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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1:12 PM

當木當澤 -【花弦月】《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7-30 01:17 AM 編輯

【書名】:花弦月

【作者】:當木當澤

【內容簡介】:

  亂世之下,煙硝紛裹。妖魅橫生,鬼怪當道。煙塵滾滾之中,誰覆雨翻雲,指點山河?

      神魔亂戰,妖仙戮屠,人鬼紛爭。身世成隱,過往成謎。奪殺之下,要的究竟是並行數界,還是情執難死?玄奇幻界,怪力亂法層出不窮。但所想講述的,依舊是心!

      紛亂的神魔世界,心靈依舊姹紫嫣紅。月下以弦邀歌,踏花而舞,不為傳奇,只因執著!

      與他遇見,因血的牽絆,再也割不斷。好吧,一起讀懂情感,成為那絕不能丟棄的執願!

      只因那一眼難忘,便是一世成傷。也罷,不成仙,便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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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1:52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一章 被擄

      天色剛剛開始發暗,大新城的東大街上就已經沒什麼行人了。

  如今世道亂,中原之地,硝煙烽火,亂戰四起,大小國並立數十。佔山為王者更多,流寇不計,百姓苦不堪言。一些偏遠之地,城外草長過腰,餓殍滿地。「人牲」這個詞,也不再新奇。

  即便諸如大新,洛吉這樣有數百年歷史的繁華古都,也一樣蒼涼頹敗。安民告示貼得滿街都是,舊的還未揭下,新的已經糊上-因為主公更替太快,短短六年,已經換了三個主人。

  這條東大街算不得寬,兩側店舖皆是空空蕩蕩,破敗斑駁的牌匾斜斜的懸在門框。偶而有零星的路人經過,皆是低眉垂目,滿面菜色。

  突然街的盡頭遠遠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聲音讓殘留在街上的行人都紛紛閃避,離家近的忙忙回去,離家遠的便往胡同窄道裡鑽。

  隨著聲音漸近,走過來十來個兵勇,皆是一身短裝打扮,灰布衣衫,外罩著短褂,頭上帶著帽,腰間挎著刀。他們一副閒散無賴的橫樣,有的將腰牌甩在手指間,眼睛不時的掃著臨街的屋門。有的哼著不成曲的小調,大刺刺的邁著橫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高一矮兩個人。高的那個國字臉,橫刀眉,小衫半散著,露出結實的胸膛,上面還有一道猙獰的刀疤。他扛著刀,咧著大嘴叉,向著邊上那個矮他大半頭的少年說:「阿奇,怎麼樣,敢不敢幹?」

  那個被喚作阿奇的,卻是生得眉清目秀,身形修長,很是清瘦,看來極是年輕,顯得有些未長成般的單薄。衣鈕繫的嚴絲合縫,與那壯漢形成鮮明對比。此刻他一手執刀環在胸前,另一手輕搓著下巴,似是思慮一般。

  「阿奇,咱兄弟從巴梁山起,就在一起混日子。也算肝膽相照了吧?」壯漢此時擺出一臉訕笑,一把摟過他的肩,「現在你調到庫府當差,這等好機會,再不動手,白便宜了別人。」

  「是啊是啊,咱這一隊,就奇哥身手最好。奇哥就應了罷?」身後又圍過幾個來,皆是一臉笑瞇瞇,眼巴巴。

  「老子不是不幹,總得算計算計。那隊裡沒個熟人,無人應銜。真是讓人拿了,你們老子擔待不成?」阿奇飛出一記大白眼,正要接著說話,忽然天色一下變了。

  雖然已經是傍晚,但剛剛明明還算雲淡風清。但就這說話的工夫,突然上空湧出大團黑雲,滾滾之間,整條大街變得漆黑。不僅如此,他突然發覺身邊圍著兄弟們一個個眼神都變得有些呆滯。

  他用手肘頂頂邊上一直攬著他肩的壯漢:「喂,牛……」剛一開口,他的眼睛忽然開始發直,覺得一股莫名寒氣直從腳底頂上來,頂得他四肢泛麻,手足都要不聽使喚了,甚至於眼球都快被凍住,轉動起來極為困難。

  正在這時,忽然自前方出一現一排黑衣人,抬著一個輕紗軟榻,正飄飄然踏著煙雲而來。他們皆是黑色衣袂,飄飛如煙,雙足狂奔之狀,卻不落地。

  怪異的是,他們個個面容灰白,不帶一絲表情。那榻與其說是讓他們架著,不如說是貼在他們肩上飄搖。這是一方八人軟榻,四面圍淡紅雲紗,四角懸小鈴,輕輕脆響。榻中央半臥著一個人,帶出一團微微銀粉光暈,在黑色煙霧之下,猶如一片蘊而不散的輕柔。

  他們何時出現,阿奇根本不得而知,只覺此時眼珠想轉也轉不動,只能眼睜睜得看著他們蕩到眼前。這種詭異的情景讓他的心猛地一下懸到了喉間,手足完全失了感覺。

  如果他此時是正常的,就算不癱軟如泥至少也會發足狂奔,或者急懼而狂呼。但此時身體僵木,詭異的寒冷之氣猶如在他體內生出第二個魂魄,控制著他的四肢,讓他完全動彈不得,甚至連閉眼,都做不到!但可怕的是他意識仍存,眼前黑雲慘淡,恐懼滲透到血液,讓他每一根神經都在哀鳴!

  他們在距離這裡有三四步的位置停住,腳下依舊浮雲不絕,天空濃黑若夜,空落落的大街,有如在對峙一般。

  「都動不了了。」前方右側的人開口,聲音陰森森,鬼慘慘,像是活鬼出世一般。一聽他的聲音,阿奇就覺得渾身都麻得發疼,身體在極度恐懼下開始本能的拚命掙扎,與身體的那種詭異的寒氣對抗!

  「看來不是什麼好貨。」他左邊的一個接口。

  「月君肯定瞧不上。」第三個開始說。

  「那便宜我們了,人血總比別的東西強。」第四個的話最恐怖。

  「鬼!」阿奇腦子一激,一下就反應從這個詞來了。爹說過,如今鬼怪橫生。所以有些人茹毛飲血,定是讓鬼附了身。眼前這些一定是這樣!

  此時若再無法掙脫,搞不好要讓他們拉回去生吞活剝!雖然他被那股莫明的寒氣搞得身體發木,但恐懼讓他爆發出求生的本能,體內的血液亂流亂撞,突然覺得從指尖開始又可以微微的顫動了。這感覺無疑成他救命稻草,讓他一抓不放,在體內瘋狂的運力,或者說,是他的心崩跳出的頻率,讓他的熱血不休的掙扎。

  他悄悄提氣呼氣,竭力去忽略眼前的恐怖,順氣之間,感覺腳底也開始能活動,太好了!估計還是可以跑的。

  此時他被一眾兄弟圍在中間,大牛就攬著他僵在身邊,借對方的身高掩住自己。微抬眼間,看到大牛一臉的極度恐懼,那表情,簡直是連他們一道上戰場都沒碰到過的。顯然他也是身體動不了,但同自己一樣,意識還在。只是,他掙脫不開那股寒意的控制!這瀕死絕望的眼光讓阿奇心底一顫,但是,求生的本能在拚命的咆哮,快跑,快跑!

  不好意思啊,大牛哥。阿奇忍不住去看他,心底一陣陣的麻痛,雖然說咱們也算是肝膽相照,當初打仗的時候一起裝死人,混到今天也算不容易,但是當下保命要緊,你太壯了,抱著你跑就是一起死啊!

  他的意識正處在混亂的邊緣,忽然一隻鬼手白森森的伸過來。對方什麼時候接近的,他竟然無察,大牛身邊稍瘦的四海一下讓那隻手扼了脖子。他僵得像根棍子,直挺挺的就讓那隻手一下勒了過去,還沒有所反應,一個鬼臉便從他的肩後繞了過來,在他的頸上蹭來蹭去。阿奇突然發現他的表情一陣抽搐,整個人開始被抽乾一般的萎縮起來。隨著他的漸乾,身側的鬼臉開始微微泛起紅暈,像是重生一般的鮮活起來。

  這一眼看得他肝膽俱裂,腦子裡七轉八轉皆成一大團。再怎麼見過識廣,他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再這般下去,生生要被他們全吸乾了不可!腦子裡一沖,什麼也顧不得了。他猛的一提氣,「嗷!」的一聲就直叫出聲。這聲音撕肝裂膽,生生震得面前正在開大餐的鬼一個怔愣。還不及他反應,阿奇已經直跳出大牛的手臂,然後一個回身,撒丫子就掉頭狂奔!

  他能在此時反應這個動作已經不易,但更快的,是從那榻中央直飛出一條紗帶。它絲薄如蟬翼,卻拉得筆直有如一支離弦之箭,以不及掩耳之勢直追而去,有如帶眼一般裹身而纏,一放一收,使阿奇的身體被拉出一道弧線,嗖的一下直飛回榻中央去。

  「噢,有能動的。」剛吃過人的鬼一臉的木然,但卻泛著絲絲紅暈。

  「還算沒白來。」身後又跟來一個,白森森的鬼爪伸向另一個僵立的人體。

  「月君很高興吧。」看來想吃的不止一個,他們一個一個離榻桿而去,那榻卻絲毫不見下斜,後面的四人依舊木木的站著。但前面已經全空,古怪的懸著卻保持了平衡。

  「全帶回去。」榻中央突然傳出一聲低語,輕渺之間卻讓他們皆停止了靜謐的殺人行為。阿奇此時已經側倒在榻中央,那一栽讓他神志游離,迷迷糊糊之間看到面前的臉。

  確切的說,他只看到那一對微狹而清亮的眼眸。這眼漆黑而明澈。榻圍輕紗渺蕩,煙霧迷離,而他的眼,於霧間卻有如黑夜星辰。這幽深的璀璨迷幻了人的神魂,一眼之下,明明是靜靜,卻讓阿奇耳畔,響出魔笛一般的旋律,甚至,將身體完全遺忘!

  這個輕紗圍籠的軟榻裡竟然更冷透,迷離間他徹底喪失了行動力,連視線也開始模糊。當這對眼慢慢接近他的時候,他覺得被冰霜完全割裂一般的痛楚。這急痛喚回他的神志,然後馬上再次摧毀。這樣的反覆讓他對痛的感覺還未達至全身,只在腦中一轉,意識已經崩潰!

  他終是逃不掉,要死在這裡了!這是最後最後的嘆息,一如靈魂發出的絕望哀鳴!一霎那光怪陸離,眼底蒙上黑暗,層層壓迫之中,他忽然聽到爹的聲音,渺遠的在腦中旋蕩不去。

  爹說,洛奇,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爹爹呵!他那無處可逃,又破碎的神魂,漸漸的飛到了四年前。飛到了巴梁山,名叫太平鎮的地方,那裡,才是他的家鄉……

  ××××××××××××××××××××××××××××××××××××××

  他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晨昏不知。覺得四肢乏力的很,頭昏昏的根本抬不起來,氣虛浮軟的像生了場大病。

  乏力痛酸是存活的證據,他沒有死嗎?他心底的弦絲一震,覺感在漸漸回覆,觸手的溫軟絲滑卻讓他徹底清醒了過來。

  當眼睛可以漸漸聚焦,眼底影像便慢慢分明。觸眼可及的,是頭頂上方巨大的紗幔。冰藍色的質地,柔而不透,滑而不膩,軟而垂順,色澤雖淺卻格外鮮亮。它團在頂方,結成大花束,垂穗微掃,像是春天美妙的花絨。

  原來他躺在床上了!這張床好大,圓形的大床,白底藍花雙繡的錦被,身下裹著輕絨的純白厚毯。

  他奮力扭動著僵硬的脖子,開始慢慢環視四周:床邊有一個八寶香爐,像是銅質的,但裹著一層釉彩,繪著精緻的勾花。地上鋪著厚毯,沿窗一溜橫臥大榻。窗上鏤著精美的花紋,窗紗都是云色天青的鮮色調。

  此等奢華,讓他恍惚間像是到了宋大將的臥室。呵呵,怎麼可能,他是在門口值守過沒錯,可從沒有機會進去躺一躺,但是現在,他可是舒舒服服,四仰八叉的躺在這張柔軟的大床上的。太舒服了,舒服得他有點不真實。舒服到他微微瞇著眼,真想再睡一覺下去。

  但是,逐漸清醒的意識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再睡去。他很快回想起那雙如魔幻一般的眼睛,記憶開始倒退,貼片一樣在他的腦中閃爍變幻:在他眼前抽乾的四海,滿眼驚懼絕望的大牛!那枯乾而慘白的鬼臉,艱澀而陰森的聲音!黑霧之中輕紗,寒徹入骨的冰冷!一瞬間的疼痛與僵直…….一圈圈的兜轉,最後又回到,那霧渺之中的明眸!

  真實與夢幻交錯,恐懼與迷惑交織。疼痛是真實的證據,身陷如幻的場景卻讓他困惑。但更多的,還是恐懼。是人?是鬼?是妖魔?驅馭嗜血的惡鬼,卻長了一雙讓人失魂的魅眼,讓人死去,也沒有痛苦。讓人活著,卻更加絕望!

  他掙扎著欲坐,卻覺得全身無力。無力感讓他的意志再度絕望!他怎麼可以死?他還沒有找到父親,他怎麼能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他看不到大牛以及其他人的身影。心抽搐之間又游離在崩潰的邊緣!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躺在這裡?身體的痠痛是活著的證據,那麼之前的一切都該如何解釋?他一直以為自己也算身經百戰,如何逃生已經成為在這個亂世生存的必要條件。但是,他該如何在這樣的情況裡逃生?又該如何,繼續他未成的心願!恍惚間,父親的聲音如夢如幻。他要活,無論如何都要!

  紛亂之間,他突然覺得白影一晃,任何細小的變幻都讓他薄弱的神經瀕臨崩潰!有一個人走到了床邊,這個人怎麼過來的,如何過來的,他一概不知,他只是感覺到,四周驟然下降的溫度,讓他的腦子一個激零,馬上想到之前那惡鬼飲血的情景,讓他全身的經絡都開始瘋狂的顫抖!

  「醒了?」那有如渺煙的低沉聲音,有如輕歌一樣讓他幾乎又陷入迷幻。恐懼放大到無限竟然成了一種絕望般的寧靜,卻在那一霎,讓他對這聲音開始眷戀。像是心智,已經被這聲音折磨成殘缺!

  一時間,因聲音的入腦,竟然讓他受誘般的想去看清楚那聲音的主人。側臉平視過去,只能看清腰部以下,白色的擺襟,溜著細細的銀邊,從開襟的位置看下去,是白色鏤花的長靴,皆是乾凈的纖塵不染。

  多麼動人的白衣白褲!就算此時這人身邊環立惡鬼,踏著一地的鮮血,依舊讓阿奇覺的,這人是林立在鮮花霧影之中。更何況,此時繡羅滿織,裊煙淡淡,輕紗微揚,只見那衣擺微拂,已經讓他恍惚!

  「女人?」那人接著開口,這句話讓阿奇又從迷幻中清醒。淡淡的言語,卻於他而言卻是在對他進行百般折磨。一會是夢幻飛花,一會又是徹冷地獄!他不僅是寒毛豎立,根本雞皮疙瘩開始劈里呱拉往下掉起來。

  女人?對,沒錯,是女人。這個秘密她可是掩藏了四年,她自覺沒什麼地方可暴露,而且她的衣服好像也是完好無損。怎麼就能讓這人一眼看破了呢?

  但此時她想的不是這些,她想的是如何活下去!就算那人是鬼,她也不能這樣死去!他們為什麼出現在大新?搶奪大新嗎?這裡是重鎮,很多勢力都想得到。如果是因此,那她就有機會,有機會活下去!

  她像是垂死之人看到希望之光,這四年來戰亂掙扎,已經讓她學會一樣,就是絕不放過任何機會,哪怕只是渺茫。在一次次的死裡逃生中,瞬息萬變的情況層出不窮。如何求生是她的本能,已經浸入到她每一滴血裡,根本不需要百般思慮,只要有一點點光芒,就讓她直覺的撲抓。所有應對,已經成了機械,要活,才是她的根本!

  當這種意識滿溢,希望給她超於極限的力量,她的身體居然可以動了!她掙扎著一伸手,就向著那白衣白褲而去。一抓住那白褲,她就順勢連人帶被滾下床去,嘴一咧就開始嚎啕起來:「英雄,英雄就饒了小的一命吧!英雄,事到如今,已經不得不說了!」她長嘆一聲,臉皺成一團,對著白褲聲淚俱下:「小的也是被逼無奈,才跟了大新城主宋成泰這個狗賊啊!他殺我全家三百多口,小的忍辱茍活,是為有朝一日可以手刃狗賊,為親報仇。如今,英雄降世,小的有如看到朝陽。小的願為馬前卒,為英雄帶路,一舉殺入大新王城。那王城裡九曲十八彎,機關密佈,暗道叢生,只有小的擁有非凡記憶,才可來去自如啊英雄!!!」

  她一邊哭著,一邊撲過去,臉貼在白褲上,渾身抖如篩糠,耳朵卻豎直聽著上面的反應。半晌聽不到動靜,她心下惶然,難道不是來探軍情,要佔大新城的嗎?

  靜了半晌,忽然聽上面傳來輕輕一聲:「你家三百多口?怎麼就你茍活了?」

  你管我怎麼茍活的?領會意思就完了,她腹誹間,白褲已經一下後退,從她的臂肘間退了出去,上面已經慘不忍睹,涕淚全沾,皺皺巴巴,光彩全失。她還在想編點其他的悲慘舊事,人已經一下悄失不見了。她聽得外頭一聲門響,然後再無聲息,只剩下她,賣力表演,卻全無人喝彩!

  她身體一癱,再也沒半點力氣。腦子有些發空,但嘴忍不住微咧。至少,她確認了一件事,她暫時不用死!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章 月君

  她呆怔怔的團著被坐在地上,看著這空空如也的大屋。隔著柔穗的紗簾,隱隱看到外面還有堂室。這裡是什麼地方?抓她的是什麼來頭?目的何在?之前那些恐怖場景究竟是真是幻?……她腦子裡亂成一團,根本無法理出頭緒來。對方只說了四個字「醒了?女人?」線索太少了,她根本無法從中分析根由。

  聽聲音是個男人,打扮也是個男人。看他的腿那麼長,該是個成年男人。她所知僅此而已!白衣白褲,老爹也總喜歡那樣。雖然老爹的白衣上總是補丁摞補丁,質料也差了很多,但她還是覺得,老爹英俊瀟灑的很!唉,老爹,你在哪裡啊?

  沒錯,她是女人。如果不說,連她自己也忘記了。她姓花,名洛奇,十五歲。放在太平年間,該出嫁的年紀了吧。但是現在,她不僅舉手投足都像男人,甚至連女人該有的都沒有了。胸平得根本不用束,還有,她都十五歲了耶,也沒有信期。算了,沒有就沒有,她也不想有。聽說很麻煩呢!

  自這一年多宋成泰佔了大新城,稱了王之後,日子稍定些,因此她身高竄得快,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些。其它的,都跟普通的少年男子沒什麼分別。也正是因為她身材平板板,聲音很中性,動作很爺,從十一歲起就開混的大牛一干人等也沒發覺她哪有什麼不妥。

  大牛!她不由得又想起這位肝膽相照來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對於自己的小命,她暫時不必擔心。她能再度睜開眼,不管對方出於什麼目的。至少是不想現在讓她死。她現在也有點懷疑,之前那場景究竟是不是做夢。

  她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伸手扶頸子,好酸。但她的手一觸,微怔了一下,摸到一條布帶!脖子讓布裹著的,而且手觸的位置,還有那麼些隱隱作痛!她渾身一個激零,那不是做夢。這世上真有鬼吸人血!難怪她醒來覺得渾身無力,四肢疲軟。難怪那個白衣白褲能認出她是女人,敢情已經吸了她的血了!但是,她怎麼就沒被吸乾呢?她盯著自己的手臂,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像又細了。那個鬼不會是想留著慢慢吸吧?太可怕了!

