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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6 11:22 PM

森岡浩之 -【星界的紋章‧三】回歸至異鄉



內容簡介 

來到地上世界的拉斐爾與杰特雖然受到「反帝國戰線」一行人的協助,得以暫時逃過敵軍追捕,但在之後隨即展開一場與占領軍追逐的激戰--。在將被逮捕的千鈞一髮之際,兩人藉由克拉斯維爾行星的葬禮儀式,重新回到宇宙。杰特與拉斐爾經歷一段近乎生死的異鄉冒險終於告一段落,在帝國宣戰的同時,星界間的戰爭也正式的展開--歷劫回到帝宮的杰特在接受表揚的同時,也獲知了自己故鄉行星已遭淪陷的消息;而哥斯羅斯號沉沒的事實更是重創了拉斐爾!星際間的戰火正如火如荼的展開,在之後順利晉身翔士的拉斐爾也有了屬於自己的宇宙船,但,那已經是很久後的事了。帝國間與星際間各個國家的故事,尚未畫上句號...!想知道更多拉斐爾與杰特間的發展嗎?那您千萬別錯過星界的紋章第二部--<星界的戰旗>


作者簡介

《森岡浩之 MORIOKA Hiroyuki》
一九六二年生於日本兵庫縣,京都府立大學文學系畢業。經歷一段上班族的生活後,於一九九一年以「若與夢之樹相連」獲得第十七屆早川科幻小說選拔賽的入選獎項,並在該篇作品於「SF雜誌」刊登的同時正式以作家的身分出道。在獲得入選後仍持續在同一雜誌上刊登風格嚴謹的短篇科幻小說,並於一九九六將《星界的紋章》小說交由早川書房出版。這部以一奇異銀河帝國為主要舞台的作品揉合了高度的娛樂性與豐富的科幻內涵,隨即受到讀者極高的評價,被譽為新型態的宇宙歌劇;它不僅得到日本第二十八屆星雲獎的殊榮,甚至還改編成電視動畫播出。


日文書名 : 星界の紋章Ⅲ -異郷への帰還
所屬文庫: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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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57 PM

  第一章  搜查

  魯努·比格市警局犯罪搜查部的警部恩特留亞·雷的心情還是老樣子,糟透了。

  算了,反正我正好可以利用這次機會來重新定義一下自己對「糟透了」的概念——恩特留亞如此安慰著自己。畢竟如果現在就已經認定是「糟到谷底」的話,等一下可能還會有「更糟的深淵」等在自己的眼前呢。

  果不其然。現在真的又碰到新的糟糕狀況了。

  「還剩下三家了。依照我的直覺判斷,他們大概是不可能躲在旅館裡了。」恩特留亞警部在嘴裡嘟嚷著。

  「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凱特憲兵上尉問道。

  恩特留亞聳了聳肩。「看來只能照你說的,我們得要挨家挨戶地進行全面性的搜索了,可是……我就是提不起勁來啊。」

  「這不是你要不要提起勁來辦事的問題吧?」凱特指責了起來。

  「大概吧。」恩特留亞支支吾吾了起來,其實他一直不認為這是自己份內的工作。雖然他所要尋找的亞維人的確犯下了罪行,而且搶奪浮揚車也絕對不是什麼輕微的犯罪,但它又不是得動用如此龐大搜查人力不可的重大案件——百分之百不可能是。

  幾乎所有的魯努·比格市警局犯罪搜查部警官,在命運的擺佈下,全都在這座古佐紐市內展開了搜查工作;此外參與任務的人還包括了半數的一般警員以及全部的鑒識官。換句話說,魯努·比格市警局已經完全投入於追捕這兩個小氣偷車賊的任務當中。

  恩特留亞將所有的部下分成十五班,其中四個班負責到去機場監視往來的旅客,二個班留在現場待命,剩下來的九個班則被他派遣到各個住宿設施去進行搜查。他特別對這九個班下達了嚴格指示,要這些部下別去理會經理或是管理人員的任何說詞,逐一對所有的客房進行地毯式搜索;同時也別去理會有沒有搜索票的問題,反正一切責任都由佔領軍——雖然凱特一再訂正恩特留亞的用詞,不過要後者去接受「解放軍」這三個字是不可能的——來承擔。

  如果可能的話,他當然也想在道路上設下關卡進行盤問,但自己已經沒有多餘的人手了,反正佔領軍也早就在進行盤問的工作,所以也沒什麼關係。雖然聽說那些人曾經讓嫌犯逃掉了一次,但警部也已經叮嚀自己的部下別跟佔領軍那些人一樣蠢,所以那也不是恩特留亞的責任。

  在指揮車後座前方的屏幕上,目前正顯示著古佐組市內四十家以上的收費旅館名稱一覽表。除了三家旅館以外,其他的名稱都用紅色的文字來顯示,而紅色文字所代表的意思就是「已調查完畢」。

  而在旅館一覽表的旁邊則顯示著另外一個表格,裡頭列出了在搜查過程中所發現到的可疑人物名字。如果有任何人無法當場證明住宿登記資料上的名字就是本名的話,他們就會被列進這個視窗之中。目前已經有大約二十人的名字在這個表格裡列出來了。

  由於克拉斯維爾的居民只要出示他們的錢包就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所以這些可疑人物出現在表格裡的理由,幾乎都是以使用別的假名居多。

  而且,絕大部分的人還都是為了一些無聊的的理由才使用假名。不是因為家裡面出了一些問題,就是談了一場不被父母允許的戀愛。就算不是上述那些理由,也都是警察無法去介入的事情。

  其中只有一名男性,因為身上所持有的錢包恰巧是失竊在案的贓物,很快就被警方當場逮捕了。而且警方還在這名男性的身上搜出了二十多個錢包,全都是屬於他人名義底下的物品。這是到目前為止在一連串搜查工作當中的惟一收穫。

  「警部。」一名耳朵上掛著通訊機,並與恩特留亞同乘於指揮車止的巡查部長向警部報告著。「康德林班要我告訴您,他們對份內搜查對象的調查工作已經結束,接下來您打算要派他們到哪裡去呢?」

  「叫他們回來,」恩特留亞下達了指示。「並要他們留在這裡,在我決定下一個搜查方針之前繼續待命。」

  「遵命!」這位巡查部長連忙將恩特留亞的指示轉達了出去。

  「會不會有市民將亞維人藏匿起來了?」凱特露出了焦慮的表情詢問著。

  「你可以去那間民主主義學校找找看啊。凡是有可能藏匿亞維人的市民,全都已經到那裡去了。」

  「你又來了。」剴特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們這邊也是很努力的在辦案喔,我想你自己也應該很清楚才對吧。」

  「我明白。」

  「警部。」巡查部長插話進來了。

  「什麼事?」

  「拉馬修迪巡察部長那裡出狀況了。他說因為佔領軍盤問的關係,現在完全動彈不得。」

  「又來啦!」恩特留亞實在是受夠了。

  佔領軍對警方搜查工作的妨礙如果再加上這一次的話,目前已經達到第十件了。雖說那些人終於記住了警察的紋章圖樣,但似乎還是對一群佩帶魯努·比格市警局紋章的警察們跑到古住紐市來活動這件事感到相當不可思議的樣子。

  「喂,該你出面解決啦!」恩特留亞用手肘頂了憲兵上尉的側腹一下。

  「好的。」凱特向巡查部長說道。「請幫我轉告,叫他們找我軍的指揮官過來聽一下。」

  當車內正在進行異國語言的對話時,恩特留亞則在腦海中重新思索並整理另外幾件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案件內容。

  「事情已經解決了。」

  「咦?」聽到凱特的聲音之後,恩特留亞又回到了現實上來。

  「拉馬修迪巡查部長那裡已經沒問題了。」

  「只能沒問題到下一個盤問的關卡而已,對吧?」

  「是的,這個……」凱特明顯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你真的有向上面的人好好說明我們的事嗎?」恩特留亞用質問的語氣確認著。

  「是的。我已經向這座城市的憲兵隊司令部說明我們的狀況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他們還不馬上停止對我們的盤問啊?」

  「因為上級的命令似乎還沒有完全傳達到基層組織的樣子。」

  「不是我要講,你們的組織實在是有夠沒效率的了。至少我們警察這邊只需要橫向的聯絡,就可以把這種事情完全搞定了喔。」

  「您說的一點也沒錯,」凱特的身體畏縮的更厲害了。

  恩特留亞差點要當場吹出口哨來了:雖然這傢伙看起來很討厭,不過還是有坦率的一面嘛。

  就在這個時候,凱特的攜帶型終端電腦傳來了一陣聲響。

  凱特連忙從腰上的終端電腦那裡將顯示螢幕卸了下來,並快速瀏覽著營幕畫面上的文字。在瀏覽屏幕的過程中,他的臉色也逐漸產生了變化。

  「怎麼啦?」恩特留亞露出充滿興趣的表情湊過去問道。

  只見凱特將上半身整個癱到了椅背上,並露出失望的表情。「憲兵隊已經開始動作了,他們打算親自逮捕那個亞維人。」

  「那我們是不是不用再繼續搜查了?」恩特留亞以期待的語氣繼續問著。

  「當然不行。除了交出到目前為止的搜查資料給憲兵隊司令部之外,我們還是要以獨立行動的方式繼續展開搜查任務。而且……」凱特似乎欲言又止。「上級命令我,在發現亞維人的藏匿地點後要立刻向司令部通報,並在原地繼續監視且待命以防止亞維人逃走。」

  「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不能進行逮捕嗎?」

  「是的。逮捕工作將由我軍的憲兵隊親自執行。」

  「開什麼玩笑!我們可是追得要死要活的,結果最後的工作卻得要交給其他人來辦,你的上級是不是打算要我們羨慕那些憲兵隊到死啊?」恩特留亞的情緒已經崩潰了,他覺得這對自己所深愛的職業而言是一種侮辱。再說,他們一開始的原則現在都跑到哪裡去啦?最初的原則不是說好要讓佔領軍來協助警察辦案的嗎?再這樣下去,警察等於就成了在佔領軍底下辦事的跑腿角色了嘛!「總覺得你的長官好像認為我們沒有能力抓住一個亞維人的樣子,他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啊?」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雖然凱特的視線明顯躲著恩特留亞,但他還是說明了起來。「剛開始,司令部方面的確是認為那個亞維人是從城館或是基地逃出來的餘黨,所以他們對這件事並不怎麼關心。畢竟我軍已經於塘館內逮捕了十幾個亞維人,會有一個人成為漏網之魚也是無可厚非的事。然而到後來,司令部卻改變了原先的看法,並認為那個亞維人很有可能就是來自於平面宇宙的那艘小型艇乘員,而且這個可能性還越來越大。」

  「所以呢?」恩特留亞盯著凱特的側臉問道。

  「此外,那名乘員甚至有可能在那艘已於平面宇宙中為我軍所擊沉的敵艦上待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她的身上或許就攜帶了對我軍而言相當重要的情報。」

  「重要的情報?」

  「這一點……」凱特搖了搖手。「我就不清楚了。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會告訴你。」

  「我想也是。」恩特留亞並不覺得有什麼遺憾。反正不是星界軍的軍事機密,就是和星際國家之間的政治有關的情報吧。但那都跟恩特留亞一點關係也沒有。

  「正因為如此,我們要追的那個亞維人的身價也就提高了。如果能夠成功逮捕那個亞維人的話,這份功績相信連人事參謀部那裡也不會忽視才對。」

  「這樣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總之,他們就是不希望讓我們這些當地的警察搶走功勞就對啦。」恩特留亞的心中燃起了與剛才不同的另外一股怒火。辛苦都是自己在忙,功勞卻是由別人獨佔,這絕對不是自己能夠忍受的情況。

  「與其說是你們,不如說是不希望讓我出頭吧。」凱特在嘴裡無意識的漏出了這句話。

  「為什麼?」恩特留亞大吃一驚。「你不是被選拔出來的菁英嗎?畢竟你年紀輕輕的就當到了上尉……」

  「你說我年輕?」從凱特那端正的面容上,浮現出自嘲般的笑容。「警部您認為我大概有幾歲?」

  「這個嘛……」看來凱特似乎要恩特留亞把他的年齡占老一點。「如果用標準年來計算的話,你大概是二十七八歲左右吧。」

  凱特的微笑更明顯了。「如果換算成標準年的話,我今年剛好滿四十九歲。」

  「真的假的?你竟然比我還要老!可是,你的外表看起來……」說到這裡,恩特留亞的聲調突然低沉了下來。「原來如此,你接受過遺傳基因的改造對吧?」

  「是的。遺傳基因的改造工程可不是亞維人的特技。」

  「可是從你們的宣傳節目聽起來,人類遺傳基因的改造不是一件很嚴重的壞事嗎?」

  「是的。在『人類統合體』中,將人類的遺傳基因加以改造是一項很重大的犯罪行為。」

  「也就是說,你從一生下來就是罪惡之子了嗎?」

  「這個嘛。」凱特歎了口氣。「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還輕鬆……」

  「難道不是嗎?」

  「不完全是。你知道西雷吉亞共和國這個國家嗎?」

  「很不幸的,我不知道。」警部聳了聳肩。

  「是嗎……」凱特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目光則轉向車外眺望了起來。

  原本還以為凱特接下來會把有關西雷吉亞共和國的事情說給自己聽的恩特留亞,在看到對方一直眺望窗外沉默不語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忍不住主動發問了盧來:「你說的那個西雷吉亞共和國,是怎麼一回事啊?」

  「西雷吉亞共和國,」凱特開始緩緩說出了下面這一段往事。「是大約在一百二十年以前所發生的西雷吉亞戰役中一個被滅亡的國家名字,但幸運的是,目前它已經屬於『人類統合體』的一部分。在此之前雖然它徒有共和國之名,但實際上卻是一個實行軍事獨裁體制的國家,約有一千個左右的家族以世襲軍人的姿態掌控了整個社會。這些軍人家族雖然也對自己的後代施以遺傳基因工程的改造手術,但還不至於像亞維人那樣徹底到連頭髮的顏色都加以改變,甚至還製造出特殊的新器官。他們只是對自己的子孫施加不老化的手術而已。」

  「原來你是他們的後代之一啊……」恩特留亞呻吟了起來。

  「正確說來,接受不老手術的人只到我的祖父那一代而已。」

  「可是……」恩特留亞偏著頭思索著。「這又跟他們不希望你出頭有什麼關係?不都是三代以前的陳年往事了嗎?」

  「這跟幾代以前的陳年往事無關,因為在戶籍資料上,我就是很明確地被登記為一名『西雷吉亞不老族』。」

  「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

  「因為擔心我會在結婚時出問題。對我們而言,在婚姻上的限制是非常嚴格的,一個接受過不老化手術的人如果和未接受手術的人結婚,受精之後所產生的孩子一定會在胎兒期時就罹患癌症,幾乎毫無例外。」

  「這只要稍微調整一下遣傳基因就行了吧。」恩特留亞指出了凱特的語病。「只要這麼做,你的下一代就可以過一般人類的生活了啊。」

  「不論基於什麼樣的目的,遺傳基因的調整在我國是一件不被准許的事情。」

  「即使你的小孩被發現有先天性的異常也一樣嗎?」

  「是的。本來對受精卵進行遺傳基因檢查就是一項違法的行為,所以當孩子被發現到有遺傳性疾病時,別說是不准進行遺傳基因治療了,就算想對遺傳基因進行全面性的調整,這在醫學上也是辦不到的事。不過大部分的遺傳性疾病都可以運用機械工程學的方式加以治療,所以倒也還不有什麼大問題。」

  「怎麼會有這種事啊?」警部愣住了。看來討厭改造遺傳基因到這種程度的心態,可能已經算得上是一種病態的心理了。

  「基於上述的理由,所以我到現在都還是單身,恐怕西雷吉亞不老族到我這一代就要滅種了吧。」

  「聽起來好像很恐怖的樣子。」恩特留亞喃喃自語著。「不過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只不過是種族跟他們不一樣而已,為什麼那此一大還是不希望讓你出頭呢?」

  「請忘了這件事吧。」凱特搖了搖手。「我剛才只是一時說溜了嘴而已。」

  「這可不行啊,畢竟你都已經向我透露那麼多了。」因為知道對方一定是出於尊重意象才會對自己傾吐這些話的關係,恩特留亞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跟你又沒有什麼關係。」

  「不見得跟我沒關係吧?你們可是我們的新任統治者耶,我想知道一下事實的真相又有什麼不對了?難道這就不是你們所謂『知的權利』了嗎?」

  「我們並不是統治者,而是要來和你們一起創造新市民社會的新朋友。」

  「既然是這樣的話,你不是更應該要告訴我才對嗎?我很想知道我的新朋友到底遇到了什麼問題喔。」

  「你還真是執著啊。」凱特終於抵擋不住了。「簡單的說,他們並不信任我。因為他們認為西雷吉亞不老族在先天上就不可能會理解民主主義的本質……」

  恩特留亞終於理解到,這位凱特憲兵上尉原來在他的組織裡一直處於懷才不遇的狀態;同時他也明白其中的原因,因為這是一種種族上的歧視。

  他開始回想先前所發生的一些事情並恍然大悟了起來。原來凱特沒有屬於他自己的部下,以及他的建議都沒有被佔領軍的高層當一回事,這些事情的背後其實都是有原因的。

  艾尚這傢伙也太可憐了。如果他知道自己拚命想要攀上關係的對象,原來只不過是一個只能沿著一條極為狹窄的街道緩步前進的人,不知道他會有多麼的不高興喔。

  「這不是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了?」

  「不管他們對你還有沒有其他的意見,你為什麼還會對這件案子那麼熱心呢?我才不會對一件他人毫不在乎的工作這麼有興趣呢,雖然比起你的長官對待你的態度來,艾尚管理官還要更不會買我的賬,不過市民們對我的工作可是非常的在乎,所以我才會一直在警察的位子上幹下去。可是,你為什麼……」

  「你一定很幸福吧。」從凱特的語氣中聽得出來,他說的是真心話。「在我的故鄉里,是不可能會有警察會被市民在乎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喔。」

  「我是一位民主主義者,光這點理由就夠充分了吧。」

  「是嗎?你不是完全不被他們所信任嗎?」

  「我只求忠於我自己的良心。」

  「這樣啊,原來如此啊。」恩特留亞隨聲附和著。雖然知道下一個問題問了也是白問,但他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難道你這樣子就滿足了嗎?」

  「這是當然的。」凱特很堅定的回應著,但恩特留亞總覺得對方那堅強的語氣並不是很自然。

  「抱歉打斷您的談話,警部。」巡查部長指著耳朵上的通訊機向恩特雷亞說道。「邱亞巡查部長有事情我您。」

  「好的。」恩特留亞連忙將視線移到營幕上。邱亞那一班所負責的地方是一間叫作「裡姆澤爾亭」的旅館。「將聲音播放出來。」

  「警部,我們已經發現兩名可疑的人物了。」

  「你也不必每次都用聲音報告的方式來通知我吧,把他們的資料輸入思考結晶裡來。」

  「可是,他們已經離開這間旅館了。」

  「你讓他們逃了?」有很多事是恩特留亞所不能忍受的。其中,擁有一個白癡部下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不是的。」邱亞的語氣開始慌亂了起來。「當我們來到這間旅館的時候,他們早就已經離開了。」

  「為什麼你會認為他們可疑?」

  「雖然他們是一對男女,不過用的卻是假名字。而且根據我們檢索戶籍資料的結果,他們的名字並沒有記錄在上面。」

  「原來如此。」恩特留亞對這件事幾乎沒什麼興趣。雖說一男—女的描述在性別組合上的確和自己所要尋找的嫌犯相同,不過打從很久以前的時代開始,如果一對男女會跑到一家旅館來投宿,不是為了要搞什麼神秘的一夜情,就是想要在不被他人或家人知道的情況下來一道情人之旅,在絕大部分的情況下都是如此。

  「他們所用的假名分別為『賽·傑特』與『賽·莉娜』。」

  「名字不重要,他們兩個人有什麼特徵?」

  「他們非常的年輕,這點有許多服務員可以作證。而且這些服務員還說池們的舉止很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

  「他們幾乎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裡,特別是女孩子。她從來沒有踏出房門外一步。」

  「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只要是孤男寡女,就算待在房間裡也是有許多事可以幹的。不對,其實他們應該也只會幹一件事才對。」

  「不只是這樣而已。根據帶領他們前往房間的服務員的供詞,那個女孩子戴著一頂帽子,而且還是那種只有男性才會戴的帽子。」

  「這樣啊。」思特留亞轉過頭來看著凱特,而凱特早就已經將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戴著一頂帽子的女性——這和那三人幫的供詞是一致的。

  「長相呢?我是說那個女孩子。」

  「眼睛與頭髮是黑色的,皮膚則是淡淡的小麥色,容貌非常細緻,應該是一位超級美少女。」

  「超級美少女啊。」

  「還有,他們從來沒有給服務員西弗過。」

  「沒有給西弗?原來如此。」恩特留亞點了點頭。這麼說來,這兩個人確實是蠻可疑的。一般來說,如果想要不引人注目的話,至少也該以遮口費的觀點付那些服務員小費才對。他們之所以連付都沒付,不是因為這兩個人沒有付小費的習慣,就是他們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小氣,也只有可能是這兩種理由而已了。

  「將那兩個人的影像記錄傳送過來。」

  「這個嘛……」邱亞開始吞吞吐吐起來了。「旅館那裡完全沒有保存下來,因為那兩個人的影像記錄已經完全銷毀了。」

  「完全沒有保存下來?旅館的管理員是怎麼說的?」

  「他說因為客人已經離開的關係,如果之後沒有什麼大問題的話,他就會把有關的記錄通通銷毀掉。」

  「那傢伙懂不懂旅館法啊?他可是有義務要保管那些記錄一年……」恩特留亞說到這裡就不再說下去了,畢竟跟邱亞提這些也沒有用。「櫃檯服務員又是怎麼說的?就算這兩個人一直呆在房間裡,櫃檯服務員也應該是最能夠就近監視他們的人吧。」

  「其實那間旅館的管理員也兼任櫃檯服務員,不過他的供詞和其他服務員完全不同。他堅稱自己看到的是一對中年夫婦,而且外貌看起來豐常平凡,所以並沒有什麼印象。」

  「這個管理員很有問題。」凱特說話了。「他該不會已經把那個亞維人藏匿起來了吧?」

  「是有這種可能。邱亞,把那個管理員的名字和市民編號傳過來這裡。」

  「遵命。」

  從邱亞的通訊機上所傳來的資訊,流進了指揮車上的思考結晶中。

  恩特留亞輸入了自己的個人帳號與警察資訊系統進行連結,並將「裡姆澤爾亭」管理員的個人資料顯示在屏幕上。

  「原來是這傢伙……」恩特畜亞緊盯著南方紅屏幕不談。「真是意外。這個管理員可是一個獨立黨的黨員,而且還是一個在情感上認同激進派的支持者喔。」

  「獨立黨?」凱特發問了。「那是什麼組織呃?」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它是一個主張放逐領主並提倡脫離帝國而獨立的政黨啊。」

  「它是一個秘密結社嗎?」

  「才不是呢。它擁有一處掛著招牌的中央黨部,而且在州議會裡也有他們的席次喔。」

  「你們這裡竟然會有這種政黨的存在?」凱特呆住了。

  「是啊,難道你不知道嗎?尤其是它在這裡出現的時間,還比你們要早上一點點喔。」

  「是的,我的確是不知道。反帝國政黨在這裡是合法的嗎?」

  「其實反對帝國的統治也不是什麼犯罪的行為,他們只是不能成為領民代表而已,因為領主會行使否決權。」

  「這真是一種愚蠢的欺騙行為。」凱特的臉上浮出了嘲笑的神色。「到頭來它還是只能在帝國的架構下活動而已。對我而言,這個黨的黨員應該都只是一群將議論當遊戲的人。」

  「我們這裡也有很多人抱持著和你一樣的看法。正因為這樣,獨立黨在選舉中也從來沒有取得多數勝利過。而且就算在獨立黨內部,也有人認為用和平的手段來實現政策是行不通的,於是這些人就脫離了黨並成為激進派份子。雖然激進派裡也分成不少團體,不過最讓這個管理員產生共鳴的組織,應該就是這個『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了吧……」恩特留亞從公安關係記錄中取出了有關「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的資訊。「這下糟了,這裡可沒有多少那些傢伙的資訊。我只知道他們在二十年前曾經企圖要佔據軌道塔,不過那時候的成員幾乎都被警方逮捕了,所以近年來似乎都是處於休眠的狀態。」

  「激進派的人都會做些什麼事呢?」

  「也不是什麼多嚴重的事,」畢竟跟你們來到這裡以後所做的事比起來是不算什麼啦。不過後面這句話是恩特留亞在心裡偷偷加上去的。「比方說他們會放火燒了侯爵家的農園,或者是炸毀星界軍的募集事務所,當然這絕對是不折不扣的犯罪行為,所以我們也是會去取締他們的。另外,我們多少還是會對獨立激進派的成員以及支持者採取監視的行動,以防止他們繼續偏執下去。」

  「但是……」凱特搖了搖頭,似乎是不能接受恩特留亞的說法。「既然知道國內有這種團體的存在,帝國為什麼……」

  「我很懷疑帝國是否知道他們的存在。」

  「咦?但他們不是曾經成功炸毀了星界軍的募集事務所嗎?」

  「那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畢竟那時候我還不是一個警察。雖然當時警方也曾經告知星界軍這些炸毀募集事務所的犯人大名,但那些人大概聽完就把這些犯人的名字給拋諸腦後了。至少就我所知,帝國似乎是不打算對獨立黨或是激進派採取任何行動的樣子。」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你一定是被亞維人騙了。」光明正大的從事公開活動,這不是事實

  「但是……」

  當凱特正打算繼續說下去的時候,邱亞的聲音終於忍不住從通訊機中傳出來了:「警部,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才好呃?」

  「對不起,我把你給忘啦。」恩特留亞連忙轉過頭去面向通訊機說道。「將那個管理員拘捕起來。」

  「要帶他回警局嗎?」

  「不用,沒有這個必要,畢竟違反旅館法還不至於到帶他回去偵訊的程度。你們從現在開始監視那個管理員的一舉一動,並客氣的告訴他哪裡也別想去,我馬上就會過去你們那邊。等一下,那個管理員應該還沒跟外界進行通訊過吧?」

  「是的,他並沒有機會與外界聯絡,因為我們已經監視他很久了。」

  「很好,等一下也別讓他有任何通訊的機會。如果因為這樣而讓那家旅館蒙受損失的話,就跟他說佔領軍會負責賠償的。」

  「這樣說可以嗎?」邱亞的聲音充滿了笑意。

  「當然可以。就算我說話不算話,他要怨恨的對象也會是佔領軍。」

  「我明白了。」

  「通話完畢啦。」

  「通話完畢。」

  恩特雷亞拍了拍坐在指揮車前座上的巡查部長肩膀說道:「記得應該是『裡姆澤爾亭』吧,把車子開到那裡去,然後叫那些正要回到這裡的人直接過去那邊。」

  「我知道了。」

  指揮車開始發動了。

  「關於你的長官剛才所下的命令,」恩特留亞一面眺望著在窗外迅速流動的風景一面貌著。「反正那道命令只有你才要遵守,跟我們可沒什麼關係,這點我可要事先跟你說清楚。畢竟我們從頭到尾都是為了要逮捕那兩個偷車賊才會出動這麼多人的。」

  「確實沒錯,」凱特原本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了。「再說上級也沒有下達要你們停止搜查的命令。」

  「總而言之,先限制那個管理員的人身自由再說吧。」

  「你認為那名管理員會不會已經將亞維人藏匿起來了?」凱特提出了他的疑問。

  「誰知道啊。」

  「既然他是獨立黨員,那就不可能會做出藏匿亞維人的舉動,我這麼想應該是沒錯吧?」

  「話也不能這麼說。」

  「該不會所謂的獨立黨,其實只是一顆煙幕彈吧?我認為它應該是為了能夠在這種狀況下協助帝國的人逃亡而成立的地下組織。」凱特似乎對自己的想法越來越有自信的樣子。「因為他們已經預料到我軍會來解放這裡,所以才會事先設立了這樣的組織以作為掩護。這應該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吧。」

  「我倒是覺得你說的話不可思議到了極點,簡直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恩特留亞冷淡的說。

  「但是不論帝國有什麼盤算,也都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這句話可是你說的。」

  「也許吧。」恩特留亞聳了聳肩。

  「如果你不認為它是一顆煙幕彈的話,為什麼你又會覺得那名獨立黨員可能將亞維人藏匿起來呃?」凱特再度向恩特留亞追問著。

  「我們領民對於亞維人的心態其實是很彆扭的,彆扭到嚴重程度的人就會加入獨立黨,而彆扭到無可救藥地步的人則會跑到激進派那裡去。我記得以前取締那些激進派份子的時候,有人曾經對我說過這樣的話:『反正帝國也從來不會想要來鎮壓我們』。」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蠢事!」

  「在某種層面上的確是有點蠢,不過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些激進派份子的想法。畢竟帝國對我們的世界一直都是抱持著毫不關心的態度,對那些一心想要拓展獨立運動的人而言,帝國反倒是一個完全無法提起勁來抗爭到底的對象。」其實思特留亞也在心裡同時想著,對這次的佔領反應最激烈的人,搞不好就是那些激進派份子了。畢竟對拓展獨立運動來說,這些佔領軍可能比帝國還要算得上是一個值得提起勁來抗爭的對象。

  「可是,既然帝國對行星社會毫不關心,它為什麼還能夠統治各個行星呢?」

  「那當然是因為他們不讓我們自由進出宇宙的關係啊。這個理由夠簡單了吧?」

  「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嗎?」凱特的語氣充滿了疑問。

  「當然噦,不然還會有什麼其他的理由?」恩特留亞輕鬆的回應了對方的問題。

  「雖然我並不這麼認為,不過現在已經不是爭論這件事的時候了。」凱特卸下了掛在他腰上的攜帶型終端電腦,並將一枚可轉換帝國制記憶片資料的附屬配件和那台終端電腦連結在一起。

  「請把記錄搜查資料的記憶片交給我。」接下來他便向那位巡查部長提出了要求。

  「好的。」巡查部長很勉強的將記憶片通到了凱特的手裡。

  「對了,就讓我來向你證明獨立黨只是一顆煙幕彈的可能性吧。」凱特微笑了起來,彷彿他現在正在向恩特留亞陳述一個好點子一樣。

  「不過,這種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喔。」恩特留亞指出了凱特的語病。

  「如果真是這樣,對我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怎麼說?」恩特留亞搞不懂凱特這句話的意思。

  「憲兵隊雖然人數眾多,但畢竟還是不清楚這塊土地的情況。我認為他們應該很需要一些明確的搜索目標才對。只要我將這份資訊散佈出去,他們暫時就會將注意力集中在與獨立黨有關的場所上,而我們正好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親手逮捕那個亞維人。這就是我的策略。」

  看著凱特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恩特留亞的心情開始陰沉了起來。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啊,難道只是幫他增加那間民主主義學校的「學生」人數而已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57 PM

  第二章  逃走

  「好了,請進來吧。雖然看起來是骯髒簡陋了點,不過還是請兩位不要太在意。」瑪爾佳向兩人如此邀請著。

  「不好意思喔,這裡就是骯髒簡陋。」葬儀社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不過我可是喜歡得很呢。」

  「這裡就是葬儀社的家嗎?」傑特發問了。

  「是啊。」葬儀社點了點頭。

  距離「裡姆澤爾亭」正好十條街的地方有一棟「都市樹」建築物,而葬儀社的家就在它的三樓。

  傑特跟在瑪爾佳與葬儀社的後頭進了這戶人家的大門,而拉斐爾則緊跟在傑特的後面,至於阿明、比爾、以及達斯瓦尼則是最後才走進葬儀社家的人。

  「你還真是連一點警戒心也沒有耶。」比爾向傑特嘲笑了起來。「如果我們真的想要搞鬼的話,你們可是來不及反應的喔。畢竟你們的背後實在是太沒有防備了。」

  「啊,是這樣的嗎。」由於傑特的確沒想過要對自己的背後提高警戒,他只好坦率的點了點頭。當初確實應該要走在這一行人的最後面才對。

  「你這樣子還能算是一個好護衛嗎?」比爾再度嘲弄著傑特。

  傑特默默的聳了聳肩。雖然他並不是拉斐爾的護衛——如果硬要做區分的話,其實拉斐爾才是傑特的護衛,但如果向這些人仔細說明這件事的話又太麻煩了。

  從拉斐爾的神情看來,她似乎很理所當然的在意葬儀社的家中是否有一間能讓自己睡覺的寢室。雖然投有受到任何人的邀請,但她還是搶先進佔了屋內那張坐起來應該是最舒適的皮製座椅。

  「喂,那可是我的位子啊。那是主人的座椅喔。」葬儀社滿懷怨氣的伸手指著拉斐爾說道。

  拉斐爾雖然將視線移到了葬儀社身上,不過她卻沒有任何回應。

  「亞維人,你可是我們的人質耶。說真的,就算被我們五花大綁然後丟在地板上,你也應該沒有什麼立場抱怨才對。這一點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拉斐爾似乎對聆聽葬儀社的抱怨很有興趣的樣子。但從她的表情看來,與其說像一個熱心聽講的學生,還不如說是像一位正在研究一種奇妙生物的學者比較恰當。

  「是啊,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啦。你是靠自己的意志來到這裡,而且身上還帶著槍是吧?但是呢,我個人從頭到尾可還是把你當人質一樣看待的喔。當然啦,你那把槍的威力的確是很大,而且我也見識到你的槍技了,就算我們一起上,可能還是打不贏你。可是,我……」說著說著,葬儀社的聲音開始虛弱起來了。「算啦,如果你真的喜歡那張椅子的話,我也會很高興的……」

  看著葬儀社無力的在另外一張長椅上坐下來的身影,傑特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當場哭出來了。

  幸好葬儀社完全沒有流出一滴眼淚,傑特這才放下心來,並開始提高注意力以環視著屋內的情況。

  雖然瑪爾佳說這裡『骯髒簡陋』,但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由於屋裡沒有多少家俱的關係,整間屋子看起來還蠻寬敞的,屋內看不到一張桌子,有的只是幾張椅子而已。牆壁上掛著一幅畫,它看起來有點像是抽像畫,而畫的內容則像是一團由上向下噴出的熊熊火焰。

  「這幅畫是葬儀社的作品嗎?」傑特發問了。

  「啊,沒錯。我畫得很不賴吧?」葬儀社轉瞬間就恢復了笑容,並馬上又提高聲調大聲叫嚷起來。「真是的,你們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已的立場啊?!你們可是人質耶,人質!你們又不是來幫我慶祝生日的人,別裝出一副被我招待的客人模樣好不好!」

  「傑特,你先坐下來。雖然你可能覺得讓葬儀社發神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過我們可是早就已經看膩了喔。」瑪爾佳說道。

  「我才設有這麼想呃。」傑特替自己辯解了起來。「我只是對這幅很有意思的畫感興趣而已……」

  「身為人質的人啊,光是擔心自己的性命就擔心不完了,那有可能還會對藝術感到興趣啊。」葬儀社指責了起來。

  「再說這幅畫是否真的有那麼藝術,我認為還是有考慮的餘地。」阿明也提出了自己的評論。

  當葬儀社開始與阿明進行爭辯的時候,傑特這才走到位於拉斐爾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傑特盯著瑪爾佳的雙眼問道。

  「到了早上以後,我會讓你們躲在貨車的貨櫃裡,同時也請兩位跟我們一起前往市外的某個地方去。」

  「我的工作是貨車駕駛員。」比爾補充說明著。「每天我都會從一家位於迪『瑟貢街上的培養肉工廠中運送肉品到各個地方去,所以我非常熟悉盤問關卡的情況。而且現在也已經和佔領軍的那些人混熟了,他們是不會每次都要我打開貨櫃來檢查看看的。」

  「既然你是運送肉品的人,那麼那輛車不就是冷凍車?」

  「當然噦。不過請你放心,我離開工廠的時候貨櫃一定是空的,而且也會事先把冷凍裝置關掉。」

  「那太好了,畢竟我也不喜歡被凍成一根冰柱的感覺。」

  傑特開始陷入沉思。

  將兩人偽裝成貨物而離開這座城市的確是一個好點子。不管怎麼說,目前還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家的拉斐爾確實是蠻顯眼的。就算頭髮染得再怎麼徹底,只要叫她把帽子脫下來,拉斐爾的空識知覺器官還是無處可藏。

  然而,這些人是否值得信賴卻又是另外一個問題。如果兩人隱藏在一堆貨物之間的話,確實是很難被別人發現到行蹤,可是傑特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要把自己與拉斐爾帶到那裡去。也許當兩人從貨櫃上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人類統合體」的士兵已經在自己面前將他們的槍口排成一列等著了——這是絕對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還是不行。雖然很抱歉,但我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你們。」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們呢?難道你認為我們會把兩位賣給佔領軍嗎?」瑪爾佳問道。

  「可是,我們不是人質嗎?你總不能期待一個人質會相信你們的話吧?」

  「你總算想清楚啦?」葬儀社露出了一副深得我心的模樣,並用力的點了點頭。

  然而瑪爾佳卻用手貼著自己的額頭,並露出了快要昏倒的表情。「我們是不可能會和佔領軍結盟的呀。」

  「為什麼?雖然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很納悶,但為什麼你們沒有去協助敵軍呢?」

  「我們自始自終都是主張要脫離帝國而獨立的組織,是獨立哦!」

  「既然這樣,你們不是更應該……」

  「這個嘛,當這顆行星剛被佔領的時候,我們的確是有過這樣的期待,可是他們也明確的表示出不讓我們獨立的意思。所以,為什麼你還會認為我們會和那樣的人結盟呢?」

  「那些人真的是比亞維人還要糟糕。」比爾說道。「至少亞維人還會讓我們隨心所欲的去做想做的事。」

  「還不只是這樣而已。」阿明也開始情緒化了起來。「我只不過把自己的頭髮染成青色而已,那些傢伙竟然用這種理由剃光了我的頭髮,我根本一點也不崇拜亞維人,只不過是覺得那種髮色和我的鬍子顏色很搭配而且,但是他們竟然敢這麼對我!」他一面說著,一面還用手輕撫那兩根分別染成紅色與黃色的鬍鬚起來。

  「邊我的生意也被他們影響到啦。」葬儀社也攤開雙手說道。

  「連葬儀社也是?」難道敵軍對葬儀社也有什麼不滿嗎?雖然傑特想要向葬儀社作進一步的請教,不過瑪爾佳已經先一步開口說話了。

  「總而言之,」瑪爾佳做了結論。「我們對佔領軍連一點歡喜的心情也沒有。再說,雖然這一次敵軍是偷襲成功了,但我並不認為亞維人是會在宇宙空間中退縮的種族,如果真的和佔領軍建立協助關係的話,對我們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看來你還蠻信任帝國的嘛。」

  「我們信任的是帝國的軍事力量。」瑪爾佳糾正了傑特的說法。

  「嗯——我越來越弄不清楚你們到底有多認真了。」傑特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自己的胸前。「難道你們真的認為可以脫離帝國而獨立嗎?」

  「非得這麼做不可。」阿明提出了他的主張。「我認為帝國目前確實是對地上世界採取毫不關心的態度,但我並不知道這種現狀會不會永遠持續下去,相反的,我們應該認定他們不可能會想要維持現狀才對。萬一帝國硬是對地上世界提出了無法解決的難題,到時我們又應該要怎麼辦呢?要是一個不小心,亞維人就很有可能會將反物質炸彈像下雨一般的落到地上世界的頭上來喔!」

  傑特心想,你這麼說也未免太奇怪了吧?最有可能逼亞維人將反物質炸彈灑在克拉斯維爾行星地表上的行為,應該就是你們強行從帝國獨立出來的舉動吧,如果這顆行星先行從帝國獨立出來,相信帝國也不可能會繼續毫不關心下去才對。

  「你該不會想說我有被害妄想症吧?」阿明似乎對傑特的表情產生了誤解。

  「沒有啊,我才沒這麼想呢。」

  「那你剛才那副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對你這麼說,總覺得你這種想法好像跟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卻又害怕父母會虐待自己而離家出走的小孩子一樣。畢竟離家出走以後,一旦被父母找到帶回家,反而有可能會遭受到更嚴厲的處罰,但這種後果卻是自己沒辦法去事先預料的,不是嗎?」

  「喂!」阿明瞇起了雙眼。「這可是我第一次受到這種程度的侮辱。」

  「我完全沒有惡意。如果這麼說會讓你的心情不好,我願意道歉。」

  「那我就接受你的道歉吧。不過,我的想法還是不會變的。」

  「謝謝你。其實我真的沒有輕視你們思想的意思。」傑特拚命安撫阿明的心情。

  「那就好,以後請多注意一下你的用詞。」

  「我會這麼做的。」

  「這件事就算了。」瑪爾佳開口了。「可是你們又有什麼打算呢?如果你們不滿意我們的提案,我也可以讓你們繼續留在這裡。畢竟到市外也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佔領軍的人可能早就已經沿路設下關卡來執行盤問任務了。」

  「嗯,這點我明白。」

  「開什麼玩笑啊!」葬儀社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該不會是想要這兩個人一直住在我家裡吧?」

  「看起來應該是這樣沒錯呀!反正你不是有多餘的房間嗎?應該沒有什麼好不方便的吧?」

  「可是這兩個人才不是什麼好客人呢,特別是這傢伙!」說到這裡,葬儀社突然伸手朝拉斐爾的方向用力指了過去。「她根本就已經把我當成家臣看待了嘛!」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瑪爾佳開始用克拉斯維爾語說了起來。「我們當中只有你是一個人住在一間屋子裡,如果硬要我帶這兩個孩子回家,你要我怎麼去向我的老公和女兒交代呀?」

  「你不會隨便跟他們說個理由啊,就說他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和妹妹不就好啦?」

  「我從來就不曾對我的老公說謊過。」

  「你明明都已經跟他隱瞞了加入激進派的事實,現在還好意思這麼說啊!」

  「但我也沒說謊呀,我從來就沒跟他說過自己不是激進派啊。」

  在一旁聽著兩人之間對話的傑特,不禁覺得這個反帝國的團體應該只是一個小小的組織。與「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這個響亮的名號有點名不符實,這個組織的全部成員可能就只有現在在自己眼前的這五個人了。

  「葬儀社其實是在擔心。」阿明用很沉重的語調如此說著。「畢竟如果讓佔領軍發現自己家裡藏匿了一個亞維人,他可是不知道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的。」

  「才不是這樣!」雖然葬儀社這麼說,但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只是在逞強。

  就在這個時候,傑特突然察覺到自己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問這些人。「你們會不會和我們一起待在貨櫃裡面呢?」

  「我想不這麼做是行不通的吧。」比爾回答道。「畢竟二人座的駕駛席如果擠進了五個人,不論是誰都會起疑心的。」

  「什麼嘛,如果一開始你們就跟我這麼說的話不就好了嗎?」傑特終於露出了微笑。「這麼一來,我就願意相信你們了。對了,當我們躲在貨櫃裡的時候,我跟她可能都會讓槍保持在隨時可以射擊的狀態,但這絕對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所以到時候還請你們不要太在意喔。」

  「這麼一來,我還真搞不懂誰才是真正的人質了啊。」葬儀社歎了一口氣。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一直坐在椅子上默不作聲的拉斐爾終於開口了。

  瑪爾佳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鐘之後,說:「從現在開始三小時十七分後。」

  「我的睡眠並不是很充足。」拉斐爾向葬儀社說道。「這裡是你的家,客人用的寢室應該還夠清潔吧?我想要再睡一下,就勞煩你帶路了。」

  「我得先去把床單換好才行,能不能請你稍微在這裡等一下嚥?」絕望的表情開始在葬儀社的臉上擴散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58 PM

  第三章  史法格諾夫門衝擊戰

  在亞維帝國艦隊與史法格諾夫門之間的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中,有無數的光點正聚集在一起。

  「這些光點是什麼啊?」特萊夫提督將指揮杖指向平面宇宙圖上的光點群並問道。

  「有0點九九九七的機率是敵軍艦隊。」卡休爾干翔長冷靜地回答著。

  「這種事情我當然知道!」特萊夫大吼了起來。「我們應該是為了讓敵軍見識我軍的兵力才會如此行軍的,沒錯吧?」

  「是的,而且我們也做得非常充分了。」參謀長點了點頭。

  「敵軍應該也清楚見識到我們的兵力了,沒錯吧?」

  「如果這樣子他們還看不清楚的話,也許我們應該要派出聯絡艇直接告訴他們才對。」

  「敵軍應該是完全沒有任何勝算,沒錯吧?」

  「任何有理性的指揮官,應該都只會下這樣的判斷。」

  「既然這樣!」為了製造戲劇性的效果,特萊夫還刻意在兩句話的中間用力停頓了一下。「為什麼這幫傢伙還會在這種地方磨磨蹭蹭的啊?!」說到這裡,特萊夫的心中突然浮現了另外一股疑問,於是他又轉頭向參謀長詢問道:

  「話說回來,你剛才說它們是敵軍艦隊的機率有0點九九九七,沒錯吧?」

  「是的。」

  「剩下0點000三的機率如果不是敵軍的話,又會是什麼?」

  「欺敵情報、我軍偵測裝置的全體故障、未知的自然現象、或者是未知的智慧生命體集團,也有可能是……」

  「你難道真的認為這些現象有可能會發生嗎?」特萊夫愣住了。

  「其中單一現象發生的可能性極低。然而,如果將這些現象發生的機串加總起來……」

  「我明白了,不用再說了,忘掉我的問題吧。」這位總司令用手托著下頜,並開始在司令座艦橋上走來走去。

  「我記得閣下似乎是希望與敵人一戰的樣子。」在一旁靜靜看著特萊夫流露出不滿情緒的卡休爾如此說著。

  「我當然希望。」特萊夫承認了參謀長的觀點。「然而,抱持懷疑心理與敵人戰鬥並不是我的興趣。卡休爾,你認為這幫傢伙還逗留在這裡的理由是什麼?」

  「根據我個人的推測,可能有以下三點。」卡休爾當場回應了起來。「第一點,敵軍可能判斷他們會取得勝利。」

  「他們會取得勝利?兵力差距明明這麼遙遠!為什麼?」

  「這種可能性又可以分為以下兩點理由。首先,敵軍艦艇的個別性能可能遠超乎我軍的想像。」

  「你的意思是,我們連假想敵國的技術能力都未能確實掌握嗎?」沒想到帝國的科學技術竟然有可能落後於其他的星際國家,這實在讓特萊夫的心情愉快不起來。

  「您對那些只會喂貓的人還能有什麼期待?」卡休爾毫無表情的反問了回去。

  「確實是沒錯!」特萊夫用力的握拳捶了自己手掌一下。「情報局的能力最適合去餵貓了。這句話我的確說過,差點忘了。」

  娜索托琉雅通訊參謀露出了認命的表情,她也不再提出反駁了。

  「然而,我對情報局的評價還要比總司令稍微高一點,所以這種可能性應該是微乎其微。因此,如果敵軍還確信自己可以取得勝利的話,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小看了星界軍的實力,或許我們應該要從敵軍指揮官的精神狀態去探求其原因。」

  「跟瘋子戰鬥一點也不優雅。」

  「至於第二點,」卡休爾無視總司令的感想,繼續說明了下去「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什麼樣的陷阱?」

  「比方說,敵軍可能在附近某個『門』通往通常宇宙的位置上預先埋伏了數量龐大的艦隊,並以眼前較少的兵力與我軍進行戰鬥。等到我們取得第一戰的勝利之後,他們就會偽裝成撤退的姿態並從那個『門』逃進去。」

  「這哪裡算陷阱了?」特萊夫不明白參謀長的意思。

  「當我們因為熱中於進行追擊而毫無警戒的進入那個『門』之後,兩股已經合流的敵軍就會在通簾宇宙中對我們迎面痛擊。」

  「你說什麼?」特萊夫已經快要被激怒了。不管在什麼樣的狀況下,一個在衝入『門』之前不事先佈置前哨警戒的無能翔士,是沒有資格佩戴指揮官徽章的。「難道他們真的以為我是一個這麼沒有常識的男人嗎?」

  「因為敵軍不可能知道閣下就是本艦隊的總司令,所以我認為應該與閣下個人的因素毫無關係。我想外界對於帝國星界軍的一般印象可能才是主要的原因,畢竟我們也不能斷言他們不會去相信自古以來一直在人類社會中代代相傳的那句批判。」

  「亞維人,其個性,傲慢且無謀?」特萊夫很快就明白了參謀長的意思。即使在亞維人之間,只要一提到『那句批判』,每個人也都知道那就是指這句有名的俗語。「雖然我們或許稍微傲慢了點,但絕對不可能會無謀的。」

  「確實如此,而且歷代的戰史也已經證明了這點。如果他們能夠認真去從事戰史研究的話,應該就不至於想出如此不切實際的作戰計劃了。」

  「如果敵軍真的設下了你所謂的這種陷阱,」特萊夫的語氣中充滿了決心。「那麼我們就一定要生擒敵軍的指揮官。我非得要重新教導他何謂戰術的基本概念不可。」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意見。」卡休爾用他那缺乏熱情的聲音回應著。「不論如伺,既然我們不會陷入如此拙劣的陷阱,那麼也就不需要對這種可能性做進一步的考量。」

