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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6 11:37 PM

森岡浩之 -【星界的戰旗‧三】家人的餐桌



內容簡介

為了讓身為伯爵的杰特能夠正式統治他的采邑,也就是在「三國聯合」的艦隊撤退後再度回歸為帝國領土的海德星系,杰特與拉斐爾乘坐在輕武裝客貨兩用船「柏格維希號」上,並經由平面宇宙一路朝海德星系而去。然而杰特的故鄉,也就是馬汀行星上的領民政府卻頑固拒絕了歸屬帝國的要求。另外一方面,由新艦種──襲擊艦所組成的第一蹂躪戰隊,也為了進行戰技演習而來到了海德星系……。


作者簡介

《森岡浩之 MORIOKA Hiroyuki》
一九六二年生於日本兵庫縣,京都府立大學文學系畢業。經歷一段上班族的生活後,於一九九一年以「若與夢之樹相連」獲得第十七屆早川科幻小說選拔賽的入選獎項,並在該篇作品於「SF雜誌」刊登的同時正式以作家的身分出道。在獲得入選後仍持續在同一雜誌上刊登風格嚴謹的短篇科幻小說,並於一九九六將《星界的紋章》小說交由早川書房出版。這部以一奇異銀河帝國為主要舞台的作品揉合了高度的娛樂性與豐富的科幻內涵,隨即受到讀者極高的評價,被譽為新型態的宇宙歌劇;它不僅得到日本第二十八屆星雲獎的殊榮,甚至還改編成電視動畫播出。



日文書名 : 星界の戦旗3 家族の食卓
所屬文庫:珊瑚

[ 本帖最後由 天水冰 於 2008-12-29 10:48 AM 編輯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52 PM

序章

  雖然不是自願的、但是迪亞霍自從出生以來,便不斷的改變著住處。

  雖然每一個地方都有他的優點、但是這並不足以讓他興起移居的念頭。

  到不如說對於以前住慣的舊居有一份懷念之情,偶而會興起回去看看的念頭。

  但是貓這種種族的記憶本來就比較容易變化。

  究竟是在夢中到過那些懷念的場所、或者是真正的有用自己多肉的腳掌踏過呢?

  很快的、就沒有辦法分辨了。

  不太清楚的記憶、就好像是夢中的景像一樣、很快的就被現實的洪流給掩蓋了。

  不過這裡呢、是他想忘也忘不掉的場所,而現在終於回到了這裡。

  貓和人都懂得禮節的場所、居住起來是最舒服的了。

  但是迪亞霍對這裡多少有點不滿。

  以人的標準來說、這裡算是勉勉強強。

  到處都是不知道把心放在哪裡的人到處走來走去。

  不過對於迪亞霍這只擅長閱讀氣氛的貓來說、到是沒有嗅出什麼險惡和對立的氣氛來。

  這邊的人雖然有點散散的、但是倒從來也沒有踩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尾巴過。

  真正的問題是出在貓的國度、再怎麼看都欠缺了應有的秩序。

  彷彿要驗證他小小的腦蓋骨底下發出了歎息似的、一隻牡貓擋住了巡視領地的迪亞霍去路。

  黑色的毛豎立起來想要威嚇的樣子、但是看在迪亞霍的眼中、這與其說是生氣到不如說是怯懦的表現。

  沒有見過的貓啊。

  大概是被其它的貓追著追著迷路了才逃到這裡來,大概想回也回不去吧。

  不過貓的美德之中、原來就沒有包括關心其它貓咪這一點﹔特別是對手是侵略者的話、那更是不用有所懷疑。

  迪亞霍把渾身的毛髮也聳立起來、露出了庛牙。

  不知道是哪一邊先出爪的、但是這以貓的禮節來說、並沒有什麼偷襲不偷襲的問題。

  總而言之、迪亞霍和牡貓咬成了一團、彼此用銳利的貓爪互抓。

  打一下、又整理下毛髮的打鬥雖然進行了很久、但是迪亞霍終於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舔著被咬傷的右前腳、受傷了真是不太好。

  如果被同居人看到的話、大概免不了被他一面用施恩的語調嘲諷、一邊在自己引以為傲的皮毛上塗上奇怪的藥劑。

  雖然說迪亞霍注意到、如果有塗上這種藥劑的話、傷口好的的確是比較快。

  但是和這小小的優點比起來、那個難聞的味道就完全打消這項優點了。

  差不多又到了該吃飯的時刻。

  在不論白天夜晚都有燈光照明的亞布住處、再也沒有比貓的胃袋更有效率的時鐘了。

  在許多專門為貓所設置的門扉中、迪亞霍推開了他最中意的一扇。

  可惜的是、那裡已經有先來的訪客佔領了。

  是亞魯亞克。

  純白的母貓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不佳、今天也是擺出生氣的面孔。

  迪亞霍稍微一探頭、對方就發出了低吼、用牙齒威嚇著。

  不知道為什麼、這讓迪亞霍覺得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記得不久之前、兩隻貓都還一直擁有著共同的空間。

  除了奇怪的氣味和冒煙的洗澡水之外、應該是什麼都不害怕的迪亞何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一見到亞魯亞克什麼鬥爭的意志會瞬間萎縮。

  一邊哀歎著自己心理的沒有道理,迪亞霍不太高興的走了出來。

  運氣太壞的迪亞霍被同居人發現了蹤影、而且還被他看到了前腳的傷痕。

  被抱了起來、浮在半空中的迪亞霍已經猜出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是、而拚命的抵抗著。

  但是這卻是徒勞無功、傷口還是被塗上有著刺鼻氣味的藥水。

  「亞布的七大不可思議之一。」

  同居人如是說。

  「為什麼沒有發明沒有氣味的貓用傷藥呢?」

  「如果真的這樣做的話、貓不會把藥舔光嗎?」

  同居人的同居人如此說著。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特意作出有著讓貓討厭味道的藥。」

  「是嗎?」

  同居人把塗滿了藥的指頭伸到了迪亞霍的鼻頭前。

  「那就做出難吃的藥就好啦。」

  「那個已經很苦了。」

  同居人舔舔指頭上剩下的傷藥說著。

  「苦嗎?到不如說是稍微有點酸酸的。」

  「那就是貓討厭的味道。」

  對於這個暴行、迪亞霍伸出了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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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53 PM

第一章 瑪汀之花

  

  這一個行星有很多的兄弟。

  一開始是由炙熱的岩漿所構成的融岩塊。

  逐漸的表面被漸漸冷卻的巖盤所覆蓋、成為了堅實的巖盤。

  隨著氣溫的下將、大氣中的水蒸氣也逐漸的凝結了、傾注在剛剛生成的巖盤上形成了巨大的海洋。

  在海洋的內部、單調平凡的化學反應將蛋白質和糖不斷的互相轉換。

  到此為止、都還不能算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的確、這種星球並不是很常見,但是以總數目來說的話、在銀河之中有的是這樣的星球。

  產生高活性近似細胞型態的海洋、在廣大的銀河中所在多有、稱不上是什麼奇跡。

  但是非常稀奇的事情開始在這個星球的海洋中發生了。

  會依照自己分子型態複製下一代、近乎細胞形的物質出現在這裡。

  剛剛誕生的原始生命、在豐富的原始大海中盡情的吸收著充沛的有機質,不斷的增值填滿了海洋。

  繁殖下來的生命、開始產生了能夠保證活力的酵素吞入體內、不讓別的東西搶走的競爭。

  能夠發展到這一步的星球、可以說少到少之又少。

  可以說是萬中無一的奇跡而無愧吧。

  接下去、有一部份的原始生命獲得了特殊的能力,以某種意義來說、他們可以稱得上是一種背叛者吧。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從這種被稱為光合作用之中、所產生的豐沛氧氣對於大多數的太古生命來說、可是足以讓他們死亡殆盡的猛毒。

  光合作用的一族、有著強盛的繁殖能力。

  而被他們污染的大海中、許多的生命都因此而死亡了。

  那些剩下來沒有死亡的物種、不是有著頑強抵抗力可以抗拒游離氧、要不然就是選擇了乾脆利用氧氣、和敵人共同生存。

  前者也就算了、但是後者卻發展出多采多姿的樣式、豐富了這一個行星的生態圈。

  經過了更長的時間、這裡的生態系又起了另外一種奇跡。

  由許多細胞所組成的單一生命開始出現了。

  在此之前的多細胞生物、不過是許多小細胞的集合體而已。

  但是這一次出現的是有著細胞分化能力、成為單一生命體的存在。

  多細胞生物不斷的繁衍和改變著自己的面貌、為了物種的生存和繁衍而不斷奮戰著。

  在淺海的棚架、有伸出長長羽毛狀的鰭以利光合作用的魚游泳著。

  深海之中有著外骨胳的八爪形生物昂首闊步。

  巨大的腔腸動物在深海中伸展著柔軟的軀體、將長長的觸手向海洋的表面延伸。

  球狀的海母隨著對流的海潮由深海到淺海不斷的來回浮游著、甚至隨著漲潮衝向了至今空無一物的陸地。

  雖然一到岸上就無法適應的球狀海母馬上就枯萎了,但是它的種子卻隨著海風吹向了內陸的深處。

  大部分的種子、連發芽的機會都沒有而枯乾了。

  只有極少部分的種子、適應了陸地的環境、甚至開始稱霸了大陸。

  在這是適應的過程中、發展出各種各樣不同適應方法的各種植物。

  有的為了適應陸地、而發展出了可以活動的種子。

  有的種子長出了可以活動的腳、逐步的向內陸移動。

  有的種子則長出了翅膀、藉著風的力量飛向了遙遠的內陸,在有著良好勢力的動物眼中留下了行進的隊列。

  然而、這顆行星的奇跡就到此為止……或者說是才剛剛要開始也說不定,但是在那之前、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奇跡已經早一步來到了這裡。

  在那裡的生物、不但發展出了知性、並且以此為基礎發現了進出宇宙的方法。

  從持續發生奇跡的星球再訪客到來的的不久之後、得到了一個名字『瑪汀』。

  對於這個名稱、原著生物們沒有任何的感覺、既沒有提出抗議也沒有表示任何的歡迎。

  來自於異星的知性生命在踏上這片土地沒有多久、他們對於原著生命並沒有抱持著太大的敵意,到不如說是有著某種程度的好意吧、所以也在盡力的想要維持這一個星球的生態環境的條件之下、逐步的建立屬於自己的生存空間。

  不過、就算是有著知性吧、他們似乎也沒有感覺到自己對於這一個星球來說,是侵略者的這一個事實。

  經過了一段原始生物過著和太古以來相同的生活,與新住民逐漸成為這個星球一部份的時候。

  來自和新住民同樣起源的第二組侵略者出現了。

  和最初比較起來、這一次的侵略對於原始生物來說,更是沒有任何的感覺。

  根本沒有踏上這塊土地的侵略者,比起新住民來說、對這塊土地的影響實在是微乎其微的。

  但是這件事情對於最初的入侵者來說、可是狠狠的刮傷了他們的自尊心。

  但是比起自尊心來說、現實的問題似乎更為深刻。

  突然被拋入宇宙動盪時代中的他們、開始有了再也沒有辦法回到獨立孤立安靜時光的覺悟。

  雖然這種激動的認知並不能帶來任何實質上的改變和作為,但是這股熱浪終於將瑪汀的原著生命也一起捲入,將原來只會在這一個封閉世界生長腐朽的種子帶入了眾星的狹間。

  「傑德、花要開了。」

  「?」

  林˙蘇努˙洛克˙海德伯爵˙津特由餐桌中抬起頭來。

  「啊,拉斐爾,早安。早餐吃了嗎?」

  「還沒。」

  休假中的帝國星界軍副百翔長也是帝國王女的亞布利亞魯˙尼伊˙脫布利斯克˙巴裡鈕子爵˙拉斐爾搖頭回答著。

  「那要一起吃嗎?」

  津特拉開了椅子。

  「我已經說過了說……」

  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不動,拉斐爾回答道﹔「花要開了。」

  「我也聽到了。」

  一邊用細湯匙將炒蛋送入口中、津特一邊回答著。

  最近有點睡眠不足,剛剛爬起來的腦袋還不是很清醒、也沒有什麼食慾。

  「那麼、你為什麼還在吃呢?」

  拉斐爾露出了非難的眼神。

  「為什麼……那當然是因為還沒吃完啊。」

  津特說明著極為簡單明瞭的道理。

  姑且不論現在這個有名無實的伯爵身份、津特從小可是被非常嚴格的家庭教育養大的。

  把還沒吃完的食物扔掉的話、良心多少有點不安。

  「笨蛋。」

  拉斐爾的評價十分的簡單明瞭。

  「花開了、貓也生了。」

  環顧著房間角落的母貓亞魯亞克的產床,三隻剛剛出生的小貓正在圍繞著純白的母親吸食著奶水。

  亞布貓的個性雖然頗為活潑、個性卻通常頗為溫馴、只不過出產前後似乎卻是一個例外。

  從日用品倉庫的架子上將它移到現在的產床就已經很辛苦了。而現在只要輕輕撫摩一下小貓、都會讓亞魯亞克失去平靜。

  要怎麼處理這些小貓呢?

  雖然說和拉斐爾商量的結果、這些小貓的未來將要送給別人。

  但是在此之前、津特仍然保有著好好觀賞著小貓的機會。

  津特將視線由小貓移回了拉斐爾身上。

  「花開不會一下子就枯了、為什麼這麼急呢?」

  「那不是對你來說、很特別的花嗎?」

  「啊!」

  津特由椅子中跳了起來。

  「是那個花啊!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因為沒有想到你這麼的遲鈍啊。你以為我會為了普通的花開了就來跟你說嗎?」

  「話不是這樣說的,早上剛起來、腦筋的運算速度不會那麼快嗎。」

  津特辯解著。

  如果是平常的話、一定早就會想起要問到底是什麼花了。

  「不要說謊。你一直都是這樣糊塗的。」

  王女如此斷言。

  「那麼……,沒有想到我這麼遲鈍的你又是如何呢?」

  「你偶而也會奇跡性的出現和平常人相同注意力。如果永遠都是一樣遲鈍的話反而容易判斷。」

  「太沒道理了吧。」

  「那你要怎麼做呢?是要去看花呢、還是要繼續將早餐吃完?」

  「先去看花。」

  津特將餐盤放回餐桌。

  「要回收嗎?」

  餐桌的機械聲音問到。

  「啊、拜託了。」

  而餐桌的中心也隨著津特帶著罪惡感的回答帶著餐盤向下沉。

  帶著遺憾的眼神、津特靜靜看著早餐的消失。

  「你也真是很奇怪。」

  拉斐爾奇怪的問道﹔「如果真的那麼餓的話、先吃完再去也沒有什麼不可以。至少在今天花都應該還不至於枯萎吧。」

  「不。那種花在盛開的時候是最美麗的,現在應該還沒有完全開放、應該還趕得上欣賞才是。還有、我並不是肚子還餓,只是對於沒有完成義務有點感傷而已。」

  「義務?那是什麼?」

  「講了你大概也不懂吧。」

  一想到說明起來的麻煩、津特乾脆放棄了說明的努力。

  「是我不能瞭解的東西嗎?」

  面對拉斐爾認真的眼神、津特湧起了另外一股的罪惡感。

  看來拉斐爾對他輕率的回答很認真的接受了的樣子。

  老實說現在的津特、也已經不能完全作到只要出現在餐桌上的食物就一定要吃乾淨這個從小被人要求的動作,只是感覺上的問題而已。

  「比起這個、先去看花比較重要吧。」

  轉換話題的津特搭上了呼叫過來的移動壇,對拉斐爾伸出了手。

  「來吧。」

  「好。」

  帶著還不是很能接受的表情、拉斐爾搭上了移動壇。

  移動壇滑向了目的地。

  津特現在搭乘的這艘船是巡查艦柏克比爾修,雖然說是巡查艦、不過已經由星界軍中退役的這艘船上幾乎已經將所有的武裝拆卸。

  不過雖然這艘船的正式名稱是輕武裝客船『元柏克比爾修』,不過平常習慣上船員和乘客們還是用舊名稱來稱呼她。

  留下的武裝、只有兩門凝集光炮,時空泡發生機關和主引擎雖然還保留著、但是在不久的未來也預定即將拆除。

  拆除預定會再進入海德伯國之後、才開始進行。

  到了那個時候、柏克比爾修就會失去原來身為一個船的機能和身份,而以海德伯爵城館的新身份,君臨著海德伯國。

  預定成為宇宙港的著艦甲板、雖然不能停降大型的宇宙艦、但是目前來說還不是太大的問題。

  巨大的機動時空爆雷甲板和機關甲板將成為為了君臨邦國而設置的事務區和家臣居住區。

  就連可以產生莫大能量的反應爐和反物質槽都沒有必要繼續留下、而改由伸展在艦體外的太陽電池提供所需的電力。

  不過現在的柏克比爾修還保留著很濃厚的戰艦影子,至少還可以以一個星間宇宙船的身份在平面宇宙中移動著。

  居住區的一角中、設置了小小的庭園,這是當初巡查艦時代就有的設備,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讓它有著和行星瑪汀相同的自然環境。

  移動壇越過了雙層的門扉,在小庭院的中心停了下來。

  在這個庭院中所栽種的,都是產自瑪汀的植物。

  它們都是在被編入帝國、又還沒有被人類統合體佔領之前,由瑪汀輸出的花草子孫。

  和由地球原產、散佈到整個宇宙銀河的花草不同,瑪汀的植物會開花並不常見、除了一部份的例外除外。

  再庭院入口的反方向、最顯眼位置所栽培的、正是這樣的一個例外。

  這個花、以發現者的名字為名稱,叫做布理安草。

  看到花已經完全開放了、津特不由的有點失望。

  「不怎麼漂亮的花啊。」

  背後的拉斐爾如是說。

  「謝謝你直率的感想。」

  津特回答到。

  和為了欣賞、而經過漫長歲月育種培育的地球之花放在一起欣賞的話、瑪汀最纖麗的布理安草就和路邊的雜草沒什麼兩樣。

  「但是。」

  津特辯解著。

  「故鄉的花、最美的是在開放的瞬間。布理安草也是這樣。地球的花適合靜靜的鑒賞,故鄉的花是活動著,一分一秒的花蕾的變化都可以看出來。」

  津特將一束籐蔓收攬在手中、如此說著。

  「當花蕾越來越大、同一條蔓籐上的花都開放的瞬間、看起來就好像是放鞭炮一樣。」

  「怎麼好像有點亂七八糟的……。」

  「不會危險啦、反而是感到非常美麗。」

  「就是因為你這樣說過、所以我才會提醒你花開了。」

  「抱歉。」

  帶著罪惡感、津特看著拉斐爾。

  之所以會帶著罪惡感的原因、首先是拉斐爾這麼重視自己的感覺、但是自己卻沒有發現。

  當初宣傳佈理安草開放瞬間的美景時、她看起來並不是這麼有興趣的。

  第二個理由、在談論花開的美不美這種會話的同時,戰爭仍然在持續。

  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生命散落在平面宇宙中。

  確實、這場戰爭不是因為津特才開始的,而他也必須要一直參加戰爭帝國才能保證他的權利。

  當然、除了繼承一個帝國貴族爵位的條件以外、也是能否在星間的狹縫旅行必須代價。

  不管津特喜不喜歡、但是既然身為一個帝國貴族,在戰爭的時代搭乘宇宙船卻不是從事軍事任務,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感到不安。

  不過有點不可思議的是身為皇族的拉斐爾又是如何想呢?

  津特再怎麼想、也不覺得自己的興向會是當一個翔士。

  但是拉斐爾就不同了。

  簡直就是為了成為一個翔士而出身、而就愈的帝國王女、現在會因為自己的緣故暫停翔士的任務。

  這一點對於津特來說、就成了雖然說遠離戰場、身處和平的宇宙卻不能安心、反而有著奇妙的焦躁感的原因。

  「怎麼了?」

  帶著訝異的口調、拉斐爾問著。

  「呆看著我的臉會有什麼樂趣嗎?」

  「會很不可思議嗎?」

  「笨蛋!」

  就在這個時候、津特手腕上的端末腕環短暫的響了起來。

  「伯爵閣下。」

  是由宰相府派遣來和津特同行的伊斯狄修的通信。

  「時間到了、在會議室卻沒有見到閣下稍稍讓我有點意外。」

  「對不起、馬上就過去了。」

  說句老實話、伊斯狄修才是造成津特睡眠不足的真正原因。

  雖然說他是一個對職務忠實、絕對不是一個壞人……。

  「要開會了、你也要來嗎?」

  對著拉斐爾問到。

  「當然、我可是格留布王家的代表啊。」

  以二十多歲年輕人的角度來說、津特可以算是富有的族群。

  整個海德伯國、在理論上來說都是海德伯爵家的財產,雖然隨著海德伯國的被佔領、津特的這筆收入就此成為空中樓閣。

  不過、早就習慣於戰爭的帝國、很早就發展出了一套非常洗煉的戰爭損害補償制度。

  因為如此、每年都有相當於初級翔士十倍薪水的大錢由國庫中匯入津特的戶頭。

  然而這點小錢、如果以諸侯的觀點來說、津特就可以說是一文不明瞭。

  雖然領地可以帶來龐大的收入,但是為了要生產和維持這龐大的收入所必須要投資的人力和設備所需要的經費也同樣式大道叫人瞠目結舌。

  如果把津特那點因為從來沒有機會而幾乎全部存起來的積蓄拿出來用的話、大概連維持這艘柏克比爾修一天的營運經費都沒辦法吧。

  經費不足、對於新興的貴族來說到不是特別少見的問題、新封的諸侯大半偷有相同的困擾。

  平常的話、這到不是那麼頭疼的事情。

  畢竟、借貸一個新興的諸侯領地可以說是非常穩健、而可以預期回收的投資。

  平常的話、這個市場向來是想借錢的人比要借錢的人來的多的借方市場。

  可是、現在是戰時。

  亞布雖然是一個有著商業種族和軍事種族這種面孔的種族、在戰爭的時期、後者的形象顯然是比較明顯。

  除非是太過特別的人、要不然都會有注重戰爭勝於增加財富的傾向。

  而且、以過去的紀錄來說、海德伯國也不是什麼值得投資的好對象。

  要是隨著戰爭的走向、海德伯國又被佔領的話、那麼就像把所有的投資都扔到水中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海德伯國本來不太好找融資對象的理由。

  不過呢、幸運的是津特是在格留布王˙特比琉絲、也就是拉斐爾的父親的監護之下、成為伯爵的、所以在這方面津特總算不必太擔心。

  不過格留布王家雖然有著豐富的資產、可以借給津特,不過如果借錢而不收利息的話、似乎有損身為商業種族的尊嚴、所以還是必須收取利息……只不過聽說是創下破紀錄的低利率……。

  不用說、格留布王家是為了確保融資被正當使用這種小事所以才派遣身為第一王女的拉斐爾來這裡的……才怪!

  再怎麼說、以津特的角度來觀察。

  以身為商業種族王族的一員來說、拉斐爾的金錢感覺可是欠缺的近乎於可恥。

  要想她來確保格留布王家的投資的話、大概是不會有什麼意義吧。

  何況、諾大的一個格留布王家絕對會有經濟投資方面的專門家、足可擔當這個任務。

  說實話、格留布王家代表這個頭銜祇不過是一個借口而已。

  實際上、只不過是私人旅行、再加上──不怎麼有效的──投資視察而已。

  講句更白的話、她現在真正的身份應該是『津特的同行者』……。

  大概、這會是在她漫長生涯之中最沒有意義的無聊頭銜吧。

  雖然津特認為、在漫長的人生中有這樣無聊的經驗也不見得是一件壞事、但是……。

  「會議可能會很無聊ㄡ。」

  「習慣了、我們亞布利亞魯一族早就被訓練到習慣了。」

  「是這樣的啊。」

  即使有著逆鱗當成靈魂鎧甲謠言纏身的亞布利亞魯、也不得不忍耐帝室繁複的禮節和疑點的義務。

  「大概是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訓練的吧。考慮一下你們一族的天性、一想像為了達成這種訓練到底花費了多少苦心勞力就感到可怕啊……。」

  「到底想說什麼?」

  拉斐爾的眉毛形成了危險的角度問著。

  「想當皇帝、還真是很辛苦啊。」

  「是在挖苦嗎?」

  「一定是你想太多了。」

  「如果不是再公務執勤之前、一定要讓你陷入用左腳的小指支撐全身的體重窘境看看。」

  雖然再內心想著一些反駁的方法、但是津特還是懂得什麼東西可以說、什麼話是在腦中想就好了。

  「公務執勤也淨是一些不妙的事情啊。」津特歎氣著。

  會議事的門打開時、津特想到了昔日的戰友、索芭修和愛克琉亞不知道現在正在幹什麼。

  「依琉修門通過十秒前、八、七、六……。」航法士的聲音在艦橋之中靜靜地流動著。

  雖然曾經認為像倒數計時這樣的工作由誰來作都可以,但是索芭修˙威夫杜爾˙尤斯現在卻改變了想法。

  聽她讀秒的冰冷聲音、簡直就像沒有任何感情似的。

  「……三、二、一、通過。」

  艦內的各處都響起了歡聲、艦橋也不是一個例外。

  在最初的高興之後、艦橋的要員也紛紛的向艦長索芭修表示恭喜。

  索芭修只是輕輕的點頭致意、因為還有更多的事情必須要作。

  在這歡樂的氣氛之中、只有愛克琉亞一個人維持著超然獨立的態度。

  襲擊艦『芙麗可馥』現在剛剛結束了處女航,回到了帝都拉克法卡爾。

  這代表『芙麗可馥』已經成為一艘可堪大任的星界軍軍艦、同時也代表了剛剛當上艦長的索芭修終於成為一個可以獨擋一面的船長……雖然階級沒有任何的變化。

  襲擊艦這種過去星界軍未曾出現的艦種之所以會誕生、主要是判斷在今後的戰爭中突擊艦將太過脆弱。

  但是要把突擊艦全部廢除、用巡查艦來代替、在經濟上並不能算是一個可以被接受的點子。

  因為以上的原因、就有將巡查艦的雷擊能力與以撤除的艦種構想。

  以運用機能來說、這可以說是類似重突擊艦,但是由主炮和巡查艦一樣是電磁投射炮這點來說、叫她輕巡查艦也沒有什麼不對。

  結果這個關於名稱的問題、演變成不只是艦政本部、就連整個星界軍的高層都被捲入的大論戰。

  在重突擊艦派和輕巡查艦兩派相持不下、甚至有點陷入意氣用事的最後、兩派終於接受了襲擊艦這個經過妥協的名稱提案。

  而『可馥』級就是襲擊艦最初的艦型,而『芙麗可馥』則是最初十二艘『可馥』級襲擊艦之中的一艘。

  □□□□□□□□□□□□擔任新設計船艦的指揮官雖然是一件麻煩的工作,但這畢竟是一項頗具名譽的職務,因此索巴修對自己目前的職位並沒有什麼不滿。不過索巴修還是會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這個職務對他而言實在是一種不相稱的名譽。

  索巴修才剛晉陞為副百翔長不久,但即使如此,如果考慮到他在前幾天還不過是名前衛翔士的話,就連他也會覺得這已經是平時所無法想像的陞遷速度了。依據皇帝陛下最近下達的敕令,就連曾經在貿易船上工作的翔士,其經歷也會納入晉陞的考慮條件之中。事實上,如果索巴修的前半生都奉獻給星界軍的話,以他的年齡而言就算是當上提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類敕令也曾經在過去的戰爭中發佈過,同時也是帝國決心要認真投入這場戰爭的證據。雖然皇帝並沒有在戰爭剛開始時就立刻下旨,但這絕對不代表帝國輕忽事態的嚴重性,只不過是因為考慮到人事結構的問題所以才沒發佈這樣的敕令。畢竟當時還沒有建造出足夠的艦艇,也尚未召集到一定數量的下級翔士,光是拔擢一大群上級翔士也是於事無補。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就算他因為戰時這種特殊狀況而獲得副百翔長的地位,帝國的人才也應該不至於少到會將一名剛升上副百翔長的星界軍人馬上就拔擢為新銳艦艦長的地步才對。

  索巴修搖了搖頭,並把這個自從收到人事命令之後就在腦海中反芻過好幾次的問題用力揮開。由於索巴修一向認為自己是一名徹頭徹尾的貿易商人,因此對他而言軍人的階級與地位也不過是如浮雲一般的東西而已。但即使如此,他對現在這份工作還是樂在其中。

  當「芙麗珂維號」通過「門」之後,龐大的資訊馬上就傳進了艦內的思考結晶中。除了一般的報道性資訊以及寄給艦內成員的私人信件以外,當然也有長官對這艘艦艇的命令。不過它並不是機密命令,當他稍微瀏覽過一遍之後,馬上就知道這是一份例行航行之後一定會收到的簡單命令。

  索巴修鬆了一口氣,雖然這趟例行航行還滿有趣的,可是它畢竟還是一件滿辛苦的工作,所以他現在其實不太想收到過於嚴肅的命令。

  他對身兼炮術士的副艦長下達了將艦艇方向掉頭的命令。對突擊艦來說,在通常宇宙中的艦艇操縱是艦長的任務;不過對戰列艦或是巡查艦這類大型艦艇而言,操縱艦艇則是先任炮術士的工作。而像襲擊艦這樣的新艦種則是採用了與大型艦艇相同的工作分配方式。

  在姿勢控制噴射口發出了一陣短暫的咆哮後,「芙麗珂維號」的航線終於固定了下來。

  索巴修下令停止主引擎的運轉,並開始對艦內的全體成員發出廣播:「注意,這裡是艦長。本艦從現在起進入慣性航行。並解除全體總動員狀態,各位就依照執勤表作業,非輪值人員從現在起准許休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再度環視著艦橋並說:「至於你們嘛,我還是要求各位繼續留在原來的崗位上工作哦。」

  他首先望著航法士,她就是自從突擊艦「巴斯洛伊爾號」以來就一直與自己並肩作戰的艾珂琉雅。曾經在「巴斯洛伊爾號」上擔任後衛翔士的她也在以實戰經驗作為擢升標準的考量下被晉陞為前衛翔士了。

  她成為自己的部下決非偶然,因為星界軍給予艦長選擇部下的權利。當然,被選擇的部下也有拒絕的權利,而且有時候也會出現即使艦長與本人都有強烈的意願,可是卻因為其他種種的理由而無法順利共事的狀況。不過就索巴修的案例而言,他當然盼望艾克琉亞能夠成為自己的部下,而且雖然他不知到對方是否樂意接受,可是艾克琉亞也沒有拒絕索巴修的要求。

  索巴修又將他的目光移到了監督席上——雖然這麼想對她有點不好意思,但他還是希望山姆森能夠坐在那個位子上。「芙麗珂維號」的監督是格林西雅十翔長,她和山姆森一樣都是地上世界出身的女性。因為她是由從士做起而一路晉陞到十翔長的關係,所以這位監督也確實擁有足夠的知識以及技術。可是索巴修總覺得她不但不夠風趣,而且似乎也不怎麼喜歡對他人展現出幽默的態度。可能是基於某種宗教上的理由,格林西雅完全滴酒不沾,而且只要她看到其他船員喝酒,這位監督的眉頭總是會皺成一團。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也還好——因為索巴修也並不特別喜歡喝酒——但是她甚至對開玩笑的話也會有相同的反應。

  當索巴修還是位貿易商人的時候,他曾經以一艘租來的貨物船航行到帝國的各個角落。當然他必須僱用人員協助他操作貿易船,而當時索巴修是用下列兩個標準來挑選自己部下的。

  第一,他必須是一名異性戀男性。其實索巴修對女性或者是同性戀者並沒有什麼偏見,不過他認為就算是巨大的貨物船,其居住空間不但有限,而且船上的成員也很少。在那種環境下如果因為戀愛的關係而惹出一些爭端的話,對他而言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再說如果成員想要打法無聊時間的話,還是有許多方法可以排遣的,只是這樣而已。

  另外一個標準則是該名成員一定要多少有幾個「壞習慣」。雖然格林西雅嚴正的生活態度也算得上是一種「壞習慣」,可是索巴修並不喜歡這樣的壞習慣。

  就這個標準而言,山姆森可說是索巴修最喜歡的「壞習慣」寶庫了。他不但時常說一些沒什麼營養的廢話,而且當山姆森越說越起勁的時候,原來的主題也早就被他拋棄到九霄雲外去了。

  然而這樣的山姆森卻已經從星界軍中退役了,雖然他好像還沒有回到故鄉去,可是自己大概也沒機會再度和他見面了吧?想到這裡,索巴修不禁感到一絲寂寞,他心想,也許下次應該寫一封長信與山姆森聯絡看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就算山姆森繼續留在星界軍中,他大概也不太可能成為這艘船的監督,畢竟山姆森的階級還不到成為襲擊艦監督的程度。因為由從士逐步陞遷的他晉陞速度實在太慢,即使用上了戰時的特別晉陞條款,現在的山姆森最多也只能成為後衛翔士而已。但即使如此,說不定還是有機會請他來擔任這艘艦艇的監督補。

  索巴修的嘴邊突然泛起了一抹微笑,因為他正想像著山姆森在格林希雅底下工作時露出困惑表情的樣子。

  「通訊士,」索巴修下達命令。「呼叫目前正在軍令本部的第一蹂躪戰隊司令。」

  「蹂躪戰隊?」艾克琉亞偏著頭問道。

  「這是帝國新成立的戰隊,雖然到目前為止這個戰隊也只有司令部而已,不過我們將在第一蹂躪戰隊正式編組完成的同時成為其中的一員。」索巴修說明著。

  「蹂躪戰隊啊,」身兼炮術士的副艦長伊德利亞十翔長開口了。「我又聽到一個生氣勃勃的好名字了。」

  「不過如果只有名字生氣勃勃的話也沒什麼用就是了。」索巴修說。

  「沒這回事,這艘襲擊艦是非常好的艦艇。我也時常認為如果不裝載機雷的話,巡查艦的運作就能夠更順暢了。」格林西雅說。

  「這句話由你來說確實是相當有份量。」

  「謝謝您。」

  對索巴修來說,蹂躪戰隊也是一個令人耳目一新的名字。在司令出面與自己進行聯絡前,他先努力在腦中掌握有關第一蹂躪戰隊的預定編組以及人事上的大略資料。

  蹂躪戰隊是由十二艘襲擊艦所組成,而十二位艦長中有兩名又被稱為「先任艦長」,他們都擁有百翔長的階級。當然,一旦司令本人出了任何狀況,這兩位先任艦長就會立刻代理整個蹂躪戰隊的指揮工作,而且他們也會視情況各自統帥由四艘以上的艦艇所組成的小隊。然而,雖然突擊戰隊之下還設有突擊隊這樣的下層組織,不過蹂躪戰隊並沒有依循突擊戰隊的前例而設置蹂躪隊,因此它在編組上具有相當程度的柔軟性。

  「艦長,」擔任通訊士的雅帖修後衛翔士傳來了報告。「通訊已經接通了,通訊時差為2。7秒。」

  索巴修隨即起身立正並至上軍禮。「這裡是襲擊艦『芙麗珂維號』,目前已結束例行航行並歸建完畢。根據練習艦隊的命令,在其他命令下達之前,我將在閣下的指揮下行動,因此請閣下對本艦下達指令,阿特斯琉亞司令。」

  「辛苦了,索巴修艦長。」阿特斯琉雅千翔長也回以敬禮,並微笑說道。「我記得好像在那裡見過你的樣子。」

  「是的。」索巴修解除敬禮並點頭說道。「雖然我與您並沒有直接碰面的機會,但我曾經在千翔長您曾經擔任過司令的突擊隊裡擔任『巴斯洛伊爾號』的先任翔士。」

  「我知道,因為我已經看過你的履歷表了。」

  「是這樣啊,那還真是湊巧。」

  「湊巧?你真的這麼認為嗎?」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語氣裡帶著一點揶揄的味道。

  「是的,不然難道還有其它的理由嗎?」索巴修歪著脖子思考著。

  「原來如此,你還不習慣這一類的事呀。也難怪你會這麼說了,畢竟從履歷表上的資料看起來,商業貿易上的事情似乎還比較符合你的個性,算了,沒關係,關於這件事等我們會合之後再慢慢談吧,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緊急的事。練習艦隊應該已經替你的艦艇在第7022特設工廠那邊預約了住宿的地方才對,所以你能夠先將航行計劃送到我這裡來嗎?」

  「請您稍等一下。」

  當索巴修確認「芙麗珂維號」與指定基地位置之間的相對速度之後,便將艦艇的加速度設定在五標準重力,同時他也親自計算出航線,並命令通訊士將計算結果傳送出去。

  阿特斯琉雅將她的視線移到了畫面的右下方。「沒想到你的速度還真是緩慢呢,副百翔長。」

  「這是因為我們在帝都必須要慎重行動的緣故。不過本艦仍有餘力,我們是可以提早進入船塢的。」

  「不用了,我還不需要你這麼做。」阿特斯琉亞說。「等到你將艦艇安頓下來之後,叫全體成員到一家名叫『探針』的餐廳裡來吧。我想在第一蹂躪戰隊的紋章授予大典前先舉辦一個小小的聚會,我會等你們過來。」

  「那我看還是……」索巴修本來是打算詢問司令是否要提高加速度的。

  「不用了。」阿特斯琉雅揮手阻止了他的發言。「反正今後我一定會不客氣的要求你們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而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所以你還是慢慢來吧。何況就算你再怎麼節省時間,頂多也只能擠出三十個小時而已,不是嗎?再說,遇到像『探針』這樣的名店,就算要預先訂房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還是說,你是那種如果不待在光怪陸離的戰場上的話就睡不著的體質呢?索巴修艦長。」

  「不,絕對沒有這回事。」索巴修向司令露出了笑容。

  「老實說我也還不至於會去懷念戰場,畢竟除了戰場的光輝之外還有太多美麗的事物,比如說像是注滿蘋果酒的水晶杯等等。那麼,我們就到時候見了。」

  通訊切斷了。

  索巴修彎身坐進了艦長席,並在腦中反芻著剛才那段短暫的對話——看來在帝國裡似乎真的有些事情是一名徹頭徹尾的貿易商人所不知道的。

  不過從剛才阿特斯琉雅司令那副表情看來,她應該會在稍後向自己說明「這類的事」的具體內容才對。從剛剛司令的舉動中,索巴修已經明白就算自己不想聽,她還是會主動說出來的。

  「好了,非執勤的艦橋人員也可以休息了。我也要去休息了,伊德利亞十翔長,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只見索巴修先向起立敬禮的全體艦橋人員點頭回禮,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寢室,接下來他開始寫信給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山姆森去了。

  山姆森目前正在帝都拉克法卡爾境內。

  說得更精確一點,現在的他正待在商業復合體「貝德」的內部。由於「貝德」是帝都境內無數商業復合體中規模最大的地方,因此這裡也設置了無數的商店以及娛樂設施。雖然居住設施是稍嫌不足,不過「貝德」裡面也有許多旅館讓那些在拉克法卡爾市內沒有固定住所的人有個可以住宿的地方,而目前山姆森就停留在其中一家叫做「貝德會館」的地方。

  「貝德會館」所推出的早餐其實都是裝模作樣的亞維料理,雖然它們聞起來是滿香的,可是味道實在是太淡了,但如果在餐點上灑太多鹽的話對廚師而言又好像是一種侮辱,所以山姆森通常都會跑到外面去吃飯,幸好各式各樣地上世界的料理都在貝德這個地方齊聚一堂了。最近他很喜歡去一家叫「格林姆修塔特」的餐廳。那裡的餐點好像是來自於一處叫做「貝克羅紐」的地上世界,不過貝克羅紐這個名字對山姆森來說只有隱約聽過的程度,而且他甚至連店名的由來也完全不清楚,但總而言之,那裡推出的餐點確實是滿好吃的。當然,那種菜餚是無法和米德格拉特的料理相提並論。不過很遺憾的是,不僅在貝德,就算是找遍了全拉克法卡爾也找不到一家米德格拉特餐廳。

  雖然山姆森也很希望能夠親自下廚,可是現在的他非常忙碌,總是抽不出自己做菜的時間。

  這天早上山姆森也走進了「格林姆修塔特」的店門。

  「早安,山姆森先生。」一名已經認識他的侍者朝山姆森走了過來。「還是跟平常一樣的早餐嗎?」

  「也好,不過因為今天我跟其他人約在這裡見面,所以等她們來了以後你再上菜吧。」

  這名侍者露出了微笑,不過以營業用的微笑來說是稍嫌唐突了點。「您是和美麗的女士有約嗎?」

  「每一位女士都是美麗的。」

  「當然。那麼在您的友人到來之前,要不要先來點飲料呢?」

  「說的也是,我記得那應該是叫馬克西龍茶吧?就給我來一杯。雖然說來奇怪,不過我好像喜歡上這種茶了。」

  「好的。」雖然侍者接受了山姆森的點餐,不過他的眼角卻浮現出責難的眼神。「請恕我多嘴,但我想向客人先生您說的是,我認為喜歡上馬克西龍茶一點也不奇怪。」

  「說的也是。」山姆森並不反對侍者的意見。

  馬克西龍茶送到山姆森的眼前了,它是一種擁有非常獨特香味的溫熱液體。山姆森將蜂蜜以及葡萄火酒注入茶中,並慢慢的啜飲起來。

  這時候,他的終端手環突然發出一陣聲響,看來似乎是有人要求與自己通訊的樣子。

  「什麼啊,原來是你啊。」

  原來要求通訊的人正是山姆森以前在突擊艦「巴斯洛伊爾號」上服勤時的老部下帕維留亞。

  對軍重資歷甚長的山姆森而言,他在星界軍裡當然也有許多老朋友,不過對他來說,「巴斯洛伊爾號」的成員們卻是非常特別的夥伴。雖然他們並沒有和自己經歷第一次實戰,但那些人卻是曾經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好戰友。

  「原來這就是你的打招呼方式啊,我看你還是坦率一點,面對自己的心情吧。」

  「喔喔,這不是令人懷念的帕維留亞嗎,沒有見到你的日子真是我的人生中最暗淡的一段時光。我的胸口一直被哀傷的心情束縛著,連淚腺也都為你而哭干了。所以即使面對現在這個令人感動的時刻,我還是沒辦法流出任何一滴眼淚……這樣將你總該滿足了吧?」

  「這個嘛,馬馬虎虎啦。」帕維留亞寬大的說。

  「然後呢,你找我有什麼事?」直到這個時候山姆森才察覺到帕維留亞並沒有穿軍服。「原來你也有便服啊。」

  「我當然有啦,不過是便服嘛。不管怎麼說,反正我以後都可以不用再穿軍服了。」

  「難道你已經退役了嗎?」

  「這年頭連監督你都已經退役了,我退役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我是不覺得奇怪啦,只是為什麼你會想要……」

  「我是想要和監督一起工作啊,所以請僱用我吧。」

  「我說你啊,這種事先跟我商量再退役嘛。難道你沒想過可能會被我拒絕嗎?」

  「如果我被你拒絕的話,我大可再找其他工作啊,畢竟現在可是我們這些人的賣方市場哦。」

  「我可不認為有什麼工作會比星界軍的條件還要好喔。」

  「如果考慮到自己這條性命的話,應該沒什麼地方比星界軍的工作環境要糟的啦。對我來說呢,生命可是最重要的東西。」

  「那麼當初你又為什麼要進入星界軍啊?」

  「因為我沒想到真的會發生戰爭嘛。」

  「是啊,老實說,我也有同感。」

  「我沒說錯吧。好啦,你是要僱用我呢,還是不要呢?」

  「至少你一定要先給我過來面試再說。」

  「你現在還好意思講這種話啊。如果你現在才說不知道我這個人的話,你又能從只有十分鐘的面試裡知道些什麼呢?」

  「雖然你這麼說是沒錯,但我自己也是受雇的人啊。」山姆森試著用認真的語氣說著。「如果不好好遵守形式上的規定的話,我可沒臉去見領主閣下喔。」

  「你說的那位領主閣下不就是那個書記小弟弟嗎?雖然他不是我直屬的上司,可是他也是我們在那條小艦艇裡頭並肩作戰的戰友耶,他可不是完全不認識的人啊。」

  「別叫他小弟弟。雖然把僱主當成傻瓜是我們這些受雇者的權利,但我可不能僱用一個真的把僱主當成傻瓜的人啊。」

  「我才不認為他是傻瓜呢。畢竟我跟他也聊過好幾次了,他真的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再說他以一個貴族而言算是很有常識了,只不過他就是缺乏作為一個邦國領主不可或缺的神秘感。」

  你這麼說也是沒錯啦——山姆森在心裡如此想著。

  山姆森現在已經是海德伯爵家的家臣了。雖然上一代的伯爵,也就是傑特的父親應該也有家臣才對,但是他們現在應該已經行蹤不明瞭;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那些人已經不再是海德伯爵家的家臣了。因此就實質上而言,山姆森正是伯爵家的第一個家臣。

  今後的海德伯爵家當然需要大量的家臣,尤其在掌握反物質燃料工廠的重建人才方面更可說是當務之急。因此,山姆森才會留在帝都,並從事招募家臣的工作。

  然而他的工作卻一直沒什麼進展。正如帕維留亞所言,現在是求職容易求才難,而且很少有人會好心到想去當海德伯國這種新興邦國的家臣。

  所以老實說,山姆森很感激帕維留亞主動向自己提出就職的要求。因為帕維留亞的專業領域是反應爐,雖然他比較擅長處理有關反物質燃料的消費作業,不過他這部分的專業知識正是海德伯爵家所需要的。

  山姆森已經決定要僱用這位老部下了。關於人事方面的事宜,傑特早已全權委任給山姆森來處理。當然這是因為傑特信賴他的緣故,而實際上,在這個只能透過前往平面宇宙的船隻代送通訊文的方式才能與星系外的人取得聯絡的宇宙裡,他也無法每件事都要先請求領主的決定才能行動。

  「總而言之,我們就一起吃個午飯吧。我會好好的來給你面試的。」

  「是今天的午飯嗎?」

  「那得要看你來不來得及到這裡啦,你現在在貝德嗎?」

  「當然,沒問題的。就算你說要現在一起吃早飯,我也會馬上飛過來的。午飯是伯爵家出錢嗎?」

  「沒錯。」

  「太好了。餐廳能不能讓我來找呢?我可是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喔,價格也滿公道的。」

  「那可不行,我才不相信你的舌頭呢。」

  「你有什麼根據啊?」

  「誰會相信一個可以把星界軍的伙食吃得那麼津津有味的人的舌頭啊。」

  「可是,那真的滿好吃的啊,尤其是肚子餓的時候最好吃了。不過我也不認為那是什麼高級菜就是了。」

  「你看看,會說出『那真的也滿好吃的』這種話的人怎麼可能會有正常的味覺啊。」

  「你這句話未免也太過分了,難道你從來沒想過要拓展自己的視野嗎?」

  「說的也是。」山姆森不再跟他爭辯了。「吃一次又貴又難吃的午餐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經驗吧。」

  「很好,就這麼決定囉。等到我預約到位子以後就聯絡你,這樣可以吧?」

  「如果你能這麼做的話就太好了,這樣子我這邊也省了不少麻煩。不過因為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我只有十二點到十三點這段時間有空,這件事就拜託你來安排了。」

  「我知道了。可是,真的很可惜耶,其實我是很想和監督坐下來好好敘敘舊的說。」

  山姆森也有同感。「抱歉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也好,那麼既然時間有限,我就趁現在問吧。當初監督你為什麼會想要去當人家的家臣呢?是那個小弟弟……不對,是伯爵閣下拜託你的嗎?」

  「沒那回事,是我主動向他要求的。」

  「為什麼?」

  「也沒什麼,你知道我本來是打算要回故鄉去開一間農場的事吧?」

  「當然知道,所以我才會覺得很不可思議啊。我還以為你現在正在故鄉進行家畜糞便的發酵作業呢。」

  「我認為幫一個新邦國站穩腳步說不定可以當作日後經營農場的參考。」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又是因為薪水很吸引人所以才會去當家臣的呢。」

  「薪水?那種東西根本不是問題,就算拿得再多我也不會有意見。」

  「當然啦,我也不會有意見。」

  「山姆森先生。」侍者走到山姆森的旁邊並在他的耳旁悄聲說著。「您的客人已經來了。」

  「啊,謝謝。」山姆森回頭朝終端手環說道。「那就帶會見啦,帕維留亞。」

  「好的。」通訊切斷了。

  山姆森起身歡迎這幾位事先約好的客人,她們是三位女性。

  「請問你就是海德伯爵家的山姆森先生?」中間那名的女性開口確認著。

  「我就是海德伯爵家家宰山姆森·波爾治·提爾薩爾·提爾斯。請問各位女士都是謝爾奈商會的人嗎?」

  「是的,我就是會長菲格達克佩·謝爾奈。」站在中間的那名女性點了點頭,但不知為何她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失望的神色。「不知你身上是否有公主殿下的介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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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54 PM

第二章 微拉修伯國

  

  會議室在花園的正中央。

  在這裡綻放的、是原產於地球、和馬汀的花比起來、是既好培養又更美麗。

  在幾乎讓人嗆鼻的濃厚花香之中、一個有著薄藍色頭髮的男性、端然的坐在華奢的椅子上靜靜的等待著。

  宰相府財務總監部調查使伊斯底修正在等待著。

  「早安您好、伯爵閣下。」

  看到了兩人走進來、伊斯底修站起來以正式的宮中禮節問候著、稍停了一下、他用更恭敬的語調向另外一個人問候。

  「您也早、子爵殿下。」

  光聽這個人的稱號、就已經會多多少少給人一種不太吉祥的感覺。

  再怎麼說、他也是和徵稅有關的職業。

  以帝國的士族身份而出生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繳稅』這種觀念。

  就算是大多數那些從地上世界出身的國民、也隨著拋棄了領民身份的那天起,將這一個不吉的名詞、當成是遺忘在過去的惡夢。

  對於大部分的士族和國民來說、在他們注意發現到『原來帝國還是有繳稅』這個事實之前、就已經走完了一生的路程。

  但是、具有領地的貴族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情了。

  帝國給予了這些貴族必須在頭痛中『享受』要繳稅的『特權』。

  諸侯可以獨佔領地的交易、也可以在恆星周邊生產反物質燃料、更保有著在無人行星開採礦物的龐大利潤。

  而相對的、帝國也要求這些龐大生產的一部份作為帝國賜與這些權力的回饋。

  以海德伯國的情況來說、馬汀的領民政府幾乎沒有任何在行星之外的太空殖民地或者是採礦基地。

  除了唯一的有人行星馬汀之外的所有空間和天體、其財產優先權都歸於海德伯爵家。

  以上、是帝國政府的公式見解。

  而其中、最有價值的資源、莫過於恆星海德了。

  如果在這顆恆星外圍建設反物質工廠的話、足可以提供五十億年反物質燃料。

  這不但是伯爵家的權利、同樣也是義務。

  只要有邦國、有領地、帝國對他們的第一個要求一定是建立反物質燃料補給基地。

  而究竟要把生產物中多少的比例、提撥給帝國作為稅金呢?