  她果然猜對了,她成了人牲!還不是那種被直接剁了大塊賣肉的人牲,是吃得白白胖胖然後洗好脖子讓人喝血的人牲!

  因為她只發了一會呆,便有人衝進來了。是四個小丫頭,居然一臉的灰白,不死不活的樣子。雖然穿金戴銀的,但她怎麼看著怎麼可怕。她們四個一塊衝進來,看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讓人毛骨悚然。

  她還沒喊出聲就讓她們摁得動彈不得,她們每一個都力大無窮,把她架著就出了廂閣,過了大堂室,然後繞到一間小屋裡,那裡面嘩嘩的流著水。像是一個被包在屋裡的小瀑布一樣,下面是潭。她們把她直接扔進去洗,水是冷的,凍得她咬牙切齒,怒罵不絕。她們的手也是冷的,她怎麼掙扎也掙不脫,生生讓她們從頭刷到腳。然後換了新衣服,竟然是女人衣服。又給她重新換了裹傷布。

  做這一切時,她簡直像個小雞一樣被她們架來架去,一身功夫全使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鬼吸了血的緣故。她到最後連罵都懶的罵,乾脆乖乖任她們擺佈。到了最後,她們把又把她架出去,這次是直接架出房間。

  被她們架著從側門一出,她就看到一個花園。雖然不大,但亭臺樓閣,水榭山石,卻很是俱全。沿園有個半拱景臺,伸至水面,在那裡,她看到一張大桌子,而桌邊坐著的,正是白衣白褲。

  此時正是午間,又是初夏,陽光耀暈之下,為他籠了一層淡金的光影。他倚桌而坐,微微支肘,面向池畔,只看到一個側面的輪廓。

  她們一直把她摁到桌邊,然後用那木然的聲音說:「月君,人帶來了。」

  月君?是那個榻裡的人吧!洛奇看他的側臉,微狹長的眼尾,長睫若扇,鼻骨修直,廓線清晰。只看一半,也知是個很美的人。很美,但很冷,不是氣質,而是他周身的溫度。坐在他的身邊,只讓人覺得冷。

  她掃了一眼桌子,桌上擺滿了飯食,各色精緻的菜品,每一樣,都是只見過沒嘗過。或者根本沒見過的。但這種飯食的香芬,在他清冷的溫度之下,也會讓人覺得索然無味起來。更因她對自己前路茫茫的境況更加的惶惑,所以即便是色香俱全,美景相陪,她又是腹中空空,依舊難有半分食慾!況且這些東西,也不見得是給她預備的。

  「扮回女人,果然又不同。」他微微仰頸,轉過臉來看她。側面就很美,正面更令人有種窒息的美,他長的太精緻了!這種精緻,讓人覺得不真實。或者說,他的膚色太蒼白,眼神太飄忽,表情太淡定,聲音太渺然,無論從哪裡看,都不像是人。人不可能這般完美,人總有或多或少的小缺點,有小缺點才真實。但他沒有,五官沒有,膚質沒有,神情沒有,甚至連聲音都沒有。

  「你的血很好。養胖點就更好!」他淡淡的說,又轉回臉去,看那池上密密鋪開的荷葉。聽了這話,她還未開口,身邊那四個小丫頭已經開始動作起來。她們強行把桌上的菜裝了一個大盤子擺到她的面前,摁著她的頭:「吃!」

  「就是長的有點醜。」他接著開口,其中一個丫頭聽了,馬上從桌上拿了一塊大帕子,伸過手來要蒙她的臉。

  洛奇一看這架勢有些蒙了,還沒回過神,眼前一黑,已經讓人兜頭罩臉,從鼻孔以上全給封嚴了。她還來不及掙扎,就覺得筷子勺子挾滿了東西往她嘴裡塞,就差直接捅穿她的嗓子眼。她瘋了,這究竟什麼地方?就算拿她當人牲也沒這麼喂的,居然還要管她賣相好不好!長得難看怎麼了?長得難看你不看就是,居然還要蒙上臉!!!

  她就這麼一恍神的工夫,已經讓人填了滿嘴的食物,她胡亂啐。反正也瞧不見,不管不顧就不肯合作。但那幾個人就跟傻子一樣,只管摁著她填,到最後,她都嘗到土味了!她當時有點暈,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把東西從地上揀起來又給她往嘴裡塞,掙扎得更厲害了。她嗚嗚亂叫著,直到聽到他又低語:「換一桌新的來。」這才把她從四人狂填的陣勢裡解救了出來。

  她喘著粗氣,死拽活拽把那塊大帕子給掀上去。看到桌上一片狼籍,到處都是油啊,湯水啊,食物渣子什麼的。她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但很奇怪,他明明就坐在對面,卻一點都沒受到波及。那幾個怪人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聽了他的話去換新的。她一把將帕子扔到地上,洩憤一樣亂跺幾腳。他此時已經回轉過身,上下打量著她:「你不怕嗎?」

  洛奇已經氣得有點神志不清,呼一下站起身來,瞪著他喘著粗氣。怕?當然怕,但她不是笨蛋。從他的話裡,她又聽出幾個信息。她的血好,不管他是不是吃人鬼怪,或者練什麼邪門歪功。至少,短時間內,她不會有性命問題。人死了自然沒血可出,要流血她就得活著。還很費事的填鴨,那定是怕她身體受不住一命嗚呼,既然不會死,那到哪都是一樣混!

  她一腳踏在邊上的椅上,大刺刺的搓著下巴。一臉挑釁的看著他:「哼,不是嫌老子長得醜嗎?把您的貴眼挪挪開!」

  「明明已經換成女裝,行為還這麼粗鄙。」他眉眼不動,說話間都是那樣不影響其動人的形態。洛奇撫著頸,對人牲的要求還這麼高,真是變態到家。

  「你管我粗還是細呢,老子就這樣。賣相不好,找別的人牲去啊!」她揚著眉,言語間卻全是試探。如果不是貪圖大新城這個目的,那麼她熟識地形這個可利用價值就不成立。但她馬上又發現自己新的價值,就是血不錯。所以要試探一下,要是他有別的選擇,那她還是收斂一下先保命再想法子跑。如果他沒有,哼哼,日後就好辦的多了。

  「好吧,我不管你了。」他忽然站起身來,從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抖抖衣襟,白衫袂飛,漸行漸遠,搞得她兩眼有些發直。就是這白衣白褲鬧的,她就是對白衣白褲有依賴情緒。她在心裡嘀咕著,但是心下卻樂開花。哈!果然無可替代啊,那大爺就爽快了。先勉為其難當一陣人牲,搞清楚狀況便再做打算!

  不多時,那四個傻了巴幾的丫頭就又回來了。果然是去換新的菜品了,每人都托著一個大圓盤,裡面放滿了吃的,足夠十個大漢吃一頓的。這回因為那個什麼狗屁月君不在了,她們沒再去蒙她的臉,但還是那副德性,一個字『吃』,然後就開始摁脖子。這次洛奇學乖了,沒等她們動手填,自己便乖乖往嘴裡填。確定了暫時性命無虞,其他的事情便先放一邊。不用他說,她也會把自己養的壯壯的,不然別等跑,待他吸幾次血她就要完蛋了。

  她看著這幾個人的樣子,面容枯白,臉色發青,目光呆滯,不知道是不是都是讓她們的什麼月君給吸的。她可不要變成這樣!她還要去找失散的老爹,不管多艱難也好,她總是要活下去的。

  她乖乖吃了大堆的美食,直到感覺食物頂到嗓子眼這才停手。她撫著圓滾滾的肚皮,不停的打著飽嗝。直到這樣,頭上一直摁著的手這才鬆了開來。其中兩個開始收拾東西,另兩個又一左一右架著她的膀子,把她給弄給到剛才呆的房間去了。

  這般走了一圈,她才發覺,這裡也不算大。這裡是一個庭院,雖然有一半她沒涉足,但足以一覽無餘。剛才吃飯所在的這個小花園是通著那間她躺過的大屋子。除此以外,還有一個前院子,但更小,像個天井一般。天井邊上有兩座小樓,外頭攔著石屏。看不清是不是還通著別的院落。

  她被她們又架回到床上,然後聽她們說:「睡。」死去吧,剛吃飽就睡很不健康的!洛奇翻了個白眼,堆了一臉的笑容剛打算打聽幾句話,但那句『姐』還沒叫出口,已經讓人直接摁倒,大被一裹,然後還是那個字:「睡!」

  如果她被這四個癡呆兒盯著,照這種方式活。她別說跑了,她敢肯定,一個月之後,她流出來的不是血,是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2:12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三章 魔宗

      洛奇在這個小院一住就是七天,這七天來沒再見過那個什麼月君。那個四個癡呆兒除了會跟她說『吃』,『睡』這兩個字以外,便對她任何有心無心的問題皆充耳不聞。而且絕對是四條最忠誠的狗,把她看得滴水不漏。

  她們也並不是只讓她在床上呆著,但出去又能怎麼樣?前面一個天井,後頭一個小花園,再想往門口去看一下都不能夠。要是擱在以往,四個瘦不拉幾的女人她可是根本不放在眼裡的。但是這四個不一樣,個個都力大如牛,隨便一個上來都摁她跟摁個小雞子一樣。

  她此時托著腮幫子坐在屋裡,腿一抖一抖的。今天陽光大好,晃得堂室裡都是耀金一般的亮閃。四個癡呆兒有兩個在她身邊看著,兩個去準備吃的了。人牲的飲食可不能落下,不然如何有豐沛的血液來滿足她們那了不起的月君?她哧鼻白目的沖那兩個扮鬼臉,人家眉眼不抬,視若不見。

  正無趣間,她忽然聽得前院傳來一陣笑聲。笑聲?而且是女人的笑聲!她直跳起來,幾步便奔到堂屋。那兩個癡呆兒果然緊隨而來,她也不管,貼著門,從門縫裡往外瞅。

  前院正走進一男兩女,男的正是那個叫月君的。他還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那副沒表情的表情,更是萬年不變。而那兩個女的卻是巧笑嫣然。

  先進來的身形高挑,形體纖婀,豐胸細腰,光看身材,已經讓人艷動。面色更是動人,細眉若彎柳,兩眼飛桃花,鼻尖微翹,嘴唇豐盈。一張微尖的瓜子臉,長髮盤出繁美花髻,垂下流蘇輕搖翩翩。一身煙青色的蝶衣,包裹著她的曲線,貼身黑底紅花長裙,裙叉居然開到大腿,一動之間,白膚如凝脂,半掩半露,誘人非常。足下是一雙包腿的黑色長靴,一直過膝。她揚手搭著月君的肩,一副眉飛色舞的勾魂模樣。

  這女人長得很美,神態也很是嫵媚,但是洛奇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湧上心頭。表情是美,容貌也美,就是太美了,沒有瑕疵,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像是精雕細琢一般的,沒有任何的感情流露,即使是在笑也沒有!所以,就算她再笑得動人,也和她身邊的男子一樣,讓洛奇覺得,根本是面無表情。

  但她身後跟進來的稍矮一些的女孩就不同。這女孩鵝蛋臉,圓眼睛,櫻桃小口微微帶笑。但眼波流動之間透著好奇,還有那麼一點點竊喜的樣子。一件鮮綠的寬袖挾腰小衫,襯白色長裙。雖然身材沒那麼出眾,容貌也只是中上。跟在那個高些的女子邊上,一下就讓她給比下去,但在洛奇眼裡,她才是鮮活動人的。

  洛奇正瞇著眼瞅著,那三人已經向著屋裡走來,她嚇得忙掉頭往回竄,重新坐回到廂房桌邊,擺出一副低頭蹙娥眉的呆相。

  剛剛坐好,只聽門「哧」得一聲輕響,三人已經進得屋來。那兩個癡呆兒剛剛是跟著她跑回來的,現在一聽門響,馬上四手齊抓,拎小雞一樣又把她給拎出去。害得她剛擺好的姿勢還沒來得及讓人看。真的是癡呆的,既然要拎著她,何必剛才還跟著她傻了巴幾的跑回來?洛奇也懶得掙扎,任她們兩個一左一右整個架空,直拎回堂室。

  「是這個?」高個的女子看了她一眼,輕聲問著。忽然抬眼看著月君:「月,我拿鳶兒跟你換如何?」一聽她這般說,邊上的女孩兒霎時飛紅了臉,微張著口,卻沒言聲。

  「不換。」他根本看也不看,只是瞅著堂室裡空蕩蕩的桌子:「今天怎麼還沒吃飯?」

  「是,月君,已經在準備了。今天她起晚了,所以時辰順延了一會。」癡呆兒只有對著他的時候不癡呆,洛奇簡直服了。也是,對著一個人牲,估計壓根也沒把她當人看,當然沒必要理會她了。

  聽了他的話,那女人也並不介意,只是低垂著眼看著邊上的女孩兒:「鳶兒,月不肯換呢。」

  那個叫鳶兒的飛紅了臉,只是輕聲說著:「影姐姐,我今天在這吃飯嗎?」

  「嗯,你跟他一道吃吧?我一會來接你。」那女人聲音溫柔,卻沒有感情。說著,她看著月君:「月,我們走吧?」

  洛奇只顧看著那個叫鳶兒的女孩,只覺得她一顰一笑,一羞一喜,皆是自心而發。與這兩個人完全不同,剛那美艷女人張口要換人,估計她和自己是一樣的。看來從她身上找點線索,該是可以。

  那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好像剛才來,只是為了看她一眼而已。他們一走,屋裡的溫度頓時升高好幾度。因為多了一個人吃飯,所以癡呆兒又走了一個,估計是去說添菜的事了。

  洛奇鬆了鬆被人抓痛的肩,慢慢踱過去看她:「你…….」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打開話題,突然那個鳶兒衝她輕笑了笑:「大哥,你好!」

  洛奇一怔,本能的低頭看自己。今天起晚了,沒穿裙,只著一條寬腿白綢的褲子。身上是一件中衣,頭髮隨意抓了一束,加上她一副很爺的樣子。所以,咳,大哥!沒事,反正她也聽習慣了,大哥老弟什麼的她更自在。要是張口叫她大姐,她反而覺得怪!

  「我叫花洛奇,來了七天了。你呢?」她覺得這裡的人都很奇怪,只有這個女孩神情多變,和自己比較像。

  「我叫馮鳶,來了三年了。」她倒也不認生,估麼著像這種情況也見了不少了。

  「你也是人牲吧?」洛奇看著她坐在桌邊,好像一門心思等飯一樣。聽她問,鳶兒愣了一下,一時好像不太明白的樣子。洛奇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她微張了嘴:「什麼意思?」

  「沒人吸你血嗎?」看著她一副不明就裡的樣子,洛奇便又加了一句。

  「哦!」她恍然大悟,點點頭,接著開口:「這怎麼能叫人牲,影姐姐對我可好了。」

  洛奇看一眼最後一個留在屋裡的癡呆兒,不知道是不是當著她的面,這孩子不敢說真話。但看那癡呆兒一副事不關己的德性,好像根本不在乎她們聊什麼一樣。洛奇壓低了聲音:「你傻啊?讓人吸血還說好?不怕死嗎?」

  鳶兒一聽,微微皺了眉,卻是認真的說:「大哥,你剛來,我不怪你。但影姐姐人很好,對我也很好的。我來了三年了,她平時老給我好東西,病了也關心我。比以前我自己過的時候,不知道好多少。剛開始我也怕的,但是慢慢就習慣了,一點也不痛的,而且不會死的。放心吧!」她此時像個大姐姐一樣安撫她,「你安心在這住幾天,到時咱們回太康山,我還找你一道玩!還有幾個像咱們一樣的,比這可熱鬧多了。」

  「太-康-山」洛奇仔細在腦子裡搜索這個地名,有些耳熟,似是聽過。她一邊想著一邊看著邊上的女孩子,突然眼睛停在她的頸脖以下愣住了。她脖子以下,有些微微泛青,更下面,似是更青一般,慘森森的顏色!

  「大哥,你,你看什麼?」鳶兒被她這種放肆的目光盯得有些著惱,一下撫著領子站起身來:「我不跟你一道吃了,我去找影姐姐。」說著,她噔噔幾步便邁出了門。洛奇怔怔的看著她一臉光火的走掉,心下卻是哇涼哇涼的。她想起來了,太康山,北地的一座大山,那裡有個詭異的門派,人稱魔宗!

  聽說魔宗已經佔據北方十幾座城,還有數位稱王者與他們有關聯。他們一直在北地,怎麼會到西南之境的大新來?聽說那裡的人都練妖術,會攝魂招鬼。原來是真的,他們居然還要吸人血!這個鳶兒來了三年了,居然還說什麼對她多好多好。看她頸部以下,分明已呈死青之色。傻蛋啊,你離死不遠了!

  說回太康山,那就是說還沒回去,看這裡的氣候,與大新相差無幾,該是在附近才對。絕對不能讓他們帶回去,不然真是要玩完!

  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腳步聲起,那個鳶兒居然把剛才的女人拉過來。看來他們一直在後院呆著。鳶兒一臉氣咻咻的樣子,指著洛奇:「影姐姐,他色瞇瞇的看我!」

  洛奇一下跳將起來,死丫頭居然跑去告狀。看她一臉狗仗人勢的樣子,都死到臨頭了還覺得人家好呢,讓洛奇原本心底的一絲同情馬上煙消雲散:「你把招子放亮點,老子什麼時候色瞇瞇了!」她一腳踏上椅子,拱著腰瞪著她們,忽然看到那個什麼狗屁月君就在後頭站著。一副死德性在那看熱鬧。

  「臭小子,我讓鳶兒在這吃飯,不是讓你討便宜。不要以為你是月的血河,我就不敢給你顏色!」那女人微微瞇著眼看洛奇:「自己把眼睛掏出來,我當沒這事!」

  洛奇張大嘴巴,你奶奶的,你看不出我是女的嗎?那個狗屁月君都看的出,你居然看不出嗎??她一股子氣竄上頭,看那個月君居然還一聲不吭,行,你裝傻是吧!血河?當我是血河,好吧,老子跟你們槓上了,我看你究竟管是不管!

  「你我都不往眼裡挾,我看她!她有什麼讓我看啊?胸大還是屁股大啊?少在老子面前充大輩了,掏眼睛,你怎麼不把心掏出來瞧瞧?」她一腳把椅子踹翻,破口大罵起來。

  那個稱為影的女人微微一笑,挨罵了居然還掛笑,她沒事吧?她的表情依舊精緻無比。洛奇根本沒看到她動,但只一眨眼之間,她已經侵身至前,但下一刻,她的手腕已經牢牢握在月君手中。

  而她平伸向前的指尖,離洛奇的眼睛只差毫釐!洛奇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她依舊保持著破口大罵時的姿勢,但她額間,分明有一滴汗滑落而下!這女人如何貼過來的,她根本不知,至於在她們更遠處的月君是如何貼過來,並且制止她的動作的,她更是一無所知。她明明一直睜著眼看,卻連反應的能力都喪失!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四章 血河

  「月,你什麼意思?」影抬起頭看著他,眼中蘊出一絲怒氣,這是洛奇第一次從她面上看出情緒。之前的笑,根本沒有一絲感情。

  「我的血河,以藥養育,她心緒有變,與我無益。」影微微瞇了眼:「你這個沒了,我再幫你找一個便是。」

  「不行。」月輕語,「你若動手,我便回太康,不再停留。到時你與宗主交待!」他神色不變,影靜了一下,忽然手下一鬆:「算了,鳶兒,我們回去。」說著,她輕哼了一聲,轉頭拉了鳶兒便走。鳶兒臨走還沖洛奇做個鬼臉,一臉不屑的樣子。

  洛奇只覺渾身僵冷,待她們不見了蹤影,這才開始哆嗦,後背已經是一片汗濕。她抖著唇:「人,人,人家都,都知道快,快樂,飼,飼,養!你,你,你什麼,什麼意思?!」

  既然要快樂飼育,連情緒都要照顧到的重要人牲,剛才怎麼還一張口就說要換?她雖然此時渾身虛軟,還是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給他,看到他的容貌,突然明白了。估計是那個死丫頭貪圖男色,然後那個叫影的惡女人為了照顧情緒,便說要換,其實根本不捨得。這個狗屁月君就順著她們演個戲,斷了那死丫頭的念想,必然是這樣吧!對著別人的人牲都知道要照顧情緒,怎麼對著她,就要她蒙面吃飯,這會子還要把她嚇個半死!