  「你說的沒錯。」特萊夫表示同意。

  「第三點,也就是可能性最高的理由,是……」

  「你的壞習慣怎麼還是沒改啊!」雖然特萊夫對卡休爾有相當高的評價,但他對這位參謀長總是喜歡故弄玄虛這一點卻一直很不滿。「為什麼你不先從可能性最高的理由開始說明起?」

  「真是非常抱歉。」卡休爾向總司令隨口道歉之後,便繼續說明著。「他們的主力應該是『人類統合體』,而其軍令部則一向以下達缺乏柔軟性的命令聞名,我認為敵軍指揮官應該是接獲了以現有兵力死守史法格諾夫侯國的命令。在他們接受如此命令的假設基礎上,將所有兵力集中在這個地方應該就是最合理的作戰方式。」

  「剛才你說過,這個理由的可能性最高,沒錯吧?」

  「是的。」

  特萊夫又開始來回踱步了起來。

  在沉思的過程中,他越來越確信敵軍在該處逗留的理由應該就是參謀長所說的「第三點」。看來敵方的行動完全役有任何隱情,只不過就是集結所有的兵力以面對我軍的攻擊而已,就像特萊夫自己也將所有的兵力推向前線一樣。惟一不同的地方是,特萊夫擁有隨時退卻的自由,但敵軍沒有,只有這樣而已。

  然而特萊夫的心中仍然還殘留著一個疑問。既然敵軍已經打算正式侵略帝國的領土,為何只派遣這麼稀少的兵力前來攻擊?這很有可能是一種聲東擊西的戰略。不過這個疑問只要交給帝都的軍令本部去處理就行了,所以它也不在特萊夫的考慮範圍之內。雖然他對這裡不是主戰場多少有些不滿,但特萊夫還是很高興自己能夠自由指揮一支艦隊執行作戰任務。

  「原來是這樣,絕對不會錯的。」特萊夫舉起了他的拳頭說道。「現在我的疑問已經像衝入大氣層的宇宙塵埃一樣完全消失,而且連一絲蹤影也看不見;我的內心也已經離開了疑念之岸,而且也確信能抵達勝利的彼岸;我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要表示感謝之意,而現在正是感謝的時候。卡休爾千翔長,我必須要向你說一聲,謝謝!」

  「這是我的光榮。」卡休爾仍然是一派冷靜的接受了總司令的謝意。

  「不過,」特萊夫停下了腳步,並眺望著眼前的平面宇宙圖。「我反倒開始同情敵軍起來了。」

  「現在可不是同情敵人的時候。」參謀長平靜的提出反駁。

  「確實沒錯。既然已經事先向他們提出過警告,那麼我也就不必再客氣了。」特萊夫拔起指揮杖並開始正式下達命令。「以迂迴挾擊的方式消滅敵軍。」

  「我反對。」卡休爾直截了當的說出這三個字。

  「為什麼?」好不容易激發出來的高昂感受突然被潑了一盆冷水,特萊夫的肩膀不禁垂落了下來。

  「我們與敵軍的距離已經過於接近,因此敵方大概也對我軍的動向瞭若指掌。如果我們還要在這種狀況下採取迂迴挾擊的話,不但不會產生任何效果,反而有可能成為敵軍各個擊破的對象。雖然還不至因此而敗北,但多少還是會到無益的損害。」

  「舒莉爾?」特萊夫向作戰參謀尋求意見。

  「非常遺憾,」從舒莉爾百翔長的語氣聽來,她似乎是已經死心了。「我的意見與參謀長是相同的。」

  「是嗎。」特萊夫也感到相當的遺憾,然而他必須要尊重參謀的意見。當特萊夫以總司令的身份裁決日常的例行公事時——即使到了戰場,他還是無法從這些瑣事中獲得解放——參謀們也不斷的重複進行各種假設狀況下的模擬演習,既然他們一致認定這麼做只會增加無益的損害,那麼這個判斷也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於是特萊夫只好頹喪的垂下了雙肩,並說:「不得已,我們只好從正面進攻了。」

  「是的,我認為這才是最妥當的戰術。」卡休爾向總司令提出了保證。

  「將戰鬥隊形圖顯示出來。」

  平面宇宙圖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假想陣形圖。

  一般而言,星界軍的突擊分艦隊是由三個突擊戰隊、三個護衛戰隊(負責護衛各自的突擊戰隊)、打擊戰隊、補給戰隊、以及由分艦隊司令直轄的三艘巡察艦,再加上若干聯絡艦所組成的。

  目前特萊夫手邊擁有四個突擊分艦隊,而這四個分艦隊目前是以橫向的方式排成一列,同時也擺出了隨時可以突破敵陣的陣形配置。

  護衛戰隊佈置在各突擊分艦人的最前方,他們是負責防禦敵軍機雷的護盾。打擊戰隊則存佈置於護衛戰隊的後方,這此由戰列艦所組成的部隊是射出機電的弓矢。而打擊分艦隊「巴斯克·加姆留夫」則以橫貫四個突擊分艦隊的姿態配置於各打擊戰隊的左右,以加強機雷對敵軍的打擊力。

  突擊戰隊則伴隨在各本部戰隊的身邊,他們是當戰鬥來到最終局面的時候,給予敵軍致命一擊的槍矛,而戰鬥力最令敵人膽戰心寒的偵察分艦隊「弗杜妮」,則以將主力兵分三路的姿態埋伏於各突擊戰隊之間。

  至於隸屬於各分艦隊之下的補給戰隊,則和補給分艦隊「阿舒瑪圖修」一起在整支艦隊的最後方尾隨著。

  毫無疑問的,這就是亞維帝國艦隊最正統的陣方式。

  「沒什麼問題。」特萊夫承認了這張假想陣形田。立刻變更艦隊陣形。」

  「遵命。」卡休爾向特萊夫致上敬禮。

  從旗艦「凱爾迪治號」的時空泡中開始分離出數艘聯絡艦艇,並向各級司令部傳達陣形變更的命令。

  而在同一個時間,許多被認定是聯絡艦艇舯小質量時空泡也開始在敵陣中活動了起來,並不停的在敵時空泡群中來回穿梭著。

  「敵時空炮,分離!」探查參謀的這聲大喊喚起了特萊夫的注意力。

  只見原本盤據在那處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中心的時空泡群開始分裂出無數顆輕型時空泡,並直接朝特萊夫艦隊的方向襲擊過來。

  「有0點九九九九六的機率是……」

  「不要再提機率了!」持萊夫大聲怒吼了起來。

  「敵軍的機雷群。」然而卡休爾卻像是完全沒聽見這聲怒吼一般,依然繼續平靜的向總司令報告著。

  「我知道。」特萊夫咬住了下唇,但在下一個瞬間他的表情就轉成了笑容。「戰爭終於開始了。」

  「是的。」

  在這場亞維帝國與四國聯合的大戰中,第一次正式的會戰——史法格諾夫們衝擊戰就從這個瞬間開始拉開了序幕。

  「開始進行防禦機雷戰!」特萊夫隨即下達了命令。

  巡察艦「凱爾迪治號」立刻就釋放出一枚機雷作為暗號,而特萊夫麾下的戰列艦也立即向敵軍展開了機雷戰。

  通常從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所發射的機雷以及發射至高濃度時空粒子的機雷在射程上有極大的差異。雖然從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所發射的敵軍機雷可以直接只達特萊夫艦隊的位置,但是特萊夫艦隊這邊的機雷是不可能直接擊中敵方艦艇的。

  因此特萊夫艦隊的機雷目標,其實就是來自於敵方的機雷群。

  敵我雙方機雷的距離開始急速的拉近。

  「時空泡群接觸,方位三0五,距離六五,接觸範圍持續擴大中。」探查參謀傳來了報告。

  代表敵方機雷的紅色光點以及代表我方機雷的青色光點開始相互交融了起來。

  各艦艇上的思考結晶也獲照事先輸入的命令,當敵我雙方的機雷進行時空融合的時候,就讓艦艇盡可能的與融合後的時空泡拉開距離。畢竟在敵方艦隊到達之前,讓艦艇跑去和進行對消滅的機雷一起殉情是毫無意義的舉動。

  然而,即使用盡一切方法逃離機雷的追擊,數量龐大的敵方機雷還是會在很偶然的情況下與各艦艇進行時交融合。

  當大量的時空泡開始相互融合之後,大量的時空粒子也在同時紛紛消滅,原本那處局部性的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也跟著逐漸縮小範圍。

  平面宇宙開始掀起了一股洶湧的波濤,時空粒子的大波浪也開始以環狀的波形向外擴散,偶爾還會讓身在其中的時空泡產生激烈的震盪。

  突破防禦彈幕的機雷繼續朝特萊夫艦隊逼近,當然它們的數量已經有大幅度的減少,但仍然是不可輕視的規模。

  這時候,護衛艦部隊開始前去招呼這些機雷。

  裝備多數小口徑可動炮的護衛艦,以六艘一隊的編組待在同一顆時空泡內,並隨時準備迎接機雷的攻擊。

  這些護衛艦時空泡立刻向前推進,並準備於敵方機電的時空泡進行時空融合,而敵方機雷這回也不再迴避,反而更積極的與護衛艦進行融合。畢竟敵方初期發射機雷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毀滅這些護衛艦部隊。

  當這些機雷完成時交融合之後,無數道凝集光以及反質子流也開始前來招呼它們。雖然它們成功的讓其中一艘護衛艦和自己一起化為粒子的塵埃,但絕大部分的機雷卻只能白白替這顆護衛艦時空泡增加質量。

  在沸騰的平面宇宙中,敵我艦隊的距離也開始逐漸拉近了起來。

  「與敵軍距離一四二,敵方先鋒部隊已進入射程範圍之內!」探查參謀再度傳來了報告。

  「很好,將機雷目標變更為敵方先鋒部隊!」特萊夫下令道。

  新釋放出來的機雷開始完全忽視敵方同類的動向,直接朝敵艦隊的所在位置飛奔而去。

  而不再受到同類干擾的敵方從雷,也開始大舉朝護衛艦部隊襲擊而來。

  隨著護衛艦遭擊沉的報告開始逐漸頻繁,敵方機雷終於也來到了戰列艦部隊的防線上。

  「與敵軍距離一00……」

  「應該是我軍出動的時候了。」特萊夫將他的視線移到了卡休爾的身上。「叫『弗杜妮』殺出一條血路來。」

  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司令是史波茹·亞隆·塞克帕特·雷特帕紐大公爵·佩妮茱准提督。

  史波茹家族可以說是一個大族,他們以僅次於皇族亞布裡艾爾家族的地位著稱於世。其一門中光是擁有貴族爵位的人就超過五百名以上,而雷特帕致大公爵家則是史波茹家族中的嫡傳名門。不僅如此,雷特帕級大公國還擁有三顆有人行星,不論是自稱或是公認,它都是全帝國境內最富庶的邦國。

  簡單來說,即使在貴族社會當中,她的家族不但擁有最悠久的歷史,同時還擁有最富裕的環境。更何況她還是這個家族的一族之長。

  既然如此——這是「弗杜妮」的現任參謀克法迪斯百翔長心中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那麼其實她可以早一點從星界軍中退役,去過她愉快的大貴族生活才對啊。

  他當然明白她加入星界軍的原因,畢竟這是身為一名貴族的義務,但克法迪斯怎麼樣就是沒辦法理解她在盡完兵役義務後還一直待在星界軍的理由。如果只是基於「責任」或是「使命」的話自己倒也還能夠接受,可是從這位司令平常的言行舉止看來,他總覺得這些心態似乎遠比不上她個人的「興趣」要來得重要。

  當初克法迪斯之所以能夠從外面的單位轉任到「弗杜妮」的司令部來,主要是前面一位現任參謀因為談了一場意料之外的戀愛而得要請上一段突發性的育嬰假,而當時司令部卻臨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可以陞遷至現任參謀的關係。

  因此他在這個司令部任職的時間其實還不到一個月,當然也就還不是很習慣這裡的氣氛。

  但是最讓他感到不習慣的,應該就是現在坐在那裡的那個人了吧——克法迪斯抬起頭來望著眼前的司令座,心裡則如此想著。

  那是一張特別加裝了豪華頂篷的司令座,在支撐那張豪華頂篷的四根白色大理石柱上還雕刻了許多精緻的花紋,至於頂蓬本身也繡上了許多精美的刺繡圖案。雖然聽起來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但據說這些刺繡真的是用純手工的方式繡出來的。光是這些裝飾所花上的費用,應該就相當於一位准提督三年份的薪水,但它們卻是由某位大公國領地內的翔士以不支薪的方式所製作出來的。

  克法迪斯轉頭凝視著這張司令座的背後。

  在司令座背後的牆上也掛著三面呈三角形排列的旗幟,它們分別是帝國紋章旗「八頸龍」、分艦隊紋章旗「舞蹈女神」(譯註:「弗杜妮」即為「舞蹈女神」在亞維語中的發音)、以及史波茹家族的紋章旗「金色鴉」。其中那面「金色鴉」雖然位於帝國紋章旗的下方,但它卻比其他兩面紋章旗還要整整大上一號,似乎正強烈的主張它才是這幾面旗當中最重要的事物。

  他再度將視線移到那張司令座上來。

  總覺得自己好像是來錯地方了——克法迪斯開始沉思了起來。

  那頭似乎是為了前往一場宮中舞會而特別精心編成一條髮辮的蒼炎色秀髮,與她頭上所戴的那頂身為敕任翔士證明的雙翼頭環真的是一點也不相配,而這位司令半躺在那張奢華長椅上的慵懶姿態,和她身上所穿的軍服更是一點也不協調。

  在星界軍中,一位敕任翔士確實擁有許多特權,可以自費替司令座加上裝飾就是這些特權的其中之一。可是如果做到這種地步的話,與其說是利用特權,還不如說她只是在恣意妄為還比較恰當。

  當自己剛就任現任參謀的時候,就曾經向她提出過這樣的諫言:「您能不能稍微像一位司令呢?這樣子可是會影響士氣的」,結果她竟然只用這麼一句話就將自己打發掉了:「才不要呢!」。

  ——至少她的身邊還沒有真的出現一個端著蘋果酒的美少年侍童,也許這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吧!

  想到這裡,克法迪斯的全身突然打起了一陣冷顫。

  ——她該不會是在期待這位以二等勳爵土的身份佩戴參謀徽章的克法迪靳·衛夫·艾斯皮爾·謝思破百翔長,也就是我,來擔任這樣的工作吧?

  絕對不可能會有這種事!克法迪斯連忙將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念頭硬是從腦海中揮走。

  然而,他還是怎麼樣也無法理解這位司令的想法……

  「閣下。」為了打發時間,克法迪斯打算找個話題陪這位司令聊天。

  「什麼事呀?」一雙赤紅色的眼瞳開始在她那細長的雙眼中流動了起來。那正是史波茹一族的家族特徵「史波茹之紅瞳」,而那對紅色的眼珠則讓克法迪斯聯想到恆星壽命將盡時所形成的紅巨星表面。

  「您認識史法格諾夫侯爵閣下嗎?」

  「當然認識啊,貴族社會是很小的。」

  「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很討厭的人。」史波茹還是用一句話打發了克法迪斯的問題「為了要救那個人而得弄傷我這些可愛的艦艇,我實在是沒辦法忍受。」

  「這樣啊。」克法迪斯當場愣住,完全忘了這時候應該要對她提出諫言才對。

  「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公私不分的。」

  你不會公私不分?克法迪斯不禁注視起那張司令座上的頂篷來,並開始在心中思考那句『我這些可愛的艦艇』背後所代表的含義。由於內心實在是累積了太多的疑問,其中一部分甚至已經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來了。

  「你那眼神已經構成了反抗長官的罪行喔。」史波茹很快就敏感的察覺到現任參謀那充滿批判的目光。

  「真是非常抱歉。」克法迪斯連忙向這位司令表示歉意,但他的心裡還是覺得不太服氣。

  就在這個時候,來自上級的命令終於傳到了「弗杜妮」的司令部。

  「司令部傳來了泡間通訊。」通訊參謀從控制桌前轉過頭來說道。

  「把本文念出來。」

  「是。蹂躪敵人吧!報告完畢。」

  「哇啊。雖然我和特萊夫提督還是第一次共事,但沒想到他的命令卻是如此的簡潔有力。」史波茹開始評價了起來。「第一到第六戰隊,軍艦時空泡,呈完全移動狀態,以戰隊為單位組成單列縱陣,前進到艦隊最前方。」

  「弗杜妮」除了本部戰隊之外,還包括了六個偵察戰隊以及一個補給戰隊,而戰隊的名稱則是由星界軍以編號的方式加以命名。雖然正式的名稱應該都是像「第六0七戰隊」之類的長串數字編號,但因為稱呼起來實在是太不方便,因此「弗杜妮」司令部就自行將麾下的偵察戰隊編上第一到第六的編號,並將補給戰隊直接統稱為第七戰隊。即使是亞維人,偶爾還是會重視所謂的功能性的。

  原本內含三艘巡察艦並配合戰列艦的速度共同行動的時空泡開始以個別艦艇為單位進行時空分離的作業;而分離完成之後的三顆單艦時空泡則以約了七三倍於原有速度的速度脫離了戰列艦的陳列,並直接超越了護衛艦部隊的防線。

  「本部戰隊,呈停止狀態,並發出集合訊號:變更為第三密集隊形。」即使迎向敵軍的箭矢尖端,史波茹仍然面不改色,依舊是冷靜的下達指示。

  三艘本部戰隊的巡察艦排出了三角形的陣勢,而在最前面的艦艇不用說,正是「弗杜妮」的旗艦「海爾維希號」。

  五條戰隊的陣列,也開始朝這個三角形的後方聚攏過來。

  「第四戰隊的移動速度慢下來了。」克法迪斯向司令提出了報告。其他戰隊都已經在護衛艦部隊的前方進行橫向移動,但就只有第四戰隊還在戰列艦部隊的周圍徘徊不前。

  「我討厭有人慢吞吞的。」史波茹咋了一下舌頭之後繼續說道。「也好,反正遲早還是會跟上來的。就用這五個戰隊進行突擊吧。」

  「可是……」雖然克法迪斯想要出言反駁,但他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司令的判斷確實是相當合理。如果執著於集中兵力而等待第四戰隊前來的話,只會白白給予敵人應戰的時間。再說目前在失去護衛艦隊的防禦下,現在的偵察分艦隊也已經成為敵軍機雷的主要目標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克法迪斯還是不相信這位司令不是單純的基於個人情緒才會下達這樣的指示。

  「除了第四戰隊之外,其他五個戰隊都已將隊形整理完畢。」克法迪斯報告著。

  「傳達指示給各艦艦長。呈完全移動狀態,航向三一0,發出訊號:『跟著我來!』,連續發訊。」

  偵察分艦隊「弗杜妮」再度展開了行動。而在這條航線上,敵軍的先鋒部隊也早已橫亙在它的面前。

  敵軍開始將機雷集中在「弗杜妮」的身上。

  克法迪斯也將自己的頭環切換成外部輸入模式,並與「海爾維希號」上的偵測裝置進行連結。

  他的眉頭開始緊皺了起來。幾乎每五秒就有一枚機雷朝這艘艦艇襲擊過來,雖然「海爾維希號」上的可動炮已經竭盡全力去破壞這些機雷,但只要有一枚機雷命中這艘艦艇,就算是裝甲最厚的巡察艦也不可能會平安無事。

  和絕大部分的星界軍士兵一樣,克法迪斯也沒有任何實戰經驗。因此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瀕臨死亡的恐怖感。

  冷汗也開始從他的頭環內側流到了眉毛上來。

  他轉過頭去看著那位司令——這個女人是怎麼一回事啊?竟然開始用她的鼻子哼歌起來了!難道她還搞不清楚目前自己所處的狀況嗎?簡直就是將這波熾熱的機雷攻擊當成是普通的交際應酬而己嘛!

  「閣下,」克法迪斯終於忍不住向她進言起來了。「我們是不是應該要進行防禦機雷戰呃?」

  「你先前是在哪個單位做事的呀?」史波茹一面把玩著她手中的指揮杖,一面向克法迪斯反問了回來。

  這跟我以前在那裡做事沒有關係吧!雖然克法迪斯的內心相當不滿,但他還是有必要先回答司令的問題。

  「我之前是在第一八四打擊戰隊擔任現任參謀。」

  「是嗎?那,你大概就不知道了。聽清楚了,巡察艦上完全沒有任何一枚用來防禦的機雷;巡察艦所擁有的少數機雷,全部都是要用來擊沉敵艦的。這點你一定要牢記在心。」

  「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不可是的呀。只不過是這種程度的機雷就要讓巡察艦慌慌張張的話,那怎麼行?我們可是『弗杜妮』喔。」

  「唔……」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的克法迪斯,這時候才發現史波茹的頭環也是處在艦外空識狀態之下。

  ——可惡,原來她也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啊!

  雖然克法迪斯還是將注意力回到了自己的空識知覺上,但他已經在心中下定了決心,在氣勢上絕對不能輸給這位史波茹司令。

  「第一戰隊巡察艦『邱爾維希號』傳來泡間通訊。」通訊參謀傳來了報告。「我們已經嚴重受損。電磁投射炮暨前方可動炮群,無法使用。目前已朝後方撤退中。」

  即使聽到了這樣的報告,史波茹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以證明自己聽到了這份報告,鼻間的歌聲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敵軍的先鋒部隊開始分別往左右兩邊散開,似乎是刻意讓出一條路來讓「弗杜妮」通行。

  敵方的判斷看來也很聰明。他們的先鋒部隊應該都是以護衛艦集團為主,不可能擁有與星界軍的巡察艦硬碰硬的能力。

  克法迪斯突然想要捉弄一下這位分艦隊司令。這位鎮靜如常的准提督閣下到底具備了多少實力;眼前正好就有一個絕佳的測試機會。「敵先鋒部隊已經展開了迴避行動,我們要去追擊他們嗎?」

  「你是傻瓜嗎?」史波茹的聲調突然尖銳了起來。「還是你在裝傻?」

  「對不起!」克法迪斯從長官的話語中聽出了責難的意思,不禁大為汗顏。

  「我在問你話。是前者還是後者?」然而史波茹並沒有饒恕現任參謀的意思。

  「這個……我確實是在裝傻。」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這是因為,這個……」克法迪斯當然不敢承認自己這麼做是想要測試司令的實力,只見他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

  「你想確認長官是不是一個傻瓜,對吧?」沒想到史波茹竟然一針見血的看穿了他的想法。

  「不,怎麼會……」

  「那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真是非常對不起!」克法迪斯終於認命了。「閣下剛才的推理是正確的!」

  「既然如此,這次我就原諒你吧。」令人意外的是,史波茹竟然寬恕了克法迪斯的行為。「不過,下次可別再這麼做了。如果讓我再發現的話,我一定會好好的虐待你。」

  「我一定會銘記在心。」

  「航道保持不變。我們的目標只有戰列艦,像護衛艦那種小角色就留給後面的那些人吧。」

  「弗杜妮」終於從分別位於航線兩側的敵軍先鋒部隊之間悠閒的穿越出去,而原先還在最後方的第四戰隊如今也跟上來了。

  這時候,數排時空泡群突然從「弗杜妮」的左前方突擊過來。

  「依質量推測,它們應該是突擊艦級單艦時空泡!」

  「現任參謀,記住了嗎?巡察艦的機雷就是在這個時候才能使用的喔。」史波茹向前方揮出了指揮杖。「左方機電戰開始!」

  代表敵時空泡的紅色光點,開始逐一在屏幕上消失蹤影。

  「敵軍也從右邊過來了,是三個巡察艦級單艦時空泡!」

  史波茹用指揮杖輕輕拍打自己的臉頰並思索了一會後,說:「叫第四戰隊去處理,他們的航線離敵軍最近。」

  第四戰隊立刻敏捷的展開應戰行動,似乎是為了彌補他們一開始所犯下的失誤。只見他們馬上從單列縱陣轉變為單列橫陣,並持續壓制來自敵艦的攻勢。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蹂躪戰啊。克法迪斯忍不住又打起了一陣冷顫。

  「真無聊。」史波茹突然喃喃自語了起來。「你不這麼認為嗎,現任參謀?」

  「啊?」克法迪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說,真的很無聊啊。」史波茹又重複了一遍。「平常的時候,每天我都得要處理一些無聊的事務;好不容易終於可以正式上戰場了,卻沒什麼有趣的事情可以讓我做。為什麼他們要把我升級為敕任翔士呢?如果現在我還是艦長的話,一定會過的比較開心。」

  「是這樣的嗎?」當機電衝向突擊艦的時候,身為艦長的人當然得隨時保持在應戰的狀態,由於克法迪斯也曾經有過執行艦橋勤務的經驗,他當然想像得到那股殺氣騰騰的氣氛。就算當時只不過是一場演習,那份緊張感還是讓他差點忘了要繼續呼吸,更何況現在還是在實戰的狀態下。

  「本來呢,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巡察艦的艦長並與敵人進行戰鬥。可是當我還是艦長的時候,卻沒有什麼戰爭,好不容易終於有戰爭了,我卻只能做這種無聊的工作。照這樣下去,看來在戰爭結束之前,我是不太可能會有想退役的心情了。我的運氣是不是一直都很不好呀?」

  果然你真的是基於個人的興趣,才會一直持在星界軍裡的啊——克法迪斯在心底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又有新的敵人襲擊過來了。一艘突擊艦成功的與「海爾維希號」進行了時空融合。

  當司令座艦橋響起了一陣短暫的警報聲後,立刻就傳來了一股電磁投射炮齊射時所產生的震動。

  雖然那艘突擊艦也在一瞬間遭到擊沉,但它爆炸後所產生的帶電粒子飛沫卻以遠遠大於擊墜機雷時的規模撲向「海爾維希號」的偵測裝置,感覺上就像是在極近距離內被一股強大的恆星風吹襲過去一樣。

  克法迪斯不禁皺緊了眉頭,可是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史波茹司令卻用自己的手背掩住了差點要打出來的呵欠,嘴裡還如此喃喃自語著:「哎,真的是好無聊喔。」

  「幹得漂亮,史波茹准提督!」特萊夫開始激賞了起來。

  除了敵軍的先鋒部隊已經被迫兵分二路之外,連敵陣的內部也開始陷入一片混亂,然而「弗杜妮」卻還是嚴守密集的陣形,並持續朝混亂的中心直線前進。

  「把我們所有的機雷全部丟到這裡!」特萊夫將指揮杖向兩路敵軍先鋒部隊開始分裂的位置上。「絕對不准讓他們合而為一,我們不能讓『弗杜妮』白白送死!」

  「敵時空泡群,方位0一0,距離三0,航向與我方航線交疊在一起。數量約三00!」

  從敵軍戰列艦部隊的後方出現了大量的時空包群,並准裝置將「弗杜妮」的鋒頭徹底壓制下來。

  「應該是敵軍的主力!」克法迪斯確實聽見了血液從自己的身體內被抽乾的聲音。「他們已經連預備戰力都用來對付我們了,請您立即採取迴避行動!」

  「拜託你,現任參謀,別在我的艦橋內哇哇大叫的好不好?」史波茹將指揮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圖的敵軍後方。「計算一下,看是否來得及?」

  無數顆青色的光點——也就是我方的機雷正朝著「弗杜妮」的所在位置疾速接近過來。

  「是!」我哪裡在哇哇大叫了啊!——雖然心裡還是很不服氣,但克法迪斯還是將相關資料輸入了思考結晶中。

  一條來自敵艦隊的紅色虛線,與另一條源起於我方機雷群中的青色虛線,出現在平面宇宙圖的畫面上,而這兩條虛線則在「弗杜妮」未來位置的右前方領域中相互交叉了起來。

  「繼續保持原定航線。」史波茹下達了命令。

  「遵命。」雖然克法迪斯點了點頭,但他一直還是無法安心下來。

  大量的我方機雷開始從「弗杜妮」的右方穿越了過去。

  它們開始與敵艦群產生了激烈的衝突。

  位於「弗杜妮」右前方的平面宇宙領域,很快就成了積極想融合的機雷與拚命要閃躲的敵艉的舞蹈會場。

  發生混亂的敵軍艦列,陸續消逝的時空泡群——到處都是後天產生的局部性高濃度時空粒子領域。

  雖然也有敵艦企圖追擊已經脫離舞蹈會場的「弗杜妮」,但它們也陸陸續續的成為四散於平面宇宙中的粒子與碎片。

  「弗杜妮」終於逼近了那處高濃度時空粒於領域的中心,而敵軍的戰列艦也就在它的面前。

  「敵戰列艦部隊正全力阻止『弗杜妮』的進擊,因此主力部隊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威協。」卡休爾正分析著目前的戰況。

  「很好,全艦準備突擊!」特萊夫明快的作出了決斷。「『羅凱爾』負責擊潰右邊的敵先鋒部隊,『瓦卡沛爾』負責殲滅左邊,『維爾迭夫』與『基提爾』則跟著我來!如果我們再慢吞吞的話,甜頭可是都會被『弗杜妮』給搶走的喔!」

  敵軍的戰列艦開始朝後方退卻了。

  「好慢喔。」當史波茹說出這句似乎是在同情敵人的話語之後,便從司令座上站起身來。「以半個戰隊單位擊沉那些敵艦吧,現任參謀!」

  「是!」站在她身後的克法迪斯也向前跨出了一步。

  「我最討厭這些瑣碎的工作了,麻煩你直接對各戰隊指示目標吧。」

  「是。」既然你這麼無聊,那麼你大可以自己對各戰隊下指示啁——克法迪斯一面在心裡嘟歎著,一面將身為「目標」的敵軍戰列艦時空泡群分配給「弗杜妮」麾下的各戰隊。

  「對了,我們自己的份可不需要喔。」

  「知道了。」總之先把長官分派下來工作做完再說。當克法迪斯交輸入完畢後的指示目標傳送到通訊參那裡去之後,便抬起頭來問道:「我們接下來是要成為預備兵力嗎?」

  「當然不是,我想要的目標是那個!」她的指揮杖指向了平面宇宙圖。那是一顆被暫時編上「六六一」編號的時空泡,從戰爭開始到現在,它一直停留在戰場的最後方。

  根據克法迪斯檢索戰況經過的結果,六六一時空泡完全沒有發射任何一枚機雷的跡象。「我認為那應該只是大型的運輸艦,忽略它會不會比較好?」

  「但它也根有可能是偽裝成那樣的預備兵力喔。也許一開始刻意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最後卻突然給我們來個迎頭痛擊,這實在是讓我的心情愉快不起來。所以我想要給它來個先發制人。」

  「是!」克法迪斯心想,確實也是有這種可能性。

  「確認全戰隊已收到目標指示!」通訊參謀傳來了報告。

  「很好。」史波茹點了點頭,隨即向前揮出了指揮杖。「全艦,散開!火炎的獻演從現在開始正式進入最高潮,我們可是舞蹈的女神,就讓那些敵人見識一下大家是多麼會跳舞吧!」

  「弗杜妮」的長方陣開始解體了,麾下的艦艇也開始以三艘巡察艦為一組個別組成了三角陣、縱陣、或是斜陣,並分別朝著各自的獵物追捕了過去。

  由於艦艇間的距離逐漸拉開的關係,泡間通訊也跟著失去了作用。從現在開始,史波茹准提督就只能和另外兩艘伴隨著旗艦的巡察艦指揮官一起並肩作戰了。

  「傳達指示給各艦艦長。航向改為0一五,保持完全移動狀態。」

  巡察艦「誨爾維希號」率領身後的兩艘巡察艦在平面宇宙中奔馳,並開始從高濃度的空粒子領域全速朝向位於低濃度時空粒子領蛾的六六一時空泡前進。

  「六六一時空泡,後退中。」航法參謀傳報告。「目前尚無其他反應,本艦好將於艦內時間七時一八分與對方進行時空融合。」

  「我們要採取襲擊隊形嗎?」克法迪斯問道。

  「不需要,就照原定航向直線前進。」史波茹用指揮杖輕輕敲著自己的臉頰說道。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航法參謀又傳來了報告:「距離時空融合坯有十分鐘整。」

  「準備通常空間戰。」史波茹自言自語般的下達了這句命令之後,便轉身看著克法迪斯問道。「你怎麼看?」

  「司令的意思是?」克法迪斯不明白史波茹的意思。

  「敵方到目前連投降訊號都還沒有發出來。如果它真的是大型運輸艦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向我們投降了才對。看來我的直覺還蠻準的喔。」

  「可是,它都已經被我們逼到了這個地步,卻連一枚機雷也沒有發射,這您又該如何解釋呢?」

  「誰知道啊?」史波茹用這句話解決了克法迪斯的問題。「他們自有他們的想法呀。」

  「六六一時空泡,時空分離!」航法參謀突然大喊了起來。

  「你看,果然來了!」史波茹綻出了笑容並猛點著頭說道。

  「突擊艦單艦級時空泡,共有六顆,航向三四五,距離十六,朝本艦正面接近中,相對速度三七五天節!」航法參謀繼續向司令報告著。

  「你說什麼?!」史波茹的笑容僵住了。「不是機雷嗎?」

  「是的。」

  史波茹咬住了下唇,似乎對敵軍的行動不是很滿意。「炮術參謀,計算一下目前機雷的存量。」

  「本艦有四枚,『柏格維希號』同樣有四枚,『哈森維希號』有五枚,共計十三枚。」

  「這點算術我自己也會計算。開始前方機雷戰,全彈發射,將他們掃除乾淨!」

  十三枚機雷開始與三艘巡察艦進行時空分離。十三對六,「弗杜妮」可說是佔上了倍數的優勢。

  疑似敵方突擊艦的時空泡也在轉瞬間消失殆盡,畢竟面對機雷的攻擊,突擊艦本身的防禦能力是很薄弱的。

  三艘巡察艦則依然維持既定的航線繼續前進,絲毫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現任參謀。」史波茹開口說話了。

  「有什麼事嗎?」

  「你認為對一名翔士而言最大的罪過是什麼?」

  「應該是反抗上司吧?」沒想到自己竟然得迎合司令的意思做出這樣的回答,克法迪斯的心情不禁陷入了自我厭惡的狀態之中。

  「當然不是,是蠢呀。」沒想到史波茹的答案竟然出乎克法迪斯意料之外。「就算再怎麼有責任感,再怎麼忠實的執行長官的命令,只要一蠢起來就無藥可救了。就拿那些光靠六艘突擊艦就想要擊沉三艘巡察艦的傻瓜來說吧,這實在是夠蠢的行為了。」

  「原來如此。」克法迪斯維於明白這位司令剛才為什麼會那麼不高興了,他不禁點頭表示同意史波茹的看法。

  「雖然我看起來可能不是很認真,但至少還不蠢。我是不可能會讓部下白白去送死的。」

  「是!」然而克法迪斯卻在心中暗自嘟噥著,其實不論誰當上了長官,也都應該要這麼想才對吧?!不過他也承認史波茹的指揮能力確實是相當的優秀,畢竟對尚未習慣巡察艦部隊作戰方式的克法迪斯而言,到目前為止的確也沒有盡到多少現任參謀的職責。

  「我的司令部也不需要傻瓜,雖然我沒有辦法選擇遊戲對手,但身為雷特帕紐大公爵的我,可是會慎選遊戲夥伴的喔。」

  發現自己正被那雙「史波茹之紅瞳」盯住的克法迪斯,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來。「我會努力成為一位有能力的遊戲夥伴的!」

  「孺子可教也。」史波茹的嘴邊泛起了一絲微笑。

  「距離時空融合還有一分鐘!」航法參謀說道。

  「目前尚未收到投降訊號!」通訊參謀也跟著傳來了報告。

  「航法參謀!」史波茹終於將視線從克法迪斯的身上移開了。「調整航向,讓三艘艦艇同時進行時空融合。」

  「知道了。」

  「傳達指示給全艦。時空融合完畢之後,立刻一齊發射電磁投射炮。」面對即將到來的通常空間戰指揮工作,已經準備就緒的她正閉著雙眼並將注意力集中於空識知覺上。然而這時候她卻露出了期待的微笑。「接下來,就讓我看一下那裡頭有什麼東西吧!一想到這件事,我就興奮的不得了。」

  「距離時空融合還有十秒。八、七、六、五、……」航法參謀開始進行倒數計時。「四、三、二、一、時空融合!」

  艦橋響起了一陣電磁投射炮的發射警告聲。

  克法迪斯的空識知覺範圍也在一瞬間擴大了起來。他的空識知覺的確感知到前方有敵艦的存在,雖然它相當巨大,但也就只有那麼一艘。

  「是投降訊號!」通訊參謀突然大喊了起來。「他們用電波通訊傳來了投降訊號……」

  「攻擊中止!」還沒來得及聽完報告的史波茹突然張開了雙眼,並從司令座上站了起來。「傳達指示給全艦,攻擊中止!繼續討伐已經投降的敵人,會有辱史波茹家族的名聲!」

  克法迪斯卻在心中如此想著,至少你也應該說「有辱帝國名聲」或是「有辱星界軍名聲」之類的話吧?不然起碼你說一下「有辱亞維人的名聲」其實也可以啊——

  然而這道命令已經來不及完全執行了,因為「哈森維希號」已經發射了電磁投射炮。幸好炮彈在命中敵艦之前,就已經借由遠端遙控的方式讓它自爆了。

  「真是的,為什麼他們不使用泡間通訊呢?難道這些人員的以為自己可以逃得掉嗎?」史波茹自言自語了起來。「和『柏格維希號』進行通訊,叫他們臨檢並接受敵艦的投降;『哈森維希號』則跟著我來。」

  六六一時空泡的內部果然是一艘大型的運輸艦。

  當這份情報獲得確認之後,旗艦「海爾維希號」就與「哈森維希號」同步進行時空分離的作業。

  「大多數敵軍戰列艦部隊已經被摧毀。」克法迪斯向司令報告了戰況。

  「是嗎。」乍看之下,史波茹仍然是一派輕鬆的摸樣。但克法迪斯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她似乎正在壓抑著心中失望的情緒。

  「請司令對航向下達指示。」克法迪斯再向史波茹請示著。

  「航向一六0,呈完全移動狀態,回到我那些可愛的艦艇那裡去吧。」

  「是。」克法迪斯將史波茹的命令傳送給各艦的艦長。

  剛才自己好像差點要對這位司令刮目相看起來的樣子……可能能是為中邪了才會有那種想法吧,現在的克法迪斯可是有太多的諫言想要對史波茹說了。

  「你那眼神已經構成了反抗長官的罪行喔。」史波茹突然將指揮教指向克法迪斯的臉,並板著面孔說道。

  「是。」克法迪斯心想,這時候自己還是保持沉默會比較好。

  雖然史波茹依然站在原地沉默不語,但當她察覺到克法迪斯那充滿懷疑的視線仍舊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突然覺得還是有必要替自己稍為辯解一下才行,於是她將那頭好不容易結成一條髮辮的蒼炎色秀髮一口氣鬆開之後,便說:「我的直覺,偶爾還是會有不准的時候嘛!」

  戰鬥終於結束了。還活在戰場上的人可分為兩類:星界軍和已經投降的敵軍。

  「『弗杜妮』的聯絡艇已經抵達本艦了。」卡休爾千翔長向總司令報告著。

  「嗯。」特萊夫點了點頭。「然後,她怎麼說?」

  「她已經俘虜了大批敵軍的官員。」

  「幹得好,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可是,為什麼那些官員會跑到戰場上來?」

  「『人類統合體』似乎有讓督戰官以及報導官等官員駐留於戰場上的風俗,而這些人當時正好就在停留於史法格諾夫門邊的一艘大型運輸船上。」

  「嗯。」「人類統合體」的做法還真是叫人難以理解。特萊夫不禁又開始在艦橋上來回踱步了起來,但他很快就察覺到對這種事情想再多也沒有用,於是他又停下了腳步。「也罷。反正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取得勝利了。」

  「是的,這是理所當然的結局。」

  「雖然太過理所當然是有點無聊,但總之這確實值得慶賀。立刻對全艦隊下達集合命令。」

  「遵命。」

  「接下來,我還有一件任務要交給『弗杜妮』去辦。補給完畢之後,馬上叫她通過史法格諾夫門。如果當地還有殘存的敵軍勢力,就徑行對史法格諾夫侯國周邊的空間領域展開壓制工作。另外,在這次戰役中工作量最少的是誰?」

  「我想每個分艦隊都已經盡到了他們份內的責任……」

  「我知道,我並不是為了要責備他們才這麼問的。快點進行評價。」

  「如果是這樣的話……」卡休爾歪著頭思索了一陣子。「『維爾迭夫』的擊破率是全艦隊中最低的。」

  「嗯,是嗎。那就叫『維爾迭夫』去進行善後處理吧。」

  「我明白了。」

  根據最後的確定資料,茲將特萊夫艦隊的主要損失列舉如下:

  擊沉——

  護衛艦二四艘

  突擊艦一七艘

  巡察艦一艘

  嚴重受損——

  護衛艦五一艘

  突擊艦四七艘

  巡察艦五艘

  輕微受損——

  護衛艦九五艘

  突擊艦二七艘

  巡察艦一九艘

  戰列艦七艘

  如果將遭到擊沉以及嚴重受損的艦艇加總起來的話,這個數量是一百四十五艘。由於輕微受損的艦艇可以籍由工作艦在艦隊行動射同時進行修復工作,因此從特萊夫艦隊的艦籍名簿中被刪除的艦艇也就只有這一百四十五艘。雖然這絕對不是一個微小的數量——特別是對那些曾經在死亡艦艇上服勤的官兵以及他們的家人而言更是如此——但它還不至於對艦隊的戰鬥能力產生任何影響。

  然而相對的,「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的派遣艦隊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原本為數約九百艘的艦艇到最後還能行動的僅剩下二十七艘,而這二十七艘艦艇也全數向星界軍投降並接受成為俘虜的命運。

  這場會戰最後是由帝國星界軍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嚴重受損的艦艇很快就獲得了緊急修理的優先權,無法單獨航行的艦艇則由工作艦在一旁照料,並與被俘虜的敵艦一起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航線。

  當戰場的善後處理告一段落之後,旗艦「凱爾迪治號」發射了兩枚機雷。不過這時候它們已經不是用來當作反物質炸彈了,而是煙火。

  隨著時空泡產生裝置的燃料耗盡,那兩枚機雷也在宇宙中四散開來並化為時空粒子的塵埃。就在這一瞬間,特萊夫提督下令全艦隊同時對敵我雙方的戰死官兵進行默哀。

  其實這些接受默哀的死者,絕大多數都是敵方的士兵;因此實際上,這就是亞維人類帝國的勝利宣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2:59 PM

第四章  帝國的戰場

  「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只是一群單純的夢想家吧?」瑪爾佳如此說道。

  「咦?為什麼?」傑特開始裝傻起來了。

  目前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距離古佐致市約一千威斯達譜的一座山中——

  由於比爾還有工作要忙的關係——畢竟如果在送貨途中突然失蹤也蠻奇怪的,再說他也得靠這份工作來維持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並沒有一起跟過來。因此除了他以外,其他四名反帝國克拉斯紺爾戰線的成員:瑪爾佳、葬儀社、阿明、達斯瓦尼——以及傑特與拉斐爾便在通往山上的幹道旁換乘上另外一輛步行機器,並朝這座山的深處繼續前進。

  這輛擁有八隻機械腳的步行機器,如今正載著這六個人在山坡上跨步前進。幸好這座山上還有一條看起來類似羊腸小徑的山路,而且滿山遍野的鳶草與雜木也剛好沒有在這條小山路上到處亂長,所以步行機器行進時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阻礙。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坐在上面的感覺卻跟搭乘一艘喪失重力控制功能的宇宙船差不了多少。即使步行機器已經盡量讓座椅保持水平,但姿勢控制裝置偶爾還是無法對突如其來的斜度變化作出立即性的反應,這時候就會開始產生激烈的上下震動。

  葬儀社等人此刻正在為了不讓胃裡的東西被史法格諾夫恆星曬乾而努力著,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非常鐵青。當然,在宇宙中成長的拉斐爾臉色依然一如往常,完全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雖然傑特偶爾還是會覺得自己的胃正在向他鬧脾氣,但他的狀況倒不至於像葬儀社他們那樣嚴重。

  「就算拿這位小姐當人質,」瑪爾佳用她的下顎朝拉斐爾的方向比了一比。「帝國也不可能會因此承認我們的獨立,我沒說錯吧?」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拉斐爾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我一直很在意自己對你們隱瞞這件事實。」

  「可是,既然這樣的話,你們為什麼還堅持要我們當人質呃?」傑特問道。

  「當然是為了宇宙船呀。」瑪爾佳說。「我們想要擁有自己的宇宙船。」

  「可是,阿明先生不是說……」原本傑特想要將「他希望獨立嗎?」這幾個字繼續說下去,但話才說到一半就被阿明打斷了。

  「這就是路線上的差異了。」阿明毫不在乎的說道。「在我們之中,同時存在著兩條不同的路線。」

  「沒錯,阿明希望能一口氣實現獨立的目標,但我則認為應該一步一步的來才行。不管怎麼說,帝國不可能會以接受我們的獨立宣言為條件來交換一個人的生命,所以簡單來說的話,這就是夢想主義與現實主義的差別了。」

  「你的想法我實在無法苟同,畢竟……」

  「如果你們那麼想要搭乘宇宙船的話,只要成為國民不就好了?」拉斐爾對阿明與瑪爾佳之間即將一觸即發的路線鬥爭潑了一盆冷水。

  「這你就不懂了啊,亞維人小姐。嗚呃——」說到這裡,葬儀社突然用手摀住了嘴,硬是將嘔吐的感覺吞回肚裡去,然後才繼續說道:「我們並不只是想要搭乘宇宙船而已,而是要擁有它。我們要能夠自由的使用,嗚呃,宇宙船才行,而且還小能是像星系內宇宙船那樣簡陋的船隻,得要是能夠遨遊在星空中的船才可以啊!」

  「這也是不可能的。」當傑特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拉斐爾就已經從她的口中說出這件更殘酷的事實了。「帝國的星際船隻全都屬於皇帝陛下所有,而且也都在帝國的管理下航行。就算擁有大貴族的地位,也不可以私自擁有一艘星際宇宙船。」

  瑪爾佳的眼睛不禁瞇了起來。「可是宇宙港那裡不是有許多公司和諸侯的船隻進行往來嗎?你騙我可是沒有用的喔。」

  「它們都是向帝國租用的,」拉斐爾繼續說明著。「乘員也都是屬於帝國商船團的成員。雖然船隻大小與租用期限可以由租用者自由選擇,但乘員的人事權還是由帝國商船團所掌握。」

  「怎麼可能……你聽好,我事先可是翻遍了帝國的法律,上面可沒說星際宇宙船不能私有喔!」

  「貴族與帝國之間有許多習慣法,這些都不是你們在成文法中可以找得到的。」

  「真是的,嗚呃,你們帝國的秘密主義花樣還真多啊!」

  「我們並沒有特別讓這些習慣法秘而不宣的意思,」拉斐爾似乎對葬儀社的話語感到意外。「但你們就算知道它們也沒有用,不是嗎?」

  「那,嗚呃,我們的夢想又該怎麼辦呢?」

  葬儀社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再開口了,步行機器的座椅間也開始瀰漫著一股不愉快的沉默氣氛,只剩下機械腳的聲音還在「嘰哩,嘰哩——」的響著。

  「這個嘛,該怎麼辦才好呢?」傑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如果,如果你們覺得我們已經不用再當人質的話,只要說一聲我們就會……」

  「你閉嘴!」瑪爾佳伸出兩根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沉思著。

  「這個……」傑特覺得自己的良心已經受到相當嚴重的苛責。「因為我不知道原來你們是為了這件事才……畢竟當時你們也沒有說明得很清楚……」

  「你閉嘴啦!」

  「如果我們這麼做的話,」阿明凝視著傑特的臉說道。「你就會認為,讓我們的星系獲得獨立比得到一艘宇宙船還要容易了嗎?」

  「因為我認為你們應該不是認真的,所以……」

  「我們不是認真的?!哼,我最討厭有人開我這種玩笑了!」

  「你也給我閉嘴啦!」瑪爾佳用手掌拍了身旁的座椅一下,所有人也因為這個動作而將注意力集中到她的身上來。「算了,不礙事。反正任何事情都會有例外的嘛。」

  在山路的盡頭可以看到一棟球形的建築物,在史法格諾夫恆星的照耀下,位於半山腰的它正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請問,那應該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吧?」為了讓這股難熬的氣氛能夠稍微開朗一些,傑特伸手指向那棟建築物並問道。

  「原本它的確是我們的目的地。」阿明說。「那是我的別墅,本來是想把你們囚禁在那裡的,但現在我就不知道它有沒有那個價值了。」

  「希望你們能慎重考慮,畢竟我們不論到那裡都無所謂。」拉斐爾說道。

  「你們亞維人實在是有夠傲慢的了。」葬儀社完全忘了自己剛才還非常想吐這回事了。

  「她有些時候就是這麼不懂得看場合說話,」傑特開始替拉斐爾辯護了起來。「還請你不要太在意。」

  「我已經用最親切的方式在說話了!」雖然傑特主動出來打圓場,但拉斐爾似乎對他的用詞不是很滿意。

  「你看,」傑特湊近了葬儀社的耳邊悄聲說道。「她甚至連一點自覺也沒有呢。」

  「看來你也蠻辛苦的嘛。」葬儀社露出了充滿同情的目光望著傑特。

  「你剛才對他說了什麼?」拉斐爾皺起眉頭並露出質疑的眼神來。

  「你們看那裡!」瑪爾佳突然大叫了起來。

  所有的人也跟著朝瑪爾佳手指的方向望去——從山的背後出現了兩個浮游在空中的巨大物體,並朝著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飛行過來。

  「阿明,那些東西該不會是你買的吧。」

  「我可不知道喔!」阿明露出了一絲狼狽的神色。

  然而,他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兩個物體以挾擊的姿態降落在步行機器的前後兩方了。

  「它們是『人類統合體』的裝甲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艇。」拉斐爾讀出了在這兩個物體身上的文字。

  兩台運輸艇的艙門同時開啟,十幾名土兵也從運輸艇內陸陸續續的小跑步出來。

  「你們是什麼人,市民?」一名看起來像是指揮官的軍官用最大的機械翻譯音量大聲的詢問著。

  「我才要問你是什麼人呢!」阿明也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大聲吼叫著。

  「抱歉,我是:人類統合體』和平維持軍·史法格諾夫派遣地上軍團RC管區憲兵隊的阿蘭格少校。現在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嗎?」

  「我呢,」阿明用手指著自己的別墅說道。「則是那間屋子的主人,現在正帶著我的朋友準備到那裡去開一個歡樂的宴會。」

  「那麼,你應該就是獨立黨黨員,市民明·克魯薩普噦。」

  阿明雖然在一瞬間神色慌張了起來,但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我是前黨員,三年前就已經脫黨了。」

  「即使這樣,你還是市民明·克魯薩普,沒錯吧?」

  「是啊,是沒錯。」

  「市民明,」阿蘭格開始宣讀著他的聲明。「我要將你逮捕。同時我們也必須向你的朋友詢問一些事情。」

  「為什麼?!」阿明的臉色蒼白了起來。「我倒底犯了什麼罪……」

  「我們在你的別墅裡發現大量的武器,我想請教你藏匿這些武器的背後動機。」

  阿明開始替自己再三辯解了起來:「那些東西也算不上是什麼大量武器,頂多也只是幾支短針槍或是麻醉槍而已。光靠這些東西……」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瑪爾佳拚命搖著頭並裝出—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我們有相當合理的證據,懷疑你們獨立黨是一個暗中協助帝國從事反抗運動的地下組織,關於這一點,還請諸位接受我們詳細的詢問。另外正如諸位所見,抵抗是無益的行為。」說到這裡,阿蘭格還特地轉身向一行人展示他所帶來的持槍士兵陣容。

  「怎麼會呢,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啊?」葬儀社的語氣顯得有些心虛。

  雖然那位憲兵少校所說的話確實是錯得很離譜,但如果讓佔領軍拘捕時發現這一行人裡頭有一名亞維人的話,就算這項罪名實際上是錯的也沒有人會相信。

  不論從各方面看來,「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的立場如今正陷入於非常不利的狀態。

  當然,傑特與拉斐爾也不可能從逐漸惡化的狀況中置身事外。

  傑特轉身看著拉斐爾,他發現她的右手正握著某樣東西。那是一個凝集光檢專用的光源彈匣。

  現在連拉斐爾的左手也握住了另外一個光源彈匣。

  他還聽到了一陣微弱的「嘰嘰嘰嘰……」聲。

  糟了——傑特恍然大悟——拉斐爾打算在這裡掀起一場戰爭!