  這就是調查使的任務了。

  會歡迎徵稅官的社會、可以說是非常罕見的。而帝國的貴族社會、在這一點上並不是一個例外。

  但是、津特卻對於伊斯底修感到十分的信賴。

  他的職責、本來就包括了對領主提供建議。

  而且、伊斯底修可是一個非常有經驗的官僚。

  雖然純種的亞布人很難由外表看得出來年齡,但是光從已經擔任調查使這項職務長達二十年、之前在星界軍服役時似乎還升到了主計百翔長的職位。

  之所以會派出像他這麼老練的官僚、多少也是有原因的。

  再怎麼說、海德伯國可是有著剛剛成為帝國領沒有多久就被人類統合體佔領這種複雜經歷的領地。

  這樣奇特複雜的經歷、就算是在複雜而且多樣的帝國諸世界之中、也算是非常罕見的個案了。

  不過呢、津特在信賴他的同時、多多少少也感到了對方身為一個官僚的麻煩習氣。

  很多津特看起來、根本無關緊要、隨便也可以的事情、在對方的眼中看來、可是一點都不能馬虎的大事情。

  「首先、報告一下現狀。」

  伊斯底修先提出了說明。

  「至今尚未接獲馬汀領民政府恢復承認帝國主權的聲明報告。」

  「非常遺憾。」

  盡可能裝出一副凝重的表情、津特簡短的回答。

  是的。

  以比較精確的觀點來看、津特的故鄉還不能算是帝國的領地。

  地上還有反抗的軍隊存在。

  確保海德門的星界軍、一個月會派遣一次偵查戰隊進入海德星系、確認了沒有殘餘的敵艦出現之後,馬上就又離開了。

  利用這裡外圍航線的交易船、也不會進入這個沒有反物質燃料補給站的行星,而只是從旁邊掠過。

  只有巡查艦或者是戰列艦經過的時候、會順道問海德的領民政府一聲、看他們有沒有決定承認帝國主權的意願。

  而至今為止、都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這件事情、津特他們早就已經知之甚詳了。

  「什麼時候作過時空融合?」

  津特問到。

  「從愛斯托托門以來、就沒有作過任何一次的時空融合了。」

  津特打從心底歎氣。

  『柏克比爾修』現在正在平面宇宙之中航行。

  在平面宇宙之中雖可以使用時空泡間通信、但是有效距離極短、可以傳達的情報量也極其有限。

  換言之、如果沒有和別的船進行時空融合的話、就很難掌握正確的情報。

  即使如此、伊斯底修還是非常認真的進行了狀況報告。

  「原本、情報量就不會那麼大。」

  伊斯底修解釋到。

  「沒有反物質補給基地、就很少有人會想要進海德伯國。」

  「這我知道。」

  為什麼要講這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呢?

  亞布人不是更實際一點的種族嗎?

  津特是如此相信的。

  「現在正在招募燃料方面的技術人才與機具。會一起到海德伯國的。」

  「這我也知道啊。」

  為什麼年輕人總是要講這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呢?

  伊斯底修的眼神如此質疑著。

  太不合理了……津特的內心再次歎息著。

  「那麼、今後的預定有什麼需要改變的地方嗎?」

  「沒有、就照預定。」

  津特的回答單純明快。

  「那麼、就是要在微拉修伯國稍作停留嗎?」

  「『稍作停留』?不是只補給燃料嗎?」

  拉斐爾插話問到。

  「啊、雖然沒有特定的期限、但是的確有在那裡稍作停留的預定。怎麼、你不知道嗎?」

  「完全沒聽過、為什麼要在『那種地方』停留呢?」

  對津特來說、有很多回憶的德爾克度不過只是『那種地方』而已嗎?

  大概是有洩露出一點不滿的神色吧。

  目光敏銳的拉斐爾馬上注意到了。

  「如果要想說是因為我們第一次見面、而充滿回憶的地方的話、那就別說了。聽了就會起雞皮疙瘩。」

  「我才不會說呢。說的人可是更會起雞皮疙瘩。不過、對我來說、微拉修的德爾克度的確像是我的第二故鄉一樣。」

  「那麼、果然是因為私人感情的因素才會想要暫停在這邊嗎?」

  「多多少少有一點。」

  津特承認了。

  「不過、也想在那裡募集家臣。」

  「不是有薩姆森軍匠列翼翔士在拉克法卡爾負責募集家臣嗎?」

  雖然應該已經知道薩姆森已經由星界軍退役的事實、但是拉斐爾還是按習慣的職稱稱呼著薩姆森。

  「薩姆森負責選技術性的家臣。但是、事務性的家臣也是有必要的。薩姆森是軍匠科的、我是主計科的、所以還欠事務系的家臣。」

  「那麼、當初在帝都拉克法卡爾找就可以了啊。」

  「老實說、最好是在馬汀當地找最好。再怎麼說、比較曉得現場的狀況。不過看現況大概是不行吧。」

  「既然是這個樣子的話、就更應該趕快到海德伯國、早日讓領民政府投降才是第一優先的事情吧。」

  這並不是想要說服、而是打從心底發出的疑問。

  「我沒有什麼太大的自信可以說服他們。」

  「試試看、如果不行的話再回來微拉修伯國不是也可以嗎?」

  沒有任何一點壞心眼的意識,拉斐爾把津特逼入了牆角。

  「是很正確沒有錯……」

  津特考慮著。

  也許自己祇是找一些可以盡可能減慢回到故鄉時間的借口罷了。

  「關於這件事嗎。」

  雖然不是出於相同的考量、但是伊斯底修卻意外地成為解除了津特的窘境的神明。

  「我也認為閣下應該稍微延緩一下回到領地的時間。」

  是這樣的嗎?

  津特稍微踏出了危險的境地。

  「可是為什麼呢?」

  「雖然要解釋有點對閣下不好意思。但是比起讓閣下在貴領地的情勢這麼不穩定的情勢下就冒冒失失的回去、還不如我先去觀察一下狀況,收集比較完整的資料比較好。」

  「原來如此。」

  比起讓沒有經驗的年輕貴族去把事情角的一團亂、到不如讓經驗豐富的官僚去視察嗎。

  「星界軍並沒有對伯國進行太詳細的偵查。到底領民政府現在的態度是什麼、現在完全都不清楚。閣下想要說服他們的話、應該要先由搞清楚狀況開始吧。」

  「以我所聽到的消息來說、他們似乎是想要獨立。」

  「太脫離常識的奇怪想法了。」

  伊斯底修歎息說到。

  「完全不認為這是認真的要求。」

  「請別忘了。直到最近為止、海德伯國都一直是完全獨立的。」

  津特為故鄉辯護說到。

  「雖然知道有別的世界、但是到底具體是怎麼樣的情形卻完全不清楚。再這樣的情況之下、已經自給自足超過兩百年了。」

  「話雖然是這樣、但是對於完全孤立的星系的經濟是如何成立的、老實說完全沒有什麼實際感啊。」

  「這也是難怪的。不過對於馬汀政府來說、就算完全的被孤立、和星間的經濟系統隔離、對於馬汀政府來說應該也是沒有任何痛感的。」

  「既然這樣子的話、就隨他們高興算了。」

  拉斐爾說到。

  「沒有什麼好慌慌張張的。我是這麼想著。」

  「我沒有慌慌張張的啊。」

  「是嗎?」

  「看起來像是慌慌張張的嗎?」

  「等到你的領民自己發現是在替自己製造麻煩的時候、他們自己就會想辦法加入帝國了。到那個時候為止慢慢等也無所謂吧。」

  「等到那時候的話、我的利息可是會膨脹成天文數字啊。」

  津特反駁著。

  「反正反物質工廠和反物質採取基地的設置又不需要用到領民政府的協助。」

  「我借的錢、怎麼樣都可以嗎?」

  「反正又不是我的錢。」

  「可是、你是繼承者啊。」

  「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而且搞不好繼承者是小弟。」

  伊斯底修輕輕咳嗽的一下。

  「殿下的想法、並不能說是完全的正確。」

  伊斯底修解釋到。

  「只要有人行星馬汀在接近海德門的位置上、這裡的領民政府是否穩定就變成重要的事情了。總不能讓補給燃料的船艦還要繞過馬汀、走遠路到外側的氣體行星補給燃料吧。」

  真的有需要那麼安定嗎?

  津特有點懷疑。

  當然、他也不是不知道以對方的立場來說、不論言行都必須慎重。

  但是對他來說所謂的安定的領民政府、大概只不過是表面上不反對帝國的統治就好了吧。

  確實、所謂的『領民政府』如果內部根本名不符實、完全不把帝國的統治當成一回事的話、也稱不上安定到哪裡去。

  不過、比起連表面上都不肯承認帝國主權的馬汀政府來說、可以說是安定的多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討論已經陷入了循環之中。

  「既然這樣子的話、確實把握住領民政府、然後再來募集家臣這樣子應該比較好吧。」拉斐爾說到。

  哎呀、看來對方也是如此啊。

  「我在此正試的請求、請伊斯底修先生請先進入海德伯國吧。」

  津特作出了決斷。

  「在這一段時間之中、我就暫時留置在微拉修伯國、盡可能的募集家臣。」

  「我接受了閣下的請求。」

  伊斯底修點頭同意。

  「是你自己的邦國。我沒有反對的立場。」

  拉斐爾這麼說。

  「那麼、這件事就這麼定案了。」

  津特突然想到一件事、回頭對拉斐爾問到。

  「那麼你準備要怎麼樣呢?」

  「什麼事情怎麼樣?」

  「在這段時間、你是要跟我一起留在微拉修伯國呢?還是要先和伊斯底修先生一起先到海德去觀賞一下我的故鄉呢?」

  「我本來就是跟著你來的。」

  拉斐爾回答到。

  「何況、放著你一個人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麼、就這樣了。」

  「關於這一點、伯爵閣下。」

  伊斯底修繼續追問了下去。

  「您在微拉修伯國的時間、準備停留在哪裡呢?」

  「我想在宇宙港的旅館休息、至少一開始如此。」

  「最初?」

  伊斯底修一邊的眉毛揚了起來。

  「如果能夠的話、可能也會到地上世界滯留也說不定。」

  「不會吧、伯爵閣下。」伊斯底修的眉間滲入了憂鬱的顏色。

  「該不會想要在領民經營的旅館之中休息吧?」

  「不行嗎?」稍帶著挑釁的語氣、津特問到。

  「閣下可是帝國貴族啊!」

  伊斯底修帶著有點噎到的語氣說到。

  到底是從哪時候才會停止?

  大家才會厭煩於這種提醒我身份的這種遊戲?

  津特在內心問著自己。

  當然、津特自己也知道、自己也得要負一個很大的責任。

  太過欠缺一個身為貴族的自覺。

  對於身為貴族的自覺欠缺這一點、老實說還不會引起太大的問題。

  但是如果行動上不能裝成像個貴族一樣、那就是一種缺點了了。

  「就算是在宇宙港之中、也不能算是絕對的安全。雖然我帶來了幾個負責保護安全的部下。但是他們都不是護衛的專門家。而且更何況、他們都是為了調查閣下的邦國所必須的人才。實在不能遠離工作地點。」

  「您是說、就連宇宙港也不安全嗎?」

  德爾克度宇宙港是微拉修伯爵家的私人產業、其中也包括了星借軍管理的空間,有著常駐的翔士,所以應該是很安全的才對。

  「是的。」伊斯底修回答著。

  「既然宇宙港有領民可以進入,在來網的人群之中、就可能有將自己『人類統合體』軍人身份隱藏的人也說不定。即使不是如此、也不敢保證沒有腦筋短路的人作出不慮的事故。」

  這麼一說、津特也開始有點擔心了。

  由端末腕環所得到的情報看起來,德爾克度宇宙港的狀況的確不是很良好。

  由微拉修伯爵家聘請的宇宙港警備隊、早就已經陷入了壞死狀態的樣子。

  星界軍雖然負責代理相關的業務、但是駐留兵力卻多少有點不足。

  「有點不太清楚狀況呢。」

  「而且……」

  伊斯底修的語音突然的低沉了下來。

  而他的視線一瞬之間掃過了一旁的拉斐爾。

  津特完全理解對方的頭痛之處。

  年輕的諸侯為了自己的責任而進入危險的地方還可以勉強接受,但是把帝國的王女一起給捲進去……那就完全不是同一個層級的問題了。

  而且、就算進行相同的活動、拉斐爾會遭遇的危險係數也遠大於津特。

  再怎麼說、津特也不過只是諸侯的一員而已、而且由外表看起來、和一般的地上人根本沒有分別。

  但是拉斐爾不但是帝室的一員、也是次期皇帝的候補者之一。

  對於那些對帝國有反感、想要有所反抗的人來說、她會是一個更有魅力的目標。

  而且從以前到現在、想要靠人質的生命當成和帝國交涉工具的人、從來都沒有斷絕過。

  實際上、就算皇帝被綁架、其結果和任合一個國民被綁架的結果大概都是一樣、帝國絕對不會接受任何的脅迫條件。

  這件事情、雖然早就已經公佈的全銀河皆知。

  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到現在卻仍然有很多人不相信這一點。

  而且還增加了『第一個成功要脅帝國的人』這個稱號的魅力。

  更進一步來說、津特完全理解對方為什麼不乾脆把這樣的危險點出來。

  王女當感覺到自己被別人保護的時候、總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生氣的傾向。

  這不祇是拉斐爾獨有的特質而已,整個亞布利亞魯一族都有這種共通的性質。

  所以沒辦法、只要是稍微有點感覺的亞布人、都懂得盡可能避免對亞布利亞魯一族提醒他們正處在危險之中。

  就這一點來說、伊斯底修可以說正是感覺敏銳的亞布人。

  「我建議、如果能夠在微拉修伯爵成館停留的話、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伊斯底修穩健的建議到。

  「城館嗎?」

  雖然說並沒有什麼反感、但是津特對於微拉修伯爵家確實也有一點隔閡。

  過去津特在德爾克度居住的時候、微拉修伯爵家應該是知道海得伯爵家的繼承者是在這裡的。

  但是他們從來沒有邀請過津特去拜訪、也沒有任何只字詞組的問候。

  該不會是對於由地上世界出身的貴族抱持著偏見吧?

  這樣的疑問從來沒有從津特的腦海之中消失過,不過津特這一方面、也的確沒有主動的興起想要拜訪對方的念頭也就是了。

  一開始的時候、是連左右都分不清楚的狀態,當然就沒有這個餘裕。

  等到有餘裕、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卻又已經失去了拜訪的理由和機會。

  更深一曾來說、津特不否認有一種害怕因為被拒絕、而導致自尊心受挫的心理在吧。

  除了這種感情上的因素之外、還有想要避免停留在城館的理由。

  之所以會想暫停在微拉修伯國、是想要募集家臣。

  如果躲在高高軌道之上的城館之內、就很難達成這一個目的了。

  津特稍微考慮了一下各種方案的利弊得失、最後還是下了決定──暫時先在城館停留。

  到時候再一個人經由宇宙港到地表上吧。

  不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拉斐爾在招募家臣這件事情上、都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最大的難關、應該是在怎麼讓王女接受這件事情吧。

  無法期待王女會接受自己被保護的事實。

  一定會很不高興吧。

  不過、只要能度過這個難關、一切都好辦。

  「是啊、就像微拉修伯爵提出暫時停留在城館的申請吧。」

  「這讓我來作好嗎?」

  「不。」

  津特馬上拒絕了王女的好意。

  「這是我的工作。」

  確實、諸侯對諸侯的交涉是件很麻煩的事情。

  第一次進行交涉更是壓力沉重。

  但是就因為如此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拉斐爾的話、那可不行。

  這畢竟是海德伯爵家的問題,津特不自己解決是不行的。

  當然、比起鄰邦的伯爵的要求來說,帝國王女的要求應該是更能夠被對方接受吧。

  不過、就算拉斐爾不出面、對方應該也不至於拒絕才對。

  「伯爵閣下和王女殿下都不知道嗎?」

  伊斯底修睜大了眼睛問到。

  「什麼事情?」

  「現在微拉修伯爵家族行蹤不明的這件事。」

  他繼續說明到。

  「三國聯合侵攻開始的時候、愛米爾˙阿隆˙伯斯丘卡爾˙微拉修伯爵˙司基克閣下以及其家族都在城館之中。等到我軍恢復微拉修伯國的現在、就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很有可能是被三國聯合的軍隊俘虜到某地去了。」

  「那現在微拉修伯國變成怎樣呢?」

  「伯爵位暫時由皇帝陛下暫兼、實際上的運作當然是交給代官處理。」

  調查使檢視這端末腕環上顯示的情報說到。

  「是一位名叫愛米爾˙威夫˙可爾德魯˙狄利斯、由名稱上來看、應該是愛米爾一族遠親的士族。」

  「換言之、暫時滯留應該是沒有問題吧。」

  「是的。不過由我來提出請求應該比較方便。皇帝陛下的代官本來就對調查使有盡全力協助的義務。」

  「我知道了、那麼就交給你吧。」

  津特沒有異議。

  微拉修伯國的德爾克度行星的樣子和三國聯合佔領之前相比、並沒有多大的變化﹔至少、在宇宙空間之中看來是如此的。

  德爾克度行星是一個水氣非常欠缺、赤茶色的行星。

  也還是有由軌道上可以用肉眼看見的水存在的。

  經過地核對流運動形成的巨大峽谷之中、形成了幾許的水道和湖泊。

  不過眼力不好的人、可能就會忽略掉也說不定。

  但是就因此而判斷德爾克度的居民沒有所謂『海』的這個觀念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個行星的居民、把充滿淡水的峽谷湖泊稱作『海』、給予了外來者所不能理解的敬愛。

  其中、伐伊『海』是一個位在赤道旁邊的這種『海』。

  在她旁邊、是這個行星的首都和最大都市『梅伊』市,而由這一個都市之中、軌道塔向上延伸到靜止軌道之上。

  德爾克度行星的自轉週期較短,加上欠缺水分,使得這一個行星的沙塵暴壯觀的可以從宇宙中當成是名景來欣賞、而且靜止軌道也比較低。

  因為這樣、在軌道塔中心的宇宙港也低低的在20點6賽塔修的高度漂浮著。

  而再由靜止軌道再往上7點1賽塔修的上空、維拉修伯爵城館在此巡迴著。

  比起軌道塔還要遠遠向上延伸。

  依據很久以前就知道的物理法則的要求、在地表的反對側也有像鉛錘一樣的小型星在那裡平衡著。

  為了不讓連結的炭素結晶纖維斷裂、城館常常得要作軌道變換的工作。(這段完全看不懂在說啥……有人有更好的解釋麻煩提一下)

  維拉修在帝國的諸多邦國之中、算是比較年輕的邦國。

  最初的移民踏上唯一的一顆有人星德爾克度,也不過距離現在一百年以內的事情。

  這樣的新世界、照理來說應該充滿了各式各樣、由各個邦國移民而來的人種,而充滿了熙熙攘攘的活力才對。

  不過、德爾克度在這一點上卻是例外。

  為什麼呢?

  因為初期的德爾克度的移民、大部分都是來自於愛魯卡修侯國、被稱作羅沃姆卡姆的地上世界。

  雖然在此之後、維拉修伯國也接受了來自各個邦國的移民,但是大部分的德爾克度居民都有著愛魯卡修侯國血統的親戚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所以也受到了愛魯卡修侯國這個國家的風俗和倫理觀的束縛。

  例如說、維拉修領民把搬家當成是一生一次的重大事件,對於那些一年搬家一次、甚至是好幾次的人,常常會有把他們當成別種動物的傾向……。

  而維拉修伯爵家也和愛魯卡修侯爵家有著極為親密的關係,兩者都是來自於『愛謬爾』這個根源氏族的血親。

  愛謬爾這個氏族、將抽像化的蜻蛉當作是一族共同的紋章象徵,維拉修伯爵家自然也不是一個例外。

  『閃電與蜻蛉』──這就是象徵維拉修伯爵家的紋章。

  而這個紋章、正雄據在相當於伯爵城館大門玄關、入口宇宙港的正上方。

  當『柏克比爾修』移動到距離城館不到一百塔修的制近距離時、就可以很清楚的用肉眼看到那個雄偉的紋章。

  「很好的雕刻啊。」

  拉斐爾看著紋章、讚歎的評價到。

  「好像的確很不錯。」

  津特點頭同意。

  現在『柏克比爾修』上面、連一個海德伯爵家的家臣都沒有搭乘著。

  沒辦法、根本沒有可以營運這艘船的家臣、所有的船員都是帝國商船團的社員。

  如果能夠僱用他們、那就好了,津特這樣夢想著。

  不過、那大概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吧。

  比起海德伯爵家的家臣來說、帝國商船團團員的應該是更有魅力的身份。

  更何況、他們全部都是星界軍的備役翔士,戰況緊急的時候、隨時都有可能被召集。

  入口宇宙港伸出了棧橋和『柏克比爾修』連結。

  該說一點什麼話吧?

  被這樣催促的津特打開了艦內廣播的麥克風。

  「這裡是海德伯爵。」

  帶著刺癢的感覺、津特說出了自己的名稱。

  「應該已經知道了、因為種種的理由,我必須在這裡暫時和諸位分開一段時間。在重新會合之前、本船的指揮全將全部委任於伊斯底修調查使。」

  津特尋求著適當的結束語。

  「因為事態是流動的、所以就麻煩各位了。」

  結束播音了之後、津特感覺到了拉斐爾批判的眼神。

  「怎麼了?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

  帶著恐懼、津特詢問著。

  「沒什麼。」

  拉斐爾冷淡的評價到。

  「反正大家大概都很忙、我想應該沒有人有在聽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56 PM

第三章 出發之宴

  

  『芙麗可馥』進入了最終的減速階段,但是航路卻並不需要作什麼微調整,沒有多餘的方向變換,剛剛成人的襲擊艦以優美的航路進入了臨時的居所。

  帝國將為了量產船艦而建造、有許多船渠的工廠設置在帝都之中,將由這裡製造出來的產品分送到帝國的各個根據地去。

  當然、並不是全部都如此的,約有一成的船艦會留在這一個帝都阿布莉爾伯國之中。

  再這許多的工廠設施之中、擁有十四個船渠的是第七零三二特設工廠。

  不過十四這一個數目只是現在的數字,還有許多可以增加的空間和餘地。

  而襲擊艦『芙麗可馥』進入了這一個工廠的第五船渠。

  不完全是偶然吧、第七零三二特設工廠的位置十分接近佩多爾造船廠。

  『芙麗可馥』和她的姊妹們雖然都是再和這一個第五船渠類似規模的船渠之中、非常慎重和小心的試作,但是大量生產卻是預定在佩多爾造船廠進行。

  雖然隔了數十個賽塔修的距離、但是藉由恆星阿布莉爾的光芒,仍然能夠由這個第七零二二特設工廠很清楚的看到由佩多爾造船廠延伸出來、一根又一根的生產管。

  如果一但軍方高層承認了『可馥』級襲擊艦的實用性,那麼這些生產管就將轉移用途成為『可馥』級襲擊艦的生產線。

  在長五賽塔修的管線之中一艘又一艘『芙麗可馥』的妹妹將會在此被製造、邁向宇宙空間。

  索芭修對於建艦計劃並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卻相信應該已經開始在作大量生產的準備了。

  雖然沒有任何實戰的經驗、但是可馥級襲擊艦的確是好船。

  索芭修的空識覺延展開來、觀察著其中五支呈現捲曲形狀的生產管、他們的周圍有著數百個構造物漂浮在生產管的四周和生產管接續著。

  這正是大量生產之前的預兆。

  這些漂浮的物體、應該就是生產艦艇零件的工廠、還有工作人員居住的房舍吧。

  一但這些東西就好定位、而生產管重新伸直的時候、就是量產將要正式開始的時候。

  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由這裡生產出來的會是這艘『芙麗可馥』的妹妹們、但是索芭修卻這樣相信著。

  『芙麗可馥』和她的姊妹們、在點檢終了之後,艦政本部所在的奧津城應該會作出一些小幅度的修改吧。

  然後、就是陸續正式生產的開始。

  雖然說索芭修在交易時代為了節省租船成本費用、而光是選擇便宜的中古貨物船。

  但是對於在全新船艦誕生之中、自己有出了一份力的這個事實、不能說沒有很深的感慨。

  當點檢整備等等諸多瑣碎必須事項結束了之後、索芭修命令全體船員登上短艇。

  以『探針』酒店和這邊的距離來計算、大是以兩標準重力、要跑三個小時的距離。

  這段路程的操縱、就交給愛克琉亞了。

  「『探針』、第一次去。」

  在操舵士座位坐下來的愛克琉亞如此獨言低語著。

  搞不好她是在興奮嗎?

  帶著這樣的想法、索芭修在內心中露出了微笑著坐入了副操舵席。

  感覺到帶著問號的視線、索芭修轉頭看到了愛克琉亞大大的眼睛。

  「就按照你的喜好吧。」

  索芭修的微笑露出在臉上。

  「你是艇指揮。」

  愛克琉亞沒有表情的點了點頭,開始了艦內放送。

  「這裡是艇指揮。全員繫上安全帶、準備高加速!」

  等……等一下!

  索芭修差點叫了出來。

  短艇的乘客用座位都是直立的。

  如果短艇憑博在有重力制御的地方,那麼乘客只好維持站立的姿勢。

  不過當短艇一但開始加速前進之後、體感重力的方向就會改變。

  原來直立的座位、就會從座位變成像是床鋪一樣,可以在上面睡覺慢慢消磨旅行的時間。

  如果覺得無聊的話、也可以由端末腕環取得一些消遣娛樂。

  雖然說、要上廁所的話、得要爬上爬下,稍微會有一點辛苦,但是總的來說,短艇的旅途通常是很舒適的。

  不過、那是在兩標準重力環境之下航行的情形。(兩標準重力=1G)

  星界軍用語中、所謂的『高加速』可是代表體感重力八標準重力以上的情況。

  姑且不論有經過遺傳因子改造、對於高加速環境有很強抵抗能力的亞布,對於那些來自地上世界的從士來說,超過三標準重力的時候、就已經很不舒服了。

  如果變成了高加速……那麼恐怕只有連話也說不出來、被押在座位上的份了。

  好不容易才結束了熟練航行、原本在這三個小時的航行之中、讓他們稍微輕鬆一下應該是身為星界軍翔士的常識才對。

  如果是伊特利雅的話、應該就會這麼作吧。

  但是呢、愛克琉亞卻選擇了幾乎是人體可以忍難的極限、加速前往目的地。

  結果、索芭修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既然已經將艇指揮的任務交付給愛克琉亞了,那麼就只好相信她身為一個翔士的訓練、已經讓她可以注意到不要讓人受傷。

  如果真的作出了太危險的判斷、那麼那個時候也只好介入要他交出指揮權吧。

  對不起了、各位!

  索芭修在內心深處對這所有的從士們發出了深深的道歉。

  完全沒有理會索芭修的苦心、愛克琉亞靜靜的依邊和管制聯絡、一邊完成

  出航固定的埠頭減壓和閘門開啟的工作。

  「請求進行電磁射出」像是理所當然的、愛克琉亞提出了請求。

  「啊?襲擊艦『芙麗可馥』搭載短艇。」

  工廠管制的聲音表現了十足的疑惑。

  「本工廠並沒有電磁射出的裝備、麻煩請利用低溫噴射推進出港。」

  愛克琉亞﹔「瞭解。工廠管制、謝謝。『芙麗可馥』搭載短艇、以上。」

  「歡迎再次光臨使用、第七零二二特設工廠管制、以上。」

  交信結束了之後、愛克琉亞不經意的咋舌。

  光是這樣就已經夠盎索芭修驚奇了,但是愛克琉亞的表現還不只如此。

  她居然還發出了小聲的咒罵。

  以一種人、以翔士來說、可以說是非常有能力,但是絕對不能讓他當上提督。

  她該不會也是這類人的其中一員吧?

  抱著這樣的疑問、索芭修盯著愛克琉亞的側臉。

  她已經停止的咒罵、以完全沒事一樣的表情回頭看著,讓索芭修不禁懷疑起剛剛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聽。

  「出發了。」

  以近乎耳語的低音、愛克琉亞做出了宣言,並且輕輕的移動了被制御籠手包住的左手。

  地獄的航行開始了!

  和其它帝都拉克法卡爾的名店一樣,『探針』酒店有著獨立的軌道設施、還有附設的旅亭。

  「這裡是『芙麗可馥』搭載短艇、探針管制、請回答」(原文手民誤稙,把『芙麗可馥』打成了『博克比爾修』)

  索芭修在因為強烈減速而半浮起來的座位上聽到了愛克琉亞冷靜的呼叫。

  「這裡是探針管制。」

  和愛克琉亞比起來、迫切許多的聲音流入了操舵室。

  「請求允許入店。」

  「那可不行。麻煩請貴賓您先通過、降低速度之後再行入店。」

  「不~要!」

  「愛克琉亞前衛翔士。」

  發現連飛翔科翔士都快要撐不住、露出悲鳴的索芭修終於不能不介入了。

  「按照管制的指示行事。」

  「是。」

  愛克琉亞乖乖而安靜地遵照了指示。

  不過、大概在內心之中已經追加上不少獨創的惡口雜言了吧。

  索芭修如此確信著。

  短艇以持續減速的刑事、通過了探針酒店。

  在最接近的時候、索芭修的空視覺幾乎感覺到可以用手去碰到它。

  如果在旁邊看的人、搞不好會產傷兩者相撞的錯覺……話說回來、這真的是錯覺嗎?

  方向轉換之後、主機觀停止了運作、剩下的只需要靠制御姿勢機關就可以進入探針酒店了。

  索芭修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

  短艇抵達了酒店的發進廣場。

  「這裡是艇指揮。」

  愛克琉亞宣告著。

  「本艇已經抵達探針,總員下船。」

  從士們發出的歡聲、只能被耳朵勉強聽到。

  從今以後、他們應該對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視吧。

  「那麼。」

  愛克琉亞從座位上站起來。

  身為艦長的索芭修、是最後一個離開短艇的人。

  在充裕的時間中、慢慢的走向了搭乘口,而乘員則已經整列好、等著他了。

  隨著笛號、所有的成員一起向他敬禮。

  交易商人時、這可是從來沒有的經驗。

  索芭修對於這樣的禮儀、倒是絕對不討厭。

  如果從年輕的時候就待在星界軍的話、那在之後的人生之中會有什麼樣的人際關係呢?

  帶著這種新鮮的想法、索芭修由階梯上慢慢的走了下來。

  在下面等待的、不只是成員而已。

  探針酒店的店員們也穿著著禮服前來迎接了。

  不只是心中而已、他們連臉都變鐵青了。

  「歡迎光臨、襲擊艦『芙麗可馥』的各位嗎。」

  「是的。」

  索芭修點頭說到。

  「『麻煩』你們了。」

  「第一蹂躪戰隊已經有預約了、饗宴預定在明天進行,今天請盡情的在本店休息。由我來為各位帶路。」

  「拜託了。」

  把頭轉向自己的部下們、索芭修說到。

  「話應該都聽到了。今天沒有任何的工作了。明天的預定等一下會送到各位的端末腕環。什麼都不用考慮、只要在不違反軍規和法律之內、盡情去玩吧!」

  最大程度的歡聲雷動在成員中爆發出來。

  因為入場時間是以軍艦為單位來決定,所以「芙麗珂維號」的入場時間被排在最後。因此當索巴修率領部下們來到饗宴會場時,其他艦艇的船員們也都已經入場完畢,而還沒到的人就只剩下司令部人員而已了。

  他命令伊德利亞十翔長將全體成員排成二列縱隊。當然,索巴修本人就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而他們則在會場中央空出廣大的空間並互相對望起來。

  會場的重力被控制在0。5標準重力。據說這是在站立進食形式的饗宴中最常見的考量,因為這麼做可以讓參加的人即使經過一段長時間的站立也不至於會讓腳產生浮腫現象。

  號笛聲開始大鳴大放了起來。

  索巴修拔起腰間的指揮杖,並將它豎立在自己的面前。只有擔任指揮官的人才准許進行這種禮儀,至於大多數沒有指揮杖的士兵則以普通的方式敬禮。

  阿特斯琉雅司令率領幕僚們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阿特斯琉雅走上了距離大門最遠的那座講壇,並轉過身來。而士兵們也在同時解除了敬禮。

  「讓你們久等了。」阿特斯琉雅開口了。「全員,舉杯!」

  載著杯子的自動餐桌在每一艘艦艇隊伍的左右各出現一台,並開始由隊伍的後方朝最前方移動著。

  索巴修朝那張終於來到自己身邊的自動餐桌瞥了一眼。看來桌上準備了各種飲料,畢竟各人都有自己的嗜好,而且也有像格林希雅那樣滴酒不沾的人。索巴修選擇了一杯發泡米酒,亞維人相信這種酒在一般慶祝場合是不可或卻的存在,當然他也不例外。盛酒的容器則是經過基因改造的竹子,這種竹子原本就是專門用來製成酒杯的,而在索巴修拿著酒杯的時候,他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的手已經無法離開它一樣。

  「你們還不是第一蹂躪戰隊的正式成員哦。」在確認所有飲料都已經有人拿起來之後,講壇上的阿特斯琉雅便開始致辭了。「到目前為止,第一蹂躪戰隊的正式成員只有站在這裡的司令部成員而已。不過,你們的艦艇確實是在第一蹂躪戰隊的正式編組之下。換句話說,其實應該說是你們來歡迎我們的加入才對。目前第一蹂躪戰隊並沒有任何值得誇耀的事物,不過畢竟它還沒有正式誕生,所以這也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所以啦,雖然我很想讓你們以加入我們的戰隊為榮,不過很遺憾的是我還沒辦法給予大家這項恩典,然而我們更必須要從現在起由基礎開始親手打造自己的驕傲。我們的戰隊在一連串的演習之後,很有可能會被解編;而接下來,各艦艇也將會被打散到新設置的戰隊裡去。換句話說,星界軍將會期待你們能成為蹂躪戰隊群的基礎。到那個時候,你們可以對部下、對同僚、甚至對長官這麼說:『歡迎來到我們的蹂躪戰隊』。而我所希望的是,『歡迎各位加入蹂躪戰隊』這句話有一天將會成為『把我們的榮耀分享給他們』的同義詞。」這時候,她舉起手上的竹杯並繼續說道。「最後,雖然這個夢想幾乎不太可能實現,但我還是希望當現在站在這裡的各位為帝國帶來勝利時,也能再度齊聚一堂,並互相訴說那段充滿榮耀的戰時往事,乾杯!」

  全體成員也在同時齊聲應合,並舉杯一飲而盡。

  「那麼,大家就自由的享受吧。饗宴上的禁止事項只有兩點,那就是敬禮以及拿菜餚來玩。我最受不了拿菜餚來玩的行為了,因為那實在是太下流了。除了這兩件事以外我還是允許各位做出一些稍微偏離常規的舉動,就算你們想舔餐盤也無所謂,要去找貓來陪你們作握手訓練也沒問題。」在阿特斯琉雅用手指彈出一陣清脆響聲的同時,更多的自動餐桌走進了會場。而這批餐桌上不但有飲料,也有各式各樣的餐點。

  原先整齊劃一的隊伍開始產生混亂,而士兵們則都擠到了菜餚的旁邊來。

  索巴修一面看著士兵們取菜的模樣,一面從餐桌上拿起了一隻新杯子。畢竟饗宴還會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上菜速度也是不會停下來的。

  目前他需要急著掌握的並不是食物,而是談話的對象。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索拔修向身旁的一位女性艦長舉杯致意。「我是『芙麗珂維號』的索巴修副百翔長。」

  「我是『琉姆珂維號』艦長,謝爾波絲副百翔長。」她的臉上浮現出完美的禮貌性微笑。

  「你的船狀況如何?」索巴秀選了一個很普通的話題。

  「那是場美好又順利的航行,只有排水設備出了些問題而已。」

  「那還真是毀了整趟航行啊。」

  「確實沒錯。『芙麗珂維號』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嗎?」

  「排水設備是沒有問題。不過,我們還是發現了幾個需要改善的小地方,但就算不改善也沒什麼好不滿的。」

  「我認為最應該改善的地方就是不要再讓炮術士去接掌通常宇宙的操舵工作了,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你是說應該像突擊艦一樣由艦長來擔任嗎?」

  「是的。」謝爾波絲點了點頭。「一旦進入戰鬥狀態的時候,如果還要讓艦長先下達命令,再由炮術士來移動船艦不是有點多此一舉嗎?我認為讓艦長來直接操縱船艦還比較有效率。」

  「不過,我認為操縱船艦的能力與身為艦長的指揮能力是完全無關的,要同時兼具這兩種能力不是很困難嗎?」

  「我覺得身為艦長的人一定要兼具這兩種能力才行。就算現在蹂躪戰隊的規模還很小,但星界軍早就要求突擊艦與護衛艦的艦長要有這樣的能力。索巴修艦長你應該也當過突擊艦的艦長才對吧?」

  「我沒有喔。」索巴修坦白說道。「因為我是從突擊艦的先任翔士突然被擢升為襲擊艦艦長的。」

  「我還不知道有這種事。」謝爾波絲不停的眨著她的眼睛。

  如果軍方真的依照她的主張,並要求身為艦長的人也必須擔任通常宇宙的操舵任務的話,那麼自己也就不可能會成為襲擊艦的艦長了。索巴修在心裡如此想著。

  「我也沒有擔任突擊艦艦長的經驗喔。」一名男性翔士加入了談話。「我是『巴托珂維號』的迪魯,先前的職位是巡查艦的副艦長,請多指教。」

  「這還真是讓人意外。我本來還以為曾經在突擊艦上待過的人會比較多呢。」謝爾波絲看著終端手環,並開始調查艦長們的經歷。「看來好像只有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樣子。先任艦長有一位是前突擊隊司令,另外一位則是從巡查艦轉任過來的。其他艦長先前的職位分別是突擊艦艦長五人,巡查艦四人。突擊艦與巡查艦幾乎是一半一半。」

  「看來我好像兩邊都不是的樣子。」索巴修一面說著,一面伸手拿起了第三隻新酒杯。「雖然我是突擊艦出身的人沒錯,不過或許我反而應該算到副艦長出身的那一類去也說不定。」

  「原來這裡集合了各種經歷的翔士呀。」謝爾波絲自言自語起來了。

  「不,我認為大家經歷還是太偏重在某幾個艦種上了。畢竟如果真的要這麼說的話,這裡應該也會有從護衛艦艦長或是戰列艦副艦長轉任過來的人才對。」迪魯說。「仔細想來,我們的組合好像跟襲擊艦到底應該算是重突擊艦還是輕巡查艦的爭端有關的樣子。」

  「原來如此。」謝爾波絲點了點頭。

  接下來,話題就轉移到襲擊艦到底應該要以輕巡查艦的方式來運用還是應該要當成是重突擊艦的事情上了。謝爾波斯的主張是重突擊艦,而戴爾則站在輕巡查艦的立場上,這兩個人就像是為了替自己的前一份職位講義氣一般爭論起來。至於沒必要幫前一份職位講義氣的索巴修則是中立派。

  這時候又有一名新的翔士加入了話題,並提出襲擊艦就是襲擊艦的新意見,這也使得爭論更加的白熱化。

  覺得肚子有點餓的索巴修離開了爭論的圈子,並朝一張自動餐桌走過去。

  雖然大家老是說階級與人際關係無關,但饗宴中還是有翔士去找翔士、從士則跟從士聚集在一起的傾向。即使那些地上世界出身的人已經成為翔士並獲得士族的身份,他們還是寧願跟從士在一起講話。

  有一名翔士突然進到自己的視野裡來,原來她是艾珂琉雅。而另外一位不知名的男性也跟了上來並熱心的想找她攀談,看來對方應該是其他艦艇上的翔士吧。

  該不會因為對方實在是太纏人的關係,所以艾珂琉雅正感到困惑呢——索巴修在心裡如此思索著。

  雖然從艾珂琉雅的態度看來連一絲困擾的神色也沒有,但也不像是樂在其中的樣子,只見她還是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並慢慢的啜飲著手上的飲料。

  索巴修朝兩人的方向走了過去。

  「艾珂琉雅前衛翔士,」索巴修開口了。「玩得還高興嗎?」

  「嗯。」她點頭說著。「還好。」

  索巴修以類似父親的心情觀察著那名列翼翔士。從階級來看他應該還很年輕吧,臉型也還滿稚嫩的,看起來對方應該是才剛進入成熟期沒多久的樣子。

  自己會不會有多管閒事的嫌疑呢——索巴修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就艾珂琉雅的性格而言,只要她覺得有那麼一點點困擾,就算對方是帝國艦隊總司令殿下,她應該也會當場離開才對,更何況現在在她身邊的只不過是一名階級較低的列翼翔士。然而艾珂琉雅如今仍然站在那名喋喋不休的男人面前,說實話,這應該就是她也滿樂在其中的證明吧。

  「那個,艦長……」列翼翔士露出緊張的表情,而他的右手也不自覺的上下動了起來。

  「你都聽到司令的提醒了吧,這裡可是禁止敬禮的喔。」他該不會是把我誤認為情敵了吧?索巴修在心中如此想著。但即使是這樣,想要追求長官的話膽子也該稍微大一點吧?索巴修一面思索著,一面向列翼翔士露出了微笑。「打擾了,請兩位好好享受吧。」

  他從艾珂琉亞與那名翔士的身邊離開,並拿起了餐盤與筷子。

  「艦長,」格林希雅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有人打架了。」

  原來如此,會場開始出現了一陣騷動,而且還是打群架。不過其中一方的人卻是「芙麗珂維號」的乘員們。

  「對手是哪一艘艦艇的人?」

  「是『琉姆珂維號』的乘員。」

  「是嗎?」索巴修點點頭。「如果我們的乘員能夠打贏的話就好了。」

  「您能給我制止的權限嗎?」

  「這談不上什麼給不給吧,你想阻止的話就去阻止啊。我還不知道勸架是你的興趣呢。」索巴修在心中暗自竊喜,因為他終於發現到格林西雅的「壞習慣」了。

  「這並不是興趣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呢?」稍微感到失望的索巴修開口問道。

  「因為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格林西雅焦急地說。

  「為什麼?反正會場已經夠大了,如果你不想參與的話只要離他們遠一點就不會有危險了。」

  「這並不是理由。」

  「那你為什麼還是要去勸架呢?」

  「因為部下們有可能會受傷。」

  「他們又沒有武裝。再說徒手打架也不會受重傷,而且在出航之前就可以治好了。」

  「是這樣的嗎?可是……」

  「可是?」索巴修催促著她繼續說下去。

  「因為他們在打完之後說不定還會留下怨恨。」

  「我看你去阻止他們才有可能會留下怨恨吧,你知道他們打架的原因嗎?」

  「看起來,好像是因為我們艦艇上的某名乘員找『琉姆珂維號』的另一名乘員聊天的關係。」

  「為什麼這樣就會打起來?」索巴修偏著頭思索著。

  「雖然我並不是清楚,但似乎是因為對方那位乘員是那艘艦艇中相當受歡迎的女性的緣故。」

  「我們這邊過去搭訕的乘員是男性嗎?」

  「是的,而且還是一群。」

  「原來如此,我總算有點瞭解了。」索巴修繼續望著打群架的場面。「這種場面實在稱不上是低重力下的格鬥,太難看了。」

  「這個嘛,畢竟他們又不像空挺科從士一樣擅長鬥毆。」

  「就算用軍匠科的標準而言也未免太慘了,回去要好好訓練,幸好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

  雖然一般而言艦艇乘員很少會遇到這種狀況,不過他們有時候也需要以陸戰隊的身份執行空挺科士兵的任務。因此,不只是空挺科,所有星界軍的軍人都被期待要有最低限度的肉搏戰能力。

  隨著參與鬥毆的人數逐漸增加,打架的範圍也不斷擴大。有些人開始聚集在自動餐桌旁,想要避免波及。

  其中有一名乘員開始叫喚著自動餐桌。對服務人類的機器來說,最大的悲哀就是在被人叫喚時不能不答應。只見有好幾隻手同時朝自動餐桌上的菜餚伸了過去,接下來,各式各樣的菜餚就開始在空中漫天飛舞起來。

  雖然索巴修已經離打架現場有一段相當遠的距離,但還是有一隻餐盤朝他這裡飛了過來,畢竟物體在低重力的環境中當然飛的遠。當然,對擁有空識知覺的亞維人而言,他們是不可能會被這種東西擊中的;不過,除了躲餐盤之外索巴修也沒時間去作出其他的動作,畢竟目前他還在享用眼前的美食。只見那只天外飛來的餐盤,正好就掉到了一大盤整整齊齊排列在索巴修面前的烤肉裡。

  「你真的不去阻止嗎?」索巴修轉頭向還留在自己身邊的格林西雅問道。

  「不,我去。不管艦長怎麼說,我不能讓部下為這種事而受傷。」

  「我能陪你去嗎?」

  「您要陪我去做什麼?」

  「勸架呀,不是很有趣嗎?」

  不知道這位監督是怎麼看待索巴修的話,只見格林西雅無言的向後轉身,並朝向鬥毆的漩渦邁步走去。可是,到頭來她還是沒有活躍的餘地。

  「住手!」阿特斯琉雅的斥罵聲突然響起,而原本還在扭打的從士動作也突然停住了。「我應該有說過不要拿菜餚來玩才對。」

  「我們才沒有玩!」一位從士以令人瞠目結舌的勇氣大聲反駁著。「我們是很認真的。」

  「原來你們已經用食物來當武器了嗎?」阿特斯琉雅瞪著那名從士。「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軍法是怎麼對待伊武器私下決鬥的行為吧?這些菜餚也是由星界軍分配給你們的東西哦。」

  看來就算是勇士也無法反駁阿特斯琉雅這句話。如果星界軍真的對他們做出擅自使用武器決鬥的判決的話,這些士兵可是會被送到剛進行完行星改造工程的地上世界並在往後數年與泥巴進行格鬥的。

  「我想你們應該也認為那些菜餚不是武器才對吧?那就好。如果你們真想讓我招待警衛從士來到這個會場的話,我可是會很失望的。就讓我們回到剛才的話題來吧。把菜餚當成是玩具雖然並不違反軍紀,但我還是希望你們以後給我多注意一點;雖然將個人的興趣推到別人身上並不是一件好事,但我好歹還是擁有這樣的權限,如果有人還敢懷疑的話就給我試試看。以後如果你們再把菜餚當成玩具的話,我就以抗命罪逮捕你們。那邊那幾個人,你們還要打破另外一個禁令嗎?」阿特斯琉雅眼尖地發現有幾個人以敬禮的姿勢僵硬在原地不動,她不禁惡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大家都明白了吧?那麼,你們就繼續打吧。」

  沒有任何一個人繼續打下去,也許他們也正在尋找停手的機會。

  「難道你們不繼續打嗎?算了,反正我也認為沒必要特地命令你們繼續打下去,畢竟這也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幸好你們還不是第一蹂躪戰隊的成員,我可不希望以後在隊史的記載上看到我們戰隊的第一場混仗竟然是這種軟趴趴的模樣;下次要做這種事的時候,可別忘記我剛剛將過的話。」

  原先劍拔弩張的場面很快就變成平穩的氣氛,弛緩的空氣也馬上覆蓋著整個會場。

  索巴修看著仍然大步走向部下們的格林西雅的背影,一團憤怒的火焰似乎已經從她的背上猛烈竄起;不知她憤怒的箭頭究竟是對準部下們主動掀起一場愚蠢鬥毆的行為,還是阿特斯琉雅司令將自己的角色奪走的舉動。但不論如何,當格林西雅走到部下們的面前時,她發揮了令人驚奇的自製心並冷靜的開始確認乘員中是否有負傷者。

  幸好這並不太像是一場正式的戰鬥,任何艦艇中的乘員都沒有出現不得不接受治療的傷患。

  索巴修突然察覺到艾克琉雅正獨自一個人佇立在附近。

  「剛才那個男生怎麼了嗎?」索巴修問道。

  艾克琉雅偏著頭,看來她似乎不明白索巴修說的「那個男生」是指誰的樣子。

  「就是剛才還跟你一起聊天的那位列翼翔士啦。」

  「啊,」她總算是想起來了。「我沒說話,都他在說。」

  「那他是怎麼了?」雖然索巴修知道繼續追問下去是很沒禮貌,不過他就是沒辦法抑制自己想知道艾克琉雅是怎麼對待那名列翼翔士的心情。

  「到那邊了。」

  真可憐——索巴修開始同情起那位列翼翔士來了。

  這時候,索巴修的空識知覺感知到有人朝這裡接近過來。

  當他轉過身去之後,手持玻璃杯的阿特斯琉雅正好也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樣正好,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你們聊一聊。」她開口了。

  「您說的我們是指前『巴斯洛伊爾號』的成員嗎?」

  「是的。」阿特斯琉雅點頭說道。「你應該就是艾克琉雅前衛翔士吧。」

  「是。」

  「兩位要不要喝點東西?」阿特斯琉雅彈指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而載著杯子的自動餐桌也靠了過來。

  索巴修拿起一隻盛滿蒸餾蘋果酒的玻璃杯,同時也用眼角看到艾克琉雅選擇了一杯色彩相當鮮艷的混合酒。「也就是說,您打算說一些有關我們成為司令的部下決非偶然的話題對吧。」

  「就先談這件事吧。同時我也要讓你知道一件事,我們可能需要合作一段很長的時間。」

  「這件事其實我也有想過……」

  「我想,你等一下要說的看法應該是正確的哦。不過,我還是期待你會出現一些奇怪的想法,因為這樣子才有話題可以聊嘛。」

  「看來我是無法達成您的期待了。」索巴修露出了一絲苦笑。

  「那真是太遺憾了,總之你先說出來讓我聽聽看吧。」

  「我想該不會是因為我們與公主殿下有關吧。」

  「到目前為止你的答案都是正確的。如果連這點都猜錯的話,不論如何我還是會很失望的,而且我說不定會不太願意和你有長時間的合作關係哦。那麼,你已經想到是什麼樣的關係嗎?」

  「目前公主殿下正在休假當中,不過,她總有一天要回到星界軍。畢竟她可是亞布裡艾爾家族的人。在現在這種戰場已經存在的時期,身為那個家族的人是不可能會長時間遠離戰爭的。而到時候,我們的任務就是替她打造一處回歸的場所,我沒說錯吧?」

  「是有這種說法啦。」阿特斯琉雅輕輕的點頭並說。「不過如果是我的話,我是不會用這種表現方式就是了。」

  「那麼,您又會怎麼說呢?」

  「我們已經是被選上的人了。」

  「偏袒?」艾克琉雅低聲吐出這句話。

  「這還真是滿直接的表現呢。」阿特斯琉雅相當佩服艾克琉雅的說法。「正是如此。」

  「原來星界軍對我們有所偏袒嗎?」

  「才不是呢,星界軍偏袒的人是公主殿下。」

  「原來如此。」索巴修終於明白這位司令想要說什麼了。

  每位皇族都被迫要去面對玉座的競爭,而這也是身為皇族的人應盡的義務。

  帝國對皇帝的要求中最重要的就是身為軍事領導者的資質。因此在前往玉座的道路上,會讓亞布裡艾爾家族裡的年輕人相互較勁的就是星界軍中的地位了。在同一代的皇族中最早獲得帝國元帥階級的人就能成為下一任皇帝,而在這個競爭過程裡,帝國在磨練皇族指揮能力的同時,也希望他們能夠成為一名優秀的將帥人才。由於帝國實在是太過龐大了,如果皇帝的才幹只及得上一名優秀提督的話是無法完全統帥如此龐大的領域的,畢竟身為皇帝的人本來就必要有效的運用許多優秀提督才行。

  看樣子,自己已經被選為那些優秀提督的候選人之一了。

  「真是光榮。」索巴修說。

  「你還真是個聰明的人。」阿特斯琉亞滿佩服索巴修的。

  「難道司令您不這麼認為嗎?」

  「這個嘛,多少是有一點吧。」阿特斯琉亞承認著,並向艾克琉亞問道:「你又是怎麼想的呢?」

  艾克琉雅先環視過會場一圈之後,才說:「只偏袒亞布裡艾爾艦長嗎?」不過她的問句還是相當簡單。

  「你真是說到重點了。」這位司令看起來還滿驚訝的。「雖然我們的艦隊目前連一個皇族也沒有,不過每位艦長級的人物都與皇族有所關聯。」

  「也就是說,我們的戰隊並不只是公主殿下大展身手的場所而已,是這樣嗎?」索巴修說。

  「沒錯,因為蹂躪戰隊本身還不知道能不能成為正式的戰力,但如果它能夠擔任星界軍主力的話,皇族們就會被陸續分配進來了。當然了,那時候星界軍也絕對不可能只有一個蹂躪戰隊而已,所以在那場實驗結束時……」說到這裡,阿特斯琉亞先啜飲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液體。「我們已經被當成是實驗的道具了,也就是說,長官正在試驗能否妥善運用我們這些道具。」

  「原來如此,這件事聽起來確實是不太舒服。」

  「還有一件事也讓我很憂鬱,不過,這就是比較私人的問題了。就階級而言,殿下是不可能會馬上變成戰隊司令的。我想,那位殿下大概只能先擔任新艦艇的艦長吧。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

  「我就會成為殿下的上司了。」

  「畢竟您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我想您應該已經習慣才對。」

  「成為皇帝候選人的上司是很辛苦的,當一次就夠了,我想還是當部下會比較好。」阿特斯琉亞用手將她的頭髮往後攏了攏。「不過,我想她應該馬上就會追過我才對。如果連我都追不過去的話,那麼帕留紐子爵殿下不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會登基為皇的。」

