傭人嗎?」

  「確實是有侍從……但他們不會做這種事。」

  「啊,您說笑了。」年紀較大的家臣並不相信。

  穿上衣服以後——或者應該說,被穿上衣服以後,謝爾奈捧著紅布,小心翼翼的對拉斐爾說:「請您選擇飾物。」

  在那塊紅布上,貴金屬和寶石類的東西競相散發著光芒。

  「公主殿下,請選擇您所喜歡的。」年紀較大的家臣說。

  拉斐爾仔細地看著,但是最重要的東西並不在那上面。「我的頭環和終端手環呢?」

  「那種帶有殺伐之氣的東西……」

  「跟殺伐什麼的無關,那是必要的東西。」

  到底是因為命令?還是家臣們的自作主張?但都已經讓拉斐爾快要抑制不住怒火。難道這些人真的以為頭環和終端手環只不過是裝飾品而已嗎?終端手環內儲存著識別電波與個人資訊,至於頭環則是專為著裝者調整的。就算是在紅布中間那頂燦爛的鮮麗頭冠,也不能取代拉斐爾的軍用頭環。

  「我知道了,殿下,請稍等。」年紀較大的家臣終於不再違逆拉斐爾的要求,只見她歎了一口氣並向謝爾奈點頭示意著。

  謝爾奈連忙碎步離去,稍後又小跑步將頭環與終端手環拿了過來。

  將頭環戴在頭上並終於取回空識知覺的拉斐爾,身體開始回復了一點熟悉的感覺,雖然也只有一點點。

  家臣們開始引領拉斐爾離開浴室,並往餐廳的路前進。

  地板是淡青色,牆壁和天花板則是深藍色的背景,星星正在牆壁上發出光芒。

  這裡也有立體影像的魚在游泳。

  拉斐爾看到一條有著鮮明黃色斑紋的巨魚正在空中游著。

  真是糟糕的興趣——這是拉斐爾的評價。

  拉斐爾被帶領到一個廣大的房間,中間有一張餐桌。因為拉斐爾的長衣裙擺很長,連她裡面那一身星界軍的黑色軍服都全部被遮掩住了。

  在那張跟廣大的房間相比顯得相當渺小的白色餐桌上,菲布達胥男爵已經列席以待了。在他的身邊有一名穿著暴露的女性家臣服侍著,兩個紫水晶制的杯子被擺在桌上,空著的椅子只有一張。

  男爵站了起來,低垂著頭迎接公主的來臨。

  拉斐爾走近餐桌以後便問道:「傑特呢?」

  「傑特?」男爵的臉抬了起來。「啊,您是指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嗎?閣下已經接受父親的私下招待了。」

  「為什麼你的父君不同席?」

  「父君不喜歡與人相處。」

  「這很矛盾啊,不喜歡與人相處的父君為什麼會招待傑特?」

  「同病相憐而己。」男爵說出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

  「什麼意思?」拉斐爾繼續詢問。

  「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我怎麼可能會不放在心上。我的任務就是把傑特……海德伯爵公子閣下送往史法格諾夫。」

  「殿下,難道說,」男爵說道。「您懷疑我會加害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嗎?」

  「我確實是這麼懷疑過。」拉斐爾說。

  「這可真是遺憾。」不過他的臉上卻連一點遺憾的意思也沒有。男爵繼續說:「請入席吧,誤解會在用餐的時候向您解釋清楚的。」

  「希望真的只是誤解,男爵。」

  侍者很快的將拉斐爾引領到椅子邊。

  拉斐爾坐了下來。

  而男爵隨後也入席了。

  「您要喝那種酒呢?」男爵問道。

  「現在是軍務中,不能喝有酒精的東西。」

  「敬隨尊意,那麼柑橘果汁可以嗎?」

  拉斐爾點了下頭,接著男爵便彈了下手指。

  侍者以嘴角上的通訊機小聲地指示著。

  「我聽說,」男爵在等待飲料送上來的時間裡這麼說道。「公主殿下應該是直接稱呼那位青年的名字沒錯吧?那麼我希望您也可以直接叫我克羅華爾。」

  「我拒絕。」拉斐爾毫不考慮的說了出口。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這麼說,男爵。」

  男爵沉默了下來,細長的眼睛凝視著拉斐爾。

  某位還是女性的家臣將一個酒瓶和一個壺放在盤上端了過來,這名侍者將盛滿果汁的壺以很慎重的態度將拉斐爾的杯子倒滿。

  接著她又將酒瓶中的蘋果酒倒進了男爵的杯子中。

  剛出浴的拉斐爾喉嚨還蠻渴的,於是她便一口氣將果汁喝光,而侍者立刻前來補上一杯。

  不祥的沉默持續籠罩在餐桌上,終於前菜送過來了。前菜的裝飾是將淡色的花瓣塗成黑色並分置於菜盤四角,盤中則是精緻的亞維料理。連視覺效果也特別著重是亞維料理的特色。

  「那麼,請用吧。」

  「嗯。」拉斐爾用銀筷子夾起一個看起來像是樹葉的東西放入口中,貝類的味道開始在口中擴散開來。「很好吃。」

  「深感光榮,殿下。」

  「不是稱讚你,」拉斐爾冷淡的說。「是稱讚廚師。這是人做的,而不是機器。」

  「您真是明察秋毫啊,殿下。我並不喜歡機器,但是殿下好像還有什麼話沒說出來?」

  「你也是明察秋毫啊,男爵。我正在生氣。」

  「是不滿意我的招待嗎?」

  「你認為會滿意嗎?」男爵原本伸向雕花熏火腿的筷子突然停了下來,眼中則露出了銳利的視線。

  「是為了什麼事呢?」

  「請先解釋你的誤解,如果那真是誤解的話。」

  「您是指那個地上人青年的事嗎?」

  「傑特是亞維貴族。」

  「是這樣沒錯。」

  「而且還不只是傑特的問題而己。聯絡艇真的需要檢查嗎?你不是還有足夠的燃料嗎?我的懷疑是多方面的。」

  「如果是關於那些事情的話,我的確是說了謊。」男爵爽快的承認起來。「燃料還很足夠,我也沒有去檢查聯絡艇。」

  拉斐爾並不驚訝。光從把傑特引開這件事來看,她就確信這不會是一個單純的歡迎會了。

  拉斐爾繼續動著筷子吃菜。

  「為什麼要說謊?」

  「不這樣的話,公主殿下就不會到這晚餐席來了吧?」

  「當然,我們是很急的。」

  「那麼,我說謊就是很正確的決定了。」

  「是這樣嗎?只是為了不讓我出發?」

  「差不多。」

  「既然謊言已經被拆穿了,那麼現在立刻就讓我出發。」

  「關於這件事,殿下。」男爵將蘋果酒喝完以後才說:「可不可以請稍微遲一點再出發呢?」

  「如果說不要的話,你就會很高興的送我出去嗎?」

  侍者將一道盛在碗內的菜端了上來,這一道菜是海龜羹。

  拉斐爾將碗蓋打開,馥郁的香味聞起來很舒服。

  「當然不會了。」男爵回答。「就算強迫也好,也要您留下來。」

  「到什麼時候?」

  「直到有別的帝國船艦來到這裡,也就是確認我的領地已經安全的時候。」

  「我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來這裡。」拉斐爾將碗略略傾斜,用湯匙喝著美味的湯汁。

  「您說的是。」

  「你真的要把我們留到那個時候?」

  「是的。」

  拉斐爾覺得很奇怪——在她還沒發怒之前,迷惑的感覺反而先出現在心中——男爵到底在想什麼?

  「要先聲明一件事,我可不是想反叛。」男爵說道。

  「你的行為就算是反叛也嫌不夠華麗。」拉斐爾辛辣的說著。

  「真是遺憾。」男爵歪曲著嘴角冷笑了起來,隨即低垂著頭說:「我家的歷史還很短,不適合做華麗的事。」

  拉斐爾無視男爵的舉動,專心喝著眼前的羹湯。

  無意間朝前方瞥了一眼以後,她發現在男爵的面前還留著前菜,而且幾乎都沒有動過。

  菜裡有下藥嗎?拉斐爾這麼懷疑著。

  我真笨——拉斐爾的懷疑很快就消失了。男爵會這樣只是因為他的前菜上得比較慢。根本沒必要開一個只有在拉斐爾的菜下藥的晚宴,畢竟這裡是男爵自己的城館。

  在羹湯之後是鱒魚麵包,裡面的鱒魚是經過遺傳基因改造的小型種類。

  「然後呃?」拉斐爾將覆在魚上已經烤成褐色的麵包撥掉,一邊催促男爵回答。

  「嗯?」

  「把我留在這邊以後,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豈敢!我只是要讓公主殿下在這館內接受我竭誠的招待而已,絕沒有什麼加害之心……」