  「不要招惹她。」他垂眼看她篩了半天糠,突然開口。

  「是她招惹我,老子哪裡色瞇瞇了?」她怒起來,「她說的時候你怎麼不開口,這會子顯擺什麼功夫?我眼睛讓人掏了也好,用不著看你的死相!」

  「你不讓我管你。」他的話噎得她半天回不過悶來,咬著牙哼著,「行啊,不管,放我走!」

  「那不能。」他順手將椅子扶起來,自己坐了上去,「你剛才明明可以自己說,你卻不開口。分明是試我。」

  「你是魔宗的人。」她盯了他半晌,忽然徑直問他。與其問那個笨蛋女人,不如問他。而且,既然當時能讓她跟那個什麼笨鳶兒一道吃飯,該是不太防備她才是。她是「血河」,他要在意她的生死,至少要告訴她什麼人可以招惹,什麼人招惹不得。不瞭解所在環境,當然容易搞出事來!

  「嗯。」他交疊著兩條長腿,衣襟的褶皺都像是精心設計過得一般,微微的在光下透著暈影。

  「這是哪?」她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他邊上,他臉向外,根本不看她--擺明了不喜歡她的賣相,爛死相!

  「大新正陽苑。」他的回答讓她瞠目結舌。大新城的正陽苑,那不是城主宋成泰的宅邸?這裡該是內苑的一個角落,所以她以前就算巡邏也沒來過。他佔了宋城主的地盤,難不成,在她被帶來的時候,大新城已經落到魔宗的手上了?

  「你是我的血河,我自然顧你性命。回到太康之後,以藥育你,到時也會顧及你的情緒。在此這前,不要招惹任何一個血河,特別是一年以上的。」他接著開口,「我一個月取血一次,到時記得把脖子洗乾凈!」

  她整個人跳了一跳,勉強又坐回去,乾笑了兩聲:「英雄,你找別人行不行啊?我瘦不拉幾恨不得雌雄同體,哪能助英雄練神功啊?」

  「你有生活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說。她們不妥當,也可以告訴我,我再換人便是。」他根本不理會,自顧自的開口,面無表情,全當她是死的。

  「他們呢?當時你帶走我們一隊人,他們呢?」洛奇放棄無意義的行為,突然問著。

  「現在是我的手下。」他應著。她微怔,記得明明當時羅四海已經讓一個吸了血,吸乾了,怎麼又成了他的手下了?他會起死回生不成?

  「跟你不一樣,已經不知道疼了。」他站起身來,這話聽得她毛骨悚然。陽光燦爛,她卻明顯聽到自己牙齒在打戰。聽人說過,魔宗所到之處,皆寸草不生,簡直跟被蝗蟲掃蕩過一樣,不能想像太康一帶究竟是什麼樣子。陰森森,鬼慘慘,白骨遍地,烏雲罩頂!她越想越害怕,汗毛又在根根立正。

  「寒霜陣下,你尚能跑,是血河的良選。他們質素太差,全都不配!」他說著,這邊已經聞到飯食飄香,三個丫頭各托著盤子往屋裡送進來。他邁步欲行,她突然張口叫他:「喂喂,等,等一下!」

  「你吃相太醜,我不想看。」他停下腳步,這話生要把她氣死。看邊上的癡呆兒已經拿著大帕子虎視眈眈,要死了,她吃相醜,憑什麼不蒙他的眼啊??她生生壓住罵人的話,擠著眉毛乾哼了兩聲:「英雄,我對生活不滿意。」

  「哦?」他一聽,回轉過臉看著她。這話顯然對那四個丫頭起了作用,她們在抖。但卻依舊面無表情,倒不像是嚇的,反倒像讓人下了蠱一般。

  「我要洗熱水澡,天氣熱也要洗熱水,涼水會起腓子。」她突然補充,「要不涼不熱的,皮膚變得紅通通的,洗完好舒服的那一種!」別一說熱水,煮鍋開水澆熟她。她實在對這四個人的智力很懷疑。

  「可以。」他聽了,便轉身去了。這邊菜已經擺好上桌,她拿了筷子,沒等那『吃』出口,自己便開始吃東西。她的確也是餓了,只是不過,她故意吃得呱幾呱幾響,她瞥見他還沒走遠,成心噁心他!

  這裡是大新,她依舊在這座城裡。只不過,她不再是大新成主宋成泰的親兵,而是成了魔宗之中的一個「血河」。她從十一歲上巴梁山開始,已經四年了。這四年來,她也經歷了不少事,自覺雖然有苦有樂,但至少性命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現在,落到他的手上,前路漫漫,雖然不至立時死去,但是自由全無。就算她能熬上三年也不死,跟那個什麼鳶兒一樣。但是與父親相見,更是遙遙無期了。現在顯然沒有機會逃跑,這個院子之外,定然全是他那些如鬼一般的手下。他也說了,大牛他們,也成那樣子了。

  難怪她當初說要替他引路,他全不所動,這大新城,宋成泰可是花了兩年的工夫才打下來。頃刻之間,真是…… 她搖搖頭,喟嘆。現在世道不好,以前聽說,有的軍隊,沿途沒有糧草會吃人。現在她也算是親眼所見了一把,甚至也淪為他人的食糧。老爹啊,洛奇再怎麼堅持,恐怕也活不到與你相見的一日。我們只好天涯海角,自求多福了吧!

  想起老爹的白衣白褲,滿嘴食物的她卻是滿心傷楚,濕了眼眶。她好懷念在巴梁山下,太平鎮的日子啊。雖然貧窮,老爹也笨的很,打個兔子都摔得滿身傷。但是和老爹相依相伴,把她捧在手中如珠似寶,那樣的日子,太短暫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2:45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五章 突變

  洛奇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頭暈得讓她看著頭頂的花帳都覺得天旋地轉。四肢無力的連動一動手都覺得有千斤重。

  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日子居然也能過得這樣快!今天她睡到日頭過午才起,飽餐一頓之後被四個癡呆兒架去洗澡,這種非她所願的強行洗涮讓她馬上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個月之期竟然這樣快就到了?上上下下換洗一新,然後拖過來挨宰。

  她原本叫得比殺豬還慘,但在他貼過來的一霎,那種連眼珠都要凍住的感覺便一下湧上全身。她最後的感覺是他的手指在她的頸邊摩撫,一股冷氣順著頸部一直凍結了她的全身。她不知道自己是嚇的還是讓他詭異的法術弄得失了魂,反正是明明沒有閉上眼,但眼前卻一下忽然失了光。等她再度可以看到光亮的時候,便是現在這種快被抽乾了一般的沉重!比第一次讓他吸血的感覺還要痛苦!明明都是吸血,怎麼差這麼多?難道說,上回只是牛刀小試,這次才來了真格的?

  他依舊靠在她的身邊,卻沒了那種凍死人的寒冷,只有微微的涼意蘊在空氣之中。他十指交疊放在腹間,洛奇一直等自己的眼睛可以聚光了,這才將視線轉向他。他的眼微微半閉,一副很是愜意的樣子,面上竟然泛起一絲絲暈紅。這種鮮媚的紅暈一下便讓洛奇想到當初那個鬼,吸了她同僚的血之後也是這樣帶出鮮活的色彩。這種紅暈讓他原本精緻的面容出現了極為炫惑的神彩。

  他並沒有垂眼看她,卻輕聲開口:「一會喝一碗補藥,就會覺得舒服多了。」

  吸別人的血練妖術,還這樣一副施捨的態度。這樣就算能活三年,日後也會落下嚴重的後遺症!她還沒嫁人咧,就算這輩子不指望嫁人,但她還想留著命去找老爹呢!呆在這裡,她根本沒機會跑,也許等他們上路開始往太康山走,或者可以找到機會。

  她想到這裡,微微動了動四肢,開口問著:「我還要在這裡住多久?這裡什麼都沒有,我快悶死了!」她既然是人牲,就要爭取人牲的最大權利,圈在這裡,再住一陣子,到時就算沒人看管,她也跑不動了。

  她半天得不到他的回應,心下正惴惴,如果他根本不告訴她行程的安排,她也就沒辦法再做計算。臨時要跑,從他手上走脫的可能實在是小之又小。她偷眼去瞄他,忽然發覺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五官精緻,但一向沒有表情,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他的形容動作,一言一行,也根本都像是精心設計一般的。雖然精美,但卻無情。但是此時,他目光悠長,似在沉思一般,有些飄忽神飛。好像並不是不肯回答,而是完全沒有聽到一般。

  這表情弄得她有些錯愕,剛想一嗓子讓他回魂,突然他眼神一動,目光便慢慢向她轉了過來,看她的表情,依舊有些微惑,眼睛卻盯著她的脈博:「你的血……」

  「喂!說好一個月宰一次的,把我弄死,你就沒有血河了!」她被他的眼神嚇住了,急忙伸手去捂自己的頸,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往裡縮,腦海中開始映現那天的人乾兒。她還不想死,她還有事情沒做完,她還沒嫁人,她還……

  沒等她組織好語言,用長篇累述的大道理對他進行教化,突然她聽到一聲巨響。那聲音震耳欲聾,簡直像是從天上扔下一個炸雷一般,震得她整個身體都猛的一顫,整間房都像要轟塌一般的搖搖欲墜。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的身影已經一掠而逝,她聽得門響了一聲,然後這裡便劃歸平靜。

  剛才那聲巨震猶在耳畔,而此時的寧靜,便讓她更覺有些不妙,仇人打上門來了?當下世道紛亂,仇殺比比皆是。聽說魔宗更是所有正道的公敵,如此大肆奪城,當然有正義之士要前來衛道了。好機會啊!

  她掙扎著支起身,身體綿沉無力,雙腿都不聽使喚。勉強撐著床沿站起來,還未向前邁步,忽然一股焦臭的味道自外傳了進來。她此時聽不到任何雜亂嘶吼的聲音,除了剛才那聲巨響,安靜得一如往常,但這股焦臭的味道卻是越加的濃烈,讓她的胃翻攪出一股強烈的嘔意。她掩著口鼻,踉蹌著前衝了幾步,另外一隻手卻是跌跌撞撞向著榻上小幾的燈臺。在這裡混吃等死一個月,屋裡的所有擺設都讓她摸遍了,值錢的擺件不少,但這個輕巧便攜,而且還能用來防身,逃亡的必備良品。

  她一把抄起燈臺,臭味越來越重,熏得她簡直就要暈厥過去。好不容易蹭到堂室的門口,那四個癡呆兒已經不見了蹤影,堂室兩邊皆有門,通往後面小花園的門此時半開著,院裡空空如也。她順著前門的門縫往通往外院的的天井裡看,半個人影也沒有,只是有濃烈的焦臭氣味不斷的順著門縫往裡湧。

  她正想著要不要推開門衝出去,突然一個身影一下閃到通往外院的月洞門口,這是個一身黑衣的男子,佝僂著,而在他的腹間,插了一把寒光閃閃的雙股纏絲劍!洛奇並未看到劍的主人,只是見那人半彎著腰,雙手欲抱還止,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腹部。洛奇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卻並未出任何聲響,但接下來的情境更讓她大駭!那個男人在冒煙!他受創的部位並不見飛濺鮮血,而是在冒煙!不僅在冒煙,大股的焦臭氣息漫散了開來,他被風乾一般在僵縮,最後乾癟有如殭屍。到他頹然撲倒的一霎,竟然貼地而成齏粉,一散而起,那劍也隨之化無,根本沒有金屬落地的輕響,如同煙化一般!

  門洞那裡又是一團空蕩,只有洛奇瞪著眼怔怔看著,除了聽到自己如雷般的心跳之外,腦中竟然是一團空白!

  沒有任何的聲響,這種無聲的戮屠,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恐怖。剛才那聲巨響,她已經知道,八成是有仇殺尋上門來。一時還覺得有幾分竊喜,趁著亂作一團,腳底抹油可是她的強項,萬般無奈之下,裝死她也算是高手。但此時出去,搞不好真要讓那無主的劍扎成乾沫,連屍身都沒有,那不是裝死是真死啊!她原本就腳下無力,此時更是抖如篩糠。那個狗屁月君此時連個泡都沒冒,不是把她扔在這裡等死自己跑路了吧?!

  她跺著腳,放棄了從前門出而向後院跌撞而去。正陽苑她也算是來過,但這個小院以前她沒進來過,不知是朝東還是朝西。院墻雖然不高,但搞不清楚翻出去究竟是何地。她沒那麼白癡狗急跳墻,而是要給自己找個相對安全的藏身之所。管他們是無聲殺人還是有聲劈砍,先藏起來再說。她選擇的藏身之所是廚房,有吃有喝不怕餓死,灶此時是冷的,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腦袋就扎爐腔裡去了。

  鑽進去之前不忘揭開蒸鍋往懷裡揣了幾個饅頭。打吧打吧,放火燒房子老子也不怕,這裡有煙道,嗆不死她!她屁股著地,背倚著爐腔子,腳上揚著貼著另一面,整個人像是個彎折起來的大蝦。

  她剛剛折騰完,還沒待抹一把臉上的爐灰,就聽到一聲嗡嗡的金屬顫鳴之聲,像是薄劍被摧振而發出的輕響。這聲音很輕,但院裡太靜,以致她都可以聽到。她摒住呼吸,爐灰嗆得她想打噴嚏,她生生的捂著口鼻,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她聽到有人低笑,顯然已經到了後院。她還來不及慶幸自己提前躲了過來,便聽到一個聲音在低語:「冥羅魔宗,七煞之君。今日得見月君,真是幸會!」這聲音低沉,雖然輕飄,卻格外清晰,隨著聲音出口,劍鳴有如呼應一般,讓洛奇腦後脊骨飛竄寒意。

  「這裡非你華陽府之地,何必來此惹我不快。」又是那輕渺之音,有如懸絲,渺淡無情。

  「大新也非你魔宗之地,掠人魂體,又是什麼道理?」那聲音清冷下來,微微帶厲。

  「掠人魂體?你我皆是一樣,何必多言?他們本還有口氣在,卻在你的金絞殺之下,化成粉末。」月君的聲音依舊如故,無嗔無喜。

  「被你收血,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凡是讓魔宗取過血的,皆不該活在這個世上!我是幫他們解脫!」言語之間,忽然聽得輕哧響動,然後便是飛葉落花一般的簌簌輕音,似是動起手來,又似只是在撣衣翻袂一般。

  聽他這般言語,洛奇心下大寒不止,興好剛才沒有一時衝動往外跑。她才剛剛被人收過血,豈不是也不該活在這世上??她肚子裡痛罵不絕,那個混球,怎麼不跑遠一點?還跑回來打,現在可好,不知他們要打多久,若是他得勝,自己沒機會再跑。若是他落敗,對方定要細細搜索這所大宅,把那些人一一殺掉。用他的話講,幫他們解脫!

  她鼻癢難耐,又不敢放手,竄得混身痛酸不已,此時更是又怕又暈。正昏潰之間,忽然耳邊帶出一絲輕輕嘯音,聽到之時,一道金光已經破窗而入,竟然是向著爐灶之下,她所藏身的方位~!

  等她看到已經晚了,那光影破窗有如無物可擋,更有如帶目一般,一入急下,既而直錐而來。她嚇得再顧不得其他,急急雙手推擋向前,只覺一股強熱,有如烈火焚烤一般。那道光已經轉眼到了洛奇的面前,卻有如凝止一般不動,而到此時,她喉中的驚嘶才發出來。

  她大吼著緊閉著眼亂拍,竟然覺得那溫度開始下降,她心跳快蹦出胸腔,微微瞇縫了眼去看。在她眼前凝止不動的,正是她剛剛看到的雙股纏絲劍,而她面前的一堵墻,竟然已經生生被鑽出一個大窟窿,透過那個大窟窿。她看到正對的荷花池中央兩條人影上下翻飛。一白一藍,裹帶的衣袂亂舞,像是飛舞糾纏的兩隻大蝶!而面前的劍,離她尚有一尺的距離,卻是凝空不動,冷熱兩股氣糾纏,劍身嗡鳴,振盪之間發出一股暈光,抖動欲進欲止!

  「哼,留在大新不走,此時又要回頭。原來你收藏血河在此!」藍衫者縱身高掠,雙掌翻飛之間,身後鳴音不絕。竟然又有劍光從他背後慢慢浮出:「寂隱月,你今日走不了了!」

  「此時跟我走,至少還有三年的命。自己跑,出不了這個院子,你選吧!」花洛奇怔仲了半晌,才回過悶來,他這話是在跟自己說呢!傻子也知道要怎麼選了吧?再說,是她能選的嗎?這個王八蛋還有心情在這說這些廢話!

  她要是想爬出來,就得打劍尖面前過,可她的身體已經僵崩,縮在爐灶子灰頭土臉。而那劍抖得更劇,有如制力不夠,馬上要脫閃而出一般。她張著嘴,緊睜著那亂顫的劍尖,突然大吼著:「英雄!劍,劍,劍扎過來了!」

  她話音剛落,忽然聽轟得一聲巨響,這聲音與剛才聽到的簡直如出一輒,那藍衫男子此時身體四周布出一個大光球一般,亂閃無數飛劍,翩走有若游龍一般。花洛奇感覺整個房舍都要倒塌一般,眼前光影亂爍,眼睛快被晃瞎。

  在那團團光耀之間,一道白影急閃而過,恍怔之間只覺一陣簌響,灶臺簡直像酥餅一般讓他整個給掀了。他一手拎起她的脖領子,另一隻手一兜一卷,那橫尖在洛奇眼前的劍瞬間扭曲便成一個疙瘩。

  這個動作只是一霎,下一刻,她整個人已經橫架在他的肩上。身體完全不受自己支配,眼前大圈小圈,已經完全失了目力,只覺耳邊風聲簌簌不絕,周身氣壓浮蕩不止,逼得她五臟六腑要倒過個來,腦髓都要晃得流出來。正亂蕩之間,突然她覺得大腿處一陣鑽心的疼痛,一下讓她迷亂的神志頓時清醒了起來。這種疼痛讓她一驚之下馬上駭極,她中劍了?恍惚之間只覺急風不止,四周冷寒陣陣,有如嚴冬。是因為她萬念俱灰,才會有此感覺吧,馬上就要解脫了,像剛才那個黑衣人一樣,化成粉沫!