  「我認為皇族與士族在晉陞的速度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晉陞的標準是不變的,至少就我所知是這樣沒錯。可是,亞布裡艾爾家族的人個個都是十分優秀的軍人哦。」

  「可是,我認為司令您也並非無能之輩。」索巴修老實說出了心中的感想。第一蹂躪戰隊今後一定會成為星界軍中重要的存在,而且即使與那位公主無關,第一蹂躪戰隊也重要到不可能交給一名無能的指揮官。

  「謝謝。」明白這句話並非隨聲附和的阿特斯琉亞微笑了起來。「不過呢,就算殿下擁有我這種程度的能力,要成為皇帝還是不夠的。尤其現在帝國仍處於戰爭中。」

  「即使公主殿下成功登基,也只是下下任的皇帝而已。」

  「那又如何?難道說在殿下登基之前戰爭就會結束嗎?」

  「我認為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假設。」

  「說的也是,是有這種可能行啦。不過呢,戰爭不會那麼快結束的可能性更高,甚至高到令人討厭的程度,真的是高到令人討厭。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回到帝都城館裡去過平穩的生活呢?」阿特斯琉雅歎了一口氣。

  「或許會有和平時代的記憶將會是一項偉大的特權,而那樣的時代很快就會來臨吧。」

  「我沒有那種記憶。」艾客流雅突然冒出了這句話,並讓兩人都大吃一驚。

  對艾克琉雅而言,她確實會認為自從長大成人以來戰爭就已經開始了。雖然到目前為止艾克琉雅在和平中度過的日子是比較長,不過總有一天她一定會認為自己的人生有一半以上都是在動亂中度過。當然,這句話只有在她能活到那一天時才成立。

  「說的也是,艾克琉雅前衛翔士。」阿特斯琉雅繼續微笑著說。「畢竟和平是一種無聊的東西。到頭來,我們亞維人還是對血與電漿滿懷憧憬,而且也已經是異常到無可救藥的戰鬥種族。現在回想起來,直到戰爭開始之前,彷彿我們的半身也陷入一場深沉的睡眠之中;但如今我們的全身都已經甦醒,而且這時候我們的心情才能獲得滿足。然而,無聊也是有無聊的享受方法。幾十年後,說不定是百年以後,如果我們都沒有戰死的話當然也就還不到死亡的年齡,到時候如果戰爭結束的話,你就到我家來玩吧,我會教你享受無聊的方法。」

  「好。」艾克琉雅羞紅了臉並低下頭來。

  「從現在開始,將會有一大群絲毫沒有和平時代記憶的孩子們來到這座銀河裡。」阿特斯琉雅眺望著饗宴會場。「如果他們都能活下來的話,我就來舉辦一場盛大的饗宴吧,就算留給子孫付上一萬年都還不清的貸款也無所謂。而且,我也會教導那些沒有和平記憶的孩子們沉溺於無聊的技巧哦。」

  「那還真是一件值得從事的工作啊。」索巴修說。

  「你說得沒錯。不過,這也是相當重要的工作哦。如果帝國擁抱勝利的話,人類就不會再有任何戰爭了。」

  「『哈尼亞聯邦』。」艾克琉雅突然想起了這個星際國家的名字。

  「那裡在戰爭結束以前保持中立的可能性幾乎是零。」阿特斯琉雅提出了她的主張。「根據情勢的發展,今後『三國聯合』的命運只有成為『四國聯合』,或是在我們的軍威下不戰而降這兩條路而已。即使『哈尼亞聯邦』繼續保持中立,我也不認為它有那個膽子和已經併吞『三國聯合』的帝國對立。總之,無聊的時代將會來臨,雖然不至於會持續到宇宙終結的那一天為止,不過呢,到時候我們可能就必須要享受一億年的無聊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58 PM

第四章 重訪戴爾庫圖

  

  一言以蔽之,渥拉修伯爵城館的內部就是座大迷宮。雖然出了宇宙港之後眼前的走廊馬上就變寬了——其實以一座頗具規模的城館主要通道而言,這條走廊也未免太窄了點——可是它的寬度很快又縮到只能讓一台移動壇通行。為了讓兩台同時行進中的移動壇能夠錯身而過,通道上到處都是可供其中一台移動壇暫時棲身的小坑洞。不過現在這條走廊別說是有擦肩而過的移動壇了,連一個步行的人都沒有,整個城館就像是一座空蕩蕩的廢墟。

  當傑特他們搭乘移動壇來到走廊盡頭時,那裡又分出了無數條走廊,但令人難以相信的是那些走廊竟然比剛才那條主要通道還要狹窄,其中甚至還有窄到令人懷疑那是否也算是通道的走廊,如果這時候有人告訴傑特那些走廊只是因為設計失誤才會那麼窄的話,那他還比較能夠接受這樣的說法。

  就連移動壇的前進路線也不完全是直線的。移動壇前進時老是在轉彎,而且轉彎角度也不只是直角而已,有些角度甚至連傑特都很難去幫它說明為什麼非那麼轉不可。

  後來移動壇甚至又經過了一段不斷上坡下坡的路程,而且在通過一座低下頭來還可以隱約望見下方深處有一條通道的高架橋之後,他們又來到了一處廣場,接著就又是一段高架橋與廣場交互出現的路程。這些廣場與其說是基於某種目的而設置的,還不如說是因為嫌在兩側加築牆壁太麻煩而留出來的空間。此外還有一點不論是誰看到都會覺得不合情理,那就是在某處陰暗的廣場上還棄置了某類器具的遺跡。如果那不是理發裝置或者是手術台的話,那那些器具也只會令人聯想到拷問台的殘骸而已了。

  這一路上,傑特在心中滿懷著某種期待,也許移動壇等一下就會鑽過一處位於牆上的洞穴,然後他就可以看到一處由城館中某人所擁有的庭院了。結果移動壇還真的走進了一條位於花壇中央的小徑,雖然圍牆上還不至於真的鑿出洞穴來,不過他發現天花板很矮,甚至還有幾個地方必須要把頭低下來才能讓移動壇勉強過去。

  在傑特一面感到新鮮一面環視周圍時,他發現這裡還到處殘留著以「人類統合體」的官方語言,也就是利卡帕爾語所寫的標示。

  「請問……」他大膽的向戴琉茲發問了。「這裡曾被敵軍使用過嗎?」

  「是的。」戴琉茲保持看著前方的姿勢點頭回答道。「當敵軍接收城館之後,這裡就被他們用來當作是軍捨了。」

  「那也就是說,是敵人將這裡改造成這副模樣的嗎?」

  「因為我在戰爭之前從未拜訪過這裡,所以我並不是很清楚。」她慇勤的回答傑特的問題。「不過,如果您所謂『這副模樣』是指這座城館是否一直都是這麼複雜的話,我認為它打從一開始就應該是這副模樣才對。畢竟刻意設計出讓人迷路的建築構造正是我們家族的嗜好,不過也許這是因為我們有那麼一點點廣場恐懼症也說不定。」

  「我曾經到過艾爾卡修侯爵家的帝都城館。」拉菲爾說。「因為都已經是小時候的往事了,所以我的印象並不是很清楚,不過那裡確實是很像一座迷宮。」

  「正是如此,『三國聯合』那幫人根本就不可能會有這樣的設計。」戴琉茲驕傲的說。

  原本傑特對她的年齡還滿有自信的,但在聽到戴琉茲說話的語氣之後,現在也有點動搖了。

  「這裡對貓來說就好像是夢寐以求的國度呢。」傑特說道。

  看來沒帶迪亞荷過來應該算是一件好事,傑特在心裡如此想著。只要自己不是帶它到浴室去的話,就算迪亞荷被自己抱在懷裡也是很乖的。不過,如果讓它看到這片風景的話,那隻貓一定會無法克制住向前狂奔的慾望。就算迪亞荷的頸環上已經事先裝設了發訊器,但要將一隻已經逃進這座城館裡的貓抓回來也絕對是件很困難的事。

  其實傑特沒帶迪亞荷一起來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事先就預料到城館內部狀況,他只不過是考慮到有可能會對自己的威嚴造成損傷才沒把它帶過來而已。目前關在籠子裡的迪亞荷正和他的傢俱擺在一起,而傑特先前已經要求船上的人在稍後將它們搬到自己的起居室裡來。當他們正搭乘移動壇在城館內部行進時,「伯格維希號」應該也已經在進行搬運行李的作業才對。

  當移動壇再前進一段距離之後,天花板突然變透明了。傑特抬起頭來一看,他發現無數的星星正散佈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雖然傑特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星星不閃爍的景象,但他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讓自己不是很滿意。看來這裡應該是城館的最上層,也就是距離人工重力產生面最遠的地方了吧。

  「請您使用這個房間。」在他們來到某個房間之後,戴琉茲就讓移動壇停了下來。

  這裡是一處天花板的高度將近一千達諸,寬度則超過十六平房威斯達諸的空間,中央有一處面積雖小但整理的相當漂亮的庭院。在庭院旁邊有個葫蘆型的池子,從水面上一陣陣白色的煙霧看來,那一帶應該就是所謂的澡堂了;隔著庭院與浴池相對的地方鋪上了一面絨毯,絨毯上則有一組長椅及桌子,看來這一帶應該就是所謂的客廳了。至於傢俱則是東一張西一張地到處散置著,而兩張附有豪華頂棚的床鋪雖然在擺設上是平行並列沒錯,不過他們之間也隔了一段相當遙遠的距離。

  「這個房間還真是開放啊。」傑特一面說出了心中的感想,一面偷看身旁拉菲爾的表情。

  不過這位公主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雖然拉菲爾看起來並沒有特別喜歡的樣子,但是傑特也不覺得她有什麼不滿。

  傑特又環視了這個房間一遍。

  這裡和城館一點也不搭調,如果艾繆爾家族真的有廣場恐懼症的話,住在這個房間裡不是會讓他們當場發作嗎?就連沒有廣場恐懼症的解特都覺得呆在這裡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因為我認為這種狀態比較能讓兩位對房間的擺設有充分的理解,」戴琉茲說。「而且絕大部分的訪客也都滿喜歡這樣的擺設。」

  戴琉茲在她的終端手環上進行了某種操作,結果有好幾面牆壁突然從地板上隆隆升起。當牆壁來到五百達諸的高度並停止繼續上升時,一座完全符合艾繆爾家族嗜好的迷宮也在同一時間完成了。

  「那麼,我就在這裡先行告退了。」戴琉茲看向傑特這邊。

  「真是太感謝你了。」傑特也低頭鞠躬。

  「你在做什麼?」拉菲爾一面悄聲說著,一面拉住了傑特長衣上的袖子。「快點下來。」

  傑特這才恍然大悟,立刻從移動壇上走了下來。

  「您的行李馬上就會送到這裡來。」戴琉茲繼續問道。「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了。」傑特說道。

  從充分反映出艾繆爾家族共有的糟糕性格的巨大立體迷宮導引圖開始,到與服務要求有關的各種呼叫號碼以及主要職員名冊等,一切在這裡生活所必要的資訊都在界特進入城館時就馬上傳送到他的終端手環裡了。當然,這個房間的鳥闞圖也可以馬上從終端手環裡調出來,就連改變隔間的方法也都有相關資訊可以作參考。

  「那我就先告退了。」戴琉茲發動移動壇並離開了這個房間。

  托隔間升起來的福,放有長椅子以及桌子的地方也變得更像客廳了。其中三個房間都被牆壁包圍起來,剩下來的開口則迎向庭院。至於庭院對面的第三章出發之宴澡堂當然都被牆壁給團團圍住,從這裡是沒辦法偷看到入浴風光的。

  「這裡還真是殺風景。」拉菲爾開口了。

  「好啦好啦,」傑特用終端手環連接思考結晶網,並隨手選了一個能在灰暗的牆壁上顯示出來的環境影像。影像的內容是鳥在雲間飛翔的模樣,而且還以似有若無的音量傾瀉出能讓人心情寧靜的旋律。「這樣總行了吧?」

  「嗯,還好。」

  「感謝你這句讚美的話。好啦,雖然很抱歉,但我現在要開始工作了。」

  「你要做什麼?」

  「如果要和完成公主殿下您的命令比起來的話,是沒什麼大不了啦。」

  傑特試著用終端手環直接與地上世界進行聯絡。

  很幸運的是,城館的思考結晶和戴爾庫圖行星的思考結晶在資料更新上是完全相同的,而這也代表了打從以前開始地上世界就與領主一直保持良好的關係。如果領主與領民政府之間有猜疑心存在的話,至少在邦國境內的領主城館與地上世界的思考結晶網應該是各自獨立運作的才對。

  終於要開始辦正事了。

  傑特找到了當自己還在戴爾庫圖行星上偽裝成移民時最要好的朋友——庫·杜林的名字。看來這個名字在戴爾庫圖行星中相當平凡,馬上就有三萬個「庫·杜林」在傑特的終端手環上快速閃過。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拉菲爾問。

  「呃,請給我冰咖啡。」傑特隨口回應了一句。

  所有渥拉修伯國的領民都有一個出生號碼,只要知道這個號碼的話,不管對方在哪裡都可以聯絡的上。但很不巧的是,傑特並不清楚這位友人的出生號碼,於是他只好採用最笨的方法來慢慢尋找了。首先他就自己的記憶盡可能的輸入好友的個人資訊並慢慢篩選。這些資訊包括了年齡、出生地,當傑特離開戴爾庫圖時好友的住所……終於篩選到只剩下一個人了。為了確認,傑特將對方的照片調閱出來,而照片上的人的確是傑特在打明球時認識的庫·杜林沒錯。

  在他搜尋朋友的這段時間裡,自動餐桌也載著拉菲爾所點的飲料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等一下我會說一些不是亞維語的話,你可別嚇一跳喔。」在啜飲了一口咖啡之後,傑特提出了警告。

  「嗯。」拉菲爾點了點頭。

  再來就簡單了。當傑特送出通訊要求之後,雖然只有聲音而已,但他很快就聯絡上對方了。

  「你是庫·杜林嗎?」傑特戰戰兢兢地問著。

  「總覺得這個聲音怎麼會令人如此懷念呢。」庫·杜林開口了。「雖然我知道有不少外地人會說我們的語言,可是據我所知只有一個鄉巴佬才會把我們的語言講得這麼粗野喔,他在說話時舌頭簡直就像是被泥巴糊住了一樣,而且還是那種才剛剛干沒多久的泥巴。好久不見了,凌·傑特。」

  「好久不見,庫·杜林。其實我也已經好久沒說過戴爾庫圖話了。」當傑特確認自己還留在朋友的記憶中之後,不禁鬆了一口氣。

  「你還好意思這麼說。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你的講話方式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感覺上你在說話時其實嘴巴裡可是在用力嚼著沾滿泥巴的枯草喔。」這裡所說的「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其實就是指傑特離開戴爾庫圖的那一天。「那麼,既然伯爵公子閣下已經回來了,那你應該就已經決定不再繼續干貴族了吧?」

  「還沒啦,其實說真的,我已經當上伯爵了。」

  「那還真是件可喜可賀的……不對,也不能這麼說。你老爸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這個嘛,是出了一點事,不過這件事就別提了。」傑特輕輕的帶過了這個話題。「你那邊的事業還順利吧?」

  「很遺憾,我這邊也還不是很順利。不過,既然你都已經當上伯爵並出人頭地了的話,也許應該說是『只有我這邊還不是很順利』才對。我到現在還是只有被那個活蹦亂跳的叔父大人使喚的份呢。」

  「這還真是遺憾啊。啊,我指的可不是你叔父喔。」傑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現在應該是切入正題的時候了。「既然是這樣的話,你要不要來我這邊工作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杜林反問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故意。

  「你明明就知道我的意思嘛。」傑特苦笑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啊。不過,我還是很難相信你會想僱用我。」

  「有那麼奇怪嗎?」

  「當然囉,可憐的小貴族啊,那些跟在你身邊的家臣是怎麼了嗎?哎呀,不過如果你是想找我去當大臣的話,我也還不至於不會稍微考慮一下啦。」

  「如果你真的這麼希望的話,我也是可以任命你為大臣的。」雖然傑特從沒想過要設置象「大臣」這樣誇張的職位,不過從杜林的態度看來,自己也可以為了折磨他而創設這個職位。

  「等一等。」這回杜林的聲音真的出現了狼狽的語氣。「如果你真的這麼做的話,你那些本來就有的家臣不是會跟你鬧起來嗎?還是說對貴族大人而言,這點任性連個屁都不如嗎?也許你覺得這樣也無所謂,但我可就免了喔。你知道嗎,如果我的腦袋突然就被那些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工作給弄糊塗的話,我可是會很辛苦的喔。」

  「你該不會是有過這樣的經驗吧?」

  「我不是說過我已經在叔父大人的底下工作了嗎?我的叔父大人在親戚里可是很受敬重的人,不過他的做法是有那麼一點糟啦。雖然他是給了我滿不錯的地位,可是有些事明明他應該要事先通知的才對,但他卻什麼也沒說,而且如果我沒做出來的話,他甚至還會鬧起彆扭。」

  「不用擔心啦,畢竟……」

  「這樣吧,如果你不是要我當大臣,而是要擔任你的後宮管理員的話我就會很樂意的接受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寵姬,不過你就安心的把她們交給我吧。也許以後她們會生出長得很像我的少爺或是公主來,但那絕對是巧合,你就別太在意了喔。」

  「你還是老樣子,想像力真的很豐富。」

  「我果然沒猜錯,真的不可以嗎?」

  「這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我現在可是連一個寵姬都沒有。」

  「連一個都沒有?真的假的?」杜林似乎相當吃驚。「你喔,到底是為了什麼理由才去當帝國貴族的啊?」

  「至少絕對不是為了要能夠被一大群寵姬包圍才去當的。」

  「你的價值觀還真是令人吃驚啊。」

  「也許吧。順便附帶一提,有後宮的帝國貴族可不多見。雖然據我所知是只有一個,不過他已經死了,而且繼承他的人還是位女性。」

  「既然這樣的話,我拒絕。我才不相信一個沒後宮的貴族說的話呢。」

  「算啦,你就別這麼說了嘛。」因為傑特知道杜林這句話並不是認真的,所以他還是打算挽留對方,於是他在稍微思索了一陣子之後便追加下面這句話。「反正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建立一座偉大的後宮給你看。」

  傑特無意識地偷偷注意拉菲爾的表情。

  雖然那位還在喝桃果汁的公主用不知所以的表情朝傑特這裡看了過來,不過她很快就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並啟動了終端手環上的翻譯機。

  「算了,反正聽你說說看也好。」庫·杜林說。「我們還是直接見面再談吧,畢竟這可是關係到我一生的問題啊。」

  「當然囉,本來我一開始就有這個打算了。現在我就在渥拉修伯爵的城館,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到這裡來呢?當然,交通工具就由我這邊來準備。」

  「這可不行喔,我老媽有留下遺言叫我不准搭宇宙船。」

  「咦?你母親去世了嗎?」傑特認識杜林的母親。以前他在練習完明球之後偶爾會跑到杜林家去玩,而杜林的母親總是會在那時候親自下廚做幾道好菜請自己吃。

  「不,她很健康。」

  「什麼嘛,你可別嚇我啊。」

  「你有什麼好嚇的啊?我老媽可是很健康的。不論是父系或是母系,我們家族最大的優點就是健康了。正因為這樣,我才非得要好好遵守老媽的遺言不可啊。」

  「啊,抱歉,我並不是很清楚你這些話的意思……」

  「哪邊不清楚呢?你不清楚的地方是指遵守活人的遺言這部分嗎?我想這就用不著我再去仔細說明了吧,人既然都已經死了,誰又會去一一遵守他們的遺言呢?」

  「算了,這種事就別提了。」自覺話題正要開始進入沒營養領域的傑特回到了原來的主題。「我很想見你,就算不談工作也沒關係。」

  「我也有同感。不過,如果真的要到你那邊去的話,你就饒了我吧。」

  「我知道了。我就到你那邊去吧。」

  「那麼,至少我們兩個就各退一步,在宇宙港見面如何?」

  「你不用太在意啦,反正不論是到宇宙港也好,到你家也罷,我也不差這麼點時間。」

  「是嗎,抱歉啦。不過呢,請你來的時候一定要穿一套像戴爾庫圖人的服裝喔。我家隔壁的老婆婆心臟好像不是很好的樣子。雖然我總是跟那位老婆婆說,叫她趕快到醫院去換顆心臟就好了,說到連我的嘴巴都酸了,可是她好像非常討厭醫院的樣子。所以,你可別嚇著她了。」

  「原來連你這個壞蛋也會在意這種事啊?」

  「難道你忘了戴爾庫圖的常識嗎?雖然我不知道亞維人是怎麼做的,不過在這裡如果有葬禮的話,附近的鄰居可是會全家總動員幫忙的喔。我都已經忙得要死了,才不想再去做那種地區服務的工作呢。」

  「對哦,如果是這個理由的話,我就接受你的提案。」

  「我可是一直都相信我們之間是可以相互理解的喔。」

  「那麼,詳細的時間我等一下就會通知你。」

  「你可別真的帶一大堆隨從過來啊。畢竟我老媽可是完全遵守了我那位還是很活蹦亂跳的祖母遺言,如果她不請客人吃飯的話是絕對不可能會讓對方回去的,可是我們家的餐廳只坐五個人就滿了喔。」

  「我知道啦,我才不會那麼誇張呢。」

  「那就再見啦,我可是很期待那一天我們可以一起來討論只屬於我們倆的後宮建設計劃喔。」

  通訊切斷了。

  不知道杜林臨別前的那聲招呼有沒有被公主聽到。一想到這件事,傑特就不禁打了陣冷顫。

  「總而言之,我要去找我的老朋友。」他很著急的說明著。

  「那麼,就由我來操舵吧。」拉菲爾說。

  「咦?」

  「如果你要到宇宙港的話,借一艘短艇讓我來操舵是最好的方法。」拉菲爾以理所當然的口氣如此說著。

  「如果連這種事都要麻煩公主殿下的話實在是太惶恐了。」傑特用終端手環調查有關前往地上世界的交通工具資料。「好像有定期船的樣子。這裡有交通艇往返於城館與宇宙港之間,而且還是一天一趟。我就坐這艘船去。」

  「難道我跟你一起去的話會給你帶來困擾嗎?」

  「不,怎麼可能。如果你也一起來的話,我當然會很高興。」

  這並不是謊言,傑特的確是很想讓拉菲爾看看地上世界。雖然她曾經有兩次降落到地上世界的經驗,但因為他們都不是傑特所熟悉的世界的關係,所以他也沒辦法帶她到處去參觀,何況那時他們也都慌到沒時間去慢慢觀光。不過純就觀光這一點來說,戴爾庫圖行星是傑特的第二故鄉,而他也很想讓這片亞維人的世界裡所沒有的風景映入她那雙漆黑的眼眸中。如此一來,也許她就更能夠對自己有所理解也說不一定,傑特對這件事抱持著一種淡淡的期待。因為傑特對於亞維世界的驚奇已經體會得夠多了,他覺得這次總該輪到自己讓拉菲爾也體會一下對地上世界風情驚歎不已的味道才對。

  可是另外一方面,葉斯帖修的警告仍然在自己的腦中迴盪著。其實這麼說也不對,就算那位調查使沒提出警告,他也不能把公主帶到地上世界去。如果要用比較委婉的方式來說的話,他必須要先考慮到公主的安全才行。

  「那就這麼決定。」然而拉菲爾卻不知道傑特內心的掙扎,只見她自顧自的做出了決定。

  到底該怎麼做,自己才能像她一樣完全毫無危機意識呢——傑特不禁佩服了起來。

  「說的也是。不過,剛才那段通訊你都聽到了吧?」

  「嗯,雖然我是從中途才開始聽而已。」

  「那你也就應該知道了吧,你得要穿得像一個戴爾庫圖人才行。」

  「要穿什麼樣的服裝才像一個戴爾庫圖人?」拉菲爾皺著眉頭,她大概是回想起自己在克拉斯維爾行星上時所穿過的衣服吧。

  「跟亞維人是沒什麼不同。」傑特開始說明著。「不過,上下兩件衣服是分開穿的。而且,膝蓋以下是露出來的。」

  「露出來?」公主眉頭皺得更深了。

  「其實衣服的顏色和上面的圖案有很多種,而且男女之間該穿什麼樣的服裝也有很嚴謹的區分,不過外地人可能很難理解這種穿著習慣。不過這個問題我想總是有辦法可以解決。畢竟戴爾庫圖行星上的流行速度並沒有那麼快,而且當地居民也非常保守,我想現在那裡的穿著打扮應該還是跟我所說的沒什麼不同才對。」

  「膝蓋以下真的什麼都不穿嗎?」

  「是啊,當然啦,襪子跟鞋子就另當別論了。」

  「沒想到你竟然還會覺得那種打扮沒什麼啊。」

  一般而言,亞維人的服裝並不會露出頸部以下與手腕以外的部分,而且從小的時候就開始他們就是這副打扮了,就某種意義來說,也許這座銀河裡再也沒有比他們還要小心謹慎的種族也說不定。

  「這個嘛,畢竟在那裡大家都是穿成那樣的,所以這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再說,那種打扮也很符合當地的氣候,所以我還滿喜歡那種服裝的。對了對了,你的頭髮如果不先染過的話可是沒辦法出門的喔。」

  拉菲爾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

  「還有,我差點忘了要告訴你庫·杜林的母親會親自下廚的事了。」

  「有那麼難吃嗎?」

  「對我來說是還不至於啦。老實說,我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很期待吃她親手做的菜了。可是,不管怎麼說那些菜畢竟都是戴爾庫圖的料理。在那裡,乳製品和調味料可都是大把大把的用,我想那些餐點是絕對沒辦法合你的口味的。」

  「真的是這樣嗎……」拉菲爾的語氣難得變得虛弱。

  「那裡的人相信乳酪用越多就能讓菜餚越高級。畢竟我們都是遠來的客人,而且杜林的母親也是一位很有禮貌的女性,我想她一定會準備一流的料理請我們吃的。對了對了,也許你該趁這個機會吃一次比利斯蔥才對。」

  「比利斯蔥?」

  「那是戴爾庫圖特產的蔬菜,雖然這種蔥也是可以用來當作調味料,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它已經被那裡的人當成是一般蔬菜在吃了。我還記得第一次喝掉一碗加了比利斯蔥的羹湯時,就算後來我喝了三天三夜的水都還是覺得很辣喔。」

  「難道非得要吃那種東西不可嗎?」

  「如果你要去庫·杜林的家訪問的話就一定要吃。」

  「其實你根本就不想帶我去對不對?」

  「我只是先警告你一聲而已啦。」

  「別再說慌了。」拉菲爾堅決地說。

  「我發誓是真的啦。反正你馬上就可以查到有關戴爾庫圖行星的服裝以及菜餚的資料啊。」

  「這點我完全沒有懷疑的意思。」

  「那,為什麼……」

  「你那副保護者的嘴臉讓我很不高興。」

  「我真的有露出那樣的嘴臉嗎?」傑特摸著自己的臉。

  「有!」拉菲爾又一次堅決地說著。

  「因為我擔心你呀。」傑特終於坦白了。「該怎麼說呢,畢竟這裡的地上世界直到最近為止都一直處在被敵軍佔領的狀態下,如果我在沒有任何護衛隨行的狀況下就隨便帶公主到那種地方去的話,我可是會被克琉布王殿下勒死的。」

  「我的父親根本就不會做這種事!」拉菲爾用力瞪著傑特。

  「這個嘛,或許你說的也沒錯,不過那是我在語句上所作的一點修辭……」

  拉菲爾突然從座位上起身,並朝傑特這裡逼近。

  為了對抗拉菲爾的舉動,傑特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多少也是有擔心你的權利吧。」

  「有。」拉菲爾說。「所以不准瞞我。我很高興你擔心我。不過,就算你是出於善意,我也討厭被人欺騙。」

  「抱歉,我沒想到你會不高興……」

  「如果你以為用這種天真的謊言就能騙我的話,我可是會更不高興的。」

  「這個嘛,你說的也沒錯啦。」傑特搔了搔自己的臉頰。

  「再說,我也很擔心你。」

  「能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不過我覺得那只不過是杞人憂天而已哦。」

  「是嗎?我記得你可是被人家囚禁過兩次喔。」

  「我才沒忘呢。可是,不會有問題的啦。這裡不是羅布納斯II行星,也不是菲布達修男爵領地,而是我長大的故鄉喔。雖然我並不是在那裡出生的,可是戴爾庫圖行星確實是我的故鄉沒錯,而且我在那裡也有幾個朋友。其實我真的很想讓你親眼看看我的故鄉,可是……」傑特支支吾吾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謝謝你,這次我就先一個人去吧。不過,只要我確定那裡是安全的,下次我們兩個就一起去吧,不管是戴爾庫圖還是馬爾地紐都行。」

  「嗯。」拉菲爾點了點頭。

  「太好了,你終於能體諒我的心情了。」傑特輕輕的將拉菲爾的肩頭擁入懷中。「關於我剛才想要說謊騙你這件事,我想你道歉。總之,我想先用自己的眼睛確認清楚再說。」

  「你只要能平安回來就行了。」

  「我保證。」

  「對了,傑特。」傑特察覺到他的耳邊傳來一陣拉菲爾的溫柔細語。

  「什麼事?」宛如置身夢中的傑特飄飄然的反問了回去。

  「我想知道有關『只屬於你們倆的後宮建設計劃』的事。不准有任何隱瞞,照實說。我最討厭被人欺騙了。」

  戴爾庫圖的首都梅依市的人口約有一百萬人,不過它的都市面積卻相當廣大。也許當地的所有居民都有一種共同的精神疾病吧,戴爾庫圖人相當討厭集合住宅。眼前所見,儘是兩層樓式的平房沿著宛如蜘蛛網般無限延伸的道路上並列在一起。

  在這座城市裡也沒有類似市中心的地方,不論走到那裡眼中看到的都是相同的風景。雖然這裡因為是首都的關係而設置了政府的辦公廳捨,可是他們並沒有集中在某個區域裡,而是東一棟西一棟的分散於都市各處,而且這些政府廳捨也都是兩層樓的建築物,但他們畢竟還是比一般住宅要大多了。

  傑特所搭乘的浮揚車在自動操作的情況下停到了其中一棟房子的面前。

  才剛下車,一陣戴爾庫圖料理特有的調味料刺鼻味馬上就衝進了傑特的鼻子裡。

  「嗨,凌·傑特!」庫·杜林也很快就衝到自己的面前來。

  「好久不見了。」傑特舉起一隻手並向對方打了聲招呼。

  「沒想到我和你在這塊大地上再度相會的日子還真的來臨了。」杜林拍了拍傑特的肩膀,並朝傑特的身後看了好一陣子。「好啦,那些跟著你的家臣是怎麼了嗎?」

  「你不是叫我別那麼誇張嗎?」

  「說是這麼說,但我可不記得有叫你一個人來這裡喔。我又沒打算要暗中偷襲你,而且因為我已經跟老媽說會有很對客人來的關係,所以她也就很熱心的準備了一大堆飯菜等你們過來呢。」

  「這還真是抱歉喔。」

  「沒什麼啦,有什麼好在意的。我老媽做得菜比較適合軍隊,做得越多就越好吃。而且等一下我還會找以前的老朋友到家裡來,他們可都是西布吉克·明球團的同伴喔。」說到這裡,杜林的眼神突然認真了起來。「我知道有很多人想向你為那個時候的事情道歉。」

  「其實那也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傑特搖了搖頭。「不過,我還是很高興,因為我也很希望能和大家見個面。」

  「太好了。不過,還是先讓我們兩個人談一點正經事吧。」

  「是啊。」

  「畢竟無聊的事情還是先快點解決會比較好。再說,該怎麼說呢,等到大家都聚集在一起以後,我們可就沒什麼機會去談正經事了。」

  「反正到時候大家一定會開始大口喝酒吧。」

  「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嘛。」從杜林的口氣聽起來,他似乎是覺得那種蠢到極點的問題就不必再問了。「你還記得米倫·迪斯提爾吧?就是當游擊投手的那傢伙。你還在團裡的時候他還是個很可愛的小鬼,可是他現在不但長得是又高又壯,而且喝起酒來完全不知道什麼叫節制。而我呢,只要一看見他開始喝酒,就只能在一旁邊看邊發抖。有一回他來我家住上了三天,結果防範警察竟然還要跑過來調查;因為那時候我們實在是買太多酒了,警察甚至還懷疑我們家開了一間奇怪的地下酒吧呢。」

  「這還真是厲害啊。」

  「哎呀,我差點忘記要先談正經事了。」杜林一把摟住傑特的肩膀並帶他朝玄關走去。「算了,我們就先進去吧。不過這裡可不是那種專門招待貴族大人的豪宅喔。」

  當傑特向杜林的母親簡短的打過招呼之後,兩人便來到了接待室。那裡放了四張戴爾庫圖式的躺椅,而傑特就坐在其中一張躺椅上。

  「什麼啊,你未免也太客氣了吧?」睡在躺椅上的杜林以責備的眼神看著傑特。「既然這裡是戴爾庫圖,那你的行事作風就盡量像個戴爾庫圖人吧。當然你要像個亞維貴族也是你的自由,不過我可是不知道迎接貴族大人的禮節喔,我所知道的就只有招待戴爾庫圖朋友的方法而已。」

  「那麼,就謝謝你的好意啦。」傑特露出了苦笑,不過他還是跟著將身體躺在躺椅上。通常戴爾庫圖人只有在人數比椅子數還多時才會坐在椅子上。

  「上次你說要僱用我的那些話是認真的嗎?」

  「說僱用也是沒錯啦,不過如果要我說真心話的話,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幫助我。」

  「報酬還好吧。」

  「當然了。」

  「那麼,我就先聽聽你怎麼說吧。」

  「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我的隨從在哪裡對吧。」

  「是啊,難道我不能問這種問題嗎?」

  「沒那回事……」傑特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不過我是真的沒有隨從。」

  「我知道,我自己也是有長眼睛。還是說,亞維人已經可以用遺傳基因改造的方式做出隱形人了嗎?」

  「我想不論他們再怎麼厲害也是做不出來的啦,再說這麼作也沒什麼意義。」

  「是嗎?」杜林的臉上浮現出好色的笑容。「我反倒覺得利用方法可多得很呢。」

  「總而言之,我不是要說這個啦。我想說的是,我連一個家臣都沒有帶過來。而且我的意思還不止是沒帶到地上世界來而已,在我抵達渥拉修伯國這個地方的時候就已經沒帶家臣過來了。雖然說家臣有是有,不過人數是少之又少,而且現在也都在帝都募集人才;也許現在我的家臣人數可能增加了一點點,但目前也都是以必要的技術人才為主,如果是負責統治伯爵家的家臣的話,嚴格說來連一個也沒有。」

  「我剛剛還在想是不是這樣呢。」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啊?」傑特不停的眨著他的眼睛。

  「這個嘛,正確說來,我只是稍微想到有這種可能性而已。」杜林大膽的修正了他的用詞。「可是啊,你為什麼要瞞我呢?」

  「我才沒有要瞞你的意思呢。只是每次我正要說的時候,你都會先叉開話題嘛。」傑特指出了杜林的語病。「我只是覺得既然不談工作我們也能見面的話,那我也就不用勉強先把話說在前頭而已。」

  「也就是說,現在你的家臣只有一群技師們而已囉。」

  「是啊。」

  「說到家臣,我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些總是在玩弄數字,而且還要做一堆麻煩交涉工作的人而已。」

  「這個嘛,你這麼說也是沒錯。我希望你能在事務處理及對外交涉的方面輔助我。」

  「簡單的說,你打算要我去當你唯一的家臣嗎?」

  「不,我也打算要在這裡招募人才。說實在的,這件事我也希望你能幫助我。」

  「等一等,你可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喔。」杜林指出了傑特的疏失。「我不會說亞維語。畢竟我跟你不一樣,我可沒受過語言學教育喔。」

  「這也不是什麼多嚴重的事。短期之內你可以靠機械翻譯來解決。只要好好練習一個月的話,你就可以說得跟我一樣溜了。」傑特提出了保證。

  因為有接受許多地上世界出身的人作為從士及家臣的傳統,所以帝國的語言教育方法已經到極度冼煉的境界。

  「雖然你是這麼說啦,不過亞維語不是比利克帕爾語還要難嗎?」

  「你知道利克帕爾語啊?」雖然一開始傑特還覺得很意外,可是他很快就想到直到最近為止這裡一直都在「人類統合體」統治之下的事。「原來是這樣,我早該想到才對。」

  「就算知道也沒用啊,我又不會說。好像是因為什麼暫定緩衝時間的關係,直到最後一個不會說利克帕爾語的人掛了以前,我們還是可以繼續使用戴爾庫圖語,所以我就沒有勉強自己去學啦。雖然我曾經試著說幾句,可是我還是一直說不好,看來那種語言一點都不適合我。老實說,對我來說,會說兩、三種語言的人都像是魔法師,畢竟我們學校從來就沒教過其他的語言啊。」

  「是這樣的嗎?」

  「什麼嘛,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們只要會說我們自己的話就夠了,想要學習其他語言的怪人自然就會到專門的學校去學,比方說你那間亞維學校。」

  「原來如此。可是,只要你試試看就知道了,亞維語真的很簡單。」

  「也許對你來說是這樣吧。不過,我可就沒辦法了,因為我的舌頭已經被戴爾庫圖語緊緊粘住了,而且我的耳朵也沒有辦法聽到戴爾庫圖語以外的語言。在我學過利克帕爾語之後,我才終於認清這件事。」

  「可是,你不是才試著說過幾句話而已嗎?你又沒有認真的去學習過。」

  「啊啊,你這個混蛋。」杜林用力的揪住了他的頭髮。「你多少也讓我炫耀一下嘛。」

  「我可是從來沒看過你哪一次不炫耀的喔。」

  「是嗎?那你就好好看看現在的我吧。其實,我已經很認真的學過利克帕爾語了,因為不論是誰都不想當二級市民。」

  「二級市民是什麼意思?」

  「『人類統合體』的市民有星系市民和統合體市民兩種,難道亞維學校那邊沒教過你嗎?」

  「啊,這件事我知道。」傑特點頭說著。對星界軍翔士而言,他們都會學到有關帝國體制的知識。

  在這個宇宙裡,別說是移動,就連資訊傳達都只能仰賴平面宇宙航行技術,因此要和星系以外的人取得聯絡可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而在象「亞維帝國」或是「人類統和體」這種廣大的國家裡,光是以書信的方式進行聯絡就必須要花上數個月的時間,而且這種狀況對這些國家的人民來說也早就見怪不怪了。在這種狀況下,就算某幾個星系同屬於一個星際國家,它們之間也無法對「國族一體」的概念達成任何共識。

  因此,一般人最多也只能去愛自己所居住的星系,但如果一個星際國家要進一步讓他們擁有國族意識的話,雖然這並不是完全做不到,但卻相當困難。

  對亞維人而言,他們根本就沒有想要克服這個問題,因為他們本來就不認為這是一個問題。而且他們也不期待地上世界的居民,也就是領民擁有所謂的愛國心、忠誠心、甚至是身為帝國臣民的自覺。

  不過「人類統和體」就不同了,他們非常強烈的要求所有市民都要成為星際國家的一員。據說他們會先統一各星系的語言,而且也會以融合各行星文化以及鼓勵人口交流等方式來醞釀統和體市民的國族意識等。然而,「人類統和體」的現狀還是離該國中央的理想有一段遙遠的差距。畢竟在「人類統和體」的歷史中包含了太多將原先為獨立星系的國家納入其統治下的事件,所以該國的文化融合程度並不是很深入;再說,即使它對前往其他星系旅行的人給予一定的獎勵,但受限於費用與時間的因素,一般人頂多也只會在他們的一生中從事一次星系外旅行而已。因此,就算是「人類統和體」的市民,他們當中也有絕大部分的人不會將星際國家的政治視為自己切身的問題。

  後來,「人類統和體」就對參加政治的資格做了一些限制。只有被稱為統和體市民的人才有選舉與被選舉權,而星系市民就只能參加以星系為單位的政治活動。此外統和體市民還擁有其他各式各樣的特權,所以也難怪杜林會覺得星系市民其實就是比較劣等的二級市民了。

  雖然傑特並不清楚取得統和體市民資格的詳細條件是什麼,不過會說利克帕爾語似乎是最基本條件的樣子。

  「算啦,我認了。就當作是我不夠努力好了。」

  「你這麼說才像話嘛。」傑特熱烈的表示贊同。

  「好吧,就算我能排除萬難克服種種問題好了,到頭來我又能得到什麼呢?難道是在你那邊工作的資格嗎?我可不認為那種資格就比統和體市民權還來得更有魅力喔。」

  「這個嘛,你這麼說也是沒錯啦,不過你真的不想到戴爾庫圖以外的世界去看看嗎?哪怕一生只有一次也好啊。」

  「是有一點點想啦。不過呢,說實在的,我覺得戴爾庫圖也有很多地方是我沒看過的喔。」

  「庫·杜林……」傑特說不出話來了。「我想你應該是不願意和我一起工作吧?」

  「我當然很歡迎和你一起工作啊。可是呢,工作地點就是個大問題了。如果你能留在戴爾庫圖的話,我什麼時候都願意和你一起工作。別那麼驚訝啦,其實我覺得現在差不多該是離開叔父大人的公司的時候了,而且我也打算不久之後要獨立創業。所以啦,如果我和你能夠成為共同經營者的話,我就覺得再也沒有比這件事還要更令我高興的了。」

  「喂喂,我連你目前在做什麼,還有你獨立之後要創什麼業都不知道。」

  「彼此彼此吧。就算你要我去當貴族的家臣,我也完全不知道要做什麼事啊。」

  「其實跟經營公司沒什麼兩樣啦。我覺得技師那邊應該是可以維持一定的人力,所以你只要管理那些跟事務以及營業有關的人就可以了。」

  「那還不是一樣?」杜林撇起他的嘴角並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反正不論是在哪裡工作,到頭來也不過就是誰要當老大的問題而已。別誤會,我可沒有想當老大的意思,雖然目前我是覺得先讓你在下面摸清楚我們這裡的工作性質比較妥當,不過只要我們在名義上還是共同經營者,我的心裡就會覺得比較好受。不過,我還是覺得在這裡創業比較不會那麼辛苦,畢竟就算你是一個又呆又笨的外地人,多少也是懂一點戴爾庫圖的事情;可是就算我在這裡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但我對亞維人的世界還是一無所知啊。光是要我去理解你們那邊的工作內容,就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

  傑特苦著一張臉點了點頭。畢竟就連傑特自己也完全沒體驗過身為領主的甘苦,雖然他大致上是知道當領主的人要做些什麼,不過詳細的代官業務他可就完全不懂了。可是當初就是基於這個理由,所以自己才會到這裡來尋找具有專業知識的人才啊……

  「再說,我也不打算在亞維人的世界工作。」杜林很堅定的說。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早說呢?」傑特皺起了他的眉頭。

  「因為那時候我還沒有來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想法。可是呢,現在可不同了。」

  「就算你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想法,之後你還是可以隨時通知我啊。」

  「我是真的很想見到你。如果我那時候就拒絕的話,你不就不會來了嗎?」

  「那件事是那件事,這件事又是這件事啊。我不是說了嗎,就算不談工作,我也想見你啊。」

  「那真是太遺憾了,我本來還在高興能讓你白跑一趟呢。」

  「讓你失望了吧。」

  「總而言之,如果我們倆要一起建立愛的生活的話,只能你到我這裡來才行喔。」

  「我才沒有這個意思呢。」傑特很堅定的拒絕了。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了。」杜林也很爽快的點了一下頭。「總之一個男人就必須要以他自己的工作為榮才行。那麼,工作的話題就到此為止了,我現在要去叫大家一起過來囉。」

  「好是好,不過方便的話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為什麼你不想要成為帝國的國民呢?」

  「因為……」杜林露出了難得一見欲言又止的表情。「你有亞維人的朋友嗎?」

  「嗯,是有幾個啦。」傑特很謹慎的回答著。

  「那麼你可以答應我,不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生氣嗎?」

  「反正就算我生氣你也不在乎。」

  「你這個呆頭鵝。等一下我們可是要辦宴會耶,而且你還是主客喔。如果只是小孩子的生日宴會的話,就算那個當壽星的小鬼鬧彆扭,其他的小鬼還是可以毫不在乎的大吵大鬧,可是,我們現在都已經不是小鬼了,如果主客不高興的話,整個場面不就完全熱不起來了嗎?」

  「我知道了。就算我真的生氣了,我也會等到回去以後才遷怒到貓的身上去。在宴會的時候,我會像一個就算自己碗裡的菜被別人的手指頭碰到也不會生氣的白癡一樣一直傻笑的。」

  「這個嘛,我還真替那隻貓感到同情呢。」

  「反正它也是亞維貓嘛。」

  「那就沒辦法了,我想它一定很惹人厭吧。」

  「你想看嗎?」傑特用終端手環將雪可佳和它子女們的照片投影到杜林面前。

  「好可愛啊。」杜林當場就撤回自己的意見。「你真的會遷怒到這些孩子身上去嗎?沒想到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是一個偽裝的如此完美的虐待狂。」

  「才不呢,反正我還有一隻沒有這麼可愛的貓可以去遷怒。」

  「就算你這麼說……」杜林專注的凝視著貓的照片,他的表情也不再那麼嚴肅了。

  當傑特將照片切換到附聲音的動畫模式之後,那位友人的表情也崩潰的越來越厲害了。

  「怎麼樣?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工作的話,就可以跟這些孩子一起生活喔。」

  「這還真是非常強烈的誘惑啊。不過,我可是一個不會扭曲自

  我信念的男人。」

  「那真是太遺憾了。」傑特將動畫關掉了。

  「等一下嘛,你就再讓我多看一會啦。」杜林提出了抗議。

  「乾脆這樣吧,你要不要帶其中一隻小貓回去養呢?」傑特乘機

  提出了這樣的意見。

  「可以嗎?」

  「啊,現在還不能馬上就送給你。因為它們還太小,不肯離開

  母親,而且如果硬是要拆散它們的話,小貓反而會有危險。不過,

  只要再過大概兩個月以後,小貓就到了可以離開雙親的時期,如果

  那時候你能幫我照顧其中一隻的話,我會很感謝你的。」

  「你該不會是想要收買我吧?」

  「才不是呢。如果你能帶一隻回去養的話,也算是幫我很大的

  忙。不過,既然貓這麼有價值的話,搞不好我真的會試著用它們來

  收買你喔。」

  「就算我再怎麼笨,也不會笨到用一隻貓去解決我一生的問

  題。」

  「你的人生還真是無聊啊,杜林。」

  「你管我那麼多。所以啦,你真的願意送一隻貓給我嗎?」

  「當然願意,你要哪一隻?」

  「等一等,你先告訴我哪只是公的。」

  大約十分鐘之後,杜林選了一隻斑紋和迪亞荷一模一樣的小

  貓。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很想親自帶它過來給你,可是到時候我

  可能會抽不出時間,所以我會請人家寄送到你這裡來的。」傑特向

  朋友作出了約定。

  「拜託你了。」

  「不過,你為什麼討厭會養這麼可愛的貓的亞維人呢?」

  「貓確實是很可愛,可是,我現在已經開始認為亞維人是一個

  很可怕的種族。」

  「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因為傑特並不是第一次碰上對亞維人

  有偏見的人,所以他的心裡並沒有受到太大的衝擊。不過,杜林的

  說法還是有讓自己很在意的地方,在稍微思索了一陣子之後,傑特

  才察覺到杜林這句話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你說你已經開始認為

  亞維人是一個很可怕的種族,那也就是說,以前你並不是這麼認為

  嘍?」

  「是啊,以前我對亞維人並不是特別有興趣。」

  「那是因為,他們也算是同一種族的人嘛。」

  「同一種族的人也好,同一家族的人也罷,人類總是會有互相

  憎恨的時候啊,像我老爸就是被他的親哥哥殺死的。」

  「我完全不知道有這種事……」

  「因為這是在你來這裡之前所發生的事啊,我的老朋友全都知

  道這件事,不過他們才不會隨便掛在嘴上呢。這個家庭的長子因為

  是殺人犯的關係被送到監獄去,次子則因為是被害者的緣故而去了

  那個世界,所以到最後就是三子繼承了祖先代代相傳的公司,而且

  還任意使喚次子的兒子。當然,我絕對不原諒那個殺死我父親的混

  賬王八蛋,那傢伙只被判處終身監禁實在是太令我遺憾了,我真的

  很想親手給他大卸八塊。沒錯,我真的是打從心底憎恨那個跟我有

  血緣關係的伯父。算了,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說的,讓我們回到有關

  亞維人的話題上吧。」

  「其實亞維人也會憎恨有血緣關係的同胞,這並不是什麼稀奇

  的事啊。」

  「是嗎?可是,帝國不是從來就沒發生什麼內亂或是宮廷鬥爭

  嗎?頂多也只有零星發生過幾場地上人的叛亂而已,這種歷史讀起

  來真的是有夠索然無味的,就像是一道不會辣的萊一樣。」

  「你這麼說也對。」傑特隨口回應著。

  「你聽好,我父親之所以會喪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知道究

  竟是誰才有資格去繼承那間小不隆咚的公司。那間公司,真的是除

  了傳統之外就沒有其他優點了。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會有人不惜殺

  害跟自己一起長大的親弟弟也要把那種公司弄到手,更何況是帝

  國,這種事情不是應該會更容易發生嗎?當我開始讀歷史的時候,

  裡面儘是一些我最喜歡的血腥故事。為了要戴上那頂皇冠,有人就

  是會去殺死他的父親、殺死他的兄弟、甚至殺死他的孩子。對了對

  了,我記得以前好像有個帝國建立了一個美妙的制度,這個帝國的

  皇子們會在皇帝死了以後相互殘殺,最後活下來的人就可以當上下

  一任的皇帝,而新皇帝的第一件工作,就是把還小到不能相互殘殺

  的弟弟以及外甥侄子們通通殺光。總之只要對歷史作一個回顧,你

  就會發現跟帝位有關的事件背後總是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雖然裡

  頭有時候也會出現一些用囚禁或是流放來當結局的故事,不過我覺

  得那一定是某些人因為擔心如果不加點會讓人心感到溫暖的話題進

  去的話可能會有不良的後果,所以才會故意把這樣的結局寫進歷史

  裡去,至於是誰在擔這種心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總而言之,這就是

  人類。可是,亞維人卻好像沒辦法為了篡奪帝位而踢掉其他的人,

  至少我就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原本我還一直以為亞維人把這種事

  隱藏的很好呢。」

  「也就是說,你是因為帝國沒有篡奪帝位的陰謀,所以才覺得

  亞維人很可怕?」傑特偏著他的頭問著。「我想,這只是因為亞維人

  在制度上已經很健全的關係吧。」

  「不是這樣的。那些人打從出生以來就是這樣了,是血緣的關

  系啦。」杜林不屑的說。「我想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才對吧。」

  「我才不清楚呢,你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他們在本能上就無法反抗自己的上級。所以,以團體的角度

  來說他們是非常強大的。」

  傑特的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曾經遇到過的亞維人的行動——他實

  在不認為杜林這句話是正確的。「這就是你的誤解了,有很多亞維

  人可是把捉弄上級當成是他們的人生目標喔。而且我曾經在歷史課

  上學過,雖然幾代以前的皇帝曾經明文制訂了不敬罪,可是當亞維

  人知道一旦嚴格執行的話,他們就必須要逮捕一半的士族以及絕大

  部分的貴族以後,不敬罪也就形同虛設了。」

  「凌·傑特啊,所謂的捉弄呢,其實是一種親愛的表現。難道你

  真的覺得我是為了要讓你痛苦才來捉弄你的嗎?」

  「不是。」傑特承認了杜林的看法。「其實我很早就注意到這是

  一種親愛的表現了。」

  「我沒說錯吧。不過捉弄跟反抗是不一樣的。所謂的反抗呢,

  是指本來在內心裡就有徹底擊倒對方的意思了,而且如果不這麼做

  的話,自己很快就會被對方給擊倒了。」

  傑特陷入了沉思。的確,亞維人從根本上而言就是一個嚴守規

  律的種族,雖然連皇帝都會被他們視為可以當面批評或揶揄的對

  象,可是這些批評或揶揄卻不會發展成更嚴重的對立。

  「你終於明白啦?這就是血緣的關係,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從來就沒有注意過這些事情。其實我對歷史沒什麼興趣,