  雖然傑特連忙伸手過去阻止,但拉斐爾卻連一點機會也不給。只見她先將兩隻緊握光源彈匣的手臂交叉在胸前,然後就像小鳥展翅一般的將兩隻手臂迅速往兩側伸展開來。

  兩隻光源彈匣也在同一時間分別朝相反的方向畫出了兩條拋物線。

  看來自己實在是不能小看拉斐爾的重力適應能力。這兩隻光源彈匣都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標,其中一顆擊中了前面那台運輸艇的裝甲,另外一顆則正好丟進那台後方運輸艇還開著的艙門裡去。

  一陣沉悶的轟隆聲很快就響了起來。只見步行機械的前後兩方同時發出了刺眼的光芒,爆炸聲、慘叫聲、以及怒吼聲也跟著此起彼落的交織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愣在座位上的阿明喃喃自語了起來。

  「快跑!」拉斐爾突然大喊了一聲,隨即從步行機械上跳了下去,而凝集光槍這時候也已經握在她的手上。

  其實不用拉斐爾特別提醒,傑特馬上就將雜物包背上肩膀並跳到地面上去,其他四個人也抱著逃離虎穴的心態從步行機械上面跳了下來。

  「往那邊!」拉斐爾似乎把自己的凝集光檢當成指揮杖來使用,只見她指向一處茂密的灌木叢並向所有人下達了指示。

  六個人很快就衝進那處灌木叢裡面。

  阿蘭格開始怒吼了起來,似乎正在對部下下達著某些命令。只見那輛步行機械很快就被槍彈打成一堆廢鐵,而灌木叢中的樹木也跟著一一被擊倒了下來。

  拉斐爾很快就轉過身去一槍擊中了阿蘭格,隨即回過頭來向大家指示著:「快點!」

  傑特一面用手揮開兩旁的鳶草與樹木,一面拚命的繼續向前奔跑。在他後方被槍彈擊中的樹木,不是馬上四處傾倒,就是開始燃燒了起來。然而他卻還有心情對敵軍現在所進行的環境破壞行動感到痛心,完全忘了下一個被破壞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你這個混賬亞維人!」傑特聽見了阿明的叫罵聲。「現在連我都成了通緝犯啦!」

  「現在請你先閉嘴,等一下我再聽你慢慢抱怨。」

  目前確實已經沒有能平心靜氣聊天的氣氛了。隨著敵軍的土兵逐漸從混亂狀態下恢復,他們的復仇心也開始猛烈的燃燒起來。

  「可惡!走這裡!」阿明向大家指示著。

  看來阿明似乎是最熟悉這一帶地形的人。於是這一行可說是奇妙組合的人就在阿明的嚮導下繼續朝濃密的叢林中前進。

  「看那裡!」平常不太愛說話的達斯瓦尼突然手指上空並激動的大喊起來。

  原來那台尚未被拉斐爾摧毀的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艇,此時已經在空中停駐起來;而裝置在它機腹屁下的一管槍口,此刻則是戟六人所在的位置睥睨著。

  當槍口朝這一行人瞄準之後,位於六人周圍的樹木很快就起火燃燒了起來。

  「往這邊!」阿明跑到某處尚未被火燒到的位置上,並站在那裡向大家招了招手,隨即就消失了蹤影。

  當傑特跑到阿明剛才所站的位置之後,才發現原來地面上有一處剛好可容一個人鑽進去的洞穴。

  「快!」傑特先將拉斐爾推進那處洞穴裡面,自己隨後也跟著跳了進去。

  他的身體開始在這處意外光滑的洞穴中滑行了起來,最後還感受到一股些微的漂浮感,原來自己的身體已經落到某個具有彈力的物體上來了。

  「讓開,快點!」是阿明的聲音。

  傑特連忙朝聲音的來源翻滾了過去。

  很快他又在自己的身邊聽到了「砰咚砰咚」的墜落聲。

  「好痛啊——」接下來他就聽見了葬儀社的哀嚎聲。

  這時候傑特才想到凝集光槍的事,他連忙從雜物包中將它取出來,並調整為照明狀態照耀著自己的四周。

  這裡看起來是一處洞窟,直徑大概有一個人的身高那麼寬。在洞窟的一角擺著一張巨大的緩衝墊子,看來剛才傑恃就是墜落到那張墊子上去的。

  葬儀社和達斯瓦尼兩個人如今還在那張墊子上抱在一起。當他們看到照著自己的人原來是傑特以後才鬆了一口氣,並且一起從墊子上爬了下來。

  「全部都到了嗎?」阿明確認著。

  「看來是這樣沒錯。」瑪爾佳說。

  「好,走這邊。」阿明指著洞窟深處說道。

  「啊,請等一下。」說完這句話後,傑特便轉身用凝擊光槍射穿了那張墊子。

  被射破的墊子流出了一灘黏稠的液體,而它也很快就失去了彈性。

  六個人開始陸陸續續的朝洞窟深處前進。

  「這裡是?」由於有必要對前方進行照明的關係,傑特走到了阿明的身旁並向他詢問著。

  「熔岩隧道。這顆行星的歷史還很短,數億年前還有許多條熔岩河在行星表面到處流動,這裡就是其中的一處遺跡。」

  「可是,剛才我滑下來的地方……」

  「那裡當然是我為了以防萬一而把出來的逃生通道,再說這種事情一點也不重要!」阿明的聲音急促了起來。「你們竟然給我惹出了這麼麻煩的事情來,現在連我的名字也被他們知道了,而且更糟的是我還成了帝國的協助者!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太不名譽了!」

  「我向你致歉。」傑特的背後傳來了拉斐爾平靜的聲音。「很抱歉連你們也一起被拖下水,但是我們也不能如此輕易的就被他們逮捕。」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傢伙從二樓摔到了玫瑰叢裡頭去。」葬儀社突然用陰鬱的聲調開始說起故事來了。「可是當時他家並沒引發生火災,當然啦,這傢伙的身上全部都是擦傷,也因為這樣被人用擔架送到醫院裡去了。雖說都不是什麼很嚴重的傷,可是因為小全身都傷痕纍纍的關係,所以就算打了組織再生促進劑,他還是只能在病床上嗚嗚的呻吟著。當我去醫院探望的時候,也就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啦……」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瑪爾佳以焦躁的語氣質問著。

  「結果你們猜他怎麼說?」然而葬儀社卻無視瑪爾佳的質問,依舊繼續說著他的故事。「雖然詳細的話我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但他竟然是這麼回答我的:『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點子嗎?』,真是一個不知輕重的傢伙啊!」

  「啊啊,我終於明白你想要說什麼了。」瑪爾佳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其實你想說的是,為什麼我會覺得拿亞維人當人質是一個好點子,是嗎?你打算用這件事當理由來解除我的支部領導者身份,我說的沒錯吧?」

  「如果我們能夠活著離開這裡的話,我就會這麼做。」阿明說。

  眼前的洞窟開始出現了兩條叉路。

  「走右邊。」阿明向一行人指示著。「這裡就是主流了。」

  當他們走進右邊的洞窟一段時間以後,突然聽到一陣很有規律的腳步聲從遠遠的後方傳了過來。

  「他們來了!」瑪爾佳壓低了聲音。「傑特,把燈關掉!」

  「嗯。」傑特遵照了瑪爾佳的指示。

  接下來他們就只能用手搭著洞穴的巖壁繼續前進了。

  一行人又來到了叉路口,這回阿明毫不猶豫的就選擇了其中一條。

  「這樣一直走下去,我們就能夠逃過敵人的追擊嗎?」拉斐爾問道。

  「當然。只要走到主流上,我們就可以轉進其他的支流,而且那邊也有好幾個可以通往地面上的洞口。」

  「既然如此,你們就先走吧,敵人就由我們來負責阻止。」

  「你說什麼?!」阿明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我不能再繼續增添你們的困擾,請你們快走吧。」

  「你還真的是很喜歡摧殘別人的自尊心耶。你們可是人質喔,有哪個世界的綁架犯會需要人質來救自己的命啊?……」

  「不,葬儀社。」阿明以凝重的語氣說著。「再繼續走下去,我們遲早都會迎向毀滅的命運。畢竟就算我們逃到天涯海角,那幫佔領軍還是會一直追上來的。」

  「他說的沒錯,快點走吧。」

  「雖然我對亞維人實在有太多的意見,但看來你確實還知道要如何負責任的樣子。」瑪爾佳歎了一口氣。

  六個人在黑暗中陷入一段短暫的沉默。

  「我明白了,我們走吧。看來這位小姐已經沒有繼續前進的意思了。」

  「確實如此。」拉斐爾承認了瑪爾佳的說法。

  「我也,留下。」達斯瓦尼也發表了自己的決定。

  「謝謝你。不過你身上並沒有武裝,就算留下來也沒用。再說,這裡已經是帝國的戰場,我不能讓你們參與這場戰事。」

  「達斯瓦尼,你也過來吧。那位小姐說的可沒錯喔。」

  「可惡,這對我來說還真是莫大的屈辱!」葬儀社喃喃自語著。

  「快走!敵人已經靠近過來了!」

  雖然由於回聲的關係無法掌握確切的距離,但敵軍的腳步聲確實正朝向這裡逼近過來。

  「我知道了。那麼,如果大家都還能活下來的話,我們有緣還是會再見的。」瑪爾佳匆匆的道出這段告別話語之後就離開了。

  「我再度向你們表示我的感謝之意。」

  「哼,說得倒好聽!」葬儀社諷刺的說著。「我們可是綁架你們的人啊!」

  四個人的氣息終於逐漸遠離了。

  「傑特,你在嗎?」

  「當然噦。」傑特靠到了公主的身邊。「你該不會連我也想要趕走吧?」

  「嗯。」拉斐爾的聲音充滿了笑意。「雖然你的射擊手腕非常糟糕,但有總比沒有好,至少你總應該知道要如何躲子彈才對。」

  「真是的,」傑特苦笑了起來。「你真的很擅長去鼓舞人的心情耶。」

  「把終端手環與頭環拿過來。」

  「啊,我馬上就拿給你。」

  傑特先將凝集光槍的威力調整到最弱的程度,然後再將它擱在一旁,並從雜物包中取出了終端手環與頭環。目前除了它們以外,雜物包裡就只剩下光源彈匣了。不過傑特還是把它們通通拿出來,並且和拉斐爾兩人各自平分一半的數量。

  「幸好當時你沒有連它也一起埋進去。」戴上頭環之後的拉斐爾,對傑特露出了誇耀勝利的表情。

  傑特只好再次苦笑起來,畢竟拉斐爾確實有誇耀自己的權利。

  當傑特關掉照明之後,他又重新將凝集光槍調整為射擊模式,並蹲下身去將它固定在自己的單膝上面以等待敵人的到來。

  這個洞窟相當的狹窄,如果進行射擊戰的話,人數的多寡絕對不是勝利的因素,只要能夠在兩人的光源彈匣能量消耗完畢以前把敵人的士兵通通擊倒就行了。

  可是——

  「如果使用這種重型槍枝的話,不是會很糟嗎?搞不好我們還會被活埋在這裡呢。」

  「你放心,」拉斐爾自信滿滿的說著。「群星的眷屬是不可能會死在泥土底下的!」

  「你這番話好像還蠻有說服力的,可是又好像沒有的樣子……」傑特在黑暗中聳了聳肩。

  雖然從現在開始,自己即將要面對生死攸關的狀況,但他此刻的心情卻是異常的鎮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00 PM

  第五章  惑亂的淑女

  「看來我們已經被人家搶先一步了。」恩特留亞點起了手上的一根香煙。

  在他的眼前,一輛「人類統合體」的裝甲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車還不停的冒著黑煙。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看到負傷者也不奇怪,不過恩特留亞卻沒有瞧見這類人的蹤影,可能在他抵達這裡以前,就已經先被送到野戰醫院那裡去了吧。三名士兵如今正在那輛車的四周圍上了繩子,偶爾還會回過頭來用眉頭深鎖的表情來瞪著恩特留亞他們。

  「為什麼他們會知道這裡呃?」凱特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

  「我才想問你呢,你能不能去問問看那些士兵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啊?」

  「我這就去問。」凱特立刻就朝那群士兵的方向走了過去。

  當恩特留亞從那位旅館管理員的供詞中套出「反帝國克拉維爾戰線」古佐紐支部成員的詳細資料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前的事了。

  警方的搜查員很快就分別朝這些成員的住所以及工作地等相關場所飛奔而去,其中當然也包括這棟明·克魯薩普的別墅在內。

  到目前為止,警方並沒有在任何相關場所發現到亞維人的蹤影。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先前在這裡確實發生過不容忽視的事件。

  凱特用小跑步的方式從那群士兵那裡跑了回來。「市民明·克魯薩普是獨立黨的黨員,而且在黨內還是一位相當高級的幹部。根據我軍搜查的結果,他們在那棟別墅內還發現到大量的武器……」

  「你說什麼?」恩特留亞的眉頭翻了起來,他連忙從思考結晶網中調出了這位成員的資料。「明是獨立黨員這件事,都已經是三年以前的歷史了耶。」

  「看來上級似乎並不怎麼重視這項情報的樣子。」凱特聳了聳肩。「可以讓我繼續說下去嗎?」

  「請便。」

  「總而言之,當我軍張開緊急警戒線以後,市民明就與數名朋友一起來到這裡。當我軍對他進行職務上的詢問時……」

  「就發生這場槍擊戰了啊。」恩特留亞再度環視著四周起來。

  被擊倒的樹木依舊是東倒西歪,而一堆看起來像是步行機械的破碎零件則在那輛運輸車的旁邊散落一地。

  「看來你那些士兵搞得還挺誇張的嘛。」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

  「然後呢?明後來怎麼啦?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人裡頭有亞維人嗎?」

  「關於這點……」凱特似乎是很難啟齒。「由於他們已經成功逃逸的緣故,我軍目前還未能掌握到具體的答案……」

  「竟然讓他們給跑了啊?」恩特留亞差點想要向凱特大罵起來,但他很快就察覺到以下兩件事實:第一凱特並不是他的部下;第二讓那一群嫌犯逃走也不是凱特的責任,於是他只好改以挖苦的語氣向對方說道:「看來你們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嘛,不過就是裝備充實了點而已。」

  「這點我無話可說。」

  「後來呢?他們跑到哪裡去了啊?」

  「關於這點,」說到這裡,凱特先轉身指向那群士兵,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因為那些士兵也是事後才派遣到這裡來的,所以他們也不清楚詳細的狀況。」

  「你們的聯絡管道是不是出問題了啊?」

  「如果要查詢這項資訊的話,需要有c級機密閱覽資格才行。」

  「難道你沒有嗎?」

  「我當然有,現在我就查詢給你看。」

  「那真是太好了。」恩特留亞將煙蒂直接扔到地上並用腳踏熄它,接下來他又叼上了一根新的香煙。

  而凱特則是盯著通訊機上的屏幕並低聲說了幾句話。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屏幕畫面上終於出現了幾行資料,而凱特也當場將他所看到的資料內容朗讀了起來:「市民明及其朋友共計六人,於軍標準時0817,逃亡至RCl93-401地點的地下中,同時造成阿蘭格憲兵少校以下四人死亡,十二人負傷,殘存下來的八名兵員則在穆哈梅德夫憲兵中尉的指揮下層開追蹤任務;軍標準時0830,憲兵隊司令部要求地區管理司令部派遣支援部隊,軍標準時0855m,三個步兵小隊在蘇利特上尉的指揮下前來支援;軍標準時0914,支援部隊只達現場;目前正徒步繼續進行追蹤任務……」

  「那個軍標準時是什麼東西啊?好像跟我們表上的時間不太一樣喔。」

  「是不一樣,如果以軍標準時來看的話,現在時間是0935。」

  「原來我們已經來晚了二十一分鐘啊。」恩特留亞伸了伸懶腰看來這幾天的工作量實在是太重了,全身都酸痛得要死,這麼說來,自己最近一次還能好好睡覺是幾天以前的事了啊……

  「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要不要也一起進入地下去追蹤?」

  「我並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如果我們只會跟在軍隊的屁股後面走的話,我們的搜查工作也只會變得更綁手綁腳而已。」

  「那麼,你打算就這麼放棄嗎?」凱特的眼睛一直朝恩特留亞這裡注目過來。

  「這個嘛,我倒也還不至於會這麼做啦。」恩特留亞想,只要再陪這位憲兵上尉半天就好,接下來自己一定要回去先睡一個大頭覺再說。「那些傢伙應該是逃到『古佐紐大洞窟』裡面去了。從以前開始,那裡就是犯罪者以及好奇小孩的樂園,所以對警察而言,那邊也是從事搜查任務時必去的場所之一。我們到現在還時常用『鑽狗洞的人』這個綽號來稱呼古佐紐市的同事,他們那裡一定會有很多我們可以利用的詳細資料。」

  「那……」

  「沒錯,如果那個亞維人在洞裡頭就被抓到的話當然是另當別論,不過我們還是有比那些軍隊早一步逮住犯人的機會。我想你的同伴們應該攜帶了熱源偵測器或是氣味偵測機之類的儀器吧?」

  「這是當然,我們本來就會帶著它們去進行追捕敵人的任務。」

  「既然這樣,你應該就可以確實掌握到那個亞維人的行蹤了。我記得你應該可以隨時知道那些執行追蹤任務的軍隊的現在位置吧?!」

  「是的。」凱特的心情看來是變好了。「我當然知道。」

  「那我就明白了,接下來,我們就循著這條線索去試試看吧。」說到這裡,恩特留亞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又繼續說下去。「不過我要事先聲明,如果連那些傢伙裡面都找不到亞維人的話,那麼這件事我就不再繼續管下去了喔。」

  在黑暗中出現了數行微弱助發光文字,原來傑特正在使用終端手環上的熱源偵測功能。當然它的精確度不可能與真正的專用儀器相提並論,但至少自己還是可以從這些資料中知道熱源的距離、方向、以及熱量大小。

  「敵人離我們很近,」傑特悄聲說著。「大概只有一千連諸而已。」

  「嗯。」

  雖然敵人在毫無照明的情況下仍然朝這裡逼近過來,但只要腦筋稍微轉一下就知道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傑特猜想敵人一定是用上了夜視眼鏡之類的裝置,換句話說,他們應該也看得見這邊的情況才對。所幸借由拉斐爾的空識知覺,兩人才得以不至於陷入非常不利的狀況。

  拉斐爾所在的位置開始傳出了一陣「嘰嘰嘰……」的聲音。

  她開始有了動作。

  突然,無數的火線割裂了這片黑暗!

  由於兩人所在的位置正好在叉路口上的關係,子彈還不至於直接朝自己的身上招呼過來。但還是有不少顆槍彈擊中洞窟邊的巖壁,並產生數起小型的爆炸。

  岩石碎屑開始「嘩啦嘩啦」的從頭頂上墜落下來。

  「快趴下來!」拉斐爾發出了一陣充滿緊迫感的叫喊。

  當傑特遵照她的指示之後沒多久,洞窟裡立刻就掀起了一場規模壯觀的大爆炸。這是由於拉斐爾方纔所投出的光源彈匣,在一瞬間將所有能量釋放出來的緣故。

  耀眼的光芒開始從黑暗之中大量竄起,洞窟的溫度也因此而提高了數度左右。

  「快跑。」

  傑特開始朝洞窟深處跑了起來。在爆炸瞬間所產生的光芒照耀下,他看見距離自己眼前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小型洞穴的入口。

  當兩人還在奔跑的時候,黑暗又再一次的從洞窟中籠罩下來。

  「就停在這裡。」當他們抵達小洞穴的入口時,拉斐爾這麼說道。

  「我們要在這裡迎戰嗎?」傑特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正在顫抖。雖然他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但轉念一想,這才是一個正常人類應該有的反應。

  「嗯。請你單膝跪地,並擺出射擊的姿勢。」

  「好的。」傑特很快就照著拉斐爾的指示做了。

  拉斐爾開始伸長她的雙手以調整凝集光槍的狙擊目標。

  「等一下當我作出暗號之後,你只要來回上下移動並連續射擊就行了。」

  「我知道了。可是,總覺得射擊那些看不見的敵人會讓我感到不安。」

  「就算你看得見他們,反正以你的射擊技術不是打不中嗎?」

  「感謝你正確的評價。」傑特暗自在心中苦笑了起來。

  「就是現在!」以空識知覺掌握到敵人位置的拉斐爾突然開火了。

  傑特也連忙扣下了板機,並將他手上的槍反覆上下的揮動著。

  他聽見前方傳來一陣慘叫的聲音。

  ——喔喔,我現在正在射殺真正的人類嗎?

  原來這就是身在戰場時的心理啊。心中完全沒有任何憤怒,也沒有什麼罪惡感。如果一定要說出傑特現在的心情,那麼眼前的他已經完全被恐懼感所壓制,只能借由不斷的射擊來驅除內心的恐怖。

  雖說在這片黑暗中是看不到凝集光行進時所發出的光線,但還是可以在漆黑的洞窟裡看到許多代表犧牲者已被擊中的凝集光點。借由這些光點,傑特可以看見許多士兵仍然前僕後繼的朝這裡逼近過來。

  目前兩人的所在位置可以讓他們擺出易於鎖定射擊目標的姿勢,但敵人卻無法做到這一點,因此兩方戰果上的差距也開始慢慢的顯現出來。

  屍體開始逐漸在洞窟內堆積了起來。

  傑特也察覺到自己有一股想要當場嘔吐起來的感覺。

  即使敵人無法擺出有利射擊的姿勢,但他們也不想單方面成為被射擊的目標,子彈的火花在眼前到處閃耀著,洞窟邊的花崗岩壁也被槍彈削落了好幾十片。曾經有一次,一串連續發射過來的子彈,甚至就在距離傑特不到十達諾的巖壁上迅速通過,並打出了一排彈孔來。

  前方洞窟的邊角那裡又傳來了一陣槍聲。

  傑特馬上就朝那個地方連續掃射。

  在一聲慘叫之後,傑特看見敵軍的槍枝在洞窟中飛舞了起來,他甚至還看到那把槍竟然還連著一隻斷掉的手臂。

  傑特開始覺得自己的喉嚨快要完全幹掉了。

  ——如果有人願意在這時候送上一杯冰水的話,就算要自己把爵位拿出來交換也沒關係。

  這是傑特的真心話。對他來說,爵位也就只有這種程度的價值而已。

  在死亡的光輝下,洞窟也斷斷續續的閃爍著微弱的光亮。在微薄的光明中,敵人的手似乎做出了某種動作,隨即就有一樣東西朝兩人所在的位置飛了過來。

  「傑特!」拉斐爾突然朝傑特右邊的側腹踢了一腳。

  傑特當場就明白這一腳所代表的含意,於是他連忙朝小洞探處翻滾過去。

  拉斐爾也跟著滑進了小洞裡面。

  「往裡面走!」拉斐爾一把抓住了傑特的手臂,兩人隨即朝洞穴深處飛奔而去。

  一團爆炸時所產生的強風突然從兩人的身後襲搖過來。

  傑特立刻向前僕倒,並在地面上翻滾了兩圈。

  他當然知道光源彈匣頂多只能當作炸彈的代用品。和真正的手榴彈相比,前者的威力其實跟玩具是沒有什麼兩樣的。

  這團強風開始在傑特的背脊上用力踩踏過去。

  「可惡,好熱!」傑特開始咬牙切齒了起來。

  他開始以腹部緊貼地面的姿態繼續朝前方匍匐前進。

  就在這個時候,傑特又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大量瓦礫崩塌時會產生的聲音。

  洞窟裡的岩石開始產生落墜現象了。

  「快點!」當傑特勉強從地面上站起身來之後,連忙趨前協助拉斐爾也一起爬起來。

  落磐現象仍然不斷的持續著,原本因為風化的關係本來就很容易碎裂的火山岩開始從洞穴頂端大量墜落,甚至還有好幾塊直接砸到了傑特的肩膀上。

  經過一段時間之後,落墜現象終於告一段落了。

  傑特回過頭去望著自己的背後。然而很不幸的是,除了一片黑暗之外自己什麼也看不到。

  「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況啊?」於是傑特只好去依賴拉斐爾的空識知覺了。

  「洞口被堵住了。」

  「真的嗎?」

  「我騙你有什麼用?」

  「這倒也是。」

  傑特將凝集光格調整為照明模式之後,便轉身朝前方照了過去。洞口的確已經完全被封死了,或許連自己頭上的行星地表也因為這場落墜現象而陷出一個大洞來也說不定。

  傑特開始煩惱自己該如何解釋目前的狀況。

  雖說因為洞口被堵住的關係而讓兩人可以脫離敵人的掌握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但在這處洞穴裡也很有可能找不到其他的出口,搞不好這個地方就是自己在有生之年內得要長久居住下來的巨大墓室了。

  「總而言之,」傑特開口了。「我們繼續往裡面走吧。」

  「也只能這麼做了。」

  就在這個時候,傑特才注意到雜物包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了。

  算了——傑特放棄了尋找它的念頭。畢竟像光源彈匣或是現金之類的東西,他早就已經將它們收進襯衣內層的口袋裡去了。

  於是傑特一面拔出已經耗盡能源的光源彈匣並換上另外一隻新的,一面朝黑暗的洞穴深處繼續前進。

  「發現敵軍艦隊!方位一0五至0一0,距離0點三光秒,相對速度每秒二一七·五威斯達諾,艦數約二0!」

  克法迪斯的空識知覺已經可以感知到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存在,目前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巡察艦群已經在這顆行星的周圍環繞著,而敵艦的身影也從克拉斯維爾行星的背後逐漸浮現出來。

  很明顯的,敵軍的目標就在「弗杜妮」的後方——也就是史法格諾夫門。

  「敵艦艦型對照完畢。據推測,應該有大型運輸艦十二艘、巡察艦一艘、以及突擊艦一艘。」炮術參謀傳來了報告。「根據計算,我方的勝利機率為0·九八七。」

  「我們要向他們發出投降勸告嗎?」克法迪斯向分艦隊司令史波茹請示著。

  「不需要,想投降的話他們自己會來投降。那些人多少還是會懂得這種程度的道理的。」這就是史波茹的回答。「與其討論這件事,還不趕快去準備進行通常空間戰!下令全艦採取第五密集隊形。」

  「我知道了。」克法迪斯開始將史波茹的命令具體化。

  雖然「弗杜妮」已經將陣形變更完畢,但敵軍的動向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對方似乎只是慢條斯理的從由克拉斯維爾行星的重力所製造出來的扭曲空間中爬上來,並緩緩的朝這裡逐漸靠近過來而已。

  「敵艦傳來了通訊。」通信參謀傳來了報告。「他們要求進行立體影像通訊,時間差約0二三秒。」

  「把影像放出來吧。」

  一幅立體影像很快就出現在司令座艦橋上。

  這實在是大出克法迪斯的意料。原本他還以為對方應該會是敵軍的高級軍官,想不到出現在立體影像上的人竟然會是一名亞維男子。雖然那個人身上穿的服裝已經是髒污不堪,而且頭上也沒有戴著頭環,但從額頭上的空識知覺器官、翠青色的頭髮、以及那個人所擁有的美貌來看,除了亞維人以外也不可能會有任何人類同時擁有上述三樣特質。

  「哎呀,沒想到司令竟然會是你,雷特帕紐大公爵。」立體影像生的人露出了相當虛弱的微笑。「這還真是一場巧遇啊。」

  「好久不見,史法格諾夫侯爵。」史波茹向他打了一聲招呼。「我也很意外,你竟然會在敵艦上對我進行通訊。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呢?」

  「雖然這件事實在是羞於啟齒,但現在的我已經是俘虜了,而且他們還威脅說,如果我不轉達的話,就要當面殺死我的孩子。」

  「是嗎?」史波茹的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那麼,你就請說吧。請告訴我你要轉達的事情。」

  「在這支艦隊上有二十一名亞維人,包括我的家人、家臣、以及通訊艦隊的翔士,如果你還愛惜我們的生命,就立刻停止一切的攻擊行動。當然,他們也要求你能夠保證該艦隊能夠平面宇宙中安全航行。」

  「如果我遵照辦理的話,你們又會面臨什麼樣的狀況呢?」

  「我想他們應該會把我們送到俘虜收容所之類的地方去吧,大公爵。」侯爵像是事不關己一樣的繼續說著。「他們似乎已經被逼到了絕境,還當真以為你會遵照這種要求的樣子。」

  「這還真是耐人尋味呀。」

  「確實如此。」侯爵點了點頭。「那麼,永別了,雷特帕紐大公爵。請忠實執行你的義務吧。祝你好運。」

  「也祝你好運。」

  立體影像消失了。

  「你還真是一個很討厭的人呃,侯爵。」史波茹一面輕輕咬著自己小指上的關節,一面從那張特別計制的長椅上站了起來。「通訊參謀。」

  「是!」

  「回復給敵艦。」

  「要用立體影像嗎?」

  「用聲音通訊就可以了。」

  「知道了。通訊準備完畢,請司令發表本文。」

  「我是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司令史波茹推提督。」她以清朗的聲音開始一字一句的說了起來。「要知道,我們星界軍是寬宏大量的,現在我就給諸位一個投降的機會。我會等到彼此間的距離縮短至0·0八光秒,當然最低條件是絕對不准再碰我的同胞身上任何一根指頭。再重複一遍,我們星界軍是寬宏大量的,就算諸位錯過了投降的機會,我們還是會為你們準備好更加甜美的命運——諸位可以一面享受與亞維貴族共死的榮譽,一面咬牙切齒直到分解成基本粒子為止!相信構成諸位肉體的原子,在偉大的銀河渦動中經過數億年的漂泊之後,一定還會再降臨到故鄉的地上世界上去的喔!」

  整座艦橋完全被一股肅殺的氣氛所籠罩,連一絲聲音也聽不見。

  「接下來,我要向麾下全艦進行通訊,用非加密模式也不要緊。」

  「知道了。通訊準備完畢。」

  「當敵我距離縮到0·0八光秒時立刻開始攻擊。攻擊開始之後,就算敵方發出投降訊號也一概不予理會,一口氣將他們徹底擊碎!就算敵方發射逃生艙也不能放過,一切責任都由我這位雷特帕紐大公爵來承擔!」

  「請等一下!」克法迪斯朝司令座的方向前進了——步。

  「什麼事啊,現任參謀?!」史波茹兩手叉腰並聳起肩膀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討伐已經投降的敵人,會傷害帝國以及星界軍的名譽。」

  史波茹用她那對已經燃燒起來的火紅眼瞳瞪著這位現任參謀。

  然而克法迪斯也不可能就此退縮下來。「雖然這句話或許不需要我來提醒,但相信『金色鴉』的紋章一定也會因為這件事而染上污點的。」

  這句話果然成功奏效了。

  史波茹垂下了她的肩膀——至少在克法迪斯的眼中看來是這樣沒錯——並回到司令座上坐了下來。從她的表情看來,這位司令似乎已經開始重新考慮自己的決定。

  然而,當史波茹再度將視線朝向克法迪斯的時候,她那鮮紅的雙唇卻露出了毒辣且妖艷的笑容。

  克法迪斯百翔長不禁毛骨悚然了起來。如果一隻貓的表情能夠更豐富一點的話,那麼它在玩弄自己的獵物時一定也會露出和史波茹一模一樣的微笑。

  「說的也是,現任參謀。攻擊投降的敵人一點也不美麗,還是別做為妙吧。」

  「是的,感謝司令願意採納屬下的進言。」克法迪斯謹慎的回答著。

  「話又說回來,俘虜的移送方法總該可以照我的喜好去做了吧?」

  「是的,因為閣下就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克法迪斯無法理解這位司令為什麼要問這麼理所當然的問題。

  「很好。你認為敵軍的人數應該有多少?」

  「因為敵軍有十二艘大型運輸艦,如果在滿員的情況下,應該有二萬五千人左右吧。」

  「是嗎?那麼一艘『塔爾斯』級運輸艦應該就裝得下噦。」

  「是還不至於裝不下,但是……」克法迪斯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他越來越不明白這位司令在想什麼了。「塔爾斯」級運輸艦是隨行於偵察分艦隊的一種小型艦,雖然它確實是一艘專門運輸兵員的艦艇,但其固定乘員人數只有一千五百人,即使基於節省居住空間的理由而讓一部分乘員進行冷凍睡眠,搭載一萬人也就是它的最大極限了。再說既然是要移送俘虜的話,運輸艦上就一定還需要足夠的警衛從士才行。

  「那就麻煩你計算一下。一艘載有二萬五千人的『塔爾斯』級運輸艦如果只經由通常宇宙前往帝都的話,需要多少艦內時間?而且你完全不用考慮減速的狀況,直接把艦上所有的燃料都用來消耗在加速上就好了。對了,加速是二標準重大喔。」

  「只經過通常宇宙嗎?」克法迪斯不自覺的脫口問出了這句話。

  「沒錯!計算一下吧。」

  他只好無可奈何的開始計算起來。

  「與敵軍距離0·一光秒。」艦橋上傳來了一道事務性的報告。

  克法迪斯先從終端手環上讀出了「塔爾斯」級運輔艦的詳細諸元資料,然後他便將運輸艦本身以及必要的食物、飲水質量加總起來之後,再計算出艦艇的加速時間以及最終速度的數值;在考慮銀河本身自轉速度的情況下,克法迪斯得到了這裡與帝都之間的距離,然後將這個距離除以速度之後,再乘以時間膨脹率……

  答案果然正如克法迪斯的預期,這是一個非常誇張的數值。

  「大約需要五萬八千三百年……」

  「是嗎。」史波茹似乎並不怎麼感到驚訝。「如果要花那麼久的時間的話,我想那些俘虜們一定不會很高興吧?」

  「這是當然……」

  「那我看還是幫他們縮短一下時間好了。把時空泡產生裝置拿掉,姿勢控制裝置也不需要,當然我們也不必派出乘員過去,接下來連重力控制裝置也把它拆下來吧。可是看起來好像還是很重的樣子,你是不是連食物和飲水的重量也計算進去了呢?」

  「我在這艘運輸艦上裝載了一年份的飲食,同時還加上為了往後的飲食需求所需要的最低限度農業設施……」

  「他們才不需要什麼農業設施呢,你就將這一項刪除掉吧。」

  「要不要乾脆將俘虜的食物、飲水、甚至連空氣淨化設備都省來呃?」克法迪斯已經開始自暴自棄起來了。

  「你真蠢,如果我們這麼做的話,不是會讓那些俘虜們死掉嗎?這麼殘酷的事情,我才做不來呢!……好了,這麼一來那艘運輸艇應該會輕上許多吧?」

  「我覺得應該是沒有輕上多少……」

  「還是請你計算一下吧。」

  克法迪斯只好照辦了。「大約需要四萬九千一百年。」

  「你看,我們不是已經幫他們省下將近一萬年的時間嗎?這麼來,誰都沒辦法指責這兩個移送時間沒有差上多少哦。」

  「您說的是沒錯,但……」

  「通訊參謀,」史波茹舉起她的指揮杖並飛快的下達指示。「傳達指示給全艦,非加密模式。命令已經有所變更,不論何時我們都必須尊重敵人投降的意願。但如果敵軍在戰鬥開始之後才投降的話,他們就只能經由通常宇宙移送至帝都拉克法卡爾。為了要幫移送俘虜時所需要的運輸艦節省時間,我們將拆除該艦的時空泡產生裝置、重力控制裝置、以及姿勢控制裝置等設備,同時也不會派遣任何乘員過去監視。在移送的路途中,我們會給予俘虜一年份的飲水與食物。預定到達時間雖然會基於俘虜人數的變動而有所變化,但大致上應該是四萬九千年後。另外再追加一點,移送時所需要的運輸艦其固定乘員為一千五百人。以上就是司令指示。」

  「請您等一下,閣下!」

  「請你閉嘴,現任參謀。」史波茹的語氣相當堅決,似乎不想讓任何人有插話的餘地。「這就是我的最終決定,如果你再繼續提出建言的話,我會將它視為是反抗長官的舉動。」

  「惑亂的淑女……」克法迪斯終於忍不住從口中溜出了這幾個字。

  「哦——呵呵呵呵!」史波茹用她拿著指揮杖的那隻手背遮掩自己的嘴並高聲笑了起來。「這個稱號,我喜歡!」

  克法迪斯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了。

  「與敵軍距離0·0九光秒。」

  一直呆立在原地不動的克法迪斯,開始將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空識知覺範圍內那群正以逐漸增加的相對速度逼近過來的敵艦上。

  突然,敵我之間相對速度的增長開始出現了鈍化現象,惟一還在加速中的只剩下「弗杜妮」而已了。

  「敵軍已停止加速!」從通訊參謀的報告聲中,似乎可以聽見他那鬆了一口氣的聲音。「請求司令給予敵人寬大的處置。」

  克法迪斯也將積在自己肺部的那一團熱空氣全部向外吐了出去。

  「我當然會噦。」史波茹似乎對通訊參謀的請求感到意外的樣子。「不論是什麼時候,我對俘虜一向都是寬大為懷的呀。」

  如果你剛才的處置還算是所謂『寬大為懷』的話,那我倒還寧願不要接受你這種「寬大」的處置啊。克法迪斯在心裡如此想著。

  「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經由平面宇宙移送俘虜至帝都的!當然,我也保證那會是一段快速且舒適的旅程;如果他們的運氣與舉止夠好的話,遲早還是有機會透過俘虜交換的方式踏上故鄉的土地,當然就不至於真的會變成原子了。」

  「我立刻將司令的話傳達過去。」通訊參謀馬上面向控制桌並開始對敵軍進行通訊。

  「現任參謀。」

  「是!」被史波茹點名的克法迪斯不禁緊張了起來。

  「我最討厭這些瑣碎的工作了,麻煩你……」

  「知道了。我立刻就去進行有關敵艦臨檢、受降作業的工作分配。」

  「看來你都知道了嘛。」史波茹用指揮放的前端輕輕敲著自己的臉頰。「不過,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記住,我不太喜歡話說到一半就被人家從中間攔腰截斷,特別是我在下達命令的時候。」

  「真是非常抱歉。」

  「那就照你剛才所說的去做吧,執行任務的單位為第二與第三戰隊。」

  「我明白了。」

  「其他戰隊則前往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空進行壓制工作,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克法迪斯向史波茹致上了敬禮。

  二小時後,偵察分艦隊「弗杜妮」已經在距離克拉斯維爾行星十謝達諾的上早完成佈置。

  當地表偵察作業進行完畢之後,參謀們傳來了一項令人吃驚的消息。原來大部分「人類統合體的地上戰部隊」都早已佈置在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地表上,而殘於被俘虜的運輸艦上的士兵,只不過是這些部隊的其中一小部分而己。

  由於「弗杜妮」本身並不具備地上戰能力的關係:其實如果真的要做的話,就算將這顆行星化為一塊大熔岩也不是一件難事——於是它便開始在上空發表廣播以向敵軍提出投降勸告,並同時要求所有領民恢復既有的秩序。

  然而在強力的干擾電波阻礙下,通訊工作一直都很不順暢,連通訊參謀也不知道自己的電波是否能確實的傳到地上世界那裡去。

  最後「弗杜妮」也就只好加緊進行地表攻擊的準備工作,同時看望地上戰部隊也能夠盡速抵達這顆行星。

  「為什麼這些人死到臨頭還不會覺悟呢?」史波茹不禁發出了一聲歎息。「真討厭,進行地上戰一點也不優雅。幸好指揮這種戰爭的人不會是我,多少還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01 PM

  第六章  大追逐

  在一陣「轟隆隆」的震動發生之後,岩石的碎屑又開始「嘩啦啦」的從頭頂上墜落下來。

  「看來敵人好像還不太願意死心耶,」傑特加快了腳步。「他們似乎打算直接將那些落下的岩石炸出一條路來的樣子。」

  「這樣子我們不就有回去的路了?」拉斐爾說。

  「自從和你在一起之後,真的是什麼事都不需要操心呢。連整個宇宙都開始充滿希望起來了。」

  從戰鬥結束之後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以上,兩人依然在洞窟內持續步行著。目前他們已經來到了一處內部坑道相當曲折的大型洞窟,而且傑特還可以感受到自己似乎正走在一條微微上升的坡道上面。

  ——換句話說,兩人現在正朝上游的方向繼續前進著。

  傑特突然胡思亂想了起來。如果自己回到了數億年前的過去,那麼現在的他應該就是沿著這條流經整顆行星的熔岩流徒步而行。並順著其中一條支流去尋找它的源頭吧。

  「轟隆隆」的震動聲又響起來了。看來敵人似乎還沒有完全將被堵住的坑道開通的樣子。

  洞窟的寬度開始逐漸縮小了。

  傑特的心情也越來越焦慮,在他的想像中,也許前方就是這處洞窟的盡頭;或者雖然還不是盡頭,但前面的坑道可能已經狹窄到連一個人硬擠過去都無法通行的程度。

  走著走著,前方的坑道寬度終於縮小到已經無法讓兩個人並肩再行了。

  雖然傑特還是先走在前面並繼續朝洞窟深處踏出腳步,但他已經不知道這麼作到底還能有多少意義了。

  傑特終於忍不住舉起手上的凝集光槍,並朝洞窟盡頭照了過去。

  「怎麼樣?」拉斐爾問道。

  「我們已經走到底了,再走下去也……咦?」

  傑特連忙將他的股湊到前面去並仔細觀察了起來。如果以自然形成的巖壁而言,那麼它也未免太平滑了。當他伸手過去沿著凸面巖壁一路摸下去之後,才發現原來它竟然是一面陶瓷結日印製的牆壁。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堵牆的中間還有一條垂直的細縫。

  「這裡有一道閘門。」傑特驚訝的大喊了起來。

  「閘門?」

  「沒錯,它看起來也只能是一道閘門了。」

  傑特開始試著來回摩擦並反覆推擠著閘門,但它似乎是無法開啟的樣子,

  「這裡有個奇怪的東西。」拉斐爾搭上傑特的肩頭,並指著閘門的右手邊說道。

  當傑特用凝集光槍往那個地方照過去之後,才發現那裡有一個操作鈕,上面還印著『緊急狀況專用』的文字。

  傑特戰戰兢兢的按下了那顆操作鈕。

  閘門開始向後退卻,並拉出了一道細長的光線,而這道長方形的光芒也在兩人面前逐漸增加它的寬度。

  面對眼前那片刺眼的光芒,傑特的眼睛不禁瞇成了一條細線。

  他慎重的向前方踏出了一步。

  「這裡是什麼地方?」跟在傑特後方出來的拉斐爾,開始左右環視著周圍的情況。

  「照我看來,」雖然傑特很難想像這竟然會是事實,但他還是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這裡應該是一間遊樂園吧?」

  一陣輕快的音樂聲從耳邊流過,前方有一處廣大的花壇,花壇的對面則可以看得到一棟建築物,那是一棟低矮的石造建築。遠方還可以聽見孩子們大聲歡笑的聲音。

  有好幾條步道在這片花壇的中間來回對穿著,而好幾隻看起來相當卡通化的動物們則和許多真正的人類在步道上相互擦身而過。這些動物有熊、狗、貓、大象、羚羊、海象……但它們的身高都和,正常的人類差不多,而且會用雙腳在地面上走路;它們不但能夠和小孩子快樂的聊天,甚至還會表演雜耍來逗孩子們開心。那邊有一隻鹿正坐在一塊草地上對幾個小孩子說故事,這裡也有一隻獅子站在路旁並來回丟擲著手上已經點火的火把向行人表演特技。

  看來這些動物可能都是由機械所製造出來的,要不然就很有可能是由人類穿上大布偶裝來假扮成動物的模樣。

  其中只有馬還是用四隻腳在地面上走路,而且大多數的馬背上還坐著小孩子,看來它應該就是這座遊樂園的專用交通工具了。

  一隻騎著獨輪車並穿著一件五彩繽紛衣服的豬,就這麼從兩人的眼前穿越了過去。

  當傑特目送這隻豬離去以後,便抬頭朝上空眺望了起來。這座遊樂園的天花板是由金屬骨架以及材料成份似乎是合成樹脂的半透明天幕所構成,看起來相當的高。

  有一隻相貌看起來非常和藹可親的機械動物正吊在一根繩索的下方,並隨著下面孩子們的驚叫聲上上下下的變換它的位置。從它擁有八隻腳的特徵看來,那應該是一隻蜘蛛沒錯。

  傑特又轉頭朝自己的背後望去。他發現那道閘門又重新關閉了起來,門上還印有『禁止使用本閘門』的字樣。

  最後傑特終於將視線移到了拉斐爾的身上,並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你的樣子看起來還挺慘的嘛。」

  實際上,拉斐爾的模樣除了「慘」以外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不論是衣服或是她的臉都沾上了許多砂子和泥土,連頭髮也散亂不堪了起來。

  「你的模樣也好不到那裡去。」拉斐爾一面拍掉自己衣服上的塵土一面說。「簡直跟一個在丟到宇宙空間前的最後一刻從垃圾槽中被及時救出來的人沒什麼兩樣。」

  「我可以想像得到。」傑特也跟著撥掉了自己頭髮上的砂土與小碎石。

  一個正牽著一隻犀牛的手走在路上的小孩,突然指著兩人大笑了起來。

  「這個小孩真是無禮,竟然敢用手指朝公主殿下比劃並嘲笑您。」

  「他嘲笑的人應該是你吧?」

  即使在被敵軍佔領的情況下,這座遊樂園依然是這麼的熱鬧,這讓傑特也跟著安下了心來。既然這裡有這麼多一般領民,尤其大部分都還是小孩子,那麼「人類統合體」也就應該不至於會對這座遊樂園胡亂出手才對。