  後院廚房已經成了廢墟,但離的如此近的荷花池卻是完好無損,連荷葉都未斷幾棵。池邊,一個藍衫男子負手而立,仰頭向上。陽光撒在他的臉上,為他的面容,鍍上一層金光。他身後背著一柄雙絞纏絲劍,沒有劍鞘,劍身是兩條龍絞纏在一起,陽光之下,灼灼生光。

  有細碎的腳步聲急急的穿堂而來,兩個青衣的男子一徑而來,掃了一眼四周,開口問:「弦,他跑了?」

  「哦。」他輕輕回應:「萬羅劍陣,也封不住他,跑了。」

  「算了,這次的任務只是搶回大新。其他的事,等回去再說吧!」其中一個容長臉,細長眼眸的男子開口:「你還在發什麼呆?」

  「沒什麼。」那個稱為弦的男子微微輕笑,微媚的眼眸帶出動人的神彩,他輕撣了一下衣衫:「我只是在想,那個血河,一定對他非常重要!」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六章 逃亡

  「放,放我下來!」花洛奇抽著氣低叫著,他是怎麼出的正陽苑,怎麼出的大新城,洛奇已經一無所知。此時已經是下午,他們迎著太陽的方向跑,該是向西。大新向西是菡谷山,翻過山去便是另一座城的地界了。

  一出大新不遠,道路已經荒涼,再往山裡去,就更是荒僻起來。她的左腿此時鑽心的疼,連帶半邊臀部已經覺得麻痺起來。沒有立時化成灰,估計是因為受傷的地方並非致命吧,但這種小火慢煎的感覺更讓她毛骨悚然,終是忍不住低吼出聲。他聽到她出聲,漸漸放緩了腳步,直到入了半山腰,進了密林之中,這才將她放下來。她面色慘白,裙子上已經染了一塊血漬,她吸著氣把裙子扯上去,看裡面的褲,左腿那裡更是有一大塊血印。她慢慢的靠著樹,喃喃低語著:「完了,這下死定了!」

  他蹲到她的面前,眼睛盯著她的腿。她看著他的眼神,突然一股不好的預感又飛竄上來,她掙紮著縮著腿:「英雄,英雄,雖然我已經快死了,但你用不著這會送我一程吧?扎到腿上,沒準還是有救的,你不要殺雞取卵啊,這種行為是很愚蠢的……啊!」她話音未落,他已經伸出手來,一下將她的褲子扯了個大口子,露出她的大腿來。她尖叫著伸手就去扯他的頭髮,阻止他撲上去吸她的血:「英雄,是你說的啊英雄,跟著你還有三年的命啊,不要這麼衝動啊!」她正胡言亂語,忽然聽他輕聲說:「扎的好深啊。」

  「耶?」她微怔,手裡還攥著他的長髮,拽得他的頭都微微的有些偏。但他似不覺痛一般,眼睛依舊瞅著她的傷口:「我說燭臺針扎的好深啊!」

  「什,什麼?燭,燭臺~針?」她呆住了,突然發覺,自己揣得那個燈臺不見了,剛才她被甩成一癱爛泥,那燈臺早不知道讓她扔哪去了。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大腿,血跡斑斑之中有一點微微的金色凸起,是一截斷掉的燭臺針,此時已經整根戳到她的大腿裡去了!她呲牙裂嘴的看著那傷口,鬆了一口氣之間便覺得更疼了,早知道這東西會誤傷自己就不帶出來了。真是倒霉催的!

  「我是先把你打暈再幫你拔呢,還是現在拔?」他的指尖上已經染了她的血,那抹鮮紅在他蒼白的手指上更加的詭艷。

  「不要拔!」她有氣無力的說著,掙扎去撕已經破了一個大口子的褲子,她咬緊牙關:「拔出來會大出血,你想害死我?先綁一綁再說!」她此時一動,已經眼前金星亂冒,險些一頭栽倒:「你先幫我綁一綁,然後…….」她話還沒說完,他這邊已經動起手來,指尖一挾,直上一帶,便將那燭臺針一下給抽了出來。她嗷得一聲慘叫,額頭上冷汗豆大,疼得她一下歪倒在地上。她掙扎著蜷著腿,伸手去捂那冒血的部位,牙根已經快咬斷,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個王八蛋,生生要她的命啊!

  「很疼嗎?」他看著她皺成一團的臉,渾身抽搐著吸氣的樣子,忽然開口問著。

  她現在不僅是疼,更因他的問話弄得半瘋,她抖著手指著他,廢話,你自己戳一根再拔出來就知道疼不疼了!她是想這樣說的,但是她此時根本沒力氣怒罵。她盯著他一臉淡漠的樣子,忽然眼睛落在他的手腕上,他的指尖此時還挾著長針,袖子褪了一半,露出他的手腕,在那裡有一大塊黑色的傷口。皮肉翻捲,已經被燒黑了一般,而且在向更深處蔓延。她看得渾身一凜:「你,你的手…….」她掙扎了半天,咬出這幾個字來。

  他順著她的目光向下看去,忽然把袖子往上一擼,洛奇簡直快吐出來!好大一塊傷,再往上便更加的猙獰,一直延深到他的上臂,皮肉之下,隱隱可見白骨!卻是看不到一滴血!

  「哦,可能是剛才讓金絞殺割到了。」他輕輕說著,表情依舊如常,他放下衣袖,掩住那觸目驚心的大創。

  她看著他的表情,一時間更覺得駭然,他竟然未覺,他難道不覺得疼嗎?「疼痛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忽然問她,微微偏了臉看她的表情:「五官擠在一起就是疼嗎?」

  她根本無言以對,只覺涼嗖嗖的麻感在四肢飛竄,甚至壓過她大腿火辣辣的痛楚。她盯著他,腦子裡轉著要對應的話,突然他又開口:「我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他似是自言自語,眼神又出現了下午在廂閣時那種恍惚與悠長,她錯愕的看著他一副神思飄忽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打算替她包紮一下傷口,她懶得再理他,背著他蜷躺在地上喘氣。

  還好她不是癡呆兒,就算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她還是會自己心疼自己。雖然她疼得每動一下對她而言都是折磨,她還是忍著把褲腿扯出布條子紮緊自己的腿。做完這一切,她感覺身上的汗把後背都印透一般,山風一吹,涼嗖嗖的。她看看天色,快日落了,翻過這個山頭,是豐平城的地界,豐平城的城主與宋成泰結成盟友。但是她此時不確定那座城是不是也被魔宗佔了,或者說,現在也被那個什麼華陽府給搶了!華陽府?魔宗她也只是略有耳聞,對於這個華陽府,更是聽都沒聽過。但他們的人好厲害,行動之間根本超出常人。世道無常,天下亂的可以,真是妖鬼橫生。

  她休息了一會,這裡實在不安全,雖然說這座山不算大,估計不會有盜匪出沒。但誰知道會不會有猛獸之類的,或者什麼山精野怪,那就更可怕了。她半天都沒聽到他有任何的動靜,實在是忍不住了:「喂英雄,咱們不是在這裡過夜吧?身為人牲這麼責任重大,我又受了傷,總得看看傷,上點藥什麼的吧?」她聽不到他的回應,轉過身去看他:「而且你的仇家要是找上來,我們…….」她的話重新吞回到肚子裡,因為他此時閉著眼睛,他靠在樹邊,支著一條腿,雙手依舊是十指交疊。他的白衣白褲不染塵埃般的清爽,他的面容依舊精緻平靜。他閉上眼的時候,長睫有如蝶翼,為他憑添溫柔。睡了?不是吧?還是什麼魔宗大人物呢,怎麼一點江湖經驗都沒有啊!都讓人追得抱頭鼠竄了,竟然還能在這裡呼呼大睡?

  「喂!醒醒,就算真要在這裡過夜,也打隻兔子山豬什麼的來吧?」她忍不住伸手去推他,一推之下,他竟然一下子歪倒下去,徑直倒在了地上!

  這下她一下傻了?不是吧?難不成,他受傷過重不治了?她掙扎著撐著往前挪了幾步,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她渾身猛的顫抖起來。沒氣了?死了??她現在不止一條腿麻,她簡直全身都麻掉了。他死了,她本來該高興的,不用當人牲了,不用讓人取血了,她自由了!!但是,她心底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湧出來,他剛剛問她,疼痛是什麼樣的感覺的時候,眼底帶出那樣微微的疑惑。當他的目光悠長的投向未知的遠方的時候,他安靜的有如一個純良的孩子一般,面容都會變得格外的迷人。就這樣死了嗎?

  她跪直身子,朝著他拜了兩拜:「英雄,雖然你剛才救我,是要以後取我的血。雖然對我還不錯,讓我過了一個月的大爺生活,當然也是為了要我的血!」她可是恩怨分明的:「咱們也算等價交換了。現在你客死異鄉,我本該替你收下屍的。但你也知道,我現在全身無力,腿也是半殘,別說挖坑了,走下山都難。如果你讓野狼什麼的叼了去,也千萬別怪我,就當做做好事了,希望你下輩子投生到太平年景的好人家裡去,一輩子錦衣玉食!」她口中唸唸有詞,卻是伸手向他的懷中:「英雄,我不是要發死人財。只是你已經仙遊了,錢財是身外物,我帶的那個燭臺也沒影了,你要是帶了錢,就做做好事吧!」

      她一邊念叨著,一邊在他懷裡摸來摸去,突然手感一硬,忙掏出來一看,是一面金牌,上面撰了一個月字。上面還鑲了幾顆寶石,沉甸甸的,一看便價值不菲。她心下大喜,忙接著摸去,又掏到一個小錦囊,打開一看,是幾顆白瑩溜圓的珠子。她把這些東西揣好,掙扎著站起身來,看他歪倒的樣子,面容如睡一般,彷彿隨時都會醒轉。她吞了口口水,嘆了口氣,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蓋到他的臉上:「英雄,我不是不埋你,我真的埋不動啊。我看這山裡也不像有什麼野獸出沒的,沒事的,沒事的啊!」話音剛落,遠遠已經傳來一聲狼嚎,嚇得她渾身一個激零,掙扎著一拐一拐朝山下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3:03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七章 奇遇

  花洛奇遠遠的攀在林道邊的樹頂,看著高大的城門,城上懸著石撰的三個大字-秋雲城。城頭一排鐵衣甲衛,紅色大旗上綴著偌大的『崔』字,邊上還有另一面藍色大旗,上面書三個大字『華陽府』。

  那日她下得山去,沒敢前往豐平城,而是返回了大新。那晚大新竟然燈火通明,城上高懸『華陽府』三個大字的旗幟。她怕讓人認出她被魔宗的取過血,便一路繞南而去。這一路上,走走停停,隨處可見荒饑游民,散兵游勇,更有伏屍於地,一派荒索之景。她一個人孤身上路,又有傷患,生怕讓饑人拖去當了人牲。

  好在此時正是初夏,越往南去,山林間草木越是豐沛,掠人為食也甚少。她百般小心,夜不敢寐,這一行足足走了個把月,卻是發覺,漸行漸遠間,郊道上反倒越是顯得喧平起來。最近這些日子,沿途竟然見到村落,甚至郊道也不再是土路,而是修建的碎石小道。有些地方,竟然還有些小店在林外路邊鋪設,人們的衣著,也顯得整潔凈爽了起來。而每一個村落皆是懸著『華陽府』的旗幟。敢情這華陽府,在這一帶竟然如此勢大。她的衣衫早已經破爛不堪,傷口也漸漸不藥而癒,真是貧體似鋼鐵啊!不過也虧得她之前大魚大肉一個月,雖然失了血,所幸底子也是不差。

  吃了好些天的樹葉子和無鹽的野味,她的嘴巴已經淡得快嘗不出味道來了。所以昨天她途經往大城的村落的時候,便大著膽子去裡面兜了一圈。手裡拎著兩隻剛打來的山雞,這裡民生顯得還不錯,從各家門口所掛的東西可以看出來,有不少也是獵戶。她倒不是指望拿這兩隻雞來換錢,只是希望找一戶人家可以讓她吃上一頓有味道的飯菜。她手裡是有金牌和明珠,但這些東西在這裡根本不當用。況且那金牌是魔宗之物,這一帶是華陽府所掌之地。隨便拿出手會惹來殺身之禍。因為她手裡拎著山雞,以此當交換很快找到一家願意提供飯食給她。她雖然是生面孔,但一身女裝打扮倒也消除了人家的戒心。吃了一頓白薯就菜梗,白米白麵有也是極少量,人家是要留著過年的。定然不會用這兩隻山貨來跟她換,她也並不講究。

  一頓飯的工夫,已經旁敲打聽了一些事宜。這裡以南一帶皆是華陽府所掌,城主皆是華陽府的門徒或者親信。華陽府在更南的華陽山,是這裡最大的幫派。有門下弟子逾萬,算上各地為主掌勢者便更多。其他的,村野之人也瞭解甚少,只是知道,這一年多來,這一代沒有發生任何戰事。民生開始休養,一應農耕貿兌也漸漸恢復。加之又是南地封沛之所,因此近期有不少外地逃荒的都會來這裡定居。看來像她這樣的人,他們也見過不少,想來也是其他地方實在過不下去,聽說這裡太平一些便投來此地為生。距此再往南不足五十里便有一座大城,名為秋雲,城主姓崔,雖然不是華陽府門下,但與其來往甚密。只是因當下世亂,異地游民無籍者,要想入城定居,需要接受盤查監管。

  洛奇聽了這些,心下有些惴惴,這一代皆是華陽府勢蓋之地,如果她就此進城,按程序接受監管到也無所謂。只是不知道,會不會被發現曾經讓魔宗的人取過血。如果皆像當初那些殺進大新的華陽府門徒,定是要將魔宗取血之人皆數誅盡。一旦讓發覺,真是死得難看。但是,如果不進城,她又該往哪裡去?這一帶看起來很太平,實在對她是一種誘惑。如果能在這裡住下,再慢慢想法子打聽老爹的行蹤也是不錯。但是如果不進城,這一帶的村民也不可能收留她這種根底不明的人。

  她吃過飯便告辭出了村子,按著路牌緩緩前行,走了兩天,到了秋平城的城外,果然盤查甚是嚴密。她在城外數里處的林道徘徊了整晚,身上帶著魔宗的金牌,這東西讓人發現了不得了。但是讓她就此扔了,她又實在不捨得。踟躊頓首了一夜,在天明時分,她正攀在樹頂想法子,突然身後遠遠的林道上傳來一陣清晰的馬蹄聲。她身形一躍,竄下深入了林間,倚在樹後遠遠觀望。看到一隊輕騎慢慢向這邊漸行漸近,為首三個男子,騎著高大的黑色駿馬,毛皮油亮,姿態昂揚。蹄掌踏在石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步履緩慢,似是閒踱一般。那三人皆著藍色錦織長衫,長髮綰得齊整妥貼。身後皆背長劍,一副武家出身。洛奇知道這樣的人惹不起,她悄悄摒了氣,放輕了腳步,向更深處隱去。

  誰知她剛剛退了幾步,忽然聽一聲輕語:「什麼人?在林間鬼鬼祟祟?」這聲音一出,她簡直肝膽俱裂。這聲音她印象太過深刻,他便是在大新正陽苑,與那月君打鬥的人!她可真是白癡,竟然一路跑到華陽府之地,還想在此紮根。她也更是倒霉,要死不死在這裡冤家路窄。她不認為對方可以認出她的容貌,當時她滿臉爐灰。但是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發覺,她曾經讓魔宗的人取過血。所以她聽到對方出聲,到她開始縱氣狂奔只是一瞬。

  她別的功夫難登大雅,但是她逃命的功夫可以說是一流。她猛的一躍,一把抓住一根樹杈,兩下一翻,蕩出好遠,腳下踩枝,有如輕猿。此時方向不辨,只是專往那林間密叢之地而去。但是很快,她便感覺一股強氣急追而來,不僅如此,另有兩股左右包抄。對方顯然沒有摸清她的底細,並未動手,只是足下迫緊,追逐不放。她心下大急,一口氣提緊不散,腳下慌不擇路,引得她腿上舊傷隱隱作痛。突然眼前一片開闊,出現一汪不小的湖泊,此時她根本顧之不及,死就死了,總比讓他們拿住,百般折磨的好。對方一開口她便逃跑,印像分已經下降至最低,就算沒發現她被魔宗的人取過血,估計日後也難在這裡混。當下心一橫,兩眼一閉,咚的一聲急躍入湖。有如魚般,急急往水底扎,向著對岸潛游。

  三人追到湖畔,看到水花飛濺,人影已經全無。一人靜靜的看了一會,突然開口:「氣息浮散不定,跑時步履慌張,必不是魔宗的人。」他抬眼看邊上的男子:「我看八成是沿途散匪,想藉機撈些便宜罷了。」

  「嗯,他行氣漫散,當然不是魔宗的人。」邊上的男子微微的凝眸:「走吧,我沒打算在這裡動手。」

  「那是自然,這裡是崔明淵的秋雲城,不想一會帶著血氣進去見未來娘子吧?」另一個人輕笑著:「難怪你要卸力八分,越追越慢呢!」

  「無聊,他非魔宗之人,無論是賊是匪,皆不該由我來料理。」說著,便慢慢轉身而去。

  洛奇一口氣游了半天,終是憋忍不住浮上水面。再回眼看去,林邊靜靜無音,不像是有人匿守。她也不敢再回剛才那邊,直直向對岸而去。越想越是晦氣,最近真不知是倒了什麼血黴,現在弄得她更是不敢進城去了。她垂頭喪氣的爬上岸,一身破衣被枝條割來剮去,更是成了破布條子。分不出顏色款式,濕嗒嗒的貼在身上。

  她慢慢穿林而行,湖對岸地勢開始緩上,遠遠看到山峰,很低矮,只能算是小山坡,皆是密密的林。她胡亂走了一陣,便看到有石階,歪扭著向上,山頂上隱隱有煙火。像是有寺廟,但卻聽不到鐘鼓之音,也見不到行人。她頹然坐在石階上,細風一吹,濕衣貼在身上格外難受。想到此時自己的境況,更覺得淒涼,眼底不由得酸澀起來。她狠狠抽了一口氣,不要哭啊洛奇,天無絕人之路。大不了,晚上去廟裡,這裡比別地太平,所以人們開始有心參佛。也許有和尚,可能會施捨粥飯。總是能過去的!她正不停的給自己打氣,突然聽到身後有輕輕的笑語,很細小。她怔然的回頭,看到兩個女子,一個紫衣,一個黃衫。身材嬌小,面容如花,淺笑低語。她們看到坐在石階上的洛奇,微微的怔了一下,黃衫的女子看到她一身破衣爛衫,濕嗒嗒的貼在身上,一頭亂髮讓水一浸,更是亂貼無數。不由的輕輕蹙了眉,扶著紫衫的女子便往邊上一帶,還未開口,那紫衫的便伸手向著她:「拿來。」她聲音輕柔,有如低歌。

  邊上的女孩微愣了一下,終還是將手臂上挽著的竹籃往她手邊一送:「小姐,你又亂發善心了。」

  紫衣的女孩微微一笑,並不答言。接過籃子,向下走了幾步,遞給洛奇:「給你吃。」洛奇怔怔的看著她,她微彎著腰,一頭長髮如雲輕挽,垂下長長的髮辮,髮梢掃過她的眉間,讓洛奇一陣恍惚。她有一雙動人的大眼睛,微笑起來似會說話一般。唇角微微的上揚著,帶出美好的笑容。

  洛奇怔怔的接過籃子,一股溫熱的感覺直入心扉。她衝她笑笑:「你年輕有力,一定會找到好差事,不要再當乞丐了。」說著,她便慢慢下階而去,黃衫的女孩子緊追幾步趕上她,扶著她向下走。洛奇顧不得吃,猛的一下站起身來,突然開口:「姑,姑娘!」

  她微微一怔,回身看著洛奇,她幾步追下來,低聲說:「姑娘,你家缺奴才嗎?」她說了一句超級白癡的話。但沒辦法,這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能不能混進城去,就得看這位仙女姐姐是不是真的會亂發善心了!

  她顯然有些錯愕,看著洛奇雙眼爍爍放光,嘴邊堆滿了笑意的模樣。邊上的黃衫女子顯然有些不快,開口道:「你這小子也忒是得寸進尺了,我家小姐好心,賞你一籃子點心還不夠。還想登堂入室不成?」

  「姑娘,我是清白人。路上與父親失散,又遇了匪劫,身家讓人搶奪乾凈,惶急之下跳湖才得以走脫。姑娘一看就是大戶千金,我身強有力,能搬能抬,若是姑娘賞口飯吃,在下定然做牛做馬,一輩子記得你的好。」洛奇說著曲膝便跪倒下去,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我看他眉目清秀,言語清晰,像是個好人家的出身。不如我們…….」那紫衣的女子看著她,突然喃喃說著。

  「小姐,這大半年你都這樣幹了三起了,壞人能在頭上刻字嗎?再領回去,老爺知道又罵我!」黃衫的顯然不樂,扯著她的手臂說:「到時老爺不讓你出門,你可別再怨我!」

  洛奇聽了這話卻是暗喜不迭,敢情不是頭一回,這女孩子真是菩薩心腸啊,雖然有點笨!呸呸啊,這會子不能說她笨,她是觀世音再世,救苦救難啊她!