  而且我的出身地是個小不隆咚的社會,就算有陰謀也都是一些可愛

  的想法。」

  「我覺得你是應該要注意的。那時候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的

  小孩將會變成青發的亞維人,因為這可是帝國的規定。」

  「也許我真的這麼說過吧。」傑特記不太得了。「帝國活律確實

  是這麼規定的。」

  「難道你真的不在乎嗎?你該不會真的已經有小孩了吧。」

  「不,還沒有。」傑特苦笑了起來。「我還沒有認真想過這個問

  題。」

  「你好好的想一想吧。不只是青色的頭髮而已喔,你的孩子們

  甚至會被賦予一套無法反抗你的遺傳基因,這樣子真的好嗎?」

  「這……」想不到下一句該說什麼才好的傑特終於沉默了。

  「我想這當然不是一件好事吧。帝國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機器一

  樣,至少那些傢伙是這麼說的,而每一個亞維人也都像是這組機械

  裡頭的小零件一樣,這點我也贊同。」

  「才沒有這回事。」傑特一面注意讓自己的聲調不要變得太粗

  暴,一面向杜林提出了反駁。打從遇見拉斐爾的那一天開始,傑特

  所認識的每一位亞維人都是很有個性的人。

  「我看,這種沒完沒了的話題還是別說了吧。」杜林向傑特投以

  認真的眼神。「我現在並沒有想要在這裡就說服你的意思。雖然也

  是有些人會誤以為我的行事作風蠻強硬的,不過那只是因為他們沒

  有眼光的關係,其實我真的很討厭強迫別人去接受我自己的看法。

  只是,我勸你還是好好的想一想吧,如果這樣你還覺得我是錯的

  話,那好,你隨時都可以到我這裡來告訴你自己的理由。也許我可

  能是因為看到那些貓的關係,所以情緒才會變得有點失控。不過

  呢,如果你後來終於穎悟到自己的看法其實是錯的話,仔細聽好,

  你一定要記住,我庫·杜林隨時都會替你準備一個可以住的地方

  的。」

  「我很感謝你能這麼說。」這是傑特由衷的感言。「可是……」

  「是啊,你是該感謝我,那就在我這邊住一個禮拜再走吧。你

  在亞維人的世界裡沒辦法打明球吧?我們就組隊打一場草地比賽

  吧。」

  其實如果當初杜林願意接受傑特提案的話,本來自己就打算要

  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並和杜林一起進行招募人才的工作。反正

  「柏格維希號」應該還要再一個禮拜才會回到這裡來,既然這樣的

  話,其實他是可以坦率接受杜林的好意的……

  「不,」然而這時候傑特的腦海中卻浮現出拉斐爾的面容,於是

  他只好搖了搖頭,並說:「我不能在這裡留太久。」

  「別這麼說嘛。那這樣吧,你可以在這裡住三天嗎?」

  算了,看來自己能騰出來的空閒時間大概也就是這麼多了——

  傑特在心裡如此想著。「也好,如果不麻煩的話,我就在這裡住下

  來了。」

  「什麼叫作『如果不麻煩的話』啊?如果我嫌麻煩的話,才不

  會問你要在這裡住幾天呢。你該不會是真的得了真空癡呆症了吧。」

  「我只是稍微忘了戴爾庫圖人的禮貌而已啦。」傑特提出了反

  駁。

  「你這樣就是所謂的真空癡呆症啊。話又說回來了,你有什麼

  好急的?難道上面有女人在等你嗎?」

  「算是吧。」傑特很謹慎的回答著。

  「你少炫耀了啦。」杜林完全不相信傑特的說法。「反正你只是

  被一堆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預定行程表綁住而已吧。明明你是一

  個貴族大人,怎麼會連自己的預定行程都不能說改就改呢?真是

  的,你啊,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才去當貴族的啊。」

  「在帝國,身份越高就越沒有自由啊。」

  「明明你就知道這件事,結果到頭來你還是想去當貴族?你還

  真是個好好先生耶。」

  「我記得你好像不是說過不想再扯一些沒完沒了的話題了嗎?」

  傑特指出了對方的語病。

  「你還真是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耶。剛剛的話題是很認真的

  討論,而現在的我則是單純的對你做出親愛的表現。」

  「現在的你?」傑特裝出一副吃驚的表情。「你的親愛表現技巧

  該不會已經退步了吧,庫·杜林。剛才那些話根本不痛不癢。」

  「我只是因為看你得了真空癡呆症的關係,所以才會手下留情

  的。難道你就不能坦率的感謝別人的關心嗎?好了,我現在就去叫

  大家過來,你就在這裡稍等一下噦。」

  傑特轉身背向已經掏出攜帶型終端電腦並開始聯絡其他人的杜

  林,並緊握著手上的記憶片。

  原本他還一直以為自己已經不能以傑特·凌,或是凌·傑特的身

  份活下去,但即使現在傑特已經知道這個想法是錯誤的,他還是覺

  得自己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這個結論而產生些許的動搖。

  因為他已經決定要以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傑特的身份繼續

  活下去了。

  ***

  拉斐爾一面用她的左半身感受來自渥拉修恆星的帶電粒子,一

  面操縱小艇奔馳著。

  她又提高了小艇的加速度。

  身體開始沉進了座椅的椅背裡頭,額頭上也滲出了一滴滴汗

  珠,而手指則受到重力的壓迫,幾乎差點就讓她沒辦法繼續操縱小

  艇了。

  看來這應該就是自己的極限了。拉斐爾將小艇的加速降低,但

  即使如此,目前的加速也已經足以讓地上人當場失去意識了。

  拉斐爾粗暴的變更了小艇的航線,同時她彷彿也聽到了艇體那

  「嘎吱嘎吱」的聲音。

  拉斐爾所搭乘的是渥拉修伯爵家所有的單座交通艇。雖然它是

  舊型的小艇,不過整備狀態相當良好,不論在引擎推力或是反應方

  面都保持著剛建造完成時的狀況。

  因為這是拉斐爾第一次搭乘的小艇,所以一開始她還覺得有點

  不太適應,不過這種不適應的感覺不到幾分鐘就完全消失了。畢竟

  這種形式的交通艇自己從小時候就已經操縱它在空間中四處飛翔,

  而操舵的方法如今也早已深深融入自己的身體之中。沒錯,只要切

  換到艦外空識知覺模式,並閉上自己的雙眼,對亞維人而言,宇宙

  船就像是他們的衣服。

  和突擊艦比起來,操縱這種交通艇是有一點不滿足。當拉斐爾

  操縱突擊艦時,她的感覺就像是穿著一套鋼鐵的鎧甲在宇宙空間中

  移動一般,一舉一動都會有一種厚重的反應傳到自己的身上來。而

  相較之下,這艘交通艇就像是一件輕紗做的襯衣,在來不及察覺到

  什麼抵抗的情況下她就已經可以任意操縱這艘小艇了,而且更糟糕

  的是,她的指尖也缺乏了那分能夠掌握著二十名乘員生命的緊張

  感。

  然而,拉斐爾還是很愉快的享受著這一段航行。她覺得現在自

  己的心情就好像回到小時候一般,無拘無束的在空間中恣意嬉

  戲。

  拉斐爾將目標設定在戴爾庫圖行星,並開始將這艘船的推力提

  升到最大極限,而她的身體很快就又陷入座椅裡頭,肺裡的空氣也

  被強大的重力給擠壓出去。

  雖然她很快就停止了主引擎,不過交通艇與戴爾庫圖行星的相

  對速度已經變得相當大了。只見眼前這顆行星正迅速朝自己逼近,

  如果還要再繼續向前推進的話,這艘交通艇可是會垂直衝進大氣層

  的。

  拉斐爾套在控制籠手裡的左手開始有了動作,而交通艇的姿勢

  控制噴射口也在同時噴出一股氣體,並修正了艇首的航向。

  交通艇很快就掠過了戴爾庫圖行星。而在艇體被一層似有若無

  的行星大氣彈開之後,拉斐爾也順勢大幅度的改變交通艇的航線。

  這分來自於加速度變化的愉悅感,如今正在拉斐爾的全身奔馳著,

  並讓拉斐爾喘息不已。

  亞維人的確是為了能在天空中飛翔而誕生的種族,而她也實際

  體驗到這樣的道理。

  即使如今他們已經脫離了生物機械的地位並建立起如此龐大的

  帝國,不過對亞維人而言,操縱小艇在宇宙空間中奔馳仍然是生活

  的一部分。因為最近一直沒有操縱小艇的機會,所以拉斐爾的心裡

  也堆積許多鬱悶的情緒,不過只要她能夠像這樣以魯莽的隨機航行

  方式在宇宙中玩樂,那麼沉積在她心中的情緒也就能一掃而空,而

  她的心情也就能舒服得起來。

  拉斐爾又轉換了航向,並進行急減速,順便還在原地像個陀螺

  一般的打轉了好幾圈。

  當她在心中算準了時機之後,很快就停止引擎,並順勢來到了

  戴爾庫圖行星的衛星軌道上。

  拉斐爾一面用空識知覺感受著那片在自己頭上,同時也是傑特

  所在的地上世界,一面將全身的力氣放鬆了下來。

  對傑特來說,在地上步行是不是也算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呢——

  拉斐爾突然想到了這件事。

  雖然拉斐爾曾經有兩次降落到地上世界的經驗,不過她實在沒

  辦法對那裡產生好感。因為地上世界的空氣總是會有股味道,雖然

  那並不是無法忍受的惡臭,可是那種味道只要一察覺到就實在很難

  把它忘卻,也許是因為當地的大氣循環系統沒有裝上好一點的淨化

  裝置的關係吧。

  拉斐爾覺得傑特真的很厲害,因為他竟然能住在那麼雜亂無章

  的世界裡而不會感到不安。

  然而,傑特似乎對群星的狹縫才會有不安的感覺。不管是在船

  艦內或是城館裡,在空間中漂浮總是會讓那個人露出一副孤立無援

  的表情來。

  就算我在這裡稍微散步一下,傑特大概也不會陪我吧。不對,

  應該說是「沒辦法陪我」才對。以一個天生就是地上人的人類而

  言,那個人不可能承受得住這種高加速。雖然如果傑特的狀況還算

  十分健康的話是可以免於一死,不過拉斐爾卻不能期待他在「散

  步」時能一直保持自己的意識,也許散步完之後傑特就必須要在再

  生槽裡頭住上一段時間吧。

  我們果然是不同的種族啊--拉斐爾低下頭來。

  在盡情操縱小艇奔馳之後,一股舒服的疲勞感將自己的全身都

  包圍了起來。

  交通艇從戴爾庫圖行星的日半球進入了夜半球,而原本還能在

  腳邊感受到的渥拉修恆星那刺眼的光芒以及頭頂上的行星反射光也

  隨之消失。然而,遙遠群星的低語仍然充斥在拉斐爾的空識知覺之

  中,眼前所見儘是一片非常寧靜的世界。

  拉斐爾又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如果繼續永無止境的加速

  下去並飛進群星狹縫中的話,也許會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只要不

  停加速下去,交通艇的速度就會接近光速,而空間也會跟著收縮,

  如此一來就能在無數的群星間迅速穿越並盡情飛翔了。

  當然,這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一旦小艇的速度到達亞光

  速,在群星隙縫中漂浮的氧氣原子壓力也逐漸無法忽視,這艘交通

  艇應該也會因此而灼熱起來。更何況在這艘交通艇的速度還沒讓自

  己來得及去體驗相對論上的空間收縮現象之前,原本就稀少的能量

  就會先消耗殆盡了。

  為什麼連我也會受到群星的邀請呢--拉斐爾問了自己這樣一

  個問題。

  在亞維人當中最常見的慾望,就是想要以亞光速在通常宇宙中

  盡情的飛翔,而他們則是用「群星的邀請」-這個詞彙來表現這樣的

  渴望。大致說來,厭世的亞維人都會受到群星的邀請,而其中也會

  有人去具體實行。然而,對那些一旦受到群星的邀請就這麼逕自離

  去的人而言,他們還能夠回來的例子就極端稀少了。

  拉斐爾現在很幸福。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是啊,」拉斐爾在嘴裡喃喃自語了起來。「原來我是在煩惱

  啊。」

  這時候一陣輕快的旋律在操舵室內響起,原來這是終端手環提

  醒她時間已經到了的聲音。

  拉斐爾重新打起精神,提升交通艇的高度,並將航行的目標重

  新設定在宇宙港。

  一艘星系內宇宙船正準備要從宇宙港中出航。

  她提高了交通艇的推進力,並與那艘船並駕齊驅。

  接下來拉斐爾便用終端手環呼叫著傑特。

  「嗨,拉斐爾。」傑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

  「你身體不舒服嗎?」

  「啊,是有一點啦。不對,大概是很嚴重吧,我的頭一直在響

  個不停。」

  「很難得你會有這種情況,是生病了嗎?」

  「是很像啦,其實我現在正在宿醉中,雖然這種狀況對你們這

  些天生亞維人而言是無緣的,不過對某種人類來說,宿醉卻是一種

  很常見的感覺。」

  「雖然我們確實是不會宿醉,但至少我還知道這個名詞是什

  麼。」雖然拉斐爾是有點惱怒,不過她也察覺到傑特的說法有點奇

  怪。「不過你為什麼不吃藥?這並不是什麼需要去忍耐的症狀吧,

  而且我聽說那種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你說的沒錯,真的是非常的不舒服。」

  「那你為什麼還不吃?」

  「因為醒酒藥在這裡是被禁止服用的藥物啊。」

  「這樣啊,沒想到這裡還有這麼奇怪的法律。」

  「當初立法的人是這麼想的,如果沒有這種法律的話,人們可

  就會毫無節制的拚命灌酒了,畢竟每個人都必須要承擔自己所作所

  為的後果啊。不過呢,如果不用醒酒藥就會危害到性命的話,那就

  又另當別論了。」

  「你現在不是在船上嗎?」拉斐爾一面用空識知覺感覺那艘正在

  距離自己大約十謝達諸的空間中航行的聯絡船一面問道。依照兩人

  在事前的聯絡內容,傑特應該是在那艘船上面沒錯。

  「嗯,是啊。」

  「那種法律不是地上世界的法律嗎?」

  「是啊,那是領民政府訂定的法律。」

  「既然這樣,我想你應該就用不著去在意了。領民政府的法律

  對宇宙船內部並沒有管轄權,還是說,他們連這樣的管轄權也有?」

  「是沒有。不過,我也算是一個戴爾庫圖人,所以我覺得,偶

  爾處罰一下自己也不錯吧。」

  「這樣啊,你的狀態很糟糕嗎?」

  「再也沒有比現在還糟糕的了。」

  「那麼,雖然我還要再散步一陣子,不過等一下我會比預定的

  時間表還要快一點回去城館,應該會比你早到吧。」

  「散步?你現在正在飛行嗎?」

  「嗯,我現在就在你所搭乘的那一艘船旁邊。」

  「啊,我看到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光的樣子。」

  「那應該就是我了,你在跟我會合之前可別吃藥啊。」

  「有時候你還真是非常的殘酷呢。」

  「你不是覺得偶爾處罰一下自己也不錯嗎?」

  「現在就算讓你看到我的醜態,我想也談不上是在處罰自己

  吧。」

  「你還真敢說啊。再說,你……」

  「奇怪了,這是什麼……」傑特的聲音突然變得認真起來了。

  「稍等一下,我這邊有緊急通訊。」

  拉斐爾也覺得事情非比尋常,因為她的空識知覺已經被渥拉修

  門吸引住了。一艘小型艇正從那團釋放磷光的球體內部出現,而那

  艘小艇正是在星界軍中被廣泛使用的聯絡艇。雖然「柏格維希號」

  內部應該也搭載了一艘聯絡艇,可是光靠空識知覺還是很難對這些

  量產出來的聯絡艇作個別性的區分。

  「拉斐爾。」傑特呼喚自己的聲音已經恢復成平常的語氣,看來

  他已經服過藥了。

  「發生什麼問題了?」

  「『柏格維希號』遭到攻擊了。」

  「是嗎……」拉斐爾閉上雙眼,並讓全身沉浸在群星的呢喃中。

  她覺得這段無聊的時間終於泛出一絲光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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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3:59 PM

第五章 紋章授與大典

  

  在結束例行航行之後的檢查整備以及修理作業以後,十二艘襲

  擊艦隨即排出了單列縱陣,並在亞布裡艾爾恆星的附近飛行著,而

  帶頭的艦艇則是司令座駕艦「琉姆珂維號」。不過「琉姆珂維號」

  並沒有冠上旗艦的名號,而是以司令座駕艦這個又臭又長的名稱來

  命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目前第一蹂躪戰隊尚未正式成軍的緣

  故。

  索巴修所搭乘的「芙麗珂維號」是位於單列縱陣中的第二艘艦

  艇。也就是說,目前這艘襲擊艦正緊緊跟隨在「琉姆珂維號」的後

  方飛翔著。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一艘巡察艦逐漸來到了襲擊艦群的附近,

  而這艘艦艇正是星界軍總旗艦,同時也是皇帝御座艦的「卡普脫諾

  修號」。

  雖然皇帝御座艦本身具有相當濃厚的儀式性意義,不過這艘艦

  艇的存在意義並不只是如此而已。當帝都即將成為戰場時,皇帝也

  將會親自乘坐這艘艦艇,並率領禁衛艦隊為保衛帝都而戰。換句話

  說,皇帝御座艦並非只是裝飾用的總旗艦,它更是在帝國最艱苦的

  時候會挺身而出並坐鎮指揮戰鬥的艦艇。因此,習慣上星界軍一定

  會調派最新銳的巡察艦來擔當皇帝御座艦的光榮使命,而目前的

  「卡普脫諾修號」就是一艘卡伍級的巡察艦。

  目前,皇帝拉瑪珠本人應該已經在這艘皇帝御座艦上坐鎮指揮

  了才對。

  「大家都準備好了吧。」阿特斯琉雅的聲音在艦橋上響了起來。

  「從現在開始,皇帝陛下將會親賜紋章旗給我們。如果有人面對這

  樣的場合卻不感到光榮的話,也請在儀式結束之前乖乖閉上你們的

  嘴巴。畢竟我現在可是因為深受感動而不停發抖著,如果有人膽敢

  在這時候破壞我的心情的話,我發誓一定將他的舌頭割下來給貓當

  點心吃。」

  當一支新戰隊或是新分艦隊編組完畢時,由皇帝親自將紋章旗

  授予戰隊或分艦隊乘員可說是星界軍的一大傳統。不過,皇帝陛下

  只有在平時才會這麼做,至於戰時因為新編組的戰隊實在是多到不

  可計數,況且它們成軍的場所也不局限在帝都,因此就算是皇帝本

  人也無法一一授與它們紋章旗。在這種狀況下別說是戰隊了,就算

  是面對新編組的分艦隊,皇帝也都必須要派出一位敕使來代表自己

  處理這份工作。

  換句話說,皇帝會在這種時候親自蒞臨只有在承平時期才會舉

  行的紋章授與大典,其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就是帝國中樞對第一蹂躪

  戰隊所抱持的深切期待,也難怪那位被任命為這個重要戰隊第一代

  司令的阿特斯琉雅會感到無上的光榮了。

  「琉姆珂維號」改變了航向,並與「卡普脫諾修號」遙遙相望。

  「全艦,謹以偉大的敬意將自身之控制權委任予『卡普脫諾修

  號』。首先是『琉姆珂維號』,準備外部控制,並與皇帝御座艦進行

  資訊連結。」

  「這裡是『卡普脫諾修號』,確認已完成資訊連結。」

  「這裡是『琉姆珂維號』,請接受我們對皇帝陛下的尊崇,我們

  願意將本艦控制權交付在陛下的手中。」

  「這裡是『卡普脫諾修號』,目前『琉姆珂維號』已在本艦控制

  之下。」

  不用說也知道,將操舵與火器等控制性功能交給其他人來掌

  管,其實也就象徵了該船艦放棄一身獨立性的意思。進一步來說,

  如果明知這個道理還刻意將船艦控制權交付給他人的話,對亞維人

  而言這個動作正是他們對那個人的最深敬意表現。

  遵照阿特斯琉雅的指示,每一艦都逐一將控制權委任給「卡普

  脫諾修號」。

  而交付控制權的順序很快就輪到「芙麗珂維號」了。

  「與『卡普脫諾修號』的資訊連結已經完成。」通訊士傳來了報

  告。

  索巴修輸入艦長專用密碼銷,並將艦艇切換至外部控制模式。

  隨著一陣不祥的警告聲響起,有關操舵以及火器管制、通訊等

  重要功能也在同時不再接受來自艦內的指示。目前這艘襲擊艦已經

  與乘員的意志完全無關,換句話說,「芙麗珂維號」如今必須要遵

  照皇帝御座艦的命令而行動。

  伊德利亞十翔長開玩笑般的做出了投降的手勢,不過這卻是個

  不合時宜的舉動。

  所有艦艇部已經轉為由皇帝御座艦遠端操縱的方式而移動的狀

  態了。

  單列縱陣很快就轉變成筒狀的陣形。

  當簡狀陣完成之後,全體襲擊艦一齊採取逆噴射的動作,並縮

  小與「卡普脫諾修號」之間的相對速度。

  「卡普脫諾修號」也開始進行減速。在進入筒陣中央前,這艘

  總旗艦向後方射出了一隻貨物莢艙。

  在巡察艦進入筒狀通道的中央時,兩者間的相對速度也幾乎等

  於零。

  十二艘襲擊艦緩緩的與帝國總旗艦錯身而過。

  「來自『卡普脫諾修號』的通訊已經進入本艦的記憶巢了。」擔

  任通訊士的雅帖修後衛翔士興奮的叫喊著。

  其實你也用不著這麼興奮吧,索巴修在心裡如此想著。可能是

  因為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的關係,所以這位後衛翔士才想要讓艦橋

  的氣氛弄得熱鬧一點吧。

  「通訊內容是密碼處理系統以及一道命令,而命令的編碼形式

  為『懸巢』。」

  雖然「懸巢」是星界軍中通用的編碼形式之一,不過這種密碼

  僅准許具有艦長以上職位的人解讀。

  索巴修輸入了密語,並開始解讀命令的內容。

  「發文者:練習艦隊司令。

  受文者:襲擊艦『芙麗珂維號』艦長。

  一、從受領命令的瞬間起,貴艦將正式隸屬於第一蹂躪戰隊。

  二、與這個命令一起傳送的密碼處理系統,是用來建構並解讀

  第一蹂躪戰隊專用縮碼形式『濱芹』的專屬程式。立刻將此系統載

  入旗艦的思考結晶之中。

  三、身為星界軍的一員,各位一定要隨時發揮出最適切的表

  現。」

  ***

  接下來通訊士又傳來了這樣的報告:「處理系統已經自動載入

  思考結晶之中了。」

  這項儀式應該已經在所有襲擊艦的思考結晶內靜靜的執行才

  對。

  「『卡普脫諾修號』以全體乘員為對像發出了通訊。」雅帖修後

  衛翔士說。「影像將在主屏幕以及所有尚未使用的屏幕上顯示出來,

  而聲音則將以艦內廣播的形式播放出去。」

  索巴修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全體艦橋人員,起立。其他乘員

  則在目前職務所容許的範圍內懷著敬畏之意專注聆聽。」

  其實與放置在「謁見大廳」裡的那張玉座是成對打造出來的。畢竟

  「卡普脫諾修號」的皇帝座艦橋其重要性不下於帝宮之內的「謁見

  大廳」,而這也是歷代皇帝的共識之一。

  「根據方才由練習艦隊總司令所呈上來的報告,司令部已從所

  有襲擊艦上的思考結晶中收到已受領命令之自動回應通訊。」拉瑪

  珠開始發表她的演說。「如此一來,至少在名義上第一蹂躪戰隊已

  經正式成立;但在實質上,成立與否仍然與你們的奮進程度有關。

  建造襲擊艦此艦種是否真為聰明的決策,即使到目前為止我依然無

  法判斷,因此我期盼你們能用親身經驗向我證明該決策確實為明智

  的做法。倘若我有餘力……」說到這裡,拉瑪珠低下頭來,並憂傷

  的用她的纖纖手指撫摸額上那只依照「八頸龍」的外形所打造出來

  的頭環。「我也希望能與你們共同見識襲擊艦的真正價值,因為我

  實在無法判定玉座與襲擊艦艦長席究竟何者坐起來較為舒適。然

  而,由於我身上尚有對帝國之義務這一層束縛,因此我無法離開這

  張玉座,而我也只好一面嫉妒你們,一面等待你們的吉報。」

  「能承受陛下的嫉妒實在是讓人心情舒暢。」索巴修聽見了阿特

  斯琉雅代表全體乘員的回應聲。「總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努力讓翡

  翠玉座在我們戰隊的活躍事跡傳入陛下耳中時被嫉妒之火燒成一塊

  焦炭的。」

  「那麼,你們可以走了。」拉瑪珠的唇邊浮現出一絲苦笑。「在

  我坐膩這張翡翠玉座之前,你們都還來得及走。」

  「第一蹂躪戰隊,謹遵陛下敕令正式出擊!」

  在拉瑪珠輕輕的點頭之後,通訊就切斷了,同時艦艇的控制權

  也回到了艦內。

  這時候,「卡普脫諾修號」已經幾乎要完全通過由襲擊艦群所

  圍成的筒狀通道,然而接下來帝國總旗艦卻突然加速離去,看起來

  就像是皇帝要揮去她自己心中的遺憾一般。

  雖然襲擊艦群依然保持著原來的航線以及速度,不過「琉姆珂

  維號」卻是惟一的例外。這艘司令座駕艦緩緩向前加快速度,並收

  納了先前從皇帝御座艦中所射出來的貨物莢艙。

  「我們已經收到紋章旗了。」在阿特斯琉雅的通訊進來的同時,

  一面圖案上有一頭「有毒龍」以及一個數字「一」的第一蹂躪戰隊

  紋章旗也同時出現在主屏幕上。「我們將從現在起立刻進行集團戰

  技訓練,全艦朝依利修門前進。」

  於是第一蹂躪戰隊再度以「琉姆珂維號」為先鋒形成單列縱

  陣,並朝圍繞在帝都拉克法卡爾附近的八「門」之一繼續前進。

  「在進入平面宇宙之前,我想先召開一次會議討論一下。」阿特

  斯琉雅說。「我想各位就不需要再集合了,全體艦長進入艦長室,

  並開啟秘密線路,會議開始時間是帝都標準時一八OO。」

  ***

  索巴修在帝都擁有一座獨立的軌道館。如果要在自己的那座宅

  邸中尋找一處與珂維級襲擊艦艦長室差不多小的房間的話,可能就

  只有小孩子的房間裡所附的玩具庫可比擬吧。

  即使如此,他還是很喜歡這個房間。雖然內部空間是很狹窄,

  不過它卻有相當程度的機能性,而且這個房間卻比一般貨物船艙船

  長室要來得大;最重要的是,這間艦長室不但新而且也很舒適。

  索巴修在帝都的宅邸原本是為了要養育小孩而建造的。在他的

  回憶中,那段與兩個孩子共同度過的時光甚至比那一趟讓自己獲得

  帝國商業史上屈指可數的龐大利益的航行過程還要來得重要。不過

  如今那兩個小孩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就算索巴修現在回到宅邸去,

  他也只能看到幾台保全用的自動機器用比花還要安靜的聲音在自己

  的面前默默工作而已了。」

  索巴修在一張黑色皮革制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並朝終端手環上

  的時刻瞥了一眼。當他確認時間再過沒多久就會到十八時之後,便

  主屏幕上出現了皇帝拉瑪珠的影像,而現在她所坐的翡翠玉座

  開啟了秘密線路。

  虛擬視窗很快就在他眼前的空間中逐一開啟,在終端手環上的

  時刻正好走到十八時整的時候,阿特斯琉雅司令與十二名艦長也已

  經齊聚一堂了。

  「關於戰技演習的地點,」阿特斯琉雅在沒有開場白的情況下直

  接切入主題。「我是希望能在某個鎮守府舉行。」

  「這確實是很妥當的想法。」「芭托珂維號」的艦長迪魯如此說

  著。

  鎮守府有補給設施、修理工廠以及休憩設施等艦艇所需要的一

  切設備。因此如果要舉行同袍之間的對戰,最適合的演習場所應該

  就是在可通往鎮守府的「門」附近的平面宇宙領域中。

  「不過,依照軍令本部的命令,我們將在海德伯國舉行戰技演

  習。」阿特斯琉雅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是有些不滿。

  其他艦長也都浮現出困惑的表情來。

  看來大家已經都知道有關海德伯國的事情了。雖然海德伯國只

  是位於邊境的一介邦國,不過它在帝國境內卻非常有名。畢竟這個

  人類社會以往從未被其他人發現過的事實也曾在亞維人中留下非常

  深刻的印象,而且雖然這只是一種形式上的說法,不過這場戰爭的

  原因的確也跟這個星系有相當密切的關係。

  當然,這些事情索巴修也都很清楚,因為這個邦國正是那位過

  去曾經和自己一起並肩戰鬥的戰友的領地。

  可是,關於軍令本部為什麼非要在海德伯國舉行演習不可,他

  卻無法理解。

  索巴修心想,反正阿特斯琉雅司令等一下也會向大家說明,於

  是他也就繼續保持沉默,而其他艦長也默默的等待司令的進一步說

  明。

  然而,因為阿特斯琉雅也正在等待有人向她提出問題的關係,

  於是索巴修只好一面在心裡歎氣,一面無奈的問道:「為什麼非要

  在海德伯國舉行戰技演習不可呢?我實在很難想像這只是一場單純

  的演習而已。」

  「表面上的理由是有一個。」阿特斯琉雅說。「軍令本部要求我

  們執行的任務,是一項比我原先所想像的還要高一級的演習。不只

  是戰術等級的演習而已,甚至也包括了戰略層面的演習,而軍令本

  部賦予我們的演習主題則是這個。」

  虛擬視窗上出現了一幅依利修王國的平面宇宙圖。依利修王國

  的形狀即使在八王國當中也相當特殊,因為它的領域是呈環形的。

  目前有兩顆光點在這個環上閃爍著,而且兩點之間的距離也幾乎等

  於環的直徑。

  「正如各位所知,海德門在依利修王國中的位置距離依利修門

  最遠了。」阿特斯琉雅開始說明。「換句話說,不論是從右路或是從

  左路前進,抵達海德門的時間幾乎差不多。」從代表依利修門的光

  點上出現兩條分別往左右延伸的高亮度虛線,並沿著依利修王國來

  到了代表海德伯國的那一顆光點。「簡單說來,我們將會讓戰隊分

  為兩隊,並比賽看那一隊能夠最快控制海德門,至於比較慢抵達的

  部隊則試著奪回海德門的控制權,這就是本次演習的主題。我想軍

  令本部之所以會選上海德門,可能是因為這個地理特徵的關係吧。

  其他的邦國可就不會有這樣的特色了,因為對絕大部分的邦國來

  說,它們與拉克法卡爾之間的最短航線多半只有一條而已,不過在

  那裡就可以作出最公平的競爭了。想到這裡我不禁覺得,也許在不

  久的將來,海德伯國可能就會成為那些剛出生的艦艇們進行成年儀

  式的場所了。」

  「剛才您說這是表面上的理由,那您的意思就是還有隱藏的理

  由噦?」索巴修刺探性的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你說的沒錯。」阿特斯琉雅聳起了她的肩膀。「目前,有一場

  叛亂正在海德伯國進行中。」

  這還真是嚴重啊,索巴修不禁對傑特的處境感到同情。雖然索

  巴修一向認為即使在統治邦國的同時也必需要面對各式各樣的麻煩

  事,但那畢竟是一個身為諸侯的人理所當然的報應。不過,如果連

  那些麻煩事也得要和那個年輕人扯上關係的話,那麼對方可就有太

  多地方值得同情了。畢竟那是因為對方的父親太不負責任的關係,

  所以身為兒子的人也就只好當上一名孤獨的諸侯,再說身為獨子的

  傑特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選擇的餘地。

  「換句話說,我們同時也必須要對地上世界施加壓力嗎?」「瑞

  爾珂維號」的艦長羅伊留亞確認著,他是兩位先任艦長的其中之

  一。

  「原來我們是這麼被期待的呀,這種想法確實是很具有常識性

  的判斷。」

  「那也就是說,軍令本部那邊並沒有具體的命令下來了?」羅伊

  留亞問道。

  「如果真有具體命令的話,我剛才所說的就不是隱藏的理由

  了。」

  「可是,海德伯國方面是否有充足的設備呢?根據我剛才隨手

  調查的結果,該處甚至連燃料供給的狀況都相當惡劣。」「琉姆珂維

  號」的謝爾玻絲艦長開口了。

  「其實呢,對於這件事我並沒有什麼不滿。」阿特斯琉雅說道。

  「畢竟我們襲擊艦的戰場並不限於擁有完善設備的場所,而且我反

  倒認為就是要在沒有完整設備的場所舉行戰技訓練才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覺得你的論點只不過是個不太成熟的想法而已。」

  「可是,我們身邊並沒有任何補給部隊。而且,像蹂躪戰隊這

  麼重要的部隊,竟然必須要在身邊沒有補給部隊隨行的狀況下貿然

  闖入戰場,我認為這種決策如果不是無能的指揮官的話是絕對做不

  出來的。」

  「有時候我們就是會遇上無能的指揮官。再說,就算是有能力

  的指揮官,有時候也會在迫於無奈的狀況下下達一些愚蠢的命令。」

  「如果我們必須要被迫捲入這種無奈狀況的話,這不就更加顯

  示出上級指揮官的無能嗎?」

  「沒有結論的話題就在此打住吧,謝爾玻絲副百翔長。要知道,

  平面宇宙非常廣大,也沒有人能夠掌握所有的戰場。就算所有的提

  督都很完美,他們也總會在某些地方出紕漏。再說,我可不認為所

  有的提督都很完美,這種想法實在是太異想天開了。」

  「既然這已經是命令,那麼我們再怎麼爭論也是於事無補了。」

  謝爾玻絲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沒錯,還有誰想要抱怨的?」阿特斯琉雅問道。雖然她的語氣

  似乎不想讓人有反駁的餘地,不過索巴修還是覺得這位司令的態度

  背後隱藏了她自己對於這個命令的不滿情緒。

  「應該是沒有了吧?那麼,我們現在就將戰隊分成兩隊,而名

  稱則分別叫藍軍和紅軍吧。藍軍由我來指揮;至於紅軍嘛,羅伊留

  亞百翔長,就交給你了。」

  「我明白了。」羅伊留亞說。

  「從現在開始,你跟我就是互相敵對的人了。」阿特斯琉雅說

  道。「我們將各自帶領半數的艦艇,而我已經事先完成了兩軍艦艇

  的分配工作。至於兩軍所走的航線部分,我會給予羅伊留亞百翔長

  優先選擇權。」

  「我們不是已經成為敵對關係了嗎?」羅伊雷亞指出了阿特斯琉

  雅的語病。「所以我也沒理由去接受千翔長的命令。」

  「我很喜歡你這種性格哦,百翔長。」阿特斯琉雅用她那只潔白

  的玉手貼住自己的額頭並做出快要昏倒的表情。「我有一隻皮革做

  的沙包,每當我的心情很差的時候就會用力揍它,而且這麼做真的

  會讓我的情緒稍微爽快一點。到時候我一定會將這只沙包的名字改

  成你的大名的。」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羅伊留亞說。「對了,請問您愛用的那

  只沙包現在的名字叫什麼呢?」

  「就算我們現在用的是秘密線路,這種事能我也不會告訴你。

  總而言之,我要訂正剛才的用詞。『馬上』你跟我就是互相敵對的

  人了,不過現在你還是我的部下。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那麼,我選擇從右路前進的航線。」

  「很好。那麼,我們的演習目的就是掌握並維持海德門的控制

  權,而演習停止的暗號則是『真正的恆星火焰是青色的』。當你們

  收到以『濱芹』模式編碼的『真正的恆星火焰是青色的』通訊文

  時,就立刻回到原來的指揮系統下,聽清楚了嗎?」

  「是!」羅伊留亞點了點頭。

  「這個秘密線路從現在開始將成為藍軍專用的線路。而被排除

  在這個線路之外的艦艇就隸屬於紅軍。那麼,演習就正式開始了。

  羅伊留亞百翔長,從現在開始你我就是互相敵對的人了。」

  「是!」羅伊留亞雖然舉起手來打算敬禮,不過他很快就露出苦

  笑並放下手來,而阿特斯琉雅則向他回以笑容。接下來包括羅伊留

  亞在內的六名艦長影像就隨著虛擬視窗一起消失了。

  原來我是藍軍啊——索巴修的感慨其實並沒有那麼深。因為他

  不清楚羅伊留亞百翔長的為人,所以他也不會去想有關自己是幸或

  是不幸的問題。不管怎麼說,這只不過是一場演習而已,即使自己

  遇到性命攸關的場合,他還是必須要依照阿特斯琉雅千翔長手上那

  支指揮杖的指示。

  「那麼,我們就排成單列縱陣並以最大戰鬥加速朝依利修門前

  進,大家這就回到艦橋去下達命令吧。」

  ***

  山姆森目前正在貨物船「阿克琉希·納達號」的船團長辦公室

  裡。

  在一幅佔滿了整面船團長辦公室地板的平面宇宙圖上正顯示著

  四十多個時空泡,不過每一顆時空泡都僅代表一艘船而已。這是因

  為時空泡內部有所謂最大安定質量,而現在組成這支船團的每一艘

  船都是逼近最大安定質量的巨大船隻的緣故。

  山姆森單手握著只杯,眼睛則望著平面宇宙圖,看來目前船團

  的航行相當順利。

  所以,現在山姆森覺得非常無聊。基本上而言,軍匠翔士可說

  是緊急修理的專家,所以他在航行順利時並沒有登場的機會;再加

  上現在的山姆森是以海德伯爵代表人的立場坐在這艘船上的,而每

  一艘船都擁有它們各自的監督,如果發生什麼問題的話,他們應該

  會想辦法處理才對。另外,雖然這件事是很難啟齒,不過那些監督

  絕大多數都是預備役而且也擁有軍匠翔士的階級,甚至還有不少人

  在星界軍中的階級要比山姆森來得高。

  一陣腳步聲突然從背後響了起來。雖然山姆森並沒有空識知

  覺,不過就算他不回頭也知道那是誰的腳步聲。因為山姆森對這位

  曾經在自己底下工作多年的老部下,也就是帕維留亞的動作已經是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我就是沒辦法喜歡這種無聊的感覺,」山姆森抱怨了起來。

  「畢竟我這個人如果不做點事的話就會覺得渾身不對勁。」

  「這樣不是很好嗎?」帕維留亞說。「反正你也已經忙了好一段

  時間了。再說,等我們到那裡以後還有一大堆工作要忙,你正好可

  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讓自己的筋骨休息一下嘛。」

  「也許吧。」山姆森憂愁的點點頭說。

  在船團正式出發之前,山姆森的確是非常的忙碌。根據預定計

  劃,他必須要在海德恆星的周圍設置一整圈反物質燃料工廠群,同

  時他也得在海德伯國境內一顆叫作貝爾格威特的氣體行星上建立一

  座反物質燃料采收基地。而採購這兩項建設所需要的物資與器材,

  以及招募維持這些工廠運作所需要的人員就是他的工作。

  不過山姆森並沒有在物資與器材的採購上花費太多的力氣。因

  為帝國由衷希望海德伯國能夠成為一座安定的後方基地,所以也不

  惜一切心力去協助他的採購工作。而實際上,山姆森也幾乎不需要

  做任何事,因為星界軍已經先慷慨提供他二十座雖是舊型但功能卻

  相當完備的機動反物質燃料製造工廠,而且其他設備他也可以在旅

  館的一個房間裡操作自己的終端手環並使用帝國所賦予的優先採購

  權來搞定。

  但問題就是出在人才招募上面了。目前,帝都的勞動市場可用

  史無前例的人才賣方市場來形容。依照社會分析家的判斷,現在可

  說是需求與供給的平衡關係完全崩潰的時期。只要是在戰爭前夕出

  生的帝國國民,他們都會理所當然的不論在那個領域——成為僱主

  眼中具有豐富經驗的技術人才,因此帝都境內也掀起一場人力資源

  的爭奪戰。雖然從戰爭開始之後才大量培養出來的帝國國民也差不

  多該從軍中退役了,不過那些人的經驗還稱不上是豐富,再加上光

  靠公開招募的方式也不可能完全湊齊自己所需要的家臣,因此山姆

  森也不得不用他所能想到的各種手段來進行招集人才的工作。

  因為山姆森覺得把玩機械設備會給他帶來很大的快樂,所以原

  先他還以為可以將家宰的工作化為自己的興趣,可是他很快就發現

  在帝都的工作一直沒辦法照自己喜歡的方式來做。雖然先前他一直

  以農場也需要招募服務人員的理由而耐著性子努力工作,可是現在

  的山姆森也已經覺得很疲累了。

  當山姆森終於朝帕維留亞的方向回頭望去之後,這才發現那位

  老部下的手上拿著一隻玻璃杯。只見山姆森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拉

  到自己面前,並聞了聞杯中的氣味,而他很快就知道那是一股混合

  著苦艾以及酒精的味道。

  「你該不會是喝了酒吧。」山姆森責備了起來。

  「我還沒開始喝呢,我可是連一點酒臭味也沒有喔。」

  「那就是說,你打算從現在開始喝對吧,而且,你還想要在這

  裡喝?」

  「監督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在喝?」

  「我喝的可是茶喔。」山姆森將手上的杯子拿到了帕維留亞的面

  前。

  「哇噢,這是什麼鬼東西啊?」當帕維留亞也學山姆森確認了紙

  杯裡的氣味之後,他不禁皺著一張臉並大叫了起來。

  「這是馬克希龍茶,」山姆森告訴他。「說來奇怪,但我最近還

  蠻喜歡喝這種東西的。」

  「這個嘛,的確是蠻奇怪的。」帕維留亞也表示同意。「算了,

  與其喝那種東西,你要不要也來點這個呢?」

  帕維留亞的手像是變魔術般的出現一隻酒瓶以及另外一隻玻璃

  杯。

  「我現在可是在工作中。」山姆森說。

  「可是你現在看起來似乎蠻無聊的。」

  「我現在當然很無聊啊。畢竟絕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無聊的,再

  說這年頭那有什麼工作能讓我快樂啊?」

  「你也用不著擺出一副好像是不小心咬碎好幾顆咖啡豆的表情

  來嘛,那裡不是有一大堆監督最喜歡的工作在等著你嗎?何況到時

  候你還能對那些可憐的部下們大吼大叫,不高興的話還可以用力踹

  他們呢。」

  「我從來就沒有用力踹自己的部下過。」即使聽了帕維留亞的安

  慰,山姆森的心情還是沒有振作起來。

  「是這樣的嗎?」帕維留亞悄悄的將玻璃杯遞到山姆森的面前。

  「在我的故鄉呢,沒到骨折的程度就不叫用力踹。」山姆森接過

  杯子並開始說明。「雖然我是會在非常緊急的狀況下用腳尖喚起那

  些還在發呆的人的注意力,不過這絕對算不上是什麼用力踹啊。」

  「原來如此。」帕維留亞露出了一副很能理解的表情,並將酒斟

  進山姆森的玻璃杯裡。「你說的沒錯,如果那時候你沒有喚起那個

  傢伙的注意力的話,現在那傢伙、監督和我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人世

  上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那時候應該用一些稍微普通一點的提醒方

  法才對。」

  「那時候我哪有時間去考慮什麼方法啊,畢竟我也是一個很愛

  惜自己性命的人啊。」

  「那你還好意思說那件工作沒辦法讓你快樂?」

  「唉,帕維留亞啊,如果你真的把我看得那麼扁的話我可是會

  很困擾的。我本來就是一個非常穩重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去喜歡那

  種需要對別人使用暴力,或是行為上可能會被別人誤解為暴力的工

  作呢。」

  「你應該不是在生氣吧,監督?」帕維留亞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問道。

  「又不是我做的菜被人家侮辱,我為什麼要生氣?」山姆森試著

  要讓帕維留亞安心。

  「就算我想要侮辱,監督你偶爾為我們做的飯也是很好吃的啊。

  哎呀,我得趕快告訴那些新同僚,叫他們不要隨便去貶低監督所做

  的飯喔。」

  「你可別多事。我喜歡率直的感想,如果他們只是基於人情義

  理才來稱讚我做的菜,我可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的。」

  「可是,如果你做的菜被人家侮辱的話,你不是會生氣嗎?」

  「如果有人說我做的菜很難吃的話,那傢伙的確是在侮辱些什

  麼。不過,這裡的『什麼』絕對不會是指我做的菜。」

  「那又是指什麼呢?對了,我們要不要為了什麼事情來乾一杯

  啊?」

  「當然,就讓我們為了海德伯國來乾一杯吧。雖然那裡好像有

  一大堆奇妙的生物,不過我希望至少有一種可以拿來做一道不賴的

  下酒菜。」山姆森舉杯輕輕碰了一下對方的杯子。「那就讓我們再把

  話題轉到那傢伙侮辱些什麼的事情上來吧。我個人以為,他侮辱的

  一定是自己的舌頭。」

  「原來如此。」帕維留亞喝了一口酒,並自言自語了起來。「看

  來我從軍方退役是正確的。如果不能像監督那麼有自信的話可是沒

  辦法成為人上人的,畢竟我總是會習慣性的用客觀的角度來審視自

  己,所以我並不適合在星界軍中出人頭地。其實這麼說也不對,不

  只是星界軍而已,搞不好我這種人不論去哪裡都不容易出人頭地。」

  「你說的沒錯。」山姆森當場就斬釘截鐵的作出回應,並一口氣

  喝乾了杯裡的酒。

  「我希望你也至少講幾句否定的話嘛。」帕維留亞一面露出受傷

  害的表情,一面幫山姆森斟上第二杯酒。

  「否定?有什麼好否定的?你應該更有自信才行,反正像指揮

  官這種職位你只要干三天就可以抓到訣竅了,如果我這麼講的話你

  就會回到星界軍嗎?開什麼玩笑,你可是一名難得的好部下呢。不

  管怎麼說,就算我不用腳尖去喚起你的注意,絕大部分的事情你也

  可以辦得很妥當。只是你的決斷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如果讓你當上

  長官的話可是一件大災難啊。話又說回來了,照目前星界軍的現狀

  來看,你也差不多該成為一艘小艦艇的監督了吧。所以從這個角度

  來說,退役對你而言反倒是一個蠻正確的決定。」

  「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損我,能不能選一個呀。」

  「可是,至少我剛才所說的話還算是前後一致吧。」

  「這個嘛,你這麼說倒也是沒錯啦。」

  「有件事我一定要先跟你說,干監督的人並不只是要成為一個

  人上人就夠了,你還必須要保護那些青發的大人物才行喔。」

  「你該不會是要講自己在『巴斯洛伊爾號』上的英勇事跡吧?」

  帕維留亞露出了一副懷疑的表情。「我可不認為監督在那裡有保護

  過那些青發的翔士們喔。有一次,我曾經在監督寢室的門口向索巴

  修前衛翔士敬過禮。那時候,我記得前衛翔士好像還打著已經爛醉

  如泥的監督你呢。難道在監督的故鄉那裡,爛醉如泥到被人扛著走

  就叫作保護對方嗎?在我們的故鄉可是完全相反的耶。」

  當山姆森正想要回嘴的時候,有人走進這間辦公室裡來了。

  「糟了,」山姆森縮了縮頭。「我實在不會應付那個人。」

  「是這樣嗎?」帕維留亞露出高興的表情。

  「公主殿下所乘坐的船都已經被人家攻擊了,你們為什麼還可

  以在這個地方這麼悠哉悠哉呢?」那個人,也就是謝爾奈對山姆森

  質問了起來。「還有,你手上拿的東西該不會是酒吧?船團長你又

  不是真的亞維人,你不是會醉嗎?」

  即使被當成是假的亞維人,山姆森的心情也不會因為這樣就變

  差,因為他從來就沒有妄想過自己是真的亞維人。不論帝國法律的

  規定是什麼,他都是一位自尊心很強的米德格拉特人。

  「你這麼說就不正確了。」山姆森忽略了對方後半段的問題。

  「雖然那艘即將成為海德伯爵家軌道城館的船確實是遭到攻擊了,

  不過艦長並沒有在那裡。」

  「雖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裡來的艦長,可是那位艦長又跟公

  主殿下有什麼關係?」謝爾奈繼續逼問著。

  「啊,沒啦。」山姆森苦笑了起來。「我說的艦長就是公主殿下,

  因為我一直都是這麼稱呼的。」

  根據山姆森從少數的幾個同伴口中聽到的說法,他知道這名女

  性一直都對拉斐爾抱持著一種崇拜的心情,所以自己很有可能會因

  為隨口稱呼公主殿下為「艦長」這件事而遭受她的責難。想到這

  裡,山姆森不禁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來。

  然而,謝爾奈並沒有這麼做。畢竟就常識而言,將自己的想法

  硬套在他人身上絕對是一種錯誤的行為,而她似乎也很清楚這一

  點。

  「只要殿下能平安無事的話,那就再好也不過了。如果『真的』

  能平安無事就好了。」看來謝爾奈還沒有完全相信他的話。「可是,

  這件事情還是很嚴重呀,我沒有說錯吧。」

  「你說的完全沒錯。」這是山姆森的真心話。

  這樣一來,山姆森所率領的船團就有可能沒辦法順利進入海德

  伯國了,也許在抵達前一站,也就是那處叫作渥拉修伯國的領域之

  後就會被迫停止前進了。然而他手上的資金卻有可能會在無端虛擲

  光陰的情況下像冰一樣迅速融化,如果他沒能在第一時間內妥善處

  理這個問題的話,這種融化速度甚至還有可能對自己支付家臣薪俸

  的能力造成負面影響。

  看來自己又得要去做不習慣的工作了。山姆森已經受夠了。畢

  竟星界軍中從來就沒有拖欠薪水的例子,就算有,山姆森多半也是

  扮演帶領從士向長官大聲抗議的角色。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

  沒辦法以家臣代表的身份向傑特大聲抗議,因為這種行為並不符合

  人情義理。換句話說,現在的他除了必須要正面迎接家臣們的責難

  之外,也得要盡到保護領主的責任才行。

  看來自己如果不喝點酒的話就實在是做不下去了,於是山姆森

  將那只已經空空如也的杯子用力推到了帕維留亞的眼前。

  雖然謝爾奈皺起了眉頭,不過她卻沒有提到關於酒的話題。

  「既然這樣,你不是更應該加快航行的速度嗎?」

  「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因為山姆森早就預料到她會有這樣的

  意見,所以他當場就作出了回應。「你該不會是想要盡快跑到公主

  殿下的身邊去吧。」

  「你說的沒錯。」謝爾奈點了點頭。

  你就算跑到公主殿下的身邊又能怎麼樣呢?雖然山姆森實在很

  想這麼回答,不過他馬上又把這句已到口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不

  論如何,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加快船團的航行速度了,因為現在的速

  度就已經是最大極限了。」他用這句話作了總結。

  「看來是沒辦法了。」謝爾奈露出一副發自內心的遺憾表情。

  「如果我們的船擁有平面宇宙航行功能的話,我真的很想馬上趕過

  去。」

  雖然謝爾奈商會擁有一艘可供地上人操縱的反物質燃料槽檢查

  艇「謝爾奈號」,不過它當然沒有平面宇宙航行的功能。再說這艘

  檢查艇早就已經被裝進貨櫃中,並收納在這艘「阿克琉希·納達號」

  的某個船艙裡了。

  「對了。」看來謝爾奈又想到一個不必要的點子了。「我們組織

  一批警衛隊好不好?」

  「警衛隊?」山姆森愣住了。

  「在我曾經待過的那塊領地裡,所有的家臣都會接受最低限度

  的軍事訓練哦,不過她們全都是女孩子就是了。所以啦,畢竟包括

  船團長先生你在內,這個船團的乘員有好多人以前都當過軍人

  ……」

  「別鬧了。」山姆森還沒來得及等她說完就當場否定了。「根據

  我手上的情報,目前佔領馬爾地紐行星的可是『三國聯合』的正規

  地上部隊,就算我們臨時成立一支警衛隊,也不可能會是那些正規

  軍的對手。」

  從她特別強調自己的經驗看來,也許謝爾奈本身真的很希望成

  為警衛隊的一員。不過,山姆森卻覺得她真正想要組織的並不是海

  德伯國的警衛隊,而是公主親衛隊才對。

  「我才沒有說要控制地上世界呢。」謝爾奈的語氣尖銳了起來。

  「我只是想要保護公主殿下和伯爵閣下而已……」

  「如果你指的是這種警衛隊的話,我們已經有了。」事實上,海

  德伯爵家確實已經有一支警衛隊,不過它目前還不是常設性的組

  織。面這支警衛隊的任務則是防衛伯爵家的設施。至少在可見的未

  來,他們將會在伯爵城館與反物質燃料製造工廠周邊執行巡邏任

  務。

  「太好了。」謝爾奈的表情突然明亮了起來。「既然這樣,請務

  必讓我成為其中一員,因為保護公主殿下正是我們的義務。」

  「不,保護公主殿下不是他們的主要任務。」山姆森總覺得自己

  用「公主殿下」這個詞來稱呼拉斐爾有點怪怪的。「再說他們的主

  要工作並不是護衛,而是在伯爵家的設施周圍執行警衛任務。」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在公主殿下與伯爵閣下同行的這段時