  「哦?我現在不能確定你是不是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麼了。」

  「當然明白,我在守護我的領地。」

  「把我們留在這裡,跟你的領地安全有關係嗎?」

  「史法格諾夫侯國是大邦國,」男爵說。「『人類統合體』會知道其所在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的男爵領地領土既小,歷史也短,他們很可能不知道菲布達胥男爵領地,畢竟這裡不過一個月來兩次定期聯絡船而已,如果他們不知道的話,我希望能繼續讓他們不知道下去。所以如果他們觀測到有船出入菲布達胥門,就會聯想到這個領地是否曾被他們的情報網所遺漏,那他們就有可能發現這個微小的領地,也許還會跑來氣沖沖地破壞這裡也說不定。」

  「但是我們已經通過菲布達胥門了,你又怎麼知道敵人還沒有發現到這裡?」

  「也許已經被發現了也說不定。但是給敵人的機會一次就很夠了,我也不可能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

  「是有點道理。」

  「沒錯吧?」男爵用力的點了點頭,「所以公主殿下,雖然您不情願,但在敵方還沒確定已經離開這裡附近以前,請您在這裡暫留。如果敵軍艦隊很快就遭到擊退,我也不會讓您在這裡待太久;可是如果一直沒有被擊退的話,那麼在帝國收復這塊領地之前,都還請您留在這裡。」

  「你以為我會在這裡長住下來嗎?」

  「我的領地擁有水耕農場也有培養牧場,所以糧食方面請不用擔心。甚至在材料有限的情況下,廚師的手藝也不會讓您吃到覺得厭煩。」

  「如果帝國一直無法收復這裡的話,你又要怎麼辦?」

  「那已經是那時候才要考慮的事了。像我這種小領主,光是處理眼前的問題就要耗盡全力了。」

  「先想想稍微之後一點的事情會比較好。」在說話當中,拉斐爾繼續專心吃著鱒魚和麵包。

  「您的意思是?」

  「你阻礙軍務中的聯絡艇通行,帝國可是會剝奪你拚命守護的領地的。」

  「不會的。所有的行動都是基於守護領地的熱情,帝國高等法院可以理解我的行為,最多不過判處罰金。」

  「即使因為你的熱情,而導致史法格諾夫侯國在無預警的情況下遭受攻擊?帝國高等法院會有這麼寬大?」

  「這點沒有問題。史法格諾夫周邊的交通量很大,即使殿下不去,也會有人去通報敵艦隊接近的消息。如此一來,帝國就不會苛責我的行動,法院也會相信我鄭重接待殿下的證言,尤其那份證言一定將會以亞布裡艾爾的名字來發表。」

  「不要說出那個名字!」拉斐爾大聲喊道。「我們一族的榮譽是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教!」

  「確實是這樣。」男爵慇勤但毫無誠意地低下頭來。「請原諒我,殿下。」

  拉斐爾不理會男爵,繼續吃著剩下的麵包。侍者則迅速收走了食器。

  「我的話也就算了,你又對傑特作了什麼?」

  「海德伯爵公子已經接受父親……」

  「不要說夢話了,男爵。我討厭被欺騙,到底是怎樣?」

  「我知道了。」男爵聳了聳肩。「那個年輕人沒有接受貴族的資格,所以我就給予他適合地上人的待遇。」

  「同樣的事還要我再說一遍嗎?傑特是貴族。」拉斐爾說道。「還有,你對國民的地位似乎有特殊的見解,我從來沒有在別處看過像這裡的家臣一樣卑躬屈膝的國民。簡直就像是被訓練來奏樂的貓一樣,真是慘不忍睹。」像是刻意說給旁邊那位女性侍者聽一樣,拉斐爾大聲的這麼說著。

  「領主與家臣的關係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能干涉,何況您只是公主殿下。」

  「這倒也是,至於你所說的『適合地上人的待遇』,我現在很有興趣聽。」

  「還請公主殿下不用擔心這件事。」男爵頑抗著。

  下一道菜被端上了桌,那是將肉類與蔬菜裝在南瓜裡面燉煮的料理。

  拉斐爾被那顆南瓜擋住了視線。「聽好,男爵,你雖然有守護領地的義務,但我也有要盡的任務。我的任務就是要將傑特平安無事地送到史法格諾夫。如果傑特出了什麼事,不管高等法院會怎麼處理,我可是不會原諒你的。」

  「我不明白。」男爵搖搖頭說。「為什麼您要那麼在意那個地上人呢?」

  「如果你有當過軍人的話,」拉斐爾憤怒地瞪著男爵。「應該就知道任務是多麼神聖的事吧。不只如此,這還是我第一個被賦予的任務。我是一定要完成任務的,即使這會使你重要的領地遭受戰火的洗禮。」

  「戰火是不會來的。」雖然男爵看起來一派輕鬆的模樣,但是拉斐爾早已看透這份輕鬆只是硬裝出來的。

  拉斐爾簡單吃了兩三口南瓜以後,便站起了身來。

  「啊!殿下您己經不需要用餐了嗎?可是還有菜沒上來……」侍者狼狽的說道。

  「請代我向廚師致上謝意,並向他賠罪。我已經吃飽了,而且真的非常美味,請這麼對他說吧!」

  男爵朝身後揮舞了一下手臂。「帶公主殿下到寢室去。」

  很快就有兩位家臣朝拉斐爾這裡走了過來,她們也都是女性。

  男爵對家臣下達指示:「殿下累了,帶她去休息。她休息時,你們就在旁邊服侍。」

  原來如此。不論如何,男爵就是不讓我接近聯絡艇嗎?

  「我好奇一問。男爵,你的家臣中有任何男性嗎?」

  「不,我不能忍受地上人的男性出現在我身邊。」

  拉斐爾的嘴角向上揚了起來。

  亞維人老是在該笑的時候不笑,不該笑的時候卻偏偏笑著——對亞維帝國抱持反感的人相信著這樣的說法。

  然而,這實在是一個非常嚴重的誤解。

  亞維人高興的時候會笑,快樂的時候也會笑。

  不過,會被誤解到這種程度多少還是有原因的。因為亞維人在憎恨眼前的人時,也會發出微笑。

  那是比稱為冷笑的表情還要慘絕人寰的笑容。就像是一朵盛開的毒花,飄散著輕蔑與挑戰的香氣,那是一種完全不會被誤解為親愛表現的容顏——敵人將它稱作是「亞維的微笑」,並深深地戒懼著。

  「討厭你的理由又多了一個。」而如今,「亞維的微笑」正在拉斐爾的嘴角附近擴散了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34 PM

  第十章  加傑特的憤怒

  當傑特恢復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整個頭非常沉重,腦袋裡的血液就像是泥漿一樣在血管內四處堵塞,無法順利流通。

  ——這裡是那裡……?

  他將眼皮微微地睜開,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一面上有鳶鳥浮雕圖案的木牆,而他現在正躺在一張堅硬的床鋪上面。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他開始慢慢地恢復先前的記憶。

  記得兩個人走過了從宇宙港到男爵本館的一條長長的通道,而來到本館以後,帶路的人馬上就說要帶領他們前往浴室。就是那個時候,沒錯,自己就是在那時和拉斐爾分開的。因為兩個人當然不可能會使用同一間浴室,正當自己終於能夠理解帶路人的說法時……

  拉斐爾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他的眼前,隨後他馬上就察覺到脖子後方似乎被什麼東西貼了上去。當自己還來不及叫出任何聲音時,意識就開始離自己越來越遠……

  ——可惡,男爵那傢伙!

  雖然對自己下毒手的是家臣,不過下達命令的人是男爵這點是不會有錯的。看來她們是用無針注射的方式將藥物注射到自己的身體裡面的。

  傑特突然從床上迅速地彈了起來,雖然心中仍然充滿了對男爵的怒氣,但是他更擔心拉斐爾的處境。

  「哦!你醒過來了嗎?少年。」突然有一陣其他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傑特以充滿警戒的眼神朝聲音的發源處望去,在那裡站著一位穿著貴族長衣的老人,看起來年紀似乎已經超過七十歲了。對方有著一身結實的軀體,精神看起來也相當的抖擻,至於他的頭髮則是一頭像是漂白到發亮的蒼蒼白髮。