  「你跟我回去吧,我悄悄的讓你在廚房裡當差,回頭你別說漏了就是了。」果然那紫衣的女子開始大發善心,她一邊說著,一邊笑著對邊上黃衫的女子:「鈴子,讓他跟了去吧?廚房裡的賴大叔會看著他的,你看他,怪可憐的。」

  「真是的!」鈴子一扭腰,輕輕的哼著:「到時老爺發現了,又要罰我。」

  「好鈴子,你別惱,這次定不讓爹爹知道!」那紫衣的女孩子輕輕的勸著,回眼看著洛奇:「你先跟我回去,路上我教你怎麼說。」

  「是,是!姑娘宅心仁厚,定是大福大壽之人。」洛奇眉開眼笑,一跑三顛:「姑娘怎麼稱呼?」

  「我姓崔。」她輕輕笑著,洛奇一聽,心下一動,姓崔?她不會這麼好命,直接撞進城主的家裡了吧?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八章 雜役

  山重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洛奇真是感嘆世事多變,她真是大霉運之下又有了大運氣。實在太好命了,一頭撞進城主的家裡。那個紫衣的女孩子,果然便是崔城主的千金,名迎舞,年方十六,已經聘給了播雲城的少主,明年便會出嫁。她生的明眸皓齒,有閉月羞花之貌,更有一顆溫軟善良的慈悲心腸。不但城主對她愛若珍寶,更是得到所有奴僕的尊敬與喜愛。洛奇若不是讓人追趕,豈會偶遇上她,更不會借此輕易進城,成了她家廚房的雜役。

  其實她當時穿的是女裝,只是不過,經過一個多月的奔波,又因慌不擇路,讓枝條子剮的不成樣子,根本已經分不清是衫是褲。迎舞悄悄的打後門把塞進去,這裡直通內苑她所住的清水齋,奴僕皆因喜她敬她,願意為她打掩。後院看門的源嬸子便將洛奇說成是她侄子,讓洛奇洗乾凈身體,換了一身短衫扎腿褲。將頭髮綰束齊整,秀眉俊目,加上她平板無奇,又很是高挑的身材,活脫一個俊逸的少年郎。源嬸將她引了去見廚房的總管賴文修,說是已經報了小姐同意,想讓他在廚房當個雜工。不求貼補家用,只想為家裡省口飯。賴管事瞧他腿腳麻利,又生得很是齊整,加之廚房一向人少事忙,多個人也好使喚。小姐又應下了,八成是源嬸借老求搭人情,小姐又是個不會推拒人的。他也不想再作難,不再說什麼,悄悄把人留下了。

  洛奇因此得了個暫安之地,雖然是睡大通鋪。但她之前四年皆是如此過的,對此早已經應對熟稔。她又是個最會瞧人面色,能機靈辦事的,一個月不到,已經將這裡混得爛熟。與廚房乃至後院的奴才們,皆是打成一片,如魚得水。

  她是廚房雜役,每日的工作無非是打水劈柴之類的,廚房外有自挖的井,柴是上街買的成捆的,只消劈細好燒便是。工作談不上勞累,又可有三餐溫飽,更不用像以往跟著隊伍上山下海,征戰疆場。同屋的一些下人雖然粗魯些,總愛拿她的身材樣貌開些葷玩笑,她也順著跟他們打混胡砍。但總是比以前那些殺紅眼的兵匪要規矩了許多。更何況她雖然削瘦,但身手比起他們來說不知好了多少,壓根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裡。加上府裡丫頭也有不少,清俊的也有幾個,自然將那幫年少氣盛的青春少年的目光拉扯過去。小姐知道她新來,倒是對她頗為照顧,時常會打發自己身邊的鈴子來問候,還特別囑咐了賴頭不要為難她。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已經到了夏末。在這裡住了這些天,洛奇對華陽府也有了一些瞭解。怪不得她以前從未聽說過華陽府之名,原來這華陽府是新改的名字。兩年前,叫做御羽天宗。一說御羽天宗她便瞭然,與魔宗一在北,一在南。各自攻城掠地,擴大勢力範圍。當今天下大亂,群龍無首,各股勢力此消彼長,爭奪疆土人口,以謀天下。御羽天宗,本是兩股勢力結盟而成的大派,一為御光宗,一為羽光宗。但是兩年前,不知因何,羽光一支與御光分離,自組勢力,雄倨東南一帶,御光便更名為華陽府。關於這種勢力相盟或者相分,無非是因為利益。華陽府如今在南地已經坐大,這次甚至千里迢迢跑至西南之地,與魔宗搶奪大新,擺明要與其勢不兩立。

  其實無論天下歸誰都好,洛奇不過是想找到父親,她只是個小老百姓,亂世烽火之下,只求得茍且偷生而已。父親當年讓徵兵的拉走,一去便沒了消息。以他的個性,必是要百般找機會逃跑,才不會甘心成為炮灰。如今這一帶太平,也不知道父親是不是也跑到南地來了。但流亡之人何其之多,根本有如大海撈針,一點線索也沒有。真真是不知道讓她該從何找起?而當下雖然短暫平靜,但洛奇隱隱有些不安。這種不安並不來自於她多年混跡紛亂的敏銳,而是來自於她的身體。她的身體正在給她一個極度危險的信號!雖然從來沒有人教過她,但她也不是白癡,她是女不是男,裝得再像,終究是女人。而現在,這種女性特徵的變化正在一天天的影響她。她的胸部總是隱隱作痛,這種膨脹感讓她深覺不妙。再這樣下去,恐怕她便是裝的再像,到她前挺後翹的時候,再傻的人也能分辨的出。

  所以她一邊工作,一邊積極為自己的後路做準備。那面金牌她沒辦法拿出去賣,太顯眼了。但是上面的寶石扣下來,倒是能出手。她極力討好管事的奴才頭,上下跟他們打成一片。為自己多多爭取上街的機會,讓她好一點點把從那個月君身上掏出來的東西最大限度的發揮作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曾經勘查過這座府邸,但終是沒下手去順手牽羊。防得太嚴密,稍稍不慎就會失手。在這裡,雖然與他們關係尚好,但總不至混到與當初大牛他們一般。無人照應,實在太危險。老爹曾經說過,識實務者為俊傑。她沒白癡到把命貪進去。

  她此時正坐在院子裡劈柴,今天一大早賴頭便把廚房大小奴才全叫了來,說是播雲城的人要來,老爺要在家設宴,他們一早便要準備。水要儲得滿滿,柴要劈夠了量。洛奇倒也無所謂,這種活還是早點幹比較好,此時雖然已經是夏末秋初,但還是熱得嚇人。趁著涼快早些使力氣,也比頂著大太陽忙叨的好。

  她正劈著,後肩膀子便讓人狠狠給了一巴掌,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一同在廚房打雜的鄭青。這傢伙力氣大得要命,壯得像頭牛一樣,隨便拍一巴掌就感覺要打死人一般的疼。大大咧咧毛毛燥燥的性子,卻是老實巴交一根筋。最是讓洛奇驚為天人的,便是他那大馬臉上的青春痘,這年景,照他的飯量,該是天天吃飽都該偷笑才是,偏是能把青春痘長得如此波瀾壯闊,實在讓人佩服啊。

  「阿奇,劈柴也不叫我一聲。瞧你這小細胳膊,掃地去吧!」鄭青光著膀子閃到她邊上,隨便叉著腿往石墩上一坐,濃濃的眉毛快連到一起了,咧著嘴笑著,伸手便要拿她手裡的砍刀。

  「鄭哥,快完事了。你閒得慌,再挑兩缸水去。」洛奇看他一臉油光鋥亮,微微笑下,伸手便是一刀,柴讓她一下從中劈開。

  「瞧你,大熱天的還穿的嚴絲合縫的,娘們一樣的。見天晚上讓人笑!」鄭青扶著膝瞧著她,嗓門亮得能震聾耳朵。

  「我要是有哥幾個的好肌肉,巴不得天天亮著呢。再不遮著點,更讓你們樂了。」洛奇揚著眉,哼著:「再著說了,我這一身排骨兜出來,讓春巧瞅見了,更不得讓鄭哥把我比到地底下去了!」她不動聲色,卻是點出鄭青的心事,他油臉上竟然泛出一絲暈紅。搓著膝,結巴起來:「她,她,你,你管她呢!」

  「嘿嘿,我不管她,我管你。晌午我跟著她出去辦事,我替你們拉和拉和?」洛奇壞笑著,瞧著他臉上的大紅包好像快熟透了一樣。他憋了半天,忽然又是一記五雷轟頂砸在洛奇的肩上:「兄弟,那,那靠你了。我擔水去,今兒的活,我包了!」

  洛奇呲牙咧嘴的連連點著頭,他媽的,輕點會不會啊?老子真怕你一巴掌把人家小姑娘給拍死!他們正說著,忽然見月洞門邊綠影一晃,接著便聽到鈴子的叫聲:「呀,鄭青你個沒臉的,大早上起就讓我長針眼!」她一邊說著,一邊拿手絹扇著風,也不管鄭青一臉窘紅抱頭鼠竄。向著洛奇招呼著:「阿奇,小姐叫你呢。快跟我來!」

  洛奇站起身來,順手扯過肩上搭著的巾子擦手一邊向鈴子走過去。這些日子,她們也混得極熟,小姐倒是常打發她過來,但沒叫過她一回。她只是個小雜役,又是廚房的,她怎麼也想不出小姐此時叫她是因為什麼。但她也沒問,逕自便過去,面上掛著習慣性的笑容。鈴子瞧著她:「還是你順眼的多,不像那幫子大老粗,一個兩個都混得很。」她一邊說著,一邊便拿了自己的絹子給洛奇抹汗,這個有些曖昧的暗示性動作讓洛奇的心咯登一下。看來還是尺度拿的不好,怎麼才能既跟她們很融洽,又能阻止她們有非份之想呢?唉,說起來,還是生的太好了,沒辦法啊!說起來,活了這麼大,只有一個王八蛋居然說她長得醜,看看,報應吧!不說自己瞎了眼,偏說她醜,連天都不容他!不知怎麼搞得,洛奇有些走神,居然又想到他了。

  她跟著鈴子穿徑而出,繞過花園,進了迎舞所住的清水齋。這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很是幽靜,一進院子,便見到迎舞一身白衣,綠樹紅花掩映之間格外的妖嬈。她倚坐在廊邊的扶臺上,靠著廊柱,身邊綠竹拂風,葉影紛紛,簇擁著花朵,瀰漫著陣陣的芬芳。鈴子帶著洛奇走近她,輕輕喚了一聲:「小姐,阿奇來了。」

  「哦。」她應了一聲,側過身來,看到幾步之外的洛奇。一個來月不見,她竟然是清減了不少,面容有些蒼白,倒是見了洛奇,微微的泛了一絲紅暈。她抿了下唇,輕聲說著:「鈴子,你去外頭看著吧。」

  洛奇看著她的神色,又見這主僕二人一副神秘的樣子,心下也不由的惴惴起來,她究竟想跟自己說什麼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3:21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九章 迎舞

  迎舞待鈴子走遠,這才向她招手:「阿奇,過來坐。」她直起身,指指自己身邊的扶臺。洛奇往前走了幾步,卻並不坐下,躬著身低垂著眼眉:「小姐有什麼吩咐,只管招呼一聲便是。奴才哪能與小姐同坐?」

  她聽了,卻也不強求,輕輕笑了下:「這數個月來,我一共往府裡帶了四個人進來,但只有你留下了。第一個,因我行事不慎,讓我父親身邊的於管家知道了,給趕了出去。第二個,我觀察了他兩個來月,發覺他其行不正,便故意讓我父親知曉,也趕走了。第三個,卻是好吃懶做,不堪使用,又愛得罪人,沒呆一個來月,便讓奴才整治得自己跑了。第四個,便是你。」

  洛奇神情不動,這話一出,卻讓她心下一動。看來,是她小瞧這個小姐了,她分明是有目的,而並非是胡亂放善心的爛好人。

  「你顯然在這裡呆得不錯,會看人臉色,又能吃苦耐勞。我倒是招了個好人進來!」迎舞隨手拿過衣襟邊的帕子拂去袖邊的落花,大眼濛濛有如含露:「聽說你晌午要與春巧出去辦事?」

  「是的小姐,春巧去買乾貨,奴才跟著她搬抬。」洛奇輕輕應著,迎舞輕輕一笑,突然說:「知道晚上我爹要宴的是何人嗎?」她根本不待洛奇發問便逕自開口:「是播雲城的少主岳輕弦,是我未來的夫君。他不僅是播雲城的少主,還是華陽府的首席大弟子!」她說這些的時候,眼眉微微上揚,睨著洛奇的表情。

  這個婆娘現在跟她說這些究竟是什麼意思?愛嫁誰嫁誰,關她屁事?但華陽府三個字,她咬得格外清楚。

  「小姐花容月貌,溫婉佳柔,老爺自當要為小姐覓人中之龍,方是良配。」洛奇掛著笑,輕輕應著。

  「他兩個月前自西而回,路過秋雲。此次卻是專程而來,要接我過去。」迎舞慢慢站起身,微微仰著臉看著洛奇:「但我不想去。」

  「帶我出城。」她不再跟洛奇打啞謎,睫毛微微顫抖:「乾貨店在城外鎮中,府內的車可以不需要盤查。帶我出城!」

  「小姐何需奴才幫助,當日與小姐相見,不正是在城外林中?」洛奇靜了下來,不想嫁,八成另有心上人,老爹不許,便要棄家外逃。此心成之已久,所以會在外物色可用之人。府裡的人,皆不敢相托,越是來歷不明的,她越是要往家裡帶。原來如此!

  「我每每與鈴子出去,我爹都不許我多帶銀錢。更以內家重手封鈴子的穴道,就是怕我外逃。府內高手如雲,光憑鈴子一人,根本沒辦法悄悄潛出。這裡的下人,雖然有些與我相厚,願意為我打掩,但皆不可托。只有你,可以帶我走。我本想再觀察你些時日,但沒想到他來的如此之快,我爹竟然如此之急,今天便要讓我前去!我只有這最後機會了。」她如此擔誠相告,已經表明,洛奇不可置身事外。聽她所言,鈴子是個會功夫的,當下世道亂,為防不測,身邊自然要跟高手。但僅此一人,出逃根本不可能。也沒有奴才敢把她偷運出去,就算自己不怕死,也得顧及家裡。所以,她寧可在這段時間裡不停的借外出的機會找尋無根無底之人,慢慢帶進家裡。因為這種人,威脅起來也格外順手。叫嚷起來,她是城主的女兒,頂多挨頓罵。但這些人就不一樣了!

  答應她,若是讓人發覺,她定小命不保。就算可以順利混出去,搞不好她出城之後便要殺人滅口。但若不答應,她會將她交給城主,到時輕則轟出去,重則一樣也是死。況且聽她所說,她未來夫君,是華陽府大弟子。搞不好比那天的金光男更可怕,要是發覺她曾經讓魔宗的人取過血,不知要死得多難看!真是伸縮皆是一刀,麻煩到家。

  「如果你能送我出去,到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我各不相欠。」迎舞抬眼看著她:「不然,我們就……」

  「我答應你。」洛奇止住她接下來的話:「既然你已經算計好了,必有籌謀。我照做便是!」她話音剛落,忽然一隻纖手攤向她的眼前,掌心裡滾著一顆圓溜溜的小藥丸:「先吃了這個。」

  洛奇面色微變,盯著她手心裡的藥丸。她微笑著:「我手無縛雞之力,要是我們出得城去,你心裡生變,我該如何是好?等你完成任務,我自然給你解藥!」

  為了一己之私,禍連這麼多人,這個女人一副菩薩相,原來根本就是心如蛇蠍。她要是跑了,她爹如何能放掉這院裡一眾奴才?首先就要拿她的貼身丫頭開刀!況且到時她達到目的,又如何肯給她解藥?

  她似是讀出洛奇心中所想,面色居然微微紅了一下,似是不安一般的開口:「我爹當下,最重的是聚攬人心,才不會因此而累及他人。況且我要跑了,他忙著要想如何安撫播雲城的人,才沒功夫去處置奴才。」

  洛奇伸手拿過藥丸,一口便吞了下去。即便是毒藥,也是慢性毒藥,到時出了城,再想法子。總比現在就犟死了強。

  「一會你推了車,在後門等我。源嬸子會幫我開門,我藏進裝貨的木箱,隨你們一道去祥鎮。」她看洛奇如此痛快,面上一喜,拍了拍手:「放心吧,如果我們可以出去,我一定不會害你的。」

  洛奇並不答言,微躬了下身轉頭便走。院門口鈴子一直相候,見她出來,微微伸了頭向裡瞧了一下,鬆了口氣,安慰道:「你放心吧,小姐是好人,不會害你。」

  洛奇輕哼了一聲,並不言語。真是有不怕死的,幫她這般打掩,到時城主發覺她跑了,她就是頭一個炮灰!這會子還說她是好人??

  「不會為我擔心,我自有法子脫困。」鈴子瞧了一眼她的神情,忽然輕聲說:「你別怪她。」

  「不敢。」洛奇回眼看她,心底嘆息。老爹說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越是長得單純無害,越有可能居心叵測。今天栽在她的手裡,也只能怪自己蠢。比起那個直接勒人脖子吸人血的月君,這小丫頭才是真正讓人防不勝防啊!還說人家笨,看來笨的那個是她啊!

  洛奇有如聽話的木偶,回去接著幹自己的活,將裝貨的空箱子擺上獨輪小車,待春巧拿了裝貨單子之後便坐上車沿,由她推著從廚房側門出了府。洛奇推著車,沒有拐上大街,反而沿著側門往更深的通道里走。春巧愣了一下,揮著手:「哎,阿奇,錯了錯了。」她話音未落,洛奇已經一個手刀,不偏不倚正打在她的肩頸,她連叫痛都沒有,徑直便歪倒了下去。洛奇扶著她讓她靠著箱子歪著:「別怪我,我也讓人坑了。你睡一會罷?」說著,便把她肩上挎著的小包裹摘了下來,這裡面沒錢她知道,因為他們採買也是記賬,但有出城的腰牌。她支著車等了一會,後門便拉出一道縫。迎舞束著髮,換了一身青藍色的男裝,身上背著一個包袱,悄悄從門縫裡溜了出來。一看四下無人,她手腳並用的便往車裡爬,看她那動作,洛奇已經知道她一點功夫都不會。她拉開箱蓋,架著迎舞的手臂將她撐上車,塞進箱子裡去。然後沒事一般的向大街上而去。車上有兩個人,她推起來有些吃力。真是夠摳門的,出城辦貨也不給個馬,純拿她當牛使。其實像這樣的貨一向都是有人送,只是這陣子乾貨鋪子的夥計不得來,他們又要的緊,所以才出來拿。

  她知道祥鎮離的很近,就出了城往東南再走不到十里便是。沿途路上皆有城內的兵勇,所以也不怕有人攔路搶劫。

  洛奇出示了出城牌,自然也沒人去搜城主家的車。順順當當的從南門便出去了。

  她沿著郊道一邊推車走著,一邊打著小算盤:「摞倒這個大小姐倒不是什麼難事,但也真需要找個更遠的地方。鎮上肯定不成,全是秋雲城的兵。」

  這鎮不大,如果直接推著空車跑會讓人起疑,所以她到了鎮上,找到那家鋪子,將單上的東西減了一半然後告訴老闆。

  這樣便只需裝一箱便夠,然後她簽了賬,由著讓老闆送出門。便照之前迎舞的吩咐找了家離鎮東街口最近的胡同,將迎舞放出來。將一車貨連帶春巧便扔在胡同裡。臨走的時候,洛奇刻意將輪車往街口推了推,她下手不算重,街上也不時有兵。所以不怕有人起了歪念,但是再往深了去就保不齊了。迎舞歪站在一邊看她動作,忽然輕笑了下:「你還真是個好人。」

  洛奇並不理會她,兩人一前一後從東口出了鎮子。上了郊道,一直走到日頭偏西,道上已經沒什麼行人了。洛奇這才轉過身看著她:「解藥。」

  「你不是現在就要吧?你放我一個女子獨行,萬一碰見壞人怎麼辦?」她撲閃著一對大眼睛看著洛奇,歪著臉一副清純模樣。洛奇比她略高了小半個頭,瞧著她那副樣子。雖然著了男裝,但怎麼也包不住她靈瓏的女兒態。老子也是女子,憑什麼當你的保鏢?雖然我也想著全身而退,早日離開府裡,但沒想被人用這種方法給逼出來!還讓老子吃毒藥,小小年紀就壞得冒泡!這傢伙要是惡毒到只下毒不帶解藥,她就跟這廝同歸於盡!