  間裡,守護公主殿下不也是伯爵家的義務嗎?」

  「這個嘛,你這麼說也是沒錯啦。」

  「既然這樣……」

  這種沒什麼營養的對話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山姆森不禁

  對此感到厭煩。然而他卻也在同時享受這種突然降臨到自己身上的

  不合理待遇,因為它說不定能替這趟無聊的航行帶來不錯的刺激。

  再說,如果自己把謝爾奈的提案當成是一段具有獨特風格的背景音

  樂的話,他的心情反倒可以因此而愉快起來。事實上,謝爾奈的亞

  維語聽起來有一種宛如音樂一般好聽的腔調,可能是因為她的母語

  是一種以豐富美麗的抑揚頓挫著稱的語言的緣故吧。

  這樣的背景音樂到底會讓酒更好喝還是更難喝呢?正當山姆森

  打算著手進行這項實驗的時候,終端手環的呼叫聲卻打斷了他的思

  緒。

  「抱歉,」山姆森一面在心中生出一股安心與失望交織的感覺,

  一面向謝爾奈隨口道歉,隨後他就啟動了終端手環的通訊功能。

  「這裡是山姆森。」

  「船團長,」他聽到了船團通訊士的聲音。「一艘艦載聯絡艇正

  朝我們這裡接近當中。」

  這種報告一點都不稀奇。雖然這一帶的交通量確實是很少,不

  過這裡卻是依利修王國惟一的主要航線。「你已經查明對方的所屬

  單位嗎?」

  「對方隸屬於第一蹂躪戰隊襲擊艦『芙麗珂維號』,目前似乎在

  從事先行聯絡任務。」

  「蹂躪戰隊與襲擊艦?這種東西是什麼時候做出來的啊?」

  「我也不知道,目前我所能查到的也就只有所屬單位而已。聯

  絡艇預定於九十二分後與本船進行時交融合,到時應該就會有詳細

  的情報……」

  「這還真是令人期待啊。」山姆森切斷了通訊,同時也開始思索

  了起來。這麼一來,他就有理由可以打發謝爾奈走了。「你都聽到

  了吧?精銳的星界軍艦隊正準備前往山雨欲來的海德伯國。我們本

  來就只不過是一群技術者團隊,當然也就很難當上英雄傳奇的主

  角。既然帝國已經開始認真起來,那我們也就沒有什麼出場的餘地

  了。」

  「說的也是。」不知道為什麼,謝爾奈突然不高興的皺起她的眉

  頭,並向山·姆森鞠躬行禮。「打擾兩位了,講繼續你們快樂的酒宴

  吧。」

  當她離開辦公室以後,山姆森不禁向帕維留亞問道:「我是不

  是說了什麼讓她不高興的話啊?」

  「監督,」雖然帕維留亞已經喝了不少酒,不過他的語氣聽起來

  卻是那麼無情。「打從以前開始我就一直這麼想了,下次你如果要

  說一些場面話的時候,你的演技能不能再客氣一點啊?至少你也少

  說一點形容詞嘛!」

  8**

  「已經到了。」拉斐爾說。

  「正好踉預定時間一模一樣。」傑特凝視著眼前的外部影像。其

  實他並不需要去特別注意。因為「柏格維希號」在很偶然的情況下

  從門的正中央進入了通常宇宙。

  目前兩人正坐在一艘向渥拉修伯爵家借來的交通艇內。雖然戴

  琉茲曾經打算派出一名操舵士負責這趟航行的操舵工作,不過拉斐

  爾卻謝絕了她的好意,因為這位公主寧願親手掌握這艘小艇的控制

  籠手。

  他們當初之所以會想要特地迎接「柏格維希號」,其理由當然

  是打算盡快去確認船體的損害狀況。雖然先行趕來的聯絡艇已經告

  訴兩人損害非常輕微,不過他們還是很在意。

  拉斐爾讓交通艇逐漸朝「柏格維希號」靠近。只見她閉上雙

  眼,似乎已經把所有精神全集中在空識知覺上,並在這艘星際宇宙

  船的周圍繞了好幾圈。

  「哪裡被擊中了?我看不出來。」拉斐爾說。

  「如果連你都不知道的話,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老實說

  從外部影像看來,自己真的很難判定哪裡被擊中了。

  不過,遭受攻擊這件事確實是一件相當沉重的事實。

  「算了,不管了,我們先進船再說。」

  拉斐爾開始與「柏格維希號」的艦橋進行通訊。

  葉斯帖修在起降甲板上迎接兩人的到來。在草草結束了禮儀上

  的招呼之後,傑特他們便步上移動壇並準備前往會議室。

  「我們所受到的攻擊程度根本不值得一提。」葉斯帖修如此說

  著。「不但沒有對航行能力造成任何影響,而且那種程度的損傷光

  靠艦上乘員就可獨力修復。」

  「你們是在平面宇宙中進行修理的嗎?」傑特問道。

  「不,我們是在馬爾地紐地上世界的衛星軌道上進行修理作業

  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不是很危險嗎?」這算是亞維風格的嘲笑方

  式嗎?傑特在心裡如此想著。

  「當然,我們自認在安全措施上已經做了相當周全的準備,因

  此當時我們曾經將本艦的軌道高度稍微提高一些。」

  「可是,既然沒有對航行能力造成任何影響……」

  葉斯帖修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傑特,就連拉斐爾也露出了驚

  訝的表情。

  「呃,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呢?」傑特向公主問道。

  拉斐爾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如果被擊中之後就馬上進入『門』

  內的話,看起來不就很像是在逃跑嗎?」

  「這個嘛,也許是有可能會被這麼誤解啦。」傑特覺得自己的腦

  筋一片混亂,因為他一直以為亞維人對於避難這件事一向都是毫不

  猶豫的。「可是星界軍不是也會在該逃走的時候放膽逃走嗎?何況

  這艘船幾乎沒有任何武裝呢。」

  「我們只會在必要時才這麼做。」拉斐爾說。「但如果在遭遇突

  襲的狀況下,航行能力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話,那麼我們就沒有

  逃走的必要了。」

  「這種事根本沒辦法確定不是嗎?也許地上世界那邊只是單純

  的提出警告,你們也不能斷定接下來他們就會發動正式的攻擊吧。」

  「您說的一點也沒錯。當時我的判斷也與閣下相同。」葉斯帕修

  說。

  「你的判斷是什麼?」

  「如果只是遇到輕微攻擊就立即撤退的話,我們說不定會因此

  而給予對方錯誤的判斷資料;此外,被看輕的結果也未必不會讓事

  態更為惡化。」

  「你的意思是……」

  「我想伯爵閣下您應該也非常清楚星界軍的行動原理才是。畢

  竟您曾經是其中的一員,而且也參與過正式的戰爭。如果星界軍被

  他人誤以為是一支受到輕微攻擊就會立即撤退的軍隊的話,您認為

  這樣的誤解會招來什麼樣的結果?」

  傑特終於明白葉斯帖修剛才那番話的意思了。

  別說星界軍,就連帝國的行動原理也非常單純。也就是說,只

  要受到攻擊的話他們絕對會還以十倍的顏色。雖然亞維人是一個商

  業種族,不過他們在這種時候也完全不會去考慮利益的問題就是

  了。

  雖然傑特常常認為這樣的作風很小孩子氣,可是不論他的看法

  為何,自亞維人建國以來,這麼說也不對,打從亞維人還是個流浪

  種族的時候,這種行動原理就一直不曾改變過。而且,如果從另外

  一個角度來看,這樣的作風其實也還是很合理的。畢竟亞維人的船

  艦總是會在孤立的狀態下航行於群星之間,而且不論平時或是戰時

  皆是如此。所以帝國打從一開始就已經體認到還以顏色的必要性,

  就算被世人貼上野蠻民族的標籤也無所謂,他們一定要以淒慘且輝

  煌的復仇為義務;如此一來,這些被孤立的亞維人的安全才能有飛

  躍性的提升,至少帝國本身似乎是這麼認為的樣子。

  「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我認為閣下故鄉的人們對星界軍這個

  組織的概念應該還是一知半解吧?」葉斯帕修開始乘勝追擊了。

  「這……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傑特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對方的

  看法。

  在帝國的行動原理已經廣為被人類社會所知的情況下——不然

  的話,帝國可就無法保證那些位於鞭長莫及之處的亞維人的安全了

  ——如果沒有宣戰的決心就以高傲的態度對待亞維船艦的話,這種

  行為會被當成是一個愚蠢的笑話。

  然而,對那些在十幾年前還不知道帝國存在的馬爾地紐人來

  說,他們知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個很大的疑問。再說如果一開始他們

  就知道這件事的話,馬爾地紐人也就不會輕率攻擊「柏格維希號」

  了。

  「那麼,乘員當中有任何死傷者出現嗎?」傑特改變了話題。

  「是的,完全沒有。事實上,有百分之九十的乘員根本沒發現

  自己已經遭受攻擊了。」

  「那真是太好了。」雖然嘴裡是這麼說,不過傑特卻覺得身為馬

  汀人的那一份自尊心已經嚴重受損了。「可是,你們是突然遭到攻

  擊的嗎?」

  「是的,對方連一聲警告也沒有。」

  「那他們究竟是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我們基於交涉的理由而在較低的衛星軌道上環繞

  該行星,而對方很有可能是對此而感到不滿。」葉斯帖修平靜的說。

  「於是我們便受到來自地上的攻擊了。」

  其實傑特也早就已經從報告書中知道了這件事,不過他總覺得

  整件事情的發展給人一種不上不下的尷尬感覺。如果這是一場來自

  宇宙空間戰力的攻擊行動,相信星界軍一定會馬上露出愉快的神

  情,同時也會開始去試著殲滅那些不知道躲在何處的敵方艦隊。然

  而,現在「柏格維希號」卻是遭到地上戰力的攻擊,所以亞維人暫

  時也不會對地上世界採取任何行動。

  「可是,即使這樣我還是沒辦法理解。畢竟他們應該也很清楚,

  從地上世界攻擊船艦的舉動是不可能會有多大的效果才對啊……」

  傑特喃喃自語了起來。

  「我本來還私下期待能從伯爵閣下口中得到明確的解釋。」葉斯

  帕修的語氣透露出些微的失望。

  「很抱歉沒能滿足你的期待。」

  移動壇抵達會議室了。

  傑特朝位於會議室中央的桌子走了過去,並準備聽取來自調查

  使的正式報告。

  遍佈於會議室各角落的花園上方出現了一幅馬爾地紐地上世界

  的地圖。

  「據估計,目前存在於地上世界的敵對戰力約兩萬人。」葉斯帖

  修開始報告。「而其主力則是『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的馬太第十

  二師團。」

  「你是說『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嗎?」傑特感到有點意外。當

  然,他知道帝國的敵人其實是包括「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在內的

  「三國聯合」;可是,無論如何自己總是會把他們想成是「人類統合

  體」與它的同夥。

  沒想到自己所聽到的答案竟然會是「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

  老實說,這個國家還要比「擴大阿爾康特共和國」更令自己感到意

  外。

  對一個星際國家來說,要維繫國民的忠誠度可說是一件相當困

  難的事。

  「亞維帝國」完全不但心這種狀況,因為打從一開始帝國就根

  本不期待領民會具有愛國心之類的情操。他們反倒希望地上世界的

  人民能夠不去考慮行星以外的事情,專心把自己的地上世界建設為

  豐足的人類社會就行了。不過對於那些無論如何都會對其他的世界

  感到好奇的怪人,帝國也會接受他們並賦予其國民的身份。

  然而,其他四國都曾經對這個問題下過一番苦心,而且也試圖

  以各自的方法來解決維繫國民忠誠度的難題。

  其中最熱心的星際國家就是「人類統合體」了。他們首先以獎

  勵星際間人才與物資的交流為手段,之後又經過一番賺人熱淚的努

  力,總之他們就是希望能讓境內所有行星社會的文化能夠熔為一

  爐。然而,也只有旁觀者才會給這個國家「賺人熱淚」的評價,至

  於那些直接承受中央政府熱情的「人類統合體」市民則是有不少人

  寧願抱持著退避三舍的態度。尤其對那些最近才加盟統合體的星系

  居民來說更是如此,各式各樣的摩擦都是因為這種文化融合的政策

  而起的。

  而「擴大阿爾康特共和國」雖然是個小而美的星際國家,不過

  它在文化融合的推展上也不是很成功。因為主星系阿爾康特不論在

  人口、政治、經濟以及文化上的重要性都過於突出的關係,所以該

  國目前也只能處在勉強維持星際國家體制的狀態下。

  至於那些隸屬於「哈尼亞聯邦」的地上世界,則幾乎都是由蘇

  美星系的移民及其子孫所組成的。托這些居民的福,聯邦可以在不

  太需要努力的情況下維持國內文化的高度統一性。然而,雖然擁有

  特異文化的星系僅佔少數,但是它們依舊存在於聯邦內部,而且最

  近這些星系也開始各自強調其獨特的地方文化,這也使得聯邦既有

  的文化統一基礎正逐漸崩潰當中。

  最後一個國家就是「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而他們也已經不

  再期待一般市民要對星際國家抱持愛國心。換句話說,在所有由地

  上人所建立的星際國家當中,他們的治國理念其實與亞維人最為接

  近。各星系都擁有相當大的自治權限,而且該國還是一個相當鬆散

  的聯合體——這就是「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的真面目。這個國家

  甚至連軍隊都是以各星系自費支出的方式來保持其基本軍力,換句

  話說,所謂「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軍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加盟諸星

  系軍的集合體而已。當然與其他擁有單一軍隊的星際國家比較起

  來,這種兵役制度的費用效果比也相對偏低,不過在聯合體的理念

  之前,這也只不過是一件不得不忍耐的事。

  根據傑特在終端手環上所查到的可靠資料,馬太第十二師團的

  正式名稱其實是「馬太星系地上軍第十二師團」,而且他也從相關

  資訊中知道馬太星系是一個人口約有兩億的平凡星系。

  依照星界軍的分析,在這場戰爭中最缺乏熱情的國家就是「人

  民主權基系聯合體」。他們之所以會參戰,與其說是畏懼帝國,還

  不如說是害怕「人類流合體」。也就是說,如果聯合體拒絕參戰的

  話,他們擔心「人類統合體」會拿這件事當藉口向自己開戰。

  畢竟「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在戰力上根本無法與其他國家相

  提並論,即使與帝國開戰也會很輕易的就遭到殲滅的命運。就算戰

  爭的進展不那麼快,而且這場戰爭到最後還是以「人類流合體」的

  勝利作結,統合體仍然有可能以不履行條約為理由向該國宣戰,而

  其結果當然還是會以「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的敗北收場。如此一

  來,原本屬於聯合體的諸星系也一定會被「人類統合體」強迫進行

  文化上的融合。

  但另外一方面,就算聯合體輸了這場與帝國之間的戰爭,各地

  上世界的一般居民生活也不會因此而產生太大的變化。

  雖然戰爭本身相當為聯合體所忌諱,不過一旦面臨非戰不可的

  局面,他們還是寧願與帝國為敵,這就是「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

  的心態。

  然而傑特還是很難理解「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的軍隊在孤立

  的狀況下依然不投降的理由。

  當然,「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並沒有在官方文件上承認這支

  軍團已經作出任何痛苦的選擇,而且上面所提到的分析內容也只不

  過是帝國單方面的推測,因此也是會有出錯的可能性。再說就算它

  真的是正確的,這也只不過是一般性的推論而已。畢竟要將所有的

  士兵都視為是一群厭戰的人反倒是一件滑稽的事,尤其馬太第十二

  師團的士兵更是被帝國認定是一群值得一戰的好對手。如果從這個

  觀點出發,傑特就能理解他們還留在這個絕望戰線上的理由了。

  「雖然我是覺得不太可能,但馬爾地紐地上世界在實質上也是

  有遭到軍事佔領的可能性。」

  「難道敵軍的司令已經成為當地政府的代表了嗎?」

  「不,形式上星系首相還是柯林特·提伊爾先生。」葉斯帕修用

  亞維語的發音方式稱呼提爾的名字。「不過,我們也不能排除他是

  傀儡的可能性。」

  那個提爾怎麼可能會甘願當一個傀儡呢,傑特在心裡如此想

  著。然而,自從他和提爾那場不幸的訣別以來已經過了十年以上的

  時間,只要是人都是會變的,何況傑特也不認為那時候的他已經能

  完全理解提爾這個人。畢竟當時傑特還只是一個小孩子,他也只知

  道提爾身為居家男人的那一面而已。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倒也還好。」拉斐爾說。「假如是地上世界

  主動表達獨立意願的話,我們也只能先擱置不管;但如果這種意願

  是起因於他國軍隊的脅迫,那麼帝國也絕對不會坐視不顧。」

  「也對,說不定只有這種做法才能乾淨利落的解決問題呢。」這

  句話的聲調僵硬到連傑特自己都大吃一驚。

  拉斐爾露出訝異的表情。「你該不會是在生氣吧?」

  「我只是在擔心而已啦。」傑特轉頭向葉斯帕修說道。「不過,

  就算對方是『人民主權星系聯合體』的地方軍隊,他們應該也知道

  攻擊衛星軌道上的船隻是完全沒有意義的舉動;何況他們也很清

  楚,這根本算不上是一種警告。」

  「是的,所以我認為這個可能性相當低。只要是擁有銀河常識

  的文明人,相信他們根本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換句話說,只有長

  年孤立於宇宙之外的地上世界人民才會做出那樣的愚行。」

  傑特心想,其實我也是那群長年孤立於宇宙之外的地上世界人

  民之一耶,你們兩位該不會都忘了這件事吧。

  「接下來,凝集光炮發射的地點就在這裡。」

  在葉斯帖修說話的同時,地圖上也出現一個閃爍的光點。

  「比格·察爾。」傑特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並開始向那位以疑

  惑的表情望著自己的調查使說明著。「這是那座凝集光炮的名字,

  而它也是對軌道凝集光炮四兄弟『弗·達·安特比達』的其中之一,

  這四座凝集光炮都有各自的名字,分別是:比格·亞爾、比格·比

  爾、比格·察爾以及比格·戴伍。它們在我們的世界還不知道平面宇

  宙航行理論時就已經建造完成了,我還以為領民政府早就已經將它

  們拆除了,原來還在啊。」

  「我想他們也沒必要急著拆除,反正那些凝集光炮也算不上是

  什麼威脅。」

  雖然傑特的愛鄉情懷又被刺傷了,不過他還是沒讓自己的情緒

  表現在臉上。「可以在地圖上顯示當時船的航行軌道嗎?」

  「好的。」

  地圖上出現了一條曲線,而它正是當時「柏格維希號」的航行

  軌道,而且在曲線旁也特別加注了高度。

  「如果這艘船是以這個衛星軌道高度環繞行星的話,那麼它就

  有可能同時成為弗·達·安特比達當中三座炮台的阻擊目標。」傑特

  說。「他們之所以沒那麼做,可能是因為地上世界方面並沒有徹底

  摧毀這艘船的意思。」

  「果然他們的企圖還是警告成分居多。」

  「如果要我去推測領民政府的考量,我認為他們反倒是在退無

  可退的情況下才會作出這種毫無攻擊企圖的表態。」

  「原來如此。」葉斯帖修曖昧的點了點頭。「可是,這難道不算

  是一種警告?」

  「這種說法並不正確。」傑特搖搖頭說道。「因為這個動作並不

  是針對亞維人,而是對自家人的一種表態。」

  「但是,他們為什麼要有這種想法?正確說來,我還是無法理

  解。如果只是向自家人表態的話,他們根本就沒有那種必要,至少

  我就不會這麼做。」

  「政府主席……不對,馬爾地紐行星的領民代表並不是獨裁者,

  至少當我還住在那裡的時候政府就是這麼宣稱的,我想現在應該也

  不會有什麼改變才對。也許目前那裡已經有對維持獨立抱持強烈反

  對態度的派系,這麼說也不對,有才是自然的。但領民政府還是可

  以透過發射一次比格·察爾的行動讓所有反對派沉默下來。換句話

  說,那束凝集光並不代表對外宣戰的意圖,而是對內的一種表態。」

  「我還是無法理解。」葉斯帖修的神色越來越困惑了。「一般而

  言,像這種攻擊他人艦艇的舉動不是應該要先整合自家個的意見之

  後才開始執行的嗎?」

  「老實說,我也覺得那樣做比較明智。」傑特露出微笑。「不過,

  這就是我們故鄉的作風,而且這麼做也是為了要造就某種既成事

  實。」

  拉斐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也罷,如果這就是閣下的解釋,那我也只能先接受再說。」葉

  斯帖修的臉上並沒有露出特別感動的表情。「總之,讓我們來討論

  今後的方針吧。如果領民政府的意志這麼堅定……老實說,我從未

  想過他們的意志會那麼不堅定。但無論如何,如果他們的意志已經

  堅定下來了,我們接下來又該怎麼做?」

  「第一步,我們要告訴他們這件事還談不上是既成事實。」

  「的確,這艘船所受到的傷害根本就不值得我們去報復。」

  「沒錯吧,我認為馬爾地紐行星目前還沒有能力將星際宇宙船

  損傷到值得去報復的程度。」然而傑特在說明的同時,還是在心裡

  偷偷加了一句話:這點還真是遺憾。「當然,我對馬太第十二師團

  的戰力還是一無所知。」

  「如果那些人擁有某些特殊裝備的話就另當別論,但我認為那

  個師團應該也沒能力去摧毀位於軌道上的艦艇才對。」

  「那麼,我還是親自去和他們進行對話吧。不過,到時候我希

  望去的人能夠越少越好。雖然反物質燃料工廠的建設船團很快就會

  到這裡來,不過我們還是先讓他們留在原地待命再說。」

  「當然。」

  「不過,這次我總該可以和你一起去了吧。」

  「這個嘛,我想這一次大概沒什麼機會可以下船了。」

  「就算你想下船,我也不准你走。每次你去地上世界都不會有

  什麼好事發生。」

  「可是,我還不是從戴爾庫圖行星那裡平安回來了。」

  「你在那裡也只不過是在浪費時間傷害咱己的肝臟而已吧。拉

  斐爾一針見血的說。

  ***

  葉斯帖修在結束另外一段說明之後,便離開了會議室。看來好

  像有其他工作正等著他去完成的樣子。

  傑特留在會議室裡望著那張馬汀行星的地圖。不知道他是否真

  有那麼一天能讓自己再度站在那塊充滿異形生命的大地上呢?

  「傑特。」拉斐爾在他的背後叫著。

  「什麼事?」

  「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向你道歉。」

  「你是為了『如果真的被軍事佔領的話倒也還好』這句話而道

  歉嗎?」傑特轉過身來。

  「嗯。」拉斐爾點了點頭。「我說話太欠考慮了,畢竟這個地上

  世界也是你的故鄉。雖然我早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不過有時候還

  是會忘記。」

  「其實我也是一樣啊。」傑特微笑起來。「但是,故鄉畢竟還是

  故鄉,所以我不希望那裡發生任何地上戰。這麼說也不對,不只是

  故鄉而已,不論在哪裡我都不希望看到地上戰的場面。」

  如果是宇宙空間戰的話,因為絕大部分的參加者都是軍人,就

  算不是軍人也應該都是基於自身的意願才去。這在熱情上就有差

  別,或許有沒想到會發生戰爭的人加入軍隊吧,總之參加戰爭的人

  都是接受前往戰場的同志之間激烈的戰鬥。

  可是,地上戰就沒有這麼簡單了。一般市民也會被強迫捲入其

  中。

  「說的也是。其實我也不喜歡地上戰,只要一想到敵我雙方都

  得要一面呼吸相同的大氣一面作戰,我的全身就會開始打冷顫。」

  雖然傑特總覺得拉斐爾不喜歡地上戰的理由好像和自己不太一

  樣,不過他並不打算就這件事繼續追問下去。

  「不過,如果那裡真的遭到軍事佔領的話,你又有什麼打算?」

  拉斐爾問道。

  「這個問題還真難回答啊。」傑特陷人沉思。「我又不能坐視他

  們繼續佔領自己的領地。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希望在自己的故

  鄉發動一場地上戰。」

  「總之,你到底打算要如何處理你的領地?」

  「這簡單,只要他們能忘了宇宙的事,並在地上世界安安穩穩

  的過生活就行了。具體來說,如果他們同意不攻擊帝國的空間設

  施,其實我也可以放棄貿易的權利。」

  「這實在是太可惜了,百分之九十的財富可是會從你的手中溜

  走喔。」

  「就算是剩下的百分之十也足以讓我變成有錢人了,而且我就

  算再怎麼有錢也用不了那麼多啊。」傑特突然彈指發出一陣清脆的

  響聲。「對喔,我差點忘了要先把克琉布王家的貸款還清的事了。

  可是,這種事應該也沒有那麼急吧?」

  「至少我是不急。」拉斐爾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畢竟對我們

  這些提供貸款的人而言,最好的客戶就是會按時付利息而且願意長

  期借貸的人。」

  「太好了。」傑特再度將視線移到地圖上。「為什麼這座銀河會

  有宇宙平面航行法呢。如果光速的極限還是那麼牢不可破的話,我

  和故鄉的人也就用不著那麼辛苦了。」

  拉斐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時候我父親也會說出和你一樣

  的話。」

  「克琉布王殿下也會這麼說嗎?為什麼?如果沒有平面宇宙航

  行法的話,帝國不就沒辦法成立了嗎?」

  「我父親是這麼說的:『如果沒有平面宇宙航行法,我們也就用

  不著去建立帝國,而大家還是可以和祖先一樣繼續在銀河中流

  浪』。」

  「這樣會比較幸福嗎?」

  「父親好像認為這種做法比較有吸引力,而我覺得這只不過是

  他懷舊的心情在作祟。」

  「懷舊啊,說不定我們故鄉的人也會說出同樣的話來呢。不過,

  克琉布王殿下懷念的時代是遙遠的古代,而我們故鄉的人所懷念的

  卻是那個所有當地成年人都非常熟悉的年代。所以我認為,或許他

  們的想法可能只是一種無謂的執著。」

  「你打算去實現他們的執著嗎?」

  「那是不可能的,現在的故鄉已經不可能回到孤立的時代了。

  不過,我還是可以讓他們繼續懷抱那樣的夢想。只要我不從事商業

  貿易,他們就不會看到其他邦國的商品,只要我封鎖一切資訊,他

  們也就用不著害怕去面對自己生活在一個巨大星際國家一角的事實

  了。」

  「你以為這麼做你的領民就會覺得很幸福嗎?有件事我一定要

  先聲明,父親的懷舊可是很特殊的。我一點都不覺得流浪時代有什

  麼好,而且絕大部分亞維人的看法也都跟我一樣。」

  「但是這種興趣對我的領民來說卻一點也不特殊。」

  「可是,如果你真的打算讓他們追求虛幻的幸福,你就絕對不

  能讓他們接觸到任何現實啊。」

  「我知道。我想故鄉上應該也有人會覺得現實比較好吧,尤其

  是那些比我還要年輕的新生代居民,到時候我一定會好好替他們准

  備幾個面對現實的方法。我曾經思考過好幾個解決方案,而這已經

  是最好的方法了,至少對我的同胞來說是這樣沒錯。」

  「看來你也有深思熟慮的時候嘛。」拉斐爾相當佩服傑特的說

  法。

  「難道你就不能坦率的面對這個事實嗎?畢竟我也是有能夠思

  考事情的器官的。」傑特一面歎氣,一面敲敲自己的頭說。

  「有時候你的思考方式就是太奇怪了點。」

  「會嗎?」

  「嗯,所以我才會擔心你是不是什麼都不去想。」

  「謝謝你喔,不過我確實是有什麼都不去想的時候。」傑特招認

  了。「可是,為了能替故鄉找到一條出路,其實我已經思考了好長

  的一段時間,而且在這段時間裡我還一直反覆思索著,因為我覺得

  我的使命就在這裡。」

  「難道你的使命不在星界軍裡嗎?」

  「在星界軍裡,我只是數萬名主計翔士的其中之一。雖然我確

  實是很努力在工作,可是能夠取代我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不過,

  目前能對馬爾地紐地上世界瞭如指掌的領主也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了。」

  「說得也是。雖然我不知道其他世界會怎麼看待你,不過對這

  個世界而言,你已經是一位難得一見的好領主了,那些領民一定會

  感謝你的。」

  「我並不這麼覺得耶。」傑特的心突然涼了半截。「那裡的教科

  書應該會用『背叛者』這個詞來形容父親和我吧。一個是將土生土

  長的故鄉出賣給帝國以換取貴族地位的男人,一個則是以恬不知恥

  的姿態君臨這塊大地的兒子。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會比較討厭哪一

  個,但至少我已經保住第二壞人的位子了。」

  「你還真悲觀啊。」

  「怎麼會。其實我可是期待得很。或許故鄉的人以後還會用我

  的名字編出一兩句諺語流傳下來也說不定呢。」

  「是嗎?」拉斐爾一直凝視著傑特的臉。

  「怎麼了?」傑特被她盯得有點心跳加速。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休假的決定看來是正確的而已。」

  看來平面宇宙航行法也不是只有壞處而已嘛。傑特在心裡如此

  想著。如果沒有這種航行理論的話,當初他也就絕對不可能與拉斐

  爾在群星之間邂逅了。

  傑特的終端手環突然響了起來。

  他仔細閱讀著顯示在屏幕上的文字列,那是一通來自船長的簡

  訊。看來對方好像很希望自己能夠馬上去艦橋的樣子。這當然是沒

  什麼問題,可是簡訊中卻使用了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生字。

  「拉斐爾,」傑特發問了。「你知道蹂躪戰隊是什麼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4:12 PM

第六章 軍機之壁

  

  一艘艘造型從未見過的軍艦正從渥拉修門中陸續出現,而傑特

  則在「柏格維希號」的艦橋上觀看著這批艦艇出現的光景。

  「能立刻幫我跟該艦隊的司令取得聯絡嗎?」傑特向「柏格維希

  號」的船長羅格德紐問道。

  「我試試看。」羅格德紐向通訊士點頭示意。

  「目前第一蹂躪戰隊正使用除了緊急線路以外的一切通訊線路

  跟渥拉修伯爵城館通訊中。」通訊土很快就傳來了報告。「我們要使

  用緊急線路嗎?」

  羅格德紐以詢問的眼神朝傑特望了過來。

  傑特陷入了思考當中,雖然他有一些問題很想馬上向阿特斯琉

  雅司令提出詢問。可是,這些問題真的急迫到值得使用緊急線路來

  進行通訊嗎?

  第一蹂躪戰隊使用了一切可用的一般通訊線路,其原因可能是

  為了要準備進行補給作業。換句話說,他們非常急著需要補給。而

  且光從第一蹂躪戰隊需要所有通訊線路以交換龐大資訊的情況來

  看,他們還不只是急著需要補給而已,其所需的物資補給量可能也相

  當龐大,除此之外也就沒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一般而言,就算是進行通常補給也需要花上不少時間。畢竟傑

  特也算是一名主計翔土,所以他相當清楚這件事。不過在第一蹂躪

  戰隊結束補給作業並離開這個邦國以前,他還是有很多機會可以跟

  阿特斯琉雅對話的。

  「我們還是稍微等一下好了。」傑特作出了決斷。「照目前的情況

  看來,司令應該也很忙才對。不過,請船長透過渥拉修伯爵城館向第

  一蹂躪戰隊傳達我想與戰隊司令通話的意願。」

  「那也就是說,閣下打算等對方與您主動聯絡了?」羅格德紐確認

  著。

  「不是的,我只希望那位司令在與伯爵城館進行通訊時能夠突然

  想到我們曾經提出通訊要求的事就可以了。」這麼說來,目前這個邦

  國境內好像有兩座伯爵城館的樣子。傑特隱約想到了這件事——它

  們分別是原本就在這個邦國的渥拉修伯爵城館以及自己所在的這個

  海德伯爵城館。「這麼說也不太對,我覺得就道理上而言,我們這邊

  還是應該要主動與對方聯絡才對。如果等一下有通訊線路交出來的

  話,請你馬上試著與司令進行通話,而我則會在會議室裡等待。」

  「您要使用秘密通訊進行通話嗎?」船長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傑特點了點頭並說:「謹慎一點總是比較好,就這麼辦吧。」

  ***

  傑特在會議室等待阿特斯琉雅的出現,和他在一起的人還有拉

  斐爾與葉斯帕修。

  不過他們之間並沒有特別的對話,一股沉重的空氣在會議室內

  緩緩流動著。

  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傑特的終端手環終於響了起來。

  「通訊線路已經開啟了,您要馬上與司令對話嗎?」羅格德紐船長

  的聲音向傑特報告著。

  「當然。」傑特也立刻作出回應,並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拉斐爾跟葉斯帖修也跟著站起身來,並各自擺出了端正的儀態。

  一尊立姿的阿特斯琉雅立體影像很快就出現在三人的面前。

  「本來不論如何我都應該要先過來向各位打聲招呼才對,但因為

  自己一時忙昏頭的關係,結果我就不小心疏於問候了,這點實在是很

  抱歉。」阿特斯琉雅開口了。

  「能看到身強體健的你真是太好了,菲布達胥男爵。」拉斐爾用對

  方的爵位稱呼這位司令。

  「感謝您的這番稱讚,能親見殿下健康無恙也是一件好事。」

  「好久不見了,阿特斯琉雅司令。」傑特則以軍職稱呼對方,並向

  立體影像低頭鞠躬。

  「其實也沒有那麼久啦。」阿特斯琉雅輕輕的聳了聳肩膀,並來回

  凝視著傑特與拉斐爾兩人。「我早就預料到有朝一日我們一定會再

  度相會,只是我沒料到會這麼快實現就是了。」

  「我也這麼覺得。」拉斐爾說。「這還真是偶然。」

  「偶然?」阿特斯琉雅輕輕的笑著。「算了,您要這麼想也是可以

  啦,殿下。」

  「不然我還能有其他的想法嗎?」

  「這種事可是不能從我的口中說出來的,再說現在我這邊也沒有

  沙包。」

  「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雖然傑特提出了這樣的問題,不過因

  為阿特斯琉雅只用一副笑臉加以回應的關係,於是他只好放棄繼續

  追問下去了。「對了,恭喜您陞官了。」

  「謝謝。」阿特斯琉雅的臉上還是掛著那副微笑。「就算先前我們

  已經分別了一段時間,能夠目睹過去的部下朝氣勃勃的模樣,我還是

  覺得非常的高興。尤其在和你們相遇之後,我不禁回想起有關那頓

  晚餐的回憶,差點還讓我有那種社交界的朋友前來拜訪的感覺呢。

  看來我好像已經沉醉在戰爭結束的幻想中了,畢竟我從來就沒想過

  我們能這麼快就再度相會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站在那裡的那位

  先生是誰呢?」

  在會議室裡惟一與阿特斯琉雅是第一次見面的葉斯帖修開始自

  我介紹了起來。

  「請多指教。」當阿特斯琉雅隨口向葉斯帕修打過招呼之後,便朝

  兩人繼續說道。「好了,雖然我大概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樣的問題,不

  過我還是先聽你們怎麼問再說吧。有什麼事嗎?」

  「首先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因為阿特斯琉雅看來是真的很忙

  的樣子,所以傑特也就單刀直人的發問了。「我聽說海德伯國目前已

  經處在禁止進入的狀態下,所以想請您告訴我們理由。」

  當傑特收到第一蹂躪戰隊這個從未聽聞過的部隊將先在渥拉修

  伯國進行補給作業,隨後就直接趕赴海德門的報告時,他的心裡反而

  還覺得有點高興。

  為了要再次拜訪自己的故鄉,傑特才會搭乘「柏格維希號」並航

  行到這裡來,不過這是因為他已經沒有選擇餘地的關係。雖然馬爾

  地紐地上世界的戰力應該是不足以破壞「柏格維希號」,可是他的心

  中還是殘留了一絲不安。

  然而現在第一蹂躪戰隊已經停泊在宇宙港中了,而且這個戰隊

  看起來似乎全是由新銳艦艇所組成的部隊。即使「柏格維希號」曾經

  是佈署在最前線的巡察艦,可是如今那艘艦艇的武裝以及裝甲已經

  幾乎都盡數拆除,傑特當然會覺得搭乘新銳艦艇對自己的安全比較

  有保障。

  他當然希望越安全越好。如果可以的話,傑特更期待對方能讓

  「柏格維希號」與第一蹂躪戰隊同行,直到抵達海德伯國為止;等到他

  要與地上世界展開交涉工作時,這位海德伯爵也希望能利用其中一

  艘艦艇來傳達自己的通訊要求。

  然而,那艘比第一蹂躪戰隊還要早一步來到渥拉修伯國的聯絡

  艇除了傳達戰隊即將靠港的報告之外,也捎來了一道禁止進入海德

  伯國的命令。由於這道命令是由軍令本部所發的關係,它的效力與

  敕命是完全相同的,就算傑特是海德伯國的領主,他也不能違反這道

  命令。

  更令人困擾的是,這道禁止進人海德伯國的命令並沒有明示任

  何理由以及期限。但不用說也知道,對傑特一行人而言,他們只有在

  知道何時可以進入海德伯國的情況下才能擬出接下來的時間表。

  如果「相格維希號」會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無法進入海德伯國的

  話,傑特也只能搭乘第一蹂躪戰隊當中的某艘艦艇,因為他也沒有其

  他的選擇餘地了。

  但是,因為傑特並不清楚這支戰隊前往海德伯國的目的,所以他

  也不知道到時候是否會有可以交涉的時間。

  更糟糕的是,第一蹂躪戰隊的目的也有可能是包括了對地攻擊

  在內。換句話說,或許他們真的打算要徹底燒燬馬汀人所居住的復

  合機能建築也說不定。

  所以他絕對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才行。

  「告訴我你們的軍籍編號。」阿特斯琉雅說道。

  「咦?」由於傑特沒料到對方會有此一問,所以他也下意識的反問

  了回去。

  「打起精神來好好的想一想吧,現在你們已經不是我的部下了

  哦。也就是說,面對你們這些局外人,我總不能隨隨便便就開口向你

  們洩露軍事機密吧。所以我要先調查各位的機密參與資格才行。」

  「O一—OO—O九三七六八。」拉斐爾報出了一串數字。

  「二一—一七—八三九九五一。」傑特也跟著報出了另一串數字。

  「我自己的應該是用不著報告出來才對。」葉斯帖修說。「畢竟我

  是已經成為預備役的人了,除了特殊狀況以外,我是沒辦法參聞有關

  軍事機密的話題的。」

  「真是抱歉了,葉斯帖修調查使。」阿特斯琉雅說。

  「不,請您別在意。不論如何,在我尚未進入海德伯國的情況下,

  我也無法完成自己的職責。再說,與司令對話本來就是海德伯爵閣

  下專屬的工作。」

  「不過呢,看來我也沒辦法告訴海德伯爵閣下詳細的理由了。」阿

  特斯琉雅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並說。「因為凌主計後衛翔士並沒有

  聽聞機密的資格,但如果現在我們已經進入海德伯國的話,我就可以

  繼續說下去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面對這個意外的發展,傑特相當驚訝。

  「抱歉。只有這件事我沒辦法幫你,我想這點你也應該很清楚才

  對,畢竟你也是軍人。」

  「我呢?」拉斐爾問道。

  「真不愧是皇族出身的人。只要您有亞布裡艾爾副百翔長的資

  格就沒問題了,再說您的等級甚至比我還高呢。就算您開口問我那

  只沙包以前叫什麼名字,我還不能當作沒聽見呢。」

  「是嗎?」拉斐爾轉頭看著傑特。「你打算怎麼辦?雖然就道理上

  而言,就算我去跟她談可能也沒什麼用,不過你要不要讓我去聽聽看

  她怎麼說?」

  「雖然這句話還用不著我來提醒,」阿特斯琉雅突然插話進來了。

  「不過公主殿下您也不能將我們談話的內容告訴伯爵閣下哦。」

  「我知道,畢竟我也是一名軍人。」.

  傑特開始猶豫起來。雖然他很信賴拉斐爾,但是自己卻沒辦法

  將一切托付給她,畢竟這關係到故鄉父老的生命。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

  「你可以自由發問。」

  「您該不會打算對地上世界進行攻擊吧?」

  「難怪我從剛才開始就覺得你一直在瞪我,原來你是在想這件事

  呀。」阿特斯琉雅的唇邊露出了一抹微笑。

  「難道我連這個問題都沒有聽取回答的資格嗎?」

  「是沒有。」阿特斯琉雅雖然當場作出了回應,不過她的語氣卻一

  點也不冷淡。「至於葉斯帖修調查使嘛,你有沒有什麼我能夠回答的

  問題呢?」

  「這個嘛,」葉斯帕修乾咳了幾聲並停頓了一會之後,才說:「我記

  得帝國有幾項原則性的方針。而其中一項是,只要不是非常緊急的

  狀況,星界軍就不會在不徵求領主認可的情況下對領地中的天體,尤

  其是地上世界展開攻擊行動。不知司令是否接獲有關此原則改變的

  任何消息?」

  「完全沒有。」阿特斯琉雅堅定的說。「這樣講你可以安心了嗎?

  伯爵閣下?」

  「我還不能放心。」傑特繼續追問下去。「根據您的判斷,您認為

  目前我的邦國已經處在非常緊急的狀況下了嗎?」

  「目前是還沒有。」

  「那將來呢?」

  阿特斯琉雅的眉間很快就爬上了幾道皺紋,不過她在下一個瞬

  間就輕輕歎了一口氣。「如果我能事先預見未來的話,那該是件多麼

  美好的事啊,伯爵閣下。但很遺憾的是,我並沒有那樣的能力。」

  傑特凝視著阿特斯琉雅的美貌。總覺得她的神情似乎在苦惱些

  什麼,如果這種感覺只是因為自己杞人憂天的話就好了。

  「那就拜託您了。」傑特先朝身旁的公主點頭示意,隨即湊近她耳

  邊悄聲說道:「有件事想拜託你。如果星界軍有可能對地上世界展開

  攻擊的話,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我並沒有這樣的權限。」拉斐爾也輕聲回答著。「不過,我會試

  試看的。」

  「拜託了。」傑特再度強調著。雖然他很清楚,就算拉斐爾是帝國

  的公主,她也不可能會擁有阻止軍事計劃的能力;不過,現在的傑特

  也只能將期待寄托在她的身上了。於是傑特便轉過頭來面向阿特斯

  琉雅說道:「那麼,在我離開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要拜託司令。」

  「請說吧。」

  「請讓我們搭便船前往海德伯國。」傑特提出了要求。

  就目前的狀況而言,傑特如果要進人身為自己故鄉的馬爾地紐

  星系,除了與第一蹂躪戰隊同行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不管怎麼

  說,如果他能夠爭取到同行機會的話,就算發生任何嚴重的狀況,說

  不定自己還能夠當場解決它。雖然自己在那時候也有可能會面臨無

  能為力的情況,但總比在鄰近的星系中乾著急要好得多了,而這也是

  傑特的真心話。

  「這沒問題。不過,伯爵閣下,我們可沒辦法替你準備空降到地

  上世界的程序哦。」

  「我明白,只要您能讓我在衛星軌道上對地上世界進行通訊就可

  以了。」

  「我也沒辦法就這件事給你任何承諾。」

  「可是,這對您而言應該不至於是辦不到的事吧?」

  「我們會盡量找機會滿足閣下的要求,我能承諾的只有這句話而

  已。」

  「這樣就夠了。」

  「不過,到時候你打算要怎麼回去呢!我們可不一定會回到這個

  邦國來哦。」

  「我想解除海德門封鎖的命令也應該會傳送到這裡來吧?因為

  等一下我會要求本船於此處待命,所以您只要在那時候幫我們傳個

  話就行了。我會請這艘船過來迎接我們的。」

  「說不定到時候你可能沒辦法等到你的船過來哦。」阿特斯琉雅

  說。「也許我會讓你在逃生艙裡生活個兩三天,這樣也沒關係嗎?」

  雖然傑特在瞬間猶豫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重振自己的心情並

  說:「這個嘛,那時候如果您能讓我在艾斯托特公國下船的話,我會在

  該處等船過來的。」

  阿特斯琉雅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伯爵閣下。我准許你們搭便

  船,我想去『芙麗珂維號』應該是沒問題吧,那裡可是有許多值得你去

  懷念的人哦。再說呢,事實上現在已經有幾個搭便船的人在那艘艦

  艇上了。」

  「是誰呢?」

  「這我可不能說。」

  「難道連這件事也跟軍事機密有關係嗎?」

  「怎麼可能。我只是不想搶走你的樂趣而已。就算我的家族沒

  什麼悠久的歷史,我也還不至於會粗野到這種程度吧。」

  「當然,我知道了。」由於傑特並沒有陪司令開玩笑的心情,於是

  他不禁沒好氣的回應了起來;「那我就先失陪了。」

  「以後再見了,凌主計後衛翔士。其實我真的覺得沒辦法現在就

  告訴你這趟小小旅程的詳細情形是件很遺憾的事。」

  「我也這麼覺得。」傑特回答道。

  ***

  會議室裡只剩下拉斐爾一個人,而現在她正和阿特斯琉雅的立

  體影像相互對望著。

  「那麼,現在你已經可以說給我聽了,菲布達胥男爵。」

  第一蹂躪戰隊接下來應該是要去進行戰鬥演習吧,拉斐爾在心

  裡如此想著,畢竟這可是替一趟例行航行劃下美麗句點的重要任

  務。雖然在海德伯國這種不具備充足後勤支援的邊境邦國裡舉行戰

  斗演習是個特殊的案例,不過現在可是戰時,星界軍中樞應該也希

  望舉行一場更逼近於實戰的演習才對,至少她自己就能夠接受這樣

  的假設。

  「我們戰隊的演習目的,就是在海德伯國舉行戰鬥演習。」阿特

  斯琉雅以嚴肅過頭的語氣陳述起來。因為從現在起,兩人之間的對

  話似乎比較重視宮中序列而不是軍中的階級。

  雖然這個答案跟自己的預料完全相同,不過拉斐爾在鬆一口氣

  的同時也在心裡產生某種疑問,她覺得這種事情應該沒那種會被星

  界軍刻意指定為軍事機密的價值才對。

  「然而,我們戰隊卻是由十二艘襲擊艦所組成。」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拉斐爾在一瞬間偏頭苦思了一

  下,不過她很快就發現這句話當中還有其他的意思。因為目前停駐

  於渥拉修伯國的蹂躪戰隊艦艇只有六艘。「原來你們的戰隊已經兵

  分兩路了?」

  阿特斯琉雅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場演習的目的主要是在控制以及防衛海德門。」

  「也就是說,另外六艘艦艇就是你們的假想敵,而且它們是經

  由不同的路線朝海德門前進了?」拉斐爾再度確認著。

  「您說的沒錯。」

  「你沒辦法與它們取得聯絡嗎?」

  「我們總不能真的去跟敵軍進行聯絡吧。」

  「那麼……」拉斐爾的腦海中浮現出最糟糕的推測。「你們的假

  想敵也有可能搶在你們之前抵達海德門了?」

  「如果他們不這麼努力的話,我就必須要以抗命的罪名來控告

  那些人了。」

  「如果你們的假想敵搶先進入海德門,並在該處遭遇來自地上

  世界的攻擊……」

  「這我就不清楚了。」阿特斯琉雅搖了搖頭。「不過,他們確實

  是很有可能展開反擊行動。這麼說也不對,在不明白對方戰力的狀

  況下,這麼做的確是很理所當然的判斷。」

  「但是,根據傑特剛才的說詞,地上世界應該是沒有那樣的戰

  力才對。」

  「我們戰隊並沒有足以支持這種判斷的資料。不僅我沒有,連

  我的假想敵也是一樣。」

  「難道你們不能更慎重的加以判斷嗎?」

  「我會請海德伯爵提供相關情報。當然我並沒有強迫他的意思,

  不過照目前的情勢看來,他應該會很樂意協助我們才對。接下來我

  們會依據這些情報作出進一步的判斷;不過,我也不可能會將這些

  情報告訴我們的假想敵。」

  「難道你真的不能與對方取得聯絡嗎?」在這個情況下,聯絡假

  想敵所代表的意義就是中止這場演習。不過,身為司令的人確實是

  有中止演習的權限。

  「我不能這麼做。」阿特斯琉雅很明確的說。「我相信這個戰隊

  關係整場戰事的趨勢。畢竟光是為了籌劃這場演習就已經花了不少

  時間,一旦中止的話,星界軍就必須要從頭再來了,然而目前可是

  戰時狀態,我們已經沒有悠閒的時間了。」

  「可是,萬一有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態發生的話,你們又該怎麼

  辦?」

  「如果本艦種因故延誤多戰時機的話,對整體戰局也是會出現

  一些不良影響的。」

  阿特斯琉雅緊抿著她的雙唇,看來這個話題已經宣告結束了。

  「我明白了。」拉斐爾無力的垂下頭來。「我只希望你們的演習

  能盡量不要影響到地上世界的生活。」

  「這是當然。對帝國而言地上世界也是一種財產,而且星界軍

  最忌諱的事情就是將炮口朝向領民了。只要是身為翔士的人,誰都

  知道這點道理。」阿特斯琉雅露出了一絲微笑。「相信率領對抗部隊

  的羅伊留亞百翔長也很清楚,殺戮地上世界的人民可是一件不名譽

  的事。我想就算他展開反擊行動,也應該會盡量不讓地上世界有所

  死傷的。」

  ***

  傑特正在庭園裡賞花,而他的目光則集中在布裡安草上。現在

  的他已經改變了原本的看法,看來這朵花的確是不怎麼美麗,這種

  暗紫色的花卉實在是太容易讓自己的心情低落下來了。

  拉斐爾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旁。

  「你不作換乘的準備可以嗎?傑特。」

  「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傑特繼續凝視著眼前的花朵。「你那

  邊沒問題吧?」

  「我也準備好了。那麼,你要帶這朵花一起過去嗎?」

  「我沒想到那麼多耶。」傑特用手貼著自己的額頭沉思了一會。

  「不,我看還是留在這裡就好了,反正那裡的花實在是多到令人討

  厭的程度。」

  「你打算空降到地上世界去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很想這麼做。」

  「可是……」

  「第一蹂躪戰隊是打算要舉行什麼樣的演習呢?」

  拉斐爾在一瞬間露出苦澀的表情來。「這我不能說。」

  「如果你告訴我的話,會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才沒有那回事。」公主搖搖頭說道。

  「那,為什麼……」

  「因為這是軍規,這還用說。」

  「我在戴爾庫圖遇到的朋友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傑特痛苦的

  說。他現在的心情已經低落到就算和這位公主大吵一架也無所謂

  了。「亞維人在遺傳上就沒有辦法反抗秩序,看來他說的應該是沒

  錯了,難道你就不能用自己的頭腦去思考一下嗎?」

  「反抗秩序的確會讓我們有一種排斥感。」令人意外的是,拉斐

  爾竟然冷靜承受了傑特的憤怒。「你說的沒錯,那確實是我們的宿

  命。」

  「難道你就不會討厭這樣的自己嗎?」

  「我們的宿命是由四種鹽基點綴而成,我從來就不覺得這是我

  的弱點。」拉斐爾斬釘截鐵的說著。「再說傑特你不也是一樣嗎?」

  「我可沒有那種宿命的遺傳基因。」

  「那麼,你的宿命難道就跟遺傳基因毫無關聯嗎?」

  傑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可不敢這麼快就

  下結論。」

  ***

  號笛聲在起降甲板上大鳴大放了起來。

  「您們的蒞臨是本艦的光榮,殿下、閣下。」在索巴修敬禮的同

  時,橫向排成一列的「芙麗珂維號」翔士也跟著致上軍禮。

  「感謝你破例准許我們搭乘的要求,艦長。」傑特語氣僵硬的作

  出了回應。

  「我也向你致上相同的感謝。」拉斐爾也回應道。

  「老實說,我從未想過會以迎接客人的方式接待殿下與閣下到

  自己的船上來。」索巴修說。

  「對不起,請不要叫我閣下好嗎?」傑特提出了抗議。「雖然我

  目前確實是在休職中,不過我畢竟還是一名主計後衛翔士。」

  「那麼,如果我稱呼你凌主計後衛翔士的話會比較好嗎?」索巴

  修當場就將自己的語氣修正到以前在「巴斯洛伊爾號」上的親切聲

  調。

  「如果你能這麼做的話,我會很感謝你的。」

  索巴修轉身朝著拉斐爾說:「不過,我可不能將艦長的稱號讓

  給您喔。」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拉斐爾的語氣聽起來真的是有一絲可

  惜。

  「請讓我向兩位介紹本艦的乘員們吧。」索巴修說。

  在一連串的介紹結束之後,傑特突然注意到某件事情。「書記

  好像不在這裡的樣子耶。」

  「是啊,由於擔任書記的迪列爾主計前衛翔士目前實在是分身

  乏術,所以請容我代他向兩位說聲抱歉。」索巴修說。

  「我知道,因為他現在正在進行補給作業吧。」傑特接受了索巴

  修的解釋。

  目前第一蹂躪戰隊正在這個渥拉修伯國境內補給當中。由於星

  界軍無法期待能在目的地,也就是海德伯國獲得補給的關係,因此

  他們有必要趁現在進行充分的補給作業。

  「話又說回來了,你們看起來是蠻忙的。」拉斐爾說。「那些乘

  員連休假的時間都沒有嗎?」

  「是的。我們實在沒有這種空閒。」

  「總覺得我們好像已經給你添麻煩的樣子。」傑特戰戰兢兢的

  說。

  「沒這回事。因為你自己是書記,所以才不知道吧,其實在補

  給作業中,除了書記之外,其他翔士都相當閒,他們不過是陪著從

  士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而已。當然了,現在比航行時是忙了點。」

  雖然索巴修命令乘員就地解散,不過他還是叫住了艾克琉雅。「雖

  然很抱歉,不過我要先回到自己的任務上。等到本艦出港之後,我

  們再好好聊一聊吧。艾克琉雅前衛翔士,就麻煩你帶路了。」

  不曉得艾克琉雅這個動作是不是表示她已經明白了,只見她默

  默的向索巴修致上軍禮。

  「走這邊。」艾克琉雅轉身對兩人說道。

  傑特與拉斐爾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不過他們還是邁出步伐並跟

  在艾克琉雅的身後。

  兩人被帶到了翔士食堂的前面。雖然這裡是比突擊艦大了一

  點,不過在襲擊艦有限的居住空間裡並沒有設置談話室的餘裕。

  「公主殿下!」

  在閘門開啟的一瞬間,傑特也聽到了一陣叫喚的聲音。一名女

  性從食堂內部衝到兩人面前,並在差點就要跪下去的情況下深深的

  向拉斐爾鞠躬致意起來。

  沒想到她竟然能在衝過頭的情況下保持身體的平衡呢,傑特不

  禁在心中暗自讚歎了起來。

  雖然那名女性抬起了她的頭來,可是傑特卻不記得自己曾經在

  那裡見過她。不過,看來拉斐爾好像真的有見過這個人的樣子。

  「你是,國民謝爾奈吧。」拉斐而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道。

  「沒想到您還記得屬下,我實在是太光榮了。」謝爾奈的眼眶濕

  潤了起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當我聽說公主殿下您的座船遭到攻擊時,我馬上就開始坐立