  「您是?」

  「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吧?」

  說的也是。「我是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公子·傑特。」

  「伯爵公子?是嗎!不過,你看起來並不像亞維人。」

  「您也是一樣的。」傑特仍然沒有放鬆警戒。

  「沒錯,所以說我們是同類囉!我是阿特斯留亞·蘇努·阿特斯·前任菲布達胥男爵·魯夫,也就是第二代的菲布達胥男爵。」

  「那,您是現在這位男爵的……?」

  「父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傑特滿懷著怒火問道。

  「怎麼回事?你認為我是主謀嗎?我只是擔心一位被送到這裡來以後就一直昏迷不醒的年輕人,然後在旁邊等你醒過來而已。」

  「請您不要再裝傻了!」傑特開始大聲吼叫起來了。

  「冷靜下來,少年,不,海德伯爵公子閣下。說實話,我兒子到底做了些什麼,我可是完全都不知情的。」

  「您說您不知情?這怎麼可能……!」

  「事實就是如此,沒辦法啊!聽好,我也是被囚禁在這裡的。這樣講,你應該就能明白自己的問題了吧?」

  「囚禁?」

  「是的,就是囚禁。雖然在這裡是沒有什麼特別不自由的地方,但卻沒有行動的自由,這應該就算是所謂的囚禁吧!」

  「那麼,請您告訴我,拉斐爾是不是也在這……呃,應該這麼說,被送到這裡來的只有我一個人嗎?還有沒有另外一位女孩子?」

  「女孩子?沒有,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嗎?」

  傑特並不理會老人的這句詢問,他把視線轉往自己的手背上看去,不過終端手環已經不在那裡了。

  「我的終端手環到那裡去了?」

  「不知道。我可是什麼也沒拿喔!如果真的不見了的話,應該就是被我那不肖子給拿走了吧?」

  「您真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嗎?」傑特再度質問那位老人。

  「我不是已經說過什麼都不知情了嗎?」老人悠然的說。「事實上,我就是被囚禁在這裡,而且那些家臣也不可能會告訴我任何事。」

  「可是,男爵閣下不是您的孩子嗎?」

  「所以他才會如此對待我啊!因為他對我在遺傳上是地上人這一點相當的不滿,為了不讓其他人,也就是家臣們看到我的樣子,所以才會把我關在這裡。」

  「唔,您越講我越不明白了。」傑特捂著目前尚未恢復平常清醒狀態的頭失望的說。這一摸才發現,原來連僅止於裝飾作用的頭環和象徵貴族身份的長衣也都被拿走了,但這跟失去終端手環相比根本不算是什麼問題。

  「那傢伙是自卑感的聚合物。」突然,那位自稱前任男爵的老人斬釘截鐵地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看起來不像啊?」

  「雖然看起來不像,但事實就是如此。身為父親的我會這麼說,那就絕對沒錯。畢竟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歷史相當短,還不能滿足那傢伙過度膨脹的自我意識。」

  「但是,你們畢竟還是貴族啊!而且也有自己的領地不是?」

  「你是說這種小到不能再小的領地嗎?」

  「不管您們所擁有的領地再怎麼小,至少還擁有相當高的身份不是?」

  「身份高是高沒錯,但我們的家族在三代以前連士族都不是,那傢伙大概是不能忍受這一點吧?哦,原來如此!他把我關在這裡,恐怕不是為了不讓家臣們看到,而是不想讓我在他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吧?看來他似乎連看到身為地上人的父親都很難忍受的樣子。」

  「總覺得您好像說得很輕鬆,好像在講別人的事情一樣。」

  前任男爵露出了微笑:「當我在被關在這裡的時候,因為時間多的是,所以我一直在思索自己對他的教育倒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以後如果你也有教養孩子的問題,到時歡迎找我來好好的討論討論。」

  「這是之後的事了。」直到有關後繼者的問題前,傑特都還在仔細地聆聽著,不過目前比起有關教育理論的聽講起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先離開這裡再說。」

  於是傑特試著想從床上下來,沒想到自己的身體竟然直接摔落到地面上。他察覺到來自腳上的感覺仍然是輕飄飄的,看來藥物的效果似乎還沒消退。

  前任男爵上前來抱起了傑特,扶著他在床上坐好之後便說:「不要太勉強會比較好,伯爵公子閣下。」

  「請不要叫我伯爵公子閣下,我不喜歡這稱呼。」

  「看來您自身似乎也有不少的問題啊,少年!」前任男爵在傑特的面前坐了下來,看著傑特的眼睛說。

  「嗯。」

  「即使是這樣,您畢竟還是一位伯爵啊!這可是諸侯呢!不知道是你的父親、母親、祖父、祖母……,也許是其他的親戚,這我不知道,但總之就是你的某位親屬以國民的身份一下子就獲得了伯爵的位置,這可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啊!」

  「是我的父親。其實家父一開始連帝國國民都不是,但他也的確是做了非常不得了的事。」

  「呵呵,方便的話可以說說嗎?」

  「非常抱歉,不過……」

  「你不太想說是吧?這反倒讓我越來越想聽是怎麼回事了。不過還是尊重你的意願,我就不追問了。也罷,先去洗個澡吧!你在睡著的時候,可流了不少汗。」

  「這也是之後的事了。還是早一點離開……」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的。還是先洗個澡,吃個飯,再慢慢考慮你的問題會比較好。到時候說不定我還能幫得上忙。」

  「您……?」雖然對方伸出了援手,傑特卻不想坦率的接受。

  的確前任男爵看起來是蠻值得信任的,而且考慮到自己與對方在人生經驗上的差距,傑特接受他的幫助,說不定真的會有意外的收穫。

  然而,就算前任男爵真的可以幫上忙,但他又能有多少的實行能力呢?他自己不是已經在這裡被囚禁很久了嗎?

  「請信任一位長者的話好嗎?」前任男爵說。「我想沖個熱水澡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我不會對你不利的,如果你想洗澡的話,現在就可以馬上去。」

  「但是,我已經沒什麼時間了!」突然,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疑問襲上了傑特的心頭:「我到底昏迷多久了?」

  「如果從送到這裡起算的話,」老人看了一下終端手環。「差不多已經過了五小時了,雖然不知道你在急些什麼,但一兩個小時的空閒總該還有吧?還是已經來不及了嗎?」

  ——五小時……

  確實目前還有相當充足的時間搶先在敵艦隊之前向帝國報告戰況。但是,拉斐爾現在倒底出了什麼事呢?畢竟自己遠不知道男爵會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還是得分秒必爭才行。

  「對不起,您的終端手環可以借我一下嗎?」為了以防萬一,傑特事先背下了拉斐爾的終端手環號碼,只要拉斐爾還佩帶著終端手環,在一光秒的距離以內,仍然是可以通訊的。

  「請用。」前任男爵將終端手環脫下交給傑特。

  傑特愣住了,原來前任男爵的終端手環竟然只是一隻手錶而已。

  「請問,這裡有通訊機嗎?」

  「是有一個。」

  「請借我用一下。」傑特有點氣急敗壞的拜託道。

  「借你是沒關係,但那具通訊機只通往家政室。你大概是想要和那個女孩子聯絡吧?但是我不認為家政室會叫她過來聽喔,你可以期待嗎?」

  傑特像洩氣的皮球一般垂下雙肩,並搖了搖頭。老實說,現在去期待男爵的家臣會對他友善,這根本是癡心妄想。

  「好啦!到浴室去吧!」前任男爵以一副對講不聽的小孩訓話般的口吻說道。「把頭沖一衝,然後吃點東西。等你恢復體力以後,我們兩人再來想想要如何讓你的陰謀得逞。」

  「也好。」傑特無奈地同意對方的建議。現在的自己的確也需要充足的體力。

  跟傑特不同,拉斐爾在清醒過來的同時,意識就已經很清楚了。

  雖然只是短暫時間的睡眠,但是醒來以後力量已經恢復並充滿全身,直達四肢乃至於手腳的指尖。

  她掀開了蓋在自己身上的一張柔軟溫暖的棉被,從床上爬起身來,站在四週一片黑漆漆的房間裡面。

  「開燈。」她輕聲說出了這兩個字。

  室內開始亮了起來。

  拉斐爾確認室內沒有其他人存在以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之前的兩個家臣凜守她們領主的話,在拉斐爾睡著之前就一直站在房間裡面監視著。

  本來她只是想裝睡一下,但身體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疲累,後來就真的睡著了。

  她看著終端手環確認目前的時間。本來在就寢以前,自己習慣上都會把頭環和終端手環拿下來,但是今天因為一直提防男爵會趁機奪走它們的關係,所以她睡著的時候,頭環與終端手環都還佩帶在自己的身上。

  看來自己已經睡了差不多四小時的樣子。

  男爵至少還算做了一件好事。畢竟對當時已經疲累不堪的拉斐爾來說,實在很難去期待男爵不會對自己的身體動手動腳。

  可是,即使是這樣——拉斐爾緊咬著下唇——原本只是想裝睡一下而己,竟然就真的熟睡了起來,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從結論來看,幸好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拉斐爾如此安慰著自己。

  雖然光是男爵妨礙任務的行為就已經足夠成為自己憤怒的理由,但還不只是這樣而已。對拉斐爾來說,就算對方再怎麼不接受自己的命令,她還不曾被這一類的人輕蔑自己的意志到這樣的地步。拉斐爾的矜持與自尊心已經完全受傷了。

  我已經相當的忍耐了。——拉斐爾不禁佩服著自己的理性起來——對一向以許多不可碰觸的禁忌防衛自我靈魂的亞布裡艾爾家族來說,自己在這件事情上面的忍耐已經算是很深的了。

  得盡早離開這裡才行。至少從這裡出去之後,才能夠好好教訓一下男爵,讓他知道自己的本份何在。

  於是她打開了衣櫃,所幸軍服還掛在裡面。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華麗的服飾,就連拉斐爾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雖說她是—位帝國的公主,但是每次從宮廷回家以後就會換上家居的服裝,所以對華麗的衣服並沒有什麼概念。

  事實上,在衣櫃裡會有這些適合貴族的公主穿著的衣服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不可思議的事。不過一想到整座男爵館並沒有任何亞維人的女性住在裡面,拉斐爾還是多少覺得有點納悶。

  拉斐爾穿上了軍服。

  ——接下來的問題是,傑特在那裡?