  「走吧。順利的話,我們就可以在這裡找到新衣服。」

  「嗯。」

  兩人再度邁出了步伐。

  就在這個時候——

  「請兩位停下來,」兩人頭上突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你們是從規定入口以外的場所進入本園的,目前警衛已經趕來瞭解事情的狀況,所以請你們留在原地並稍待片刻。另外,如果你們不遵守這項要求的話,本國立刻就會向警方徑行報案。」

  當兩人抬起頭來以後,才發現說話的聲音原來是來自於一隻長頸鹿的頭。雖然這只長頸鹿直到肩膀為止都跟人類一樣高,但身為種族特徵的長頸子還是保留了下來。

  「我才不要!」傑特催促著拉斐爾,兩人也在同時一齊拔腿狂奔了起來。

  「請兩位停下來,請兩位停下來,請兩位停下來……」這只長頸鹿也跟著在後方跌跌撞撞的追逐傑特與拉斐爾。

  「請各位遊客注意。」園內突然傳來了一道廣播。「緊急狀況發生,緊急狀況發生。在園方的緊急處置下,『古佐紐幻想園』即將從現在起臨時關閉所有的園區,同時我們也會負責退還所有遊客的入場費用,請各位遊客立刻離開本園。只要大家遵守退場秩序,我們保證各位不會遭遇到任何危險的狀況。請各位遊客保持一定並盡速離開本園,我們也將由衷期待各位的再度蒞臨。我再重複一遍,緊急狀況發生……」

  「到底是什麼樣的緊急狀況?」拉斐爾問道。

  傑特看了看手上的凝集光槍,又回過頭去看著還在後方追趕兩人的那只長頸鹿以後,便轉過頭來對拉斐爾說道:「如果他們所說的緊急狀況不是指我們兩個人的話,那我也實在很難再想像出其他的可能性了啊。」

  當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年齡還非常幼小的時娛,這裡原本是一處熔岩湖,而且有兩條熔岩河以這座湖為源頭向外流瀉出去。其中一條較大的熔岩河特大量因高溫而熔化偽岩漿從湖中流出,另外一條較小的熔岩河則與其他的熔岩流匯合成一條新的支流,並將湖中的熔岩運送到這條較為寬闊的新熔岩河上去。

  當這顆行星迎向它的青少年期之後,隨著熔岩供給的中斷,這座熔岩湖也逐漸邁向乾涸的命運。由於熔岩逐漸冷卻的關係,原本由熔岩河所攜帶出去的岩漿開始在湖的四周沉積下來.這座熔岩湖的面積也因而日漸縮小。這些原先被熔岩河送至至湖岸的岩漿在逐漸凝固之後,就成了克拉斯維爾行星地表的一部分。

  最後,這座熔岩湖也就變成了一個周圍環繞著陡峭懸崖的大窪地。

  當人類終於來到這顆星球定居並在附近建造都市之後,他們也曾經為了這處窪地該如何善加利用而傷透腦筋。如果要將它開闢為一處農地的話,雖然基於可供農業機械通行的理由,必須要修築一條可以通往窪地的道路,但他們怎麼樣就是無法期待那裡會有符合自己需求的收穫量。

  經過一陣激烈的爭論之後,有人提出了將它開闢為一座動物園的構想。只要在窪地的上方蓋上一面圓屋頂,就可以製造出一處密閉的環境,再將這塊窪地分成兩區並分別改造成熱帶雨林以及草原氣候之後,就可以讓一些原本無法移殖到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動植物在這裡定居了。

  當初的提案者馬上就獲得人們的讚揚,將這處窪地建設為動物園的提案也因此被決定了下來。一家動物園公司很快就成立了起來,並向外界進行籌募資金的工作。到目前為止,一切的發展都豐常的順利。

  然而,當那面圓屋頂好不容易才建設完成的時候,最後的混亂也跟著產生了。一種認為將動物關在籠中是非人道行為的古典思想突然從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興起,並成功控制了整體輿論的潮流。

  即使公司方面提出反駁並宣稱他們不會將動物關進狹小的籠子裡,但由於這股聲音實在是太傲弱的關係,它幾乎沒有被當時的人所重視。

  結果,人們就決定以卡通化的機械動物玩偶來取代活生生的動物,並將這塊窪地改建為一座遊樂園。

  原先提案中充滿學術化的意義也逐漸為人們所淡忘;反正任何跟「學術」有關的事情,通常也都具備了易受遺忘的特點。

  就這樣,除了極少數的動物學者以外,絕大部分的市民都非常滿意這項新的決定。

  畢竟活生生的動物並不會表演特技——當然對動物施加嚴格的訓練能對是一種只顧人類私利的犯罪行為——而且也不會對孩子們說故事,再加上它們還會同時釋放出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混合體味,如果不小心惹得這些動物不高興的話,它們更是會當場對人類暴力相向起來。

  對小孩子來說,一隻機械動物遠比真正的動物還要適合當他們的玩伴;而對大人們而言,除了這麼做會讓他們較為安心以外。這些將孩子交給機械動物照顧的成年人也比較能夠在自己的崗位上專心工作,當然也就更有時間去從事屬於成人自己的娛樂活動。

  基於上述的理由而創建的「古佐紐幻想園」,如今正準備迎向它的創立七十週年慶。

  「來了!沒想到我們到的時間竟然這麼湊巧!」在「古佐紐幻想園」的管理室中,恩特留亞警部正握著拳頭朝桌上重擊了一下。「不過總覺得有點奇怪,這—行人的人數未免也太少了吧?」

  「但是,其中確實有亞維人。」凱特的雙眼放出了明亮的光輝。

  「這麼說也沒錯啦。

  「這麼做會不會太誇張了點啊?他們看起來只不過是兩個小孩子而已耶。」幻想國的經理目前正為了退還入場費這件事而傷透了腦筋,只見他正以充滿困惑的神情凝視著眼前的屏幕畫面。「算了,反正如果以這裡的遊客來說,這兩個人的年齡確實是大了一點。」

  「然而讓我軍士兵死傷無數的人,就是這兩個小孩子。」凱特憲兵上尉以嚴肅的表情說出了這樣的話。「他們可是兇惡的殺人犯。」

  「這樣啊……」經理對恩特留亞投以詢問的眼神。

  「我不是告訴你不用擔心了嗎,經理先生。反正不論你有多少損失,佔領軍都會負責賠償的嘛。」

  「真的是這樣嗎?就算佔領軍會賠好了,誰知道他們還會在這裡待多久。再說,事實上現在他們也……」雖然經理似乎還想要再說什麼,但當他將視線轉到凱特身上以後,也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怎麼啦?」恩情留亞往意到經理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概在三十分鐘以前,有幾隻鳥的電波遙控狀況就已經不是很好了。」經理一面說著,一面還斷斷續續的前凱特那裡瞥了過去。

  「我也叫技師過去診斷了,結果那些鳥並沒有任何機械上的問題。他們告訴我,很有可能是因為電波受到干擾才會發生這樣的狀況。事實上,我們現在連無線電通訊機也不能用了。」

  「所以呢?」

  「警部,」凱特插話進來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們應該立刻去逮捕他們才對。」

  「別急嘛,反正在那些遊客還沒有完全退場之前,我們也沒辦法進行大規模的逮捕行動,畢竟這兩個人身上可是有武裝的。」

  「如果他們混進遊客裡面並藉機潛逃的話,我們又該怎麼辦?」

  「就是為了要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所以我才會來這裡監視他們的舉動,再說出口也有我的部下在把守。好啦,經理先生,就請你繼續說下去吧。」

  「如果你要我繼續說下去的話,」雖然經理似乎不太想再談這個話題,但他還是繼續把話又說了下去。「接下來就只是我個人的臆測了。這場電波干擾到底會是誰幹的?我想答案只有一個,為什麼他們會想要做這種事?我想答案也只有一個。請問警部大人,難道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當然噦,我的確什麼也不知道,畢竟我可是一路追這兩個人追到這裡來的啊。不過聽你這麼一講,難怪我的部下傳給我的報告到中途就完全斷訊了。算了,反正如果只是短時間就能恢復的話,倒還不打緊……」

  「所以現在我們也只能用簡單的指示對這些機械動物進行聲音控制了。你看,」經理將他的視線移回屏幕上。「就拿這只在後面追那兩個人的長頸鹿來說吧,就算我想從它眼睛裡的攝影機中取得影像,也只會得到這樣的畫面。」

  當經理進行了某項操作之後,屏幕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幅霧茫茫的圖像。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些什麼才對。」恩特留亞轉身看著凱特問道。「宇宙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突發狀況啊?」

  「我不知道。」凱特強硬的否定了恩特留亞的問題。「到目前為止我可都和警部在一起,這點你應該最清楚。」

  「可是,你不是時常盯著那只個人終端機在看嗎?」恩特留亞指出了凱特的語病。「那台終端電腦多少也會給你一點通知吧?比方說電波干擾的預告或是理由什麼的。」

  「這是我軍內部的聯絡事項,跟警部您一點關係也沒有。」凱特的表情開始僵硬了起來。

  「是這樣的嗎?」恩特留亞的語氣突然溫和了起來。「我記得,理論上你應該會把這件搜查任務的進度逐一向你的上級報告才對吧,現在亞維人已經出現了,我卻沒看到你將這件事報告出去,這又是為什麼呢?我想是因為你覺得就算報告了也沒有用吧。我說啊,上尉先生,我相信你絕對知道這場電波干擾的理由,可是如果你到現在還想要有一絲隱瞞的話,我和我的部下們可是會馬上對這件任務進行罷工的喔。」

  「你想要威脅我嗎?」凱特那張白淨的臉孔開始漲紅了起來。

  「當然噦,威脅這種東西可是我們警察的吃飯工具啊。畢竟絕大多數的嫌犯實在是太不合作了嘛。」

  「我明白了。」凱特的神情越來越嚴肅了。「的確,我在軍標準時1155,也就是距離現在三十七分前的時候收到了上級的命令。這份命令的內容是,我軍將於軍標準時1200開始實施電波干擾,在實施期間內雖然無法下達進一步的命令,但目前既有的任務依舊照常執行。」

  「我是在問你電波干擾的理由啊。」

  「這點我就不清楚了,上級真的沒有通知我為什麼要這樣做,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原來如此。」恩特留亞瞇起了眼睛。

  看來凱特並沒有任何說謊的跡象。就算對方是在不同的文化環境下長大,恩特留亞還是可以一眼就能看穿這個人是否正在說謊,他就是擁有這種程度的自信。

  恩特留亞雖然對凱特的回答感到失望,但就算對方沒有給自己—個很清楚的答案,他還是可以推測得到事實的真相。

  「亞維人終於回來收復這裡了啊。」他在口中喃喃自語了起來。

  「請兩位等一下。」這是白犀牛的聲音。

  「請兩位等一下。」這是皇帝企鵝的聲音。

  「請兩位等一下。」這是美洲獅的聲音。

  傑特與拉斐爾已經完全被一群非常可愛的動物們團團包圍住了。由於所有的孩子都已經不在園區裡的關係,這些動物似乎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你們通通給我退下!」拉斐爾舉起凝集光槍對準一隻海狸的頭部大喊了起來。

  「請兩位等一下。」然而這只海狸卻露出它那可愛的前齒並向兩人如此說著。

  「你們應該不是智慧生命體吧?」拉斐爾向這些動物確認著。

  「是的,我們不是。我們沒有任何自由的意志。」美洲豹一面說著,一面還眨起了一隻眼睛。「不過這件事你們一定要對孩子們保密喔,不然他們的美夢就會破滅了。」

  「不得已。傑特,將它們通通破壞吧。」

  「什麼?」傑特大叫了起來。「可是看到它們那麼可愛的模樣,我實在是下不了手耶。」

  「我也不忍心下手啊,」在拉斐爾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一槍擊倒那只美洲獅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我們還在這裡磨蹭的話,敵人可是會趕過來的。再說,你先前不是已經經心平氣和的射殺過許多人類了?」

  「那都是因為對方先射擊過來,我才會這麼做的啊。再說,他們一點也不可愛。」

  「我們正式向兩位提出警告!」這些動物突然一齊高聲大喊了起來。「我們都是『古佐紐幻想園』的私有財產,如果你們任意破壞機械動物的話,我們將會以毀損罪移送法辦,並同時向你們提出損害賠償。附帶一提,我們每一隻的平均價格是……」

  「既然這樣,你們只要在被破壞之前離開這裡就好了!」拉斐爾將美洲獅的身體切成了兩段。

  雖然這些機械動物失去了一隻夥伴,但它們依然沒有任何退縮的跡象,反而將包圍圈縮得更緊了。

  「對不起喔……」傑特只好先朝一隻土狼發射了手上的凝集光槍。因為它看起來是最像壞蛋的角色,所以這麼做比較不會有罪惡感。

  「怎麼會這樣!」親眼目睹自己的財產當場遭到破壞的經理,忍不住抱著自己的頭大喊了起來。

  「你看,他們確實是非常的兇惡吧?」凱特露出了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但經理並沒有聽見凱特的話。「立刻離開侵入者!同時解除第二十四項功能!」他馬上透過圍內廣播向所有的機械動物下達了指示。

  這些機械動物很快就背向那兩名侵入者並逐漸散去。

  當經理確認這些侵入者不再向機械動物展開射擊之後,他的肩膀才放鬆了下來。

  「乾脆叫這些機械動物全面撒出園區吧。」恩特雷亞開口了。「它們可是會阻礙我們的逮捕行動的。」

  「這一點光靠聲音控制是沒辦法做到的,一定要叫技師直接到它們的面前交用電波輸入命令才行。再說與其討論這個問題,我倒還想請教一下警部大人,」說到這裡,經理突然轉過身來用憤怒的眼神瞪著恩特留亞。「你到底還要在這裡摸多久的魚啊?趕快去把他們通通抓起來啊!」

  恩特留亞聳了聳肩。「所以剛才我不就已經說了嗎?當初我可是希望你能夠讓我的部下能夠到那扇逃生閘門去站崗,結果因為擔心幻想園的評價會變差而反對我這麼做的也是你啊。」

  「是啊,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我也承認這是自己的判斷錯誤,所以……」

  「在遊客還沒有避難完畢以前,我們還不能直接衝進去。畢竟我們可是頗受市民愛戴的警察喔。」恩特留亞指向其中一個屏幕並如此說著。

  在那幅與入場者管理思考結晶保持連結狀態的終端畫面上,『目前入場者人數』依然還維持著大約一百二十人的數量,而且這個數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動。也就是說,目前基於種種理由而無法順利離開園區的遊客還有一百二十人左右。

  「可是那一帶早就已經沒有人了。」經理提出了反論。

  「這位經理說的沒錯。」凱特也在一旁敲著邊鼓。「我們立刻去逮捕他們吧。既然目前通訊機已經無法使用,我認為光是與那些尚未離開遊樂園的遊客取得聯繫就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就已經足以讓我們抓到那個亞維人了。」

  「你以為通訊機無法使用是誰的責任啊?」恩特留亞將原本叼在嘴邊的那根香煙壓進煙灰缸裡面去。「不過,算啦,畢竟你也說到了重點。我們現在就過去逮捕他們吧。」

  「太好了。」凱特用力的點了點頭。

  在兩人與動物們進行追逐遊戲的這段時間裡,園區裡的人們也陸續消失了蹤影。雖然目前還可以在路上遇到這些動物,但它們卻不再試圖朝傑特他們這裡靠近過來。但即使如此,這些動物也沒有任何刻意迴避的反應。

  「抱歉!」差點撞到一隻松鼠的傑特,馬上回過頭去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歉意。

  「我也很抱歉。」而這只松鼠則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悠閒的從傑特身後踱步離去。

  目前兩人可說是身處於一座迷宮之中,商店專用的陳列架一張又一張的從路面的兩旁出現在他們眼前,又與他們錯肩而過。在這些陳列架中並排放置丁許多各式各樣的商品,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印有動物圖案的文具、自用品、以及衣服之類的物品,而負責看店的也都是圖案上的機械動物。

  傑特在一家服飾店的前面將腳步停了下來,並看著自己身上這件已經髒污不堪的襯衣。但他很快就放棄了心中原來的念頭,畢竟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自己慢慢挑選並換上新衣服了。

  前方的路面開始出現了複雜的叉路口,寬廣的道路怎麼跑就是跑不到盡頭。雖然只要抬頭仰望天花扳就知道兩人目前應該還是在整座幻想園的中央附近,但他們完全不清楚該怎麼走才能夠抵達真正的出口。

  負責看店的動物們似乎是很有興趣的注視著兩人奔跑的模樣,但它們也完沒有對傑特他們作出高聲叫賣的動作。

  「等一下!」傑特叫住了跑在前面的拉斐爾。

  「怎麼了?」

  「我剛剛才想到一件事,我們可以向這些動物詢問出口在那裡。」

  「這是一個好主意。」拉斐爾也表示贊成。

  於是傑特便朝一間陳列的商品種類繁多,看店的動物則是一隻水獺的商店那裡衝了過去。

  「歡迎光臨。」水獺張開它那兩隻短短的手對傑特說道。

  雖然店內商品的種類實在是多到目不暇給,但傑特注意到每件商品都印上了這只水獺的圖案。

  「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這個……」傑特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

  「啊,我知道了,您一定是看上了我的圖案才會來這裡的,對吧?既然這樣,我就要鄭重向您推薦這項商品了。」說到這裡,水獺便拿起一支指甲剪並托在自己的手心上給傑特看。「不但價格合理,而且性能也不錯,再說指甲剪這種東西就算您嫌它多餘也不會占掉您多少空間,就算不小心弄丟了也不會覺得可惜,同時……」

  「我不是要買東西的啦!」傑特打斷了水獺的話。「我想問你,出口在那裡?」

  「您說什麼?!」水獺大叫了起來。「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啊?請您繼續在園裡多留一會兒嘛!至少也請先看完這只指甲剪再說。您是有什麼急事非走不可嗎?」

  「你不知道嗎?這裡已經臨時關閉了喔。」

  「您開的玩笑我聽不懂耶?這座『古佐紐幻想園』可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所以我才說是臨時的啊!你是要回答我,還是不回答呢?」

  「看來我還真是留不住您啊,真拿您沒辦法。只要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水獺開始向傑特仔細說明著前往出口的方法。

  傑特向水獺鞠躬致謝之後,便離開了那家商店。

  「往那邊。」他先對拉斐爾指點出口的方向,然後兩人就再度開始以小跑步的姿態在路上奔跑了起來。

  遠處傳來了一陳爆炸聲。

  「看來,他們好像沒有注意到那裡有個緊急狀況專用操作鈕的樣子耶。」傑特對拉斐爾如此說著。

  「混賬東西!是誰幹的好事啊?」當自己的耳朵聽到一陣爆炸的聲音之後,坐在指揮車上的恩特留亞忍不住大聲叫罵了起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那個不懂得「謹慎」兩個字怎麼寫的部下突然開始在園內展開攻擊行動,但仔細一想,一般的警員不可能會擁有具爆炸性的武器,至少恩特留亞的部下就沒有。

  那麼,難道是亞維人幹的?難道那名亞維人已經開始對僅有短針槍的部下們展開殺戮行動了?

  但這個推測也不符合現實,畢竟爆炸聲和亞維人目前所在的位置在方向上實在是差太遠了。

  「我看這大概是你的同夥干的吧?」恩特雷亞轉身看著凱特說道。

  「是這樣的嗎?」憲兵上尉低下了頭,似乎不敢正面迎接恩特留亞的視線。

  要不要在這裡就打道回府呢?恩特留亞在腦中閃過了這個念頭——反正打從一開始自己就提不起什麼勁,就算放過那兩個人,佔領軍也一定會確實將他們逮捕起來的。再說對方也只不過是一兩個小氣的偷車賊而已,就算自己在這裡放棄進行犯人逮捕的工作,也……

  不,絕對不能放棄!不管怎麼說,自己好不容易追到這裡來,也不對,正確說來應該是自己好不容易能搶在那些佔領軍之前先撒下天羅地網,怎麼可以在嫌犯已經來自投羅網的時候,還要眼睜睜的把功勞讓給其他人呢?這點是自己絕對不能接受的!

  「喂,快點!」於是警部搭上駕駛員的肩膀並催促了起來。

  「沒辦法再更快了啊,警部。」這名年輕的警員替自己辯解著。「畢竟這裡的可愛動物們好像不知道什麼是交通規則啊!」

  當駕駛員還沒來得及把這句話說完的時候,指揮車已經差點撞到一隻臉上充滿幸福表情的狸貓了。

  「這裡畢竟不是真正的道路啊。」恩特留亞用自己的右肩頂了駕駛席的椅背一下。「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讓我把空中艇帶過來不就好了!」

  「我們現在要呼叫支援嗎?」

  「混賬東西!——現在哪有那種時間啊?」

  指揮車的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響亮的撞擊聲。

  一輛巡邏車正面撞上了園內的一棟建築物,而那只狸貓則以擔心的表情看著那輛被撞毀的巡邏車。

  恩特留亞不禁歎了一口氣,沒想到這場逮捕劇竟然比自己原先所想像的還要有趣。

  「緊急狀況,緊急狀況!」園內廣播的聲音開始提高聲調大喊了起來。「請還停留在圍內的遊客立刻離開,我們已經無法繼續替各位的安全負責了。另外,希望爆破本圍逃生閘門的遊客,喔不,是侵入者,一定要在園內保持安靜!不要再繼續做出任何破壞行動了!可惡!為什麼你們就是那麼喜歡亂炸一通啊?!」

  「警部,他們在那裡!」凱特突然伸手指向前方說道。

  一對年輕的男女正在前方拚命奔跑。雖然那名少女的頭髮是黑色的,但戴在她頭上的東西的確是亞維人的頭環。

  「很——好,衝過去——」恩特留亞大聲叫嚷了起來。

  就算是早一秒也好,自己一定要從這件白癡到極點的工作中解放出來。

  「被發現了!」傑特突然收住自己的腳步。

  一排浮揚車已經從兩人的身後追趕了過來。

  拉斐爾飛快舉起了凝集光槍,準備隨時進行射擊的動作。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傑特連忙按住她的手,並說:「不可以,至少在這裡不行!我們回到剛才那座市場裡去吧!」

  拉斐爾先是偏著頭思索了一下,隨即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立刻翻過欄桿,並轉進路旁的一處小巷裡面繼續奔跑。

  「等一下!我們是警察!」擴音器傳出了一陣威嚇的警告聲。

  然而傑特卻在心裡如此想著,在這座銀問裡,到底有多少人會因為警察叫自己等一下就真的去等一下啊?

  「警部,我們已經不能再繼續前進了!」指揮車突然緊急剎車了。

  眼前這條小巷確實已經不適合再稱作是一條「道路」了。光是它的狹窄程度就足以讓三個人無法並肩通行,當然浮揚車也絕對開不進去。

  雖說如果是一口氣撞倒旁邊的商店並直接開過去的話又另當別論,然而一個頗受市民愛戴的警察是不可能會做出這種粗暴的舉動的。

  「服務人員也趕快去避難!」圍內廣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具有三級以上技術員資格的人馬上去控制機械動物的自動收納工作,回收越多動物越好!但第六、第七園區內的服務人員則可以五條件的立刻進行避難動作,趕快去避難啦!你們還在幹什麼啊?真是的!」

  「全員,下車!」恩特容亞開始發號施令了。

  當他率先從指揮車上下來之後,便朝蒼後續的巡邏車大聲喊出同樣的命令。由於通訊機已經無法使用的關係,恩特留亞的神色看起來非常的焦躁。

  全數總計二十名的警員開始在路面上排成一列。

  「全員,準備射擊!」

  這些警官立刻拔出短針格,並同時解除了槍上的安全裝置。而凱特也在一旁將自己的武器調整為隨時可以射擊的狀態。

  「立刻進行追擊任務!」恩特留亞衝進了這條小巷裡面。

  凱特憲兵上尉以及二十名的警察部隊也跟著衝了進去。

  「抱歉,借過一下!」傑特用手撐住某個陳列架並跨越了它。而這個陳列架則是擺在一家由烏龜擔任店長的商店前面。

  那只烏龜只是無言的縮了一下頭,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原諒我!」拉斐爾也越過了同一個陳列架。

  不過她卻不小心擦撞到站在烏龜肩膀上的一隻貓頭鷹。

  「你們這些壞孩子!」看到店裡的商品被撞得東倒西歪之後,這隻貓頭鷹終於不再保持沉默了。「壞孩子!你們真的是壞孩子!」

  「對不起啦!」傑特連忙向那隻貓頭鷹道歉,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回過頭去。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拉斐爾一面急促的呼氣,一面對傑特問道。

  「什麼問題?」

  「我們現在已經又回到原路上來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畢竟……啊!」傑特想起了某件事情。「我記得敵人的士兵好像就在這裡的樣子。」

  「你還真的忘了啊?有時候我還真是覺得你遲鈍得有些神乎其技,實在是太佩服你了。」

  「……謝謝你。」

  「哎呀,你們不是已經要回去了嗎?」那只水獺注意到兩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商店,連忙出聲招呼了起來。「這回兩位總該可以買點什麼東西了吧?」

  「你這裡有空中艇或是宇宙船嗎?」傑特一面快速越過水獺商店的門口,一面如此問著。

  「當然有噦!」那只水獺自信滿滿的回答著。

  「咦?」傑特不自覺的回過了頭去。

  只見那只水獺正拿著一隻玩具宇宙船並開始揮舞了起來。傑特心想,那艘船大概也印上了水獺的圖案吧。

  這時候,他突然發現水獺的後方出現了一名警察的身影。

  「糟了!」傑特連忙拐彎右轉並繼續奔跑,幸好那裡也有一條道路,而且附近的商店也沒有遭到破壞的跡象。

  「等一下——你們要去哪裡呢?兩位客人——」那只水獺伸長了它的脖子並大聲叫喊起來。

  在這條道路上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叉路,道路的盡頭是一片草地,而草地的前方則是一棟石造的建築物。

  傑特突然覺得自己罹患了輕微的廣場恐懼症,因為他害怕自己一旦到達那處較為空曠的地方,就會看到子彈的火線從某處突然發射出來。

  然而,現在的自己也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啊,繞了我吧!恩特留亞在心中如此咒罵著——我的幾個女兒都已經長大到亭亭玉立的程度了,為什麼我自己還得要在這種地方白耗體力去從事這麼原始的追擊動作啊?

  如果通訊機現在還能夠使用的話,自己也就不需要面對這種悲,慘的狀況了。我只要兩腳開開躺在指揮車的後座上,並指揮部下分成兩個班去搜索這個迷宮,然後再把那兩個人從迷宮裡熏到比較容易逮捕的地方去就行了。這麼做才比較有效率啊。

  他回過頭去看著凱特的狀況。雖然對方比自己年長,但肉體卻比自己年輕,所以從凱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氣喘如牛的跡象。

  其實,自己對凱特實在是羨慕得很,又怨恨得緊。

  恩特留亞握住一根位於轉角的商店支柱,井乘勢改變了自己的前進方向。

  他終於看見這場追逐戰的對手背影了。

  「你們也給我差不多一點!」恩特留亞跪著單膝並擺出射擊的姿勢。「如果再不停下來的話,我就射擊了!」

  當傑特聽見背後所傳來的警告時,他已經通過這條道路的盡頭子。

  當然他不可能會有停下來的打算。

  兩人躲進了道路旁邊的一處死角。

  突然,從左邊方向那裡也傳來一陣叫喊的聲音。

  來人身穿一件褐綠色的制服,一定是敵軍的士兵。他們可是比警察還要難纏的對手,不過目前只有一個人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拉斐爾隨即以流暢的動作攔在傑特面前,並在敵人射擊之前當場將那名土兵擊倒。

  「傑特,快點!那個人是散開搜敵中的士兵,一定已經聯絡其他夥伴過來了!」

  「就算你不這麼說,我也……」傑特再度拔腳奔跑了起來。

  總而言之,目前先以那棟石造建築物為前進目標再說。雖然自己可以預想得到,面對敵軍的破碎彈威力,就算是石牆可能也跟厚紙板差不了多少,但至少總比市場那裡的商店還要來得有保障。

  然而,當兩人還來不及跑到草地中央時,敵軍就已經出現了。

  拉斐爾一面保持直立射擊的姿勢,一面奔跑並掃射了起來。

  傑特也從襯衣的內層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光源彈匣,並將它調整到隨時可以投擲出去的狀態。他可以從手心上感受到光源彈匣那「嘰嘰嘰嘰……」的振動感。

  雖然傑特擁有以前在明球比賽時所培養出來的投擲力,但因為敵軍與自己有一段距離的關係,他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拋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所以,當他發現那群敵兵隨著大群土塊一起向四面飛散出去之後,這才對自己的肩膀重新恢復了信心。

  然而,敵軍似乎不懂得「害怕」這兩個字要怎麼寫的樣子。

  其他的敵軍士兵還是前僕後繼的朝兩人包圍過來。

  走在傑特前面一步的拉斐爾,雖然臉一直都胡向目的地,但她右手上的凝集光槍卻直接越過左肩並一一朝敵軍的所在方位進行射擊。即使她的眼睛完全不可能看得到敵軍的位置,每一道凝集光卻也都準確命中了每一名敵軍。

  這是因為她有空識知覺的緣故。在這種情況下,她的空識知覺發揮了近似魔法的力量。對一名戴上頭環的亞維人而言,他(她)也就等於擁有三百六十度的視野,而且還可以借助頭環上的極短波偵測功能瞭解周圍環境的任何變動。對他(她)來說,為了要準確狙擊敵人而刻意停下腳步或是轉動身體都是不必要的動作。

  但即使是這樣,子彈仍舊朝兩人的方向迅速飛了過來,而且四周傳來的槍聲也越來越激烈。

  一顆子彈甚至還在距離傑特只有五達諸的——處草地上擊出了一團土煙。

  ——距離目的地只差一點點了。

  拉斐爾衝進了門戶洞開的建築物入口。

  ——很好,下一個就是我了。

  而那棟建築物的入口,如今也終於來到傑特伸手可及的距離之內了。

  「到底在搞什麼啊?!」恩特留亞反射性的朝地面上趴了下去。

  當他正追趕亞維人到這條道路的盡頭時,一場槍擊戰就在自己的眼前突然上演了。然而這卻是一場以前從來沒有在克拉斯維爾行星出現過的槍擊戰。

  ——難道這就是警察與軍隊最根本的不同嗎?

  雖然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很丟臉,但光是想要抬起頭來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撤退啦!」然而恩特留亞還是鼓起勇氣下達這樣的命令。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大到連四周的槍聲都遮蓋了過去。「回去了,這個地方可不是警察的戰場!」

  「怎麼可以呢,警部?」凱特提出了抗議。「難道你真的要放棄嗎?」

  「廢話!」恩特留亞開始怒吼了起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反抗那個正在害怕的自我。「你還以為自己有資格對我們下命令啊?既然專業的拳擊手已經在場上互毆起來了,那麼現在就不是自以為很有蠻力的小鬼出場的時候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的世界那邊是什麼樣的情況,但在這個地上世界裡,警察可是沒有能夠在那種地獄中活下去的裝備和訓練啊!你聽著,就算我製造出再多的殉職警員,市民給我的評價也不可能會因為這樣就變好的。如果你真的這麼想抓住那個亞維人的話,只要直接走到你的夥伴那裡不就好了!」

  「唔……」

  一枚破碎彈直接貫穿了數家商店,並近距離掠過了恩特容亞的身旁,最後擊中了一隻機械動物並將它徹底粉碎。

  「到底在打哪裡啊?王八蛋!」雖然知道就算罵了敵軍也聽不吧,但恩特留亞還是不禁大聲吼叫了起來。接著他便轉頭朝著自己的部下們喊道:「你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快撤退!撤退到我們的車上去!行進的時候記得要低下自己的頭!王八蛋!到這種地方來對我而言真是大錯特錯!」

  「傑特,快點跟上來!」拉斐爾從入口探出她的上半身。為了掩護傑特,此刻的她正讓手上的凝集光槍不斷的活躍著。

  而傑特也以伸手向前擁抱的姿勢衝進了建築物的入口。

  「歡迎光臨。」

  原來這裡是一家餐廳,而擔任侍者工作的兔子們則拍動著頭上的耳朵表達歡迎之意。當然,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一位屬於人類的客人了。

  傑特迅速的環視著店內的情況。

  在這家餐廳的深處還有一個出入口,看來從那裡進去的話,應該就可以到廚房了。

  拉斐爾仍然與敵人進行激烈的交戰。

  「走了!」傑特拉扯著拉斐爾的袖子說道。

  「嗯。」在做出最後的三連射之後,拉斐爾也跟著離開了餐廳的入口。

  「請問有幾位客人呢?我來幫你們帶位。」其中一隻兔子這麼說。

  「謝謝你。不過看來空位好像還是很多的樣子,所以就不用麻煩你了。」傑特一面說著,一面朝廚房的方向繼續推進。

  「這位客人,您不能到那裡去,我會很為難的。」那隻兔子似乎想要制止傑特的行動。

  在外面的敵軍正逐漸重整態勢當中。

  透過窗戶注意到敵軍態勢已經重整完畢的傑特,不禁大喊了起來:「趴下去!」

  在場也只有拉斐爾能夠理解傑特這句警告背後所代表的含義。這倒也不難解釋,畢竟當初這些機械動物的人工智慧設計者,是累可能會將發生槍擊戰的狀況事先考慮進去的。

  激烈的攻擊終於進入了這家餐廳。

  雖然眼前的石牆還不至於像傑特所想像的那麼薄,但它也沒有堅固到可以承受敵軍再三的攻擊。

  首先石牆開始出現裂痕,然後石塊就開始四處飛散開來。一枚破碎彈從石塊崩落出來的大洞中飛進了餐廳,店內很快就吹起了一陣爆炸後所產生的強風,而原本還擺在牆角下的兔於零件也因為這股強風而灑落一地。

  「我們正式向兩位提出警告!」有幾隻兔子開始朝石牆的大洞向外大喊了起來。「我們都是『古佐紐幻想園』的私有財產,如果你們任意破壞機械動物的話,我們將會以毀損罪移送法辦,並同時向你們提出損害賠償。附帶一提,我們每一隻的平均價格是……」然而當敵軍的槍聲再度響起之後,這幾隻提出無謂警告的兔子也在一瞬間被同時擊倒了。

  「拉斐爾,你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群星的眷屬是……」

  「我知道了啦。」傑特制止了拉斐爾的發言,並率先趴在地上匍匐前進了起來。「還是快點走吧。」

  「嗯。」

  「這位客人。」那隻兔子低著頭看著傑特說道。「這裡已經很危險了,我認為您還是快去避難會比較好。」

  「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本來我還一直以為這裡應該不會很危險才對呃。」沒想到在這種緊要關頭自己竟然還有說俏皮話的余格,這讓傑特的心情稍微愉快了一些。

  然而才剛愉快沒多久,那只提出避難勸告的兔子也被一顆子彈擊中,當場就倒在傑特的身旁。

  「可惡!」傑特原本愉快的心情如今已經完全消失,他開始覺得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憤怒的情緒。

  雖然傑特也知道當初在破壞那只土狼時自己的感想有些任性,可是當他親眼目睹前一刻還和自己進行交談的對象突然當場遭到破壞的情景之後,傑特的心情就是怎麼樣也好不起來。

  那處出入口在偵測到兩人正朝它接近之後,立刻就自動開啟了。

  於是傑特和拉斐而使一前一後的進入這間廚房。

  當兩人都從地面上站起身來以後,就迅速通過了位於幾架調理機械中間的某條走道。

  前方還有一個出入口。當他們從這個出入口跑出來以後,才發現這裡似乎是服務人員專用的走廊,而走廊兩側的盡頭又各自出現了一道閘門。

  拉斐爾突然腳步一個不穩,隨即便癱軟了下去。

  「你怎麼了?!」傑特不禁大吃一驚。「是哪裡受傷了嗎?」

  「不是這樣的。」拉斐爾那副虛弱的微笑完全不像是一名亞維人該有的表情。「說來慚愧,但看來我真的是很累了。」

  「喔?沒想到原來你也是有弱點的啊。」雖然傑特嘴裡這麼說,但他還是很同情拉斐爾的處境。畢竟長時間奔跑對一名亞維人而言應該是非常稀有的體驗,更何況她還是在比自己的生活環境還要高二倍的重力下持續奔跑。

  以拉斐爾的個性而言,她一定是一直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同時將自己的體力燃燒到最後一刻為止。

  到底她已經跑了多久?三小時,還是四小時?雖然一路走來也是跑跑停停,但在大部分的情況下她都是以小跑步的姿態向前奔馳,更何況剛才她還以全力衝刺的速度跑完了最後的三十多分鐘。

  當然傑特自己的體力本來就離精力旺盛有一段很大的差距,雖然先前他從未意識到自己是一路硬撐下來才能逃到這裡,但現在疲累感也開貽讓他產生了嘔吐的慾望。

  「可是,我們還是得繼續走下去才行。」傑特連忙將這股嘔吐的慾望壓抑下去,並露出了微笑的表情。「來吧,我的肩膀借你。」

  「抱歉。」拉斐爾伸手抓住了傑特的手臂。

  當傑特幫助拉斐爾從地上站起來以後,便將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要不要乾脆一點,讓我來背你好不好?」

  「你別太小看我了!」

  「太好了,這才像你嘛。」傑特安心了下來。

  然而兩人都已經想走也走不動了。雖然他們都知道要走快一點才行,但只能以步行速度前進的事實仍然沒有太大的改變,搞不好現在兩人的行進速度還要比普通的步行來得慢。

  「反正敵人現在是也很累了。」為了鼓舞拉斐爾和自己的勇氣,傑特如此說。

  沒錯。畢竟敵軍的士兵也是從洞窟中徒步追逐兩人到這裡來,何況他們的身上應該還攜帶了沉重的裝備。

  但實際上,那些敵人可說是地上戰的專家,而且他們一定也為此受過相當嚴格的重裝備長距離跋涉訓練。然而傑特卻盡量避免去想這些殘酷的現實。

  相反的,當傑特意識到自己的肩膀正承受著拉斐爾的重量時,他的思緒早就已經飛到完全不同的方向上去了。

  如果是以前的她,絕對不可能會像現在這樣坦率的向自己借肩膀。她一定會先將航行日誌硬塞到自己手上,然後再強硬的說出一些逞強的話語。

  現在的自己,真的很高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02 PM

  第七章  幻想園的馬

  兩人潛進了當時距離自己身邊比較近的左側閘門。

  這裡雖然也是一間廚房,但與其說是餐廳廚房,它倒還比較像是一間咖啡屋的調理場。除了比剛才那間廚房還要來得狹小以外,設置在這裡的調理機械也是以小型為主。

  建築物開始產生些微的震動,看來敵軍的槍擊行動依舊是持續不停的樣子。

  但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對傑特來說,他最害怕的事情是敵軍對這棟建築物展開突擊行動。如果這裡突然冒出一大群敵人士兵的話,以目前兩人的體能狀況而言,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

  「先坐下來吧。」由於這間調理場內連一張椅子也沒有,傑特只好請拉斐爾先坐在牆角下。

  「你在做什麼?」

  「學習當一個小偷。」

  「現在已經沒有那種時間了。」

  「我知道,但這麼做是有必要的。」傑特找到了幾瓶礦泉水,並將其中一瓶遞給拉斐爾。「對我們來說,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水份。」

  背靠在牆上的拉斐爾用雙手捧住水瓶並開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從她嘴邊所流下采的清水還將她的衣服沾濕了一大片。

  傑特也一口氣喝掉了半瓶左右的礦泉水。然而他覺得這些水幾乎都沒有流到自己的胃裡,似乎在中途就已經被身體給完全吸收了。

  「這副模樣如果被王家的侍從長看到的話,」在深深吸進了一口氣之後,拉斐爾才開始說起話來。「他的痙攣一定又會開始發作起來了。」

  剛從食器清潔機那裡拿了兩隻玻璃杯回來的傑特則這麼問著:「他是一個對禮儀很噦嗦的人嗎?」

  「嗯,我時常會因為這一類的事情而挨罵。但因為我總是能夠在需要優雅舉止的時空裡做出最優雅舉動的關係,所以我也很少將他的話聽進去。」

  「我當然相信你說的話。但很遺憾的是,我似乎從來沒有親眼見識過你在那種『需要優雅舉止的時空』裡面的樣子耶。」傑特一面說話,一面檢視著牆上並排成一列的飲料注入口。

  「閉嘴,我不論什麼時候都是非常優雅的。」

  「是嗎?」

  「你如果還有任何意見,我馬上就會將你大卸八塊。」

  「你這麼做,我會很為難的。」傑特不敢再提出反駁了。

  傑特將一隻玻璃杯放進一處上面印有『葡萄風味·濃縮糖水』亞維文字的飲料注入口中,馬上就有一道液體持續朝玻璃杯內墜落了下來。

  他先試一下這杯液體的味道。不愧是『葡萄風味·濃縮糖水』,除了鼻子可以聞到葡萄的香味,舌頭上也殘留著一股黏黏澀澀的感覺,而它的甜味相信連螞蟻也應該不會有意見。

  這杯液體是由葡萄原汁、碳酸水、以及酒精所組成的。如果是平常的傑特,相信他一定會只喝一口以後就不想再喝了。但是現在的它喝起來卻是這麼的美味。

  於是他將另外一隻玻璃杯也注滿了濃縮糖水,並將它通到了拉斐爾的手上。「喝吧。」

  拉斐爾先喝了一口。「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時候的話,我會覺得要自己喝這種飲料是一種侮辱。」

  「對我們來說,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糖份。」

  「我明白。」只見拉斐爾一口氣將這黏呼呼的液體全部喝掉,最後還用礦泉水將舌頭上殘留的味道漱洗干浮。

  「我們走吧。」傑特向拉斐爾伸出了他的手。

  「我已經不需要再向你借肩膀了,因為糖份已經開始產生作用了。」

  然而,拉斐爾光要站直起來就非常的辛苦,最後她不得不用手扶著牆壁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就算是亞維人,我想新陳代謝速度也不至於會那麼快吧。你可別太勉強啊。」傑特一面說著,一面將拉斐爾的手臂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

  由於傑特的喉嚨還是很渴,於是他一面喝著手中的礦泉水,一面開始踏出了步伐。

  附近傳來了一陣爆炸的聲音,連通往走廊的那道閘門都被震歪了。

  調理場外面的咖啡屋已經是空無一人,別說是人類了,就連一隻機械動物也看不見。幸好這裡不會有誰突然跑過來對自己說話,這倒還算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他們從咖啡屋的正門走出來,眼前出現了一條寬廣的石造道路。

  傑特先幫拉斐爾拿著她的槍,然後再將礦泉水遞到她的手上。

  當拉斐爾喝完最後一口以後,便搖晃著手上的瓶子並向傑特露出詢問的表情。

  傑特將自己的頭往旁邊撇了過去。

  拉斐爾便將那只瓶子隨手丟到了道路上,而那只由有機合成樹脂所製成的瓶子則發出了被捨棄的聲音並在地面上開始滾動起來。

  「這副模樣如果被那位侍從先生看到的話……」

  「那他可就不只是痙攣發作而已了喔。」拉斐爾瞇起了跟睛,不過她的心情看起來還蠻愉快的。

  一匹馬從前方朝兩人的位置走了過來。

  「隨地亂丟垃圾可是不對的行為喔。」那匹馬對兩人如此說著。

  「對不起。」傑特下意識的說了聲道歉。

  「你們累了嗎?」那匹馬轉過了身,並和傑特他們一起步行起來。

  「嗯,我們非常累。」傑特坦率的說。

  「要我載你們一程嗎?」

  「我們可以坐上去嗎?」傑特吃驚的看著這匹額頭上有一顆星型標記的馬問道。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工作。」

  「真是太感謝了。不過我們除了很累以外,還很趕時間。」

  「那我會跑快一點。」

  「真是太感謝了。」

  於是傑特先讓公主坐上馬背,並把手上的槍還給她。隨後他自己也跟著坐了上去。

  「你們這兩個孩子還真重啊。其實你們應該早就已經是大人了吧?」馬開始抱怨了起來。

  「我們是一直煩惱自己太胖的小孩子啊。」

  「雖然我曾經載過兩個比你們年紀更小的孩子,但這可是我第一次同時載兩個這麼大的小孩呢?」

  「你載不動嗎?」

  「不會啊,我還不至於載不動。」

  「是嗎,太好了。就麻煩你載我們到出口去吧。」

  「不先跟你們的爸爸媽媽說一聲可以嗎?」

  「我們兩個人的爸爸,現在可都在家裡面等我們回家喔。」雖然不知道帝都拉克法卡爾或是海德伯國距離這裡有幾百光年,但傑特這句話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那麼,我要開始跑了喔。」馬開始拔腿奔跑了起來。

  在馬背上的拉斐爾抱住了馬頭,而傑特則是緊握著韁繩。由於馬的奔跑速度和人類全力衝刺時的速度差不多,所以兩人一下子就越過了一段相當長的距離。

  雖然先前傑特所在的地方是一棟寬度很長的建築物,但如今兩人已經可以看見那棟建築物的盡頭了。

  拉斐爾持槍的那隻手突然向外伸了出去。

  有人從建築物的角落出現了。

  大約有十名左右的敵軍士兵正在那裡持槍警戒,但他們萬萬沒想到兩人竟然會騎著馬跑出來。

  拉斐爾的槍口很快就射出了數道肉眼看不見的光線。

  那匹馬也在一瞬間通過了建築物之間的狹窄縫隙,而另外一棟同樣造型的建築物則出現在兩人的右手邊。

  「能不能再跑快一點啊?!」傑特向馬詢問著。

  「我自己是沒問題,但你們可是會很危險的。」

  「我們也沒問題。」

  「是嗎?如果覺得危險的話,請跟我說一聲喔。」

  那匹馬開始提高了它的速度。如果以時速計算的話,現在的速度應該有每小時五百威斯達諸左右。

  看來確實是很危險。畢竟和坐在地面車或是浮揚車上不一樣,馬背上的震動可是相當驚人的。

  傑特用雙腳拚命的踩著馬鏢,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被甩到道路上。

  「傑特,向後臥倒!」拉斐爾突然下達了這樣的指示。

  於是傑特只好握緊手上的韁繩並向後臥倒了下來。這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一道光線從自己的下頜上掠了過去。

  在眼前上下顛倒的光景中,傑特看到敵軍已經朝著自己的所在位置開始進行射擊。他們將自己的下半身藏匿於建築物的背後,並端著槍朝這裡胡亂掃射了起來。

  「哇啊——」傑特發覺自己的胸口已經緊繃了起來。在這種除了抓緊手上的物體以外就無能為力的狀況下,自己內心的恐怖感也只有加倍的份。

  拉斐爾的凝擊光槍削掉了建築物的一角,也擊中了敵軍的士兵。

  兩人隨後又經過了好幾棟建築物。由於敵人的攻勢已經都被拉斐爾壓制下來的關係,傑特這時候才辛苦的將自己的身體恢復成原來的坐姿。

  道路旁邊出現了一座半球型的遊樂設施。

  而那匹馬在通過那座半球形的建築物以後,突然右轉並準備朝另外一條道路奔馳過去。

  「不能走這裡!」傑特開始慌了。

  因為他看到右邊這條路上也有敵人。雖然敵軍與兩人之間有一段距離,但傑特並不認為槍的射程連這一段距離也無法克服。

  「為什麼?這裡是近路呀!」馬提出了反駁。

  「總而言之,快跑就對啦!」

  當傑特和馬還在進行爭論的時候,他們也已經通過半球形建築物的另一面了。

  前方出現了一處像是廣場的地方,中央有一座噴水池,周圍則環繞著各式各樣的遊樂設施。

  右邊則是一條直線街道,街道兩旁還矗立著許多桃色珊瑚造的三層樓建築物。敵軍就在那條道路的遠方排成一列,並一齊朝兩人開槍射擊了過來。

  而拉斐爾也立刻對敵軍加以反擊。

  連傑特也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來光是沒有把槍不小心丟在路上這一點,對我而言就已經是非常大的貢獻了——並扣下了槍上的扳機。

  雖然他在一瞬間就明白自己只將射擊當作應酬的想法很要不得,不過數量眾多的敵人已經開始朝馬這裡射出了稠密的彈幕。

  所幸子彈都沒有直接命中馬的身體,但也在馬的四周開出了數朵小型爆炸的火花。硝煙的味道開始瀰漫在空氣中,而石塊的碎片也擊中了馬腿好幾次。

  「跑起來很不順耶,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麼呢?」那匹馬提出了一個最基本的疑問。