  「你不是有情郎嗎?你們約好在哪見面?」洛奇哼著:「已經離鎮十多里了,還要我幹什麼?」

  「是哦,我有情郎,在這條路的盡頭花平鎮裡,等我們見了面,解藥在他身上。」迎舞微微踮起腳與她平視,看她一臉陰沉不由得輕笑出聲:「我又不會功夫,解藥帶在身上,讓你搶了去,然後殺了我。那我豈不是很倒霉?」

  洛奇突然笑了笑:「我是好人,怎麼會殺我的大恩人?」

  「喲,那可保不齊。今天之前,也許是大恩人。今天之後,你心裡已經把我當仇人了吧?反正你要對我動手,我保證你拿不到解藥!」她笑得愈加開心,突然張開雙臂看著她:「我累了,你背我。」

  洛奇氣得恨不得把她撅巴撅巴吃了,她真是倒霉到家啊,真是山重水復疑無路,一日更比一日黴。

  她蹲下身,讓那死孩子上來,迎舞的氣息就在她的腮頸邊,微微的泛著熱,淡淡的一股幽香。

  「你真瘦啊。」她扶著洛奇的肩,不讓自己的胸部貼上她的背,忽然輕輕說著:「那日我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階上,是真心想幫你的。」

  「是,你心腸比觀音還好。是我犯賤,還想登堂入室撈長期飯票!」洛奇哼著,要麼說呢,別貪,貪婪就會落泥潭。

  「我知道你是好人,不然你以後跟著我吧?我們去闖蕩江湖!」她看著洛奇的側臉:「你多大了?」

  「大姐,你饒了我的狗命吧?跟著你闖蕩江湖,還不如自殺痛快些。」洛奇衝天翻個白眼,真不知這廝還有多少花花腸子,一會子像個毒婦,一會又天真爛漫美少女,她到底想怎樣啊?

  「不要這樣嘛,你別生我氣。我不會連累人的,我已經安排好了,我爹不會把他們怎麼樣的。」她又開口:「我知道你氣我只顧自己,我並不是那樣的人。」

  「你是怎樣的人,好像跟我也沒多大關係。到了那個什麼花平鎮上,你記得賜我解藥便是了。」洛奇翻著白眼,巴巴的跟她解釋這些幹什麼?

  「那你跟我一道走吧?我準備去東面的雷雲城,聽說那裡風景可美了。」她又接著說道。

  「算了,你們就去那裡雙宿雙棲吧。你要是怕我走漏了消息,大可毒啞我。怕我寫出來,剁我的手,戳我的眼。或者乾脆你發發慈悲,直接讓我毒發身亡,我會在地獄裡祝福你們的!」洛奇咬牙切齒,感覺每走一步都是在尖刀上。她發覺自己真是越來越傻,八成這廝壓根也沒解藥,自己卻為了一個絕望的希望,讓她當馬騎!自己怎麼就不能有志氣一點,把她宰瞭然後待毒發之前自盡?壯烈一點嘛!她在心裡嘆息,算了,答應她,不是就想活嗎?不然,何必還這樣?人生最沉痛的一課,但願不是最後一課就好了。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章 故人

  她們到了花平鎮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這個鎮比之前的祥鎮可大多了,足有一個小城這麼大,但已經歸再往東南的芫城所有。芫城與秋雲城都屬於華陽府的掌轄之下,距花平還有二十多里地。

  「他人呢?」洛奇看街上已經人跡稀少,沒見有人過來接應的樣子。

  迎舞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扶著她的肩輕聲說著:「咱們先吃飯吧?然後找間客棧休息一下,估計一會就到了。」

  從晌午離開家到現在,全無有人追來的樣子。恐怕是她打掩的好,到現在可能還沒發覺她已經跑了。但是這裡離秋雲不算太遠,如果城主知道,必要嚴刑逼供,到時招架不住,人家快馬而來,她們照樣傻眼,她的接應居然還晚到?而她,居然還一臉無所謂的要吃飯休息?

  洛奇也懶得再問,反正見了人也不見得有解藥,管她呢。吃飯就吃飯,死了也是一個飽死鬼!

  她們找了一間臨著大街的客棧,要了滿滿一桌子菜,迎舞沒吃幾口便說飽了,招呼小二給她上樓開兩間房,說要先休息一會。告訴洛奇房間的位置,讓她一個人吃。

  洛奇有些食不下嚥,越想越是不對。從她行為看,必是早在大半年前便預謀要跑,或者更早。而且她老爹都防著她,出門還封丫頭的穴,那定是早知道她對婚事不滿。越是因此,她才該越是慎密才是。那麼,定也會早就沿途有接應來守。就算不知道她今天來,也該早做安排,這樣才算穩妥。雖然她今天出來是臨時起意,但是那未來夫家遠到而來,她該早有消息,算不準是今日,也該是這幾日。怎麼可能到了這裡,才現等接應的?她想著想著,忽然一股氣直衝腦瓜頂,難不成,壓根也沒什麼接應。這混蛋女人又把她耍了!

  她扔下筷子,幾步便沿著拱臂梯竄上樓去,沿著靜靜的廊道一路走到盡頭。這裡對著兩間房是她們的,朝北的是迎舞住,已經掛上了有客的牌子。她放輕腳步,微微的倚著門往裡一看,折屏上搭著幾件衣服,地上還漾出一點水漬。她隨身的包袱正放在床邊的小桌上,還隱隱傳來歌聲,快活得不得了啊!

  洛奇眉毛微揚,讓你美,老子今天不整死你不姓花!她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將頭上的木簪子給拔下來,輕輕撥了兩下,門栓悄無聲息的便抖開來。她一邊胡亂挽上頭髮,一邊輕輕推開門。

  迎舞撩著水洗去臉上的灰塵,渾身在熱水裡都是懶懶的。忽然她聽到隱隱的門響,因為有水聲,聽不太真切,折屏又完全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伸著頸剛問了一聲:「是誰?」突然一道影子極快的閃過來,她連尖叫都沒發出聲,一隻手已經扼住她的喉嚨。緊跟著,她便對上一雙眼睛,洛奇!

  「你,你,你怎麼,怎麼進來的?」她本能的雙手環胸,縮在水裡,被洛奇勒得難以呼吸,啞著嗓子哼著:「快,快出去。」

  「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我看你的情郎也不會來了。不如讓老子陪陪你吧?」洛奇的眼睛在她的身上掃來掃去,瞇著眼睛蕩出一絲淫笑。那表情嚇得迎舞渾身亂顫,一手捂胸,一手掙扎著去掰她的手指:「你,你瘋了,你,你不想要解藥了嗎?」

  「解藥呢?我看你壓根就沒有吧?死丫頭把老子耍得團團轉,今天老子把你先姦後殺,給老子當陪葬!」她看著迎舞滿臉恐懼,眼睛瞪得快崩出血絲來,張著口,卻沉著身體不肯從水中出來。洛奇瞪著眼,一手就把懸在折屏上迎舞的小肚兜給扯下來,團成一團就往她嘴裡塞,她口中發出嗚嗚的叫聲,眼淚頓時有如斷線的珍珠。也顧不得捂胸了,伸手去掏那已經塞緊的肚兜。洛奇哪容她動,一把將她兩隻手皆扳住,往前一拽,將她一直拉到桶壁上貼著,兩手被拽得伸得直直,洛奇用她的腰帶把她捆個死緊。然後抄起她的腰一帶,嘩嘩一陣水響,她整個讓洛奇給挾出桶來。

  她緊緊並著腿,根本不敢亂踢,口中嗚嗚更是慘烈。洛奇一直將她挾到床上,這次是用自己的腰帶去捆她的腿。她胡亂扭動著身體,崩僵得有如一張滿弓,頭髮亂貼在臉上身上,洛奇把她捆好,然後叉著腰看她又羞又恨的表情,淚和水都分不清,流了滿臉。笑瞇瞇的說:「整我,現在你在這慢慢等情郎吧!我看他猴年來找你?!」說著,她轉過身,一把抄起她的包袱,順帶連她的衣裙皆數拿走。大搖大擺的出了門,剛一出門,馬上一貓腰,向對面那間屋竄去。

  她心跳如鼓,迫不急待的開始翻包,要是沒解藥,她就真竄回去把她殺了!這裡面有幾塊銀餅,化成餅狀方便帶,又不會露出銀錢的來歷。還有幾隻珠釵,花色簡單,但珍珠的成色都還算不錯。除此之外,還有幾個瓶子。一看到瓶子,洛奇一下子傻眼了,無論花色,質地,都是完全一樣的。但裡面的味道不同,一個微微有些酸。一個泛著甜,一個還有些嗆。哪個才是解藥?或者說,都是毒藥?洛奇擼著袖子看自己的手臂,照著銅鏡瞧自己的背,怎麼看也不像有什麼毒痕之類的。不管了,這會子回去再問她,把她整這樣,她殺人的心都有了。先走了再說,大不了到藥鋪問問這些東西的藥性好了。反正這一帶看起來很太平,鋪子也是很齊全的樣子。她現在有了錢,總比再回去求那個死女人強!

  她甩了包袱就想走人,剛一邁步,忽然又不忍了。她一個女孩子,渾身光溜溜的被扔在這裡,身無分文。明天小二進來一看,她搞不好真要一頭碰死了。但是,現在讓洛奇回去怎麼也不甘心,她對自己用詭計,下毒。被迫當騾子,背著她走了這麼長的路。腰現在還疼呢!而且搞不好,過一陣子,自己毒發,死的更難看,不管她了,她活該。

  她這邊念叨著,這邊便向著樓梯走,剛走了幾步,又遲疑了。剛才已經讓她丟盡了臉面,還以為讓個大男人看光光,要是再把她這樣扔下……唉!洛奇搖搖頭,慢慢走了回去,掂了一塊銀餅子啪的順著門縫丟過去,準確無誤的扔到她的床上。然後把她的衣服也扔進去。最後,她從靴筒裡掏出一柄小刀,這是她中午偷偷藏的。

  她在手心裡掂了掂,挾指一彈,小刀直飛而去,一下戳在床頭:「你衝我下毒,老子也算以德報怨了。你自己沒本事解開,就等著明天讓人看光光吧!」洛奇的聲音從門口輕輕的傳進來,迎舞嗚嚥了幾聲,睨眼瞅著正在自己頭頂上的小刀。盯著身邊的銀餅子和地上散落的衣衫,眼淚嘩嘩的流,她聽著外頭再無聲響,知道洛奇走了。這個臭小子,竟然這樣整她,還把她扔在這裡!別讓她遇到,不然一定扒了他的皮。他居然,居然還把自己看光光!迎舞一腦袋紮在枕頭裡,嗚嗚大哭了起來!

  洛奇甩著包袱一跑三顛的下了樓,退了自己那間房,問了這鎮上最大藥鋪的所在。順便仁至義盡的替她付了三天的房錢。然後特別囑咐:「樓上的小爺太累了,明兒個別太早送開水。」說著,她便收了找錢,抖著肩,在店家的歡送之下,滿臉豪氣的出了門。她慢慢走在街上,夜色已經濃深,整個鎮子已經陷入沉睡。這裡並非大城,所以不實行霄禁,她溜溜躂達的往街另一端走,藥鋪就算閉著門,她也打算連夜給敲開。早問了她也早踏實,若是真的沒的治,她便打算大肆揮霍一把,臨死也要真正當一回大爺!

  她低著頭,隨意的踢著小石子。微風輕送之下還很涼快,腦中卻是想著老爹臨走的時候的話,他說,洛奇,一定要活下去啊!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老爹,我好想你啊。她腦中想像著他的笑臉,對了,他還說過,寒鶴雲天!當時她沒聽懂,但沒來及再問,老爹已經走了。是人名是地名呢?寒鶴雲天,她這幾年,足跡也到過不少地方,巴梁山之後,便向西南一路而下,最後到了大新。卻沒聽說過什麼寒鶴雲天的地方,不知道,這一帶有沒有這個地方呢?或者還是一個人名?那更難找了!她伸手捂向懷中,那面金牌還在,那袋珠子還在。她現在也是有錢人了,但是有什麼用呢,有錢,也許沒命享了吧。她正胡思亂想著,腳下不由的使力,小石子滴溜溜的前行,一下撞在一個人的靴上。白靴,潔白不染塵埃一般的,還是皮製的樣子,一看就是有錢人才會穿。

  「老兄,別見怪啊!」洛奇訕笑著抬起頭,忽然一怔之下開始顫抖,整個面容都抽搐扭曲起來。她有一種想淒厲慘叫的衝動,在這靜謐無人的街道,寂慘的夜裡,這突然出現的白靴的主人,竟然是那個暴屍荒野的-寂隱月!~鬼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3:37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一章 同行(1)

  洛奇大腦此時已經空白一片,腿肚子不停的抖,後背濕涼。瞪著他向自己慢慢踱來,本能的想跑,竟然連一絲力都使不上來。就這麼眼巴巴的看著他一點點的接近了自己,最後,伸手向洛奇的肩頸。

  好冰~!洛奇渾身都抖得像篩糠,感覺心已經快從嗓子眼竄出來了。她強捋著已經繞成一團的舌頭,但聲音出來依舊不像是從口裡發出來的:「英,英,英…….」

  「從五月到九月,你欠我四次血。」他依舊面無表情,輕輕的開口。

  洛奇抖個不休,低著頭,忽然一怔。有影子?自己怎麼把這點忽略了?他是有影子的!她顫著手指,壯著膽子探向他的鼻間,有呼吸的!雖然很輕,比一般人要輕了許多,但是有。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這時才感覺心跳得胸腔都轟轟得疼。

  她頹然彎下腰去,垂著兩隻胳膊亂晃一番:「老大,人嚇人,嚇死人的!你不要這樣好不好!」說完這句話,她腦子才漸漸恢復了正常的思維,一轉之下又有些心如死灰。他沒死?而且還跑過來了?那不是她又成了人牲了?老天不要對她這麼好吧?她還沒想完,這邊覺得脖領子一緊,讓他一把給提直起來,拖著她便往她剛來的方向走。

  「你幹什麼?」洛奇被他猛的一拖,渾身的力都使不出來,不由自主的開始掙扎起來。

  「找個地方,把你洗乾淨。」他應著,腳步不停,沒一會工夫便瞧見剛才洛奇出來的客棧。

  「不,不行。」洛奇拚死亂掙,簡直跟剛才迎舞如出一輒。不用這麼快報應我吧?她就差淚流滿腮了,忽然她心下一閃,忙忙的伸手繞到頸後去扯他的手指,身體僵沉著像條死狗一樣,兩條腿根本已直接在地上滑。她輕聲叫著:「英雄,我中毒了,我現在渾身是毒,不能給你血了。」

  他聽她這麼一說,便站住腳步,還沒等她站好,已經一手扣住她的腕。洛奇抬眼看著他,她是血河,他不會讓她死吧?總得要保她的命吧?而且他如此千辛萬苦,萬里迢迢的來找她,簡直上演天涯追情人的好戲,哦呸啊!想哪去了。反正不管怎麼樣,總會千萬百計治好她吧?

  他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開口說:「你沒中毒。」

  這回答讓洛奇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的不可思議,擼著袖子向著他:「你會不會看啊?我吃了慢性毒藥啊?怎麼可能沒中毒?我明明吃了一顆紅紅的藥丸!」

  「沒中毒。」他重複著,依舊那般精緻的容顏,沒有一絲瑕疵的美好,連衣衫的每一條褶皺,都是優美的無以復加。偏是沒有喜怒哀樂,甚至也是無痛無覺的。所以讓人覺得不真實,甚至不像是活的。

  「那,那這些是什麼?」洛奇微怔,忽然手忙腳亂的掏出包袱裡的三個藥瓶給他看:「這些,都是什麼藥?」

  他居然合作的一一拿過來,拔掉塞子放到鼻下聞了聞:「這個是驅蟲散。」他將那微嗆的交還給她,既而去聞下一個:「這個是百花膏,治蚊蟲叮咬的。」這是那個微酸的味道。

  「這個,是治心悸病的。」他將最後一個遞還給她。

  「心悸病?」洛奇怔怔的聽他說完,忽然心下一凜,糟了!她伸手將東西拿過來,抱了一團話也不及說便向著客棧跑去。他一把揪住她:「欠我四次血!」

  「知道了英雄,跑到這都能讓你找到。我還敢跑嗎?不是讓我洗乾凈嗎?我一會就洗成白蘿蔔,先鬆鬆貴手!」她跳著腳,任他扯著還努著跑。難怪沒有任何的中毒癥狀,便是慢性毒藥,也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敢情那迎舞給她吃的根本不是毒藥,不過是耍心理戰把她給逼出來而已。但是她帶著治心悸病的藥,剛才這樣整治她,豈不是要她的命?洛奇這般一想,不由的心下大急,身下猛的發力,一下將衣服扯出個大口子。她也不管,一股風就往客棧裡衝!