  不安起來,正好那時候有一艘船經過,所以我便不顧一切的先要求

  他們讓我搭一稍便船再說。沒想到我真的能看到您平安無事的樣

  子。啊啊,真的是太好了。」

  看樣子她並不是為了要找我才跑過來的——傑特作出這樣的判

  斷並離開兩人走進食堂。

  由於艦艇目前正在進行補給作業,所以這裡並沒有任何翔士,

  不過卻有兩個客人靜靜的啜飲著手中的飲料。

  「帕維留亞從士長!」這回連傑特也吃了一驚,他不禁脫口問出

  和公主一樣的問題來。「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你好,主計翔士。好久不見了。」帕維留亞說。「至於為什麼

  我會在這裡嘛,該怎麼說呢,我比較像是某人帶來的贈品吧。」

  「難道我在這裡你就不會覺得驚訝啊。」與帕維留亞同席的山姆

  森不滿的說。

  「當然不會,其實我早就預料到山姆森先生你可能會在這裡

  了。」傑特彎下身來準備坐在椅子上。「因為阿特斯琉雅司令曾經說

  過,已經有幾個我認識的人先來到這艘艦艇上了。」

  「不能坐。」艾克琉雅突然低聲說道。

  「咦?為什麼?」

  「我要帶你到寢室去。」

  「喔,我會自己看艦內地圖找路走,所以不會有問題的。」傑特

  說。

  「那你就幫我帶路吧。」拉斐爾說。

  「也請讓我在您身邊伺候。」對謝爾奈來說,跟在拉斐爾身邊似

  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關於謝爾奈到底是誰的問題,傑特還是想不起來。他只好

  先轉過頭去目送三人離去的背影,等到她們都走了以後才彎身坐了

  下來。

  「目前船團的狀況如何?」傑特先把謝爾奈的事撇在一邊,並向

  山姆森問道。

  「我已經將一切都交給先任船長了。」山姆森說道。「反正我在

  航行時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來到這裡正好也是一種解脫。目前船

  團正朝這裡接近當中,雖然和這個戰隊比起來是很慢,但那已經是

  那些船的最快速度了。不過,只要你沒有其他命令的話,他們應該

  就會繼續留在這裡,也就是渥拉修伯國了。這樣子應該沒問題吧?」

  「是的,當然沒問題。」傑特點了點頭。「所以到頭來,你果然

  只是過來看看情況而已嘛?」

  「與其說是過來看看情況,還不如說是來見你才對。因為新的

  工作地點看起來好像很危險,如果我不先找我的主君好好談一下的

  話,我可不能隨便讓部下就這麼上工,所以我就坐上這艘碰巧遇到

  的艦艇到這裡來了。畢竟我聽說他們的目的地也是海德伯國,而且

  還會在渥拉修伯國進行補給作業,更何況這些艦艇要比我們的船團

  還來得快。」

  「要談一下是可以啦,不過我等一下也必須要去看看情況才

  行。」

  「這我當然明白,那就一起走吧。」山姆森也點了點頭。「不過

  話又說回來了,那位調查使先生是怎麼了嗎?我還以為他一定會一

  起跟過來呢。」

  「我請他在『柏格維希號』上待命,因為他好像不太喜歡這種

  在預定行程之外的旅行。」

  葉斯帖修在「柏格維希號」上還有堆積如山的工作等著他去完

  成。如果第一蹂躪戰隊答應讓那艘舊巡察艦同行的話,那麼他當然

  也會跟過來,不過在這種狀況下,傑特還是認為讓那位調查使繼續

  留在渥拉修伯國才是上上之策。畢竟就連傑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

  候才能再回到那座海德伯爵軌道城館。

  「話又說回來了,」傑特突然壓低了聲音。「你知道這場演習的

  目的是什麼嗎?」

  「不知道。」山姆森還是照平常的音量回答著。「雖然我問過了,

  不過他們就是不告訴我。難道他們連身為領主的你都沒有說嗎?既

  然這樣的話,他們也就不可能會告訴我了。」

  「你不能稍微推測一下嗎?」因為山姆森的軍中資歷比自己還要

  久,而且直到目前為止也一直跟這支戰隊共同行動,所以他多少也

  該有點想法才對。至少傑特是這麼想的。

  「臨時想到的也能說嗎?」

  「當然了。」

  「據我所知,會以封鎖邦國的形式來舉辦演習的理由只有一個。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模擬戰鬥。」

  「這我也知道。」傑特對這個回答略感失望。「你還能想到什麼

  其他的理由嗎?」

  「沒了。你在怕什麼啊,我的主君。你該不會以為這支戰隊是

  要用來對付馬爾地紐地上世界的攻擊部隊吧。」

  「不,我還不至於會這麼想。」傑特搖了搖頭。雖然他還是不能

  百分之百的確定,不過阿特斯琉雅已經親口否認了這個可能性。

  「如果只有這個部隊進行模擬戰鬥的話就好了。這樣一來,就算遭

  遇來自地上世界的攻擊,他們也可以將反擊的規模控制在最小的程

  度。可是,如果這場演習有對抗部隊,而且他們還搶先進入伯國的

  話,我就必須要事先設想最壞的狀況了。」

  「我覺得你未免也擔心過頭了。」山姆森說。「我當然也知道

  『柏格維希號』先前曾經遭遇過來自地上世界的攻擊。可是,它的

  損傷不是蠻輕微的嗎?如果只是受到那種程度的攻擊的話,任何頭

  腦清楚的星界軍指揮官都會置之不理吧。」

  「為什麼你就可以這麼安心呢?是不是因為這件事跟你沒什麼

  關係,你才會這麼說啊?」

  「怎麼可能會沒關係呢?那裡可是我最重要的工作地點啊。」

  「不過山姆森先生的工作地點應該是在宇宙空間吧。」傑特的語

  氣突然尖銳了起來。

  「你這麼說是沒錯啦,不過畢竟附近就有一個可以伸伸懶腰偷

  閒一下的地上世界,這個優點可是無可取代的喔。」山姆森似乎沒

  察覺傑特帶刺的語氣,只見他繼續說道。「這麼說來,我差點忘了

  要問這個問題了,馬爾地紐地上世界那裡有什麼好喝的酒嗎?」

  「這種事誰會知道啊?」老實說,因為傑特從很小的時候就離開

  了故鄉,所以他真的不知道故鄉的酒是什麼樣的味道。「反正這根

  本就不重要啦!」

  「冷靜一點。」山姆森以低沉但清楚的聲音對傑特說著。「我能

  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雖然傑特也確實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失去冷靜了,可是他就是

  無法壓抑住那股突然激動起來的情緒。「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我知道我那美麗的故鄉米德格拉特很可能被傷害的話,

  我的心情也一定會很混亂的。相較起來,我反倒覺得我的主君已經

  算是一位很能保持理性的人物了。」

  「你別捉弄我了。」

  「不,這可是我的真心話。當我看到你走進食堂的時候,我還

  以為你該不會不知道海德伯國將會舉行一場實戰演習的事呢。不過

  呢,我馬上就知道你只是裝出一副平靜的表情來而已啦。」

  「我看起來有那麼糟糕嗎?」傑特終於恢復冷靜了。

  「所以我才會稱讚你啊。而且呢,侍奉如此英明的主君可說是

  我一生最大的幸運,同時我也由衷為這件事感到欣慰呢。」

  「我覺得你捉弄我的程度好像越來越嚴重了耶。」

  「誰叫你平常就沒什麼口德,這就叫作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種事就別提了,你認為我現在應該怎麼做?我該不會真的

  只能束手無策吧。」

  「這就不是我能夠回答的問題了。」

  「結果到頭來,我還是只能束手無策啊。」

  「所以啦,這個問題就連我也不清楚。我當然也不知道這場演

  習有沒有所謂的對抗部隊,更不用說是那一邊會先抵達目的地的問

  題了。不過,現在你已經搭上這艘艦艇了。至少如果我們先抵達伯

  國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適時阻止他們的攻擊行動。這麼一來,事

  故發生的機率,就可以先降低一半,這已經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喔。」

  「可是,我們真的能夠阻止戰隊的行動嗎?」

  「如果狀況真的是逼不得已的話,你要不要發動一場叛亂呢?」

  「發動一場叛亂?」傑特呆呆的望著山姆森,因為他從來就沒想

  過這種事。

  「是啊,我們乾脆先佔領艦橋,然後馬上就朝旗艦攻擊,你覺

  得這個點子好不好?這麼一來,他們可就沒那個心情去攻擊地上世

  界了。」

  因為傑特知道山姆森這句話只是開玩笑的,所以他不禁微笑了

  起來。「到時候你會跟我一起行動嗎?」

  「誰知道啊。」山姆森偏著頭並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算了

  看到時候的情況如何再說吧,我可不想打一場沒有勝算的戰爭。」

  「請你們不要對我的忠誠心有什麼期待啊。」帕維留亞插話進

  來。「我可不想被打人亞維的地獄裡去喔。」

  「你用不著擔心自己會被打入亞維的地獄去啦。」山姆森說。

  「為什麼你能這麼肯定?」帕維留亞問道。

  「因為索巴修艦長是個講道理的人,在我們被拖進亞維的地獄

  之前,他應該就會先讓我們死得痛快一點啦。」

  「沒想到你連死到臨頭都要去麻煩索巴修副百翔長啊?監督,

  你什麼時候墮落成這副德性了啊?」

  「我只有在部下面前才會潔身自愛喔。」

  「我們還真是被你騙得團團轉啊。」

  「算啦,總之這個話題就到此打住了。」山姆森回過頭來對傑特

  說道。「也許到時候我們真的能做些什麼,但也有一些事是我們無

  能為力的。畢竟現在的對手是帝國,而你是邊境某個邦國的領主,

  至於我們也只不過是你的家臣而已。我們並不是萬能的。如果到時

  候我們沒有把該做的事情做好的話,你要悔恨也好,咒罵也罷,隨

  便你怎麼處置我們都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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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4:13 PM

第七章 海德門沖演習

  

  「注意,這裡是艦長。」索巴修的聲音在艦內響了起來。「從現

  在起,演習內容的機密模式正式解除,所有乘員請利用閒暇時間以

  自己的終端手環確認詳細的內容。」

  傑特是在翔士寢室裡聽到這段艦內廣播的。只見他繼續躺在床

  上並豎起耳朵傾聽廣播內容,同時也啟動了自己手上的終端手環。

  「大致說來,」索巴夠繼續說著。「在航行演習結束之後,我們

  將展開涵括一連串演習流程的攻防演習行動。我想你們應該也已經

  注意到有半數僚艦並未與我們共同行動的事實,這六艘採取不同行

  動的艦艇目前正經由相反的方向朝海德門前進;而這場演習的第一

  階段目標,就是要比賽那一方先抵達海德伯國。在此我必須要先向

  各位報告一件遺憾的事,我們已經在第一階段的競爭中落後對手

  了。」

  聽到這裡,傑特不禁從床鋪上跳了起來。雖然終端手環的屏幕

  上已經顯示出演習內容的詳細資料,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急著去看的

  時候了。只見他消除了屏幕上所顯示的內容,並利用終端手環辦理

  請求進入艦橋的手續。

  在等待艦長批准的這段時間裡,傑特迅速穿上了衣服。

  「換句話說,如今對抗部隊已經先行進入了海德伯國。因此,

  在這場演習的第二階段,我們將成為攻擊的一方。各位不需要為了

  演習第一階段的失敗而失望,畢竟第二階段才是這次演習的重心。

  我們將預定於十二小時後抵達海德門,接下來我們就會進入這場演

  習的最高潮。因此希望各位乘員從現在起盡量讓自己的身體獲得休

  息,以迎接即將來臨的實戰任務。」

  在廣播結束之前,傑特就已經朝艦橋的方向快步前進了,然而

  這時候的他仍舊未收到進入艦橋的許可通知。

  ***

  當傑特來到艦橋室前面的時候,他的終端手環也收到了進入腦

  橋的許可通知,於是他便使用了有效次數僅限一回的電波紋鎖開啟

  了艦橋的閘門。

  「很抱歉,」索巴修一看到傑特就馬上開口了。「不過我們目前

  仍然不清楚海德伯國的具體狀況。我們所知道的只有假想敵部隊已

  經在海德伯國的這件事而已。」

  「是這樣的嗎?」傑特覺得自己全身的力量正迅速流失當中。

  算了,凡事還是向前看吧--他在心裡如此想著--如果真的

  發生什麼緊急事態的話,這場演習應該就會立刻中止了。既然到目

  前為止還沒有發生這樣的狀況,那就表示馬汀行星的情況還算平

  安。

  很可惜的,就算對自己這麼說道,傑特仍然無法完全的安心下

  來。就算要以自己的手去毀滅一個地上世界,星界軍的翔士會認為

  這是緊急事態嗎?

  「雖然這種請求有點厚臉皮,不過在演習結束前能不能讓我待

  在艦橋呢?」

  「厚臉皮?為什麼?」索巴修的臉上浮現出微笑。「你搭這艘船

  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要參觀演習嗎?當然可以,你就儘管留在這裡

  吧。」

  「真是太感謝你了。」

  「我會替你準備一張椅子的。在這之前,要不要先來一份早餐

  呢?我想你應該才剛起床沒多久吧。」

  ***

  距離進入海德門的時間已經不到一小時了。

  「艦長,」雅帖修後衛翔士叫喚著索巴修。「我收到了來自旗艦

  的泡間通訊,長官命令我們出動聯絡艇執行偵察任務。」

  「我明白了,你就這麼跟旗艦回復吧。」索巴修說。「艾克琉雅

  前衛翔士,聯絡艇的艇指揮就由你擔任,立刻進行出發準備。」

  艾克琉雅站起身來並向索巴修致上軍禮,隨後便以完全符合軍

  中禮節的動作向後轉身並準備離開艦橋。

  「索巴修艦長。」傑特也站了起來。「也能讓我一起去嗎?」

  雖然索巴修的眉間一度蒙上了一層陰影,不過他很快就點頭說

  道。「我准許你的要求,伯爵閣下。」

  「真是太感謝你了。」傑特轉頭向艾克琉雅說道。「也拜託你

  了。」

  「我只會完成我的任務,」艾克琉雅說。「我不會為你做什麼

  事。」

  「那也沒什麼關係。」

  「雖然我也很想去,不過這艘軍艦的聯絡艇應該也是兩人座的

  吧?」拉斐爾說。

  艾克琉雅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拉斐爾轉頭向傑特說道。「路上

  小心。」

  「謝謝你。」

  「你一路上真的要小心一點。」索巴修說。「別忘了帶暈船藥過

  去。」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老實說,或許我不批准你的請求可能會比較好。」索巴修開始

  朝傑特的身體上下打量了起來。「你的骨骼實在是太脆弱了。」

  「這樣啊。」傑特不禁將視線轉到艾克琉雅的臉上。

  不過艾克琉雅還是跟平常一樣沒什麼表情。

  「呃,她的操舵真的有那麼……」傑特向索巴修問道。

  「是的。」索巴修以擔憂的眼神望著傑特,並意味深長的點了點

  頭。「也許你還是別去會比較好。」

  「不,我一定要去。」傑特下定了決心。

  當兩人離開艦橋以後,艾克琉雅突然低聲向傑特問道:「到底

  艦長在擔心什麼?」

  「誰知道。」這是傑特的回答。

  ***

  連同「芙麗珂維號」的聯絡艇在內,從第一蹂躪戰隊藍色部隊

  出擊並執行偵察任務的聯絡艇一共有三艘。

  「離進入海德門還有五分。」艾克琉雅喃喃自語了起來;「預定

  一分後時空分離。」

  她這些話會不會是關心同行者的一種表現呢,傑特在心裡如此

  想著。

  周圍的牆壁開始顯示出艦外的風景。

  「謝謝你。」傑特以為艾克琉雅顯示艦外影像是顧慮到沒有空識

  知覺的自己的需要,於是他便向對方道謝著。

  「不用謝。」艾克琉雅說。「因為我喜歡這種風景。」

  時空泡的內層表面是灰色的,而在那面灰色的背景中傑特可以

  看見另外兩艘僚艇。目前「艾麗珂維號」的艦載聯絡艇正好就位於

  編隊正中央,而分列左右的兩艘聯絡艇看起來就好像是隨行在側的

  模樣,不過那兩艘聯絡艇如今正逐漸遠離當中。

  「時空分離。」

  兩艘僚艇被那面灰色的牆壁吞噬,而吞噬聯絡艇的時空泡內層

  表面則散發出如同虹彩一般的光芒。

  艾克琉雅以陶醉的眼神來回打量著左右兩側的虹狀光芒。這種

  因為大量時空粒子相互碰撞而產生的圓形彩虹確實比地上世界的彩

  虹還要更為鮮艷,也更容易令人心醉神迷。而這道彩虹在不斷擴增

  其範圍的同時,也在時空泡內層中逐漸褪色,最後終於回歸至灰色

  的內層表面,這種連續性過程也著實會讓人驚歎不已。

  「離進入海德門還有一分鐘,開始加速。」

  「啊,請你稍等一下。」因為索巴修曾經事先提出警告的關係,

  所以傑特打算再度確認安全帶有沒有綁緊。

  「我不等。」

  聯絡艇開始加速了。

  傑特的身體被壓進了座椅裡頭,他那柔軟的地上人骨骼也早就

  已經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現在他就算想當場抗議也發不

  出任何聲音來了。

  「離進入還有三十秒。二十秒……」

  艾克琉雅的讀秒聲依然是一派冷靜。看來她很明顯的沒有因為

  加速而受到痛苦,反倒是有點在享受加速的感覺。

  「十、九、八……」

  她的讀秒聲開始逐漸譜出愉快的節奏來了。

  她果然很高興啊。傑特終於確信不疑了。

  「進入!」艾克琉雅在這一瞬間突然發出一聲興奮的叫喊。

  傑特的身體也在同一瞬間被甩到右邊去了。

  傑特在他那已經逐漸朦朧的意識一角回想起那場在菲布達胥男

  爵領地發生的小小戰爭,他覺得那時候拉斐爾的操舵手法可能還比

  現在這位操舵士來得纖細一點。

  雖然他並沒有仔細確認,不過幸好安全帶還是把自己綁得緊緊

  的。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傑特早就已經像顆皮球一樣在操舵室裡到

  處彈來彈去了。

  傑特在已經淤血的視野中央看到了一艘軍艦的巨大艦首。那是

  一艘襲擊艦,而且它還在自己的視野中進行異常的回轉動作。不過

  傑特心裡很清楚目前在宇宙空間中描繪異樣軌跡的艦艇是哪一艘,

  因為就算他沒有空識知覺,自己多少還是可以感受到來自某艘「聯

  絡艇」的加速度。

  該不會這是因為亞維人對加速度的感覺比較遲鈍的關係吧,這

  是長年盤踞在傑特心中的一個疑問。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們也就

  不可能會讓上面沒有任何重力控制裝置的船作出這種粗暴動作來

  了。

  那艘襲擊艦的艦首正迅速朝這裡逼近過來。

  會相撞的!正當傑特打算這麼開口提醒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

  的舌頭已經喪失功能了。

  而這趟苦行也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戛然而止。

  「本艇已遭擊沉,本艇已遭擊沉……」一陣比艾克琉雅還要缺

  乏抑揚頓挫的機械語音也在操舵室內不斷重複著。

  「我們被擊沉了嗎?」傑特轉頭向坐在旁邊的艾克琉雅問道。

  「沒錯,任務失敗了。」她非常冷靜的回答著。「運氣不好。」

  這個嘛,誰叫剛才她要與對方如此接近,就算被擊沉也是無可

  奈何的事。不過沒想到這艘聯絡艇剛離開「門」時就碰巧遇上那艘

  假想敵艦,看來自己和她的運氣也未免太差了點。傑特一面如此想

  著,一面凝視艾克琉雅,然而如今坐在那裡的她依然是一副面無表

  情的樣子。

  傑特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幻聽了。雖然他彷彿在加速停止的瞬

  間,聽到某句即使是在學校念過亞維語的人也只能隱約猜到大概意

  思的不知名辱罵,而且在那之前,他好像也聽見操舵室裡曾經傳來

  一陣意義不明但唱的人卻蠻樂在其中的怪歌,不過他相信那些聲音

  實際上並不存在,尤其是那首怪歌,那絕對不可能會是艾克琉雅唱

  的。因為每個亞維人都毫無例外的擁有絕對音感,再說,一個擁有

  絕對音感的人也應該是無法忍受將那種已經走調到很離譜的噪音從

  自己的喉嚨裡硬擠出來的行為才對。

  「請問,接下來我們要怎麼辦呢?」傑特完全沒想過自己已經在

  偵察任務途中遭到擊墜的問題,看來他的神經還是蠻粗的。「我們

  但還得回到『芙麗珂維號」那裡去吧?」

  「我們是死者。」艾克琉雅嚴肅的說。「死者哪裡都不回去。」

  「那我們又該怎麼辦呢?」直到現在傑特才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因為他本來打算馬上回到「芙麗珂維號」上去的。

  「總之,待命。」

  「就只有我跟你兩個人一起待命嗎?」

  「你討厭!」

  「也不是,只不過……」

  「我知道,一定很無聊。」

  「我們真的只能在這裡等嗎?」

  「你想做什麼?」艾克琉雅偏著頭問道。

  .原本傑特差點就要脫口說出:「請你再讓我聽一次剛才那首歌

  吧」,不過他很快就將這句話又吞了回去,並如此說道:「你現在能

  不能知道地上世界的狀況?」

  「只有一點點的話就行。」

  「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你快點幫我調查一下啦。」

  艾克琉雅像是在等待什麼一般的望著傑特。

  「呃,怎麼了嗎?」傑特困惑的說。

  「你忘了說拜託。」

  「咦?」

  「你好像……很臭屁。」

  傑特終於弄清楚艾克琉雅在要求些什麼。事實上,剛才自己的

  要求聽起來確實是很像命令的口氣。

  「那就拜託你了。」傑特只好追加了這一句話。

  艾克琉雅無言的點點頭,並將自己的手從控制籠手裡抽出來開

  始進行一連串的操作。

  主屏幕上很快就顯示出馬爾地紐地上世界的放大圖。但不幸的

  是,克蘭登市的複合機能建築群還躲在那顆行星的影子裡。

  行星的外表看起來跟傑特記憶中的印象並沒有什麼不同。這顆

  球體的表面還是一樣綠到不能再綠,而球面上依然點綴著幾個令人

  熟悉的白色斑點。

  有一道通訊進來了。

  「這是一道靈界通訊,」對方說道。「向彷徨的靈魂打聲招呼。」

  在地上人當中,有不少人因為亞維人完全不信仰宗教的關係,

  所以也認為他們應該是徹底冷酷的合理主義者;但相反的,也有蠻

  多人以為亞維人既然會將如此浮誇的身份制度保留下來,那麼他們

  一定是被某種洗練到足以被稱作是宗教的迷信所束縛。然而極端的

  意見多半都會有相同的宿命,而這兩個意見當然也不例外。具體說

  來,它們都是錯誤的。

  雖然亞維人確實不相信「死後的世界」或是「永遠的生命」之

  類的事情,不過他們對心靈的概念簡直熟悉到可以拿來當作開玩笑

  的題材。

  「這裡是彷徨的靈魂,」艾克琉雅說。「找我們有什麼事?」

  「是沒什麼事要找你們啦,不過我們現在可以收留你們;還是

  說,你們打算在演習結束前繼續維持慣性航行呢?希望你們立刻回

  答,因為這場演習馬上就要正式開始了,如果要我們收留的話就趁

  現在。」

  「不用,死者將在空間中休息。」

  「請便,那就請你好好享受死亡吧。」

  通訊切斷了。

  「為什麼你要拒絕呢?」傑特問道。

  「因為我想和你單獨相處。」艾克琉雅凝視著傑特的雙眼。「如

  果這麼說,你會高興嗎?」

  「也許吧。」傑特完全沒有把這句話當真過。「話又說回來了,

  你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因為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

  「我們的重量會削弱艦艇的機動力。」

  「我們的體重會是個問題嗎?」

  艾克琉雅以輕蔑的眼神看著傑特,嘴裡則低聲說出這幾個字:

  「聯絡艇。」

  「原來如此。」

  她說的沒錯,聯絡艇的質量就算是對於巨大的襲擊艦而言或許

  也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存在。可是,剛才發出通訊的那一艘艦艇應該

  也已經考慮過這一點才對。

  所以傑特直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她的理由。

  「還有,」傑特改變了話題。「我能和地上世界進行通訊嗎?」

  「怎麼可能。」

  「你辦不到嗎?」

  艾克琉雅點了點頭。「這裡只能傳送緊急呼叫。」

  看來在演習解除之前,自己似乎是不能透過這艘聯絡艇與地上

  世界進行通訊了。

  也許利用聯絡艇與地上世界進行通訊確實是一件非常荒謬的

  事。再說不論如何,現在的氣氛也不適合他用鎮靜的心情來解決自

  己的問題。

  前方的牆壁上依然顯示著馬爾地紐行星的放大影像。

  傑特漫不經心的眺望著影像,然而才沒過多久他突然就從座位

  上撐起身來並朝前方湊近過去。

  「你能不能再放大一點?」傑特指著屏幕上的某一塊區域。「把

  這裡再放大一點。」

  某個物體正從行星的邊緣逐漸浮現。它的軌道高度相當低,幾

  乎快要衝進大氣層了。

  「能不能再放大一點?」

  或許是傑特聲音中的緊迫感使然吧,這次艾克琉雅沒有抱怨的

  照做了。

  由於行星周圍有一層稀薄的大氣,所以那個物體的外表看起來

  不但模糊而且還有一點扭曲。不過,它絕對是一艘襲擊艦,而且它

  似乎正在地上世界的周圍進行某種舉動。

  「趕快與那艘船通訊!」傑特大叫了起來。

  「不行,我說過理由了。」

  「我知道,但這是緊急事態啊。」

  「為什麼?」

  「那艘艦艇說不定會進行對地攻擊啊。」

  「沒這回事。」

  「你有什麼根據?」

  「它離開了。」

  正如艾克琉雅所言,那艘襲擊艦正準備從行星軌道上離去。

  也許對方已經結束對地攻擊了。

  「我們還是過去地上世界……」傑特話才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

  了。

  雖然他很想盡快確認地上世界的狀況,可是在自己還不知道弗

  ·達·安特比達的功能是否依然健在的情況下,接近行星本身就是一

  件很危險的事。姑且不論軍艦會有什麼下場,這艘聯絡艇一定會被

  對軌道武器一炮擊沉的。

  「這樣好嗎?」

  「嗯,太危險了,還是算了。」雖然傑特的心中還是感到很焦

  慮,不過他仍然繼續說道。「話又說回來了,這場演習什麼時候會

  結束啊?」

  「不知道,要吃嗎?」

  「吃什麼?啊,你是說要不要用餐是嗎?也好。」傑特對艾克琉

  雅的提議表示贊成。雖然現在他還沒有那麼餓,不過他覺得自己說

  不定可以利用吃飯來改變一下心情。

  「是嗎?」艾克琉雅從座椅上起身離去,不過她很快就拿著戰鬥

  口糧回來了。

  傑特道謝之後便從她手中接過了戰鬥口糧,然後他就開始大口

  大口的吃了起來,畢竟自己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吃飯而已。

  ***

  「只有『芙麗珂維號』的聯絡艇還沒回來嗎?」阿特斯琉雅說。

  「損傷數量是比原先我所想像的最壞狀況還要少。不過就實戰的觀

  點而言,這已經算得上是毫髮無傷了。」

  為什麼自己的部下剛好就在那艘惟一損傷的艦艇當中呢,難道

  我當初真的是選錯人了?索巴修覺得剛才自己好像被責備了一頓,

  不過這當然是因為自己想太多的關係,畢竟阿特斯琉雅在責備一個

  人時從來就不會拐彎抹角的。

  不論如何,「芙麗珂維號」必須要在缺少航法士的狀況下參與

  戰鬥。不過在通常宇宙中航法士的工作本來就不多,通常也只是從

  旁協助忙碌的伊德利亞十翔長以及通訊士而已。就是因為這樣,索

  巴修當初才會指派艾克琉雅擔任艇指揮。

  第一蹂躪戰隊藍色部隊在進入「門」之前就先進行時空融合,

  並展開資訊連結的作業。到目前為止,阿特斯琉雅已經派出數波聯

  絡艇前往海德門的另外一面執行偵察任務。根據第一波的偵察結

  果,雖然對抗部隊的六艘艦艇分散在通常宇宙各處,不過在得知聯

  絡艇的存在後也馬上開始進行集結動作,看來他們已經完成迎擊准

  備了。

  「敵人好像已經決定在通常宇宙中迎擊的樣子。」

  「那麼,我們要在不進行時空分離的狀態下衝進海德門嗎?」

  「芭托珂維號」的艦長迪魯副百翔長說。

  「不,我們先時空分離再說。」阿特斯琉雅搖了搖頭。「羅伊留

  亞百翔長一定會在『門』後設下埋伏的。」

  「門」在通常宇宙中看起來是球體,不過在平面宇宙中看起來

  卻像是一條曲線,而且球體表面上任一點與曲線上任一點之間並沒

  有所謂的對應關係存在。換句話說,從通常宇宙進入「門」時,任

  何船艦都沒辦法知道自己會從曲線上的哪一點出現在平面宇宙中。

  反過來說,船艦透過「門」從平面宇宙進入通常宇宙時,它們也不

  可能知道自己會出現在那團散發磷光的球狀「門」的哪一點上。因

  此,就算艦艇排出單列橫陣,它們的隊形還是會在通過「門」的那

  一瞬間產生混亂。這在和平的時空中還不構成任何問題,可是一旦

  到了戰場上,這種現象就會讓軍艦有被各個擊破的可能。

  然而,這個現象其實是以時空泡為發生單位。換句話說,如果

  一個部隊共同使用一顆時空泡的話,他們就可以在通過「門」之後

  還能保有原來的隊形。不過,畢竟一顆時空泡的內部也只能容納有

  限的質量,而且一支大艦隊也不可能全數擠進一個時空泡裡面,但

  是六艘襲擊艦的質量加起來是比一個時空泡所能容納的最大安定質

  量還要小一點。

  不過,一個逼近最大安定質量的時空泡其移動速度也相當緩

  慢。因此,為了讓作戰行動能夠更為迅速,任何艦艇都有必要在航

  行至「門」附近時先進行一次時空分離的作業。

  「集合地點就在這裡。」在阿特斯琉雅說話的同時,虛擬視窗上

  的平面宇宙圖上也亮起一顆青色光點,而那顆光點的位置就緊鄰在

  海德門的旁邊。「接下來,我們就暫時不需要去用到什麼作戰策略

  了。時空融合以後立刻進行資訊連結,我會在那時候向各位下達隊

  形指示,報告完畢。我們就在集合地點再見吧。全艦,時空分離!」

  ***

  六艘襲擊艦再度時交融合了。

  「資訊連結完畢。」通訊士傳來了報告道。

  這時候,某個不明物體突然從「門」內衝了出來。其實它的真

  面目不用猜也知道,正是對抗部隊的襲擊艦。

  「從質量看來應該是單艦時空泡。」

  「他到底打算要做什麼呀?」阿特斯琉雅用手貼著額頭並露出快

  要昏倒的表情。「啊,我明白了。說不定他打算在實戰中使用相同

  的戰術呢!總之我現在要先化解這一招再說。『芙麗珂維號』,馬上

  時空分離吧。」

  「我們要迎擊嗎?」

  「沒必要。不過,如果到時候敵人先找上你的話就又另當別論

  了。雖然那時候我們應該是抽不出時間來救你,但是你一定要贏

  哦。」

  「我明白了。」索巴修先朝那張沒有任何人坐在上面的航法士席

  瞥了一眼,然後便將視線移向代理航法士的雅帖修後衛翔士。因為

  這個舉動還算流暢,所以司令應該是不會注意到艦上已經缺了一名

  航法士才對。「時空分離吧。」

  「芙麗珂維號」從她的同伴身邊離開了。

  其實他已經知道假想敵艦的意圖以及阿特斯琉雅那道命令的背

  後意義了。

  七艘襲擊艦聚在一起就會超過時空泡的最大安定質量,而時空

  泡也會在平面宇宙物理法則的作用下產生崩潰現象。雖然這對各自

  擁有時空泡產生裝置的襲擊艦而言並不會造成任何損害,不過等到

  它們進入通常宇宙以後還是無法保持原來的隊形,對方就是看準這

  一點才會刻意派一艘襲擊艦過來的。

  面對這樣的戰術,我方其實也可以採取某些手段加以應對。

  其中一個手段就是先時空分離之後再展開迎擊。比如說,六艘

  襲擊艦可分成兩個旗下各有三艘艦艇的小隊。如此一來,即使假想

  敵艦成功進行時空融合,我方也可以在有利的狀況下進行戰鬥。不

  過,三艦時空泡在速度上是比單艦時空泡要來得緩慢,而敵方也就

  會掌控了時空融合與否的主導權。就敵方的觀點而言,既然這艘艦

  艇一開始就居於劣勢,那麼他們當然可以不與我方勉強進行時交融

  合。只要我方最後是以三艦為單位通過這個「門」,那麼敵方就能

  以六比三的優勢展開通常宇宙戰,即便我方打算在平面宇宙中再度

  集合,這艘襲擊艦還是可以再度擺出時空融合的姿態以牽制我方的

  行動。結果到頭來我方也就只剩下兩種選擇,要不就是以三艘三艘

  的方式通過「門」,不然就是放棄戰鬥。即使我方以個艦為單位進

  行時空分離也會面臨相同的狀況。雖然這麼做在速度上確實是不會

  比對方遜色,不過對方還是可以自由選擇交戰或是逃進「門」內。

  也就是說,主導權始終還是握在對方的手上。

  當然我方也可以採用直接與對方進行時交融合的戰術。如果采

  用這個方法的話,只要時空泡一崩解就不會有人知道往後的狀況會

  如何了。也許會分成好幾個時空泡,也有可能會讓好幾艘襲擊艦擠

  在某一個分裂之後的時空泡內部,可是崩解之後的時空泡或是泡內

  艦艇的具體數量完全只能憑機率來推測。雖然這種做法的確不會讓

  主導權握在假想敵艦手中,但我方也不見得就能掌握戰鬥的主控

  權。換句話說,主導權很有可能會在兩軍之間到處亂飛。

  在考慮各種情況之後,索巴修認為最好的手段還是只讓一艘艦

  艇從時空泡中分離出去。如果對方是與五艦時空泡進行融合的話,

  那麼我方當場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讓對抗部隊的戰力減掉一艘。即使

  對方與單艦時空泡進行融合,自己也能和假想敵艦展開一場對等的

  戰鬥。

  而且,索巴修也猜得到自己的艦艇之所以會被選上的理由。因

  為少了一艘聯絡艇的「芙麗阿維號」確實是比僚艦要輕上一點,也

  許這個優點可以拿采彌補少了一名航法士的缺點還綽綽有餘。

  時空分離作業終於結束了。

  「索巴修艦長。」拉斐爾突然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我可不能把這個位子讓給您喔,殿下。」索巴修以開玩笑的口

  氣說道。

  「我才沒有那種意思。」令人意外的是,這位公主竟然嘟起嘴來

  說話了。「我想向你提出申請,因為我希望能代替艾克琉雅前衛翔

  士參與作戰。」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索巴修搖搖頭說道。「如果這是一

  場實戰的話,我會二話不說請求您的幫忙。但這是一場演習,而且

  殿下您只是這場演習的參觀者,並不是參與者。所以如果我讓殿下

  過來幫忙的話,這場演習就談不上什麼公平了。」

  「這點我也很清楚。不過,這應該是一場相當接近實戰的演習,

  而且你我都知道實戰中會出現各式各樣的不確定因素。這麼說來,

  我應該也算是不確定因素之一吧。何況這既然只是一場演習,勝負

  也就只是次要的東西,當然也沒有所謂公不公平的問題了。」

  原來如此,這種想法確實是蠻有道理的,雖然索巴修差點就脫

  口同意拉斐爾的要求了,不過他到頭來還是做出了否定的手勢。

  「還是不行,我想試試看在缺少乘員的狀態下會出現什麼樣的狀

  況。」

  「是嗎?那麼,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拉斐爾只好撤回了她的意

  見。

  索巴修鬆了一口氣。說真的,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將拉斐爾視

  為自己的部屬,即使只是臨時性質的部下也一樣。

  索巴修讓包覆於艦體之外的時空泡緊跟在本隊後方。

  同時他也專心注視著平面宇宙圖上假想敵艦的動作。

  目前它正朝這裡逐漸逼近。雖然話是這麼說,不過由於本隊時

  空泡與自己的距離相當近的關係,所以他還無法判斷對方的目標是

  哪一個。但不論如何,「芙麗珂維號」都必須要進入戰鬥演習狀態。

  如果假想敵艦與本隊進行時空融合的話,索巴修也會立刻讓自己的

  艦艇與本隊會合併參與戰鬥。

  「注意,這裡是艦長。」,索巴修開始對艦內發出廣播。「本艦很

  有可能馬上就進入戰鬥演習狀態。但很遺憾的是,我們必須進行單

  艦戰鬥。也許這句話你們已經聽膩了,但各位還是好好幹吧。那

  麼,全體人員就戰鬥位置!」

  索巴修彎身坐在艦長席上,並將空識知覺切換為艦外模式。

  「立刻確認所有火器的安全裝置。」索巴修向伊德利亞十翔長下

  達了指示。

  「安全裝置已經確認完畢。」

  「很好。」索巴修在控制桌上輸入密碼,並將演習戰鬥開始的信

  息通知艦上的思考結晶網。這樣一來,炮術士還是可以在不解除安

  全裝置的情況下扣下凝集光炮的扳機,只不過從炮口中發射出去的

  光束是一種不會對艦艇造成損傷的指向性光線而已。如果這道光線

  有夠命中對手的話,位於艦體表面的接收器就會發出警報,並確認

  艦艇所受到的損傷。

  「距時空融合預測時間還有三分鐘。」通訊士報告著。

  「解除模擬電磁投射炮的安全裝置。」索巴修再度向伊德利亞十

  翔長說道。

  「模擬電磁投射炮,發射準備完畢。」伊德利亞很快就傳來回

  應。

  其實模擬電磁投射炮就裝設在真正的電磁投射炮炮口旁邊,這

  種全長二達諸的小巧裝置可以用來發射演習彈。當然演習彈本身一

  定會遠遠小於由電磁投射炮所發射的核融合飛彈,不過兩者在速度

  上並沒有什麼不同。雖然艦艇即使被演習彈命中也不會產生任何傷

  害,不過艦體表面的接收器卻能夠偵測到命中的狀況。

  「主引擎,點火。」

  「主引擎,點火。」

  襲擊艦「芙麗珂維號」已經對即將面臨的演習戰鬥做好了萬全

  的準備。

  當假想敵艦已經逼近到這個距離時,索巴修也知道對方的目標

  是誰了。它的目標就是「芙麗珂維號」。

  「通訊士,調頭左轉八十度,開始迎接敵艦攻勢!」

  雖然司令曾經指示索巴修沒必要去迎擊,不過既然目前對方已

  經將目標鎖定在自己身上,那麼這個指示也就跟他沒什麼關係了。

  「炮術士,在時空融合的同時,你可以不用等待我的命令就自

  行射擊。全體乘員,準備對應電磁投射炮齊射時的衝擊!」

  模擬電磁投射炮本身的後座力相當微弱,就算在齊射的狀況

  下,乘員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不過一板一眼的思考結晶會在發射瞬

  間進行逆噴射,同時也會利用重力接制機關製造出真正的電磁投射

  炮發射時所產生的後座力。

  「距時空融合還有十秒。七、六、五、四、三、二、一,時空

  融合!」

  在索巴修的空識知覺範圍急遽擴大的同時,「芙麗珂維號」也

  因為反作用力的關係而傳來一陣震動。

  當然,對手也開始朝這裡射擊。

  這是一對一的決鬥。

  老實說,這實在不像是一場有意義的演習啊--索巴修在心裡

  如此想著。

  「炮術士,用不著一一向我請示,照你喜歡的方式放手射擊

  吧。」索巴修下達了命令。

  ***

  「全艦已經完成戰鬥部署。」擔任先任參謀的謝姆蕾希百翔長傳

  來了報告。

  「非常好。」阿特斯琉雅輕輕點了點頭,並向麾下全艦發出廣

  播。

  「注意,這裡是司令。來吧,我們終於要上戰場噦。雖然這並

  不是一場可以互射實彈的灼熱實戰,而是一場只能用弱凝集光與演

  習彈軟棉綿的射來射去的半調子演習,不過這裡確實是戰場沒錯。

  已經知道什麼是真正戰場的人,請回想一下當時的熱度,至於那些

  連初次上陣的經驗都沒有的年輕人,這場演習也絕對可以鼓舞你們

  的熱情,所以請大家都給我認真一點,衝啊!」

  乍看之下,阿特斯琉雅正以一派輕鬆寫意的模樣坐在那張司令

  座上。不過,她的內心卻因為憤怒而沸騰不已。就算這裡是真正的

  戰場,她也從來沒有對敵人如此火冒三丈過。畢竟絕大部分的亞維

  人都把戰爭視為一種自然災害,而阿特斯琉雅也是其中之一。因

  此,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樣去憎恨敵人才好。

  她其實是為了羅伊留亞百翔長的作戰而憤怒。

  對方的戰術確實是很有效沒錯。如果順利的話,只要犧牲一艘

  船就能將對手的戰力減半。雖然阿特斯琉雅還是通過了這項試練,

  但即使是這樣,紅色部隊也沒有因此陷入不利的狀況。

  然而,她很懷疑這種手段是否真能在實戰中使用。首先,羅伊

  留亞必須要通過許多非常嚴苛的前提才行。不但敵我雙方的戰力要

  相當,而且部隊的總質量也要非常趨近單一時空泡的最大安定質

  量,不然那種戰術就無法成立。最重要的是,身為指揮官的人必須

  要派出一艘擔任誘餌的艦艇,而且這艘艦艇還有可能會因此而無法

  生還。

  亞維人傾向將戰爭當成是一種遊戲,而且這還是一種隨時充滿

  賭命刺激的遊戲。可是,身為指揮官的人並不只是賭上自己的生命

  而已。如果賭的只有自己生命的話,就算去玩死亡遊戲也無所謂,

  既然這場遊戲已經關係到部下們的生命,那麼指揮官在玩樂時就必

  須要慎重且認真才行。

  她覺得羅伊留亞就是缺乏這種慎重。也許他真的無法分辨出賭

  上全部財產的勝負與小孩子之間拿糖果當籌碼的賭博有什麼不同;

  或者他其實知道兩者之間的區別,但這位先任艦長還是認為這只不

  過是一場輕鬆的演習而已吧。

  因為阿特斯琉雅很喜歡在社交界活動,所以她直到目前為止都

  沒有養育子女的打算。然而,她對小孩子這種生物卻抱持相當濃厚

  的興趣,所以有時候她也會去教朋友的女兒或是孩子怎麼賭博:那

  時候的自己多少都會手下留情,可是那些站在受教者立場的孩子們

  如果發現自己手下留情的話,他們也會當場發一頓好大的脾氣。

  她並不想教羅伊留亞什麼,不過她自己也沒有受教的打算。不

  論是襲擊艦也好,蹂躪戰隊也罷,在運用上還是有太多未知的部

  分,所以在這個階段她打算自己努力去發掘這些未知的潛能,並累

  積知識以傳授其他的翔士。

  即使只是賭上飯後的甜點,阿特斯琉雅一向都很認真,她希望

  對方也抱持同樣的態度。

  「距通過海德門還有三十秒。」旗艦的航法士開始讀秒。

  三十秒根本就來不及讓自己跑回去踹沙包呀。

  「……五、四、三、二、一,通過『門』了!」

  她的艦外空識知覺正急速擴張開來。

  很湊巧的是,海德恆星就在自己的正面熊熊燃燒著。

  敵人在哪裡?阿特斯琉稚將注意力集中在空識知覺上。

  「方位五四——一二一,距離O點一二光秒有一艘。」旗艦通訊

  士報告道。「方位——七七——一三三,距離O點二九光秒有一艘,

  方位二九八——五七,距離O點O九光秒有一艘。」

  看來自己是遇上麻煩事了——阿特斯琉雅緊咬著下唇。

  雖然不是沒有想到對方分散開來的可能性,但是羅伊留亞超乎

  預料之外、漂亮的將麾下的艦艇分散在四處。

  阿特斯琉雅舉起指揮杖。當她閉上眼睛並遮住視覺之後,馬上

  就利用自己的空識知覺器官去感知艦外的一切狀況,她差點還以為

  自己已經漂浮在宇宙空間中,相信麾下各艦的炮術士們也應該會透

  過資訊連結的方式得到相同的感覺才對。此外,指揮杖的動作也會

  透過資訊處理的過程傳送到他們的腦部。只要她將指揮杖指向空間

  中的某一點,他們也就會馬上知道自己指的是什麼。

  現在有三艘艦艇在她的空識知覺範圍內。最近的艦艇正一面遠

  離,一面忙著轉換方向;而最遠的艦艇雖然正朝這裡逼近過來,不

  過它距離有效射程還有一段漫長的旅途。雖然電磁投射炮理論上可

  以在沒有重力的空間中擁有無限的射程範圍,不過如果她現在就發

  射的話,對方當然可以在那種距離下輕易閃躲。至於那艘不遠也不

  近的艦艇則做了一點航線上的修正,並將航向鎖定在自己的正前

  方,同時還主動發射了模擬電磁投射炮。

  阿特斯琉雅連忙將指揮杖朝那艘艦艇指了過去。「全艦攻擊!」

  不過,凶報卻在她才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陸續傳來了。

  「『卡恩珂維號』,已判定爆炸沉沒。」

  「『蘇霹姆珂維號』,已判定嚴重受損,無法發射電磁投射炮。」

  才只有一艘艦艇發動攻擊而已就這樣啦——阿特斯琉雅不禁咋

  了一下舌頭。

  剛從「門」出來的軍艦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它與「門」之間完

  全沒有所謂的相對速度。當然,軍艦在通過「門」時絕對都是處在

  全力加速的狀態下,可是一旦來到通常宇宙之後,它們會有一段時

  間跟停止不動沒什麼兩樣。

  因為已經跟完全停止不動沒什麼兩樣,所以任何艦艇只要在剛

  通過「門」時就遭到攻擊,它們幾乎就只能坐以待斃。

  阿特斯琉雅開始暗自反省起來,也許自己直到現在都還沒改掉

  在突擊艦上的壞習慣。如果對方用的是突擊艦的反質子炮,光是受

  到單艦攻擊是不會對這艘艦艇造成太大損害的。然而,襲擊艦的電

  磁投射炮卻是相當致命的。或許自己當初反倒應該以單艦時空泡通

  過「門」才對,這麼一來,損害也就可以分散開來了。

  不過,等一下有的是時間可以反省。

  現在她得先突破這場困局再說。

  在受到損害判定之前,已經喪失的兩艘艦艇就已經開始攻擊

  了。五艘襲擊艦的電磁投射炮將它們的矛尖集中在假想敵艦身上。

  「假想敵艦,已判定爆炸沉沒!」

  下一個目標就是那艘還在轉換方向的艦艇。

  強力的推進引擎正發出怒吼,同時也不斷給予阿特斯琉雅的艦

  艇衝刺的速度。

  三艘艦艇擺出了準備刺穿新目標側腹的陣形。

  雖然位於最後方的假想敵艦也提升其速度,但在我方給予新目

  標緻命一擊以前,它應該是已經來不及將距離縮短到可以發動攻擊

  的程度才對。

  目標艦很快就承受了大量的演習彈,並獲得了爆炸沉沒的判

  定。

  這回藍色部隊完全沒有受到任何損害。一開始雖然遭到紅色部

  隊的偷襲,所以藍色部隊也因此受到意料之外的損傷,不過阿特斯

  琉雅很快就重整旗鼓,接下來她就以各個擊破的姿態一一殲滅假想

  敵艦。

  「全艦,回轉。」阿特斯琉雅用指揮杖指出方向。

  下一個目標就是那艘正從後方急速追來的艦艇,就只剩下那一

  艘而已。

  然而,敵方剩下來的艦艇不只是那一艘而已,應該還有兩艘才

  對。而另外兩艘艦艇中有一艘已經在附近現身,並朝這裡接近過

  來。目前兩方戰力比是三對二。

  不過,對手的分散反而對我方有利。

  阿特斯琉雅完全不管那艘剛出現的艦艇,她打算拚命追逐另外

  一艘船。

  藍色部隊的三艘艦艇將艦首回轉,並以最大的推力讓機關全速

  運轉。由於艦體慣性與行進方向相反的關係,這三艘襲擊艦的速度

  也逐漸減緩下來。

  然而,目標艦艇也停止了加速。

  對方應該是打算替另外一艘艦艇爭取到就攻擊位置的時間才對

  ——阿特斯琉雅讓忙碌的頭腦拚命運轉起來。照這樣下去別說是各

  個擊破了,自己反而會陷入兩面挾擊的窘境。何況目前敵方還有一

  艘艦艇尚未現身,這也令她感到非常不安。

  「另外一艘在哪?」阿特斯琉雅向次席參謀問道。「擴大空識知

  覺的搜索範圍!」

  「知道了!」

  沒辦法,反正下次還是有各個擊破的機會她再度揮動手上的指

  揮杖。「朝這個方向調頭,保持推力全開!」

  藍色部隊將航向變更為遠離海德門的方向,而紅色部隊則在後

  方追擊中。

  而被判定已遭擊沉的四艘襲擊艦則被留在海德門的周圍。

  阿特斯琉雅注意到某個比襲擊艦還要小的物體,它的位置離模

  擬戰場很遙遠,看來那應該就是「芙麗珂維號」的聯絡艇了。

  當阿特斯琉雅再度下達回轉命令時,對抗部隊已經集結完畢,

  並擺出戰鬥隊形了。

  如此一來,任何一方都沒有佔上任何優勢。

  雖然藍色部隊的推進引擎依然全力運轉,不過戰場卻離海德門

  越來越遠。

  阿特斯琉雅突然注意到,有一艘襲擊艦正從海德門中逐漸現

  身。

  「是那一邊的艦艇?」她急忙問道。

  然而她並沒有馬上聽到任何的回答,因為自己已經跟「門」有

  一光秒以上的距離了。

  「是『芙麗珂維號』。」次席參謀終於傳來了報告。

  「資訊連結,快點。」說到這裡,阿特斯琉雅才想到這種距離根

  本不可能進行資訊連結,於是她便改口說道:「開啟通訊線路,將

  索巴修艦長的影像顯示在我面前。」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索巴修的立體影像終於出現在艦橋上了。

  「本艦損害輕微,只有一座凝集光炮無法使用,航行能力與電

  磁投射炮則沒有任何問題。」考慮到對話的往返需要時間,索巴修

  在被問到之前就先提出了報告。

  「太好了。」阿特斯琉雅點頭說道。「知道現在應該要怎麼做嗎?