  「請再快一點!」當傑特的射擊告一段落之後,便大聲叫喊了起來。

  「要再快一點是嗎?那麼,我要開始快跑了喔,」說完這句話以後,那匹馬就更加提高了它的速度,同時朝前方迅速疾衝了過去。

  就這樣,它在毫髮無傷的情況下已經跑過了三分之二個廣場的距離。

  「傑特!」拉斐爾的警告聲又響了起來:「右後方,屋頂上!」

  傑特立刻伸手抓住了馬鞍後方,上半身則朝左邊傾斜過去。

  拉斐爾也立刻朝後方再度射擊起來。

  一發子彈也在同時飛了過來。

  這發子彈捺過了傑特的袖子,除了在袖子上劃出一條裂口外,也讓傑特的手臂出現了一道紅腫的傷痕。

  「嗚!」傑特咬緊牙關忍耐著疼痛。

  「敵人也從後面過來了!」

  聽到拉斐爾這句話的傑特轉頭朝後面一看,沒想到連敵軍的士兵也騎在馬上並在後方緊跟著兩人。看來這些士兵應該也是倣傚傑特他們的做法,跑去找還在路上閒逛的馬並要求它們載自己過來才對。自前尾隨在後的馬一共有三匹。

  「他們就交給你了,我這裡忙不過來。」拉斐爾說。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那些倉促成軍的騎兵看來並沒有受過多少相關的訓練。為了不讓自己從馬上摔下來而臨時採用的抓緊馬身井進行射擊的攻勢,並沒有造成多大的效果。然而他們也逐漸拉近了與傑特之間的距離。

  當然,傑特也同樣沒受過相關的訓練。以他目前這種不自然的姿勢而言,是絕對不可能持槍對後方的敵人展開攻擊的。

  於是傑特先將槍夾在自己的腋下,然後再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光源彈匣。

  「拉斐爾,你先把眼睛閉上!」說完這句話之後,傑特就投出了光源彈匣。由於身體的姿勢一直不怎麼安定,那個光源彈匣落下的位置離敵人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在光源彈匣即將落在地面上的前一刻,傑特閉上自己的眼皮並回頭朝向前方。

  一陣閃光從後方放射出來。

  當傑特再度張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有兩名敵人從馬上摔落下去,並搶著雙眼在地面上翻滾了起來。

  「我不是說過,不可以隨地亂丟垃圾嗎?」那匹馬開始向傑特說教了。

  「我可是一個壞孩子啊,」

  背上還騎著匹敵人的那匹馬也因而緩下了腳步。

  「出口就在那裡了。」那匹馬說。

  前方出現了十幾個並排在一起的玻璃門,而且每道門都是開啟的。

  「我只能載你們到這裡為止了。」馬停下了腳步。

  「謝謝你!」傑特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走吧,傑特廣拉斐爾開始奔跑起來,看來這回糖份終於開始對她產生作用了。

  「希望以後還有機會……」當馬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枚破碎彈突然擊中了它的腹部。只見爆炸的硝煙在馬鞍上籠罩昔,電線的火花也跟著冒了出來。

  「看來,我大概是已經故障了……」那匹馬的腳開始癱軟下去。

  「對不起!」傑特不禁將拳頭緊握在自己的胸前。

  「快一點!」拉斐爾一槍解決了最後一個還留在馬上的臨時騎兵。

  「啊,我知道了!」傑特連忙朝出口的方向衝了過去。

  這裡是一座稍具規模的室內大廳,內部有各式各樣的商店,牆上還釘著幾幅幻想園的觀光地圖。在大廳的正前方則有十座已經停止功能的自動扶梯,當然這裡也是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傑特開始在出口的旁邊搜尋著某樣東西。

  「你在幹什麼?」已經跑到自動扶梯上的拉斐爾,以焦急的語氣對傑特問道。

  「請再等我五秒鐘。」

  雖然傑特無法確定這裡有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他還是找到了。

  在印有「緊急專用阻斷門」文字的標示下面有四個方形的操作鈕,而在這些操作鈕的旁邊則寫著「擅自啟動將以刑法上的罪行論處」以及一排說明文字。可能是因為不讓小孩子能夠輕易啟動阻斷門的緣故,在操作上需要一些稍微複雜的程序。

  傑特按照說明依序按下了第三、第一、以及第二個操作鈕。當按鈕被壓下去之後就會發出亮光,而三個鈕都按下去以後,它們就開始同時閃爍起來。

  「警告!在毫無必要的狀況下啟動阻斷門,園方將追究民事以及刑事上的責任。再重申一次,請先確定您所面臨的狀況……」

  雖然機械語音向傑特如此警告著,但他卻完全充耳不合,事實上現在也沒有那種靜心聆聽的時間了。為了完成最後的程序,他用手掌同時將那三個按鈕一齊壓了下去。

  「危險!阻斷門即將關閉,請立刻從門邊離開!危險!阻斷門……」

  位於傑特身後的玻璃門一齊關閉了起來。一堵鋼鐵製的厚重閘門也從傑特的頭上開始緩緩落下,並發出了「嗡嗡」的聲響。

  「可以了,走吧!」傑特連忙衝上扶梯並來到拉斐爾的身邊。

  這是一條相當長的扶梯。如果以建築物的階梯數量來計算的話,可能得要爬五層樓才能把整個扶梯走完。

  兩人一口氣爬上扶梯的頂端,他們的肩膀也開始隨著呼吸上下起伏了起來。

  「沒問題吧?」傑特很關心拉斐爾的狀況。

  「嗯。」雖然她的臉色非常蒼白,但似乎還有露出微笑的餘力。

  「我們回到市區裡去吧,還得要再躲一陣子。帝國一定會馬上回來收復這裡的。」

  兩人終於從空無一人的出口逃了出來。

  恆星早就已經下山了,出口的外面是一條略有斜度的坡道,地面上還殘存著一線微弱的光線。

  在這條坡道的盡頭,橫亙著另外一條寬度跟廣場差不多大小的道路,而那條道路則分別朝著左右延伸了出去。

  然而,從道路左右兩側還不是很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數輛浮揚車,同時也阻斷了兩人的逃生路線。傑特也在下一瞬間喚起了自己先前看過同類型車輛的回憶。

  「是警察!」當傑特轉過身來之後,數名從車上眺下來的警察身影也映入了他的跟簾中。

  「不准動!」警察們端起槍來牽制兩人的行動。

  拉斐爾的右手也有了動作。

  「不可以!」傑特抓住了拉斐爾的手腕。

  「為什麼?!你想在這裡束手就擒嗎?」

  「沒錯!」

  對方以前後包抄的姿態將兩人團團圍住,位於前排的警察還用浮揚車來作為他們的護盾。

  完全沒有任何的勝算。

  「與其被敵人遣捕,」傑特試圖要說服拉斐爾。「被領民的警察帶走不是比較好嗎?」

  「可是如果我們被引渡到敵軍手上的話,又該怎麼辦?」

  「那也是我們到那個時候才要去想的事。現在如果開戰起來,我們一定會當插死在這裡。」

  拉斐爾雖然緊緊的咬住下唇,但她最後還是放下了手上的槍。

  一名男子從正中央的警車裡走了出來。他的皮膚是褐色的,嘴上還叼著一根香煙。

  「我是魯努·比格市警局的恩特留亞警部。」這名褐色皮膚的男子開口了。「關於五天前所發生的浮揚車強盜案件,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向兩位請教。」

  「我們會被逮捕嗎?!」傑特一面朝警部投以嚴厲的眼神,一面如此說道。

  「啊,原來你會說克拉斯維爾語啊?」恩特留亞的表情突然緩和了下來。「那真是太好了,畢竟我在學校所學的亞維語也全都還給老師了。你既然會說克拉斯維爾語,我也就輕鬆了。那麼我就來回答你的問題吧,我們並不會逮捕你們,只是要兩位跟我去一趟警局而已。畢竟我也不知道你們是誰,所以拘票也就無從寫起。但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我似乎也可以將兩位認定為毀損器物、非法持有武器的現行犯並當場徑行逮捕的樣子。」

  「我們主張這是一種正當防衛。」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但被你們殺掉的人可是數也數不完的。不過我認為,跟我們去一趟警局對兩位的人身安全才比較有保障。」

  「我們真的不會被逮捕嗎?」,傑特又重新確認丁一遭。

  「是的,我不會逮捕你們。所以,我才連手銬或是拘束服都沒有帶在身上。」

  「關於毀損器物或是非法持有武器的罪名呢?」

  「這個嘛,老實告訴你吧。碰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我們會根據和帝國之間的某些協定,看上面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不過最後的決定權可都是在法院,而且我也明白你們的特辣情況。總而言之,我現在是不會逮捕兩位的,明白了嗎?」

  傑特慢慢的點子—下頭。

  「很好,能夠請兩位丟下手上的槍嗎?」恩特留亞平靜的說道。

  傑特將自己的槍丟到地上,連僅存的一個光源彈匣也丟了出來。

  但拉斐爾並投有捨棄凝集光槍的意思。

  「那邊那位亞維人小姐也是一樣。」

  「沒問題的,拉斐爾。」傑特在她的耳邊悄聲說著。

  「我就相信你的判斷吧。」拉斐爾向傑特說出這句話之後,才將手上的槍放在地面上。

  恩特容亞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並轉身叫他的部下過來沒收武器之後,才面向兩人繼續說道:「很——好,將兩手交握在後腦勺上並走到我這裡來。只要你們願意配合,我們也不會有任何粗暴的舉動。」

  傑特照著那位警部的指示行動了。雖然拉斐爾仍然是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但她還是將自己的雙手交疊在頭的後方。

  「你太嫩了啊,警部!」從同一輛警車裡突然走出了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身穿一套褐綠色的制服,而且還是一名「人類統合體」的軍官。

  「你騙了我們!」傑特連忙朝那名已經將槍枝撿起來的警察方向衝了過去。

  「等一下!你們誤會了!」恩特留亞大喊著。「靜下心來,聽我的說明!」

  傑特的動作當場僵住了。

  「他是負責來協助我們的凱特憲兵上尉。」恩特留亞開始滔滔不絕的說明起來。「你們聽好,我們並沒有協助佔領軍,而且這裡的最高負責人就是我,所以只要聽我的話就不會有問題了!」

  「怎麼可以!」凱特舉起他的槍朝兩人比了一比。「問題可大的很,你根本沒有仔細檢查這兩人的武裝是否已經解除,不是嗎,你憑什麼相信他們?」

  「你是恩特留亞警部吧?」拉斐爾開口了。「雖然不知道地上人是否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我以亞維人的名譽發誓,我的身上已沒有任何武器。」

  「是的,我當然相信你的話。」恩特留亞用不是很流暢的亞維語回答著。

  「我才不信!」凱特那頭金髮此時已經散亂不堪了起來。「喂,亞維人!想讓我相信你,你就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並裸著身體躺在那裡!我要來好好的檢查你!」

  傑特向前跨出了一步,並將拉斐爾擋在自己的背後。「這種事情誰辦得到啊?如果你再繼續用這種愚蠢的方式侮辱她……」

  「給我滾開,你這個混賬奴隸!」凱特突然開槍了。

  「嗚哇!」傑特感覺到自己的左肩傳來一陣灼熱感,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搖晃了起來。

  「傑特——」拉斐爾連忙托住了傑特的身體。

  幸運的是,由於凱特的槍支也是一把凝集光槍的關係,傷口並沒有太大的出血現象。但激烈的疼痛還是將豆大的汗珠不斷從傑特的體內逼出來,他也在一瞬間失去了意識。

  「你這傢伙——!」拉斐爾以宛如恆星表面突然掀起一陣大爆炸的規模發出了她的全力怒吼。「我絕對不原諒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03 PM

  第八章  勝利之舞

  恩特留亞呆呆的凝視著凱特瘋狂的樣子。

  現在的凱特彷彿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原本他那有點畏首畏尾的態度已經像在烈陽下的小水塘一般盡數蒸發,如今他那端正的面容也已經被一副施虐的獰笑給完全弄丑了。

  「你就算不原諒我又怎麼樣?亞維人!」凱特以嘲弄的語氣大喊著。「如果那只寵物對你來說那麼重要的話,還不趕快照著我的話去做?反正你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倫理和羞恥心,不是嗎?可恨的合成人類,淫蕩的亞維人!」

  在青年身後支撐其身體的那位亞維人小姐,現在正以如同凝集光一般的視線注視著凱特,彷彿想用它來貫穿對方的身體一樣。如今的她正一面瞪著凱特,一面試圖讓那名青年的身體橫躺到地面上去。

  「不、不可以……」恩特留亞可以聽見那名青年嘴裡發出來的徽弱聲音。

  竟然會有這種事!——恩特留亞驚歎了起來:那位亞維人小姐真的打算以徒手的方式與凱特進行戰鬥!

  而那名青年似乎也非常清楚那位亞維人小姐的想法,只見他拚命讓自己的身體與她保持形影不離的姿態:即使那名青年的雙腿已經出現癱軟的跡象,但他還是堅持讓自己成為那位亞維少女的護盾。

  恩特留亞當場就決定了自己要加入的陣營,而這項決定與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法律所規定的事項是完全一致的。

  於是恩特留亞舉起了短針槍,並頂住了凱特的太陽穴。「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

  「你到底在做什麼?!」凱特露出了狼狽的神色,「難道你害怕帝國的報復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大可不必擔心。雖然我軍艦隊確實可能遭遇到一時敗北的命運,但我們無敵的地上部隊仍然是毫髮無傷的。相信在神的恩寵之下,我軍艦隊一定能夠再度確保宇宙空間的控制權,而地上部隊也將持續守護這個地上世界直到那一天的來臨。所以請你安心貫徹自己的正義……」

  「所以啦,我現在就是遵照著你的話去做了啊。」恩特留亞打斷了凱特的演說。「說實話,我對宇宙會由誰來統治這個問題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呢,這個地上世界可是由克拉斯維爾的法律與正義所統治的,而你剛才的行動已經很明顯的違反了它。老實說我其的很遺憾,畢竟我還曾經對你有過那麼一點點的同情啊——」

  「我只是想要對他們進行嚴格的檢查而已!」

  「我現在終於明白,你們世界的警察為什麼不會受到市民的愛戴了。」恩特留亞撇過頭去向身旁的部下發出命令。「喂,把那個白癡的武器沒收起來。」

  距離凱特最近的一名巡查執行了警部的命令。

  「你已經犯下了非常嚴重的錯誤,警部!你一定會受到我軍嚴厲處罰的!」

  「這位亞維人小姐,」恩特留亞完全無視凱特的預言,直接回過頭來朝著那位亞維人小姐說:「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在此對自己的監督不周向你致歉。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夠跟我們一起回去,我想那名青年應該也需要馬上進行治療吧?」

  那對漆黑的眼瞳朝恩特容亞這裡看了過來。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啊?——恩特容亞在內心讚歎了起來。雖然全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土,但她的美貌反而因為這樣而更加明艷,並散發出更為燦爛的光輝。而她那絕對不在素未謀面且充滿敵意的人群面前後退任何一步的矜持,也毫不掩飾的從這名少女的目光中顯露出來。雖然自己一直覺得,正如「亞維」這兩個字也有「天空」的意思一樣,亞維人就是那種只會居高臨下的民族,但至少憑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威嚴,就足以讓整個地上世界都不敢對她怍出什麼輕妄的舉動。

  看樣子,這傢伙也真的盡到了他的忠誠心啊!恩特留亞瞥了那名被射傷的青年一眼——就算自己有可能真的看走眼了,但這名青年看起來就是一副跟第一代殖民完全不一樣的典型都市青年模樣,雖然從這名青年弱不禁風的樣子看來,恩特雷亞並不覺得對方有什麼值得依靠的地方,但光憑對方能夠從連警察都為之膽寒的槍擊戰中生存下來的事實,就不得不讓警部對這名青年的印象有所改觀,

  凱特突然發出了一陣瘋狂的笑聲。「就算你包庇那個亞維人也是沒有用的,警部!我會把她從警察拘留所裡面拖出來的!難道你忘了嗎,那個亞維人可是我要的人啊!我會帶著一大群的士兵過來的,你可別以為這樣就算了啊,警部!」

  王八蛋,請你不要一下子就講到重點好不好?恩特留亞在內心認同了凱特的說法!畢竟管理官可是艾尚那傢伙。對他而言,把一兩個亞維人引渡到佔領軍手上根本就是一件不痛不癢的事。

  不對,事情應該還不至於會那麼糟。畢竟那傢伙惟一值得稱讚的地方正是他那見風轉舵的速度,在目前亞維人已經回來並準備收復這裡的狀況下,他應該還不至於會隨著佔領軍的要求起舞才對。

  然而,佔領軍那些人現在也已經領悟到自己並不受人歡迎的事實,至少剛才就有一個人突然在這裡發瘋起來,很難想像那群人不會一口氣將所有的警察局徹底剷平。

  但是身為法律守衛者的警察,是不能容許自己坐視瘋狗亂咬而不管的。

  「恩特留亞警部,」那位亞維少女開口了。「我願意相信你。」

  「太好了。既然這樣……」

  「但是……」

  恩特留亞發現自己已經聽不見那位少女接下來所要說的話了。

  因為三道白煙突然從黑暗中各自劃出了三條拋物線,而且正好落在恩特留亞的腳下並發出一陣爆炸的聲響。

  「是誰幹的啊?!」恩特留亞連忙向後跳開了好幾步。

  「是煙霧彈!」其中一名警員慌張的大喊了起來。

  在視野完全被煙霧遮蔽前的最後一刻,恩特留亞看到一輛浮揚車從河堤那裡飛奔過來,並直接衝進了自己與那位亞維少女中間的位置。

  傑特完全不明白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當他好不容易恢復一點意識以後,四周就已經完全瀰漫著一片濃霧了。

  這片光景簡直跟祖母以前曾經提到過的三途冥河一模一樣嘛——傑特開始回想起自己童年時候的記憶來了!看來她那時候所說的話確實是真的。換句話說,現在的我已經死了?不對,應該是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才對。到底哪一個才是正確的啊?

  但是,自己卻能很清楚的從背上感覺到拉斐爾的體溫——難道她也已經死了?還是說……我現在還活著嗎?

  「亞維人!國民!」濃霧中突然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傑特嚇了一眺,因為那正是阿明的聲音。

  「趕快過來!沒有時間啦!」

  傑特伸手繞過拉斐爾爾背後並搭住她的肩膀,然後便奮力朝聲音所發出來的方位走了過去。

  「別開槍!我們不能冒打中自己人的風險!」他可以聽得見恩特留亞那大嗓門的指示聲。

  一輛浮揚車正在濃霧中飄浮著。

  傑特也一頭栽進了已經開啟的車門裡面。

  其實傑特是被拉斐爾直接推進車子裡的,而這時候的她突然一個轉身,似乎是打算要離開這輛浮揚車的樣子。

  「你要去哪裡?!」傑特差點抓不住拉斐爾的手腕。

  「放開我!」拉斐爾突然粗暴了起來,她開始拚命的掙脫傑特抓住自己的手。

  「真的是沒有時間了呀!」坐在傑特身旁的瑪爾佳也過來幫忙,兩人費了一番力氣才將拉斐爾硬拖進車裡來。「可以了,比爾!」

  「要飄了喔!」比爾大喊道。

  浮揚車開始行動了。它轉瞬間就從警察的包圍網中央迅速脫離,並在道路上迅速奔馳了起來。

  「放開我,傑特!」拉斐爾的手臂使勁在傑特的右手掌中扭動著。「我還有一件事情非作不可!」

  「痛痛痛痛痛!我可是已經受傷的人了啊,溫柔一點好嗎?」因為肩膀傳來劇痛的關係,傑特不禁皺起了他的眉頭。「到底是什麼事情要讓你非做不可啊?」

  「這還用問?我要將那個讓你受傷的傢伙,」拉斐爾的憤怒完全寫在她的臉上。「化成—陣散落於宇宙中的電漿流:對那傢伙而言,這已經算得上是最詩情畫意的末路了!」

  看著拉斐爾一副完全是為了自己而憤怒的模樣,其實傑特的內心還蠻高興的,不過他還是不能讓拉斐爾真的去實行她的希望。

  「這裡畢竟不是真空空間,」傑特試著去安撫拉斐爾的心情。「他頂多也只能成為一具橫躺在地上的焦黑屍體而已。老實說,這實在是詩情畫意不到哪裡去。」

  「那不正好?對那傢伙而言,這種死法真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沒有武器的你要怎麼做?」

  「從他身上搶過來!」拉斐爾明確的說著。

  「真是太無謀啦!」葬儀社發出了一聲歎息。

  「你的用字遣詞能不能稍為正確一點啊?」阿明以責備的語氣說道。「『無謀』這兩個字,可是用來形容比她的作法還要更慎重一點的行動喔。」

  「你以後還是有機會可以慢慢的折磨他啊。」傑特呆望著公主說道。

  拉斐爾非常驚訝的睜大了她的雙眼。「你真的是一個非常殘酷的男人!我可沒有把一個人慢慢折磨至死的興趣!」

  「我的意思才不是這樣呢!」

  「我說兩位啊,」比爾以一副已經聽煩的語氣如此說著。「雖然很抱歉必需要打斷你們愉快的對話,但能不能幫我把車門關好啊?那位亞維人的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露在車子外面,我可是連想要把車門關上都沒辦法喔!」

  「可恨!真是不得已!」拉斐爾連忙將腳抽回來並擺出端坐的姿勢。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第一次超前查看並關心傑特左肩上的傷勢。「要不要緊,傑特?」

  「只是擦傷而已啦。」傑特向她逞強了起來。因為拉斐爾直到剛才為止一直都沒有對自己問過這句話,這件事讓傑特的內心多少有些不滿。

  「看來好像不只是這樣而已喔。」瑪爾佳也湊過來看了,「你的鎖骨已經完全被打斷了,如果不趕快進行急救的話,你的整只左臂可能就要用組織再生的方法才能重新長出來了哦。」

  「拜託,」這是傑特第二次皺起他的眉頭了。「這句話能不能不要當著我的面說出來呢?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快要昏過去了。」

  「昏死才好呃。達斯瓦尼,交給你來處理吧。」瑪爾佳和那名壯漢互相交換了座位。

  達斯瓦尼默默的替傑特的肩膀進行止血以及局部麻醉的工作,接下來他便將組織再生促進劑塗抹在傑特的傷口上,再用繃帶包紮起來,最後並噴上硬化劑以固定傑特的肩膀。

  傑特忍耐著急救過程中的痛苦,並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們說啊?」葬儀社開口了。「比方說是感謝的話啦,或者說是感謝的話啦,搞不好真的是感謝的話呃。」

  「我向你們致上一百萬份的謝意。」拉斐爾說。

  「謝謝你們幫我治療傷口。」傑特撫摸著已經不那麼痛的肩膀問道。「可是,你們該不會還是想要我們來當人質吧?」

  「這是當然的呀,我們是真的很想要擁有一艘宇宙船哦。」從瑪爾佳的語氣聽來,她似乎認為會問這種問題的人員的根愚蠢。

  「我可是反對的喔。」葬儀社讓自己的身體發出了一陣冷顫。「我可不想讓自己再繼續不幸下去了啊!」

  傑特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的立場已經陷入不利的狀態,因為兩人身上都已經沒有武器了。「我實在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們不逃走呢?」

  「我們的確是逃了呀。不過,後來情況也出現了一些變化。」

  「你的意思是?」

  「當我們離開洞窟並和比爾會合以後沒過多久,電波干擾就開始了。」瑪爾佳開始說明起來。「原本還在道路上進行盤問的士兵,也跟著撤退到市中心去了。」

  「也就是說……」

  「更重要的是,你看那邊。」瑪爾佳伸手朝車窗外指了過去。

  六個光點正在夜空中以複雜的移動軌跡進行交互聚離的動作。

  「像那種毫無意義的移動方式,也只有亞維人才做得出來哦。」瑪爾佳說。

  「那才不是毫無意義的移動方式。」拉斐爾說道。「那是我們的『勝利之舞』,是一種表示我軍已經成功壓制行星上空的示威行動。我想你應該是看到它以後,才知道星界軍已經回歸到這裡來的。」

  「真不愧是亞維人,連風俗都這麼惹人厭。」比爾評論了起來。

  「也就是說,帝國已經重新佔領這裡了!」傑特不禁歡欣鼓舞了起來。

  「還早呢,至少他們還沒有收復這個地上世界。不過,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到這裡來了。」瑪爾佳說。

  「集合!全員,上車啦!要繼續追了!」恩特留亞大聲的吼叫著。

  既然這片煙霧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那麼他也就得要憑自己的記憶以及一些線索去指示這些警察追上那輛浮揚車才行。

  這時候,地面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響,裡煙霧也跟著搖晃了起來。

  「這次又是怎麼一回事啊?!」恩特留亞的心情已經槽到了極限。「是那些傢伙嗎,應該是他們沒錯。喂——快點!等一下我們可是會遇到很糟糕的事啊!」

  然而,在警方正要準備出發的前一刻,一陣很有規律的腳步聲已經朝這裡衝過來了。

  「你們通通給我停下來!」一道充滿壓迫感的聲音響了起來「如果還敢輕舉妄動,我們就會立刻射擊!」

  「我們是警察!」恩特留亞也大聲叫嚷了回去。「現在正準備進行嫌犯的追捕任務,你們可別妨礙我們的辦案工作!」

  「管你是不是警察,我說會射擊就一定會射擊!」從煙霧中出現了一名身穿褐綠色制服的軍官,只見他開始環視起警車的行列,而當這名軍官看到覬特這邊時,便向對方問道:「你應該也是我的軍官吧?」

  凱特向那名軍官致上軍禮。「下官是凱特憲兵上尉,請問您是?」

  「我是蘇利特上尉,亞維人剛才是不是來過這裡?」

  「她已經逃走了。」凱特的眉間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已經逃走了?你不是還帶著當地的警察追到這裡來嗎?」

  「他們都是一群廢物,畢竟那些人也只不過是奴隸民主主義的走狗。但您那邊可是帶著正規的裝備,結果還不是讓她逃到這裡來了。」

  「我們可沒有帶這些正規的裝備追那個亞維人。因為不得不用陡步方式在洞窟中進行追捕的關係,所以全部的重武器一直都在後方待命著。」

  「即使如此……」說到這裡,凱特才察覺到自己的機械翻譯一直處於啟動中的狀態。

  由於兩名軍官很快就關掉機械翻譯的關係,因此他們接下來的對話恩特留亞就聽不懂了。

  恩特留亞當然對他們彼此推卸責任的話題不感興趣。然而,他的心中卻浮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而這股不祥的預感很快就變成了現實。

  「警部,」回過頭來望著恩特留亞的凱特臉上出現了笑容。「我們必須立刻繼續追捕那個亞維人。」

  「所以啦,我們剛才正準備要去追捕!」

  「追捕的工作交給我們來就行了,我們現在要徵用你們的車。」

  「你說什麼?!」

  「我們現在並沒有任何交通工具。」蘇利特補充說明著。「所以,我們有必要徵用諸位的車子。除了駕駛員可以留在車上以外,其他的警察就通通給我從車上下來吧。」

  「你們也太胡作非為了吧?你以為自己有什麼權限……」

  「這就是我的權限。」蘇利特舉起手槍頂住了恩特留亞的鼻尖。「沒時間了,大家快點上車!」

  「對了,」因為立場突然出現大逆轉的關係,凱特很明顯的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我也要請警部與我們一起同行。還有,能不能請你先把武器還給我呢?」

  「可是,你們為什麼知道我們會從那裡出來呢?」傑特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們從那裡出來的機率大概是一半一半吧。」阿明用力聳著他的肩膀說道:「不過在走到主流的情況下,分手之後要能再度碰面的機會可說是微乎其微,畢竟出口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才想到要來這座幻想園附近看一看。結果我們果然看到一大群遊客從裡面跑出來,這才確定自己猜的是猜得沒錯。之後我們就決定在這附近等待時機了。」

  「如果你們這麼想綁架我們的話,那就應該在我還沒有被槍打中以前趕來這裡才對啊。」

  「你別太奢求啦。」葬儀杜苦著一張臉說著。「光是來到這裡,我們就已經冒了相當大的風臉耶。」

  「與其扯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我倒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向這位亞維人小姐請教。」瑪爾佳又將她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了。

  「什麼問題?」拉斐爾先前一直在車窗外眺望著那場在夜空中華麗展開的『勝利之舞」,當她聽到瑪爾佳的話語之後,便轉過頭來凝視著對方。

  「先前我們剛跑進洞窟裡的時候,我在無意間看到了你的耳朵。雖然那時候我就已經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可是因為場合不對的關係,我一直沒有辦法直接問你這個問題。」

  傑特的心臟猛烈跳動了一下。

  「等到和你們分手以後,我才終於回想起來,看來我也是蠻遲鈍的。可是,我怎麼樣就是沒辦法相信這竟然會是事實。」

  「你的問題是什麼?」拉斐爾催促著瑪爾佳。

  「我想問的問題是,帝國是否准許皇族以外的人擁有『亞布艾爾之耳』呢?」

  「不准許。」拉斐爾明快的否定了瑪爾佳的問題。

  「是嗎,我猜的果然沒鍺。那現在差不多該讓大家知道您的尊姓大名了吧,殿下?」

  「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

  車內開始籠罩著一片嚴肅的沉默。反帝國克拉斯維爾的鬥士們全都安靜了下來,並在腦中反覆思索這項情報背後所代表的含義。

  率先打破這片沉默的人是傑特,因為他覺得拉斐爾的身份既然已經被揭穿,那麼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也就沒什麼意義了。「而我則是……」

  「沒有人會想要知道你的名字喔,國民。」比爾打斷了傑特的話語。

  「啊,是嗎?」傑特也就不再說下去了。仔細一想,雖然隱瞞身份沒有任何意義,但將自己的身份公開出來還是沒有多大的意義。

  「難怪我就一直覺得很納悶。」阿明說道;「根據我的調查,史法格諾夫侯爵雖然有兩位公女,但長女卻只有八歲而巳。」

  「可是,光是這樣就已經夠奇怪了。」葬儀杜大聲嚷嚷了起來,「為什麼帝國的公主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啊?」

  「你聽到了嗎,傑特!」拉斐爾的眼睛突然閃出了光芒。「連領民都知道皇女與公主的不同喔!」

  「你的個性還真是愛計較啊,反正當時我又沒有什麼惡意,你就饒了我吧。」

  「別扯那種有的沒有的事啦,趕快回答我的問題!」葬儀社開始煩躁了起來。

  「我們先前都是同一艘巡察艦上的乘員,」傑特代替拉斐爾說明了起來。「而那艘巡察艦後來遭到了攻擊,因為我不是翔士的關係……」

  「你應該是從士吧?」比爾問道。

  「不,我也不是從士。我只是碰巧搭上了那艘便船而已。」

  「搭使船?」瑪爾佳偏著頭問道。「巡察艦可以隨便讓你說搭便船就搭得到嗎?」

  「如果是我的話就可以,畢竟我也是在很碰巧的情況下得到一個爵位的。」傑特終於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由於我不是士兵的緣故,巡察艦上的艦長要求我立刻離開戰場,但因為我也不會操作聯絡艇的關係,所以艦長也下令拉斐爾跟我一起離開。畢竟在那艘巡察艦上,她也只不過是一名翔士修技生而已。」

  「等一下,」瑪爾佳開始混亂了起來。「你也是一名貴族?」

  「是的,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沒錯。」

  比爾吹出了一聲口哨。「我可是完全看不出來啊!」

  「我也時常被人這麼說耶。」傑特開始裝傻起來。「為什麼會這樣呢?」

  「雖然我的疑問又變多了,」瑪爾佳說。「但總而言之,先讓我從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開始說起吧。首先,我們手上的這兩位人質,其實是一位皇族和一名貴族;然後,我記得尼·杜佈雷斯克應該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出身王家姓氏。我這麼想應該是沒錯吧?」

  「我是皇帝陛下的孫女,而傑特則是一位伯爵公子。」拉斐爾承認了瑪爾佳的說法。「但是,我們並不打算成為你們的人質。」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請兩位一定要成為我們的人質。」瑪爾佳很堅定的說道。「我怎麼可能會讓這麼有價值的人質逃跑呢?別說是能交換到宇宙船了,就連阿明的夢想也有可能會因為你們而真的實現喔。當然啦,我指的是獨立的夢想。」

  「我真的很感謝你們。」拉斐爾朝瑪爾佳的興奮情緒潑了一盆冷水。「因此我也必須要讓你們知道一件事實到目前為止曾經威脅過帝國的人,後來全部都過著遠離幸福的生涯。當然我所謂的,全部』,是指少數還倖存下來的人而言。」

  「我完全相信你的話。」葬儀社再度讓自己的身體打顫了起來。「光是到目前為止,我就已經覺得自己簡直是不幸到極點了。」

  窗外突然光亮了起來。

  聳立在地平線上的群山峰頂發出了明亮的光輝。數道雷光開始從天主鞭笞著山頂,而在雷光之間則有無數條光線在天空中怒意亂舞。

  「那是亞維人的對地上攻擊……」阿明喃喃自語起來,他似乎很擔心還有不知情的人待在那裡的樣子。

  「不知道他們在那種地方會有什麼樣的攻擊目標。」傑特已經被眼前這片淒美的光景給迷住了。

  到了這個時候,雷聲才終於傳進他們的耳朵裡。

  「比爾,」瑪爾佳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情。「電波干擾的狀況如何?」

  車內很快就出現一陣「沙沙——」的雜音。

  「看來好像還是不行的樣子。」比爾搖了搖頭。

  「是嗎?我還以為他們已經把電波局破壞成一片廢墟了呢。」

  「我想,你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喔。剛才這裡還存在著相當強力的電波來源,但現在它已經完全消失了。我想他們剛才所毀掉的應該是廣播局才對吧?」比爾回答道。

  「還有其他的干擾來源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到處都有微弱的電波傳到這裡來,雖然應該有好幾個來源,但我就是不知道它們的確切位置。」

  「我認為大概是電波蟲在作祟。」拉斐爾提出了她的推測。「因為星界軍也有類似的裝置。」

  「電波蟲?蟲會發出電波啊?」阿明很有興趣的問著。

  「它是一種具備自我增殖機能的機械裝置,要將它們完全驅除得費一番功夫。」

  「原來是這樣。話又說回來了,亞維人會對都市展開攻擊嗎?」

  「我想應該是不會。」

  「你想?」阿明似乎期待拉斐爾能夠給他一個夠清楚的答案。

  「星界軍只有在作戰的最後階段才會對地表進行全面性的攻擊,在這之前,我們會先破壞行星的交通及通訊系統。在極少數的狀況下,我們才會直接投入空挺艦隊進行作戰。因此我們是不會突然對都市展開攻擊的。」

  「你們打算把我們囚禁在哪裡?」傑特開始不安起來。如果場所不對的話,自己隨時都有被星界軍的攻擊波及到的危險。

  「當然是葬儀社的家噦!你們應該還有印象吧?」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把他們關在我這裡了嗎!」葬儀社開始抗議了起來。

  「那就關在,葬儀社的公司!」

  「為什麼每次都要扯到我啊?!」

  「不然你以為我們還有其他地方可以選擇嗎?還是說,你真的要逼我把這麼好的機會拱手讓給其他支部?」

  「乾脆把他們送到阿明的別墅去不就好了?」

  「你是認真的嗎?」

  「畢竟那裡才剛出過那麼大的事情,也許反而會讓佔領軍那幫人產生盲點……」

  「這希望太渺茫了喔;」瑪爾佳用這句話輕鬆打發了葬儀社的意見。「就這麼決定了,比爾,我們去殯儀館吧。」

  「我認為先考慮一下逃離這裡的方法應該會比較好。」比爾用急迫的語調如此說著。「警察到了,他們已經追到這裡來啦。」

  「艾·康!文·康!」蘇利特大喊了起來。

  離開「古佐紐幻想園」的出口之後,只要通過一段幅度非常大的彎道之後,接下來就是前往古佐紐市市中心的直線道路了。

  當警車來到這條直線道路的起點附近時,他們也很快就用肉眼確認到那輛奔馳於遙遠前方的浮揚車。

  「這裡沒有任何的車載武器嗎?」凱特提出了這個問題。

  「當然沒有噦,誰會有那種東西啊。」恩特留亞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雙腳則一直抬得高高的靠在前方座椅的椅背上面。「再說也沒那種必要,畢竟這裡的犯罪也沒有了不起到需要那種武器。」

  「真是遺憾。」凱特用他的槍頂上了恩特留亞的頭。「話又說回來了,能不能請你的坐姿稍微端正一點呢,警部?畢竟你已經是我們的俘虜了。」

  「喔,是這樣的啊?」恩特留亞揚起了一邊的眉毛。「我還以為你是僱用我來當你們的嚮導呢。」

  「不准你頂嘴!」凱特突然將自己的嘴湊近恩特留亞的臉,並大聲叫罵了起來。「只要乖乖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你這個隸屬主義者!

  看采違背他的意思並不是一件好事,恩特留亞在心中作出了這樣的結論。畢竟對方已經變成一個情緒失去平衡的小孩子,就算自己再怎麼逞強,到頭來也只會演變成小孩子之間的吵架。只不過這種爭吵和真正的小孩子吵架有一點不同,對方手上可是拿著一支可以殺人的武器。

  「就照你的意思辦啦。」恩特留亞將自己的雙腳放了下來。

  「艾·布利克!」蘇利特下達了某種指示。

  佔領軍的士兵立刻一齊將身體探出車窗外面,並開始對前方的浮揚車展開射擊。

  「他們根本不是警察!警察是不可能會有那種武器的呀!」瑪爾佳大喊了起來。

  子彈開始朝浮揚車的後方如雨一般傾注了過來。這種小口徑但爆炸力驚人的破碎彈,陸陸續續的在明亮的路面上鑽出了好幾個坑洞,幸好目前還沒有子彈直接命中浮揚車,但即使這樣,這些子彈電已經開始在車子剛行經不久的路面上製造出坑洞來了。

  「我們難道不能開到馬路外面去嗎?隨便到哪裡都行啊?!」葬儀社發出了慘叫聲。

  「這是無意義的舉動,」阿明冷靜的說。「敵軍還是會用偵測機找上我們的。反而我們這邊的速度會因此削弱下來,對大家都不利。」

  「可是,現在不是電波干擾最嚴重的時候嗎?」

  「你真是一個無知的男人。要知道,通訊機和偵測機所使用的電磁波譜範圍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是這麼一回事。」比爾讓浮揚車開始加速了。「你放心吧,葬儀社。我早就事先預料會有這一天的來臨,所以已經把所有的安全裝置都拆掉啦。」

  「可是,我們如果繼續一直線的走下去,遲早還是會成為他們狙擊的目標啊!」

  「根據空氣力學的原理,在這種距離之下他們是不可能會擊中我們的。」阿明輕鬆愉快的開始解說起來。「雖然我還不知道敵軍槍枝的性能,但是看到敵軍目前連一發子彈都沒有命中之後,我就更加確信自己的推論不會有錯。再說,那些子彈甚至連這輛車的邊都構不著,不是嗎?」

  「我只能祈禱你的推論真的不會有錯。」瑪爾佳將她的兩隻手掌交握在自己胸前。

  「身為軍事專家的你,難道沒有任何話想要對大家說嗎?」傑特想要聽聽拉斐爾的意見。

  「我又不是地上戰的專家,」拉斐爾露出了一副受到傷害的表情。「但我認為敵軍當初就應該連凝集光槍也一起帶過來才對。即使是這麼遠的距離,凝集光的威力也不會因此就減弱。」

  「你那邊有什麼可以用的嗎,阿明?」瑪爾佳問道。

  「這個嘛,我想現在應該是利用煙幕彈來解決問題的時候了。我這裡有幾個舊卡明泰爾共和國的制式K211型,據說即使到了今天,它的電磁波吸收率也還是人類宇宙中最高的。」

  「為什麼你不早一點把它拿出來啊?!」葬儀社責難了起來。

  「我光是為了要拿到它,就已經費了好大的一番苦心啊。」阿明替自己辯解著。

  「麻煩你把它丟出去吧。」瑪爾佳下達了命令。

  阿明心不甘情不願的將一隻皮箱拉到自己面前,並從裡面拿出一個看起來像罐頭一樣的東西,然後就將它拿出窗外並朝後方丟擲了過去。

  「接下來,我就送這些東西當作附加的贈品吧!」阿明從皮箱中一口氣掏出了十幾個直徑約三達諾的圓盤,並將它們通通撒落在路面上。

  「剛剛那些東西,是什麼啊?」比爾從駕駛席上回過頭來問道。

  「感應地雷。雖然它們原本是對人專用的,但我想對車輛應該電很有效果才對。」

  「真是的,你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這些東西的啊?你這個武器狂!」葬儀社說。

  「它們可是我的作品,而且也已經通過了我自己的性能測驗。雖然是小型武器,但性能卻非常的優越,感應失誤率也極端的低。」阿明自豪的說著。「話又說回來了,比爾,你那邊可以甩掉敵人嗎?」

  「交給我來吧!這輛車可是全克拉斯維爾地面上爬的東西裡頭最快的喔!現在我就要來拉開距離了!」

  「你不能再把速度加快一點嗎?!」蘇利特對那名擔任駕駛的警員怒吼了起來。

  「當然不能啊。」看到那名部下嚇得在駕駛席上縮成一團的模樣,恩特留亞連忙開口解釋了起來。「這輛車是指揮車,它可是無法追上那些超速車輛的。我認為你們還是讓後面的巡邏車先追過去會比較好。」

  「可惡!為什麼你不早一點告訴我這種事!」

  「因為你沒問我啊。」恩特留亞輕鬆打發了蘇利特的責難。

  這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原來凱特剛才用他的槍托朝警部的嘴角狠狠敲了過去。

  ——你這個棍賬!

  雖然心中充滿了憤怒,但眼前卻已經冒出了許多金星。雖然有些時候自己也覺得警方對待犯人的態度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改進,但至少警察是從來不會去毆打犯人的。

  「電波干擾還繼續存在嗎?」傑特問道。

  「放心吧,國民。不對,現在應該要叫你貴族的少爺才對。」比爾說道。「當然還繼續存在,所以那些人應該是討不到救兵的啦。」

  「不過,現在又有人朝這裡過來了。」拉斐爾順著浮揚車的前進方向伸手指了過去。

  眼前可以看到一片古佐紐市的燈光,從那群明亮的都市叢林中可以看到數顆閃爍的光點向上升起,並朝這裡逐漸逼近當中。仔細一看,可以發現這些光點原來是五台小型的飛行物體。

  它們飛過了浮揚車的上方。

  但這些飛行物體的目標似乎並不是傑特他們。而它們就這麼與這一行人撩身而過了。

  當瑪爾佳看到在最大的飛行物體機腹下方發出光芒的紋章之後,她的肩膀才放鬆了下來:「別嚇我呀,他們是消防局的人嘛!」

  「那的確是一場非常壯觀的火災。我想,就算是站在消防局那裡也應該看得很清楚才對。」比爾說道。

  「可是……」傑特插話進來了。「雖然看起來很像是笨重的消防車!但它們剛才可是在空中飛的嘛。」

  「這個嘛,在空中飛是比在地面上慢吞吞的爬還要有效率一點嘛。」這是瑪爾佳的回答。

  「喂,我記得剛才敵人應該是坐在警車裡,沒錯吧?」傑特向大家確認著這個問題。

  「是沒錯,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阿明反問了回來。

  「敵人可是連警車都敢搶耶,你認為他們還會對消防局客氣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04 PM

  第九章  飛天的麻煩

  看來這傢伙還真是愛我愛到無法自拔了呢——恩特留亞一面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一面看著凱特那毫無表情的側臉。

  當佔領軍強迫徵用那些剛趕到火災現場來的空中消防艇以及空中急救艇的時候,恩特留亞還以為終於可以從這些傢伙的手中解放出來了。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時還真的是想得太美了。

  那時候凱特一直執意要恩特留亞也一起同行,而蘇利特則是漫不輕心的同意了那位憲兵上尉的要求。

  當受到威脅的消防艇著陸之後,幾乎所有的消防員全都被趕了下來,而他們和警察也在隨後被佔領軍的士兵拋棄在火場,就連滅火的工作也只能在短暫的時間裡草草了事。

  除了一艘被分派到傳令任務的急救艇以外,其他的空中艇都在距離古佐紐市約五威斯達諾的上空臨時成立了一個光通訊系統.並拚命搜尋著那輛浮揚車的下落。

  在眼下那一排都市叢林的中心位置附近,出現了一群正朝這裡上來的空中車,並以原始的閃爍訊號與消防艇進行聯繫。

  ——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恩特留亞在心裡暗自嘲笑了起來。只不過是一對看起來還是小鬼頭的男女被一小撮激進派份子搶走而已,佔領軍竟然打算連所有駐紮在古佐紐市的軍隊都要奉陪進去。

  「警部,」凱特向恩特留亞開口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帶到這裡來嗎?」

  「我想像不出來耶。」恩特留亞以完全不感興趣的語氣回答著。

  「我想請你來當嚮導。」

  「你也知道的,」恩特留亞歎了一口氣。「我是一名魯努·比格市的警官,不論出生或是成長的地方都在魯努·比格市內,對於古佐紐市的地理……」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你的任務就是那個亞維人的嚮導。」

  「什麼?」

  凱特的臉上露出了虛無的冷笑。「我是要請你擔任她在地獄裡的嚮導啊!首先我會在那個被抓到的亞維人面前殺了你,然後再殺了那些阻礙我們逮捕工作的隸屬主義份子,最後再殺掉那個已經成為她的寵物的青年。如果亞維人的人工智慧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感情成分的話,相信她應該會露出一副和真正人類相似的虛擬悲傷表情才對。」

  「我跟亞維人可沒什麼緣份喔。」原本恩特留亞是想繼續說「跟你的緣份倒還比較多一點」,但他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將這句話吞進了肚子裡。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只要讓警部吃下一顆子彈就夠了,但是那些包庇亞維人的傢伙可就會擁有一段悲慘的死亡經驗了。特別是那個青年,我會讓他一整晚都發出淒厲的哀嚎聲。當然,我也打算替那個亞維人準備一項絕對會讓她永生難忘的送行儀式。」

  「找本來還以為你們會稍微文明化一點呢。」

  「當然,我們的軍法禁止在接受審判前就擅自對俘虜施加私刑,同時也嚴禁一切殘酷的處刑方式。不過在目前的狀況下,我們甚至連司令部的所在地都不清楚,因此我認為自己應該會有一點裁量的空間。畢竟在現行的狀況下,只會對我們噦裡吧嗉的本國根本就不可能會知道這裡的情形!」

  這傢伙是玩真的啊?——恩特留亞很難對這個問題作出確切的判斷——還是說,他只不過是為了達成自己那小小的復仇願望才來嚇唬我?