  店家一看她去而復返,還不待過來招呼,便聽她吼著:「房不退了,一會再跟你算錢!」說著,她幾步便跨上了樓。

  屋門還是她走時的樣子,虛掩著,衣衫還是散亂的扔在地上。迎舞此時依舊被捆得死緊,人已經縮成一團一動不動。洛奇顧不得其他,撲到床邊,伸手去撩她的頭髮。一看她面色發紫,嘴裡還塞著布團,根本沒有一絲血色。她一把扯出肚兜,急急將瓶中的藥丸倒出一粒來往她嘴裡塞,捏著她的下頜生給她灌下去。她伸手將床頭的小刀拔下來,幾下割斷捆著她的衣帶。然後用被子蓋住她,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面色。她盯著手心裡的藥瓶,這是微微發甜的那瓶。也不知道一粒夠是不夠,她正忖著要不要再塞幾粒進去的時候。便聽迎舞輕輕的哎呀了一聲,喉間呃的一下,似是緩過勁來一般。

  洛奇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著面色慘白的她,有病就在家養病好了,又沒情郎還搞這些事出來幹什麼?真不知那播雲城的少主究竟是什麼什麼樣的怪胎,能把她嚇成這樣,不顧命也要跑出來受苦。洛奇正想著,忽然見她已經睜開眼來,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她此時剛剛醒轉,面如金紙,更顯得楚楚可憐。只是一對眸子怒視著洛奇,雖然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但光憑目光就讓洛奇覺得萬箭穿心了。

  「我知道你想一刀捅了我,但總得養好了再說吧?」洛奇乾笑了兩聲:「要不是你惹這麼多事出來,我也不至於…….」她話沒說完,忽然見迎舞又紅了眼圈,淚水在眼睛裡搖搖欲墜,一副秋水含波的勾人相。

  「行,行,行!」洛奇伸手投降:「你的東西我全給你放在這裡了,錢我也都還你。之前花的,也是幫你結了幾天的房錢。咱們現在算扯平了!」說著,她將東西一股腦的扔在床上,站起身來:「折騰幾天就回家吧,你又沒有情郎來跟你雙飛燕,又不會功夫,還有心悸病,再鬧下去,真要死在外頭了。我想你爹也不會老眼昏花到給你找個怪物,差不多得了,湊合湊合就有感情了。」她一副語重心腸,勸慰小輩的樣子。一本正經的長嘆了一聲:「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聽話吧,丫頭!」

  她最後那一句『丫頭』,簡直讓迎舞斷了肝腸一般,淚水不停的流淌了下來。她看著洛奇轉身要走,衣衫還破了一大塊,從後面可以看到他消瘦的背。她帶的東西真是一個不少的放在床上,他居然知道自己有心悸病。還好他中途回來,不然真是要死掉。雖然他實在過份,但也她逼他在先,害他又沒了安身之所。不知為什麼,聽他如此低柔聲音的勸慰,竟然讓自己心中的怒意一點點的減退。就如同剛才,他把她捆起來扔在床上,然後掉頭就走的時候。她首先害怕的,竟然是他就此把自己丟在這裡不再管了。她明明是該鬆一口氣,沒對自己做下流事才是對吧?而現在,見他要走,她又害怕起來。不由自主的半撐著,掙扎著要坐起來,低喑的叫:「你別不管我!」

  洛奇微微一怔,不待開口,又聽到迎舞說:「我全都告訴你,你別不管我!我把錢都給你還不行嗎?」說著,她又哭了起來,嗚嗚之間似又要順不過氣一般的。洛奇的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討饒般的回過身:「大小姐,不要再哭拉!你一會再犯病,十瓶子藥都不夠你這樣吃法!」

  迎舞聽著聲音裡透著微微的關切,臉頰慢慢泛出一絲紅暈來。她捂著被子坐起身來,靠在床頭:「我要跑,不是為了別人,就是為了我父親!我不想讓他,到了最後,走投無路!」

  洛奇看著她的神情,聽她繼續說下去。

  她呼了一口氣:「當年我爹為了維護秋雲城的安全,投歸到華陽府的辟護之下。他千方百計要與播雲城結姻親,甚至不惜隱瞞我的病情。我自小有心悸病,大夫早已經斷言,我活不過十八歲。若是對方知道,將如此的弱病之人與他們結親,到時定會大起干戈,我屢屢勸他,不要這般做。他總不肯聽我,他索性想讓我早些過門,想著若能為他們留下血脈,到時即便發覺我有頑疾,也必不會……」

  「所以你想索性這會子逃婚,他們撐死怪你父親教女不善。也不至到時發覺他以次充好,再遷怒於他的好。」洛奇輕嘆:「看來,有權有勢也不見得多好!必要想法子唯持,有時,連親情也要放在一旁啊!」

  「秋雲城是南地重鎮,我爹身為城主,責任重大。我不能讓他因一步錯棋,最後滿盤皆輸。我當時已經打定主意,必要趁他們來時而逃。讓他們知道,我是不願意而逃婚。鈴子武功高強,我爹與其殺她洩憤,還不如留下她辦事更好。當下正是用人之時,我爹必不會在此時因怒再斷自己之力。至於源嬸,鈴子已經打點妥了,不會牽扯上她。而其他人,根本一無所知。」迎舞接著說道:「我反正只有兩年的命了,與其困在城中當金絲鳥,不如放眼江湖。也算不負此生!」

  她此時表情靜漠,聲音輕柔微虛,但眼中自有豪氣,明澈之間令人神往。她身有固疾,就算嫁過去,憑她周旋,隱瞞病情。又如何保證兩年之內便能產子?況且她這樣的身體情況,就算有了身孕,也必是要一命換一命。他身為人父,又如何忍心?固城持安固然重要,但是她畢竟是他親生的女兒,又如何不疼愛?當然不是不疼愛,只是亂世之下,總要以大利為先吧!

  「反正你也沒地方去,如果你不嫌棄我拖累你…….」她頓了一下,微微低垂了眼眸:「其實我也真是拖累。」眼眸裡卻閃出一絲狡黠,悄悄的偷瞄著洛奇。

  洛奇怔了一下,明明看出她的神態,卻偏偏無言以對。怔了半晌,洛奇恨恨的咬了下牙:「你吃定我了是吧!」說這話的時候,她明顯底氣不足。

  「你是好人。我這般逼迫你,你還是會返回來幫我。況且今天白天,我看到你對春巧,就知道你是好人。」迎舞喃喃的說著,手指揪著被頭抬起擋住大半張臉,只剩一對眸子閃來閃去,因為她的嘴唇正在不由自主的勾起笑意:「其實你吃的不是毒藥,只是化食丸而已。」

  「好心讓雷劈,我看出來,爛好人那個不是你,是我啊!」洛奇恨恨的跺著腳,雙手攥拳直直向外衝去。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二章 同行(2)

  洛奇一出門口,推開對面的房間,一眼便看到寂隱月正坐在桌邊。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交疊著兩條長腿,窗敞著,月色籠罩進來,讓衣襟抖出白色的暈光。他沒有點燈,月色之下,面色更顯蒼白,配上他那雙一直毫不流洩一絲情懷的眼,真是妖孽!

  「你好像並沒有去洗澡。」他看她進來,便幽幽的開口。

  洛奇渾身都覺得累得要命,走了一天的路,又受了大嚇小嚇,就算她是鐵人也要撐不下去了。她一屁股坐到他對面,伸手拿過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滿杯,也不顧燙,直接便灌進肚去了。她一頭趴倒在桌上:「你饒了我吧,就算是人牲,也要喘口氣吧?」她趴著,眼睛卻忍不住上揚睨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可是華陽府的管地,你真是不怕死的?不用為了找我這麼癡情吧?還有,你怎麼知道我來這裡了?你往我身上下咒了?」

  「你問題很多,要我回答哪一個。」他垂眼看她,突然伸手向她的大腿。她嚇了一跳,蹭一下跳起來,指著他:「你,你別胡來啊!」

  「不要留下舊患,會阻礙血液的暢通。」他看她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居然逃跑,看來是我對你太不設防。」

  「老大,你沒氣了,難道讓我為你守孝三年啊。」洛奇一聽,氣便頂了上來,一腳踏上凳子,躬著腰一副流氓相。什麼東西,原來是擔心他的血河質量下降。

  「拿走我的金牌又怎麼說?」他說話永遠如故,即使提問,或者其他,皆是不帶一絲情緒在內。

  「還你就是了。」洛奇伸手從懷裡把那面金牌外加一袋子珠子抽出來,咣一聲扔在桌上:「破珠子根本不是珍珠,賣都賣不出去的。」要不是怕這裡人不識貨,糟踏了好東西,她早扔了。

  「七瑩石呢?」他伸手一摁那面金牌,根本沒低頭看,便問著。

  「那針別一樣大的小石子啊?賣了,換錢花了。」洛奇翻了下白眼:「我總得吃飯吧?不然早死屁了。」她看他慢慢向她伸出手,坦著手掌在她面前,把她給氣得,咬著牙,從懷裡又掏出一個小袋子,直接往他臉上扔去:「還你還你,有什麼了不起的。」那裡面是她賣石頭的銀子,還有剩下的幾塊沒出手的。他手指一勾,小袋子在他指尖打個弧,乖乖落在他的手上。

  「不但人醜,行為依舊粗鄙不堪。」他隨手將那小袋子丟上桌,居然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帕子在那擦手指,這個王八蛋。

  「我醜?老子不知道多玉樹臨風!」洛奇倒勾著拇指對著自己的鼻尖:「老子換上你這身白衣白褲,白天打街上過,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對著我含情脈脈!」

  「你裝男人裝久了,性別錯位了嗎?這很光榮嗎?」他把擦過手的帕子棄若敝履,然後一臉面無表情的回了她的一句。偏是這種面無表情,把洛奇噎個半死!是啊,她性別錯位了?能勾引女人很光榮嗎?

  「反正比你這陰陽怪氣,不男不女的妖孽強。」洛奇訕訕的放下腿,往床邊走去。今天不打算洗澡了,她好累,要睡覺。

  「比起你,誰更不男不女?」他站起身來,一把扯住她的衣領,破衣服馬上又有創口更大的危險:「去洗澡。」

  「不洗,要吃你就髒著吃,要麼就別吃。」她死狗一樣爛泥糊不上墻:「你找別的人牲吧,我以後情緒天天低落,助不了你練神功了。」

  「當時我讓你選,是你選擇跟著我,選擇之後又反悔,可沒那麼便宜了。」他輕聲說著。

  「當時我還不願意當人牲呢,你怎麼不讓我選?」洛奇扭過頭瞪著他:「要不是你,我能讓金光男打嗎?是你把我弄到那種境地。」

  「我曾問你,要死還是要活,你自己回答的,忘記了嗎?」他回視她的目光。洛奇怔愣了一下,恍惚之間是有這麼一檔子事,好像是在大新被他們擄劫,她想跑,但沒跑掉。昏昏然之間,如夢一般,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但她根本已經記不得了!她大怒起來:「放屁,我問你,要死還是要活,你選哪個?」

  「你沒本事讓我選,但我有。」他平淡的話卻是點到根本,洛奇瞠目無言,欺負弱小,擄人飲血。早知如此,老子當初也去華陽山拜師,與邪魔歪道勢不兩立!

  「明天再洗罷?我今天推著車走了十里,背著人走了五十里。又以為中毒嚇破了膽,又讓你嚇裂了肝。我不行了,再讓你吸血,真的要死了。」她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眨巴著眼看著他。

  「你洗不洗?」他不為所動,一點不知道憐香惜玉。看她還在那賴,便鬆開手向門口走:「你弄了個拖油瓶,我拿她先充數也是一樣!」

  洛奇要崩潰,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鑽了風箱的老鼠兩頭受氣。當好人就他媽的讓人踩,惡人就大行其道。

  「我洗!」她咬著牙根,攥著拳僵立著,指節握得咯巴咯巴響,吐出這兩個字。他回過身,她垂著頭站在那裡,看不清眼眸,但她的腮邊,卻掛了一滴淚珠。月色之下,滑過她的臉頰,晶瑩閃爍的落在地上,無聲無息的,暈出一小點暗跡。

  人哭泣,是因為傷心,憤怒,痛苦或者喜悅。他瞭解這些詞,卻不懂得其中的含義。他知道這些情緒所對應的表情,卻不明白這對應表情之下是什麼滋味。臉皺成一團就是疼痛,但疼痛的感覺是什麼樣子,他卻從不知道。他看到這一滴眼淚,晶瑩的隕落下去,忽然微微伸了手指,想去接那滴水珠。他離的遠,當然不可能接到。他更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做出那樣的動作。

  她的身上有引魂珠,她以為是珍珠便拿去當路費。因此而向他透露了她的方位,但他並不是因她而來。他有任務在身,任務所在之地,居然離她如此之近。他沒找到更好的代替品,索性就順便來尋。她的血,的確不錯,溫熱而不沸燥。但並不是好到,值得他不遠千里來尋。只是越是接近,他越覺得奇怪,她的血是良品,但談不上極品。只是,收了她的血之後,卻總是讓他有奇怪的舉動。他開始有些對感覺好奇,想知道何為疼痛,或者,又為什麼會歡樂,因什麼而悲傷?很淺淡,卻很奇怪。不知道持續收她的血,自己會不會也能感覺到疼痛。

  「明天再洗吧。」他慢慢走回去,重新坐在椅上。面向著窗外,眼神又有些悠遠。洛奇怔然的抬頭,不由自主又被他的側臉所吸引,她看著他:「我可以跟你走,但我要帶著她。」

  「可以。」他收回目光,垂眼看自己的指尖,有些微微的泛青,他慢慢收緊五指,然後再度張開,又恢復了本來的色調。

  「你不能碰她。」洛奇接著開口。

  「你少說了一個『請』字。」他的聲音一飄出來,洛奇就有一種想揍人的衝動。人高我低,人強我弱,這廝面無表情,無血無淚,無痛無覺,卻專會拿人小辮子。以強凌弱的本事簡直登峰造極!

  「請~你別碰她!」洛奇恨恨的出聲。

  「好說。」他淡淡回言,便站起身走向床去。洛奇看著他慢慢走過去,然後眼巴巴看他合衣躺倒,忽然問:「那我睡哪裡?」

  「地上。」他閉著眼,應得理所當然。洛奇盯著他那德性,忽然走過身去一把將床上的被子拖出來,扛著就向門口走:「我寧願睡在她那間~的地上!」她哼著,大步就向外去。她暫時沒打算告訴迎舞自己也是女人,現在說了,就起不到整她的效果了。怎麼著也得讓她難受幾天才行,不然,自己的罪豈不是白受?但與其睡在死人臉的地上,不如睡在美女的地上。

  她扛著被子推門進去,迎舞已經睡著了,她自己把衣裳已經穿好了,但竟然沒插門!這丫頭一時小心謹慎的要命,一時又如此大意。不怕她從對面衝過來嗎?還是知道她在,索性放膽子就睡了?

  迎舞的面色依舊有些不太好,但氣息還是很均勻,縮在薄被裡睡得沉。眼緊緊闔著,長長的睫像兩杯小扇,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洛奇將被子鋪到地上,翻身躺了下去,以胳膊當枕頭。今天累了一天,她實在睏了,沒一會工夫,也睡實了下去。恍惚之間,彷彿看到老爹的笑臉,跟她說,洛奇,一定要活下去啊!

  好的,老爹,她在夢裡這樣清晰的告訴他。一定要活下去,然後,我們一家團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3:53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三章 羽光

  洛奇醒來的時候,一下看到一張臉湊在她的眼前,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她。她嚇得差點一腳踹出去,迎舞見她睜眼,笑瞇瞇的看著她:「你醒啦?」似乎絲毫不介意她晚上偷跑來這間房。洛奇一時間有些不適應她這種態度,隱隱覺得她又要耍什麼花招了。真是怪了,這兩間房裡的兩個人,一個強悍得簡直就是非人類,而且永遠死人臉。一個卻軟弱到一碰就要倒,溫柔又婉約,笑得清純無害。如此不同的兩個人,卻給她相同的感覺──毛骨悚然!

  「你怕我又犯病?才會跑來吧?」迎舞蹲在她的身邊,大眼一直瞅著她看,突然說:「其實仔細看,你長得好像女孩子。」

  「像嗎?」洛奇支著肘,大老爺們一樣的搓著下巴。這幾年,她扮男人已經角色投入到,有時連自己都分不清男女了。

  「再看看,又不太像。」她笑起來,指著她的衣服:「你衣服破了,脫下來我幫你補補。」

  「不用吧?你對我太好,我會想入非非。」洛奇瞇著眼,一副色狼相貼過去。這招對女孩子簡直百試百靈,果然迎舞微微後仰著身子,臉漲得通紅。騰然間想起昨天晚上所遭受的羞辱,登時溫情收盡,柳眉倒豎起來:「你個色狼,昨天居然還把我…..」她正想罵人,突然門咣一下讓人給推開了來,她嚇了一跳,忙回過身去看。看到一個陌生的男子正立在門口,身形修長,五官精緻到讓人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但偏是冷若冰霜,不對,不該是冷,該是說,根本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感,連冷漠都不算。只能說是,很渺然!

  「你是誰?」迎舞不由自主的往洛奇身邊靠,腦子裡開始亂搜著所有與父親有關的人,但好像沒這麼一號。

  「債主。」洛奇的表情倒是如常,她坐起身,看著他:「怎麼?現在要我洗澡嗎?」

  迎舞被他們這副樣子弄得一頭霧水,呆呆的看著洛奇。

  「走了。」寂隱月扔下這兩個字,便逕自轉身而去。

  「什麼債主?」迎舞怔怔的問著。

  「走吧,你不是想闖蕩江湖嗎?」洛奇也不答言,一下便站起身來,突然看一眼迎舞問:「你跑了,為什麼不見人來追?這一帶都是華陽府的境地,他們要想布控找人,該不會這麼慢吧?」

  「華陽府才不會管這樣的事。岳輕弦是華陽府的大弟子,天天忙得要死,我於他而言,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物品。或者我此舉傷了播雲城和他的臉面,但畢竟我還沒過門。是秋雲城的家事,至於我爹,他定是以為我去找我舅舅,所以肯定會先往南追。」迎舞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我現在的娘不是我親娘,是我爹後娶的繼室。自從我娘死後,我舅舅跟我爹關係就很不好。好幾年不來往了,當初我舅舅派人來接過我,但我爹不肯。所以,爹肯定以為我去找他了。除了他,爹便想不到我還能往哪裡投靠。」

  「你後母刻薄你,你舅舅才想把你帶走吧?」洛奇看著她,忽然說。

  「才不是呢,我後母對我很好。」迎舞收拾好包袱,看著洛奇破開的衣服:「一會再買一件吧,這樣破著多難看。」

  「隨便了。」洛奇拱了下肩,伸手拉過她:「你既然沒處去,就先跟著我吧。不過那個人很可怕,你千萬別惹他!」

  「他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突然出現的?」迎舞微張著嘴,一臉的詫異。

  「說了是債主,我爹欠他一屁股賬,父債子還,我得給他當一輩子奴才。我受不了才帶著我爹跑的,沒想到他小氣的緊,追過來拿我。」洛奇微微皺著眉。

  「啊?你們欠他多少錢啊?」迎舞看著她,忽然內疚起來:「若不是我,也許他現在還找不到你呢。」

  「無所謂了,反正在你們家也是當奴才。」洛奇隨口說著,拉著她就往外走:「你最好別再蒙我了,不然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沒有,我後來跟你說的,都是真話。」她諾諾的說著,被洛奇拉著一溜小跑。到了樓下,他已經在吃早飯了,這是洛奇第一次看到他在吃東西。之前以為他就是靠喝血活著呢。看到他吃飯,倒感覺有一絲活氣了,他吃東西的時候也是如此,動作優雅得有如精心設計過的。就連每一次咀嚼,都不影響他的完美。他坐在臨街的位子上,早晨初升的日光為他鍍上一層淺金,他的樣子很容易吸引眾人的目光,如果只是拿他當一件珍寶擺件來看的話,真的是有助食慾的。

  洛奇沒有跟他坐在一張桌上,若是坐過去,他突然冒出一句什麼你很醜之類的話肯定能把她給噁心死。為了讓早餐不至太難以下嚥,她還是決定別招惹他的好。

  她挑了一個背著他的桌子,叫了清粥小菜和包子,迎舞坐在邊上跟她一起吃。雖然迎舞跟她一樣都是男裝打扮,但從周圍男人的目光已經看的出來,他們看迎舞,絕對是帶著欣賞的目光在看一個美女。但是看她,就根本視而不見,有如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爺們。但偶而會有女人會看她,雖然大半都在看那個死人,她在心裡嘆息,她真的有些性別錯位了嗎?昨天之前,她甚至以此為榮的!