  這件事如果不調查清楚是不行的。

  於是拉斐爾啟動了終端手環,打算與傑特的終端手環聯絡。

  「你所尋找的終端手環現在並未著裝。」終端手環小聲地回應著。

  也就是說,傑特的終端手環已經被拿走了。

  「哼!」拉斐爾關掉了終端手環。看樣子那個男爵似乎打算將自己與傑特一切可能的聯繫都徹底切斷的樣子。

  那麼就採取下一個手段。她啟動了寢室內的終端電腦,叫出了館內的地圖。

  整座男爵館在結構上是一棟三層樓的建築,館內分別規劃出生活區以及事務區,其中還包括了倉庫、水耕農園與培養牧場。

  「顯示出目前我所在的位置。」拉斐爾對終端電腦下達指令。

  畫面很快便顯示出「二樓平面圖」,在其正中央的房間閃耀著紅色的光點。

  「告訴我男爵的寢室在那裡。」

  距離拉斐爾所在的地方相當近的另一間房間也閃耀起紅色的光輝。

  「那麼,客人用的寢室呢?」

  同一層樓的二十幾間房間開始同時閃亮起來,

  「在這其中,目前使用中的房間有哪些?」

  馬上就只剩下一個房間還發出紅光,而那正是拉斐爾自己的房間。

  「沒有任何被囚禁的人嗎?」雖然知道問了可能也沒用,但拉斐爾還是問道。

  「無法理解您詢問的意義,」終端電腦的回答果然開始迴避起問題來了。

  「那麼,現在,告訴我在這館內所有人員的名字和位置。」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所以想要許可必須等到明天早上……」

  「不,夠了。」終端電腦沉默了下來。

  ——到了這個地步,看來只能直接去質問男爵了。

  雖然自己很後悔為什麼所有的武器都留在聯絡艇內,不過那時候就算真的拿出來了,男爵大概也不會准許自己隨身攜帶武器吧!

  ——對了!既然這樣,現在就過去拿吧!

  拉斐爾明快地下了決定。

  根據裝置在房間牆壁上的時鐘所顯示出來的時間,現在應該是男爵領地時間的采夜時分,換句話說,家臣在館內四處出現的機率應該是相當得低。

  雖然自己知道聯絡艇的所在地,不過問題在於要如何才能到那裡去?

  「現在可以進入宇宙港嗎?停泊中的聯絡艇與碼頭之間有沒有增壓通道?」

  「有的。」

  「現在是封鎖中嗎?」

  「並沒有被封鎖,但如果要通過它的話,需要一般電波紋的檢查。」

  「我的電波波有沒有登記在裡面?」

  「沒有。」

  「現在可以登記嗎?」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所以想要許可必須等到明天早上……」

  拉斐爾很快改問了另外一個問題。「誰的電波紋已經登記在裡面?」

  「我們的主君,以及所有的家臣,家臣的姓名分別是……」

  「夠了。」想到馬上就要在終端電腦屏幕上讀取五十個人的姓名,拉斐爾立刻制止終端電腦的進一步回應。

  ——總而言之,先離開這裡再說。

  拉斐爾是這麼想的。雖然還不是很清楚目前的狀況,但光是在寢室裡沉默的思考是不會有任何幫助的。

  於是她從終端電腦上將館內地圖下載到手上的終端手環內。

  準備完畢。

  拉斐爾馬上就打算走出這間寢室。

  但在她正要命令房門開啟的時候,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還有什麼事情自己一直很在意。

  ——到底是什麼呢?

  在想了一段時間以後,拉斐爾終於察覺到這個一直盤桓於心中的疑問。在這個男爵館裡面,除了男爵和家臣之外,應該還有另外一個人也住在這裡才對。

  拉斐爾再度回到終端電腦前面並重新啟動了它。

  「男爵的父君應該也住在這裡沒錯吧?」

  「是的。前任男爵閣下也住在這菲布達胥男爵館內。」

  「男爵父君的電波紋沒有登記在裡面嗎?」

  「是的,沒有登記。」

  「理由是?」

  「我們主君的命令。」

  「為什麼男爵會有這種命令?」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是不能告訴您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我們主君已經休息了……」

  「這句話我已經聽夠了。」拉斐爾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前任男爵住在那裡?」

  這時屏幕上出現了一幅「三樓平面圖」,絕大部分的面積都是水耕農園以及培養牧場,從升降區到水耕農園有一條通路,它通往一個孤立的居住區,而在這個居住區內正閃耀著紅光。

  「我想跟前任男爵見面,先約定會見時間吧!」

  「沒有我們主君的許可,這是不可以的。您想要取得許可嗎?不過,……」

  「不可以?」拉斐爾用手掌重重地朝終端電腦下方的桌子拍了一下之後質問道:「我跟前任男爵見面,為什麼需要男爵的允許?這不是很奇怪嗎?」

  「無法判斷您這句話的意思。」

  「我想也是。」拉斐爾開始對終端電腦擺出了公主的架子,一字一句的冷冷說著:「那麼前任男爵所在的區域,還有其他人在那裡嗎?」

  「是的,有一個人。」

  「那個人的名字是?」

  「我們並沒有登記上去。」

  「也就是說,那個人不是男爵的家臣。」拉斐爾再作進一步的確認。

  「是的。」

  ——總算知道傑特在哪裡了。

  「要到前任男爵所在的區域,也需要電波紋吧?」

  「除了檢查電波紋以外,還需要我們主君的許可。不過,我們主君……」

  「接下來的話就不用再說了。」拉斐爾的語氣越來越陰冷了。自從她不用再去聽機器教師所教的無趣課程以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強烈的破壞衝動了。

  看來這個館內有著不幸的親子關係。不過她並沒有什麼興趣去追究,畢竟在貴族的家庭中,這並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

  她再度打開了衣櫃,挑出了一件長衣穿在身上,穿著長衣比較好隱藏武器。這是一件深紅色的長衣,上面以銀線繡出了一隻張開翅膀的鳥;在長衣的腰上圍著一條孔雀石色的飾帶,上面有著鑲著紅玉的白金製基座。

  接著,她就走出了房門,來到走廊上。

  「公主殿下!」

  突然一陣聲音傳了過來。

  拉斐爾停下了腳步,目光朝著聲音所傳來的方向望去。

  有一名家臣從粗製的籐椅上站起身來,深深的彎腰向她鞠躬。

  她並不是先前監視自己就寢的家臣,不過拉斐爾卻還認得這名家臣的臉。「你是家臣謝爾奈沒錯吧!」

  「啊啊,真是太光榮了,公主殿下。」謝爾奈幾乎要拜倒下去。「您竟然會記得身份這麼卑微的我的名字。」

  拉斐爾現在多少能夠體諒傑特為什麼總是那麼手足無措的理由了。因為連她自己也開始對這些家臣的態度感到厭煩起來。

  雖然說自己並不想去干涉別人的家風,可是基於捍衛帝國國民的尊嚴,拉斐爾認為實在有必要對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氣氛作一番徹底的改革。畢竟男爵家的家臣對拉斐爾的態度,早就已經超過敬意的範圍了。

  當然,在克琉布王家裡也有許多家臣,而且其中也是有不少召使在拉斐爾的身邊負責照顧並養育自己長大。可是他們卻還不至於把忠誠心與奴性給弄混了。

  拉斐爾對這裡把如同傻瓜一樣的妄自尊大當成是理所當然這一點,實在是無法忍受。

  「你在那裡做什麼?」為了改革菲布達胥男爵家的家風,拉斐爾對謝爾奈問道。「是為了要監視我嗎?」

  「絕對沒有這回事!」謝爾奈的雙眼睜得大大的。「我怎麼可能會做出如此不敬的行為?我在這裡只是為了等待公主殿下醒來,並且隨時聽從您的使喚而已。」

  拉斐爾並不懷疑謝爾奈的話,因為如果真要監視的話還有更文明的方法,確實沒有必要刻意派人在門外把守。

  「這是男爵的命令嗎?」

  「是的,主君說在公主停留在本館的時候,就由我來負責服侍公主。」

  「你應該也需要睡眠的時間吧?」

  「啊!您竟然會關心像我如此卑微的人,實在是光榮之至。但請殿下不用擔心,因為會有其他人和我輪流來服侍您的。」

  「那就好。」拉斐爾的語氣有點冷淡。倒也不是不同情謝爾奈的處境,可是如果本人對這種環境相當滿意的話,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就這樣,她撇下謝爾奈獨自邁出了腳步向前走去。