  你就直接朝羅伊留亞的背上用力踹下去吧。」

  過了快要兩秒鐘之後,索巴修才舉手敬禮。「我明白了。不用

  擔心我們這裡,放手射擊吧。」

  「就這麼辦。」當索巴修確認司令的立體影像已經消失之後,才

  說。「全艦調頭,保持推進力全開,開始挾擊!」

  好啦,羅伊留亞會怎麼做呢——索巴修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胸前

  ——在這種局面下,那艘貴重的襲擊艦又會躲到哪裡去呢。

  「找到了。」次席參謀傳來了報告。「三二七——五五,距離七

  點一一光秒。」

  為什麼會那麼遠?阿特斯琉雅當場愣住了。「它的動向如何?」

  「看起來很像是在慣性航行中,似乎是已經獲得擊沉判定的樣

  子。」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被我們攻擊的呀。算了,不管他。」

  總之,既然那艘襲擊艦離自己那麼遠,那麼它不論是在那裡或

  是在鄰近的另外一座銀河系裡其實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反正都跟這

  場模擬戰鬥沒有任何關係了。

  對抗部隊的動向也開始出現了變化。看來紅色部隊似乎打算先

  解決比較衰弱的敵人。換句話說,他們已經回轉完畢了。

  ***

  「對抗部隊回轉完畢,正朝我們這邊過來!」雅帖修傳來了報

  告。

  這回是二對一嗎?拉斐爾在心裡如此想著。

  索巴修身為艦長的技巧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來得高明。戰鬥一

  旦開始,他就會將一切操艦任務都交給炮術士來處理。雖然這種事

  誰都能做得到,不過他除了會事先給予詳細的指示之外,還替炮術

  士準備了一個易於戰鬥的環境,這種指揮能力可就不是每一個人都

  可以辦得到的。

  如果我是艦長的話——拉斐爾不禁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我不但

  不會將戰鬥任務全都交由炮術士來執行,而且大概也不會去考慮其

  他的環節吧。

  當然,現在的她已經不一樣了。因為自己已經從索巴修的戰鬥

  之中吸收到不少東西。就算現在坐到艦長席上,拉斐爾也有自信能

  比昨天的自己做得更好。

  看來那艘艦艇即將進入電磁投射炮的有放射程範圍了,而戰鬥

  準備也已經一切就緒。

  「保持推力全開。」索巴修下達了指示。「突破對抗部隊,與本

  隊會合。炮術士,本隊的炮火並不長眼,所以可別故意做出那種被

  本隊炮彈命中的難看舉動來喔。」

  「我知道了。可是……這有點困難耶。」伊德利亞說。

  「你只要當它是一場實戰,輕鬆去做就行了。」格林希雅在一旁

  幫炮術士打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對我來說實戰反而是比較緊張喔。」

  「是嗎?可是,如果演習失敗的話我們的評價不是也會跟著下

  降嗎?但就算我們在實戰中不幸敗北,我們也不用去擔心評價下降

  的事,反正到時候也不過就是死路一條而已。」

  「很不幸的是,對我來說死要比評價下降還可怕喔。」

  雖然索巴修微笑看著兩人的對話,但還是說道:「雖然這個話

  題聽起來很有趣,不過你們兩個,差不多該回到工作上來了吧。」

  「知道了。」。

  「與對抗部隊之間的相對速度已經變成零了,距離O點一一光

  秒。」

  這樣的距離還是遠到無法以電磁投射炮加以攻擊。

  然而,索巴修還是下達了攻擊開始的指示。

  看來他的作戰方式是打算先製造一場彈幕再說,反正接下來兩

  艦之間的距離也只會越來越短。

  對抗部隊也開始展開炮擊了。

  拉斐爾拉出接觸纓,並打算將自己的空識知覺切換到艦外模

  式。不過,因為她只不過是,名參觀者,所以索巴修給自己的座位

  上並沒有艦外空識知覺的端子。

  這點讓她覺得非常的不合理。

  「距離O點O五光秒。」

  在這種距離之下,兩艦之間的攻擊應該會越來越猛烈才對。不

  過,拉斐爾根本就沒辦法在缺乏艦外空識知覺的狀況下知道外面的

  情況,而且她的心情也開始焦躁不安了起來。

  她仔細端詳索巴修的表情,看來他並沒有特別的緊張。

  突然,他的表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攻擊中止,全力迴避!」索巴修下達了這樣的指示。

  但是,看來已經來不及了。

  「本艦已遭擊沉,本艦已遭擊沉……」無情的機械語音正向

  「芙麗珂維號」以及艦上所有乘員報告他們已經被判定為死亡的事

  實。

  「抱歉,艦長。」伊德利亞十翔長說。

  「用不著道歉,你已經盡力了,只要在實戰時也照這個步調去

  做就行了。」索巴修安慰著炮術士。「好啦,我們要去把迷路的孩子

  帶回家了。開啟與聯絡艇之間的通訊線路。」

  通訊很快就接通了。

  「艾克琉雅前衛翔士,我們也加入死者的行列了,所以現在要

  對你們進行回收作業。」

  「知道了。」艾克琉雅說。

  「我想先說幾句話可以嗎?」傑特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

  「請。」

  在艾克琉雅回答傑特的同時,後者的臉也出現在屏幕上了。

  「請馬上幫我和阿特斯琉雅司令取得聯絡。」他向索巴修提出了要

  求。

  「這件事我可做不到,伯爵閣下。」索巴修的表情陰沉了下來。

  「雖然本艦已經脫離戰鬥任務,不過演習本身仍然在持續當中。」

  「什麼時候會結束?」

  「我不知道。不過,讓我想一下,照目前的狀況看采應該是不

  會花上多少時間才對。」

  「我知道了。」傑特很乾脆的撤回了自己的要求。「那麼,如果

  狀況有任何改變的話,還是請你馬上幫我取得聯絡。」

  「我知道了,我答應你。不過,為什麼你會那麼急著想要聯絡

  呢?」

  「那是因為……」傑特這句話才說到一半就停頓下來了。「不,

  這件事以後再談吧。我需要一段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

  「沒關係。」通訊切斷了。

  拉斐爾已經無法再忍耐下去了。「索巴修艦長。」

  索巴修向她投以詢問的眼神。

  「我想知道外面的狀況,如果這艘艦艇的演習任務已經結束的

  話,讓我坐在航法士的位子上應該是不要緊吧?」

  索巴修微笑了起來。「請坐,殿下。」

  拉斐爾坐到了艾克琉雅的位子上,並焦急的將自己的機能水晶

  插入扶手上的端子。

  這種與艦艇同為一體的感覺,實在是讓自己非常的懷念。

  目前還參與戰鬥行動的艦艇只有五艘。原本還在前方航行的艦

  群僅剩一艘,而「芙麗珂維號」後方還有三艘艦艇。看來位於後方

  的艦群應該就是由阿特斯琉雅所率領的藍色部隊了。

  原來如此,看來演習真的快要結束了。拉斐爾接受了這個事

  實。

  她開始找尋傑特與艾克琉雅共乘的那一艘聯絡艇。

  雖然這只不過是自己早已駕輕就熟的日常作業,但她還是覺得

  快樂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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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4:14 PM

第八章 馬汀的自尊心

  

  當「真正的恆星火焰是青色的」這段通訊響遍海德伯國全境

  時,已經是「芙麗珂維號」將聯絡艇回收之後兩小時的事了。

  阿特斯琉雅司令在告知全艦演習結束之後,隨即要求艦長們集

  合併參加艦長會議,地點就在「琉姆珂維號」內的司令堂。雖然話

  是這麼說,但由於戰鬥演習的關係,各戰隊的位置都相當分散,光

  是要讓這些艦長集合在一起可能就需要花上二十四個小時以上的時

  間吧。

  在這次艦長會議中司令部預定要對整場演習作一番講評,而評

  論者當然是身為司令的阿特斯琉雅,因此現在的她正忙著整理各式

  各樣的情報。除了對抗部隊的行動是理所當然的講評內容之外,阿

  特斯琉雅也必須要詳細調查各艦的行動。

  相信從演習結束到講評前的這段時間裡,比演習指揮官還要忙

  的人應該是少之又少才對。

  這位司令打算先看羅伊留亞百翔長的報告書,因為她認為眼前

  最重要的事就是弄清楚當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以及那時候他又做

  了些什麼。

  阿特斯琉雅在虛擬視窗上調出了報告書。

  首先,在報告書的開頭出現了一篇備忘錄--

  「關於地上世界的突發事件,我們完全被蒙在鼓裡。不過,我

  們並不打算對事件本身提出抗議,因為它的確是實戰性演習的一部

  分。但有關細節的部分,我們卻有無法認同的地方。而我將會在艦

  長會議上就這一點提出抗議。」

  阿特斯琉雅不禁皺起了她的眉頭,因為她完全不明白羅伊留亞

  到底想說些什麼。

  看來這場艦長會議似乎會出現一些糾紛的樣子--阿特斯琉雅

  的嘴角浮現出空虛的笑容,因為就連她自己也有幾件事想向羅伊留

  亞說。

  當阿特斯琉雅進一步研讀羅伊留亞報告書的內容時,她終於知

  道對方誤會的地方在哪裡了。

  而在這個時候,海德伯爵的通訊要求也傳了進來。

  「很抱歉,我知道您現在非常忙碌。」傑特先道了一聲歉。

  「沒關係,其實我這邊也正打算要聯絡你呢。」阿特斯琉維說。

  「很抱歉讓您如此掛念。」

  「不,請你真的不要在意,閣下。我這麼說只是為了讓自己輕

  松一點而已。其實大致上我已經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你應該是在擔

  心紅軍部隊攻擊你的領地這件事對吧。」

  「沒錯,所以……」當傑特正準備一口氣把話說完時,阿特斯

  琉雅突然用手勢打斷他的話。

  「如果是這件事的話,你就別太擔心了。」她向傑特提出了保

  證。「當然你的領地多少還是會有一些人傷亡啦,不過我認為事態

  還不至於到很嚴重的地步就是了。」

  「多少還是會有一些人傷亡!」被她這麼一講自己根本就安心不

  起來,雖然傑特很清楚亞維人的感覺與地上人的認知確實有相當大

  的隔閡,但他完全不明白究竟要發生什麼樣的慘狀對亞維人而言才

  算是「嚴重的事態」。「能不能請您說得更詳細一點呢!」

  「這個嘛;與其找我還不如直接去問羅伊留亞百翔長會比較好。

  因為他似乎也想對這件事提出抗議的樣子。」

  「他想要抗議什麼呢?」

  「百翔長他誤會了。總之你就直接去問他吧,如果你能讓他不

  再誤會的話,我也就不用再花時間去跟他解釋了。」

  「我知道了。」雖然傑特還搞不懂阿特斯琉雅這句話的意思,但

  他還是點了點頭。

  傑特請索巴修向羅伊留亞所搭乘的「瑞爾珂維號」發出通訊要

  求。

  索巴修點點頭並向通訊士下達指示之後,就在傑特的耳邊低聲

  說道:「我已經確認你故鄉都市的狀況了。」

  「你已經對地上世界進行搜查了嗎?」

  「嗯,畢竟這麼做並不需要花上多少時間。」索巴修讓馬爾地紐

  地上世界的立體影像在艦橋中央顯室出來。「這應該就是你出生的

  城市吧,至少我從衛星軌道上看不出來它有所損害。」

  克蘭登市的外觀和傑特記憶中的景象完全沒有任何不同,這不

  禁讓他鬆了一口氣。

  羅伊留亞終於出現在主屏幕上了。

  傑特草草結束了初次見面的招呼,並馬上提出了他的問題。

  然而羅伊留亞的表情看起采卻相當驚訝。「我確實攻擊了地上

  世界,不過我實在無法理解閣下對這件事會如此關心。」

  「因為我是這裡的領主啊,」傑特指出了對方的語病。「關心地

  上世界是否遭受攻擊是理所當然的吧。」

  「不過,據我所知,閣下應該沒有參加這次的演習才對。」

  「我確實是沒有參加演習。因此,我現在是以海德伯爵的身份

  向你提出詢問的。」傑特覺得話題好像越來越牛頭不對馬嘴了。

  「啊,這就是我的疏忽了。本來伯爵閣下就不可能跟這件事毫

  無關係嘛。」

  「那是當然。」

  「那也就是說,難道閣下您也參與這項陰謀了嗎?」

  因為羅伊留亞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所以他似乎並沒責

  備自己的意思。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為什麼傑特非得要被對方責備

  不可呢?

  「雖然我不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但你指的陰謀到底是什麼

  ……」傑特打從心底感到疑惑。

  「難道我說錯了嗎?難道閣下事先對我們遭受攻擊一事一點都

  不知情嗎?」

  「百翔長,你該不會不知道馬爾地紐地上世界尚未順服於帝國

  這件事吧?」

  「這件事我當然聽說過了。」羅伊留亞點了點頭。「沒想到司令

  部竟然會事先設定出海德伯國正在叛亂中的狀況,而且甚至還模擬

  到相當逼真的程度,這個設定本身確實是相當完美,連我們都完全

  被蒙在鼓裡,不過,因為戰場上的情報本來就是錯綜複雜的關係,

  所以我認為這種設定的確能讓演習更近似於實戰;可是,如果連模

  擬武器的威力都還不到演習用規格的話,我就覺得有點不以為然

  了。再說,對方明明已經受到我方有效的模擬攻擊了,可是他們竟

  然還不中止反擊,我想這點已經算是違反演習規則的行為吧。我認

  為這並不公平,而且我也要針對這點提出抗議,此外我甚至有可能

  會視情況向高層提出控訴。」

  「請問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傑特越來越混亂了。

  「我不是說了嗎?這場演習有來自地上世界的模擬攻擊啊。雖

  然我認為那確實是嶄新的演習要素……」

  傑特終於明白羅伊留亞誤會在哪裡了。也就是說,他把象徵海

  德星系政府以及馬汀人自尊心的弗·達·安特比達當成是模擬武器

  了。

  「難道你沒想過那有可能是真正的攻擊嗎?」

  「真正的攻擊?」羅伊留亞揚起了一面的眉毛。「那種東西?怎

  麼可能?」

  「雖然這麼說你可能也不信,但那絕對是對星界軍的攻擊沒

  錯。」傑特有點惱怒了。

  雖然羅伊留亞還是不太相信,而且在傑特用盡各種方法說明之

  後,他還是有點半信半疑,不過這位艦長終於能勉強同意那是真正

  的攻擊了。

  「那麼,請問百翔長是用什麼樣的攻擊去對付地上世界的呢?」

  傑特問道。

  「一開始我們是發射了幾枚演習彈。」這是羅伊留亞的證詞。

  「當然,它們也都因為與大氣摩擦的關係而燃燒光了,但即使如此,

  我們也應該可以獲得命中的判定才對。然而對方卻沒有任何停止攻

  擊的跡象,其實這麼說也沒錯,如果他們真的有戰鬥意圖的話,這

  也是理所當然的舉動。雖然我們是可以忽略它的存在,不過就模擬

  武器而言它還是有一定程度的威力,何況聯絡艇的行動也有可能會

  因此而受到阻礙,於是為了能繼續進行演習,我們就強制破壞了

  它。也就是說,我們在發出避難勸告之後,就使用了電磁投射炮。」

  「難道你真的連核融合彈都發射下去了嗎?」

  「不,我們還不至於會那麼過分。我們只是發射幾枚不具爆炸

  性的質量彈而已,而且我們所使用的質量還相當輕。」

  「那麼,那些領民有沒有聽從你的避難勸告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真是非常抱歉。不過,從發表勸告開始到

  正式攻擊為止,我們已經預留了六小時的緩衝時間,我認為這段時

  間已經足以讓領民進行避難了。」

  因為羅伊留亞還是預留了避難時間,於是傑特先向他道謝,然

  後就切斷了通訊。

  「那些對軌道武器是有人武器嗎?」拉斐爾發問了。

  「不,它們都是無人武器。」傑特回答道。「至少在戰爭開始前

  是這樣沒錯。」

  「那真是太好了,這樣一來地上世界那邊也就只有一些物體上

  的損害而已。」

  「雖然這麼說是沒錯啦,但那裡可是我心靈寄托的地方啊。雖

  然我在那件事之後就馬上離開了故鄉,所以並不是很清楚……」

  「在那件事之後是什麼意思!」

  「啊,我說的『那件事』,其實就是指你們,不,帝國將海德伯

  國併入其治下之後的事。也就是說,那時候帝國為了能取得對軌道

  武器的控制權,甚至連讓我父親當領主的條件都一口答應下來了。

  而對軌道武器群中威力最強大的就是弗·達·安特比達,我想故鄉的

  人們不但以它為榮,而且也相當信賴它的威力。畢竟我們的弗·達·

  安特比達可是連那個強大的帝國也都會感到恐懼的武器啊!結果到

  頭來竟然會被誤認為是演習用的玩具,這還真是一件相當具有衝擊

  性的事啊。」

  「雖然我並不是很清楚,不過你的心情也用不著那麼低落吧。」

  拉斐爾以她自己的方式擔心著傑特。「那又不是你建造的。」

  「雖然那的確不是我建造的,可是我的心情就算想不低落也不

  可能啊。畢竟我的父親就是靠弗·達·安特比達才當上貴族的。也就

  是說,我之所以能當上貴族,也是因為現在那座已經被破壞的弗·

  達·安特比達的關係喔。」

  「沒想到你連這種想法都說得出口。」感到有點過意不去的拉斐

  爾說道。

  「伯爵閣下,」索巴修開口了。「如果可以的話,你要不要跟領

  民政府進行對話?」

  「真的可以嗎?」

  「是的,剛才我已經獲得司令的許可了,接下來就要看你還有

  領民政府的意志了。」

  「我的意志早就已經決定好了,就拜託你了。」

  索巴修輕輕點頭,並向通訊士打了一個手勢。

  「這裡是帝國星界軍襲擊艦『芙麗珂維號』,」通訊士開始發出

  了呼叫。「我們是以海德伯爵代理的身份進行呼叫的。海德伯爵要

  求與領民政府對話,如果領民政府也有對話的意思,請用這個波長

  數值來回答。這裡是帝國星界軍……」

  由於到目前為止曾經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傑特其實並不期待對

  方會有任何回應。

  然而,他的預期卻很快就被推翻了。

  「這裡是海德星系政府。」一名女性的聲音以亞維語作出了回

  應,令人感到奇妙的是,她的亞維語聽起來還蠻流暢的。「我們將

  回應這段通訊,請讓那位在你們政府的體制下擁有海德伯爵稱號的

  人出來回話。」

  在索巴修的催促下,傑特站到了通訊機的前面。「這裡是凌·蘇

  努·洛克·海德伯爵·傑特,請問是誰要來和我談話呢?」

  「在此之前我們要先確認你的身份。請問你和前首相洛克·凌先

  生的兒子傑特·凌是同一個人嗎?」

  「是的。」到底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被人用傑特·凌這個名字來

  稱呼了呢,傑特一面在心裡思索著,一面給予對方肯定的答覆。

  「我現在就將通訊轉到海德星系元首那裡去。」

  在經過一段短暫時間的沉默以後,通訊對像終於換人了。

  「好久不見了,傑特。」就算沒人告訴傑特這個聲音的主人是

  誰,他也早就知道了。「怎麼了,難道還得要我報上姓名你才知道

  嗎?」

  「不,我當然知道,提爾。」當傑特張口說出故鄉的語言時,他

  才察覺到自己的舌頭有些僵硬。

  「喂,你真的是傑特嗎?聲音不一樣就算了,連口音也很奇怪

  喔。」

  「因為我已經變聲了,提爾。我早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跟

  傑特的記憶完全一樣,這位算得上是自己父親的男人開起玩笑來還

  是很冷。「再說,我也已經好久沒說馬汀話了。」

  「太好了,在這裡說話的人是傑特·凌跟提爾·柯林特,而不是

  海德伯爵閣下與海德星系元首,我這麼說應該是沒錯吧。」

  「就家人的對話而言,你花的錢也未免太多了吧,提爾。」

  「你真的是傑特嗎?以前的你可是一個從來不會講什麼錢的小

  傢伙喔。」

  「我已經一個人生活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就算有那麼一點點金

  錢概念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傑特回頭環視著艦橋。雖然大家看起來並沒有特別想偷聽的樣

  子,但是在這個除了機器發出的微弱呻吟聲之外就沒有其他聲音的

  地方,就算不想去聽的人也一定會聽得見兩人之間的對話。姑且不

  論亞維人的底限為何,就傑特的底限來說,在進行家人之間的談話

  時,如果旁邊有他人在偷聽的話並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就算在

  場的人全都聽不懂自己在講些什麼也是一樣的。

  「接下來的對話我想在自己的寢室裡進行會比較妥當。」傑特宣

  告了自己的意見,不過他的視線並沒有看著任何一個人。

  「這倒是無所謂。」索巴修說。「不過這畢竟是星界軍作戰的一

  環,所以任何通訊都會被記錄下來,並在稍後進行翻譯。」

  「沒關係。對我來說,問題並不在於保持機密,而是沒辦法暢

  所欲言。」

  ***

  「嗨,提爾。」當傑特將自己關在寢室裡之後,他便主動向提爾

  開口了。「莉娜還好嗎?」

  「好得很,而且她非常想念你。」提爾馬上就作出了回答,看來

  對方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會問這個問題了。

  「真的嗎?」過去的記憶在傑特的腦海中甦醒,也不斷刺痛著他

  的心。

  然而,他已經無法在這裡放聲大哭,或是責備對方說謊了。因

  為那是小孩子才有的特權。

  「是真的。」提爾說。「從那天以來我們一直都在反省,只有這

  件事我一定要先告訴你。」

  傑特豎起了耳朵繼續傾聽。

  「那個時候的我們一定是瘋了,畢竟當時你根本就是無辜的。」

  「那都已經沒關係了,提爾。」傑特已經原諒了他。「畢竟那種

  事本來就不是誰要去向誰討回公道的問題。」

  「能聽到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但我後來也曾經因為自責

  而心情低落了好一陣子。其實我們是真的想把你當成是自己的孩子

  一樣來看待,可是我沒想到會變成那樣。」

  「真的沒關係啦。」

  「洛克曾經是我的好朋友,我也自認為已經瞭解他到非常透徹

  的程度。可是,當我聽到他的計劃時……我突然發現眼前的他已經

  變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個人。那不是我所認識的洛克,如果是我所

  認識的洛克,就算想用一時的權宜之計來拖時間,也不可能會想出

  加入侵略者行列的方法來,至少我是這麼想的。然後,我甚至連他

  的孩子,也就是你,也都不再認為是從你還是小嬰兒的時候開始就

  非常熟悉的傑特了。」

  「這種事我們以後還是可以再慢慢聊啊。」掌握這個難得機會的

  傑特格於能夠插話進來了。「而且我覺得現在的狀況其實也夠奇怪

  的了,提爾。難道你不覺得現在不太適合去談那些往事嗎?」

  「但即使如此,我也並不希望洛剋死。」然而提爾卻刻意忽略傑

  特的話,彷彿他能說話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我可是反對過了,

  雖然那傢伙的所作所為確實是一種背叛行為,所以被押到法庭上受

  審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不過我們的法律是無法懲罰洛克的,因

  為他至少還是用正當的手續而作出那樣的決定。然而議會竟然用特

  別立法的方式把洛克……」

  傑特終於隱約瞭解到提爾回應這段通訊的原因了。

  「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判決也很快就執行了,而且

  他們也沒有徵求星系首相的承認,畢竟那就是『人類統合體』的法

  律,不過海德星系舊法中首相本來也就沒有什麼否決權就是了。但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想過讓洛克,也就是你的父親逃走的方法,因

  為我還是想要救那傢伙一命。就算當初的投降決定是沒辦法避免

  的,我到現在還是覺得那傢伙當上帝國的貴族是一件大錯特錯的

  事,但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好朋友畢竟還是好朋友啊。你願意

  相信我的這些話嗎?」

  「我當然相信啊,這還用說嗎?」

  「太好了,聽好,我並不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如果我膽敢這麼

  希望的話,神恐怕會以貪婪的罪名直接把我打到地獄裡去吧。但就

  算是這樣,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瞭解我的心情。」

  「我早就已經原諒你了。」這是傑特的肺腑之言。

  在海德伯國誕生之後所發生的那一場混亂,對傑特而言其實就

  像是天災一樣,當時的市民很容易就會將矛頭指向星系政府的負責

  人。可是對一個只有八歲的小孩子來說,那只不過是一場突然掉到

  自己頭上來的不合理災難,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當然傑特也就不

  會想到要去怨恨誰。

  「聽到你這句話之後,我心中的那塊大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來

  了。」提爾說。「既然如此,傑特,我已經沒什麼話可以跟你說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也能跟莉娜好好聊一聊。我現在就把通訊

  線路轉過去,你能在那裡稍等一下嗎?」

  「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見她吧,我不要用這種只有聲音的通訊

  跟她聊天。」

  「是啊……如果能這麼做的話就好了。我想你一定也成為一個

  相當優秀的年輕人了,如果能夠讓她看到你的話,她也一定會很高

  興的。」

  「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傑特鬆了一口氣。「雖然我現在是亞

  維貴族的打扮,不過我會在私人訪問的時間裡換衣服過去找你們,

  所以你們就儘管放心吧。」

  「不行。」

  「是什麼地方不行呢……難道我穿帝國貴族的正式服裝會比較

  好嗎?」

  「不是這種問題,你不能過來見我們。」

  「為什麼呢,提爾!」

  「我不想讓你們踏上我們視之如妻的大地,連一步都不可以。」

  「你說的我們是指亞維人嗎?」雖然傑特覺得提爾這句話有點怪

  怪的,但他還是開口了。「亞維人可沒有踏上大地的習慣喔。」

  「不要轉移話題!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才對。」

  「原來你們還是不打算要投降……」

  「是的,我們已經再度宣佈獨立了。」

  「可是,你們那邊不是還有『三國聯合』的軍隊嗎?」

  「如果你是指前聯合的軍隊的話,是有。不過,原先他們屬於

  哪個國家這種事根本就不重要,因為他們已經承諾以海德星系軍的

  身份接受政府的指揮,而且也答應成為我們社會的一員,畢竟他們

  本來就沒有打仗的意願。那些士兵現在已經是優秀的海德市民,而

  且我們也已經接受他們了。」

  「那些人值得信任嗎?」

  「你這句話是對領民代表的詢問嗎?伯爵閣下!」

  如果自己的回答是「沒錯」的話,提爾一定會馬上切斷通訊

  的。既然這樣,自己也就沒必要去扯那種無謂的謊言。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很擔心而已啊。不知道提爾莉娜你們和

  ……和……」傑特原本是打算要說出幾個孩提時代的朋友名字。可

  是,他卻一直想不出來。雖然有幾個人的臉龐浮現在自己的腦海

  中,但自己卻一直叫不出他們的名字。

  「如果你是想擔心我們的話就免了,傑特。我反而比較擔心你,

  我一直都在擔心你。不知道那些亞維人是怎麼對待你的,畢竟我們

  一直都是用殘忍的態度對待那個海德伯爵洛克的。」

  「我能想像得到。」

  「不,誰知道呢,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瞭解我剛才那句話的意

  思。雖然我們的確對洛克本人很反感,但我們更不相信亞維人。當

  洛克真的被那些大當成是貴族大人看待時,驚訝的人還真不少,因

  為那時候大家都以為那只不過是口頭上的約定而已,那些亞維人一

  定會不把它當一回事才對。雖然我是還不至於會這麼想,但我也認

  為亞維人是為了要博取我們的信用,所以才去遵守那種約定的吧。」

  獲得領民的信賴是必要的?這種想法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亞維

  人的腦海中吧。雖然傑特很清楚這件事,不過他並不想打斷提爾的

  話。

  「然而,後來事態的發展就演變成連你也知道的樣子了,那時

  候我還以為留在帝國的你一定會被那些人沒收掉地位的。可是後來

  我知道你當上海德伯爵的時候,我驚訝的程度甚至比洛克那時候還

  要嚴重。」

  「我能夠瞭解。」傑特很快就開口了。因為他覺得如果不快點說

  的話,這場對話很有可能就會永遠的中止了。「不過,我不但是海

  德伯爵,而且也是生於馬汀的傑特·凌,我一定會盡到自己的本分。

  我當然樂意和提爾你合作,就連提爾的繼承人我也願意繼續合作下

  去。對海德星系政府來說,你們根本就不需要投降,只是回到原有

  的狀態而已。如果你們不想要進行貿易的話,我也會禁止帝國的人

  過來。雖然今後的生活可能會有點困苦,但是就現在的狀況來看你

  們也並不貧窮。」

  「我可不想談這麼遠大的事情。」提爾開口了,不過他的聲音聽

  起來是真的很不高興。

  「可是,提爾……」

  「沒有什麼可是但是的,傑特。」

  「你不能這麼說啊。」

  「如果你要這麼說的話,我認為立刻切斷這個通訊應該是最聰

  明的做法。不過,我還是盡量不這麼做。」提爾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這段時間的分別已經夠慘了,至少我希望能在最後用愉快的心情

  和你道別。」

  「這是不可能的,提爾。」傑特發出了一陣呻吟。「那怕是一點

  點也好,你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嗎?我真的很期待能再看到提爾和莉

  娜。當然了,我並不是因為現在這種狀況才興奮的說出這些話而已

  ……相反的,我害怕的心情反倒比較強烈。可是,即使如此,我還

  是很期待能看到你們;這麼說也不對,就是因為太期待看到你們

  了,所以才會害怕。但是,沒想到你竟然說我不能過來見你們,而

  且還說要用愉快的心情和我道別?以前的提爾是不可能會說這種不講

  道理的話的。」

  這是不折不扣的謊言。對小時候的傑特來說,有時候提爾就是

  那種非常不講道理的人。不過,對馬汀行星的孩子們而言,絕大部

  分的大人多半都是這樣的。

  「見面的方法只有一個。」提爾說。「如果你能放棄亞維人的地

  位,並以一個馬汀人的身份亡命過來,不論什麼時候我們都會歡迎

  你。」

  傑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接下來他開始在心中暗自感謝著

  那位從來沒相信過的神明,幸好他讓這裡完全沒有任何一個人在

  場。

  「傑特?」他突然聽見了莉娜的聲音。

  「啊,嗯……」傑特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好好說話,他不禁為

  之語塞。

  「提爾說的話是真的哦。雖然我們是沒辦法舉辦一個很正式的

  典禮,但我是真的會準備一個只有家人才能來參加的快樂餐會的,

  當然也會做傑特你最喜歡吃的哈密瓜·歐·修哦。」

  「如果我能吃到就好了。」傑特說。「可是,我不能這麼做,畢

  竟我也有我的責任。」

  「什麼責任?亞維人的責任嗎?統治者的責任?還是一個侵略

  者的責任?那種東西會比我們還重要嗎,傑特?」

  「莉娜,抱歉。」傑特說。「我還是不能回去。」

  「其實你是有了喜歡的女孩子對吧?」

  「才沒有那回事呢!」傑特說謊了。

  「我猜錯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安心了。」

  「如果我說我有喜歡的女孩子,所以我沒辦法回去的話

  你就會接受嗎?」

  「你這樣講我就比較容易理解嘛。」莉娜很堅定的說。「畢竟你

  也已經都到這個年紀了。」

  「難道女孩子比責任感更重要嗎?」

  「你對女孩子也是要負責的呀。」

  「我指的是更大的責任啦,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當然啦。不過,你還是別去想那種事會比較好,難道你不想

  好好的大玩一場嗎?」

  「不管怎麼說,我也沒有那麼孩子……」傑特提出了抗議。

  「夠了,你閉嘴啦。」

  「你們總是把我當小孩子來看待,可是我都已經到了就算有孩

  子也不奇怪的年紀了耶。」

  「可是,你現在還沒有小孩吧。」

  「這個嘛,是沒有啦。」傑特認栽了。

  「你一直都是我們的孩子喔,傑特。」

  「你這種講法太狡猾了啦,莉娜。」

  「可是,這是事實嘛。」

  「總而言之,還是有些事是比家人之間的話題更重要的。」傑特

  強行打斷了他和莉娜的對話。「你有在聽吧,提爾。」

  「嗯,我在聽。不過,只要你還是一個亞維人,我就不想和你

  談論政治話題,你知道吧?」

  「那麼,我就以一個馬汀人的身份來跟你說吧,而且我也已經

  到了有選舉權的年齡了。」

  「亞維人可沒有選舉權。」提爾很明確的說。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至少我到了可以談政治的年齡這點總

  是沒錯吧。再說,雖然我也許真的是一個亞維人,但我也熱愛馬汀

  人視之如妻的那塊大地,而且我也喜愛住在那裡的人們。就算這只

  是我一廂情願的愛也沒關係,總之我就是愛海德恆星的光芒能照到

  的每一個地方啊。」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回到我們的身邊來呢?」

  「啊!真是的!」傑特終於發出怒吼了。「那是因為我如果變成

  你們那邊的人的話,到頭來可就沒有人能夠阻止海德星系滅亡了

  啊!」

  「看樣子你還真是出人頭地了呢,傑特。」提爾的語氣帶著一絲

  冷笑。

  「不要再諷刺我了。弗·達·安特比達後來怎麼樣了?」

  「這是我們政府的機密事項,」在一瞬間的沉默之後,提爾開口

  了。「我可不能將這件事洩漏給外界的人知道。再說,這並不是家

  人之間該有的話題。」

  「這也算是家人之間的話題。星界軍並沒有認真想要攻擊弗·達

  ·安特比達的意思。」

  「你說他們不是認真的!」提爾的聲音摻雜著一絲驚訝的語氣。

  「你的意思是那只是有限度的攻擊?雖然看起來的確是這樣沒錯

  ……」

  「不是的,那甚至連有限度的攻擊都談不上。他們只不過是稍

  微表明一下不太高興的心情而已,因為你們已經阻礙到他們的演習

  了。這件事下次有機會再慢慢談吧,如果提爾你還願意給我下一次

  機會的話。不過,假設克蘭登市受到跟破壞弗·達·安特比達一樣的

  攻擊的話會怎麼樣?」

  「我從來就沒說過弗·達·安特比達被破壞了喔。」

  「有沒有被破壞都無所謂啦。如果星界軍對克蘭登市表明不愉

  快的感覺的話,你覺得會怎麼樣?」

  「大概會死很多市民吧。」提爾以心不甘情不願的語氣如此說

  著。

  「而那些死者當中說不定也會有我的家人,所以說,這也算是

  家人之間的話題。」

  「你越來越會狡辯了嘛,傑特。」

  「這是你的壞習慣,提爾。只要你一說不過人家,馬上就會把

  對方的話當成是狡辯。」

  「我只有在跟小孩子說話時才會這樣,畢竟小孩子本來就不能

  跟他們講道理。」

  「我早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你願意講道理的話,我當然

  會聽進去。」

  「我知道了。也好,那我就說吧。不過,現在還不行,因為我

  現在還沒有做好跟你公事公辦的準備,不,是跟帝國的海德伯爵對

  話的心理準備。」

  「好啊,我這邊也是需要時間的。我會在不久之後主動聯絡你

  的。然後,我們就一起來尋找對我們星系最好的方法吧。」

  在通訊切斷之後,傑特便將所有跟海德伯國有關係的人們請到

  自己的寢室裡來。

  ***

  「怎麼樣?」拉斐爾向傑特問道。

  「多少有一點進展吧。」傑特轉過頭來。「不過我們也只有進行

  家人之間的對話而已廣

  「雖然家人是比什麼事都重要,」山姆森說。「但這能說的上是

  進展嗎?」

  「至少我們已經進展到可以一起見面談一談了。」

  「我們這邊的代表只有你一個人啊?」山姆森揚起一邊的眉毛。

  「這我還不知道。不過,我認為那是最好的方法。」

  「你們要在哪裡見面?」拉斐爾說。

  「這我也還沒有決定。」

  「我可不准你一個人到地上世界去。」

  「哎呀,殿下,這句話可是我的台詞耶。我也不能讓主君一個

  人前往危險之地喔。」山姆森說。

  「呃,不論主君是身在此處,或是親臨水深火熱之境,我都會

  永遠陪伴在閣下的身邊。我是不是應該要這麼說才對啊?」帕維留

  亞說。

  「殿下如果要出面的話,我也會追隨在您的左右。」謝爾奈很堅

  定的說。

  「謝謝大家。」傑特先向大家道謝,然後便開始整理自己的思

  緒。「首先我該做的事情是叫『柏格維希號』到這裡來接我們,聯

  絡艇已經派出去了嗎?」

  「早就派出去了,演習結束之後就派了。」拉斐爾說。

  「那麼下一班聯絡艇的出發時間是……啊,等一下。」傑特察覺

  到這種事就算問這裡的人也沒什麼用,於是他便用終端手環調查聯

  絡艇的航行預定表。幸好現在演習已經結束,而預定表的機密指定

  模式也已經解除,所以就算是身為外人的傑特也可以輕鬆查閱。根

  據航行預定表上面的資料,下一班聯絡艇大約會在一小時之後出發

  的樣子。「就讓這一班聯絡艇傳達我的信息吧,大概三天之後『柏

  格維希號』就會到這裡來了,而我們就在這段時間裡決定今後的方

  針吧。」

  「你越來越有領主的樣子了,傑特。」拉斐爾說。

  她這句話是在稱讚我嗎?傑特不禁懷疑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4:15 PM

第九章.家人的餐桌

  

  正如傑特所料,「柏格維希號」在三天後抵達了海德伯國。

  在這三天的時間裡,第一蹂躪戰隊也為了替這場演習做收尾而

  忙碌著。在翔士們為了情報的分析而忙得昏天暗地的同時,從士們

  也在長官緊迫盯人的狀況下進行艦艇的檢查整備工作,而且在偷閒

  之餘也需要籌備即將召開的饗宴。因為在演習及作戰後舉辦饗宴讓

  大家輕鬆一下可說是星界軍的傳統,因此收拾饗宴之後的杯盤狼藉

  說不定才是各種作業中最辛苦的工作。

  在這些作業告一段落之後,第一蹂躪戰隊也在「柏格維希號」

  抵達海德伯國的同時回到帝都去了。

  在轉乘到「柏格維希號」以前,為了先向索巴修打聲招呼,傑

  特到艦長室去拜訪他。雖然在傑特離艦時索巴修當然會出來送行,

  不過他們之間應該是沒什麼機會可以慢慢聊天吧。

  「我又要開始寂寞了。」索巴修說。「艾克琉雅前衛翔士應該也

  會很寂寞吧。」

  「她會嗎?」

  「因為她好像很喜歡你那隻貓的樣子,如果你沒有給她再見的

  機會就這麼離開的話,也許她會覺得很遺憾也說不定。但老實說,

  其實就連我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就是了。」

  「啊,原來如此。」傑特苦笑了起來。「迪亞荷現在正在『柏格

  維希號』上面,而且它還生了一窩小貓喔。雖然其中是有長得跟迪

  亞荷一模一樣的小貓,但是那隻貓已經有人要養了。不過其他的貓

  也很可愛,如果你也能帶一隻貓回去養的話,我反而要感謝你呢。」

  「其實我也不怎麼喜歡帶貓上戰場。雖然我們戰鬥時都早有了

  覺悟,不過對絕大部分的貓而言,它們應該是不可能會知道自己所

  處的狀況才對。」

  「這樣啊,真是非常抱歉。」傑特不禁脫口道歉了起來。雖然這

  一次航行因為遠離戰場的關係所以還算安全,不過傑特確實有過把

  貓帶到灼熱戰場的前科,而且他在那時候也被拉斐爾用類似的話教

  訓了一番。

  「不,這沒什麼好道歉的。其實像你這種讓週遭的人不高興的

  舉動,我可是喜歡得很。」

  「我並不是為了要讓別人不高興才帶貓……」

  「算了,如果艾克琉雅前衛翔士願意負起責任的話,我也不會

  反對。」

  「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就會問她看看。」說到這裡,傑特突然想

  起了某件事來。「不過索巴修先生你真的沒有興趣嗎?」

  「你所謂的興趣是指養貓嗎?」索巴修搖搖頭說道。「雖然我確

  實是很有興趣,不過我已經決定不養貓了。」

  「這樣啊,為什麼呢?」

  「這可是一段很長的故事,現在就先別說了吧。」他改變了話

  題。「不論如何,只要想到再也不用被公主殿下瞪,我就覺得自己

  終於可以多少輕鬆一點了。」

  「你被她瞪?公主殿下會瞪你嗎?」

  「是啊,有時候殿下會一直蹬著我,難道你沒注意到嗎?」

  「不,完全沒有。」傑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做了什麼會被她

  瞪的事嗎?」

  「我想是因為我當上艦長的關係吧。」

  「你是指這艘艦艇的艦長?」

  索巴修點了點頭。

  「難道是因為……嫉妒嗎?」傑特不斷的眨著自己的眼睛。

  「說被公主殿下嫉妒可能是有點自我意識過剩吧,不過,你這

  麼說其實也沒錯。但被殿下嫉妒的並不只有我一個人而已,而是所

  有在『珂維級』襲擊艦上服勤的艦長。不對,也許用『嫉妒』這個

  詞還是不太恰當也說不定。」索巴修修正了自己的用詞。「我想殿下

  大概是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不是『珂維級』的艦長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你的說法應該是正確的吧。」

  傑特是可以想到幾個支持索巴修論點的理由。雖然拉斐爾非常

  討厭把抱怨掛在嘴邊,所以他也沒辦法清楚斷定,不過從她只能以

  搭便船的身份來到這艘艦艇的事實看來,傑特還是可以從拉斐爾那

  不太講道理的態度中推敲出一些蛛絲馬跡。

  也許我對她來說真的是一種束縛吧。當這種想法從心中的某個

  角落浮現出來的時候,傑特的身體不禁打顫了起來。不可能會有這

  種事,那位自尊心非常強烈的公主怎麼可能會在不是義務的情況下

  就心甘情願的接受自己不喜歡的境遇,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也就是說,那位殿下正對某種三角關係感到煩惱。」

  「三角關係!」這還真是個非常恐怖的意見。

  「也就是說,」索巴修微笑了起來。「她正煩惱要選你,還要選

  擇星界軍。」

  「這樣啊……」傑特以暖昧的心情點了點頭。「我應該覺得這是

  件很名譽的事嗎?」

  「雖然我個人是會覺得很光榮,不過,畢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

  想法。」索巴修啜飲了一口茶之後,又繼續說了下去。「但不論如

  何,如果情敵是星界軍的話,你根本連一點勝算也沒有。我只能說

  希望你能盡全力戰到最後一刻了。」

  「亞維人都會這麼想嗎?」

  「咦?」索巴修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我剛才說的都跟亞維

  人無關?而是指亞布裡艾爾家族的人喔。」

  「你的意思是,一般亞維人的狀況就不是這樣的嘍?」

  索巴修的表情變得更驚訝了。「我想你還是只考慮自己的情況

  就好了。至少就我的觀點而言,你並不是那種會將戀愛看得比軍務

  還重要的人。」

  「這個嘛,你說的也是沒錯啦。」看來傑特還是老樣子,他總是

  欠缺了身為亞維人的自覺。

  「總之希望你能多保重,我也期盼你的領地能夠穩定下來。」索

  巴修又微笑了起來。「如果到時候我還能活下來的話,我們就在戰

  場再見吧,閣下。」

  如果我還能活下來的話,我們就再見吧--當傑特還住在戴爾

  庫圖行星時,他偶爾也會用這樣的說法來跟大家告別,可是他從來

  就沒有對這句話認真過,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慣用的誇張講法而已。

  不管怎麼說,傑特和他在戴爾庫圖行星上結交過的朋友們當時都還

  很年輕,死亡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不太可能會發生的事。然而,這

  句話用在戰場上可就非常具有真實感了。

  想到自己則將從隨時都有可能走向死亡的世界,回到能用開玩

  笑的語氣談論死亡的世界,傑特多少還是感到有些內疚。

  「好的,」傑特努力不讓自己的內心表露於外,並說:「祝你武

  運昌隆。」

  ***傑特已經不需要去刻意尋找艾克琉雅了。因為在他回到自己寢

  室的途中就遇見她了。

  「要下船嗎?」艾克琉雅還是跟往常一樣,臉上沒什麼表情。

  「是啊。」傑特點了點頭。「如果能在某個地方再遇到你的話就

  好了。」

  「這對誰比較好嗎?」她偏著頭問道。

  傑特將精神重新振作起來,並詢問對方是否有領養小貓的意

  思。

  「我不想養貓。」艾克琉雅當場回答著。「和其他人的貓玩比較

  有趣。」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傑特很乾脆的放棄了,因為他覺得自

  己也沒必要將小貓推給艾克琉雅。

  「等一下。」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艾克琉雅突然抓住了自己

  的手臂。「那隻貓,可愛嗎?」

  「是啊,非常可愛。有純白色的、也有斑紋跟迪亞荷一模一樣

  的、還有黑白相間的貓。不過,那只有『庫提羅瓦爾』斑紋的貓已

  經有人要養了。」

  「名字,取了嗎?」

  「不,還沒。我想這是飼主的特權吧。」當傑特發現艾克琉雅正

  凝視著自己的時候,他的心跳不禁加快起來。「呃,你想要養嗎?」

  「不。」艾克琉雅終於放開了傑特的手。「反正很快就能見到你

  的貓了。」

  「這個,也許你真的沒機會再見到那些貓了……」

  即使是亞維貓也不見得會比其他的貓更長壽。

  「沒那回事。」艾克琉雅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呢?」

  「亞布裡艾爾副百翔長很快就會回來。這樣一來,你也會回來,

  你的貓也是。」

  「沒這回事吧。畢竟拉斐爾會不會回到軍中是拉斐爾的問題,

  而我會不會回到軍中則是我的問題,再說我又不是拉斐爾的附屬

  品。」

  「這你就不懂了。」說完這句話之後,艾克琉雅就轉身離去了。

  傑特一面看著她的背影逐漸遠離,一面在心裡思索著。畢竟星

  界軍是一個巨大的組織,所以就算他和拉斐爾兩人一起回到軍中也

  不見得會真的遇上艾克琉雅吧。

  ***

  「其實您並不想留在這裡吧,殿下?」山姆森問道。

  「咦?」聽到這句話的拉斐爾轉過了身來。「沒這回事,為什麼

  你會這麼想?」

  「我只是這麼覺得而已。」

  「我也感覺到了。」謝爾奈也很擔心的詢問這位公主。「總覺得

  您似乎沒什麼精神,請問您是否對現在的狀況不滿意呢?」

  「你們多心了。」拉斐爾很明確的否定著。

  「距接駁作業還有三分鐘。」艦內廣播突然響了起來,不過這回

  襲擊艦方面並不派遣聯絡艇負責接送,而是預定與「柏格維希號」

  直接進行接駁,並於兩艦之間執行轉乘作業。

  「傑特到底在做什麼?」幸好艦內廣播打斷了這兩個人的擔心,

  拉斐爾也趁機改變了話題。

  傑特終於在自動行李箱的跟隨之下走了過來。

  為了參與舷門送別典禮,「芙麗珂維號」的翔士們早已整隊完

  畢了。

  在儀式性的對話結束之後,海德伯國一行人也移乘到「柏格維

  希號」上去。

  在「柏格維希號」上,調查使葉斯帖修、他的部屬以及「柏格

  維希號」的幹部也列隊迎接這一行人。

  拉斐爾偷偷看著站在身旁的傑特,總覺得他看起來變無精打采

  的樣子。

  這時候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勃然大怒了起來。難道自己在這裡

  真的錯了嗎?這個疑問也在同時悄悄覆上了拉斐爾的心頭。

  「把胸挺起來,傑特。」拉斐爾悄聲說道。「這裡可是你的戰

  場。」

  「我的……戰場!」

  「難道不是?如果不是的話,我可要回去了。」拉斐爾很認真的

  說。

  「不,」傑特也挺起胸膛並將精神振作起來。「你沒說錯。雖然

  我在這裡打敗仗的話是不會死,可是本來不用死的人也許會因為我

  的疏忽而犧牲。如果事情演變成這種狀況的話,我可能會一面自責

  一面過著淒慘的一生吧。雖然我不像你能那麼長壽,但我還想要再

  活一百年,這對沮喪的生活來說實在是太長了。」

  「用不著對我演講。」

  「說的也是。謝謝你的提醒,這個海德伯國確實是我的戰場。」

  傑特的表情終於開朗了起來,而他也踏出了前進的步伐。

  可是,拉斐爾卻覺得他的表情和腳步有種虛張聲勢的味道。

  ***

  就像是幾團糾纏在一起的毛線球一般,小貓們在長椅子上嬉戲

  著,而身為母親的雪可佳正在絨毯上梳理自己的毛髮。直到最近為

  止,只要小貓從它的身邊稍微離開一點點距離,雪可佳都會當場大

  吵大鬧起來,但和現在的它相比起來,當時的混亂場景就像是假的

  一樣。至於身為父親的迪亞荷則是睡在餐桌上,也許是傑特多心了

  吧,它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

  其中一隻小貓從長椅上掉了下來,只見它發出了一陣亞維貓幼

  年時特有的撒嬌叫聲,似乎在訴說些什麼。

  很快就有一隻手朝小貓那裡伸了過來,那是上半身正靠著長椅

  井坐在地板上的拉斐爾的手。不過拉斐爾的視線並不在那隻小貓身

  上,只見她隨手就將小貓又放回長椅子上去,而那隻小貓馬上就忘

  了剛才自己所犯的錯誤,又開始和它的兄弟姐妹玩耍起來。

  「真是和平啊。」傑特說道。

  「這不叫和平,」雖然拉斐爾的視線還是沒有從終端手環的投影

  畫面上離開,但她還是提出了反駁。「這叫作偷閒。」

  「也沒什麼不好嘛。」傑特也跟著眺望窗外的那一片冰雪景色。

  這時候,牆壁的某個部分突然出現了謝爾奈的臉孔。

  「殿下、閣下。」謝爾奈向兩人報告著。「在此通知兩位,領民

  政府的回復已經收到了。」

  「請轉送到我的終端手環上。」傑特說。

  「知道了,我立刻照辦。」謝爾奈深深的低下她的頭。「兩位是

  否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吩咐?」

  「請叫葉斯帖修先生到辦公室,然後我這裡就沒什麼其他事情

  了。」

  「我知道了。」謝爾奈的影像消失了。

  「那個人當上你的秘書了嗎?」拉斐爾問道。

  「只是臨時性質的而已啦。」傑特說明了起來。「雖然那個人的

  工作是反物質燃料槽的管理,可是我們伯爵家現在連一個反物質燃

  料槽都沒有,所以她也沒有別的事可做。所以為了打發她的無聊時

  間,我才請她擔任我對外聯絡的窗口。」

  「這是一個不錯的想法。」拉斐爾說。「其實這種事大可讓我來

  作。」

  「你?」傑特當場愣住了。對大部分的人而言,與其要向拉斐爾

  聯絡,還不如直接找傑特比較不會有心理上的抗拒感。

  「那麼,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當然是要開始工作啦。」

  當傑特開始操作終端手環之後,包括窗戶、雪景以及磚造的牆

  壁都在一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機質的牆壁還有一道閘門,而

  那道閘門的對面就是辦公室。

  傑特通過了那道閘門走到辦公室裡去。

  ***

  「您是指軌道塔建設基地嗎?」葉斯帕修這句話似乎是刻意說給

  他自己聽一樣。「說的也是,我差點忘了這個邦國目前連軌道塔也

  沒有的事了。」

  雖然在帝國境內的任何地上世界都有一座軌道塔,不過在馬爾

  地紐行星上卻還沒有這樣的建築物;但因為該處的軌道塔建設計劃

  已經相當具體化的緣故,所以才會有建設基地的存在。只不過由於

  基地剛完成時戰爭就開始的關係,因此後續的建設工程也就被當時

  的亞維人放棄了。

  而馬汀星系政府的提案就是將這座建設基地當成雙方會面的場

  所。

  「雖然我從來沒去過,不過那裡看起來是蠻適合當成會面場所

  的。」傑特一面看著提案書上的附錄資料一面說:「畢竟軌道塔建設

  計劃到現在依然有效,而且那座基地也一直有人負責維持與管理的

  工作,所以那裡還保有相當的隱秘性。再說,我方在警衛人力的派

  遣上應該也比較簡便。」

  「那麼,傑特你對會面場所應該就沒有異議了?」拉斐爾說。

  「嗯,雖然那是領民政府的設施沒錯,可是在我們伯國境內算

  是最接近中立的場所了。」

  「我對會面的場所也沒有意見。但是,這也未免……」葉斯帖

  修的眼睛在桌上屏幕中的文字列間來回移動著。

  在決定會面場所的同時,領民政府也送來了一份文書,而它的

  內容則是將主權委託給帝國的附帶條件,這也是調查使目前正在閱

  讀的東西。

  當葉斯帖修仔細閱覽過這篇文書之後,便抬起頭來問道:「您

  真的要答應這些條件嗎?」

  「難道你有什麼異議嗎?」傑特禮貌上的詢問著。

  「這個嘛,因為基本上這是領主及領民政府之間的問題,所以

  我並沒有多言的立場。」這位調查使裝模作樣的說。「但如果您真要

  問我的意見的話,我認為這應該是特例中的特例。」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這在法律上是可行的嗎?」

  「應該是可以。不過我的部屬中有這方面的專家,如果您希望

  的話,我可以讓他們就這份文書的內容進行討論。」

  「那就拜託你了。」

  「那麼,如果結論是合法的話,您真的要給予承諾嗎?」

  「是的,我是有這個意思。」傑特回答道。

  「如果連這件事也要問我的意見的話,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聰

  明的做法。這麼做會不會過於軟弱了些?」

  「也許吧。不過,我認為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原來如此。」雖然葉斯帖修露出了一副無法完全認同的表情,

  但他還是將這份文書送到了法律專家那裡去。「好吧,我以帝國官

  僚的身份提出一項意見。」

  「請儘管說。」

  「我們能否追加一項條文上去呢。」

  葉斯帖修提議應當追加上去的項目,其實就是「領民政府的統

  治權僅限於馬爾地紐地上世界」的條文。因為一般而言,在絕大部

  分的帝國諸邦國境內,領民政府的統治權都不及於行星大氣層之

  外。因此,像雷特帕紐大公國這種境內擁有三顆有人行星的星系也

  就有三個領民政府同時並存。而宇宙空間、恆星以及無人行星都是

  亞維人的財產,這也是帝國的基本方針之一。

  「雖然我對伯爵家的家事並沒有置喙的餘地,但如果我們不先

  明確宣告領主對地上世界以外的資源有優先開採權的話,別說是帝

  國務機構,就連星界軍的行動也有可能為領民政府所阻礙。」

  「我知道了,我會在文字上作一番修正的。」

  雖然傑特是這麼說,但他並沒有修正文字的必要。因為他只需

  要將既定的文句從法令文案集中直接引用出來就可以了。

  法律專家的討論在一小時之後就結束了。根據他們的結論,帝

  國的法律並不禁止領民政府提案的內容。

  這項僅加上一行條文的修正案,就被當成是海德伯爵家的最後

  回復,並送到領民政府的手中。

  ***

  看來對弗·達·安特比達的攻擊確實是非常有效,因為海德星系

  政府很快就同意了海德伯爵家的修正案。

  這樣一來,雙方其實就沒有會面的必要了。不過,傑特還是打

  算進行這場會晤,因為他想要借這個機會和家人好好的聊一聊。

  「傑特,你長大了。」

  「提爾你也變老了。」傑特將目光移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不

  過,莉娜卻完全沒什麼改變。」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懂得稱讚別人了呀?」莉娜微笑了起來。

  「我從出生的時候就知道了啊,難道你都沒發覺到嗎?」

  「哎呀。」

  目前傑特他們所在的空間,原本是當軌道塔基地正式啟用時預

  定作為禮拜堂的地方。可是這裡現在卻什麼也沒有;沒有十字架、

  沒有講道台、也沒有教友席。只不過這裡還是裝了幾扇窗子,窗上

  的彩色玻璃則描繪出一幅幅的宗教繪畫,而它們也隱約提示著這裡

  的未來用途。然而,這個地方真的會有響起讚美詩歌的那一天嗎?