  沒錯,這傢伙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決定那種事情的權限。畢竟在駐紮於古佐紐市的佔領軍部隊裡,一定會有比上尉還要高階的軍官存在。

  但不管怎麼說,這傢伙所屬的組織和一般的軍隊畢竟不同,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會知道那個叫「憲兵」的組織是採取什麼樣的指揮系統。

  再說——瘋狂可是一種會傳染的疾病啊。

  一台裝甲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艇就在身旁不遠處著地了。

  「過來這裡!」被瑪爾佳一把抓住手臂的傑特,連忙躲進了兩棟「都市樹」建築之間的狹窄巷子裡。

  當浮揚車駛進古佐紐市之後,一行人很快就下車並將它拋棄在路旁。如果不這麼做的話,相信他們很快就會面臨到車毀人亡的命運。

  兩人身上原本已經髒污不堪的衣服也很快就換成了新的服裝,這是托瑪爾佳跑到一家最近的自動服飾店並用她的錢包買了兩套新衣服回來的福。他們的終端手環與頭環再度收進了內層口袋裡,而拉斐爾則戴上了一頂帽緣相當寬的新帽子來遮掩她的空識知覺器官。

  「我們走地下道吧。」阿明提出了他的意見。

  「也好。」瑪爾佳說。

  於是,反帝國克拉斯維爾戰線古佐紐支部的五名成員以及他們手上的兩名人質便走進了地下道的內部。

  他們很快就來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地下街區域。這座地下街的道路寬度和地面上的發光道路差不多,而且路旁每隔五百達諾就設置了一座自動商店,到處都有一群群的行人佇立在街道兩側的自動步道上,而這些自動步道則以一般人小跑步的速度帶著行人朝四面八方流動著。

  一行人也來到了一條自動步道的上面。

  「看來事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傑特說道。

  「這個嘛,還不都是因為你們先在他們的面子上塗了一層泥,然後還把它丟在地上努力用腳踩,他們當然一定會開始拚命起來呀。」

  「你們還是把我們捨棄在這裡會比較好。」拉斐爾提出了勸告。「畢竟那幫人想要追的人是我們,我認為不能再繼續將你們拖下水了。」

  「你現在說這種話又有什麼用?」阿明冷冷的說。「至少我已經在非常不得已的狀況下被你們拖下水了。畢竟他們已經連我的名字都知道了,而且在陪你們的這段時間內,我連家人的狀況都沒有機會去擔心。」

  「既然如此,你們不是更應該放棄我們嗎?」

  「我們都已經付出了那麼大的犧牲,當然一定會想要得到一點收穫呀。」瑪爾佳說。

  「雖然帝國不可能會答應宇宙船或是獨立的要求,但克琉布王家一定會對諸位到目前為止的行為給予感謝的證明。」

  「亞維人要報恩啦!」葬儀社又說出了一個冷笑話。「金銀財寶開始嘩啦啦的掉下來噦!」

  「很抱歉,但我們還是想要擁有一艘宇宙船。」

  「但我先前也說過,這是不可能的。」拉斐爾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用租的不就好了嗎?」傑特開口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想用宇宙船來做什麼事,但總不會是想拿它來和帝國打架的吧?當然啦,我也不知道你們將來會不會真的這麼做,但應該還不至於到剛把船租下來就馬上跑去打的程度才對。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吧?」

  「沒錯。如果是透過這種方式的話,也許帝國就會答應你們的要求。」拉斐爾明快的點頭說著。

  「真拿你們沒辦法。大家對這件事有任何意見嗎?」瑪爾佳逐一看著每一位同伴的臉問道。

  「其實我的希望是能夠用自己的手讓宇宙船飛起來。」比爾露出了不滿的眼神。「不過,算啦。反正我還是會找個適當的時機來親自玩一下操舵裝置……」

  「租用者應該可以憑自己的意志來決定宇宙船的目的地吧?」阿明先確認這個問題的答案,等到他看見拉斐爾向自己點點頭之後,才又繼續說了下去:「很好。就算繞點遠路也無所謂,我準備用它來建立一個行星間的獨立鬥爭互助組織。」

  達斯瓦尼則是默默的點了一下頭。

  「除了宇宙船以外,我還是很想要金銀財寶耶。」葬儀社又追加了另外一項條件。

  「比起宇宙船來,這件事好辦得多。」拉斐爾也接受了。

  「那麼,我們就這麼約定吧,公主大人。」瑪爾佳說。「請你租給我們一艘宇宙船,沒有租金,也沒有期限哦。」

  「這件事我沒辦法答應。」拉斐爾的眉頭蒙上了一層陰影。「我惟一能答應的是代諸位向皇帝陛下請願。」

  「那也沒關係。皇帝陛下如果看到自己可愛的孫女躺在她的懷裡撒嬌,一定也會同意你的要求的。」

  「如果我能活著再度謁見皇帝陛下,一定會代諸位向她請願。」說完這句話之後,拉斐爾便翻身跳到了往反方向的另一條自動步道上。「我們走吧,傑特。」

  「嗯,馬上來。」傑特也跳了過去。

  然而令兩人驚訝的是,瑪爾佳他們竟然也跟著跳到這條自動步道上來。

  「我一定會讓你們活著去謁見皇帝陛下的。」瑪爾佳輕聲的說。「所以請跟我們一起走吧,我會讓你們回到宇宙去的。」

  「你們要怎麼做?」

  「葬儀社他真的是葬儀社的人喔。」瑪爾佳說出了一句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

  「請你看一下那個訊號。」凱特伸手指向窗外說道。「那是交通局已經在我軍控制之下的通知訊號,相信地下步道很快就會完全停止下來,我軍的士兵也會在城市內四處搜捕,那個亞維人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或許是因為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的關係,每當有最新的搜索進展出現時,凱特都會不厭其煩的向恩特留亞報告這些狀況,而且他在結尾都會加上這麼一句:「那個亞維人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聽多了凱特那缺乏抑揚頓挫的聲音,那股冰冷的恐懼感也開始在恩特留亞的心中逐漸擴散開來。

  當亞維人被抓到的時候,自己的死期也就要來了!現在的恩特留亞完全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而且這跟凱特有沒有權限一點關係也沒有。只要隨便一個人傳來發現亞維人的消息,凱特一定會叫消防艇直接衝到現場,然後就會露出一副非常快樂的表情並當場射殺恩特留亞。

  恩特留亞轉過頭去俯瞰著腳下的城市,他發現街上到處都燃起了熊熊的火光。可能是因為一些外型與那輛浮揚車很相近的車輛拒絕接受盤問的關係,所以才會被那些佔領軍當場破壞並冒出火舌來的吧。

  他還在市區中看到了好幾道由槍支所射擊出來的火線。

  「敬告各位市民!」一輛空中機動戰車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並朝下方發表了一段充滿壓迫感的廣播:「請協助我們的搜查,並乖乖接受我們的詢問。另外,如果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馬上通知距離你們最近的士兵,因為我們正在搜捕亞維人。敬告各位市民:請協助我們的搜查……」

  「請你看一下那邊。」凱特指向了這座「都市叢林」的最前方。在那裡,恩特留亞看見一名士兵正以手電筒朝上空不斷傳送訊號過來。「他的通訊內容是這樣的,我軍已將這棟都市樹建築的所有住宅全部搜了一遍。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挨家挨戶的對這座都市進行全面性的搜索了……那個亞維人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在沒有搜索票的情況下進行住宅搜索啊……這可是所有警察長年以來的夢想呢。」恩特留亞好不容易才擠出了這一句諷刺的話來。

  「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錯。如果你們當初能夠像崇拜神之真理一樣的去敬重民主主義的話,我們的舉止當然也會更為紳士一點。」凱特彷彿正述說著一段已經失去的夢想。「畢竟我們並不是佔領軍,而是解放軍。」

  「又沒有人拜託你們一定要來,你自己總該承認這一點是對的吧?」

  「警部,我真的很遺憾。本來我以為,我們彼此之間應該是能夠相互理解的才對。」說到這裡,凱特又將他的視線轉到窗外並四處搜尋起來。沒多久,他又伸手指向某處並對恩特留亞說了起來:「請你看一下那邊……」

  市區開始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絕大多數的市民都知道亞維人已經回歸到這顆行星上的事。所以也難怪他們會開始懷疑繼續協助佔領軍這件事還能夠得到多少好處。

  超過一半以上的領民對佔領軍並沒有那種萬民擁戴或是恨之入骨的特殊情感,他們只是把這些軍人視為一群短暫停留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的奇異過客而已。當然,這群軍人將行星上的政府及重要的人強行帶走的事實的確也傷害了領民的自尊心,而且有人因為染了青色的頭髮而被剃成一個大光頭,也有領民的家人因為種種原因而被送進了某間「民主主義學校」裡去。

  但就算遭遇到這樣的事情,這些領民還是覺得那群軍人頂多就像是一場過了就算的自然災害,因此他們甚至還很期待接下來佔領軍還會有什麼奇妙的舉動,最多也不過就是將這些遭遇以憎惡種子的形式深埋在心底而已。

  然而就在剛才這短短的三十分鐘之內,這顆憎惡的種子突然發芽生枝,並迅速生長茁壯了起來。

  佔領軍封鎖了道路,衝進了家裡,遇到人就馬上搜身,一點小小的誤解就馬上開槍……絕大部分會令人感到憎惡的要素,那群軍人竟然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將它們通通湊齊了。

  「各位市民,這場暫時性的混亂全都是亞維人的責任,請大家一起把亞維人找出來。只要我們抓到了亞維人,這座城市很快就會恢復成原本平靜的狀態。」

  雖然從上空傳來的聲音不斷重覆著同樣的主張,但市民憎惡的焦點還是集中在這群穿著褐綠色軍服的人身上。畢竟這些以充滿血絲的雙眼舉槍恐嚇他們的人所穿的服裝,並不是亞維人身上的那一套黑色軍服。

  對勇於挺身反抗的市民而言,他們手上並沒有武器,當然也沒有具體的組織。不過一些缺乏運氣以及注意力的士兵當街遭眾人圍毆而被搶走武器的事件,也開始在城裡的任何一個角落頻繁的上演起來。

  至於那些缺乏蠻力與自信的人,或者是另有其他想法的市民,則是設法與別人交換必要的資訊,並盡量行經不會碰到士兵的道路以回家躲避這場災難。

  而傑特一行人,如今就在這樣的人海中層開逃亡的行動。

  「往這邊!」

  瑪爾佳他們五個人非常熱悉古佐紐市的地理,而且這些人似乎也擁有能夠分辨敵人可能存在場所的能力。有些時候他們會混進人群裡,有些時候則是會走在某條禁止行人通行的道路上;這一刻一行人還在已經停止的地下步道上奔跑,下一刻就得準備要在地面上鑽大街走小巷,前一分鐘傑特才剛穿過某座橫跨於兩棟「都市樹」建築的空中走廊,下一分鐘拉斐爾就已經越過了一處廣場,有好幾次兩人都以為要開始以全力衝刺的速度奔跑起來,但接下來他們就會被要求得故意裝出一副悠閒漫步的模樣。

  當一行人來到身邊沒有其他行人當掩護的場所時,他們就必需分成兩級人馬各自行動,並偽裝成互不相識的樣子。這可以說是一群人逃亡時的基本原則之一。

  當然,在他們走進廣場的時候也適用這樣的原則。在這裡,傑特是與瑪爾佳、達斯瓦尼一組,而拉斐爾則和其他三人先走在前面,並準備通過眼前的這座廣場。

  一陣咳嗽聲突然在距離傑特頭頂很近的上空響了起來。

  傑特驚訝的抬起頭來,並朝聲音的來源仰望過去。在他的跟中,出現了兩名士兵的身影;他們的背上各自背著一隻飛行背包,並在拉斐爾的面前緩緩降落了下來。

  「喂,女人!把帽子脫下來!」這是一道相當倨傲的命令。

  某樣東西被塞進了傑特的手裡,原來瑪爾佳交給了他一把麻醉槍。

  「幾位大哥是什麼來頭啊?」葬儀社裝出了一副醉醺醺的模樣。「難道你們這麼喜歡我買給侄女的這頂帽子嗎?」

  「我們才不會脫掉它呢!」比爾也開始配合了起來。「這頂帽子可是我買鉿她的,如果你們還敢有什麼意見的話……」

  「喂,你們未免也太無理取鬧了吧?」阿明則是作出了憤怒的表情。

  接下來只要拉斐爾能夠露出畏怯的眼神並緊抓著比爾的手臂,這場戲就可以說是完美無瑕了。當然,對一位自尊心很高的亞維公主而言,她是不可能會有這種程度的演技的。

  雖然傑特的眼中只能看到拉斐爾的背影,但他已經可以完全想像得到這位公主的表情。她一定會以一副無言無表情的姿態向那些士兵傳達這樣的訊息:「你們不值得我浪費一滴唾液。」

  「有完沒完啊,你不脫是嗎?」其中一名士兵試圖用他的槍口將拉斐爾的帽緣往上挑起來。

  原本站在傑特左右的瑪爾佳與達斯瓦尼很快就有了動作。

  傑特也立刻以飛快的速度彌補了晚一步的差距,並用手上的麻醉槍指住一名士兵的頸子。由於這個動作相當激烈的關係,受傷的左肩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但他還是忍痛扣下了扳機。

  拉斐爾他們四個人也迅速往地面上趴了下去,而那頂被士兵挑起來的帽子則在空中飛舞了起來。

  「嗚哇!」那名士兵發出了一陣呻吟,但如今的他也只能無力的朝天空發射一顆顆子彈而已。

  另外一名士兵甚至還來不及發出慘叫或是開火,就已經在眾人面前靜靜的倒下了。

  不過這七個人完全沒去理會這些士兵身上所攜帶的武器!就算將武器搶奪過來,他們也只會成為更顯眼的目標而已,就這麼匆匆離開了這座廣場。

  「我應該說過一個男人摔到玫瑰叢裡頭去的故事吧?」當一行人從廣場跑到地下街的時候,葬儀社關然開口了。

  「早就聽過啦!」瑪爾佳非常不耐煩的回應著。

  「其實這個故事還有下文喔。」葬儀社以空虛的語氣開始說了起來。「後來那傢伙就離開醫院啦。結果過了一個月之後,他竟然又做出了一模一樣的事情來。當然啦,他也就再度被人送到醫院裡去噦。然後我就又去探病一次,而且還是問他一模一樣的問題。雖然詳細的話我仍然是記不太清楚,但他這回可是這麼回答我的:『現在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個好點子了』。」

  「啊,是喔。」瑪爾佳隨口作出回應之後,便對一行人說道:「我們的目的地很快就要到了哦。」

  「如果現在沒有任何人在那裡就好了。」阿明將大家目前心裡頭最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

  「終於發現了。」凱特渾然忘我的解讀著眼前的閃爍訊號。」我們終於發現亞維人了。」

  「抓到她了嗎?」恩特留亞開始計算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可以活著!看來自己的人生還真是短暫啊。如果可以的話,其實他還真想活到能夠將向女兒求婚的男子一腳踹出家門的那一天呢。

  「還沒有抓到。根據已經被送到野戰醫院的負傷兵所傳來的報告,他們發現了一位疑似亞維人的少女,其中一名士兵甚至還確定自己看到了她的主識知覺器官。我想這份情報應該不會有錯。」凱特撇起了他的嘴角,井朝恩特留亞露出了鬼魅般的微笑。「但最後抓到她的人,一定是我……」

  凱特轉身向操縱員下達了某項指示。

  消防艇很快就調頭轉向,並朝市區的西北部飛了過去。

  在一棟棟「都市樹」建築的前方,出現了一群尖聳的高塔。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凱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恩特留亞當然知道那群尖塔的真面目,同時他也立刻領悟到那些領著亞維人一起行動的人的企圖是什麼。

  「誰知道啊。我不是已經說了嗎,我對古佐紐市的地理真的是不太瞭解。」

  「我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了。」

  「那就儘管這麼做吧,這種事情你就別來問我了。」

  市立方住經殯儀館:基於諸多考量,本殯儀館目前暫時封閉中。

  葬儀社熟練的解開了門鎖。

  眼前的這扇門也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開啟了。

  「當那些佔領軍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政府裡頭的那些人怕得要死,馬上就把這座殯儀館封閉起來了。」葬儀杜走在最前面並開始向一行人介紹起來。「所以啦,那些佔領軍大概不會注意到這種地方來,搞不好他們根本連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呢。」

  「為什麼要封閉這裡呃?」傑特問道。

  「因為政府害怕佔領軍會將這裡誤認為是對軌道武器的發射基地。」阿明解釋著。「如果佔領軍開始進行轟炸的話,連古住紐市的市區也會有被波及的危險。」

  「武器?」傑特越來越摸不著頭緒了。

  當一行人穿過一棵小型的建築物以後,一片廣大的風景也在他們的跟前展現出來。在寬闊的人造地面上,一座座色彩豐富的尖塔正並列在一起。

  傑特記得自己曾經看過這些尖塔。當初他就是一面瞥著它們,一面將浮揚車駛入古佐紐市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覺得很奇怪了。」傑特一面快步通過這條長長的迴廊,一面眺望著那群尖塔。「它們應該是一群很大的墓碑吧?」

  「別把墓地和殯儀館搞混啦!」葬儀社苦著一張臉說道。「這可是一項非常不能原諒的錯誤喔!」

  「對不起。那麼,它們又會是什麼呢?」

  「棺材。」

  「你說什麼?」

  「墓地則是在那邊。」葬儀社指了指上空。

  「你說什麼?!」

  「真是的,你們這群年輕人對於風俗習慣的不瞭解程度還真是會嚇死人呢!」

  「我可是知道這些事情的喔。」拉斐爾對傑特投以責備的眼神。「你真的很沒常識,人死之後將遺骸送到真空中漂流可說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她說的沒錯。亞維人通常都會用宇宙船把遺骸送到宇宙去,不過對我們這些住在重力井底下的人來說,也只能用發射的方式將遺骸送走了。」

  「在我的故鄉那裡,屍體都是先被火化以後再埋葬起來的。」傑特無力的回應著。

  「這樣啊——難怪當我剛見到這顆行星的時候,總覺得這是一顆充滿灰塵的星球。——開始我還以為是戰鬥之後所產生的殘骸,原來它們都是靈柩啊。」拉斐爾開始一個人莫名奇妙的推理了起來。

  「可是,」傑特提出了他的疑問。「既然要將遺骸送到真空中,從軌道塔那裡送出去不是比較好嗎?」

  「這位少爺啊,你還真是一個連一點感情也沒有的冷血動物耶。」說到這裡,比爾還張開雙臂做出了誇張的動作。「葬禮這種東西可是一種儀式,每個人當然都希望能夠將它辦得風光一點啊!」

  「但我總覺得,葬禮這種東西應該是越莊嚴肅穆越好才對……」

  「這就是你的偏見了。」阿明說道。「雖然這裡的葬禮習慣可能也受到了亞維文化的影響,但畢竟我們都是從宇宙來到這裡的人類,而且這顆行星上的人也還不至於會忘本到這個地步。」

  「不是啦,我並不是對將遺骸送到真空中這件事有什麼不滿。」說到這裡,傑特才赫然領悟到一件會令自己不寒而慄的事情。「我的意思是,你們該不會真的打算叫我們躺在那個東西裡面,然後再送我們回到宇宙去吧?!」

  「你到現在才知道啊。」葬儀社和比爾同時大叫了起來。

  「可是,剛才也沒有人告訴我要這麼做啊!」傑特提出了抗議。

  「我真是看錯你了,傑特。」拉斐爾向傑特投以輕蔑的眼神。「我本來還以為你會稍微有一點洞察力才對。同樣身為亞維人,我真是替你感到羞恥。」

  「是喔,真是對不起啦……」傑特的自尊心開始全面崩潰了。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拉斐爾向葬儀社問道。「我並不熟悉這類型船隻的構造,不知道上面是否能夠進行操舵的作業?」

  只見葬儀社以一副空虛的眼神望著拉斐爾並說:「我說啊,公主大人,這東西可是沒什麼操舵裝置的啊。再說也沒有那個必要,我們只要『轟!』的一聲把你們發射上去,這樣就夠了。」

  血色開始從拉斐爾那美麗的容顏中迅速流失。

  「我真是看錯你了,拉斐爾。」傑特連忙抓住了這個絕佳的機會。「我本來還以為你會稍微有一點洞察力……」

  「你給我閉嘴!」

  剛才為什麼我還會期待這句最後的俏皮話能夠讓她開心呢——當傑特還在懷疑自己的理智是否出現異常時,拉斐爾已經向葬儀社提出第二個問題了:「船隻內部應該還保有氣密性吧?」

  「這是當然的啊。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地上人多少還是明白真空是怎麼一回事的。為了怕有活著的人躺錯棺材,我們還特別準備了緊急用氧氣,躺在裡面的人要撐十二個小時絕對沒問題。」

  迴廊的盡頭又出現了一道閘門,當一行人通過它並再走一段路之後,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就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而在這條階梯的盡頭,則是一間裡頭有好幾個屏幕畫面的小房間。

  「開始進行葬禮準備!」葬儀社衝到其中一台屏幕的面前並大喊了起來。

  「根據市政府的命令,本殯儀館目前是封閉中的。」一陣機械語音響了起來。

  「難道你不知道嗎?封閉命令早就已經解除啦!」

  「本項事實目前無法確認。」

  「我最討厭不聽話的機器了。」葬儀社回過了頭來。「達斯瓦尼,交給你啦!」

  達斯瓦尼點了點頭,隨即從他的身上掏出一個鍵盤並與前方的控制桌進行連結。只見達斯瓦尼那粗大的手指開始在鍵盤上的小小按鍵間飛快的敲打起來。

  「雖然我總是跟他說用聲音輸入的方式比較快,可是達斯瓦尼這個人你也知道,他就是那麼不愛講話。」葬儀社說。

  「這個方法,比較快,快多了。」達斯瓦尼開口了。

  「不得了啦!」比爾感歎了起來,「沒想到達斯瓦尼竟然會說出這麼長的句子,之前還有誰聽過比這個更長的?」

  「我想是因為他太興奮的關係吧。」阿明評論著。

  「話又說回來了,那艘『船』的推進能源是什麼呢?」傑特慎重的避開了『棺材』的字眼。

  「液態氫。」

  「液態氫?它是核融合推進型的船嗎?」

  「不是的。」葬儀社突然用一副溫柔的嗓音對傑特說明了起來「你知道化學反應吧?當氫原子與氧原子結合在一起以後,就會產生熱能和水,我們就是利用這個反應來作為它的推進動力。簡單來說,只要讓裡面的氫氣燃燒起來,它自然就會朝天空一直飛了。」

  「傑特,」拉斐爾發出了一陣呻吟。「你能扶著我嗎?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這點我可沒辦法幫你。」傑特也愣住了。「我自己都快要當場昏過去了。」

  「你們放心吧。」葬儀社出言安慰了起來。「如果只是站在這裡的話,暫時是不會有事的啦。」

  「如果只是站在這裡?」傑特還是無法放心。

  「抱歉,我的話可能沒有講清楚。至少從這顆行星的社會創立以來,從來就沒有人死在『這裡』過。當然噦,棺材在升空時突然發生爆炸的意外總是會有的啦。」

  「……這真是太神奇了。」

  「對了,我們這裡有兩種棺材,分別是附上自爆裝置和沒有附上自爆裝置,你們要哪一種?」

  「自爆裝置?!」

  「因為當棺材被發射上去以後,只要再經過二個小時就會又繞到這間殯儀館的上空。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啟動裝置讓它自爆,而那些參加葬禮的人就可以一面看著在夜空中繽紛綻放的煙火,一面緬懷已故者的生平事跡。」

  「……請給我們沒有附上自爆裝置的那一種。」

  「是嗎,真遺憾。附上自爆裝置的棺材可是比較高級的喔。」

  「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葬儀社,」瑪爾佳終於聽不下去了。「欺負他們也要有個限度喔。」

  「我多少總是有報仇的權利吧?」葬儀社心情愉快的回應著。

  達斯瓦尼從鍵盤前抬起頭來望著他們。

  「開始進行葬禮準備!」葬儀社再度下達了指示。

  「知道了,請輸入葬禮負責人的姓名。」

  葬儀社將他的錢包插進了控制桌上的一條小溝之中。

  「請讓思考結晶確認是否為本人。」

  葬儀社將自己的眼睛湊到了控制桌上的小型鏡頭前面,並讓它來檢查自己的視網膜。

  「葬禮執行資格已確認,現在將開始進入執行程序。首先請輸入費用支付者的姓名……」

  「一切費用由葬禮負責人代為支付。」

  「知道了。」

  葬儀社回過頭來對拉斐爾笑了一笑。「你回去以後,一定要記得還給我啊!」

  「嗯。」拉斐爾點了點頭。

  「接下來,請輸入已故者的埋葬許可縮號。」

  葬儀社從他的攜帶型終端電腦裡找出了一個許可編號,並將它傳送到控制桌的思考結晶中。「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叫,比古·天普爾』噦。不過等到那位真正的比古爺爺舉行葬禮的時候,我跟喪家們可就有得吵啦!」

  「埋葬許可已確認。接下來,請輸入預定軌道……」

  「瑪爾佳,這裡已經投問題了,你就帶這兩位一起到發射筒那裡去吧。第三號發射筒,你應該知道怎麼走吧?」

  「當然。」瑪爾佳回過頭來並朝兩人點頭示意著。「請跟我來吧,公主殿下、伯爵公子閣下。」

  為了要從自己所不熟悉的帝國制終端電腦中取出相關的資汛,凱特從剛才開始就五和那台終端電腦進行激烈的搏鬥,而恩特留亞則是在一旁冷眼旁觀。就算恩特留亞不願意說出來,其實凱特還是可以直接去問那位消防員,但後者似乎已經開始對所有的克拉斯維爾人採取不信任的態度。

  當凱特終於從自己終端電腦上的譯文中知道這項資訊的內容時,他不禁當場愣住了:「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克拉斯維爾的葬禮風俗?!」

  「因為你沒問我啊。」恩特留亞先是聳了聳肩,隨即繃緊身體準備承受接下來可能要面臨的一頓毆打。

  然而,凱特卻只是握緊了拳頭,並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這位憲兵上尉突然縱聲大笑了起來。「別以為這麼做她就逃得掉,那個亞維人是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於是凱特拍了拍也和他同乘在消防艇上的一名士兵肩膀,並向對方下達了某些指示。

  那名士兵也立刻朝宙外傳送著閃爍訊號。

  一盞長方形的紅色燈光已經在第三號發射筒的人棺門上方亮了起來,上面則寫著『燃料注入、整構中,請稍候』的文字。一副全新的漂亮棺材則被一輛自動台車推了過來,並在人棺門前等候著。

  發射筒所在的位置,就在這座殯儀館的地下深處。

  「為了要防止發射時的衝擊風對市區造成破壞,我們才會把發射筒放在這裡。」瑪爾佳向兩人解釋了理由。

  跟在他們後面的比爾也開口了:「當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這裡的棺材都是直接從地面上發射升空的,每次看到的時候都會覺得很壯觀。不過因為後來市區開始向外擴展的關係,所以發射簡才會被搬到地下來。但殯儀館可是先設置在這裡的耶,難道你們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我剛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傑特又在自己的心底發現了另外一顆不安的種子。「星界軍會不會誤以為它是一種攻擊性的武器呢?」

  「你是指這艘以燃燒氫氣的方式推進的船?」拉斐爾在她那曲線優美的鼻樑上方刻出了幾道皺紋。「我想,如果這種武器的攻擊目的是為了要讓人笑死的話,可能真的會很有效吧。」

  「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沒錯。再說我的終端手環還可以發射敵我識別訊號,而且電波蟲也不可能會在比平流層還要高的上空出現。」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就是愛操心。」

  「請你說我很『慎重』好嗎?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從剛才開始臉色就一直蒼白到現在。」

  「那是因為我已經有所覺悟的緣故,同時我也信賴這些人。」

  「這是我的光榮。」瑪爾佳微笑了起來。

  「呃,其實我並沒有不信賴你們的意思……」

  「瑪爾佳,」阿明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了出來。「那幫人已經快要到這裡來了。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只有那些消防艇過來而已,我們這裡可以在一分鐘之內完成發射準備。」

  「你們又該怎麼辦呢?等到我們被發射到宇宙之後,也許敵人早就已經到這裡來了。」傑特問道。

  「看來你終於有心情擔心我們了。」瑪爾佳微笑著說。「我們是不會有問題的,畢竟大家都是在古佐紐市土生土長的人,當然不可能會被那些傻愣愣的外地人抓到。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棺材剛從發射筒射出去的時候最危險了,因為它的外殼並沒有加上任何裝甲,所以請你們一定要多注意一點喔。」

  「謝謝你。不過,我們到底該怎麼去多注意一點呢?這裡不是沒有任何操舵裝置嗎?」

  「我知道亞維人是不信仰宗教的,你也是一樣嗎?」瑪爾佳問道。

  「不是的。」雖然傑特不明白瑪爾佳為什麼會問起這麼唐突的問題,但他認真坦率的向她回答了起來。「雖然我的信仰並不是很虔誠,但我的家族代代都是基督教長老教會的教友。」

  「那麼,你們不就有一個現成的方法可以用了嗎?」瑪爾佳伸出雙手搭上了傑特的肩膀,並以激勵的語氣向他說出了這幾個字。「你可以祈禱呀。」

  「支援部隊還沒有來嗎?」凱特的吼叫聲在空中擴散開來。

  根據恩特留亞的計算,這已經是那位憲兵上尉第五次吼叫同樣的問題了。

  「已經來了。」那名士兵似乎是鬆了一口氣般的向凱特報告著。

  五台空中艇目前已經來到了殯儀館的上空。

  它們與消防艇之間開始以閃爍訊號進行通訊。

  「只有五台空中艇而已嗎?」凱特似乎對支援部隊的規模不是很滿意。「這裡的面積這麼廣大,光靠這麼一點部隊要怎麼找?再說,怎麼都只是一些非武裝的運輸艇啊!」

  「他們要我問您,在哪裡著陸會比較好。」士兵說。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現在只好先叫他們尋找正準備發射升空的尖塔,一但發現到它就立刻加以摧毀!」

  由於古佐紐殯儀館已經採用地下發射方式的關係,其實這些井排在一起的尖塔不過只是展示用的靈柩飛彈而己。雖說思特留亞當然也知道這件事,但他最後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快點走吧,亞維人。趕快回到你的宇宙去吧!

  反正遲早都會被殺,至少在死以前,自己也一定要親眼看到你逃出佔領軍的魔掌才行。

  人棺門上方的顯示燈已經從紅色轉變為青色,上面的文字也變成了『人棺準備完畢』的字樣。

  「快點,三十秒後就要發射了。」阿明透過擴音器傳來了這樣的訊息。

  「那麼,請你不要忘了宇宙船的約定喔。」瑪爾佳指著靈柩對兩人說道。

  「嗯,我一定會代諸位向皇帝請願。」拉斐爾躺進了靈柩裡面。

  「哈噦,你這位少爺也快點躺進去吧!」比爾催促了起來。

  「好的。感謝你們這一段時間的照顧……」

  「你只要找機會好好報恩就行啦!」

  傑特躺進了拉斐爾的身旁。

  靈柩馬上就被送進了人棺門內,而這道本身為三層構造的閘門則在很短的時間裡逐一關閉了起來。

  裡面則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真是屈辱,「拉斐爾喃喃自語了起來。「沒想到我竟然得要搭乘這艘沒有艦外空識知覺,也沒有控制籠手的宇宙船。」

  「它才不是宇宙船呢。」傑特希望拉斐爾能夠面對這個現實。「這可是一具棺材啊,一·具·棺·材。」

  「……我突然覺得你越來越惹人厭了,別太靠近我!」

  「沒辦法嘛,誰叫這裡會那麼狹窄呢。好痛!我可是已經受傷的人了啊。」

  「只是擦傷而已,不是嗎?」

  「那時候我是說了一點小謊。我偶爾也會對你說一些無傷大雅的謊言,這點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好痛,真的很痛啦!」

  轟隆隆隆隆……

  整個靈柩開始震動了起來。

  「就是那個!」凱特突然睜大眼睛並緊盯著一座正從地面下方逐漸上升中的『尖塔』。「你們還在那裡幹什麼?為什麼不攻擊它?難道你們的眼睛都看不見嗎?!」

  五台空中機動兵員運輸艇立刻分散開來,並以包圍那座尖塔的陣形在殯儀館的地面上著陸。所有的士兵從運輸艇上下來以後,也立刻展開了攻擊的陣勢。

  「發出閃爍訊號!」

  坐在副操縱席上的佔領軍士兵聽到了凱特的指示之後,隨即遁過消防艇上的控制桌發出閃爍訊號。

  當那名士兵還在忙著發出訊號時,這枚靈柩飛彈依舊以莊嚴隆重的姿態持續的往上竄升。

  靈柩飛彈的尾端終於完全離地,而它所造成的衝擊風也開始向外吹襲著整片殯儀館的地面。恩特留亞可以看見好幾個士兵被那陣強風捲到空中飛舞的場景。

  這枚靈柩飛彈不斷增加它的速度,同時也以強而有力的姿態繼續提升它的高度。

  它終於來到了這艘消防艇的正前方。

  「撞毀它!用這架消防艇撞過去!」已經發狂的凱特下達了如此的命令。

  然而,操縱這台消防艇的人只是一名臨時徵用的消防員,他當然不可能會遵從這種擺明就是要自己去送死的命令;而且就算駕駛員是一名佔領軍的士兵,他是否會執行這樣的命令可能都還是一個疑問。

  由於害怕被衝擊風拖下水的關係,那位駕駛員反而開始對著消防艇後退了。

  凱特只好將整個身體伸出窗外,並開始朝那枚靈柩飛彈拚命的發射子彈。「可惡!支援部隊為什麼那麼靠不住!對空部隊到底在幹什麼?!還不快進行炮擊。不論如何,一定要把這個飛上天空的麻煩擊墜下來啊!」

  轟隆!

  因為一股熱風突然從敞開的窗外大量灌進了艇內,這台空中消防艇也開始搖晃了起來,這使得恩特留亞一頭撞到了前方座椅的椅背上,達凱特也舉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臉以抵抗衝擊風的威力。

  當恩特留亞恢復坐姿並抬起頭來的時候,那枚靈柩飛彈早已升到了高空,而它的噴射火光也已經在夜空中綻放出燦爛的光芒了。

  「可惡,可惡啊!」凱特又開槍了。

  到了這個時候,地面部隊才開始朝空中進行射擊。

  然而,已經抵達平流層的靈柩飛彈就好比是一隻浴火重生的不死鳳凰。它根本不在乎那些槍彈的攻擊,只是不斷的噴射出它那燦爛的火光並繼續向上飛去。

  「開槍是沒有用的啊。」那名士兵冷淡的說。「麻煩一旦飛上了天空,很快就會變成飛天的麻煩了……」

  在恩特留亞的耳朵聽完這句話之後的一瞬間,他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想要笑出來的衝動,而這股衝動也立刻就從警部的口中噴發出來。

  恩特留亞開始仰著天空哈哈大笑了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爽快的心情了。雖然腦中曾經一度掠過可能會因此當場被殺的恐懼感,但這股想笑的衝動就是怎麼也無法抑制下來,

  「可惡——」凱特的聲音哽咽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就可以這麼幸運!難道神對我們連一點垂憐也不願意施捨嗎?連一個犧牲用的祭品也不願意給我嗎?那可是惟一能夠撫慰我心靈的東西啊!」

  到了這個時候,恩特留亞才終於明白凱特的心理狀態——雖然同樣都是在遺傳基因改造下誕生,但亞維人與西雷吉亞不老族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境遇。因此凱特對那個亞維人的憎噁心態並不只是針對一個人而已,那是一種非常強烈的種族嫉妒。

  雖然對那位憲兵上尉的同情心多少又恢復了一點,可是這位魯努·比格市警局的警部還是收不住自己那粗獷的笑聲。

  恩特留亞依舊繼續不停的大笑著。

  「位於東經三八度二分、南緯五二度二四分,暫時編為第三八物資倉庫的破壞工作已經結束。」克法迪斯報告著。「接下來……」

  「拜託你,現任參謀。」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司令史波茹提督,將指揮杖輕輕的在她那妖艷的美貌面前晃了一下。「請你不要用那麼詳細的報告來煩我,好嗎?」

  「可是,司令……」

  「一切有關掃除地上目標的事宜,就全都交給你來處理吧。」

  「可是,屬下的義務就是要向司令進行事後報告。」

  「我這位司令不是已經跟你說不需要了嗎?」史波茹索性將臉轉到另外一邊去了。「這已經不是戰鬥了喔,頂多只是驅除任務而已。」

  ——我也有同感。

  克法迪斯也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提議執行這次作戰任務起來了。

  在那艘於史法格諾夫侯國空間領域內俘虜過來的運輸船中,除了包括克拉斯維爾駐軍軍司令部人員在內的一萬五千名士兵之外,連儲存在船內記憶巢中的重要情報也毫髮無損的保留了下來。

  根據這些情報,敵軍已經以行星上的各都市為中心釋放出總數量約三億只的電波蟲。這些電波蟲其實是一種能夠將特定波長的電磁波轉換成相同波長雜訊的微小機械,雖然每一隻的輸出功率都很微弱,但如果將它們集合起來的話,這些電波蟲的總輸出功率就絕對無法輕侮。這些由「人類統合體」所製造的電波蟲一旦全數被釋放出來,要將它們一舉驅除可說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別說是星界軍,就連「人類統合體」自己也沒辦法立刻停止這次的電波干擾。

  也就是說,目前還殘留在克拉斯維爾行星地表上的二十萬名敵軍,不但喪失了能夠統合併指揮他們進行作戰的軍司令部,同時還陷入於無法相互聯絡的狀態之中。

  當偵察分艦隊徹底破壞了位於高山山頂的電波局之後,全行星規模的電波干擾也隨之劃上了句點,位於荒郊野外的領民現在也已經可以收到來自衛星軌道上的艦隊廣播。然而對人口集中的都市而言,居住在那裡的市民仍然還是聽不到亞維人的聲音。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這支奔馳於天空的重武裝騎兵部隊,也就是偵察分艦隊「弗杜妮」只好從衛星軌道上對距離都市較遠的敵軍據點以及移動中的敵軍部隊展開攻擊行動,並希望這麼做能夠讓尚未趕來的空艇艦隊執行任務時比較輕鬆。

  老實說,這一次戰鬥對克法迪斯而言實在是很空虛,討伐已經無力反抗的敵人也只會對自己精神上的健全造成傷害。更麻煩的事情是,大部分的敵軍都還潛伏在都市裡面,位於衛星軌道上的「弗杜妮」也因為這樣而無法放手一搏。

  「只有在可能誤擊領民以及類似的情況下,你才需要請求我的承認。除此之外,這件工作就照你的意思自己去辦吧。」當史波茹說到『這件工作』這四個字的時候,她不禁皺起眉頭並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我明白了。」克法迪斯認命的低下頭來。

  「距離本隊抵達的時間還有幾小時?」史波茹問道。

  「預定在艦內時間四小時十五分後就會抵達。」

  「是嗎,」史波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我就先告退了。我要暫時回到司令室裡去休息一下。」

  「是!」克法迪斯向史波茹致上了敬禮。

  「現任參謀,有緊急通訊。」通訊參謀說道。

  「將它轉送到我這裡來。」

  「是!」

  克法迪斯的終端手環響起了「嗶——」的聲音,隨後就出現了這份轉送過來的緊急通訊內容。

  「請您等一下,司令!」當克法迪斯迅速瀏覽了一通之後,他連忙叫住了史波茹。

  「又有什麼事呀?」史波茹將她的整個身體全部轉過來看著克法迪斯。

  「『拉德維希號』的偵察艇已經在衛星軌道上救出了兩名漂流者。」

  「所以呢?」

  「這兩名漂流者,自稱是帕留紐子爵殿下以及海德伯爵公子閣下。」

  「帕留紐子爵殿下?亞布裡艾爾家的公主大人為什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史波茹偏著頭思索了一會。「難道是,離家出走?」

  「不是的,我記得……」

  「討厭啦!」這位准提督翻起了她的長衣,並回到司令座前坐了下來。「跟這種還在反抗期的小女孩相處一點也不優雅。」

  「不是這樣的。」克法迪斯開始說明了起來。「根據我的記憶,帕留紐子爵殿下是以翔士修技生的身份在巡察艦『哥斯羅斯號』上服勤,而海德伯爵公子閣下則是順道同乘於該艦上。之後……」

  「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啦,現任參謀。你也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哦。」

  「……真是非常抱歉。」

  「別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向我道歉。」

  「真……是的。」

  「話又說回來了,沒想到她竟然還能夠在地上世界裡活得那麼好呢。那兩位現在怎麼樣了?」

  「目前還在偵察艦上。『拉德維希號』的艦長要我問您接下來該怎麼處理,我認為讓那兩位直接蒞臨本艦才是最適當的待遇。」

  「端莊賢淑的史波茹與粗魯野蠻的亞布裡艾爾,從以前開始就互相看不對眼了耶……」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的史波茹,口中開始喃喃自語了起來。

  「既然這樣的話,要不要暫時將那兩位留在『拉德維希號』上呢?這麼一來,那兩位的待遇就得要等到特萊夫提督抵達之後才能作決定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那對紅色的眼瞳突然轉過來盯住了現任參謀的眼睛,似乎是覺得克法迪斯的意見簡直是不可思議到極點的樣子。「反正事情好像會變得很有趣的樣子,你就快去請他們兩位過來這裡吧。」

  一艘偵察艇在巡察艦「海爾維希號」,也就是偵察分艦隊「弗杜妮」旗艦的起降甲板上著地了。

  「已經到了喔。」傑特一面用手按住他受傷的肩膀,一面轉過頭去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拉斐爾臉龐。「怎麼了?」

  「雷特帕紐大公爵。」拉斐爾喃喃自語了起來。「沒想到這支分艦隊的司令竟然會是雷特帕紛大公爵,再也沒有比這個還要更糟糕的事了……」

  「啊,你是指史波茹准提督嗎?她有什麼問題嗎?」

  「性格優秀的亞布裡艾爾和陰險狡詐的史波茹,從以前開始就互相看不對眼了。」

  「是這樣的啊!」

  「如果只是被史波茹家族的人搭救的話倒也還好,最糟的是我竟然還得要穿著這件衣服跟她見面!」說到這裡,拉斐爾低下頭來用充滿恥辱的眼神凝視著她身上穿的衣服。現在的她依然是一副克拉斯維爾風格的打扮。

  「登艦準備已經結束,請您到這裡來,閣下。」軍服上繡著一枚後衛翔士階級章的艇長先是向傑特作出了報告,隨後便轉身過來面對拉斐爾,然而這時候他的聲調卻開始模糊不清了起來:「亞布裡艾爾翔士修技生。」

  拉斐爾隨即從座位上起立並向艇長致上軍禮。

  「謝謝你。」傑特也向艇長鞠躬致敬,隨後他便朝著氣閘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起降甲板上,已經有十名左右的翔士站在那裡等候兩人的到來了。

  站在最中間的人是一名會令人聯想到肉食性蝴蝶的翔士,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妖艷,又是那麼的英氣勃勃。而那名翔士身上則是繡著一枚准提督的階級章,看來她應該就是史波茹准提督了。

  當兩人從偵察艇的階梯上下來以後,拉斐爾向眼前的用士們致上了軍禮,而傑特則是將自己的頭深深低垂下來。

  只見史波茹一面向拉斐爾送出了責備的視線,一面以典雅的姿態彎腰鞠躬了起來,而隨從的翔士們也跟著她的動作一齊向兩人致上了最敬禮。

  「非常歡迎兩位的蒞臨,殿下、閣下!尤其是殿下,在本艦內您大可以帝室一員的身份端出架子來,請您絕對不要客氣。」

  「可是……」

  「我可是從來沒接到過有翔士修技生要到本艦來服勤的聯絡喔。」

  「但是,准提督……」拉斐爾的語氣越來越執著了。

  「不管怎麼說,看到殿下這身打扮,我怎麼可能會承認您是一名翔士修技生呢?」史波茹一針見血的指責起來。

  「很好,那我就遵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拉斐爾憤憤不平的自動解除了敬禮。「好久不見,大公爵。」

  「確實如此,自從那場慶祝殿下進入修技館就學的宴會以來,我們的確有一段時間未曾見面了。」史波茹也不再客氣了。「眼見殿下能夠健全平穩的成長茁壯,身為雷特帕組大公爵的我也在此由衷表達慶賀之意:雖然我是很想這麼說,但總覺得您的審美觀好像在哪裡出了一些問題耶?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會讓您想要打扮成這副模樣呢?」

  「我才不會想要打扮成這樣。」拉斐爾斜跟瞪著傑特說道。「這都是傑特……不對,是海德伯爵公子的點子。」

  「哇啊,」史波茹驚訝的睜大了她的雙眼。「難道殿下的意思是,叫您穿上這件衣服,並將您的秀髮染成黑色的人,都是現在站在您身邊的這位公子?」

  「這件衣服還算好的,當初公子買回來給我穿的那一件還要比它更驚人。」

  「哇啊!」史波茹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見她那赤紅色的雙剩開始朝傑特的方向望了過去。

  傑特也開始迷惑了起來。如果向她說明當時這麼做是有必要的話,不知道這位大公爵閣下是否會接受自己的解釋呃?