  「請稍等一下,公王殿下。」謝爾奈慌張的說。「您要到那裡去呢?」

  「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一切事情我都可以替您代勞,所以還請公主殿下在房間內等候就可以了。」

  「不,不用了。我一定要親自去一趟。」

  「那麼您究竟是要到那裡去呃?」謝爾奈再次問道。

  「聯絡艇。」拉斐爾很坦率地回答道。反正現在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還可以利用謝爾奈打開電波紋鎖也說不定。

  「啊!」謝爾奈不禁大吃一驚,反射性地用雙手遮住了嘴之後說道:「真是非常抱歉,公土殿下,但還是請您不要接近聯絡艇。因為我們的主君再三強調……」

  因為早就料想得到對方反應的關係,拉斐爾的回應也相當迅速:「這不是很奇怪嗎?雖然這裡的確是男爵的城館,但那艘聯絡艇卻不是男爵私有的物品,而是屬於星界軍的,同時目前是在我的指揮之下,難道不是?所以男爵禁止我接近聯絡艇根本沒有任何道理。」

  「您,您說的是。」謝爾奈開始感到頭腦一片混亂。一直以來,她就已經習慣下身邊一切事物——包括她自己在內——都是屬於男爵一個人的觀念,但現在她卻隱約察覺到這種觀念突然開始被某種異端的思想所挑戰著。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來到了前往宇宙港的通路閘門前。這道門如果不使用電波紋來開鎖是無法通過的,而這也是拉斐爾的第一道關卡。

  「可以請你開門嗎?我的電波紋沒有登記在上面。」拉斐爾回過頭來以請托的語氣對謝爾奈說。

  謝爾奈猶豫了。「公主殿下,這我真的無法作主……」

  拉斐爾沒再說什麼。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說什麼都會讓自己陷入自我厭惡的狀態。她只是將雙手交叉在胸前,凝視著眼前這一道閘門。

  看來拉斐爾也有點意氣用事,難道在結果出現之前——是通往宇宙港?還是被男爵的家臣簇擁著請回房間?——就準備一直呆在這裡嗎?

  「公主殿下。」謝爾奈露出了擔心的表情:「您該不會已經回心轉意,覺得還是不要那麼快就離開這裡會比較好吧?」

  拉斐爾很驚訝謝爾奈竟然會有這樣的疑問。「我當然不可能現在就立刻走。」

  「您說的是。至少殿下尚未與我們的主君道別……」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拉斐爾更驚訝了,「難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知道什麼?」謝爾奈的臉上浮現出迷惑的表情。

  「男爵拒絕替聯絡艇補給燃料,所以那艘聯絡艇現在哪裡也不能去。再說,男爵還將跟著我一起來到這裡的人囚禁起來了。」

  「啊?」謝爾奈以雙手遮掩住因為驚嚇而張得更大的嘴巴。「我們的主君竟然做了那種事?」

  「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光靠男爵一個人是沒辦法完成的,他一定下令讓你們家臣的其中之一去執行。」

  「我也只是聽從我們主君的命令辦事而己。」謝爾奈低下了頭表達她的歉意。「但是我發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主君不會給家臣任何多餘的訊息。我惟一知道的是公主殿下因為軍務在身,途中暫時停留於此地而已。」

  「但是,你不是已經知道敵軍艦隊正準備侵略這裡的消息了?」

  「是的。不過,我並不是從我們主君那邊聽到這樣的消息的。」

  「是嗎?」看來八卦的源頭,應該就是那位管制官吧。「那麼你現在已經知道了,你打算要怎麼辦?」

  「您說怎麼辦是什麼意思呢?」

  「除了男爵家臣的身份之外,你同時也是帝國的國民。是要以一個家臣的身份,對男爵盡忠?還是以一個國民的身份,支援我的任務?」

  之後兩人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我明白了。」最後謝爾奈終於下定決心,只見她向拉斐爾下跪之後便作出了回應:「我遵從公主殿下的命令。」

  「我不是這個意思,……」拉斐爾本來想說的是,自己不是以公主的身份下令,而是以一名軍人的身份請求國民的協助。不過她轉念一想,反正不論如何,只要這名家臣願意合作就是一件好事,於是最後她只說出了這三個字:「謝謝你。」

  「真是非常不敢當。」說完謝爾奈便站起身來,並開啟了這道閘門的電波紋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35 PM

第十一章  前任男爵

  「第一代菲布達胥男爵,也就是我的母親,是出身於地上世界中一個名叫『迪·拉普藍斯』的人口過剩行星。因為種種家庭因素的關係,她必須得在移民到其他更容易謀生的星球,或是成為帝國國民這兩個選項之中作出抉擇。」

  前任男爵所準備的食物是一盤用香辛料燉煮的雞肉,還有一大盤由各式生菜所做成的沙拉。雖說菜的份量實在是多到兩個人絕對吃不完的程度,不過卻相當的美味。

  對亞維人來說,他們喜歡清淡的口味。可能有人會以為這是因為亞維人與地上人在味蕾的構造上有所不同的關係,不過其實亞維人和人類在遠古時代地球的共同祖先的味覺是完全一樣的。與其說他們喜歡清淡的口味,不如說是認為只有清淡的口味才算是高貴的味覺,至少傑特以前就曾經聽過這樣的說法。

  因此雖然眼前的菜餚口味似乎比較重,但是和「哥斯羅斯號」上所供應的伙食比起來,這種濃郁的味道,才是比較合乎傑特的口味的。

  不過現在傑特並沒有那種去輕鬆愉快地品嚐美食的心情。然而在吃著燉雞肉的時間裡,老人卻慢條斯裡的把菲布達胥男爵家的歷史向傑特娓娓道來。

  「後來,她就決定選擇成為一位帝國國民。而成為國民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志願進入星界軍。於是她就成為一位掌兵科的從士。你知道掌兵科嗎,少年?」

  「嗯。」傑特點頭道:「是負責整備武器的術科,對吧?」

  「是的。後來她在軍中遇到了我的父親,然後就在地上生下了我。換句話說,就是結婚這麼一回事。」

  「我明白。」

  「接下來,上級發現了母親大人的才能,所以她就成功擠進了造兵修技館的窄門內了。你知道造兵修技館嗎?」

  「在入學考試的時候是有這一項考試科目。我記得那是培養武器技師的修技館。」

  「你說的沒錯。從那裡畢業以後,母親大人便轉任到造兵科去,成為底下的翔土。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只能當上從士的話,就算服役的時間再怎麼久,最多也只能成為一名士族。看來母親大人還算是相當有遠見的。」

  「是啊。」傑特發現老人正盯著自己看,只好勉強同意他的說法。

  「就在那個時候,我的父親離開了母親大人,所以我一直都不清楚父親是什麼樣的人,連長相都不知道。也罷,在亞維人中這種例子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而母親大人也就從那時開始一帆風順起來,倒也不是因為她的技師能力非常優秀的關係,而是她有成為人上人的本領,也就是有著領導者的資質。所以,她的軍階不斷提高,最後終於成為技術元帥,並且還是艦政本部的部長。」

  「真了不起!」

  「是吧?後來帝國就授與爵位給身為元帥的母親大人,而采邑就是這顆藍色的恆星了。」

  嘴巴塞滿青菜到兩頰鼓鼓的傑特,只能一直猛點頭。

  「也罷,總之就是因為如此,我的遺傳基因才保留了地上人的血統。雖然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怨恨過這種事,不過現在已經覺得無所謂了。老實說,就算是亞維人,到了這個年紀也不過是比我多了一具年輕的肉體而已,我只是搞不懂為什麼亞維人要自願放棄這種『老死』的權利罷了。對現在還年輕的你來說,大概是不能理解我在說什麼吧?」

  「是的。我想他們可能是認為,不論精神或肉體都一直永保年輕應該比較好吧。」

  「你說的也沒錯。不過畢竟精神和肉體都得要隨著歲月同時老成才算是一件好事。先不提這個,因為當時我的母親是士族的關係,所以我的修技館入學申請很快就獲得許可了。不過沒有空識知覺的我,是無法成為被他們公認是『真正的翔士』的飛翔科翔士的,所以我後來就進入了造船修技館,知道造船修技館嗎?」

  「在入學申請的時候我曾經考慮過,但我總覺得自己怎麼樣也很難成為設計技師的樣子。」

  在星界軍的技術系統中有四個主流,分別是負責武器設計的造兵科,設計船艦圖案的造船科,從事引擎機關設計的造機科,以及擔任思考結晶相關工作的光子科。而這四個主流都各自有其修技館存在。

  「最後我也很順利的成為造船科翔士。從母親那裡繼承爵位以後,我曾經想過可以將所學的專門知識用在領地上。換句話說,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播下現在我們要進行的陰謀的種子了。」