  傑特不禁懷疑了起來。

  不過星系政府方面還是在這個空間中設置了一組桌椅。

  「讓我來介紹吧。」傑特用手向提爾他們介紹了與自己同行的

  人。「這位是帝國公主,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

  拉斐爾殿下。」

  「希望兩位今後也能多多指教。」拉斐爾用馬汀語說出了這句

  話。雖然她的發音很流暢,但這位帝國公主所知道的馬汀話也就只

  有這麼一句。

  提爾與莉娜同時在他們的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色來。

  雖然夫妻倆很快就從驚訝中恢復了鎮定,但提爾還是快了一

  點,只見他笨拙的低下了自己的頭並說了:「歡迎您來到我們的星

  球,殿下。」

  「我向你致上感謝之意。」拉斐爾則是點了點頭。

  「看來你真的是出人頭地了,傑特。」提爾以佩服的語氣說道,

  但這回他已經沒有諷刺的意思了。

  傑特以點頭代替了回答。

  「請親吻公主殿下的手背。」一陣人聲突然響起。

  「這是什麼?」傑特也不禁慌亂了起來,

  「他們是新聞報道的機構。」提爾苦笑著。「那些人不太可能會

  放過這個歷史性瞬間的採訪機會吧。」

  「這應該已經違反我們之間的協定了吧,提爾。」傑特提出了抗

  議。「我記得這裡應該只有我們才對。也就是說,這個地方只有海

  德星系元首與海德伯爵,此外雙方各有一名同行者,應該是只有這

  些人而已吧。」

  「我知道,所以他們並不在這座基地裡。所有的採訪器材都是

  透過遠端遙控來操作的。」

  「可是這樣一來……」

  「求求你啦,元首。」記者以親密的語氣如此說道。

  「總而言之,亞維人的女性並沒有讓人親吻手背的習慣。」傑特

  代替拉斐爾拒絕了記者的要求。畢竟才剛碰面就必須要讓他人將嘴

  唇壓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上面,這位公主是不可能會高興的。

  「我明白了。」提爾也抬頭望著天花板並將兩隻手臂交叉在自己

  的胸前。

  「難道兩位就不能幫這個忙嗎?」記者的聲音還是沒死心。

  「真是無禮。」拉斐爾開口了。因為她並不是利用終端手環上簡

  易式的翻譯功能,而是將一隻翻譯專用機直接裝在自己的耳朵上,

  所以這位公主雖然還不至於會講馬汀話,但在聽的方面就完全沒有

  任何的問題。

  「連公主殿下都說這是無禮的行為了喔。」提爾的嗓門也大了起

  來。

  記者的聲音馬上就沉默了下來。

  「好厲害。」傑特感歎了起來。「沒想到人們對於亞布裡艾爾之

  怒的評價就連在這個邊境裡也是如雷貫耳啊。」

  「傻瓜,這跟那種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好啦,就讓我們趕快把眼前的工作先做完再說吧,畢竟我們

  之間根本就不需要那些徒具形式的儀式。」提爾拿出了一張文件。

  和亞維人不同,馬汀人對紙張的感情是一直無法割捨的。

  「到頭來,這還是最好的方法。」傑特重新瀏覽了文件內容一

  遍,並說。

  「我覺得那根本就沒什麼好的。」莉娜說。

  「因為你不是政府的相關人員,所以我不准你對這件事提出個

  人的意見。」在提爾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連自己的妻子都沒有瞧上

  一眼。

  「你就只有在對自己有利的時候才特別嚴格呀,提爾。」莉娜

  說。

  「難道你真的以為現在這種狀況對我比較有利嗎?」

  這是一份合約性質的文件,而上面的內容則是這麼寫的:海德

  星系同意放棄主權,並成為帝國的一個邦國。但現在擁有海德伯爵

  稱號的人,或是曾經擁有該稱號的人,今後都將不准踏進以馬爾地

  紐地上世界為圓心,半徑一光秒以內的宇宙範圍內,此外,歷代伯

  爵在海德伯國境內停留的時間不准超過十天,而且除非絕對必要也

  不能對地上世界發出任何通訊,當然,海德伯爵家在這種狀況下一

  定要派遣代官統治自己的采邑,但這名代官的選舉方式也將全權委

  任給馬爾地紐地上世界的領民政府。

  也就是說,如果傑特在這份文件上簽名的話,他就再也無法回

  到自己的故鄉去了。但相對的,海德星系的地位在實質上也就跟主

  權獨立的星系相去不遠了。

  「我們的對話會不會被錄音呢?」傑特小聲的說著。

  「不會,畢竟首腦之間的對話是政府的最高機密。」

  「那我就直說了。老實說,我真的很想再走到異曼森林裡去看

  看那裡的風景啊。」在傑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覺得自己的眼眶

  也開始發熱起來;雖然有一股暖流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但傑特卻

  刻意不去擦拭它。

  「現在我再給你一次最後的機會,在還沒簽名以前趕快亡命過

  來吧。」提爾催促著。

  然而傑特卻朝拉斐爾那裡瞥了一眼,並說:「不,我不能為了

  個人的感傷而毀了故鄉的未來,畢竟我認為新的伯爵大人絕對不可

  能會像我一樣的寬大。」

  「你少騙人了。」莉娜以又哭又笑的表情說道。

  「我才沒騙人呢,當然啦,我還是有其他理由的。」傑特拉開椅

  子並坐了下來。

  在確認提爾也坐下之後,傑特在自己的文件上簽了名。

  當眼前這位擔任海德星系元首的男子也簽名之後,雙方就互相

  交換手上的文件。

  「好了,在議會承認這個文件之前,這份條約並不會自動生效。

  雖然這裡距離馬汀行星的中心是在一光秒以內,但在議會批准之前

  不會有任何人指責你留在這裡的行為。」提爾伸出了他的右手臂說

  道。

  傑特在回握他的手的同時也在心裡思索著,也許這是他第一次

  和這位實質上算是自己父親的男人握手也說不定。

  「接下來就是私人的時間了。」提爾怒吼了起來。「各位就不必

  再採訪啦。」

  雖然這句話馬上就掀起了一陣爭論,但最後提爾的意見還是順

  利過關了。

  莉娜開始在一張著重實用性的餐桌上擺出了一道道菜餚。「我

  做的都是你最喜歡吃的菜,公主殿下也請用餐吧。」

  「啊,嗯。」因為害羞的關係,所以傑特並沒有很認真的加以回

  應。

  「我開動了。」雖然拉斐爾這麼說,但她卻沒有立刻伸手到食物

  上,只是讓視線徘徊在餐桌上而已。

  「這道菜是用手抓來吃的。」看來她應該是在找筷子吧,當傑特

  察覺到這點之後就先告訴公主進餐的方法,隨後便以身作則的先咬

  了一口「女皇之鍾」(QueenBell)--這是一種用麵包夾著烤牛肉

  和甘藍菜的料理。

  傑特非常懷念馬汀料理特有的甜辣口味,於是他開始專心的將

  眼前的食物一片又一片的塞進了口中。

  雖然拉斐爾一度看著傑特在發愣,但她最後還是慎重的咬了一

  口「女皇之鍾」。

  「對了,我從剛才就一直很在意,你那箱行李裡頭是裝什麼東

  西?」提爾問道。

  「對喔,其實我是覺得自己應該要帶他們來一起度過家人的時

  間啦。」傑特停止用餐,並打開了一隻籠子。

  「那是什麼東西啊?」提爾突然轉頭將視線從」那個東西」上移

  開。

  「是貓啦。」傑特將迪亞荷與雪可佳所生的孩子們一一抱了起

  來,它們分別叫蕾珠與克娜絲蕾珠。「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你們要

  不要帶一隻回去養呢。」

  「原來這就是貓,我曾經在影像資料上看過。」莉娜小心翼翼的

  伸出她的手。

  傑特把貓抱到了莉娜的手中。

  「我覺得影像資料上的貓好像要更大一點的樣子。」

  「因為它們都還是小孩子嘛。」

  「這些貓真的會變得那麼大嗎?」

  「你說那麼大是多大啊?」

  「就變得跟人一樣大呀。」

  「我想只有老虎或是獅子之類的動物才會變得那麼大吧。這是

  家貓,就算它們長大之後也只有這麼大而已。」傑特拿出一張自己

  與迪亞荷合照的相片,不過他並沒有連迪亞荷也一起帶過來。畢竟

  這個基地的遺跡有太多好躲的小空間,如果不小心讓迪亞荷逃走的

  話,光是要抓它回來可就是一件苦差事了。

  「這張照片可以給我嗎?」

  「當然可以。」

  「不過你不准送貓過來。」提爾說。「雖然因為你離開馬汀行星

  太久的關係所以可能已經忘了,但我們是不會讓可能對生態系造成

  混亂的生物進到這個行星來的。」

  「我才沒忘記呢。我只是覺得那畢竟是以前的法律,現在說不

  定已經變了而己。」

  「很不幸,但這條法律到目前為止還沒變過。」

  「真的是很遺憾。」

  當莉娜還在那裡專心瞪著那張照片的時候,坐在她身旁的拉斐

  爾則是一面皺著眉頭一面咬了哈密瓜·歐·修一口。

  「真的很好吃,這句話用你們故鄉的語言要怎麼說?」拉斐爾悄

  聲問道。

  「不用勉強啦,反正那一定跟你的口味不合。」

  「沒那回事,你就快點告訴我吧。」

  傑特只好將那句馬汀語告訴了拉斐爾。

  雖然溫暖的時間不停的流逝,但天下終究沒有不散的宴席。

  「那麼,提爾與莉娜要多保重了。」傑特說。

  「當然,其實我也有許多事該跟你說聲抱歉才對,傑特。能見

  到你真好。」提爾緊緊抱住了傑特。

  「我也是這麼覺得啊。」

  然而莉娜卻說不出任何一句道別的話語,只見她捧起了傑特的

  手並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低聲哭泣了起來。

  當莉娜終於能開口說話之後,她的第一句話卻是對拉斐爾說

  的。「傑特的事情就拜託您了,公主殿下。」

  「別這樣啦,莉娜。」傑特的臉不禁漲紅了起來。「我都已經不

  是小孩子了。」

  「我也早就已經不這麼認為了。」莉娜說。「可是……」

  「一切就交給我吧,這句話要怎麼說?」拉斐爾問道。

  傑特說了一句很長的馬汀語。

  「沒想到這句話還真長。」雖然拉斐爾很驚訝,但她還是照著傑

  特的話說了一遍。

  傑特微笑著。他教給公主的那句話並不是謊言,而且原本她想

  說的話提爾夫婦應該也聽得懂,不過他還是選擇了馬汀語裡面特有

  的隱喻式修辭。因為拉斐爾的話實在是太直接了,馬汀人可能不會

  覺得她那句回答是認真的吧。

  這句話直接翻譯過來是這樣的--我將成為他的大地,同時亦

  將視他為我的大地。

  □

  第十章再編組

  第十章再編組

  一艘艘運輸船從海德門進入了通常宇宙之中,這支來自遙遠的

  拉克法卡爾並運輸物資與器材過來的運輸船團終於抵達了目的

  地。

  看來自己很快就要與這個房間告別了——傑特呆呆的望著「柏

  格維希號」個人辦公室牆上的壁紙,如今「柏格維希號」不論在名

  義上或是實質上都已經成為海德伯爵家的軌道城館了。

  雖然傑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張桌子前面度過一生,但他更

  沒料到再沒過多久自己就要跟它說再見了,看樣子他的人生還真是

  接連不斷的驚奇啊。

  終端手環突然發出了一陣響聲。

  「伯爵閣下,」是謝爾奈。「索修先生來了。」

  「謝謝你,請讓他進來吧。另外,也請你把山姆森先生叫到這

  裡來。」

  「我知道了。」

  這大概是謝爾奈最後一次擔任秘書的工作了吧。既然現在謝爾

  奈商會的職員以及機械器材都已經送到這裡來了,那麼她也就可以

  回到原本的工作崗位上去了。不過令傑特感到很意外的是,她似乎

  還很適合擔任秘書的樣子。

  當辦公室的門開啟之後,一名年事已高的男性走了進來,他看

  起來還蠻高的。這名男子就是索修,也是由馬爾地紐領民政府所選

  出來的海德伯國代官。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傑特起身迎接,並伸出手準備與對方

  進行馬汀風格的握手禮。

  「其實這並不是我們的初次見面,伯爵閣下。」索修用他那只感

  覺上像是戴上皮手套一般的手握緊了傑特的手並說。「我在閣下年

  幼時,就已經見過您好幾次面了。而且我也受到您父親大人許多照

  顧。」

  「原來是這樣啊。」經索修這麼一提,傑特也覺得自己確實見過

  這名老人幾次面。「雖然這樣的因緣際會還真是有點奇妙,但還是

  請多指教。」

  雖然這之後還有兩三句禮貌上的交談,但在這段過程中,傑特

  必須要先忍住手掌的疼痛,盡量不讓它從自己的表情中流露出

  來。

  山姆森終於進來了。

  傑特居間向兩人介紹了對方的名字。令他吃驚的是,雖然索修

  的聲音相當重,但這位代官卻是用亞維語向山姆森打招呼的。

  目前海德伯爵城館正停駐於馬爾地紐地上世界上空約O點八光

  秒的空間內。所以如果條約生效的話,傑特也就必須要離開這裡

  了。

  雖然根據傑特的記憶,議會的工作效率應該是非常緩慢才對,

  不過不知道是因為當他不在的時候議會在本質上有了相當大改變的

  關係,還是因為這次對他有特別待遇的緣故,那些議員竟然以令人

  驚訝的速度批准了這個條約。

  由此傑特能站在這裡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二十小時了,而他能夠

  停留在海德伯國的時間也僅剩二百六十小時而已。

  之後他就只能將伯國的經營工作交給索修與山姆森,換句話

  說,這兩個人的協助對傑特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雖然傑特在名義上是他們的主君,但實質上他已經是徹頭徹尾

  的外人了。但即使如此,當索修與山姆森打完了初次見面的招呼之

  後,為了盡到地主之誼,傑特還是慇勤的請他們坐在椅子上並享用

  茶點。

  「我想向閣下提出一件私人的請求……」雖然索修說出了這一

  句開場白,但他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什麼事呢?」傑特問道。

  「我想今後自己就必須要在這裡過生活了吧?」

  「其實你也不一定要這麼做。雖然我認為就實用上而言,你願

  意留在這裡的話是比較方便,但如果索修先生你堅持的話,你在克

  蘭登市辦公也不要緊。」

  「不,我非常清楚在軌道城館中辦公的優點,所以能否讓我使

  用這個房間呢。」

  「當然可以。」傑特點了點頭。「如果索修你這麼希望的話。」

  「謝謝您,我會在辦公時保持室內整潔的。」

  傑特露出了無言的微笑。因為傑特再度使用這個房間的可能性

  已經趨近於零了,所以即使這個房間弄得再怎麼髒都沒有關係,不

  過聽到索修這句體諒的話之後,他還是覺得蠻開心的。

  老實說,傑特對馬汀人所選出來的代官並沒有多大的期待,而

  且他打從心底就有了被敵視的覺悟。不過雖然索修可能是傑特的敵

  人,但他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令人不快的敵人。

  「另外,這個,其實,我從柯林特夫人那裡看過照片了……

  「嗯?」

  「所以,我有件私人的請求……」

  「是什麼事呢!」

  「該怎麼說呢,您似乎正在尋找小貓的飼主,如果行的話,我

  希望能夠成為飼主的候選人。雖然在行星上養貓是有可能會讓生態

  系產生混亂,不過如果我在這裡養的話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當然很樂意。」傑特說道。「不過,貓

  這種動物可是很容易把房間弄髒的喔;如果你想要保持室內整潔的

  話,我想還是別讓它闖到這間辦公室裡來會比較好。」

  「原來如此,關於這一類的事我確實是有請教您的必要,畢竟

  我對如何養貓這件事實在是一無所知。」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很樂意幫助你。」傑特毛遂自薦了起來。

  「不過,因為亞維人都對養貓很有經驗,所以你可能也不太需要我

  的幫助。因為我這邊還剩下兩隻小貓,所以我可以將這兩隻都送給

  你嗎?」

  「這可能沒辦法。」索修搖搖頭說。「畢竟貓是我第一次遇到的

  生物,所以光是照顧一隻可能就已經是極限了。再說今後我可能會

  忙上一陣子,如果沒問題的話,我想養那只純白色的小貓。」

  「這當然沒問題,請你一定要好好的疼愛它喔。」

  「真是太感謝您了。」索修以非常誇張的方式道謝之後,便以輕

  快的腳步離開了辦公室。

  結果到頭來他連一口茶也沒喝。

  「這麼說來,你還有一隻小貓沒決定要嫁到哪裡去嘍。」山姆森

  開口了。

  「是的。」在傑特點頭的同時,他也想起了盧提蒙德這道菜來。

  「該不會連山姆森先生你也想要養吧?」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嘛。」山姆森的語氣有些不滿。「我多少

  也是知道要對還活著的動物真心愛護的道理喔。」

  「那你真的想養它嗎?」傑特確認著。

  「那就免了,我可不想讓我的主君有多餘的擔心。」當山姆森還

  在說話的時候,他的終端手環也響起了收到信息的聲音,只見他皺

  起了眉頭並低頭看著屏幕上的文字。「原來索巴修副百翔長寄信過

  來了。」

  「看來那個人對寫信這件事還蠻認真的嘛。」

  「沒啦,其實副百翔長先前已經親口說過他有寄這封信過來的

  事了。他當時還因為我一直沒收到這封信的關係,所以很擔心我到

  底出了什麼事呢。我想這封信一定走過一段漫長的旅途了吧,不過

  現在看來這封信還是白寄了啊。」

  也許我的旅途也是一樣的吧——傑特在心裡喃喃自語著。

  ***

  當第一蹂躪戰隊回到帝都時,已經有數十艘量產型的珂維級襲

  擊艦離開帝都並展開一段例行航行的旅程了。

  第一蹂躪戰隊的兩位先任艦長和先任參謀都晉陞為千翔長,其

  中羅伊留亞成為第二蹂躪戰隊司令,另外一位先任艦長克拉佩夫則

  升任為第三蹂躪戰隊司令,至於第一蹂躪戰隊的先任參謀謝姆蕾希

  則擔任第四蹂躪戰隊司令。此外,許多身懷貴重經驗的參謀們也因

  為前往新設置的戰隊司令部裡就任或是晉陞為艦長的關係而相繼離

  開第一蹂躪戰隊司令部,甚至連第一蹂躪戰隊旗下的艦長們也都帶

  著他們所指揮的船艦分散在新的蹂躪戰隊當中,就連旗艦「琉姆珂

  維號」也都沒辦法留在第一蹂躪戰隊裡面。

  所以到頭來,還留在第一蹂躪戰隊司令部的人就只有阿特斯琉

  雅司令,而且還留在戰隊中的艦艇也就只有「芙麗珂維號」而已

  了。

  因此阿特斯琉雅也就理所當然的將司令部暫時設置在「芙麗珂

  維號」上,不過這種狀況真的跟寄人籬下沒什麼兩樣。而事實上,

  雖然說是暫時性的司令部,但它其實也不過就是一間翔士寢室而

  已。

  「您真的要我擔任先任參謀嗎?」索巴修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

  來。

  原本他還在擔心阿特斯琉雅司令一個人鎖在翔士寢室裡不知在

  做些什麼,但現在看來她似乎已經對戰隊的人事作了—番構想的樣

  子。

  「沒錯。」她啜飲了一口茶之後便繼續說了下去。「不過這跟私

  人感情沒什麼關係哦。」

  「那您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要我來擔任先任參謀呢?」

  「比起指揮官來,你還是比較適合當一位參謀。雖然你當指揮

  官時也確實是很優秀,不過我認為你的能力在輔佐性質的職務上應

  該是能更加發揮出來才對。」

  「雖然如果是基於私人感情的話,司令也就不可能會選擇我了,

  但我還是無法將您剛才那句話當真啊。」這是他的真心話。

  索巴修是一名貿易商人,打從還年輕的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將自

  己視為站在頂點的人,而實際上在他的一生中替某個人工作的時間

  也的確是非常的短暫。

  「如果你做不好的話,我會隨時炒你魷魚的,所以你就放心

  吧。」

  「那我就放心了。」這也是他的真心話。

  戰場上的緊張感確實令人感到舒服,尤其當戰爭開始時那股嶄

  新的感覺更是令索巴修感到興奮,然而最近的自己卻開始對這種感

  覺有些厭倦,而且他甚至有點懷念那段自由自在的貿易生活起來

  了。雖然在戰時還想過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是有點奢求,可是他卻

  越來越希望自己能躲到後方當一名貨物船的船長,並在船上過著無

  憂無慮的生活。

  然而,如果有人員的要求索巴修留下來的話,就自己的性格而

  言,他也只好繼續留在戰場上了。就算他不顧別人的希望逕自前往

  理想的世界,也會因為內心被拒絕他人難得請托之後的內疚感糾纏

  的關係而無法輕鬆享受往後的生活。結果到頭來,索巴修還是覺得

  比起自我的意志,優先顧及他人的意願還比較輕鬆。

  在這裡所謂的「他人」當然是指阿特斯琉雅,如果她是真的需

  要自己的話,索巴修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但如果這位司令只是被一

  時的猶豫不決迷惑住的話,到頭來也只會造成彼此的不幸而已。

  不過她應該是那種會坦率承認自己錯誤的人才對。

  「那就好。」

  「其實我很在意這艘艦艇會交給誰來指揮喔。」

  「你明明就知道嘛。」阿特斯琉雅輕輕的笑出聲來。

  被她看穿內心想法的索巴修也跟著笑了。「我果然沒猜錯吧?」

  「當然嘍。」她很明確的說。

  「那麼,您打算要讓這艘『芙麗珂維號』成為旗艦嗎?」

  「這就免了。」阿特斯琉雅搖了搖她的手。「畢竟新的艦長可是

  位很難相處的人哦。」

  ***

  拉斐爾正專心研讀這些數量龐大的文章。這其中包括了各地的

  戰況報告、有關主要武器的技術資訊、前線方面的建言、帝國的生

  產報告……

  在正式回到星界軍之前,這位公主必須要趕上當自己休假時依

  然持續戰鬥中的翔士們才行,不過她不認為這份作業對自己而言是

  件難事。畢竟在她休假的這段時間裡戰局也一直停滯不前。雖然小

  規模的戰鬥還是在各地不斷的發生,但這段時間並沒有出現任何大

  規模的會戰。

  這就是星際戰爭的典形狀況。當敵我雙方傾全力相互衝突,並

  進行一場華麗的大決戰之後,雖然不至於會因此停戰下來,但兩方

  卻都會很有默契的進人一段為期短暫的休戰狀態,隨後在某一方完

  成戰鬥準備的狀況下,兩軍又會合力製造下一個淒慘的戰場。隨著

  戰爭的規模越來越大,休戰的時間也就會有越來越長的傾向。

  托這段休戰時間的福,拉斐爾總算來得及前往下一個戰場。雖

  然她還不知道「三國聯合」的情況,不過各種報告都顯示出帝國已

  經做好迎向下一場會戰的準備。

  「拉斐爾,」屏幕上突然冒出一個小視窗,而傑特的臉也出現在

  視窗上。「我已經回來了。」

  「喔,這麼快就回來啦。」

  「因為我的休假已經結束了嘛,所以我就請那傢伙到宇宙港來

  找我了。」

  「你沒再宿醉了吧?」拉斐爾覺得有點失望。

  「你還真是一個殘酷的人啊。」

  拉斐爾所搭乘的是貨客兩用船「史紐諸·亞菲號」。由於海德伯

  國的狀況已經穩定下來的關係,環繞依利修王國的航線也就再度開

  放,而它正是在這條航線上航行的船隻之一。

  目前「史紐諸·亞菲號」正停泊在渥拉修伯國的戴爾庫圖宇宙

  港。

  為了送貓給他的老朋友,傑特先前已經下船到宇宙港那裡去

  了。因為離出港還有一段時間的關係,本來拉斐爾還以為他們會聊

  上一段時間,但沒想到傑特竟然提早回來了。

  「你那邊怎麼樣?有好好用功嗎?」

  「當然,比你好多了。」

  「我想質量的計算標準應該跟我在學校學到的差不多吧,畢竟

  我也是一名主計翔士啊。話又說回來了,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喝

  杯茶再繼續用功呢?」

  「原來你也會有這麼不錯的提議嘛。」

  「那麼,我要進去嘍。」

  當營幕上的傑特還在說話時,房門也在同一時間開啟了。只見

  他本人走了進來,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也攀在他的肩頭上。

  「結果到最後還是只有這只沒賣出去。」傑特把小貓放在長椅子

  上。

  「你就把那隻貓送到我家裡來吧。」拉斐爾開口說出了自己一直

  想說的話。

  「可以嗎?」

  「我想現在就算我家多一隻貓,也不會有人去特別注意的。」

  「那麼,名字就由你來取嘍。」

  「這隻貓應該是少女吧。」

  「雖然是還沒有到少女的年紀,不過它確實是個女孩子。」

  「如果我把它取名叫莉娜的話,你會不會不高興?」

  傑特的臉上浮現出難以言喻的表情。「可是,莉娜可不是亞維

  的名字喔。」

  「反正你的大名也不是亞維人會有的名宇。再說,它那些兄弟

  姐妹的名字恐怕也不是用亞維語來取的吧。」

  也許其中一隻是以馬爾地紐語,而另外一隻則是用戴爾庫圖語

  來命名的吧。

  「這個嘛,是這樣子沒錯啦。」

  「所以了,到底是怎麼樣?』拉斐爾催促傑特回答。「你會不會

  不高興?」

  「不會啦,」傑特微笑了起來。「我只是會很想帶他走而已。」

  「這可不行。它是我的貓,可不能讓你隨便就帶來帶去。」

  「說得也是。」傑特點了點頭。「莉娜,你有了一個好名字喔。」

  「你真的這麼想?」

  「我當然是這麼想啦。」

  「難道你不後悔嗎?」

  「你是說我沒辦法留在故鄉這件事嗎?」傑特輕輕撫摸著莉娜的

  毛皮。「我不會去後悔的,畢竟如果要後悔的話,我的人生可是後

  悔不完的。」

  「你真的很厲害。」拉斐爾真心佩服著傑特的想法;「雖然誰都

  知道後悔是一件於事無補的想法,可是就算想不留下悔恨,能夠具

  體實行的人還是少之又少。」

  「我只是決定不去後悔而已。」傑特聳了聳肩。「也許等到我真

  正察覺到什麼時,我才會發現自己其實真的很後悔也說不定。不

  過,難道你就沒有後悔的時候嗎?」

  「有的。」

  「你?」傑特呆住了。「這樣啊,我還不知道有這回事呢,原來

  你也是會有後悔的時候嘛。」

  「總覺得你好像又把我當傻瓜看了。」

  「才沒有這回事呢。好了,我們回去吧,回到星界軍裡去。現

  在我能回去的地方又只剩下那裡而已了。」

  「也好,我們就回去吧。對我而言,那裡打從一開始就像是我

  的故鄉。」拉斐爾說。「話又說回來,飲料呢?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

  等你端過來了喔。」

  ***

  艾克琉雅也從前衛翔士晉陞為十翔長了。不過她晉陞的原因與

  其說是在「芙麗珂維號」上服勤時的工作態度,還不如說是基於她

  在「巴斯洛伊爾號」上出生入死的經驗。不論如何,這種晉陞速度

  只有在戰時才會出現;如果是承平時期的話,因為艾克琉雅的服勤

  年數還不是很長的關係,可能直到現在她還只是一名後衛翔士吧。

  艾克琉雅對自己的晉陞並沒有什麼感慨。她只覺得既然自己會

  升上十翔長,也許應該先去軍事大學念點書之後再晉陞比較好。因

  為在那裡的學生應該會有很多人養貓吧。

  除了階級之外,艾克琉雅也獲得了更高一級的軍職。因為伊德

  利亞十翔長晉陞為副百翔長並轉任為新艦艇艦長的關係,所以現在

  的她也當上了副艦長,同時也兼任航法士。雖然人事局內部似乎想

  趁機讓艾克琉雅擔任炮術士以累積經驗,但聽說索巴修前艦長卻對

  這一點提出了強硬的反對意見。雖然自己並沒有特別想當炮術士的

  意思,可是關於前艦長為什麼會反對的問題,她實在沒有一點頭

  緒。

  除了伊德利亞以外,艦上的翔士們也都有了一番大幅度的更

  動,就連書記也轉任到其他地方去了。

  今天新的艦長跟書記會來。

  為了舉行舷門歡迎典禮,所有人都在起降甲板上集合,當然指

  揮的工作就落到艾克琉雅頭上來了,這種感覺還真是有點奇怪。

  短艇終於停靠在甲板上了,而艦長跟書記也一起走了下來。

  號笛聲響了起來。

  翔士們也一齊向那兩人致上軍禮。

  「我是亞布裡艾爾·尼·杜佈雷斯克·帕留紐子爵·拉斐爾副百翔

  長,我被任命為這艘艦艇的艦長,請多指教。」新艦長向眾人打了

  聲招呼。

  「我是被長官任命為書記的凌·蘇努·洛克·海德伯爵·傑特主計

  後衛翔士。」那位書記也打了聲招呼。

  看來自己又要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了——艾克琉雅問了自己這

  個問題——難道我真的在高興嗎?

  在簡單的典禮結束之後,艾克琉雅解散了艦上的其他乘員

  凝視著傑特的臉。

  「呃……有事嗎?」他的臉上浮出了困惑的表情。

  「果然很快就見面了。」

  「是啊,果然被你說中了。」

  「貓呢?」

  「抱歉,我沒有帶到這裡來,因為我覺得這麼做對它們來說還

  是太可憐了。」

  「山姆森軍匠翔士呢?」

  「在我的領地裡,因為他在那邊有工作。」

  「你的工作呢?」

  「我在那邊已經沒什麼工作了,而且我的戰爭也已經結束了,

  所以我打算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就協助帝國一起並肩作戰吧。」

  「你在那邊戰鬥了?」

  「應該算是吧。」

  「贏了嗎?」

  「我還是不很清楚。」

  「把貓帶過來,在出航前回來就行了。」

  「可是,我總是有些事要忙的吧。」

  「現在我是長官。」

  「你這樣會不會有點公私不分啊?」

  「所以呢?」

  「我知道啦。」傑特只好屈服了。

  ***

  貓有時候也是會做夢的。

  在夢裡,迪亞荷正檢閱著他的新領地,可是他停留在那個領地

  裡的時間卻只有一點點而已。

  因為他才剛繞完一圈時,同居人馬上就走到身旁並將自己從地

  面上抱了起來。

  雖然迪亞荷並不討厭被人類抱到他們的懷裡,可是當他發現自

  己要被丟進籠子裡時,他不禁掙扎了起來。雖然他也不討厭進到籠

  子裡,相反的,他還蠻喜歡住在那裡的感覺;可是迪亞荷偶爾也會

  有不想進去的時候,而很不幸的是,現在就是這種時候。

  「抱歉,迪亞荷。我們要暫時分開一陣子了。」那個同居人開口

  了。「雖然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在新的城館裡住一輩子,但現在看

  來是沒辦法了。不過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帶著你到處亂跑了。」

  當迪亞荷從夢中醒過來之後,便伸了個懶腰,然後就從溫暖的

  被窩裡跳了下來,並在走廊上著地。

  這裡是克琉布王宮裡的「群貓餐堂」。雖然迪亞荷很確定夢中

  的景象曾經在現實中發生過,可是因為貓對時間的感覺是很含糊的

  關係,所以他並不是很清楚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到現在究竟又過了多

  少時間。

  不過,他覺得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了。

  看來自己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更換領地,也許這裡就是

  他可以安心居住下來的地方了。

  先前心情曾經還不錯過一陣子的雪可佳又擺出了具有攻擊性的

  姿態。

  不過,迪亞荷已經完全不在乎她的舉動了,畢竟貓並不是一夫

  一妻制的生物。之前是因為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才暫時忍耐她的

  壞脾氣,不過現在他已經有很多的同伴了。

  這些同伴才是迪亞荷的家族。

  雖然有時候自己會嫌他們很煩。可是在睡覺時,如果能跟同伴

  在一起的話自己就會很安心。

  那群同伴正聚集在喝水的地方。不過他們並沒有做些什麼,只

  是無精打采的躺在那裡而已。迪亞荷來到了這些貓的身旁,喝了點

  水,然後也躺了下來。

  現在的自己真是安逸啊。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同居人的身影。

  希望這種安逸也能降臨到他的身上。

  迪亞荷再度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附錄關於「亞維人類帝國」的領主制度

  相情大家一定都很清楚,當亞維人的歷史尚處於草創期時,他

  們其實是一群集體居住在都市船「亞布裡艾爾號」,同時一面在空

  間中四處流浪一面從事商業交易的貿易種族。在那個時代裡,他們

  就是在直徑約一光世紀的廣大人類社會間惟一的聯繫管道。

  可是相對的,亞維人其實也有在都市船內部相互進行商業交易

  的習慣。這點大概就很少人會知道了。

  雖然有些人一直深信不疑,但在帝國創立之前的亞維社會並非

  採用原始的共產主義。雖然亞維人在從事恆星間航行所需要的煩瑣

  工作的同時,確實也獲得了足以讓自己在食住等各方面都毋需擔憂

  的報酬,而且他們也不會因為職務種類的不同就對自己的同胞產生

  差別性的待遇,不過亞維人還是會基於工作熟練度的差異而給予船

  上的乘員不同等級的居住環境。

  在此同時,他們也開始以家族單位,或是以氏族單位這種鬆散

  的家族結合體形式逐步累積其私有財產,而且亞維人也藉由家產交

  換的過程來增加自身的財富。也許這是他們在漫長的航行時間裡用

  來打發無聊時間的一種方式。

  亞維人在都市船內部的商業交易現象之所以會逐漸蒙上一層神

  秘的色彩,其實跟他們當時已經將各家族或氏族的財產以資訊形式

  建檔有極大的關係。雖然這項資訊理論上應該相當具有商業上的價

  值,也就是說那時候他們以為可以在人類社會中賣出一個好價錢,

  但因為都市船外的人都寧願以資汛換取這份資訊的關係,結果到頭

  來有關誰是當時最富有的人的問題,就算後人翻遍了帝國前史也只

  能在上面找到極為曖昧的答案。

  後來,隨著平面宇宙航行理論的發現,亞維人也趁機建立他們

  的帝國。而商業貿易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帝國的主要立國基礎之

  一。

  最早從帝國創建的過程中獲得最大利益的人就是代代世襲船長

  一職的亞布裡艾爾家族。因為當初登基為皇帝的人就是亞布裡艾爾

  家族的族長,而且皇帝也立刻下旨將一切具備平面宇宙航行功能的

  船隻都收歸己有。當然那時候確實有人提出過異議,不過為了讓帝

  國的統合能永遠維持,經過一番說服的過程之後,這樣的言論也只

  好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被駁回了。

  接下來,亞布裡艾爾家族的人更進一步獨佔了八個「門」的所

  有權。換句話說,任何通過這些「門」(它們的前身即為昔日都市

  船「亞布裡艾爾號」的動力來源,也就是「由亞諾粒子」)的船隻,

  都必須要向管理者支付「門」的使用費才行。雖然有更多人對這件

  事提出了更強烈的異議,但因為協商的過程太過曲折離奇的關係,

  這裡就先暫時按下不表。

  不論如何,亞維人終於開始借由原本是用來保衛都市船的軍事

  力量向外擴張其領土了。他們很快就佔領了三個星系,而這三個星

  系就是亞維帝國最初的領土。雖然理論上帝國是有了新領土,可是

  打從一開始亞維人就對以政治的方式統治地上世界不感興趣。只要

  亞維人能夠獲得貿易獨佔權,那麼他們也就很滿意了。對亞維人而

  言,「統治」這個詞彙所代表的意義,其實只不過是向領民們的自

  治政府宣示帝國的存在感,同時讓亞維人自己對星際貿易產生更強

  烈的慾望,並從中累積更多的商業利益而已。

  這三個星系很快就被分封給三個主要的氏族,而且帝國也特許

  他們擁有以各星系為據點從事貿易的獨佔權利。然而在帝國歷的黎

  明時期,由於亞維人完全沒想過要將不介入地上世界政治視為基本

  原則,而且各領主的統治手腕也還稱不上洗練,所以領主與地上世

  界之間曾經為此而發生過不少嚴重的摩擦。

  隨著帝國疆域的不斷擴大,領主制度也開始逐步成形。

  通常領主可以區分為下列三大類:

  第一大類是負責管理八個通往帝都拉克法卡爾之「門」的諸

  王。由於他們之中一定會出現一位皇帝的關係,因此諸王絕對不只

  是單純的領主而已。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原先管理「門」的職務

  如今也形同虛設,而王位也就因此而成為一種單純的名譽頭銜了。

  第二大類是掌握其中具備有人行星之星系的諸侯。雖然以前這

  些人都一視同仁的被稱為伯爵,但後來亞維人還是認為有必要就這

  些諸侯的地位加以排序,因此帝國便新設立了公爵、侯爵以及大公

  爵的爵位。其中大公爵是專門為根源二十八氏族之長的嫡系家族而

  設置的位階。

  此外,將某個無人星系分封給領主的案例在帝國史上也隨處可

  見。而這一大類的領主又可粗分為兩類:如果該星系只要經過行星

  改造後就適宜人居,其領主就被稱為子爵;如果該星系完全沒有適

  宜人居的可能性,那麼其領主則被稱為男爵。換句話說,一名子爵

  可以期待自己的領地有適宜人居之日,而一名男爵則可借由礦物資

  源及反物質燃料的供給來維持其生活。

  子爵與男爵的存在,可說是帝國能夠一面擴張其領土一面還能

  維持內部和平的重要基礎。然而,帝國並不會因此就放棄其征服事

  業。即使亞維人不會積極的主動求戰,但如果帝國基於某種理由而

  陷入戰爭狀態的話,直到敵國被完全吸收為止,他們絕對不可能會

  輕易放下自己的槍矛。

  當然,這時候帝國就有必要進行將前敵國的星系納入其領土中

  的作業。雖然這些新領地到最後都會分封給在該次戰役中立下大功

  的人或者皇族,但由於剛征服的星系通常不可能會輕易服從帝國的

  統治,所以這中間就會發生許多麻煩的問題。為了不讓帝國的褒賞

  心意造成領主統治上的負擔,由皇帝先親自兼任領主幾乎已經成為

  一種慣例。當然皇帝本人是不可能會占親自統治被征服的星系,所

  以這時候帝國就會派遣代官前往該邦國執行領主的業務。

  然而一旦到了戰時,帝國根本就沒有辦理這類手續的餘裕。這

  時候,星界軍就會在征服某個星系之後任命一位代理領主暫行統

  治。

  代理領主並不需要任何特殊的資格。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這項

  職位通常都是交由某位翔士來擔任;但這畢竟是在征旅途中不得不

  然的權宜做法,絕對不是因為代理領主由軍人來當是最合適的關

  系。此外,貴族及其子弟被任命為代理領主的案例也相當多,這可

  能就是因為一般人都公認這種既無聊又毫無報酬的職務其實也算是

  這些人的高貴義務一部分的緣故了。

  直到帝國對某個新邦國正式統治為止,代理領主都必需要暫時

  在該星系上忍耐一陣子。當然,為了能確實統治一塊新領土,充分

  的行政經驗可說是絕對必要的。因此,直到老練的代官赴任之前,

  帝國通常會要求代理領主除了一些必須禮儀之外盡量採取無為而治

  的態度。

  然而,在帝國的歷史上也會出現許多例外的情況,甚至也曾經

  出現過在代官尚未抵達新邦國之前,該處就先發生緊急狀況;而一

  些不但沒有領主經驗甚至連人生經驗也極度缺乏的年輕人,就必須

  要先協助當地領民政府渡過眼前難關的案例。

  雖然其中有數個案例最後都以不幸的結果收場,但因為帝國對

  這類事件一概都以「時機不對」的官方見解涵括過去的關係,所以

  直到目前為止,現行的代理領主制度並沒有進行任何根本上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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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8-12-27 04:16 PM

後記

  

  呃……我該怎麼說才好呢。

  讓各位久等了,我終於寫完了,真的是非常的抱歉!

  沒想到時間竟然會過得那麼快,在《星界的戰旗》第Ⅱ冊出書

  之後,《星界的紋章》先是改編成動畫、然後又出現了漫畫版、後

  來裡遊戲版都出了、甚至還翻譯成韓文版、最後連《星界的戰旗

  I》動畫比以及漫畫化的構想也都相繼實現了。聽說在太平洋另一

  頭的觀眾也能欣賞到動畫《星界的紋章》的英語版呢。

  可是如果要說在這段時間裡我做了些什麼的話,其實我也只寫

  了一冊長篇小說和幾部短篇的故事而已。

  雖然我絕對不是對書寫《星界的戰旗》開始產生厭倦感,但說

  實話,我總覺得自己已經很難再度進到那個世界裡面去了。即使我

  坐到了桌子前面也只有發呆的分,等到自己突然回過神來的時候,

  我的腦海中也只能出現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成為故事一部分的片段構

  想而已。

  對於期待出書的各位讀者,我真的是感到非常的抱歉。

  另外我也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說聲抱歉。

  雖然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了,但因為我曾經在上一

  冊的後記中提過《迪亞荷三部曲》的關係,所以很多讀者誤以為

  《星界的戰旗》全系列只有三本而已。

  當然,所謂迪亞荷三部曲並不是一個胡扯出來的設定(不過多

  少還是有點開玩笑的成分在啦),但《星界的戰旗》絕對不是以迪

  亞荷為主角的故事,我只不過是以這個名稱來作為劇情上的一個劃

  分而已,沒有其他的特別意思。

  所以《星界的戰旗》還是會繼續寫下去的。

  由於下述文字是以各位讀者都已經讀過本書內容為前提而寫的

  關係,如果有讀者不希望對本作劇情產生先人為主的觀念的話,就

  請不要再繼續看下去了。

  當我剛開始書寫迪亞荷三部曲時,我浮現在腦中的構想其實是

  打算將劇情描寫到這只在克琉布王宮裡出生的虎斑貓終於在海德伯

  爵城館里長住下來為止,也就是說,本來我是預定讓迪亞荷在海德

  伯國境內找到它的家人並在該處度過它的一生,而身為飼主的傑特

  也會和它一起留在故鄉里。但另一方面,拉斐爾但還會再度回到她

  的戰場上去。

  換句話說,我原先是打算在三部曲中描寫拉斐爾跟傑特第一次

  別離的劇情,但越寫就覺得心情越沉重,也許這就是我之所以會拖

  稿的其中一個原因的吧,算了,這種事就別提了吧。總之因為故事

  一直進行不下去的關係,到頭來我還是沒能讓他們倆分開,雖然傑

  特最後還是沒能回到他的故鄉去,不過迪亞荷還是在它自己土生土

  長的故鄉中安頓下來了。

  雖然故事的發展和我一開始的設定已經有了很大的差距,但我

  還是保留了《迪亞荷三部曲》這個為了劇情劃分方便而設定出來的

  名稱。

  接下來我打算暫時不去描述登場人物的個人事跡,可能會專心

  寫一點群星狹縫間的大歷史動向吧。

  而在敘述歷史的同時,我想應該是有機會對那些與帝國為敵的

  諸國作一番詳細說明的。

  雖然到目前為止我已經描述了不少有關「亞維人類帝國」的各

  方面設定,可是筆者卻沒有對其他與帝國為敵的諸國有同等深入的

  描寫,但我又不能什麼都不想。

  平面宇宙航法跟「亞維人類帝國」之間的連繫可說是相當緊密

  的,如果沒有平面宇宙航行技術(其實這麼說也不太對,畢竟它其

  實也算是一種以決定空間跳躍點的方式為前提的超光速航行技術,

  所以就算用其他同類型的航行理論來取代也無所謂)這個前提的

  話,那麼像「亞維人類帝國」這樣的國家應該是很難在這個銀河中

  成立的吧。老實說,現在連我自己都忘了當初究竟是為了要找出一

  個最適合統治一個擁有平面宇宙航行技術的世界的國家才著手設定

  「亞維人類帝國」,但還是為了要讓「亞維人類帝國」能夠存在於這

  個虛構的世界上才引進平面宇宙航行技術這種架空性理論的。

  但不管怎麼說,帝國與平面宇宙航行技術確實是蠻相配的,這

  也讓我安心了不少可是如果連亞維人的敵人也擁有同樣的國家體

  制的話,那麼這個故事就會就很無聊了,所以我當時才會打算在這

  個虛構的世界裡成立幾個類似近代社會中國族國家的敵對諸國。

  至於設定過程就省略不提了吧。總之我的結論是「雖然這樣的

  國家不至於成立不起來,但如果要讓它們變成大規模的星際國家的

  話可就有點難了」。

  雖然這只不過是我個人的無聊結論,不過對這些國家的成立條

  件進行思考確實是一項相當有趣的作業。雖然想到後來,這些敵國

  的國家體制已經離我所知道的國族國家越來越遠了,不過這樣也沒

  什麼不好就是了。

  所以這些標榜民主主義的星際國家雖然在某些層面上確實與絕

  大多數的現代日本人所想像的民主主義國家有共通的部分,不過相

  異的部分也絕對不在少數。

  至於《迪亞荷三部曲》之後的故事名稱嘛,目前我是還沒有想

  到那麼多。

  總之,要先把那段劇情描寫成那樣、然後再把另一段劇情描寫

  成這樣、最後再把這段劇情描寫成別的模樣……這樣一來應該就可

  以對接下來的故事作一個比較明顯的劃分了。

  雖然我的寫作速度還是很慢,但還是請各位耐心等待下一冊的

  出版並繼續給予批評與指教。

  那麼,下次應該還是會照著預定進度書寫下去吧,不過我的內

  心還是對能否完成這樣的目標而感到不安。

  二OO一年二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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