  「請原諒我,閣下。」然而令傑特大為驚訝的是,史波茹竟然向身份較低的自己深深低頭鞠躬起來了。

  「呃,怎麼說?」傑特越來越迷惑了。

  「當我聽見巴爾凱王殿下准許海德伯國創立的消息之後,我一直認為這是一件非常瘋狂的舉動。因為我覺得將一個完全不知道亞維生活模式的人一口氣提拔為貴族,這個點子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雖然我明白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很失禮,但對星界軍而言,馬爾地紐行星的地表武器是不足以造成任何威脅的。」

  「瘋狂的舉動啊……」這句話讓傑特陷入一陣複雜的思緒當中,

  「不過現在看來,我發現原來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以閣下的功績來看,你實在是太有資格坐上伯爵這個位子了。」

  「謝、謝謝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功績會讓她認為自己確實有資格坐上伯爵的位子呢?難道她指的是自己守護拉斐爾這件事嗎?可是從准提督的語氣聽來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的樣子……

  「要知道,亞布裡艾爾家族不但非常容易被激怒,而且他們動怒時那股剛猛暴烈的氣勢甚至可以震撼全帝國,所有傳說等級的恐怖事物中最具代表性的恐怕就是這個家族了。尤其克琉布王家的拉斐爾殿下更是亞布裡艾爾家族中的亞布裡艾爾,光是稍微拂逆她的心意所引燃的憤怒火焰,我看就算找遍整座銀河,可能也只有宇宙開闢時的那一瞬間勉強算得上是可以相提並論的對象了。」

  「大公爵。」拉斐爾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

  「面對這樣的拉斐爾殿下,」然而史波茹卻完全無視拉斐爾的存在:「你竟然能染黑她的秀髮,甚至還讓她穿上如此滑稽的衣裳,就算我們現在已經親眼目睹這樣的豐功偉業,還是很難相信你真的辦到了。光憑這件功績,別說是伯爵了,就算是侯爵,不對,甚至連公爵的位子你也是當之無愧呀。我真的是打從心底開始由衷佩服你起來了。」

  傑特不禁將他的頭低垂下去。他實在很難坦率的將這番活認定為讚美的話語;相反的,這位准提督似乎是用相當迂迴的方式來責備自己為什麼要讓拉斐爾打扮成這副奇怪的模樣。

  「你不用在意她的話,傑特。」拉斐爾以充滿同情的語氣出言安慰了起來。「她只是利用你來捉弄我而已,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很喜歡拿我來尋開心,而且史波茹家族的性格早就已經像核酸分子一樣的扭曲了。如果要借用大公爵的說法來加以回敬的話,雷特帕致大公爵家的佩妮茱閣下才是史波茹家族中的史波茹,大家都公認她是史波茹一族在經歷一千年的時光之後,將婉曲的叫罵技術洗練至藝術領域的不世出人物。」

  「哦呵呵呵呵!」史波茹扯直了她那雪白的喉嚨尖聲大笑了起來,隨後她才第一次露出認真的表情湊到傑特的面前並仔細端詳著:「不過,我很欣賞你這件事倒是不折不扣的事實喔,公子。聽說你將來似乎打算要成為一名主計翔士,到時還請你一定要來到我的麾下,並和我一起並肩作戰哦!」

  「大公爵,與其談論如此未來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拉斐爾突然以慌張的口氣插話進來了:「不曉得你能不能先準備一套軍服讓我換上?另外,我還想去除自己頭髮上的顏色。」

  「軍服馬上就會有人送過來。不過,您秀髮上的顏色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去除呢?如果讓您去泡澡的話。會不會比較好一點?」

  「泡澡是洗不掉的。」

  「那麼,到底該怎麼做比較好呃?」

  「這個嘛,老實說我也不清楚。」拉斐爾轉過頭來看著傑特。

  史波茹也將目光轉到了傑特的臉上。

  傑特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絕境了。「這麼說來,我記得說明書上好像有寫到去除髮色方法的樣子……不過,我已經將它隨手丟掉了……」

  兩位亞維女性依然緊盯著傑特不放。

  「這樣吧。」傑特提出了他的意見。「反正那罐染髮劑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到處都買得到,只要派人下去問的話……」

  「從剛才開始,某種不知打哪裡來的恐怖念頭就已經在我的心裡盤據好一陣子了。」史波茹的身體突然打了——陣冷顫。「我那些光榮的『弗杜妮』翔士們,可能會因為你這句話而得要空降到目前還處於敵軍控制下的地上世界去作戰。當他們好不容易排除敵軍的抵抗之後,還得要穿著剛染上敵軍鮮血的軍服去抓住因為害怕而發抖不停的領民,並向他們這麼逼問著:『喂!你知不知道去除染髮劑顏色的方法啊?』喔,我才不要呢!『弗杜妮』的威信一定會因為這樣而墮落到地面上去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啦。」傑特頹喪的垂下他的雙肩。雖然他因為自己與拉斐爾得救的關係而完全忘了這件事,不過敵軍目前確實是還在克拉斯維爾的地表上頑強的抵抗著。

  「不然這麼做您覺得如何呢?首先請讓我借用一根殿下的秀髮,然後我會將它拿到藥劑科,讓他們對這根秀髮進行分析以調配出可以去除髮色的藥品,這樣如何?」

  「那就拜託你了。最後,也請你收下它吧。」拉斐爾從胸口那裡掏出了一枚記憶片。「這是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航行日誌。」

  當拉斐爾將記憶片捧在自己的掌心並呈遞至史波茹的面前時,所有的翔士全都朝那枚記憶片致上了敬禮。

  經過了數秒鐘的嚴肅時間之後,史波茹做出了一個手勢。「現任參謀,你就收下它吧。」

  「是。」一位頭髮是鮮綠色,看起來眉清目秀但卻不知為何充滿疲憊神色的翔士向前走出了一步,並恭恭敬敬的接下了拉斐爾手中的那枚記憶片。

  「那麼,請殿下與公子跟我往這邊走,讓我帶兩位一起到您們的房間去休息吧。對了,在這之前得先請公子到醫療室去會比較好。」說到這裡,史波茹開始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視著傑特的左肩起來了。「真是的,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呢?明明讓殿下打扮得那麼可笑,竟然只犧牲一隻肩膀就讓她原諒你了!」

  「那又不是我射傷的!」拉斐爾終於翻臉了。

  三十七分鐘後——

  特萊夫艦隊旗艦,巡察艦「凱爾迪治號」終於通過史法格諾夫門來到了通常宇宙。

  當「凱爾迪治號」進入通常宇宙的同時,「海爾維希號」立刻發出了數量龐大的通訊內容,而前者也積極的進行接收資訊的工作。

  「閣下。」卡休爾千翔長向總司令提出了報告。

  「什麼事?」特萊夫提督抬起頭來問道。

  「我接到了帕留紐子爵殿下與海德伯爵公子閣下獲得救助的消息。」

  「什麼?」特萊夫驚訝的張大了他的嘴。這項情報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當然特萊夫知道那兩位先前確實同乘於「哥斯羅斯號」上。可是為什麼他們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哥斯羅斯號』還健在嗎?!」

  「不,雖然很遺憾,但『哥斯羅斯號』還是被擊沉了。」

  「是嗎,真的很遺憾。但既然是這樣,為什麼公主殿下會在這種地方出現呢?」

  「她似乎是在艦長的命令下離開艦上,並逃難到這個地上世界來的樣子。但由於她尚未完成報告書的緣故,目前我們還無法知道詳細的情況。」

  「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另外,公主殿下也將『哥斯羅斯號』上的航行日誌帶了回來,而其中則記錄了一設非常耐人尋味的事實。」

  「什麼事?」

  「我們已經可以判斷敵軍他們是從何處蜂湧而出了。」

  「在哪裡?」

  「凱修一九三門。根據『哥斯羅斯號』艦長的推測,他們似乎是將『門』先運到距離原處四·一光年的巴斯科頓星系後再加以利用的樣子。」

  「是蕾克希百翔長的推測嗎……她確實是一名非常優秀的翔士。」特萊夫又開始在司令座艦橋上走來走去了。

  「是的。由於她推論的過程毫無破綻,所以我也贊成百翔長的意見。雖然我們才正要開始對被俘虜的敵艦進行殘存資訊的分析工作,但相信應該能夠從中找出支持百翔長推論的證據。」

  一幅平面宇宙圖的影像開始浮現在司令座艦橋上。

  「這裡與,」卡休爾提出了他的建言。「凱修一九三門之間有兩處帝國的領土,分別是加姆帖修子爵領地以及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我認為應該要立刻分派艦隊前往兩地,如果狀況容許的話,我們也必須讓當地的領主以及家臣團撤離至艦隊進行避難。」

  「難道我們無法繞過凱修一九三門與渥拉修伯國進行聯絡嗎?」特萊夫停下了他的腳步並陷入沉思。

  「我認為這確實有值得一試的價值。需要派遣『弗杜妮』去執行這項任務嗎?」

  「對現在的『弗杜妮』而言,應該有必要讓她稍微休養一下吧?」特萊夫慎重的提出他的顧慮。

  「除了『弗杜妮』之外,沒有任何分艦隊可以勝任這項任務。」卡休爾明快的下了斷言。

  「確實是這樣。」特萊夫點了點頭。「那就事不宜遲,立刻振遣『弗杜妮』到渥拉修伯國去。」

  「遵命。不過,這一次我們絕不能讓剛獲得救助不久的那兩位與『弗杜妮』一起同行。」

  「這還用說?為什麼你總是會提出這種多此一舉的建議啊?立刻替那兩位準備移乘用的艦艇!」

  「我明白了。」

  「手術已經結束了。幸好當時的急救處置相當漂亮,」一名遺傳體質是地上人的軍醫從傑特的肩上取下了醫療支援機。「就算不在這裡替你進行治療也不會有多大的後遺症。雖然你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的不方便,不過等你只達拉克法卡爾的時候,傷口上的組織應該就可以完全再生了。」

  軍醫一面說著,一面用繃帶包紮傑特的左肩,並以硬化劑進行固定的工作。

  「謝謝你。」傑特凝視著自己的左肩,看來新包上去的繃帶已經將他右手肘以上的部位完全固定起來了。

  「你的衣服也已經送到了,希望你會喜歡它的設計。」接下來軍醫將一件襯衣交給了傑特。

  這件衣服的左袖是從腰際的位置延伸出來的,而腰部以上的袖子則與衣服本體縫在一起,可說是最適合傑特目前體型的剪裁方式。

  「我真的很喜歡。」

  傑特連忙換上了這件衣服。

  似乎是事先預料到治療已經告一段落的樣子,一名列翼翔士也在這個時候走進醫療室裡來。

  「本分艦隊剛才接到了新的任務。」這名列翼翔士向傑特報告著。「因此我必須帶領閣下立刻退離本艦。」

  「這麼快啊?」傑特吃驚的說。

  「艦長也感到非常的遺憾,她說原本還希望能與您一起共餐,順便聽聽兩位的冒險故事。」

  「請代我向她問好。」

  「沒問題。那麼,請跟我來吧。」

  於是傑特先回頭向軍醫說聲道別,之後便離開了醫療室。

  那名列翼翔士則引導傑特來到了起降甲板。

  「我們安排閣下與殿下移乘至聯絡艦『艾克露露號』。由於『艾克露露號』將會直接抵達帝都的關係,因此大約三天之後,兩位就可以回到拉克法卡爾了。」

  「我可是從來沒去過拉克法卡爾的喔。」傑特說出了實話。

  「是這樣的嗎?」那名翔士不禁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當傑特走進前往聯絡艦的短艇內部時,拉斐爾已經坐在那裡等著他了。只見她穿著一套沒有階級章的軍服,頭髮也恢復成原來的青色。

  「嗨,你終於找回原來的髮色了。」傑特以開朗的聲調向拉斐爾打了聲招呼,雖然他對黑髮打扮的拉斐爾還是有點依依不捨,不過現在看來果然還是青色的頭髮和軍服最適合她。

  「你真的是這麼想嗎?」

  「是啊,當然……」傑特從她的眼神與口氣中感受到危險的氣息,於是他連忙彎下腰並仔細端詳起來。

  「請你看仔細一點,」拉斐爾用手捧起了她的秀髮。「我的頭髮可是已經褪色了喔。」

  經她這麼一提,傑特才注意到拉斐爾的髮色確實是淡了不少,反而比較像是接近原青色的顏色。

  「可是,這樣的顏色也很漂亮啊。」雖然傑特立刻就出言安慰起拉斐爾來,並打算找一個好理由來說服她接受這種顏色,但他很快就發覺到這是不必要的舉動。

  如今拉斐爾的頭髮已經面臨不得不染回原有顏色的狀況,但其實打從一開始,她應該就沒什麼非得急著洗掉染髮劑不可的理由才對。老實說,如果她能夠再多等待一段時間的話,藥劑科那裡也許就真的能夠調配出既不傷髮質又可以去除染髮劑的藥品來的。

  「我並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拉斐爾開口了。「只不過,我對你的記憶力實在是太失望了。」

  「可是,你的髮色根本就沒什麼變嘛!」

  就算拉斐爾的怒火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發作,傑特這句話也足以成為決定性的導火線了。

  只見這位公主用力將頭甩到一邊去,而且直到第二天兩人共進早餐之前,傑特就沒能從她的口中聽到任何一句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05 PM

第十一章  帝都拉克法卡爾

  這是一個沒有市內地圖的都市。由於構成這座都市的建築物質並沒有透過大地相互連結的關係,這些各自沿著由重力所製造出來的彎曲平面上進行自轉運動的都市建築的相對位置當然是時常變動不定的。即使只有帝都交通廳能夠掌握這些建築彼此間的瞬間位置關係,但他們也只能判斷出極短時間之內它們的相對移動方向而已——因此,這座都市又被人稱為「混沌之都」。

  另外,這座都市也有一個稱號叫作「龍之頸根」——其實,身為帝國級章圖案的「八頸龍」確實是有影射帝國自身結構的含義,因為八個王國以及以它們為起點通往帝都的八條航線時常被人恍喻為這只龍的八個頸子。而這八個頸子共同彙集的場所除了這裡以外也別無它處。

  如果用比較直截一點的說法,它又可以叫作「八門之都」!雖然有許多星系內部擁有複數的「門」,但在人類所生存的宇宙中同時擁有八個「門」的星系也就只有這裡而已。如果以這座都市裡的時間為標準的話二千年前曾經四散於廣大宇宙中,後來一度為某艘巨大的都市般收集並奇居於其中的八個「關閉的門」,就是在這裡重新開啟的。

  或者,我們也可以稱它為「帝國的搖籃」——因為人類史上最大的帝國就是由這座都市中誕生,而這個帝國則以火焰與鮮血替這座城市的歷史積累了一層又一層壯烈的色彩。

  在那段淒慘的歷史當中,它曾經有過「不落之城」的別稱——即使在可預測到敗北命運的狀況下,當時的帝國依然倨傲的輕啟戰端。而身為帝國首都的這座都市,也曾經因此兩度瀕臨可以肉眼辨認敵軍引擎火焰的絕境。然而,這樣的絕境並沒有讓它產生陷落的憂慮,那些一度侵入這座城市周圍領域的國家,如今也都已經成為這個帝國血肉的一部分。

  此外,也有人稱呼它為「愛之都」——對以軌道城館與船艦為生活場所,同時四散於廣大宇宙頭城的種族而言,彼此能夠相逢的機會是非常有限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通常都會在這座都市中度過自己的大半生涯,而這種生活模式也已經成了這個種族的慣例之一。一場又一場無需受邀即可自由參加的饗宴隨時都在這個都市的各個角落盛大的舉辦,而他們也都會在這類宴會中齊聚一堂以找尋自己心目中宛如超新星一般的戀愛對象。

  不過對所有的亞維人來說,這裡也就是他們的「故鄉」——因為大部分屬於這個種族的人,都是在這座都市中一場又一場爆發性的戀愛之後所誕生的產物。他們在這裡誕生,在廣闊的宇宙中四散,最後還是會回到這裡來度過殘餘的歲月。

  總之,不論是「渾沌之都」、「龍之頸根」、「八門之都」、「帝國的搖籃」、「不落之城」、「愛之都」、或是「故鄉」,對亞維人而言,它們都只有一個含義——那就是這個帝都,拉克法卡爾。

  由於照耀這座帝都的恆星被帝國命名為「亞布裡艾爾」的關係——是的,對亞維人而言,「亞布裡艾爾」除了是他們的祖先曾經搭乘過的都市船船名以及皇帝的姓氏之外,也是照耀其故鄉恆星的名稱。如果要追本溯源的話,當最初創造亞維這個種族,並因此以非連續的形式成為亞維人最原始祖先的人們還未能解開宇宙之謎以及遺傳神秘的時候,他們就是在地球的某處弓狀群島上從事農耕的生活,而這些人當時所崇拜的大陽女神(Amaterasu)的發文日,則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顯著變異之後轉成了「亞布裡艾爾」(Abliarsec)的讀音——因此這個星系又被稱為亞布裡艾爾伯國,而亞布裡艾爾伯爵的稱號也一定是由當今皇帝在繼承帝位的同時所承繼。

  如果有人來到亞布裡艾爾恆星附近的話,在他眼中所映人的景象可能是這顆恆星被一隻由細纖維編成,網眼則相當巨大的球形樊籠禁錮於其中的模樣吧。雖說這些「纖維」的寬度很「細」,但那是相對於恆星本身的大小而言,事實上這些帶狀的構造物其寬度皆有五百威斯達證的規模。每一條「纖維帶」朝向恆星的那一側皆為太陽電池,而在其背面則並列著無數的粒子直線加速器,並終年無休的製造反物質燃料。其實它正是帝國境內,甚至是已知的宇宙空間中最大的反物質燃料工廠。

  帝都拉克法卡爾的都市軸線大約有三百謝連諸的距離,都市範圍大致上是鐮刀形狀的它,如今正在位於距亞布裡艾爾恆星六傑沙達諸的軌道中進行公轉運動。擁有帝宮、王宮、諸侯駐帝都城館、士族暨貴族的集合式官邸、空間庭園、商店館、星界軍設施、連艦廠……的帝都,可說是一群人工行星的集合體。無數的交通艇穿梭於這些人工行星之間,偶爾也會有從平面宇宙中來到這裡的船艦直驅都市的中心。每顆人工行星各自都有某種程度的機動力,可以門動避免彼此之間的相互衝撞。

  而星系內的八個「門」則以等距排列的方式並列廠距離拉充法卡爾約一千謝達諾的軌道上,每個「門」附近都各自擁有一座空間機動要塞。包括「門」與空間機動要塞在內,皆以與帝都逆向的路線環繞亞布裡艾爾恆星進行公轉運動。

  如今,傑特與拉斐爾所乘坐的聯絡艦「艾克露露號」,正從八個「門」當中的依利修門進入亞布裡艾爾伯國境內。

  和聯絡艇不同的是,聯絡艦的構造其實跟小型貨客兩用船沒什麼兩樣。由於它在設計時就事先考量到攜帶重要資訊的貴賓或是傳令使的需求,因此腦內除了有十二間客房以外,每間客房還各自擁有獨立且完善的衛浴設備,甚至還設置了一間專用的談笑寶。

  由於在寢室裡實在是悶到發慌,於是傑特來到了談笑室前並朝室內窺探了一下。沒想到拉斐爾真的在談笑室裡面,這還真是一場難得的遭遇。

  「嗨,你的報告書做完了嗎?」傑特向她打了聲招呼。

  「嗯。」拉斐爾回過頭來看著傑特,手則指著位於室內正前方的大屏幕畫面說道。「怎麼樣,你對拉克法卡爾的印象如何?」

  在那片大屏幕畫面上所顯示的影像,就是亞維人的「故鄉」。

  對傑特來說,他對帝都拉克法卡爾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群光點。它們競相發出繽紛的色彩,在宇宙中散發出耀眼的光輝。由於聯絡艦目前與拉克法卡爾共處於同一個平面上的關係,帝都的景像在傑特眼中看來宛如一座銀河的縱切面。

  「比我想像的還要美,真是太壯觀了。」

  「是嗎。」公主的臉上浮現出純真且滿足的笑容。

  傑特拿起了一杯咖啡,並在拉斐爾的身邊坐了下來。

  從傑特口中所說出來的「拉克法卡爾印象」當然是他的真心話,但是,現在盤踞在傑特內心泯處的感想卻是另外一種不同的情感。

  孤寂感——

  雖然途中燒了好大一圈遠路,但這趟由渥拉修伯國出發前往帝都拉克法卡爾的旅程也即將譜下最後的句點。它所代表的含義就是自己將要與拉斐爾就此各奔東西,而且這一分手很可能就是永遠的訣別。

  但自從搭乘聯絡艦以來,拉斐爾似乎就不再去考慮傑特的心情,整天都是以必須盡快完成報告書之類的理由把自己關在寢室裡,只有在進餐時兩人才有碰面的機會。

  「你從艦長那裡聽說了嗎?」拉斐爾開口了。

  「什麼事?」

  「我們即將要前往帝宮。」

  「就這麼直接過去嗎?」傑特大吃一驚。

  「嗯,皇帝陛下似乎有許多事想要詢問我們。」

  「陛下應該只會問你吧?」

  「不止。雖然陛下確實是召見了我,但她似乎也有要事想親自傳達給你。」

  「哇噢!」傑特聳了聳肩。「看樣子接下來我要面對的事情還真是輕鬆啊。這麼說來,陛下應該是以祖母大人的身份召見你噦?」

  「我與祖母大人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見面了。」

  「是嗎,那你們之間一定有聊也聊不完的話題了。」

  「雖然是有話題可聊,但你應該知道陛下平日就已經十分忙碌了——你可能早就已經忘了,但如今帝國可是在進行一場戰爭喔。」

  「我當然知道啊。不過目前的戰況到底是如何啊?你有沒有從艦長那裡聽到些什麼?」

  「我什麼事也沒聽到。」拉斐爾略略偏著頭問道。「你擔心嗎?」

  「這是當然噦。你還不是一樣,連我的故鄉在那裡都忘了。」

  海德伯國就在戰場上的敵軍後方,而那裡也是稱呼傑特為「背叛者之子」的人們所居住的故鄉。

  由於依利修王國的領土結構是呈圓環形的關係,因此自己與故鄉之間的聯繫是還不至於因為敵軍入侵而截斷,但一想到故鄉也有可能像史法格諾夫侯國一般淪陷於敵軍之手,傑特的心情就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也許故鄉的人會比交法格諾夫的領民還要容易接受佔領軍的統治吧?雖然傑特很難想家身為自己父親的海德伯爵在那樣的情況下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但不知為何,不安的想法卻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時隱時現。

  雖說自己與父親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見面,而且從小時候開始和父親之間的緣份就已經非常淡薄,但海德伯爵畢竟還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惟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啊,你說的沒錯。」拉斐爾露出了充滿歉意的表情。「我剛才確實問了一個蠢問題。」

  「沒關係的。就連我自己在克拉斯維爾的時候,也完全忘了故鄉的事呢。」

  「那是因為你當時總是亂忙一通的緣故。」

  「你有些時候說話還真是客氣啊。」雖然嘴裡這麼說,但傑特還是對拉斐爾剛才所說的那句話由衷感激。

  隨著帝都的燈火逐漸來到他們的眼前,最前方建築物的細部結構也越來越清晰可辨。傑特看到許多巨大的球狀物體集中在該建築物的內部,而這些球體則各自控制一條巨大的管狀物進行觸手般的蠕動。它們看起來就像是一種奇妙的生物,而這只「生物」如今正用它的觸手擺出了捕獵的架勢。

  「那就是貝圖爾建艦廠,巡察艦『哥斯羅斯號』就是從那裡誕生的。」拉斐爾向傑特解釋著。

  「這樣啊。」

  「而那裡則是,」拉斐爾伸長手臂指向見圖爾建艦廠後方,那裡有一顆懸空的球形建築。「我們的育兒園。在『故鄉』中有許多座這樣的育兒園。園內是無重力的環境,而且內壁鬆鬆軟軟的,就像是一顆由發泡材料組成的星球。通常我們會讓剛出生不久的小孩戴上頭環之後就直接送到那裡去,如此一來,他們就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去體會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法則。同時也能夠學到頭環的使用方法。如果不在腦部完全發育之前就這麼作的話,我們的大腦就不可能會發展出航法區的……」

  在跟開始對自己做起帝都觀光介紹的拉斐爾有說有笑的同時,傑特也在心裡如此想著——看來她似乎也為即將到來的離別而感到些許的孤寂,所以才想用這個方式來表達那份依依不捨的情感吧。

  當兩人抵達帝宮之後,一群神情嚴肅的侍從隨即出現,並將傑特從拉斐爾的身邊拉走了。

  由於先前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曾經有過一段不愉快的經驗,因此一開始傑特的心情並不是很好,但他很快就發現這不過是自己的杞人之憂。因為這些侍從帶他到的地方是一處真正且廣大的澡堂,而傑特也就老實不客氣的在那裡盡情伸展自己的手腳了。

  在身體已經徹底清潔之後,傑特便離開澡堂,而侍從也早已準備好更換的衣服在一旁待命了。

  正如軍醫的預言,傑特的左肩已經完全治好了。原本在左肩上的傷口已經被新長出來的皮膚完全覆蓋,而且原先那刺骨般的疼痛也完全消失了。

  他穿上一件衣袖是從肩膀的位置延伸出來的普通襯衣,並束上了新的長衣。侍從還準備了與當時在菲布達胥男爵領被奪走的那一項一模一樣的頭環,當然他們也奉上了新的終端手環以替換自己一直向謝爾奈借用的那一隻。

  當傑特容上一名亞維貴族該有的全副裝束並整裝完畢之後,他便照著自己曾經學習過的禮儀做出了一個手勢。

  「請您往這邊走。」一名侍從立刻來到傑特面前並幫他帶路。

  一座移動壇已經在走廊上等候多時了。

  「請您搭乘這座移動壇吧。」

  「好的。」傑特走到了移動壇上。

  當那名侍從也跟著走上去之後,便開始在移動壇的控制桌上進行命令輸入的動作。

  「請問,我們要到哪裡去呢?」當移動壇開始向前行進以後,雖然傑特一度感到驚慌失措,但他很快就鎮靜下來並向那名待從提出了問題。

  「我將帶您前往『謁見大廳』的準備室,這是上面的吩咐。」

  「你要帶我去『謁見大廳』?可是我記得只有重要的行事才會使用那裡……」

  「確實是這樣沒錯。」

  「這個,請問那裡有什麼事情在等著我嗎?」

  這位侍從突然回頭過來並揚起了他那藍色的眉毛。「難道您真的什麼也不清楚嗎?」

  「不,還是請你忘了我剛才的問題吧。」傑特只希望這位侍從不要因為這件事就看穿自己的洞察力其實跟藍藻植物是相同等級的。

  「別在那裡慌慌張張的,傑特。」拉斐爾的眉頭皺了起來。

  已經先來到準備室的她,正啜飲著手中的飲料。

  「你的要求有些時候還真是有點強人所難呢。」傑特還是靜不下來。「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我的意思是,這種場合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規矩要我去遵守呃?」

  「沒什麼好緊張的,你只要依照常識表現出正確的禮儀即可。」

  「如果你忘了我對亞維人的常識幾乎不懂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你只要照著我的行動一起做就行了。首先直接步行到玉座面前,然後向陛下致上最敬禮,之後再等待陛下開口召喚就行了。很簡單吧?」

  「聽起來好像是這樣沒錯。」傑特同意了拉斐爾的說法。

  「是很簡單。」

  一名侍從走進了準備室。「讓您們久等了,殿下、閣下。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好的。」傑特連忙朝那名侍從的方向跨出了腳步。

  「不是那裡,是這裡。」拉斐爾指著那扇巨大的門扉並叫住傑特。

  「你看,才剛開始我就出錯了。」傑特在嘴裡絮絮叨叨了起來。

  「緊跟在我的身邊,然後配合我的步伐向前走。」

  「啊,嗯。」

  「胸膛要再挺直一點,你可是我們的英雄喔。」

  「是嗎?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傻瓜。」

  大門開啟了。

  宛如清晨時分的和煦光輝,傾注於「謁見大廳」的每個角落。這是因為「謁見大廳」的光源是直接取自於亞布裡艾爾恆星,並使其光芒在廳內各處湧射的緣故。

  雖然大廳內部有許多聳立至天花板高度的樑柱,但它們所支撐的卻不是原先傑特所以為的殿堂屋頂,而是一片晴朗無垠的青主——其實大廳的屋頂是由一大片透明的漫射鏡面所組成的,一面又一面的紋章旗懸垂於粱柱上,它們都是構成這個帝國的諸侯旗幟。傑特注意到那面嶄新的海德伯國紋章旗,它就掛在所有諸侯旗幟的最前方。

  威嚴肅穆的儀仗從士分列於走道的左右,傑特與拉斐爾就走在這兩列從士的正中央,腳上則踏著黑色大理石製的地板,從容不迫的朝玉座面前邁步而行。

  軍樂從士也在同時奏起了帝國國歌。雖然傑特還無法將歌詞完整的唱出來,但他還是知道這首歌的內容是——帝國的繁榮將永遠持續,同時還願意照護宇宙直到它衰老臨終為止。光從它那充滿倨傲不遜且暴虎憑河色彩的歌詞來看,確實是一首頗具典型亞維風格的歌曲。

  為了不讓先前與拉斐爾初次見面時搞不清楚狀況的事件再度重演,當傑特還在聯絡艇上的時候,他就已經努力將自己可能會遇到的帝國顯貴人物資料事先記憶在腦海裡。

  因此,這回他終於可以分辨出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各自的身份了。

  在那張翡翠玉座的背面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帝國國旗,它的周圍則環繞著八面王家的紋章旗,而從翡翠玉座上起身迎接自己的人當然是拉斐爾的祖母,也就是皇帝拉瑪珠陛下;至於站在皇帝右側較玉座低一級台階上的那位青灰髮男性,則是拉斐爾的父親,克琉布王杜比斯殿下;而站在更低一級階梯上並向傑特報以微笑的藍發美少年,應該就是拉斐爾的弟弟,衛姆戴斯子爵杜希爾殿下了。

  然而傑特的腦中卻開始混亂了起來。不論是皇帝也好,克琉布王也罷,怎麼看都覺得他們比較像是拉斐爾的兄姐而不是祖母與父親。而且更糟的是,克琉布王看起來竟然比皇帝還要年長。雖然傑特先前自以為已經能理解亞維人的成長模式,但現在看來還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亞維人自己又是怎麼去估計對方的年齡呢?

  拉斐爾突然在一張可以仰望玉座的白色絨毯上跪了下去。

  傑特連忙也依樣畫葫蘆了起來。

  「站起來,伯爵公子。」這聲音是從極近的距離之內發出來的。

  大吃一驚的傑特立刻抬起頭來。他沒料到拉瑪珠已經從玉座走下來,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站起來吧。」拉瑪珠俯視著傑特說道。

  「是。」傑特這才站了起來。

  「接受亞布裡艾爾家族的感謝吧,公子。這個人,」皇帝略微偏頭看了拉斐爾一眼並向傑特示意著。「到目前為止還稱不上是一位人物。即便如此,她還是存有諸多的可能性,而你就是將這些可能性帶回到我面前的人。倘若當時你不在她身旁,我們將無法在有生之年再度見識這只雛鳥振翅高飛的景象。」

  「不是這樣的。」傑特的臉不禁漲紅了起來。「偶……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反倒是一直被她搭救……」

  「實情並非如此,公子。」拉瑪珠伸手握住了傑特的手掌。「或許你一直未能察覺自己的所作所為,因此相信你並無欺瞞之意。然而,倘若你未曾教導她該退則退的道理,這個不論於何處都會奮勇直前的人可能早已身亡了。雖然看不清退守的時機早已是我們一族的宿疾,但這個人的脾氣卻出奇的激烈。此外,你還是一位知曉地上世界的亞維人,若你缺乏此種稀有的特質,我實在難以想像她最後會有何種下場。」

  那張與拉斐爾非常相似的美貌,如今正透過一對赤褐色的眼瞳在近距離向傑特釋放出感謝的神色。雖然皇帝的玉手感覺上應該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但他卻從那雙手上感受到一股不知名的溫暖。

  傑特的心情不禁慌亂了起來。

  「我也在此向你由衷的致上感謝之意,公子。」杜比斯開口了。「對我們這些注定生活在拉克法卡爾的人而言,地上世界就是異鄉。我們絕大多數都誕生於亞維的世界,而且從未在地上世界中印下自己的足跡,最後也注定在亞維的世界中死去。也許這麼說會讓你的心裡不是滋味,但大致說來,我們對地上世界是充滿畏懼的,公子。對於你將我的愛女從地上世界帶回來的恩典,我實在找不出任何感謝的言語來訴說自己現在的心情。」

  「這個嘛,」傑特不禁脫口反駁了起來。「地上世界其實也有許多心地正直的人,這回也不例外。如果沒有他們的協助,我想我們一定早就被敵軍逮捕了。」

  「公子,我想你似乎是有所誤解。」杜比斯露出了微笑。「我並不認為地上世界的人類皆為心地邪惡之輩。但即使遭遇到邪惡的人,我們也不會因此而有所退縮。只不過,地上人的生活與亞維人有極大的不同,而異質的文化是很容易逼死一個人的。再說當時那個世界已經被一群忌諱我們如蛇蠍的人們所統治,如果我的愛女沒有你這樣的友人從旁協助,那麼她現在就不可能好端端的跪在這裡了。」

  「確實如此,公子。」拉瑪珠接口了。「我已經閱覽過公主的報告書。因此,我的確知道地上世界中有你以及其他就結果論而言拯救過公主的人存在。當然我們也必須向他們表達無盡的感激,但目前卻是該向你致上謝意的時候。」

  「可是,其實我也承蒙公主多次的搭救,特別在宇宙的時候更是如此。」

  「那畢竟是蕾克希托付給她的任務。」當杜比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那端整的面容瞬間閃過了一絲憂鬱的陰影。「公子,你對真空世界並不是很習慣,所以我的愛女才會基於命令來協助你適應這個不習慣的世界。不過,從頭到尾卻沒有任何人命令你去協助她去適應地上世界。」

  「希望你對自己行為的高貴程度有充份的認知,公子。」拉瑪珠繼續嘉勉傑特。「至少,對目前的我們而言,你的行為已經是再崇高也不過了。」

  「請讓我也向您說一聲謝謝吧,伯爵公子閣下。」杜希爾則是以謹慎的態度中途插話了進來。「能讓我再度與姐姐相會,我真的很高興。」

  直到聽見杜希爾這番坦率的道謝之後,傑特的心情才終於緩和了下來。畢竟皇帝和克琉布王的感謝格調實在是高不可攀,所以傑特怎麼樣就是無法感受到他們的謝意。雖然兩位皇族已經盡可能的向傑特傳達他們的心情,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在一個不同的場所中旁聽那兩位談論某個不知名的人物一樣,怎麼樣就是無法想像那個「不知名的人物」其實就是自己。

  「這是我的光榮,殿下。」傑特低下了頭來。「陛下與殿下如此過譽,屬下著實感到惶恐。」

  「你確實做了值得被讚揚的事,傑特。」拉斐爾小聲的提醒他。「態度要更光明正大一點。」

  「我看起來有那麼畏畏縮縮的嗎?」由於傑特自認已經保持最大極限的威嚴,所以拉斐爾這句話讓他感到相當的意外。

  「嗯,臉色太蒼白了,看起來就好像是快要被吊死的人一樣。」

  「愛女啊,你該不會是在幫他做小抄吧?」杜比斯露出了莞爾的表情。「沒想到你和海德伯爵公子原來已經親密到這種程度了,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只要一起渡過那樣的危機,任何人都會互相親近起來的,父親大人。」拉斐爾替自己辯解著。

  「說得也是。」杜比斯同意了女兒的說法,但他的臉上依舊掛著促狹的笑容。「拉斐爾,好久沒有和你一起散心了,要不要一同去走一走呢?」

  「你可以走了,拉斐爾。」拉瑪珠的聲調突然沉重了下來。「我還有一件不愉快的義務需要去完成。伯爵公子,跟我一起來吧。」

  「是……」傑特發問了。「請問,是什麼樣的不愉快義務呢?」

  「我必須要向你告知一件凶報。」

  跟在父親後頭的拉斐爾,如今正走在一片白色的沙地上。

  一條清澈的小溪在這片鋪陳於地面上的白沙灘中蜿蜒流過,和煦的反射光在溪流中隨處可見。壁面與天花板是一片純淨的白,毫無一絲染色的痕跡。

  在這片空間中到處都可以見到一支又一支的白色柱狀物。由於這些柱子上面並沒有鑲嵌任何顏色,因此如果不湊近過去的話就無法辨認柱上文字的內容,但事實上,那裡確實刻上了許多以小型文字密密麻麻雕刻上去的人名。

  它們都是為了帝國而殉難的名字。而其排列順序跟身份毫無關係,通常是依照亡故時間的順序依次刻上石柱,如果是同時亡故的話則依照字首的字母順序排列下來。如果有人願意花時間搜尋的話,也許他就會在散見於各支石柱上的許多士族與國民的名字當中發現到擁有「亞布裡艾爾」姓氏的入也混雜在裡面吧。

  每一支石柱的頂端都刻著一句同樣的文言——「帝國永毋忘汝」。

  這就是「毋忘大廳」——雖然亞維人對一切宗教都冷笑以對,但這裡對他們而言可說是最神聖的空間。

  杜比斯在其中一支石柱前停下了腳步。「之前,我曾對你說過:『歡迎你回來』嗎?」

  「沒有,您還未對我說過。」這是拉斐爾的回答。

  「那麼,歡迎你回來,放蕩女。你終於回來了。」杜比斯回過了頭來。「雖然肉體依然保持年輕,但精神一定會隨歲月而衰老。即使是至死都能擁有一具青春肉體的亞維人,他們的年輕歲月依舊會轉瞬即逝。而如今的我已經深刻的體認到這樣的感慨,對正處於青春年華的你而言,這種感慨應該是很難去理解的吧?」

  說到這裡,杜比斯又將視線回到了石柱上,並凝視著其中的某一點。

  拉斐爾也跟著湊近了過去,在那裡,她看見了一個名字——蕾克希·衛夫·羅貝爾·普拉奇雅。

  「我想大概連這件事也沒對你說過吧,我的愛。你的遺傳基因並沒有接受任何改造,是由我們的基因自然結合而成的。你之所以擁有亞布裡艾爾家族當中的小耳朵,也是基於這個緣故。」

  拉斐爾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父親。「為什麼您會這麼做?」

  「當然是因為沒有這個必要啊,拉斐爾。在偶然的情況下,普拉奇雅給了我一份最珍貴的禮物。而憑我自己那有限的才能,是不可能將你雕琢得更加美麗的。」

  「父親大人,雖然我還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拉斐爾對自己現在的心情感到迷惑。「但能聽到您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

  「真是這樣嗎?」杜比斯露出了溫柔的微笑。「那就好。我一直以為你會為了耳朵的事情而恨我。」

  「其實我真的曾經為此而憎恨過您。」拉斐爾也向她的父親坦白了。

  「也罷,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美麗的女兒啊。」杜比斯突然沉默了下來。只見他緊抿雙唇並繼續凝視著刻在石柱上的那個名字。

  拉斐爾也跟著無言的站在父親身旁仰望著那支石柱。

  「那還真是一段非常璀璨的歲月。」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杜比斯開始述說著自己的故事。「不論是在瀕臨死亡的巨星附近,或是在是像地平線的邊緣,甚至在即將誕生出群星的星霧當中……彼此相愛的我和普拉奇雅,一直充份利用對方的特權,製造出一場又一場規模盛大的麻煩。」

  「特權?是指製造麻煩的特權嗎?」

  「應該說,是承受麻煩的特權才對啊。」杜比斯的嘴角再度浮起了微笑。「放心吧,小女孩。你要談戀愛還嫌太早呢。」

  「是這樣嗎?」雖然拉斐爾想要出言反駁,但她卻突然找不出適當的話語來爭辯。

  「當那段璀璨的歲月一去不復返的時候,我真的很難相信它會成為事實。雖然一直不願意去相信,但我的全身確實是聽到了那陣一去不復返的足音,所以我希望,至少……」

  「不會吧?父親大人。」拉斐爾的心中浮現出一股疑念。「您該不會是想說,我之所以誕生在這個世界上,只是為了讓您回憶普拉奇雅卿的一切吧?」

  「難道不行嗎?」杜比斯一面用手指撫摸著蕾克希的名字,一面說:「對當時的我而言,普拉奇雅就是一切。光輝的女兒啊,你知道嗎?我當然會希望將那一瞬間的璀璨回憶永遠珍藏在自己的身邊啊。」

  「我可不是您的紀念品,父親大人。我更不是普拉奇雅卿的複製人!」拉斐爾的疑念開始轉化為憤怒了。

  「這是當然了,激情的俘囚。你當然不是複製人。起碼普拉奇雅就比你聰明,也不會在毫無理由的情況下就提高自己的嗓門。」

  「毫無理由?」拉斐爾更加憤怒了。「我就是我,而且我一直以為父親大人是愛我的!」

  「我當然愛你,不然為什麼我會稱呼你為『我的愛』呢?」杜比斯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動搖。

  「難道不是為了回憶普拉奇雅卿嗎?」

  「當然不是。我對你的愛就是對自己女兒的愛啊,亞布裡艾爾之花。」

  「我才不信呢,父親大人。」

  「信不信就由你了,美麗的小頑固。不過,有件事請你一定要記住。雖然你確實是為了讓我擁有對普拉奇雅的回憶而誕生於世,但後來卻是以『我的愛』的姿態成長茁壯。即使如今的你外表與普拉奇雅非常相似,不過內在卻是完全不同的,不過我是不會告訴你哪裡不同就是了。雖說我的確曾經透過你將我的愛情傳達到普拉奇雅那裡去;但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從你的身上看見普拉奇雅的影子了。」

  拉斐爾還是無法接受父親的說詞。不論就人品的高尚或是就翔士的能力而言,蕾克希百翔長確實是一位值得自己尊敬的人物,同時她也是拉斐爾所憧憬的女性,但拉斐爾還是希望父親能夠認同自己的獨立人格。然而,即使父親已經對自己強調他也是這麼想,但拉斐爾還是覺得他只是在打馬虎眼。

  「告訴我。我搭乘普拉奇雅卿的艦艇這件事,是父親大人的安排嗎?」

  「如果只是偶然的話也未免太湊巧了。因為我想要將自己培育出來的寶物呈獻給那個人啊,珠玉。雖然目前的我還是預備役,但多少還是擁有准提督的階級,這點檯面下的安排我還不至於辦不到。」說到這裡,杜比斯陷入短暫的沉思。「嗯,看來我的預備役期就快要中止了,畢竟戰爭也已經開始了。不過只要一想到得在巴爾凱王家的小鬼底下作戰,我就覺得不寒而慄。」

  「我記得巴爾凱王殿下與父親大人好像是同年……」拉斐爾無意間脫口指出了父親的語病。

  「三個月,這是我比他早從人工子宮內離開的時間。這樣的差異就已經夠大了,至少小的時候我在吵架方面就從來沒有輸給他過。」

  「不提這件事了,父親大人。」拉斐爾的腦中又浮現出新的疑問:「該不會連傑特搭乘『哥斯羅斯號』的事情,也是父親大人的主意吧?」

  「是的。」杜比斯給了肯定的答案。「不過,那只是我偶然想到的點子。其實當時至少有十五艘適合伯爵公子乘坐的艦艇,但我還是私下將他送到那個人的艦上去。因為我覺得讓你有個地上世界出身的友人是一件不錯的事,那怕只有一位也好。不過我倒沒想到你會和他那麼親密就是了。」

  「總覺得一切事情都是父親大人您在背後點的導火線……說不定連『人類統合體』的入侵也跟您有關。」

  「這就是你的過大評價了,我的愛女。如果我膽敢借用敵人力量的話,可是會被你的祖母大人給大卸八塊喔。」

  「即使這樣,父親大人還是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搞小動作,就算是為了栽培我……」拉斐爾還是無法對這件事釋懷。

  「這都是因為我是你的血親啊。我獲得普拉奇雅的半身將你生了下來,並且以我的一己之力將你養育長大。但今後我也不會再做任何特別的安排了,因為你已經是一位真正的帝國之女了。」

  「真的是這樣嗎?」拉斐爾用充滿疑惑的眼神凝視著杜比斯的側臉。

  「她真的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女性。」然而杜比斯卻無視拉斐爾的疑問,自顧自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追憶中。「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我是一個什麼事都做不好的十翔長,但她卻是一位將來性豐富的列翼翔士。雖然我可以言自己找到一百個以上為她著迷的理由,但直到現在,我還是弄不懂她倒底是愛上我那一點啊。」

  「那是因為您有殿下稱號的關係吧?」話才剛說出口拉斐爾就後悔了。老實說,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脫口說出帶有如此惡意的話語。可能是因為自己對父親的怒意尚未平復的關係吧!

  杜比斯回過頭來看著拉斐爾。只見他瞇起了雙眼,並將自己的憤怒轉化為雄辯的說教。雖然拉斐爾的父親所擁有的穩重性格在亞布裡艾爾一族中可說是一個例外,但他畢竟還是亞布裡艾爾家族的—員。「你從孩提時代開始就認識了普拉奇雅,而且也曾經搭乘過她的艦艇。在相處經驗如此頻繁的情況下,你對她的評價難道只是一個仗著是你的半身來源而沽名釣譽的女性嗎?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吧!」

  「不是的。」拉斐爾羞愧的低下頭來。「她並不是這樣的人。」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杜比斯一直觀察著自己女兒的表情。當他確定拉斐爾確實已經表現出悔悟的態度之後,才又繼續說了下去:「既然你都已經這麼說了,那麼這次我就不責備你,小傻瓜。但下回可別再輕易說出這種無聊的風涼話了。」

  「是……」拉斐爾還是不敢將自己的頭抬起來。「請您再告訴我一件事。您知道普拉奇雅卿是怎麼評價我的嗎?』』

  「這個嘛,她曾經在私人信函中寫下了這麼一句話——她以你為榮。」

  「以我為榮……」

  一段又一段曾經與普拉奇雅共度的時光在拉斐爾的腦海中迅速掠過,關於這名身份在絕大多數地上世界中會被稱為「母親」的女性記憶,也從她的內心深處源源不絕的甦醒過來。然而這些回憶卻都是那麼的快樂……

  當她發現眼前的視界突然變得模糊一片時,才察覺到現在的自己建雙頰都開始發燙了起來。

  「你在哭嗎,拉斐爾?」杜比斯也注意到了。

  「因為父親大人在責罵我,所以我才不會哭呢。」拉斐爾哽咽的說著。她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童年時代。

  「這麼說來,你是為了哀悼普拉奇雅的死而哭泣噦?」

  為了壓抑喉中隨時可能傾洩而出的哽姻聲,拉斐爾拚命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哎,真是失望,我真是看錯你了。看來我的教養方式大概是出問題了。」然而,杜比斯這番話卻充滿了慈愛的語氣。「這麼說來,我記得你從脫離襁褓以來就不曾再哭泣過了啊,鋼鐵之心。」

  杜比斯將拉斐爾緊擁在自己的胸前。

  「你聽好,對我們一族而言,有許多地上人的評判是一定要去遵守的。這其中當然包括了『冷酷的亞布裡艾爾』、『無情的亞布裡艾爾』、『即便最親的友人或摯愛的戀人為死亡之手攫走,也不會動一下眉梢的亞布裡艾爾』在內。如果讓眾人知道亞布裡艾爾竟然有人會流淚的話,由先祖們所建立起來的昭彰惡名可就會毀於一旦了。憤怒當然是無所謂,偶爾開懷大笑也不要緊,不過誕生於亞布裡艾爾家族中的人是不能有權利哭泣的,即使在身旁僅有同一族人的情況下,也不能就此放心。如果你不論如何都想要哭泣的話,就到不為人知的場所中獨自流淚吧。」

  「父親大人您太狡猾了!」拉斐爾從父親的胸前抬起她那沾滿淚水的臉龐泣聲說道。

  「怎麼說?」

  「您從來沒有教我,該怎麼做才能夠在不流淚的情況下慟哭啊!」

  一名身穿軍服的男性,已經在皇帝帶領傑特來到的房間內等候多時了。

  「這個人是軍令本部情報局的比爾史庫斯副百翔長。」皇帝向傑特做了介紹。「副百翔長,向海德伯爵公子說明目前的狀況。」

  「是!」

  室內中央很快就出現了一幅平面宇宙圖的投影,它的範圍涵括了目前人類已知的所有領域。

  而在史法格諾夫門的位置附近則出現了一塊紅色的區域。

  「先前該處曾經進行過一場會戰,這點相信閣下您一定非常清楚。而這場會戰最後是由星界軍取得勝利,同時史法格諾夫侯國也為我軍所收復。」

  隨後,在史治格諾夫侯國與渥拉修伯國之間出現了一顆紅色的光點。

  「這裡就是凱修一九三門,也就是敵軍的入侵點。根據偵察分艦隊「弗杜妮」的強行威力偵察結果……」

  一條紅色的虛線開始以截斷依利修王國的姿態在地圖上延展開來,而位於那條虛線上的「門」則以高亮度的紅色光點來表示。

  「敵軍已將周邊的『門』臨時軍事據點化,並完全阻斷了我軍的通行。不過對星界軍而言,突破這種程度的封鎖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問題就在這裡……」

  位於依利修王國境內,並隔著拉剋夫卡爾與史法格諾夫門遙遙相對的平面宇宙領域中出現了另外一塊紅色區域。這塊區域的內部包含了許多個「門」,但它的邊界卻非常曖妹不明顯。

  只見一根紅色的箭頭從那塊區域中突然竄出,並朝伊利修門,也就是前往拉克法卡爾的人口方向猛烈的突刺過來。

  「之後,敵軍便以相當於一百二十支分艦隊的軍力向帝都進軍。也就是說,史法格諾夫方面的敵軍行動只不過是一場聲東擊西作戰的一環。雖然我們也早已預測到敵軍的戰略,但卻沒料想到第二個侵入點的位置竟然還是在依利修王國的境內。」

  一根青色的箭頭也從依利修門的方向出發,並與紅色的箭頭正面衝突了起來。

  「我軍隨即在帝國艦隊總司令殿下的率領下,以一百四十支分艦隊迎戰敵軍的勢力,雖然我軍成功擊退了敵方的攻勢,但損害也不能算少,無數優秀的男女翔士與艦艇都在這次戰役中永遠的喪失了。」

  平面宇宙圖的影像消失了。

  「以上就是目前我們掌握到的最新戰況。根據剛才所收到的最新報告,現在帝國艦隊已經展開追擊行動,並對第二個侵入點方面進行偵察任務。但我們認為,敵軍一定也在該方面下了相當堅強的防禦陣地;而且目前我們也已經沒有餘力去發動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畢竟對現階段的帝國而言,除了積極重建星界軍的戰力之外,還必須要調派兵力前去防衛各王國的邊境,同時也需要對是否還有第三個侵入點作地毯式的調查。換句話說,如果要進一步摧毀出現在依利修王國的兩堵牆的話,至少也需要三年的準備時間才能達到這個目的,另外,我軍在這兩堵牆對面的兵力僅有一支公艦隊的規模,而且這還是在全數艦艇皆能集結起來的情況下所作的估計,但實際上它們缺乏一個統一的指揮系統。因此如果遭受敵軍的正式攻擊,他們將很難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傑特開始在腦中思索這一段話的意義。海德伯國也在那兩堵牆的對面,換句話說……

  「對此我感到無盡的遺憾,伯爵公子。」皇帝以沉痛的聲調向傑特說道。「面對你所帶來的吉報,竟然必須以如此凶報相待,這是帝國的失態,我確實無話可辯解。然而,現實依舊是現實,我也不容許為了拯救帝國的一部分而讓全帝國陷入危險的境地。總之,你的邦國與帝國間的聯繫已盡數遭到截斷,並且暫時還看不見回復的希望。」

  傑特不禁愕然。

  不只是身為自己故鄉的海德伯國,連曾經交往過的友人所居住的地方,可說是傑特第二故鄉的渥拉修伯國也失去了聯繫。換句話說,與他的過去有關的所有一切都被敵軍完全截斷了: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竟然連一絲悲傷的感覺也沒有?