  「咦?」沒想到前任男爵的話題突然一轉,讓傑特有點摸不著頭緒。不過傑特知道,前任男爵終於要開始講只有自己才會有興趣的話題了。

  「當然是讓你們能夠從這裡逃出去的陰謀了;我現在可是在兒子看不到的地方想著鬼點子,你該不會是已經忘記了這回事吧?」

  「怎麼會!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思考要怎麼從這裡逃出去。」

  「原來剛才我在說故事的時候,你一直在分心是嗎?」

  「不,怎麼會……」傑特因為被前任男爵揭穿了心中的想法而滿臉通紅。

  「沒關係的。」前男爵擺擺手後,繼續說了下去。「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跟人說話了,所以讓你聽了不少很無聊的事。」

  「沒這回事,真的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故事喔!」

  「少年啊!你的確是個好人,不過你也應該已經到了知道說那種一下子就會被看穿的應酬話是會很傷人的年紀了吧?」

  「對不起。」

  「也罷。總而言之,就讓我說明得具體些吧!船艦與軌道城館其實是有共同的地方。換句話說,軌道城館只不過是一艘沒有引擎的船而已。這座由我親自設計的男爵館,我並沒有將當初有些只有設計者才會知道的權限一起交給我兒子。因為那個冒失鬼在我正準備要完全讓他繼承這座男爵館之前就把我關起來了。我只要說出一句關鍵字,這座城館的思考結晶就會完全服從我的命令。只要能夠靠近任何一台終端電腦,就算我要反過來把那個不孝子囚禁起來也不是辦不到。」

  「那,您為什麼……?」

  「你是要問我為什麼會一直處於這種囚禁狀態嗎?那麼少年我問你,就算真的從這裡逃出去了,我又能到哪裡去?從囚禁區這裡出去到抵達男爵館以前,一定要經過位於城館周圍而且絕對真空的三度空間。再說,以前我所熟悉的家臣們也全都被他解雇了,換上來的都是一群基於我兒子的興趣而聘請來的家臣,要她們有這個意願來救我也是不可能的吧?」

  「那麼,至少可以請求援助吧?」

  「帝國是不會去理貴族的家務事的,因為你也是貴族,所以先將這件事謹記在心吧,反正對你也沒損失。再說,我對這種生活也還算滿意,因為我是那種不太想到外面去鬼混的人,特別是如果跟以前的朋友們碰面的話就更糟了。因為那些人什麼都沒變,就只有我一人老了起來,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很生氣。」

  「剛剛好像有聽到某人說過『精神和肉體都得要隨著歲月同時老成』的樣子……」

  「噢,少年啊!你聽過死不認賬這句話嗎?」

  「這個,當然聽過。」

  「那麼,我就沒有解釋這句話的必要了。」

  「可是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雖然傑特很想完全信任這位前任男爵,但他還是有一個疑問。「剛剛所提到的關鍵字,您確定男爵不會去更改它嗎?」

  「不能確定。」前任男爵很乾脆的答道。「但是,有的時候人也是需要去賭它一把的,不然的話,人生就實在是太無聊了。我在這個地方最大的不滿,就是沒有一個可以跟我一起賭博的好對手。」

  「我討厭賭博。」從七年前的那一天開始,傑特就一直覺得命運總是在跟自己作對。所以怎麼樣也無法將自己的人生寄托在這種依靠運氣的賭博上。

  「你這個想法很健康。不過,這場賭局的勝率可是很高的喔!因為我當初是把關鍵語鑲嵌在思考結晶的分子構造裡面的,所以那小子除非把全部的思考結晶都換掉,否則他是無法變更的。」

  「真的是這樣嗎?」傑特的疑慮還沒有完全消散,畢竟這是沒辦法完全保證的。

  「相信我,然後跟我打賭吧!少年。好啦!雖然說我現在就可以幫你這個忙,就當作是打發無聊的時間也好,不過我也不能只是光聽你的問題而已吧?我想問的是,你倒底是為什麼緣故來到這裡?還有,你又為什麼會和我關在一起?」

  為了回答老人的問題,傑特開始細說從頭了起來。

  從他獲得了主計修技館的入學許可開始講起,然後為了前往帝都拉克法卡爾入學,他搭上了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在途中遭遇疑似敵人的時空泡群之後,他乘上了由拉斐爾所操縱的聯絡艇逃離戰場,最後因為補給的需要,兩個人來到了菲布達胥男爵領地……

  「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跟前任男爵閣下所知道的事一樣了。」

  「嗯?這麼說來,剛剛你口中所說的那位名叫拉斐爾的女孩子,該不會就是指公主殿下吧?」

  「是的。」傑特勉勉強強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老人露出了捉弄般的微笑。「原來在我隱居的時候,外面竟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呵呵,這可真是一件大事啊!如果死去的母親能夠聽到你所說的話,一定也會十分高興的。別說公主殿下大駕光臨,就算只是迎接伯爵公子閣下這樣的事,對我來說也是十分光榮的。因為如此一來,我們家的地位也會大大的提升啊!」

  「請別開玩笑了。」傑特已經有點焦躁不安了。「您願意幫忙嗎?」

  「當然幫,只要能讓你和公主殿下兩個人坐上聯絡艇飛走就可以了嗎?」

  「我們還需要燃料的補給。」

  「對對,可不能忘記燃料的事,要不要順便帶點吃的啊?」

  「如果可以的話就拜託您了。說真的,我已經吃膩戰鬥口糧了……因為亞維人喜愛的口味實在是太清淡了。不過,真的沒問題嗎?」

  「我是認為沒問題。那麼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是什麼?」

  「之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要能夠靠近終端電腦才行。因為我的兒子好像也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在這個囚禁區是沒有什麼終端電腦的。」

  「怎麼會?」傑特洩氣的說。

  「拜託,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麼?你以為只要我輕輕鬆鬆的對終終端電腦下達命令,然後你們兩位年輕人就可以手牽著手一起去私奔嗎?世界上可沒有這麼簡單的事。」

  「拉斐爾才不是我的女朋友啦!」傑特反駁著老人的話。

  「請別介意,這只不過是個文學上的修辭而己。」

  「那種事情就別提了,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接近終端電腦呢?」

  「只要離開這個囚禁區就行了。」

  「要怎麼出去?」

  「這就是我和你兩個人接下來所要考慮的事情不是嗎?如果連這一點都無法解決的話,不管是陰謀或是鬼點子可就沒辦法具體實踐了。而且我認為你還是多動點頭腦,將來公主殿下才有可能對你有更好的印象。對了,少年啊,……」

  「什麼事?」

  「你們真的不是在談戀愛嗎?」

  「真的,不是。」在傑特否定的同時,心中也感到些許的遺憾。

  「話雖如此說,但是在整個帝國中可以直接叫公主殿下名字的人,可也是不多見呢!而且,是公主殿下准許你這麼叫她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就要對你重新評價了。」

  「啊!呃,這個……」傑特吞吞吐吐的說。「她的確是當面准許的沒有錯……」

  「那……」

  「不過,那是一連串無知與幸運所造成的結果,而且詳情又會是一段很長的故事。不過,那都是很無聊的事了。」

  「可以說出來嗎?聽起來好像不是真的很無聊的事情喔?」

  「啊!很遺憾我不能說,而且我真的已經沒有時間了。」

  「真的是很遺憾。不過我這個不孝子,也難得會做出橫刀奪愛的事,這可是身為貴族的人命中注定一定會做的壞事之一呢!但是難道他就只會做這種愚蠢的事情而已嗎?」

  當然,菲布達胥男爵並沒有做出什麼橫刀奪愛的事情。

  而拉斐爾——至少在意識上——也沒有說愛上了誰,所以要說橫刀奪愛其實是有點重了。

  這一晚,男爵很罕見的——之所以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平常這個時候他一定會召喚幾個自己喜歡的家臣進來陪寢的——獨自一人待在寢室內。

  今天晚上有太多件重要的事需要慎重思考了。

  於是男爵把塞姆利修伯國所產的蘋果酒倒進紫水晶酒杯中,然後—口一口地啜飲起來。

  他的心裡也有著迷惑。因為他並不能判斷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

  他心中的夢想,是希望能夠建立起一個屬於自己的王國。雖說是王國,但是在規模上倒也不需要達到那種可以和帝國對抗的程度。雖然男爵對自己的才能有過度自信的傾向,但還不至於到達瘋狂的地步。他認為只要能和現在的男爵領地一樣大就很心滿意足了。

  在帝國的貴族社會中,他只是一個被自卑感所控制的奴隸。別說身份只不過是最低層的男爵,家族的歷史甚至比一些土族都還要短。

  所以,他並不喜歡前往帝都。在那個聚集了很多亞維人的場所中,自己家族的短淺傳統只會折磨他的自尊心。

  正因為如此,在這個領地裡的亞維人也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而已。男爵並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父親是真正的亞維人,不過就算現在不承認父親是亞維人也無傷大雅,因為在這個小小的世界中,他已經是真正的統治者了。

  沒錯,現在的他正沉醉在擁有自己的領地,而且是一個獨立不羈的王國之主的幻想中。

  當一開始自己監聽到拉斐爾與管制官的通訊時,最先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失去這個夢想王國的恐怖感。

  敵人應該是「四國聯合」吧。不管自己的領地是多麼的封閉,可以讓男爵作出相當程度判斷的情報還可以取得的。

  那麼,「四國聯合」會承認男爵領地的存續嗎?

  當然不可能會!

  那該怎麼辦?

  在男爵煩惱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從「四國聯合」可能無視男爵領地存在的困境中找出了一絲希望。

  只要領地方面避免一切無謂的動作就行了,換句話說,絕對不能允許任何船艦從「菲布達胥門」進入平面宇宙之中。

  而這一點,先前自己也都向拉斐爾說明過了。

  當然男爵也知道,就算還有其他帝國的船艦再度從「菲布達胥門」進入平面宇宙,其實也不至於真的就引起那些最近才突然出現的敵人的注意,至少這種可能性實在不高。

  所以一開始男爵的想法是盡速完成補給作業,然後趕快把這艘可能會幫敵人帶路的小型艇放走。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將危險控制在最小的程度。

  但就在這個時候,男爵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邪惡的念頭。

  因為他已經考慮到敵軍以男爵領地為攻擊目標的可能性。

  如果敵軍真的侵入領地並要求自己協助的話,男爵當然也只好二話不說的遵命行事。畢竟整個男爵領地完全沒有任何武力,堅決抵抗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如果他們只是想要燃料的話,想要多少就給多少,只要這麼做可以保住他的王國就行了。

  但是,敵軍可能根本不需要男爵的協助。他們大可以強制徵收反物質燃料工廠以及其他的設施,這種可能性是相當高的。

  但是——難道他們不會對當今皇帝的孫女有很大的興趣嗎?

  雖然對亞維帝國的皇帝使用人質威脅的手段是沒有用的,不過那些星族的人也不見得會馬上知道公主殿下現在就在這裡。

  既然如此——那麼就可以用她來和敵軍作個交易了。

  把公主交給他們做為保住這個領地的條件,而且交涉的時間還要盡可能的拖延。如果要自己單方面的協助他們也無所謂,甚至還可以讓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成為「四國聯合」軍的根據地。反正只要這裡成為他們重要的補給基地,那麼「四國聯合」就不會那麼輕易地取得這塊男爵領地——為什麼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呢?因為—旦領土真的被「四國聯合」所徵收,等在男爵和這個領土上所有人面前的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為了替這個策略加保險,必須先讓拉斐爾成為飛不起來的小鳥才行。

  可是如果自己和帝國的聯繫切斷了以後,敵人卻又一直沒有侵入這裡的話又該如何?

  這正是自己最期待的狀況。因為如此一來,男爵不論在名義上或是實質上,都會成為這個小小世界的絕對統治者。

  儘管只有五十人左右的家臣也好,甚至只能吃種類極為有限的水耕植物和培養食用肉類也行,就算喝不到自己所喜歡的這瓶塞姆利修所產的蘋果酒也可以忍耐,只要能夠保存這個自己以絕對統治者的身份掌管著的世界就好了。

  男爵開始想像自己在統治這微小的世界,而且拉斐爾也在這世界裡面的情景。

  與帝國之間的聯絡一旦中斷,他電就不必再對這位拉斐爾公主有什麼自卑感了。畢竟在這個領地裡,拉斐爾可是連—點權力也沒有。而且當初自己挑選家臣的時候,就是以順從自己的女性為主要的選拔條件,而家臣們對男爵也都有像崇拜神一樣的情感。如果男爵與公主同時下達了相互矛盾的命令,相信沒有哪一個家臣會為了倒底要服從哪一位這種事而有所迷惑的。

  事實上,男爵從來沒有跟亞維的女性有過正式的交際,雖然以前曾在拉克法卡爾與軍中認識過一些亞維的女性。但一旦開口跟她她說話,他總是會馬上膽小怯懦起來而無法更進一步的交往下去。

  結果這反倒在男爵心中產生了一股反作用力,那就是他有時候會刻意讓家臣把頭髮染成青色,並且穿上亞維貴族的衣服,然後就與她們耽溺在這種相當錯亂的「性」趣中。因為這種錯亂的興趣,他曾命令家臣製作出許許多多這樣的衣服以及裝飾品,本來自己是想用它們來好好迎接公主,並希望能借此討好她,但這種出於興趣的期待看來是以落空收場了。

  老實說,那些家臣的外表自己多少還是可以忍耐。因為就算在亞維人中,也會因為對美麗的標準比較重視個性面的關係,所以偶然也會有就外貌上很難說她是美女的亞維女性出現。但最大的問題就是出在內心了,總覺得家臣對自己實在是太過謙卑,一點也不像是亞維女性會做的事。

  事實上,在和拉斐爾見面以前,男爵早就已經忘記真正的亞維女性是什麼樣子了。

  男爵繼續把蘋果酒斟入自己的酒杯裡。

  說真的,這次面對一個真正的亞維人,而且還是帝國的公主殿下,自己竟然還能夠清楚完整的向她表示自己的意見,也算是相當了不起了。

  可能是因為在自己的城館裡所帶來的安心感吧?如果是在拉克法卡爾的社交圈裡面的話,自己是沒辦法做到這種程度的。就當作是如何成為一個統治者的事先預習吧!反正以後總是會需要的。

  ——而要讓這個王國延續下去的話,能夠繼承自己的後繼者是有必要的……

  男爵那已經醉到昏眩的頭腦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雖然在這個領地的女性已經不少了,而且自己的家臣也全部都是女的,但卻都是些地上人的女性。

  在遺傳基因上是亞維人的男爵與身為地上人的女性之間,如果不用遺傳基因調整的方式,想要生孩子出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勉強生下來,也會有致命的遺傳性疾病。

  當然,帝國那裡能夠作遺傳基因調整的醫療設備多少都有,男爵自己就是身為地上人的父親和天生就是亞維人的母親所生下來的後代,在遺傳上是完全的亞維人。可是,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並沒有這樣的設備。

  不過,既然拉斐爾無論從那一面來看都是徹徹底底的亞維人,那麼如果跟她生下後代的話就生物學的層面上來說——應該就不會有任何問題才對。

  對亞維人來說,用自然受精的方式生產並不是完全沒有危險的。本來亞維人就不是自然演化出來的產物,之所以盡量避免這種生產方式的原因並不只是危險性高而已。男爵本人也看過亞維人如果用純生物學上的方式生產,會有多少遺傳性疾病機率的論文。在這篇相當具有權威性質的論文裡提到,大概每五十人中就會有一人因此而罹患嚴重的遺傳性疾病。

  不過如果就賭博的觀點來說,這種機率並不算高。

  ——沒錯!那麼我的後繼者,就讓這位公主生下來吧……

  妄想無止盡地膨脹起來。

  也許,男爵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迷戀上拉斐爾也說不定。

  當然,並不是一定非要拉斐爾不可。只要在遺傳上是亞維女性的話,其實不論是誰都可以。

  雖然拉斐爾的美麗是無庸置疑的,不過遺憾的是,她的美貌畢竟還只有小孩子的程度。她在生理上並沒有完全的成熟,而且若要等她成為一位完全成年的女性還需要一段時間,再說她在個性上也實在是難以親近。

  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後才要去考慮的事了。

  現在還不能確定帝國會不會收復這塊領地。

  所以,將拉斐爾——至少在形式上——鄭重地款待著,是考慮到今後如果與帝國中央有再度恢復聯絡可能時的事前準備。

  至於那個礙眼的地上人伯爵公子,當然自己不可能會對他鄭重款待,但也還不至於嚴重到作出了什麼犯罪的行為,至少還是讓那傢伙和父親「住在一起」,這麼一來就算帝國方面有什麼怪罪下來,自己也還不至於找不出理由來辯護。

  接下來就是如何處理那兩個人所乘坐的聯絡艇了。感覺上,它會是一個給自己帶來厄運的種子。雖然男爵很想把它給破壞掉,可是一想到今後有可能要和帝國說明理由,就覺得現在似乎還不是可以立刻行動的時機。

  如果帝國一直沒有收復這裡的打算的話——到時就照先前自己所想的去實行,而那時候公主也應該就會乖乖照自己的話去做了吧——

  至於那個青年的話,其實還是有其他功用的——因為要生出下一代的家臣,也的確是需要地上人的精子。

  酒精麻痺了男爵的腦細胞,讓他接連不斷地幻想著。

  雖然還有一些該做的事還沒做,而且所有的條件都尚未齊備,自己的準備也還不夠完整,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目前應該已經是沒有什麼大問題才對。