  傑特不禁對自己的無動於衷感到困惑與戰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06 PM

  第十二章  帝國之女

  在傑特與拉斐爾只達拉克法卡爾的當天,帝國也在帝宮內召開了上皇會議。

  上皇會議是由八名分別從八王家中推選出來的上皇所組成的。然而帝國賦予這個會議的權力卻僅有一項,那就是掌管有關擁有皇族身份的翔士其晉陞及賞罰之事宜。

  由於上皇會議的最高原則就是拔擢能夠接掌翡翠玉座大位的最優秀皇族翔士,因此它的任務除了於慢慢消磨時間以選出下一任皇帝之外,也就別無其他了。

  而這次的議題不用說,就是討論是否准許克琉布王家的第一公主擁有翔士資格,換句話說,這次會議就是決定拉斐爾能否成為一名皇帝候選人的重要關鍵。

  這次會議的會期長達五日。除了拉斐爾的報告書以外,上皇們也對剛從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撤退不久的前任男爵與家臣所提出的證詞仔細交換了意見。

  當上皇會議的會期進行到最後一天的時候,拉斐爾終於被傳喚到「諸上皇廳」去報到了。

  「諸上皇廳」是一間圓形的大廳,在廳內地板的中央繪有一隻巨大的「八頸龍」圖案,而在正前方則有一座矗立於地面上的高壇。

  當拉斐爾報上自己的名字之後,八位上皇的立體影像也同時出現在高壇上。雖然他們的肉體依舊是那麼英姿煥發,但囚禁於其中的靈魂卻早已垂垂老矣,而這些人正是當今亞布裡艾爾家族的長老們。

  拉斐爾將她的頭垂了下來。

  「我們此次齊聚一堂,是就敘任克琉布王家的拉斐爾殿下為翔士這件事適當與否做出最後的判斷。由於還有一些疑點需要聽取當事人的意見,因此我正式宣佈,現在開始執行對公主的審問程序。」曾為前任皇帝的杜格斯猊下如此宣言著。

  「抬起你的頭來,拉斐爾殿下。」皇族中輩份最高的長老,巴爾古塞德王家的杜蘇穆猊下也接著開口了。

  「是!」拉斐爾抬起了她的頭,

  包括兩名前任皇帝在內的八位上皇,如今皆以俯視的角度凝視著她。

  站在正中央的兩位上皇分別是杜格斯與杜蘇穆,看來這場以審查拉斐爾為重點的會議就是以他們兩位為中心了。

  雖然杜格斯的年紀在上皇當中可算是相當年輕,但他的年齡也已經超過了一百歲,當然他的外表看起來也很稚嫩。原本就擁有一張娃娃臉的他,似乎在成熟期的一半歲月時就停止了外貌年齡上的成長,如今他的面容依然殘留著濃厚的少年氣息。

  杜蘇穆的實際年齡則早已越過了二百歲的大關。這位上皇的言行舉止自成一套獨特的風格,並擁有一頭宛如被恆星偶爾曝曬過的薄紫色及地捲發。據說他曾經基於某種理由而特別仰賴空識知覺,因此平時這位上皇就幾乎不曾睜開過自己的眼皮。當然現在杜蘇穆的雙眼依舊是緊閉的。

  拉斐爾開始緊張了起來。

  雖然這是她第一次成為上皇會議的議論對象,但自己先前也已經聽說過各式各樣的流言。由於這幾位早巳從戰場與商場上退休的上皇們平日實在是無事可做,因此就有傳言指出,這些上皇其實只是在利用這樣的會議來磨練自己對亞布裡艾爾家族年輕一輩耐受程度的鑒別能力。

  「在絕大部分的情況下,翔士能力審查是一件非常無趣的工作。」杜格斯說道。「雖然這些孩子一直對我們有所誤解,但就算我們對翔士修技生一切的言行舉止加以吹毛求疵,我還是不認為這樣就會替在座的諸位猊下帶來多少樂趣。老實說,我們當中甚至有人曾經率領十萬艘艦艇規模的龐大艦隊討伐並徹底消滅一個史上著名的星際國家,這樣的我們又怎麼可能會投注興趣在這種瑣碎事務上呢?」

  為了要解釋杜格斯這番話的典故,曾經在一百年以上的過去時光中擔任夏夏音戰役總指揮的杜拉茲猊下便開始向拉斐爾約略提及一段自身的功績。

  「不過,就只有這一次的會議特別有意思哦,殿下。」說出這句話的是衛斯科王家的女性上皇拉姆羅紐。對年事已高的皇族而言,以輕蔑的語氣特「殿下」二字稱呼出來可算得上是他們的特技之一。

  「以我們的觀點而言,你的行動實在有太多不謹慎的地方。尤其,是疏於注意菲布達胥男爵館的大氣外洩狀況這點,更是無法原諒。」杜格斯說道。

  「關於這件事,菲布達胥前任男爵曾經向我們提出請願。」斯墓爾王家的拉繆紐也發言了。「他懇求我們不要對你在男爵領地的一切行為加以追究,但我認為前任男爵似乎是有所誤解。因為上皇會議並不是要向你興師問罪,而是要判斷你的能力是否適任為一名翔士。換句話說,帝國將現你那華麗的破壞行動視為整體戰鬥之一環,並擔負一切的責任。」

  由於拉斐爾早就認定在男爵領地內的一切行動都是理所當然的關係,因此她只是靜靜的站在原處,並沒有提出抗辯的意思。

  「然而即使是這樣,大氣外洩依然是非常嚴重的事件,面且你似乎對戰鬥中可能會發生的狀況毫無概念。就算是群星的眷屬,也不可能會在缺乏大氣的場所中繼續存活,這點道理我想你也應該很明白才對。」杜格斯以諷刺的語氣如此說著。

  「是的。」拉斐爾終於感受到先前一直潛藏在心中的那份不安了。

  雖然她確實是有一份盡義務的強烈慾望,但如果因為這次的事件而被上皇們認定自己是毫無執行能力的話,老實說再也沒有任何評價比這樣的判定還要令拉斐爾感到屈辱了;倘若他們最後的決定就是自己會因此喪失翔士敘任資格的話,那也許當初她就應該在戰場上一死了之,這麼做反倒還比較輕鬆。

  「但即使如此,殿下,畢竟你還只是一名稚嫩的翔士修技生,不論你先前犯下的是何等嚴重的疏失,都應該是值得被暫時原諒的。這個結論也是上皇會議的一致共識。」杜蘇穆這番話讓拉斐爾安心了不少。「雖然站在這裡的人所度過的修技生生活都要比你來得平穩,然而一旦成為翔士之後,曾經鑄下令人歎為觀止的大錯的人也不在少數。拉姆羅紐猊下,當時你也曾經站在這座高壇面前,並且坦然接受了從提督降級為百翔長的處份。我想,你應當遠記得那一天的場景才對。」

  「猊下!」拉姆羅紐滿面通紅的抗議了起來。「請您別將已成陳年往事的回憶帶到現在來談,好嗎?」

  「不過,殿下。」杜蘇穆繼續說著。「對我們而言,你仍然有兩項缺失無法輕易饒恕。關於這件事,我們想聽取你的意見。」

  「敢問猊下,是什麼樣的缺失呢?」拉斐爾堅定的凝視這位亞布裡艾爾家族中輩份最高的長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為亞布裡艾爾年輕一代的她那份光輝的高傲己被杜蘇穆自我放棄的視覺感知到的關係,只見這位男性上皇的嘴角瞬間閃過了一絲苦笑。

  「殿下,」杜蘇穆發問了。「你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時,是否曾利用星族的身份來煽動家臣反叛男爵?」

  「拉斐爾殿下,」當她還來不及回應時,杜格斯就已經先一步責備起來了。「就外界的評論而言,我們亞布裡艾爾家族甚至被誤解為是一群只會以禁忌來防衛自我靈魂的人。雖然這並非我們的本意,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評論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畢竟就連我自己,偶爾也會有憤怒到完全忘了我是誰的時候。但儘管如此,所有的臣民仍舊容忍我們的統治,同時依然對我們敬愛有加。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那是因為我們能夠將個人的憤怒與帝國的怒火清楚區別開來的緣故。當一件與東國無關的事情點燃心中的怒火時,我們並不會為此而動用任何人都無法抗衡的帝權去鞭笞令自己發怒的對象。倘若亞布裡又爾家族膽敢將任何一個只會視皇帝權杖為感情發洩用棍棒的無能之輩送上翡翠玉座的話,臣民遲早會因此而喪失對我們的信賴:自建國帝以來,上皇會議最大的貢獻,就是將這些視自尊心如敝履的人預先從帝位之路上徹底排除……」

  「請稍等一下,猊下。」拉斐爾打斷了杜格斯的說教。

  「說吧,殿下。」杜蘇穆准許拉斐爾發言。

  「我並未利用自己的身份胡作非為。同時我也沒有煽動叛亂的意思,我只是在男爵妨害本人任務的情況下,以一名星界軍士兵的身份向國民尋求協助而已。」

  「原來如此,聽起來似乎是有幾分道理。」杜格斯將兩隻手臂在他的胸前交叉了起來。「不過殿下,倘若當時你沒有亞布裡艾爾這個姓氏的話,那些國民是否但足會順服的聽從你的命令呢?」

  「我認為這與自己的姓氏完全無關。」

  「與自己的姓氏完全無關?怎麼說?」杜格斯的眉頭皺了起來,

  「當時我所面臨的是一場戰鬥,而運氣的有無也是決定戰鬥結果的一項重要因素。對我而言,擁有亞布裡艾爾的姓氏確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但如果我因為忘了這件事而四處炫耀自己功勞的話,就算因此而被諸位視下指責我容易驕傲自滿,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然而我到目前為止,卻一直將這份幸運謹記在心。」

  「倘若當時你的出身只是一名士族的話,你又會怎麼做?」

  「我還是會做出相同的行動。」拉斐爾毫無遲滯的應答著。「即使是現在,我依舊無法想出比當時的策略更能順利達成任務的方法。」

  杜蘇穆微笑了起來。「以一隻雛鳥而言,能夠順利通過這樣的難關,確實是一件值得讚賞的事。」

  不知道這位上皇所謂「這樣的難關」是指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所發生的事,還是指現在自己所面對的事,這點拉斐爾完全無法判斷。

  「很好。如果諸位上皇都同意的話,這件事我們就不再追究。還有那一位想提出任何異議?」杜格斯等待著其他上皇的意見。

  不過並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接下來還有一事想請教殿下。」杜格斯說,「這件事可就嚴重的多了,甚至會動搖到帝國的基礎。據我們所知,你似乎曾經向史法格諾夫侯國的領民做出了給予宇宙船的承諾。」

  「不是這樣的。」拉斐爾提出了反駁。「我和領民的約定是,代他們向皇帝陛下提出租借宇宙船的請願,只不過是這樣而已。」

  「雖然就一隻雛鳥的思考而言並非沒有道理,但你似乎是不明白皇族言語的沉重程度。即便亞布裡艾爾家族的人只是暗示出某種可能性,人們還是會認為它是一句確定會實現的諾言。假使這句話後來竟然無法兌現,他們就會因此而認定我們是食言的小人。」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拉繆紐也開口了。「那些領民甚至還會認為,你只是為了要獲救而隨口編造出這樣的謊言。這樣的行為對我們而言,除了是一項極為重大的恥辱之外,也找不到其它的形容詞足以形容了。」

  「諸位猊下,您們的偏見未免也太嚴重了吧!』拉斐爾不禁氣息敗壞的提高了聲調。

  「本來我們就沒有義務來滿足你的願望啊。」杜拉茲平靜的說著。「根據帝國的習慣法,如果一個人沒有士族以上的身份,那麼他就沒有租借宇宙船的資格。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並不清楚……」拉斐爾咬住了她的下唇。

  一般而言,帝國的習慣法不但種類繁多,而且還有許多複雜奇特的條文。即使拉斐爾確實熟知一些基本的習慣法,但太過枝微末節的條文她就從來沒去注意過了。

  「好吧,你說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才好呢?」杜格斯大搖其頭了起來。「也許你會以不熟悉習慣法的理由來替自己辯解,但只要稍加思考一下,你就應該知道自己已經鑄下了大錯。要知道,帝國與領民之間毫無任何關係存在。帝國所庇護的是領民政府,而領民政府則負責保護領民,就某種程度的意義而言,領民與帝國是毫不相干的。在這種狀況下,帝國怎麼可以輕率的租借宇宙船給那些領民呢?」

  「看來你的思慮實在是太淺薄了哦,殿下。」拉姆羅紐說道。

  拉斐爾不知道該怎麼替自己辯駁才好。不管怎麼說,她確實沒有向那些領民做出肯定的承諾。所以她認為這些亞布裡艾爾的長老們實在是過於吹毛求疵,同時也對上皇的指責感到憤憤不平;然而上皇先前所提及的「皇族言語沉重論」卻在拉斐爾的腦中盤桓不去,而且連她也不得不認同這樣的說法。畢竟當自己還在菲布達胥男爵領地境內時,那些家臣就已經開始對自己的言語產生誤解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宛如鈴聲般清脆的笑聲突然響起。而發出笑聲的人,正是到目前為止尚未提出質詢的女性上皇之一,巴爾凱王家的杜瑟芙猊下。

  「諸位猊下,」杜瑟芙開口了。「正如杜格斯猊下先前所言,我認為對一隻羽翼未豐的雛鳥施加懲罰是一件相當殘酷的行為。尤其這位公主當時並沒有編造謊言的卑鄙想法,畢竟那時候她也不過是陳述一件自己已知的事實而己。」

  拉斐爾大吃一驚,沒想到竟然會有上皇向自己伸出握手。

  「我認為你的理由並不是很充份,猊下。因為那些領民到最後還是會認定自己是被亞布裡艾爾家族的人所欺騙,這就是問題所在。」杜格斯反駁著。

  「那麼,我們就將宇宙船租借給他們吧。這樣不就得了?」杜瑟芙一派輕鬆的提出她的意見。

  「為什麼連你也贊同這樣的意見?聽好,容我再將杜拉茲猊下的話重覆一遍……」

  「就結果論而言,那些領民確實拯救了一位帝國之女,」杜瑟芙打斷了杜格斯的話語。「相信這樣的功績也足以讓他們擁有士族的身份。只要帝國將這些人敘任為士族,並租借宇宙船給他們,我想應該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讓領民一口氣晉陞為士族?帝國從來就沒有這樣的先例。」杜拉茲也提出了異議。

  「然而海德伯爵一開始甚至連領民也不是,相較起來……」

  「也只有你的兒子才會擅自創造先例啊,前任巴爾凱王。」杜拉茲苦著一張臉對杜瑟芙說。

  不過杜瑟芙的表情依然是一派輕鬆寫意的模樣。

  「請等一下,猊下。」依利修王家的女性上皇,拉莫茲猊下也首度開口了。「根據這位公主所呈上來的報告書內容,那些領民的願望可是脫離帝國而獨立,你認為他們會對成為帝國士族這件事欣然接受嗎?」

  「這並不是欣然接受與否的問題。如果他們要辭退士族的身份,這也是那些領民的自由。只不過如果他們拒絕成為士族,我們當然也不會將宇宙船租借出去,如此而已。」

  「或許他們早已藏匿起來了。」杜格斯說。

  「就算藏匿起來也無所謂。」巴爾凱王家的上皇露出了一副令人無法理解的微笑。「幸好我軍的空挺艦隊目前已在史法格諾夫侯國境內展開行動,就讓他們搜通一草一木,並用槍將那些領民帶到帝國的面前來吧。當然,帝國也會在萬人面前告知他們敘任為士族的好消息。如果那些領民不辭退的話正好,就算他們堅決辭退,帝國也可以作出不租借宇宙船的聲明,同時給予他們等價的獎賞。相信這樣一來,諸位猊下應該就不至於有意見了吧。」

  「可是,我認為星界軍並不適合去作這樣的工作。」拉莫茲說。

  「如果這項任務星界軍無法勝任的話,只要交給紋章院來處理即可。」

  這句話讓拉斐爾的臉色不禁鐵青了起來。因為她沒料到事情竟然會嚴重到這樣的程度。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紋章院本來只是一個負責保管貴族與士族級意以及管理各家族京譜的官方機構,然而隨著時代的演進,如今紋章院已經成為掌管各領地與邦國內部情治偵防的機關。換句話說,它的職務在某種程度上其實跟秘密警察相去不遠。

  「我原本還以為我們正在討論有關『感謝』的事宜呢。」杜拉茲俏皮的轉身環視著諸位上皇說道。

  「當然,我們確實是在討論有關感謝的事宜,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被稱呼為忘恩之輩。」說到這裡,杜瑟芙先是輕輕的甩了甩自己法衣上的兩隻扇狀袖口,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敘住典禮就在克拉斯維爾行星的地表上盛大舉行吧。對了,到時我們也可以用來賓的身份邀請那些獨立黨以及激進派份子來參加。」

  「為什麼需要做到這種程度……」杜格斯滿臉困惑的望著杜瑟芙的立體影像。

  「對帝國而言,那些熱烈追求獨立的人已經構成某種程度上的侮辱。或許那些人會誤以為帝國並沒有鎮壓他們的能力,並借此以嘲笑我們為樂也說不定。」

  「原來猊下的意思是打算借此機會一口氣將他們鎮壓下來啊?」杜格斯用他的袖子遮住自己的嘴,並刻意露出了恐懼的表情。「我認為這樣的舉動並不優雅。」

  「你言重了。如果帝國真有這樣的打算,那麼星界軍與紋章院可就會變成兩頭龐然巨獸,而它們離優雅的標準就很遙遠了。」杜瑟芙的笑容越來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了。「但是,帝國無法容忍這樣的侮辱。雖然我們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憎恨,但我們卻無法忍受一絲一毫的輕蔑。我認為應該要讓領民知道,帝國並不是沒有鎮壓他們的能力,只不過是不想趕盡殺絕而已;至少也要讓他們明白,只要我們有那個心情,隨時都能將對帝國不敬的人一網打盡。再說,這麼做似乎還蠻有趣的。據我所知,他們最初的——其實是打算對帝國施加威脅,如此一來,帝國就更有必要讓那些人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

  「史波茹!」拉姆羅紐突然興奮的大喊了起來。「從以前開始,我就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也許巴爾凱王家的姓氏並不是亞布裡艾爾,而是史波茹才對。沒想到你竟然會有如此陰險狡詐的想法,真令人意外。」

  「我有一件事想要向諸位猊下請願。」拉斐爾開始不知所措起來了。「我很感謝那些人,甚至對他們頗有好感。雖然那些領民的行事作風與我們完全不同,但他們也是一群擁有屬於他們自尊的人。所以還請諸位猊下打消對那些人施加貴罰的意思……」

  「我說啊,」杜瑟芙用她的玉手撐開了法衣的兩隻袖口。「也難怪我們總是會遭受到莫名的誤解了,畢竟連自己的族人也開始誤會我們起來了,這還真是我們一族的不幸呢。殿下,從剛才開始,我的主張就是要向他們表達感謝之意喔。」

  「我們之所以會遭受到這樣的誤解,」拉莫茲絮絮叨叨的念了起來。「與其說是我們一族的不幸,為什麼我總覺得是某個特定的王家一個勁的製造先例之後所造成的結果呢?」

  然而,所有的上皇都沒去理會她的諷刺言語。

  「不過猊下,我們並沒有這件事的最後決定權。」杜拉茲指出了杜瑟芙的語病。」

  「只要向拉瑪珠陛下提出建議,並詢問其可行性即可。反正也不需要用到多少時間,就請諸位況下在此稍微等候一下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杜瑟芙的立體影像就在高壇上消失了。

  其他上皇的影像也在同時一起凍結起來。

  雖然拉斐爾知道上皇們正在自己聽不見的地方討論著某些事,但如今她也只能佇立在原地等候進一步的召喚。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杜瑟芙的影像終於又出現了。

  而上皇們的影像也跟著家恢復生命一般的重新活動起來了。

  「諸位猊下,」廳內響起了拉瑪珠的聲音。但也只有聲音而已,皇帝的影像並沒有顯示出來。「杜瑟芙猊下已經向我說明詳情。其實我也正在煩惱該如何給予那些領民感謝的證明,感謝諸位猊下的勸告,我將立即採用,並以皇帝之名下令執行。」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杜瑟芙說。

  「是沒問題。」杜格斯面有難色的點了點頭。「如此一來,我們就不用擔心亞布裡艾爾的名譽會有所損傷了。」

  「我認為,彌補翔士修技生的疏失並不是上皇會議的職責。」杜拉茲的眉間出現了數道皺紋。

  「替雛鳥的失誤收拾殘局,不正是我們這些老鳥的義務嗎?」杜瑟芙回應道。

  「總之,現在是我們做出結論的時候了。畢竟我們已經足足討論了五天,而且對拉斐爾殿下的質詢到此也告一段落。」杜蘇穆做出了結論。「請諸位況下宣佈最後的意見。」

  「我認為拉斐爾殿下確實擁有翔士的資格。」拉繆紐將她的右手輕輕搭上自己的左肩之後,她的立體影像就消失了。

  「我也沒有任何異議。」拉莫茲也跟著消失了。

  「雖然這件事對我們的習慣法而言是一項重大打擊,」杜拉茲一面搖頭,一面將右手搭上了他的左肩。「也罷,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這次會議員的很有意思。大概也只有你才擁有讓我那不名譽的過去不再被人提及的能耐了。」拉姆羅紐的影像也消失了。

  「你讓我又重新見到我的愛女年輕時候的模樣。」由於顧慮自身立場的關係,從頭到尾一直以無言的姿態參加會議的拉梅穆猊下,也就是拉斐爾的曾祖母終於開口了。「在執行新任務之前,你就放膽去玩樂吧。」

  「說實話,你和拉瑪珠陛下還真的很像。或許在我的愛子之後承襲大位的人就是你了。」說完這句話以後,杜瑟芙的影像就消失了。

  「再見了,雛鳥。不過,期待你能在下一次的審查會中為我們帶來更大的樂趣。」杜蘇穆說。

  「恭喜你,亞布裡艾爾列翼翔士。」最復一位留在高壇上的杜格斯則先向拉斐爾致上深深的一鞠躬,然後就消失了。

  對亞維人來說,「季節」並不是時間的概念,而是一種空間性的名詞。舉例而言,克琉布王宮就擁有春夏秋冬四處庭苑,而且還分別對庭苑內的生態系與氣溫做出一番調整以符合四種季節的風格。

  如今傑特正坐在「秋苑」中的一張木製長椅上,並悠閒的數著從空中四處飄散的紅葉。

  「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

  傑特回頭朝聲音所在的方向望了過去,他看到拉斐爾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已經不再穿著軍服的她,頭上戴的是一頂造形華麗且線條優美的公主頭環,而在那件薄綠色襯衣上的則是一套金黃色的長衣。此外,她的手上還抱著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小貓。

  「是啊,最能讓我的心情放鬆下來的地方就是這裡了。雖然克琉布王殿下要我把這裡當作是自己的家一樣,但總覺得這座王宮要比『自己的家』的概念還要大上許多耶。」

  雖然克琉布王宮確實比曾經擁有一百萬人口的帝宮還要小,但它畢竟還是一顆人造行星,光是王宮的容積就足以讓五萬人生恬,更何況實際上僅有一萬人住在這裡以管理王宮及克琉布門。

  「你在擔心自己邦國的事嗎?」拉斐爾在傑特的身旁坐了下來。

  「沒有耶。」傑特突然感到一陣空虛。「我完全沒在想故鄉的事情。」

  「完全沒在想?」拉斐爾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嗯。雖然自己與故鄉的聯繫已經完全被切斷,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悲傷不起來,反而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就像是原本還在背上的重擔突然消失了一樣……我這樣想,是不是很殘忍啊?」

  「我不明白。」拉斐爾困惑的看著傑特。「難道你不擔心你的父親大人嗎?」

  「雖然我曾經試著想要擔心他,可是後來我才發覺到,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也好,反正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才對。畢竟我父親可是在馬爾地紐土生土長的人,而且也有相當多的社會經驗與人脈。連我們都能夠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活下來了,我父親也一定……」

  雖然口中是這麼說,但傑特很清楚這是一段不拆不扣的謊言。對人類而言,在進化起源上就跟地球完全不同的馬爾地致生態系可說是一種狂暴的存在,而且每一位馬爾地紐人從小就被教導要尊重這塊自己土生土長的環境;也就是說,只有藏匿在複合機能建築內部才是父親惟一的生存之路。但躲在那種範圍相當有限的環境裡是不可能從敵軍的正式搜索中逃過的,更何況大部分的馬爾地紐人還是憎恨著自己的父親。

  恐怕現在,海德伯爵早已不是這個人世間的人了。

  「那隻貓是?」傑特換了一個話題。

  「迪亞荷。它是荷利亞的女兒,薩涅莉亞的第二個孩子。要放下來噦,迪亞荷。」拉斐爾將那隻小貓放到了長椅上。「它是我在從事實習航行時誕生出來的小貓。」

  傑特突然記起了「荷利亞」所代表的意義。那正是幼年時期的拉斐爾一度以為是自己的「母親」並深信不疑的貓名。

  「那麼,你就是這隻貓的伯母噦?」

  「傻瓜。」

  傑特伸出了手,而那隻貓也用它的頭靠過去撒嬌了起來。

  只見拉斐爾不知為何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並開始替它辯解著:「這傢伙明明是一隻貓,卻沒有一隻貓該具備的堅毅不拔精神,連在薩涅莉亞面前它也是這副模樣。」

  「反正它這樣子很可愛嘛。」傑特搔弄著那隻小貓的喉嚨起來了。

  「我記得你從明天開始,就要進入主計修技館就學了。」

  「是啊。明天吃過早餐以後,就會有人來迎接我了。聽說因為戰爭已經開始的關係,會有很多比我年輕的人提早入學,所以我就可以和他們一起學習了。當然啦,我也就不用擔心自己的功課會跟不上他們噦。不過這麼一來,三年的學校生活也終於要開始了,這還真是讓我放心了不少。」當傑特將迪亞荷抱到自己的膝蓋上坐好以後,便轉頭朝拉斐爾問道:「那你呃?」

  「我還不知道自己要搭乘的艦艇在哪裡。」拉斐爾播了搖頭。

  「是嗎。算了,反正慢一點知道也不要緊,之後可就有一段時間的戰場生活要等著你了。」

  「嗯。」拉斐爾點頭之後,便說:「三年啊……三年之後,你應該就是主計翔士了吧。」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是這樣沒錯啦。」

  「三年之後,我就會成為一名十翔長,而且也會擁有一艘屬於自己的小型艦艇。也許是護衛艦,也可能是突擊艦。但我個人是希望能夠擁有一艘突擊艦。」

  「啊,原來是這樣啊。」傑特一面思索拉斐爾這番話的含意,一面撫弄著迪亞荷的頸子。

  「一般而言,突擊艦需要一位擔任書記的主計列冀翔士,而且……在星界軍的傳統上,艦長的意圖也可以在—定程度的範圍內介入人事上的安排。當然這並不是絕對的,可是只要艦長與本人都有相同意願的話,上級就會批准他們的要求。」說到這裡,拉斐爾便以詢問的眼光朝傑特這裡注視過來。

  傑特當然知道拉斐爾在期待什麼。

  「未來的亞布裡艾爾十翔長。」於是傑特以他最認真的語氣開口回答了起來。「如果那時候真的有一個叫作凌主計列翼翔士的人存在的話,請你一定要找我過去,我會成為你最忠實的書記。」

  「嗯!」拉斐爾的面容在一瞬間綻放出光輝。「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拿你沒辦法,畢竟我可沒有找你過來的打算。不過因為三年之後,我成為十翔長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所以在這段期間裡,你可要努力成為一名優秀的主計翔士才行喔!」

  「好啦好啦,我會努力的,拉斐爾。」

  「那麼,我們就在晚餐席上再會了,傑特。」拉斐爾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我還有點事要忙。」

  「喂——迪亞荷呢?」傑特將小貓抱起來朝拉斐爾喊道。

  「看它似乎很喜歡你的樣子,你就把它當作聊天的對象吧。反正你不是很閒嗎?」

  「這個嘛,說來是真的很閒啦。」傑特只好將小貓重新放到了自己的頭臉上。「不過以一個聊天的對象來講,跟『你』說話就覺得很無聊了。」

  迪亞荷開始嗅著傑特的指尖。

  傑特一面逗弄著小貓,一面讓自己的思緒開始膨脹起來——拉斐爾,你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會說謊呢。

  不過,我真的很高興。因為我又可以繼續待在你身邊了。

  我的肉體會不斷衰老,壽命也只有你的一半。但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能一直待在你身旁。不論是你坐上翡翠玉座的時候,或是你的生命在平面宇宙中消逝的時候,我一定會在你的身邊陪伴到最後一刻的。

  就算你後來討厭我了,我還是會持續的關心你的動向。

  因為這是我的意願,也是我以自己的意志所選擇的未來。

  人生的價值,其實就決定在自己出賣與生俱來的自由時所獲得的價格。也許庫·杜林聽到這件事以後,可能會數落自己出賣的時間太早並皺起他的眉頭來,但我卻覺得這樣的大好機會以後一定不會再有了。畢竟買家並不是帝國,而是你啊,拉斐爾。

  不過我想你是不可能會明白箇中滋味的。因為打從你以皇族的身份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所謂的自由了。

  傑特的心中開始浮現出馬爾地紐行星上的異星森林景象。對馬汀人而言,他們對那片大地就像是對自己妻子一樣的愛憐。可是總覺得那樣的風景並不屬於自己,反倒是如今自己所身處的群星,才比較像是他的故鄉。

  「喂,迪亞荷,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小貓輕輕的叫了一聲。□

  終章

  終章

  拉爾布琉布鎮守府:偵察分艦隊「弗杜妮」旗艦,巡察艦「海爾維希號」司令座艦橋。

  「你說要將『弗杜妮』從我的手中收回去?」史波茹突然大喊了起來。

  「本來呢,讓你以提督的階級來屈就分艦隊司令的職務,在人事安排上就已經是一項特例了。」鎮守府總司令伍紐修星界軍元帥的立體影像正耐著性子向史波茹說明著。「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畢竟那是因為在三年前的會戰裡我軍損失相當多艦艇的關係,所以才會有如此不得已的安排。如今我們的陣容終於重整完畢,因此鎖守府將讓你負責率領一支艦隊,並請你在特萊夫大提督的麾下好好盡到輔佐的責任。」

  「艦隊在哪裡?」史波茹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信任表情。

  「目前尚未編組完畢,因此暫時得要讓你以鎮守府副司令的身份服勤一陣子。不過時間應該不會太長,畢竟讓敵軍明白帝國星界軍存在的。日子也快要到了。」

  「旗艦已經決定了嗎?我個人其實是蠻喜歡這艘『海爾維希號』的哦。」

  「當然不會是『海爾維希號』。畢竟那是『弗杜妮』的旗艦,所以請你把它讓給下一任的分艦隊司令吧。」

  那對線條優美的蒼炎色蛾眉突然豎立了起來。

  「總而言之,就是這麼回事。」伍紐修的表情也跟著慌了。「人事命令將於三天後生效,請你在這段期間整理一下身邊的物品,之後我會再與你討論有關新司令部人事的事宜。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恭喜你,史波茹提督。」

  說完這句話以後,長官的立體影像就迅速消失了。

  然而史波茹卻還是朝那消失的影像原先所存在的位置瞪了好久。「恭喜我?!他難道以為我這麼喜歡陞官嗎?我早就已經是大公爵了啊。」

  克法迪斯聽完了史波茹與鎮守府總司令的對話之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老實說,史波茹真的是一位很難相處的長官。原本自己還以為三年後的今天應該能稍微習慣她的行事作風,但如今才發現這只不過是一種希望性的推測而已。她不但固執任性,而且還反覆無常。更糟糕的是,這樣的人竟然還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指揮官。

  希望下一任的指揮官,能夠是一位稍微好相處一點的司令就好了——克法迪斯開始在心中描繪著他的夢想。

  「你幹嘛露出那麼高興的表情啊,現任參謀?」當他回神過來的時候,赫然發現史波茹正以陰險的表情瞪視著自己。

  「啊,沒有啊!」克法迪斯連忙將自己的臉從她的目光中拉遠了好一段距離,

  「哎呀,你確實是應該高興喔。你也趕快整理一下身邊的物品吧。」

  「啊?為什麼呢?」克法迪斯不禁愣住了。

  「你也聽到了嘛。總司令要和我討論新司令部的人事安排,所以新的參謀長就是你啦!」

  「請等一下!」克法迪斯露出了狠狠的神色。「我只是一名百翔長,在階級上是不合規定的。」

  「反正你也該陞遷了嘛,就讓我從後面幫你推一下吧。不管怎麼說,畢竟我還是陞官了嘛,總得要將這份喜悅分享給我的部下才行。恭喜你,克法迪斯千翔長。」

  「雖然我很榮幸……」

  「難道你有什麼不滿嗎?」史波茹將她的兩隻手臂交叉在自己胸前。

  「沒有,這真的是我的光榮,非常感謝司令的厚愛!」克法迪斯只好無奈的向這位司令道謝起來。

  「不用客氣。」史波茹接著向其他艦橋上的人員宣佈了下一個好消息。「大家也一起陞官啦,跟我一起到新的司令部去吧!」

  在歡聲雷動的司令座艦橋中,只有克法迪斯一個人在那裡深深的歎息著。

  平面宇宙——在克羅赫二二九門附近航行中的輕型運輸艦「克拉斯維爾號」船室——

  「我所想像的宇宙船生活,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的嘛。」瑪爾佳開始抱怨了起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葬儀社說道。

  「害我還要拋棄親愛的老父和小孩跑到這種偏僻的宇宙來,為什麼我們還得要照帝國的命令運送行李不可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葬儀社說。

  「甚至連裡送行李的工作,也不是我們在負責的。」比爾大口喝乾了杯中的酒。「實際上操舵的都是亞維人,而且除了照帝國的命令堆積行李之外,我們還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在這裡大口喝酒,以及看著自己的存款不斷變多,就只有這樣而已。」

  「這也是沒辦活的事啊。」葬儀社說。

  「算啦,反正只要想到能夠為即將到來的克拉斯維爾獨立鬥爭籌集資金,我就覺得很愉快。」阿明將酒杯拿到口邊啜飲起來。「而且這還是在帝國的協助之下呃。嗯,真是愉快。」

  「哪裡愉快啦?」比爾突然不惜快了起來。「現在我們可是連克拉斯維爾也回不去啦,畢竟在那裡我們都已經是有名的人了啊!『喂,士族大人,雖然很抱歉,但能否請您送個十威斯博的豬盾肉到鄰鎮去呢?』,你看著好了,他們一定會這麼對我說的。真是夠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葬儀社說。

  「我個人倒是挺滿意的,畢竟可以在航行時看到各式各樣的世界,正好可以當作進行獨立鬥爭時的戰略參考。總之,我們就慢慢的等到戰爭結束為止吧。只要戰爭一結束,這艘船就自由了。」阿明說。

  「戰爭會結束?!」瑪爾佳攤開她的雙手大喊起來。「這場戰爭到底什麼時候會結束呀?根本就還沒怎麼開始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葬儀社說。

  「真是的。」比爾轉身望著達斯瓦尼。「喂,以你的技術能不能侵入這艘船的思考結晶啊?那些亞維人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壯漢默默的搖了搖頭。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我快受不了啦!」比爾真的開始發瓠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葬儀社,」瑪爾佳瞪著那名同志的臉問道。「你啊,除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以外就沒有什麼話好說嗎?」

  葬儀社用他那迷茫的醉眼看著瑪爾佳,並說:「我有沒有說過關於一個男人跳到玫瑰叢裡去的故事啊?」

  「早就聽過啦,葬儀社!都聽了好幾百遍啦!」』

  史法格諾夫候國:克拉斯維爾行星魯努·比格市警局——

  「選舉結果出來啦!」一名部下飛也似的衝了進來。

  恩特留亞從辦公桌上的屏幕畫面前轉過頭來。光看部下臉上的表情,不用問也知道選舉的結果是什麼。「怎麼樣?」

  「艾尚,落選了!」那名部下舉起雙手揮舞著拳頭,並用全身來表達自己的興奮情緒。「我們終於可以從艾尚管理官的十二年統治下解放出來啦!」

  恩特留亞撤起嘴角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看來協助佔領軍這件事,果然是他的一大失策喔。」

  「艾尚的支持者已經開始鬧起來了,還說什麼,現職警官散播對管理官不利的資訊。已經嚴重違反選舉法』之類的鬼話。」

  「我只不過是向記者陳述一件事實而已。如果我說謊的話,被他們怎麼批評都無所謂,但我說的可是真正實話,這又哪裡不對了?」

  「您說的一點也沒錯。」那名部下也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而且那些人也只能說您『不應該將這些事拿來告訴記者』而已。」

  「開什麼玩笑?」恩特留亞揚起了他的一邊眉毛。「我們可是受市民愛戴的警察,我沒說錯吧?怎麼可以出了事還好意思對大眾媒體裝聾作啞呢。」

  「這是當然的。」那名部下用力的點了點頭。「那我先走噦,警部。我還得繼續向大家傳播這個福音才行。」

  「我想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吧?」

  「是也沒錯。可是,我還是很想再讓大家知道一次。畢竟對大家來說,像這樣的好消息,不論聽幾次都不會嫌煩的喔。」

  當恩特留亞目送部下的背影旋風般的離去之後,他又將視線重新回到桌上的屏幕前面去。

  而在屏幕上所顯示的文字,則是目前正囚禁在遙遠的衛斯科王國瑞圖爾俘虜收容所裡的凱特憲兵上尉寄給他的郵件內容。

  亞布裡艾爾伯國:位於帝都拉克法卡爾與亞布裡艾爾恆星間的連線上,並在距離前者三光秒的空域內進行慣性航行的反物質燃料槽檢查艇「謝爾奈號」氣閘室——

  「真的是好險耶。」謝爾奈一面脫掉增壓服一面說著。「磁束密度的下降程度非常嚴重,而且遠端監視裝置的思考結晶也快要不行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連記憶巢都……」

  「請你不要連我也欺騙好嗎?」幫忙謝爾奈脫下增壓服的亞爾莎不禁皺起了眉頭。「你又玩這一招了啊,謝爾奈。」

  「被你發現啦。」謝爾奈吐了吐舌頭。

  「真是的,你為什麼連一點問題也沒有的燃料槽都要去修理呀?」

  「可是,定期檢查和定期維修的費用實在是差很多嘛。」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就算你不這麼玩,還是有很多工作等著上門呀。剛才葛蕾姐那裡已經有通訊過來了,她說當局已經開始起疑心了喔。」

  「什麼?」謝爾奈皺起了眉頭,她開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說,『為什麼只有謝爾奈商會所檢查的燃料槽會出現無法想像的異常呢?難道這是統計學上的新發現?抑或是有其他的原因?』」說到這裡,亞爾莎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繼續說了下去。「要賭嗎?我可以拿全部的財產跟你賭,統計學是絕對不可能會誕生出他們所謂的新發現喔。」

  「沒問題啦,我們的背後可是有克琉布王家當靠山呢。」謝爾奈開始逞強了。

  「我們可不能太過依賴王家的好意喔,畢竟這家企業的資金還是王家提供的。再說,到時候你要王家怎麼去解釋他們連你的偷雞摸狗行為都支持呢?如果這件事傳到他們耳裡的話,亞布裡艾爾之怒可是真的會落到我們的頭上來喔。」

  「可是,謝爾奈商會還是有很多發展的空間嘛!」她的語氣開始尖銳起來了。

  「如果你再繼續玩下去的話,我們可是連這點空間都會被剝奪的唷。」

  「我知道了啦……」謝爾奈低下了她的頭。「這次就好,下次我就會照規矩來了。」

  「謝爾奈,你知道當局到底起了多少疑心嗎,要不要猜猜看?」亞爾莎以哭笑不得的聲調向謝爾奈提出這樣的問題。

  「他們的疑心病員的有那麼重呀!」

  「比你想像的還要糟。」亞爾莎突然將臉朝謝爾奈那裡湊近過去,「他們根本連一點疑心也沒有!當局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之前的事情他們就當作沒發生過,不過如果再繼續玩下去的話,就別怪他們手下無情了喔!」

  「那麼,你要我連這一次也得照規矩來嗎?!」謝爾奈攤開她的雙手大喊起來。

  「沒錯,你得從這一次開始就要照規矩來。我們只能向客戶要求正規的定期檢查費用。」

  「可是,我真的去修理了耶。」謝爾奈不滿的說著。「我可是真的幫他們換上了新的磁束密度表,而且還重新修過了思考結晶的輸入裝置。當然啦,那些都是不必要的工作就是了。」

  「葛蕾姐要我告訴你,這些費用就從你的薪水那裡扣下來吧。」亞爾莎很明確的說。

  「我可是會長呀!」雖然謝爾奈這麼說,但她並沒有真心耍弄權威的意思。因為她也很明白,如果自己被亞爾莎和葛蕾姐拋棄的話,才剛創業不久的謝爾奈商會一定很快就會變成一家泡沫公司。不過令她煩惱的是,這兩位同事似乎也很清楚這一點的樣子。

  帝都拉克法卡爾:菲布達胥男爵駐帝都城館接待廳——

  「時間過的真快,一眨眼就三年了。你看起來也像一個男子漢了。」老人伸出了他的手來。

  「哪裡,前任男爵閣下還是一點也沒變。」傑特握住了那隻手。

  「這個嘛,我多少還是得打起一點精神來才行。」菲布達胥前任男爵在招呼傑特坐下的同時,也在另外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聽說你已經繼承了伯爵的爵位?」

  「是的。」傑特點點頭,然後也坐了下來。

  根據「人類統合體」向全宇宙所發表的廣播內容,前任海德伯爵,也就是傑特的父親已經確定被處以死刑,而傑特也因此被受封為伯爵。雖然他還沒有服完受封爵位必要條件之一的兵役,但因為克琉布王願意擔任傑特監護人的關係,所以在繼承伯爵的資格上並沒有問題。

  而根據帝國後來所獲得的情報資料,之後海德星系也選出了新首相,而且他在當選後也立即表明以「人類統合體」的堅強一員身份正式向帝國宣戰的立場。那位新首相的名字,就叫提爾·柯林特……

  「雖然我是應該要向你表達遺憾之意,但還是在此先跟你說聲恭喜,伯爵閣下。」前任男爵說道。

  「謝謝您。」傑特露出微笑,並接受了前任男爵的祝福。畢竟當自己獲知父親亡故的消息時,已經是一年以前的事了。而那時候他早就有了覺悟,如今心情也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是請您別叫我伯爵閣下吧。畢竟現在的我只有一個虛名,連領地都沒有了。」

  「那麼,少年?」

  「不論怎麼看,我都已經不像是一個少年了吧?」傑特苦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你也已經二十歲了,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年人。不過,我該怎麼稱呼你才好呢?如果叫你『青年』的話,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叫我傑特就行了。不過說真的,如果您能稱呼我一聲『凌主計列翼翔士』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啊,原來如此,看來我也必須要對你敘任為翔士這件事說聲恭喜呢。恭喜你。」

  「謝謝您。」傑特再次向前任男爵道謝。

  「你想喝點什麼嗎?」前任男爵啟動了自己的終端手環。「還是說,雖然現在是有點早,但你願意和我一起共餐嗎?」

  「啊,不用了……」傑特搖了播頭說道。「老實說,我沒什麼時間……」

  「喔,這樣啊……沒想到你百忙之中竟然還願意抽空來訪,找實在是太感激了。」

  「我是真的沒有時間啦。」注意到前任男爵臉上浮現起寂寞神色的傑特,連忙拚命的說明起來。「是這樣的,當我的實習航行結束以後是有一段時間的休假,可是因為一些事情的關係……」

  前任男爵笑了起來。「我可沒認為你在說謊喔,少年——嗯,還是這個稱呼比較好,叫起來最順了。就算我這裡是你訪問行程的最後一站,只要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我就很感激了。」

  「怎麼會,才不是最後一站呢。我一直覺得,這裡才是我非來訪問不可的地方喔。」

  「謝謝你。雖然在拉克法卡爾這裡住著許多以前的朋友,可是只要一看到那些永保年輕的人,我的心就一直靜不下來。」

  「總覺得您好像有一點繞圈子罵人的感覺耶。」

  前任男爵那充滿皺紋的臉龐突然浮現出莞爾的表情。「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三年前我曾經對你說過類似的話!」

  「有嗎?」老實說,自己真的記不得了。

  「真是的,你的記憶力怎麼可以比我這個老人還要差呢。那麼,你總該記得我要傳授你成為一個亞維人該有什麼樣心理建設的事吧?」

  「我當然記得。雖然我也很期待,可是現在……」

  「我明白,我也不會隨便去剝奪一個有將來性的年輕人的時間。畢竟所謂的年輕人,就是一種聽老人言時會覺得很無聊的生物啊。」

  「我才不會覺得無聊呢……」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那時也曾經講過,『說那種一下子就會被看穿的應酬話,是會很傷人的』。雖然我想你那時候一定對這句話印象深刻,但畢竟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三年啊。」

  「是的,我當然記得。」傑特滿臉通紅了起來。「可是,我真的不會覺得你說的話很無聊喔。」

  「總覺得你這句話沒有什麼真實性,不過,我是不會勉強你留下來的。好了,你可以走了。你不是說沒什麼時間嗎?」

  「我還是可以在您這裡多留一會兒的啦。」

  前任男爵搖搖手說:「別太勉強了,少年,我還很希望能用這雙耳朵來聆聽凌主計列翼翔士活躍的消息啊。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情非向你請教不可,你接下來要去哪裡服勤呢?」

  「我要到突擊艦『巴斯洛伊爾號』上擔任書記的職務。」

  「是嗎,這艘艦艇的名字我倒是從來沒聽過。也罷,畢竟那是一艘突擊艦,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而且它還是一艘剛建造完成的新艦艇。不過,相信它很快就會開始有名起來的。」

  「該不會是因為你在上面搭乘的關係吧?」

  「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啦。」傑特點點頭說著。「不過最重要的理由是,我們的艦長碰巧也姓亞布裡艾爾喔。」

  「是嗎?」前任男爵的語氣突然振奮了起來。「我錯怪你了,少年,看來你果真是在百忙之中抽空來訪的樣子,我真的很感謝你。好了,趕快用跑的回去,快回到帕留紐子爵殿下那裡去吧!」

  「好的。」雖然傑特有點依依不捨,但他還是站起身來。「沒能在您這裡多留一陣子,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別在意。相反的,如果有空的話,就算是打發無聊的時間也好,隨時歡迎你過來。」

  「好的,我一定會再來拜訪,並祝前任男爵閣下身強體健。」傑特起身之後,便向前任男爵致上軍禮。

  「這還用說,少年。」前任男爵泛起了一絲促狹的微笑。

  帝都拉克法卡爾:停泊中的突擊艦「巴斯洛伊爾號」艦橋

  眼前的一切都是全新的。這是當然了,因為「巴斯洛伊爾號」是一艘剛從雷斯博建艦廠出廠不久,連例行航行都還沒有實施過的新艦艇。

  拉斐爾輕撫著艦橋內的全新機械設備,並將空氣中那股新艦艇特有的刺鼻甜味深深的吸進肺裡。當她抬起頭來看著那幅以細腰蜂為圖案的「巴斯洛伊爾號」紋章旗時,胸中那股榮耀與欣喜的情緒差點讓自己喘不過氣來。(譯註:「巴斯洛伊爾」中的「洛伊爾」在亞維語中就是「細腰蜂」的意思)

  這就是她所擁有的第一艘艦艇。

  在這三年期間,星界軍並沒有展開任何正式的作戰行動。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帝國無暇顧及的關係,但敵軍也面臨了相同的情況。於是除了小規模的爭端之外,這中間並沒有發生任何大規模的戰鬥。

  而最令人意外的就是「哈尼亞聯邦」的動向了。

  當帝國公開發表由拉斐爾所帶回來的巡察艦「哥斯羅斯號」的航行日誌內容,並借此證明「人類統合體」確實曾經對帝國採取主動攻擊行為之後,他們立即以捏造開戰理由為借口譴責「人類統合體」的行為,並隨即宣佈中立。由於「哈尼亞聯邦」只是「四國聯合」內的其中一國,而且也沒有參與襲擊帝都作戰的關係,所以帝國也缺乏單獨對它徑行宣戰的立場。

  然而就絕大部分人類的觀點而方,「哈尼亞聯邦」絕對不是什麼特別重視正義的國家。如果當時拉克法卡爾真的被「四國聯合」攻陷的話,他們一定會以其忠實一員的身份蠶食帝國的領土。換句話說,「哈尼亞聯邦』的行動只不過是暫時作出觀望的態度而已。

  雖然「四國聯合」的其他三國當然痛批了「哈尼亞聯邦』的毀約行為,不過連大多數的亞維人也為此而大表不滿。對亞維人而言,難得自己能夠碰上參與這場人類歷史上最後一場戰爭的機會,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發展給破壞了。

  拉斐爾當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但現在,收拾眼前敵人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目前,所有戰線都處在膠著的狀態,而依利修王國自從被敵軍築起兩堵牆壁以來,已經有三分之二的領土淪陷於敵人之手,如今依然尚未收復。

  不過,這種沉悶的狀態也很快就要結束了。

  如今帝國已經完全蛻變成真正的戰爭執行機器,而且一支規模遠超過開戰前數倍,且是帝國史上未曾有過的大艦隊也逐漸出現在世人的眼前。

  雷斯博建艦廠目前正以十分鐘一艘的速度大量生產「洛伊爾級」的突擊艦,而其他主要的建艦廠也開始製造各級各種類的艦艇。在貝圖爾建艦廠那裡,用來取代「羅斯級」巡察艦的最新銳艦艇「卡伍級」巡察艦正著手開始建造,而渥比諾德建腦廠則負責「索夫致」戰列艦;瑞爾建艦廠負責建造「格姆夫級」突擊艦與「赫治級」護衛艦;而哥克羅歇連艦廠則生產……

  絕大部分的預備役翔士全都接到了再召集的命令,各修技館也開始忙碌的對這些翔士進行再訓練的課程,志願進入星界軍的新兵數量是過去以來的最高峰,來自各地上世界的從士採用人數也大幅度的增加。

  當乘員陸陸續續的進入各軍艦之後,艦隊也因此獲得了新的生命。

  正式的戰鬥很快就要來臨了,而拉斐爾也即將率領這艘艦艇準備迎向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

  拉斐爾再度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抑內心這股興奮的衝動。

  目前艦橋上是空無一人,從士們正為了出港前的準備工作亂成一團,而翔士們也都忙著監督從士的工作狀況去了。

  除了拉斐爾自己以外,這艘突擊艦的固定翔士乘員還有四人。他們分別是兩名飛翔科翔士、一名擔任監督職務的軍匠科翔士、另外就是身為書記的主計科翔士了。

  「艦長,」而這位書記如今正走進艦橋內,並向拉斐爾報告了起來。「所有食物以及軍需物品的裝載工作已經結束。」

  看著這位書記那嚴肅過頭的敬禮模樣,拉斐爾不禁苦笑了起來。他該不會是為了自己剛才真的稱呼他為「凌主計列翼翔士」而懷恨在心吧。

  「這裡只有我和你喔,傑特。」

  傑特的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啊,說的也是。我真的很想念你。」

  「聽好,我要告訴你一件重大的秘密——我也很想念你。」

  「我會謹守這個秘密的。」傑特的眼睛瞇了起來。「話又說回來了,你看起來還真是一點也沒變,跟三年前完全一樣。」

  「我才不會只過三年就變了個模樣,倒是你看起來還老了不少。」

  「請你說我變成熟了,好嗎?」

  「哼!」

  「你對我嗤之以鼻了喔,艦長。」

  「我不是說過,這裡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嗎?」拉斐爾開始責備了起來。

  「可是,我們總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現出太過親近的模樣吧?」

  「嗯,那會影響士氣。」

  「而且有些時候我也會不小心說溜嘴,所以我覺得平常就應該養成叫你艦長或是亞布裡艾爾十翔長之類的習慣會比較好。」

  「你真的希望這樣嗎?」一股混雜著不安與憤怒的感情湧上她的心頭。

  「你以為我真的這麼希望嗎?」雖然傑特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但他的目光仍然充滿笑意。

  「那麼……」拉斐爾挺起了她的胸膛,那頭深青色的秀髮宛如波浪一般的翻動起來,面接觸纓前端的機能水晶則像是別緻的耳飾一樣晃動著。「我還是准你叫我拉斐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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