  男爵將剩下的蘋果酒一口氣喝光之後,就躺在床上。

  就在他快要睡著的時候,通訊機突然響了起來。

  「什麼事?」

  男爵心想,如果只是無聊小事的話,自己就要破門大罵了,但

  他還是對通訊機這麼詢問著。

  「這裡是家政室,我是葛蕾姐。我的主君,很抱歉在您休息時打擾,但聯絡艇有人入侵,該怎麼辦?」

  男爵從床上跳了起來。

  就算是飛不起來的小鳥,也不會就這麼乖乖地臣服於自己的掌握中而不反抗的。

  男爵誤算了一件事。

  男爵壯麗的容姿在地上世界中,可說是絕無僅有的存在。家臣們並不是對他有忠誠心,而是憧憬、崇拜著男爵。隨著在男爵身邊時間的增加,家臣們就像是服了麻藥般被其魅力所惑。她們開始在彼此之間相互爭寵,而且從男爵那裡所接受的事物,不論是毫無來由的責罵或是一記鞭打,都會讓她們覺得像是甜蜜的賜予,如果有誰不認為這是甜蜜的東西,那麼她就不適合擔任菲布達胥男爵的家臣。

  但是,如同半神般的美貌並不是菲布達胥男爵獨自擁有的特質。只要是身為亞維人這群「群星的眷屬」的話,不論是誰都理所當然地擁有這樣的美貌。

  確實也有向男爵個人誓以忠誠的家臣,就是男爵夜晚的伴侶,也就是喜歡男爵本人的愛人。

  不過,半數以上的家臣對男爵的心態並不是這種程度的忠誠心。

  男爵把她們對亞維人這一個種族的興趣,誤解為對他個人的忠誠。她們把亞維人的世界當作天界來看,當然也知道男爵在亞維帝國的貴族裡,其實只是個再平凡也不過的存在而已。

  謝爾奈就是抱持這種想法的其中一個人。

  她的興趣其實是背著男爵私底下偷偷看著亞維貴族公子們的立體影像。雖然她沒有同性戀的傾向,但是當自己親眼見到亞維帝國的公主時,整個人也完全對拉斐爾心醉神迷了起來。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幾乎陷入心神喪失狀態的她,竟然還能開口回答對方的問話,連自己都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

  當然,能夠從邊境那種地方來到這裡過現在這種如同天界一般的生活,這的確應該感謝男爵。也因為在男爵領地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男爵的命令是絕對的習慣,簡直已經成為她的反射動作。

  但是,拉斐爾的話語,就像是無法抵抗的強制力量一般在謝爾奈的耳朵裡不斷迴響著。畢竟在自己眼前的這名少女,很可能就是將來成為所有美麗又高貴的亞維族群的統率者。

  徹底斬斷心中的迷惑以後,決意從此要忠心侍奉公主的決定讓謝爾奈有著頭昏眼花的快感。

  於是她完全沒有詢問任何多餘的事,直接就帶領公主來到發射區,並且在升降筒的門前忠實地等待她的新主人。

  終於,拉斐爾下來了。而且在她所穿長衣的兩大腿處有著莫名的鼓起。

  「公主殿下。」謝爾奈跪下恭迎公主。

  「家臣謝爾奈。」拉斐爾說。「我現在想要去傑特那邊。或者,你也可以把傑特帶到我這裡來,辦得到嗎?」

  「傑特大人?」謝爾奈的腦中沒有這個名字的記憶。「那是哪一位呢?」

  「就是和我一起來這裡的海德伯爵公子,他被囚禁起來了,你應該也有看過才對。」

  在聽到「伯爵公子」這四個字的瞬間,謝爾奈的腦中便浮現出一位青色頭髮貴公子的模樣,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因為拉斐爾指的是那個明明是地上人,卻不知道為什麼打扮成貴族模樣的青年。

  「原來是那一位……」

  「他被囚禁在那裡?你知道嗎?」

  「真是非常抱歉……」

  「你無需害怕。」不知為什麼,拉斐爾換成公主的口氣了。

  「屬下惶恐。」

  「那麼,你知道前任男爵被囚禁的地方嗎?」

  「您是說主君的父君?」謝爾奈輕蔑的問道。因為那位前任男爵雖然擁有亞維的身份,但他並不是真正的亞維人,因此男爵才會視為恥辱而將其隱藏起來。「他並不是被囚禁,而是隱居起來了。」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我會無法和他見面?」

  「這個嘛?」謝爾奈被拉斐爾這麼一問也覺得很奇怪。不過因為她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前任男爵通訊,所以也從來沒注意到連這件事也是被禁止的。

  「不論是被囚禁或是隱居都好,總之,傑特和前任男爵在一起。無論如何,我也要帶他走。」

  「真是非常抱歉。」謝爾奈的身體好像退縮了一下。「但那是不可能的。」

  「是男爵下令禁止的?」

  「是這樣子的。事實上,除了主君的允許外,誰都不可以到那裡去。」

  「那裡被封鎖起來了?」

  「是的。」

  「怎樣都沒辦法聯絡?」

  「事實上,我知道家政室有通訊機可以與那裡聯絡。但是家政室也只允許極少數的家臣出入。」

  「可以到家政室去嗎?」

  「會被發現的,無論怎麼說,都不可能。」家政室一直都有數名家臣在那裡值勤。

  「那麼,就用武力強行控制吧!我跟你一起走。」拉斐爾突然將長衣的下擺撩起,並且拿出武器交給了謝爾奈:「你會使用嗎?」

  「不,我從來沒有用過……」驚訝於公主對她的信賴,謝爾奈呆呆地收下了槍。

  「很簡單。」拉斐爾將另一把從在大腿上的槍套中拿出來,開始對謝爾奈教導武器操作的方法。

  「是,我知道了。」的確很簡單,只要把安全裝置解除,槍口對準要射擊的目標,然後再扣下鈑機就行了。

  「走了!」拉斐爾開始跑起步來。「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是!」謝爾奈也跟著跑了起來,拉斐爾則跟在她的後面一起前進。距離家政室還有好幾扇門要通過,必須得讓謝爾奈在前面帶路才行。

  但是在來到第一扇門前面的時候,謝爾奈突然停下來了。

  ——我現在正做著背叛主君的事情啊!

  謝爾奈不禁開始顫抖了起來。

  先前因為自己的心一直被公主所吸引過去,所以並沒有認真地去想這麼做的後果。不過,從現在開始她所要做的事情——不,其實她先前曾做過的事,就已經百分之百的是背叛她主君的行為了。

  畢竟一開始,使用終端手環的電波紋來開門的就是她自己。

  「開門!」謝爾奈聽到這聲音不禁身體一震,連忙轉過了身來。「公主殿下。」

  「什麼事?」拉斐爾自顧自的繼續向前推進,她與謝爾奈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不過謝爾奈很快就用小跑步跟了上來。「有件事屬下—定要向公主請願。」

  「說吧。」

  「背叛主君的我,已經不能在這位男爵的領地繼續待下去了,所以,希望能加入公主殿下的家臣行列中。」

  轉身過來的拉斐爾看著謝爾奈。

  由於知道這是有點逾越的要求的關係,謝爾奈正不停的害怕發抖著。

  「嗯,我知道你會這麼說。」拉斐爾說。「但是,我沒有家臣。」

  「怎,怎麼會?」謝爾奈不敢相信,身為皇族,卻連個家臣都沒有,太令人無法置信了。

  「當然,克琉布王家是有很多家臣,但能掌握家臣人事權的只有父親。事情結束後,關於你的事情我自然會有所安排。」

  「您所說的父君,是指克琉布王殿下嗎?」

  「嗯。」公主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謝爾奈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夠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碰觸到眼前這名少女那高貴的血統,她不禁高興地顫抖起來。

  「但是,我家並不需要你的技術哦!你不是專門於反物質燃料槽嗎?」

  「啊啊!我真是太榮幸了!」沒想到公主不只是名字,就連自己所從事的職業都還記得。謝爾奈在喜出望外之餘,甚至有想當場哭出來的衝動。

  「你還是別再這樣了。」拉斐爾突然有點不悅地說出了這句話。

  「請問,我是作錯什麼事了嗎?」不知道公主為何突然不高興起來的謝爾奈驚慌失措的說道。

  「算了。」公主放棄原先打算糾正男爵家家風的念頭後說:「總而言之,分派你到可以發揮所長的地方去就可以吧?」

  「公主殿下,您竟然會關心我的未來,我實在是感到無限的歡喜。像這樣的感覺,我在這裡連一次也未曾體驗過。」

  「這點我明白。」公主點點頭。「但是要先能從這裡出去之後再說。而且我不能保證你能在王家工作。」

  「只要有這句話就夠了。」至少謝爾奈可以因為這句話而獲得前往亞維之都,也就是拉克法卡爾的權利。

  說著說著,她們又來到另外一扇門的前面,看來距離家政室已經很近了。

  這回謝爾奈也不再考慮那麼多,只見她直接衝向門前並立即將那扇門迅速開啟。

  雖然在拉斐爾的一生當中,這不過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但是在菲不達胥男爵領地的歷史上,一段很重大的事件就從這個時候開始發生了。

[ 本帖最後由 wint 於 2008-12-27 02:37 PM 編輯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