  吃過了飯,出了店,洛奇這才扯著迎舞跟上他的步子:「我們這要去哪啊?」總不能跟個傻子一樣的跟他轉吧。

  「雷雲。」他輕輕吐出這兩個字,洛奇一聽還沒什麼,迎舞卻是滿臉喜色:「真的去雷雲城嗎?聽說那裡風景很美。」

  他沒回言,洛奇卻是悄悄問迎舞:「寒鶴雲天,你知道是什麼地方嗎?」

  「我從沒聽說過。我自小在這裡長大,從沒聽說過這一帶有這個地方。」迎舞搖搖頭,洛奇哦了一聲,既然去問月:「哎,你知道嗎?寒鶴雲天?」

  他垂眼看她,洛奇被他看的有些發毛,不由自主的聳了下肩:「你,你看什麼看。」

  他微微揚著下巴衝著前面:「進去換件衣服。」

  洛奇微怔了一下,這才想起身後的大破口子。她剛想拒絕,這邊他已經動起手來,一手就拎小雞一下把她連挾帶提的給弄進前面不遠處的裁衣店裡去了。

  迎舞簡直傻了,張著嘴半天沒回過神來,站在門口犯了半天怔,這才喃喃的開口:「好可怕的債主。」

  他們找了驛站馬車,因為驛站的車有進出芫城的通行牌。但車伕只願意將他們送到芫城東界邊上。洛奇這才知道,芫城以東,便不再屬華陽府之境,以川河為界,跨過去,便是羽光宗的界內。羽光原本與華陽府同為一盟,但現在已經各分獨立,車馬不願意離開華陽府一帶。所以只願將他們送到川河邊上。

  但這一路也已經不近了,估計也要走個四五天。離秋雲城已經越來越遠,迎舞一路欣賞異地風光,洛奇卻在想著別的事情。迎舞跟著她不是事,月是魔宗的人,而她是他的血河,日後已經是自身難保。她若是帶著迎舞,早晚會害了她。況且她日後要跑要死,總是一個人方便一些,帶著迎舞,她身體又差,多少也是累贅。

  既然雷雲城已經離開華陽府所掌,到時再看情形,如果是個太平城鎮,讓她留在那裡度日也是不錯的。雖然她不知道月去雷雲城幹什麼,但她隱隱覺得,魔宗上次搶了大新又丟掉。必不會善罷甘休,或者南地的平靜也只是短暫,迎舞早日離開華陽府所掌之地,也是好的。只是日後,她必會思念親人,也會有些後悔現在的決定吧?就跟她一樣,與老爹分離之後,萬般思念啊。

  川河非常廣闊,甚至有種一眼望不到頭的浩瀚,水流也甚為湍急,這裡西岸放眼望去簡直是一馬平川,向東而看,卻感覺海天一色。波濤滾滾,磷磷閃光,橫如巨大臥龍,將這裡一橫兩半。他們到達川河的時候已經是五天後的黃昏,來到的岸邊的時候,洛奇驚嘆這裡的浩廣之外,發覺早已經有一艘大船悄然候在碼頭。

  這裡的碼頭上依舊懸著華陽府的大旗,但這艘船顯然不是華陽府的。因為船身如飛鳥,桅上所懸旗幟,更是四隻飛鳥交相飛旋,形成一個圈狀。金繡藍圖,在夕陽之下微微灼光。四隻鳥形態各異,各展風姿,首尾相銜,傲然齊飛。

  「不是華陽府的,也敢往這裡停嗎?」洛奇看著足有兩層多高的大船,長得好像即使在水深如此的河中,依舊有隨時擱淺的危險。這裡的碼頭橋非常長,一直快沿到河中。洛奇在中原腹地呆著,很少見到如此寬廣的河流,更少見到如此高大的船隻。

  「是貨船的標誌,兩地之間有時會通商的。所以也不奇怪了。」迎舞輕輕說著,也是一臉的驚嘆,這艘船的甲板上擺滿了貨箱,但船形怎麼看也不像是貨船的樣子,太過華麗了。她正想著,自船上架梯上已經走下數個人影,為首的一身黑衣,遠遠的向著洛奇的債主拱手行禮。他身形很高,略紅的面龐,一臉的絡腮鬍。長髮綰在頭頂,沒有束冠,只以一根玉簪別住。步履穩健有力,四肢修長而壯碩,從他的外相看來,不像是商人,更像是一個外家的高手。身後幾人,皆半拱相隨,步伐一致,神情謹慎。沒人說話,他們只是輕輕一禮,繼而便向船上而去。顯然這船,專程是為等待他而來。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四章 雷雲

  她們緊緊跟在月的身後,他們上了甲板,看艙口有上跟下的樓梯,中央是個大廳一般的空屋,裡面空空如也,顯然貨物只是堆在表面做個樣子而已。他們一道下樓,下面則是隔成兩排緊閉的房間,一間緊挨著一間,中間是俑道。下面梯口有人守著,月回眼看洛奇:「記得去洗澡。」這時候他竟然冒這麼一句,洛奇瞪他一眼,扯著大嗓門喊著:「是,英雄~!」

  他聽了也不理會,逕自跟著先前四人一路向最深處而去。這邊已經有人過來引她們,迎舞緊緊的拉著洛奇的袖子,一臉緊張的亦步亦趨。之前還滿臉豪氣的說,反正也活不長了,要闖江湖。現在一臉受驚嚇的小鹿模樣,讓洛奇忍不住想笑。她看到洛奇微笑的表情,悄悄的暗自掐她,掐得洛奇直咧嘴。

  「船要行一天一夜,這位公子就住這間吧?」引路的是一個六七十的老者,滿頭花白頭髮,佝僂著身體,一副病弱無力的樣子。他回眼看迎舞:「這位小姐,你住…….」

  「我,我也是男的。」迎舞瞪著眼頂回去,看著一老一少含笑的目光,臉卻霎時紅了。她扯著洛奇的袖子不撒手:「我害怕,我不單住。」

  「跟我一起住你更危險!」洛奇伸手去捏她的臉,又擺出一副色瞇瞇的樣子。

  洛奇這個動作太曖味,老者一臉笑意說著:「那小兩口就一起住這間吧,反正是套著兩間廂閣,裡面東西都齊全。少了什麼,門口吩咐一聲就是了。」說著,他微微抵著腰:「一會我讓丫頭們送熱水進來,二位先歇吧!」

  小兩口?洛奇一聽眼睛瞪大了,迎舞卻是滿面緋紅。兩人發了一陣怔,突然發覺剛才那老頭竟然不見了。明明剛才還是步履艱難的樣子,而這裡的俑道這麼長,他竟然一下跑沒影了?兩人面面相覷,洛奇推開房門,觸目而見的一個堂室,一左一右兩間廂閣。家具皆是嵌在地板上的,所以即便船晃也不會移動。裡面的陳設很簡單,但也非常齊全,一應東西皆是簇新的。連椅上的墊套都是新的,坐上去軟綿綿。

  「你真要跟我一起住?」洛奇撐著腮看著她,一副無賴的樣子,不行,萬一她讓人取血怎麼辦?讓她看到,豈不是要嚇死?

  「我害怕。」迎舞坐在另一張椅上,一邊打量著四週一邊輕聲說著:「而且,我知道你不會亂來的。」

  「那可沒準兒。」洛奇微揚著眉,抖著腿說:「你長的也不賴,我湊合湊合吧!」

  她微微笑著,站起身向著左邊的房間而去:「你不會,我知道的。」她笑起來的時候,右頰有個小酒窩,漾出濃酒一般的芬芳。雖然著男裝,但行走之間,依舊是女孩子的輕盈與窈窕。這是洛奇怎麼也學不會的,她總算是明白了,雖然她身材平板,但她就算穿上女裝依舊會被人認為是男人。她一言一行,都像個男人。但迎舞不一樣,她不是豐滿型的女子,身有頑疾,很是纖瘦,但她就算穿上男裝,依舊沒人把她當男人。因為她一顰一笑,早就出賣了她的性別。雖然她開始也極力學洛奇的樣子,舉止盡力像個男人。但不行,刻意裝出來的粗魯,只會讓她更憑添風情,神態是瞞不了人的。

  現在洛奇有些好奇了,那個寂隱月,究竟是怎麼發覺她是女人的?當時她的衣服明明還是之前的那一套啊?難道血可以讓人發覺嗎?太無稽了吧?

  船搖搖晃晃得,像個搖籃一樣,洛奇這次乖乖的洗了澡。換了這裡人準備好的衣服,船剛晃起來還挺有意思的。時間一長,她便有些受不了了,覺得頭昏昏的,晚飯也沒吃便早早上床歇了。迎舞身體弱,更是不能勞頓的,這些天趕路也累了,所以她也早早去睡了。

  洛奇因為暈船,一直也睡不踏實。所以寂隱月進來的時候,她幾乎是霎時便醒了過來。他走路實在是太輕,但他周身所裹帶的那種氣息讓她每一根神經都無法放鬆。她沒睜眼,睜開也是看他的死人臉。反正他要取血,她也無法反抗,即使他要連取四次,她也是只有乖乖等死的份。不過就是該怕還是怕,這她沒辦法。因此當他冰冷的手指觸到她的頸脈的時候,她忍不住開始哆嗦起來。

  但是,她等了半天也沒見他有下一步的動作,因為那種連眼珠都能凍住的寒冷並沒有來。她實在忍不下去了,不由的張開眼,憋著嗓子低語著:「老大,洗乾凈了,拜託你快點吧!再摸又髒了。」

  「你暈船了。」他垂眼看著她,她實在受夠了他這種死人態度,偏過臉說:「暈不暈關你屁事,不是欠你四次血嗎?你再不動手,我就當還了啊。」

  「你欠我四次血。」他的聲音一飄過來,快把洛奇給氣死。她索性一屁股坐起來,抬著頭看他:「你有完沒完,要麼就現在咬死我,要麼就別臭屁巴拉的說我欠你四次血。」

  他居然也坐了來了,側著身看她的表情,許久,突然問著:「你現在是生氣還是渴望?」

  「渴望?去你娘的渴望,你願意天天有個吸血鬼纏著你嗎?」洛奇瞪大眼,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你說話的時候,為什麼要加上很多沒用的形容詞?」他的問題讓洛奇一怔,開口問著:「什麼意思?」

  「比如,去你娘,臭屁巴拉…….」這些詞從他那種平淡到連水都沒有的表情裡出來,讓洛奇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幾年,極度無趣的人她見過不少,裝帥裝冷酷的也有,但沒他造詣這麼高,真是要寫個『服』字給他!

  「你跟雷雲城主的關係很好嗎?」洛奇實在不想跟他糾纏在這種毫無營養的話題上,索性問他一些她想知道的事,她想給迎舞找條後路。

  「不認識。」他的回答讓洛奇的下巴快掉下來了,不認識?不認識人家派大船來接?不認識你巴巴的跑來幹什麼?

  「那你來幹什麼?」洛奇伸手推正自己的下巴,悄聲說著:「那來接你的是什麼人?」

  「羽光宗的人。」他應著。

  「哦,原來羽光宗跟魔宗有勾結。」洛奇微微瞇著眼,在大新正陽苑那一個月,她已經發覺,他對她真是不設防,指的是有關一些宗派之間的事。問他比問他那些癡呆兒手下方便的多,而他基本上也是有問必答。

  「還沒開始勾結。」他微微垂著眼,這樣的回答讓她有些想笑。她微微往前挪了一下,剛稍一動,他馬上就做出一個相對遠離她一點的動作。擺明了對她醜的認知簡直是根深蒂固,洛奇也習慣了,她吸了口氣:「我求你件事啊。」

  「不答應。」他聽都不聽便直接說著,洛奇的臉一下垮下來:「我還沒說呢!」

  「你是我的血河,我有必要維持你的健康與生命可持續的延長。但不代表會替你解決麻煩!」他站起身來:「你暈船,我不會在這裡取你血。會等你的狀況改善,但你欠我四次血。」又來這句。

  「但不是說要照顧到情緒嗎?情緒很高漲對你也有好處吧?我麻煩不解決,情緒會很低落!」她學著迎舞去擺那種單純善良的表情。

  「你還沒到那一步,能活到那時再說吧。」他根本不看她了,轉身便要走。忽然又停了一下:「你已經長得很醜,就不要醜人多做怪了!」

  「你,你他媽的帥,你帥得跟死人沒兩樣!」洛奇再是忍不住了,也顧不得對面廂閣裡還有人,指著他的背影便破口大罵起來。他一閃就沒了影,甚至連開門的聲音都聽不到。洛奇頭暈腦漲的在那喘粗氣,過了半晌,忽然聽到對面廂閣裡傳來迷迷糊糊的輕喚聲:「阿奇,你叫我呢嗎?」

  「沒有,我說夢話呢,你接著睡吧!」洛奇扯著脖子吼著,直到對面再聽不到任何聲響。她才頹然倒在床上,腦子裡開始想他剛說的話。魔宗真的要拆華陽府的臺,要是這樣的話,她要怎麼安置迎舞才好呢?

  他們到達雷雲城的時候,洛奇真的要被這裡的奇景給震住了。這根本不像一個城,而像是一個國界一般,城墻有如長城一般環拱看不到尾。

  而城的中央,居然環著一座大山。這山的造型非常奇特,遠望有如一大疊盤子摞著一樣,一環環的向上,非常高,是個獨峰,卻沒有峰尖。而山頂上,卻聚著五色的雲朵,很奇異的,不是借由日光折射而出現的色彩,而本身就像是帶了顏色一樣。將整個大山的平平山頂,都映成紛美的色澤。如果從空中俯看,肯定是更美的。

  這城,則是圍著大山而建,山上也圍了一圈像是高城一般的建築。洛奇站在船上,只遠遠看到雷雲城的半廓,已經瞧得有些發怔。迎舞更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遠方的高聳,抬頭看那雲浮蕩在山頂。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但月色之下,那雲彩的顏色依舊妖冶非常。一環一環的山體,被月光映得發白,像是山圍著一圈圈的白色絲帶一樣,從山底算,每一圈都稍細一些,山頂則是一個最小的圓盤。山頂上隱隱也有建築,但看不太清了。

  「雷雲城好大啊!」迎舞喃喃的說著,幫她們引路的老者微微笑著:「不止一座城,是四座,圍山一週。統稱雷雲,一圈加起來,要快千里了。」

  「啊?那豈不是和一個小國一樣了?」洛奇也嘆著,這座山太奇異了,山頂竟然有這樣的雲,美得像是仙境一樣。

  「今天晚上,你們在西雷驛站裡休息,我要上山。」月忽然一伸手,往洛奇嘴裡塞了個東西。他動作不快,她看清了,居然是那類似珍珠的白珠子。聽他說過一句,什麼引魂珠?這玩意難道是藥?她明明看清了,但就是沒辦法掙脫,生生讓他掰開了嘴吞了進去。

  她翻著白眼,瞪著他:「你給我吃什麼?」

  「你要是再跑,我就沒這麼客氣了。」他根本不理她,便領先向船下走:「乖乖在西雷等著我。」

  迎舞呆呆的看著洛奇讓人往嘴裡塞東西,她反應過來想推他的時候,忽然感覺周身好像不聽使喚一般的冷。再下一刻,他已經下去了。她看著洛奇,擔心的說:「你沒事吧?」

  「死不了。」洛奇啐了一口,伸手去摳嗓子眼,嘔了半天也沒嘔出來。氣得衝著他的背影喊著:「那我逛大街行不行啊,英雄!」

  「隨便你。」他的聲音飄了過來,來迎他的幾個人也是一個都沒回頭。只剩那個老頭依舊跟在她們身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

  「那你不給錢?老子逛個屁啊!」洛奇邁著八字步,橫著肩一步三晃的下了樓梯,拔腳就要追他。突然老頭一把將她拉了回來,這老頭看起來弱不禁風,居然手勁奇大,差點把洛奇扯個跟頭:「老朽有,公子還是跟老朽去驛站吧?」

  洛奇穩住身形,轉臉向著那個老頭:「你跟他什麼關係,幫他給錢?」

  「老朽只是雷雲山上的奴才,負責照應二位的。」他微微抖著長鬚:「二位大可放心,明日若是想自尋快活,老朽只會負責出錢,絕不擾二位的興致!」

  雷雲山,迎舞心下微微一動,輕聲開口:「老伯是羽光的弟子?」

  「小娘子高抬了,老奴不過是個引路看門的而已,何言弟子?」他輕笑,滿面皺紋,枯瘦佝僂,風燭殘年,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一般。但眼神卻精亮,絲毫不顯混濁蒼桑。

  「那老伯就請引路吧?無論如何安排,我們聽了便是。」迎舞微微一福,伸手拉了洛奇。洛奇會意,便不再多話,跟著他沿著長橋向碼頭邊去。遠遠的已經有車在等,而月和之前那幾個人,早已經沒了蹤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4:08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五章 禍事

  入夜的時候,他們進了西雷城,高高的拱形城門,門洞極深,可見城墻之厚。也是,外面一馬平川,然後便是大河。不過這種建築方式,圍山而造,東南西北皆可以顧到,邊角也不落下。

  剛一進城,過了一大片空場,迎而便是一座高樓,將大街開分兩邊圍繞而去,因城是半拱形,所以大方向皆是向東沿,沿北走最終也是向東拐,沿南也是一樣。這座塔狀高樓以東西佔地,圍成長長的院墻,像是官門之地。她們半掀著車簾,看車向北而去,然後向東拐,便入了一條極寬極長的大街,兩邊商舖林立,一派繁華之景。

  「這北大街上全是鋪子,再往北,靠著北門的還有一條街,沒這麼寬,有集子。南大街那邊都是宅子。咱們的住的驛站是靠著東門北街的,明天二位要是想逛最是便利的了。」老者一路看著,隨口給她們介紹好去處:「東門穿洞出去,便是西雷另半城的南街,街挨著,想逛出去也可以。」

  「我們明天就在北街上走走便是,逛不了太遠的。」迎舞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一邊輕輕說著。

  「想遠去了,便要叫車,二位還是傳老朽一聲好些。」他微咳了兩下,開口道。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袋子:「這裡使葉幣,若是使銀子,便一兩兌二十葉。這裡有三百葉,足夠二位使了。」說著,便向洛奇遞了過去。洛奇伸手接過,沉甸甸的,拉開一看,銅製的小葉片,很薄,葉柄上打孔,一拉便是一串。孔勾都是活的,可以單卸下來。」

  「一葉兌五十個銅紋,二位瞧著辦就是了。」他說著,這邊車已經停了下來。到了一處驛站的門口,再往東看,已經隱隱可以看到城墻了。這裡是個很大的庭院,東西兩邊是馬廄和車駕場。穿過正堂,只見一個很小的後院。外面見了幾個人,見了老者,皆是恭敬的招呼。聽得他們的步子,遠遠從後院北屋裡迎出來一個小丫頭,一看,也就十歲上下的樣子。滿臉稚氣,梳著小歪髻,個子足比洛奇矮了一個半頭還多。見了老者,瞇瞇笑著:「鳳爺爺,您來了?」

  「鳴春,我把他們交給你了,好生照顧著。」老者伸手拍拍她,輕聲說著。洛奇和迎舞面面相覷,不是吧?找個小孩來照顧她們?

  老者說完,便彎了腰向著二人:「老朽把人安全送到了,今天晚上回去覆命,明兒個再來。二位若是想遠去逛逛,記得打發鳴春知會一聲才是。」說著,也不待她們回禮,逕自便去了,顯然也沒打算監視她們。

  「這院裡東西都備齊了,二位還需要什麼,只管和春兒開口!」小丫頭仰著臉看著洛奇,笑盈盈的樣子讓洛奇說不出話來。一老一小,搞什麼呀?誰敢使喚她呀,看著像沒斷奶的。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起來,便早早的出了門。因為沒有晃來晃去的痛苦,又不用擔心被人取血。洛奇算是睡了一個好覺,換了一身簇新的藍衫褲,便拉著迎舞出門去逛。迎舞裝男人也裝不像,索性穿回了女裝。一件白色的寬袖夾腰的垂穗小衫,配白底綴粉色大荷花的散裙。腰上繫的長帶飄展如蝶,長髮隨意一束,在後面結成一個蝶形髻,髮尾結成兩根髮辮,脂粉不施,已經面若春花,眼波如水。行走間飄渺拂風,體態輕盈動人。

  洛奇本想告訴她,自己也是一個女人。但想到自己行動舉止,沒半點女子模樣。一走路就不由自主邁八字,抖肩膀,甩手臂,搓下巴。便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想來自己換了她這身衣服,定然也是不倫不類,不男不女。一比就讓她給比下去,更不願意再換女裝了。她只顧瞧著迎舞的動作,想照貓畫虎,學個幾天再說吧。但她眼睛一瞄,卻老是不期與她投來的目光相遇,她面染微紅,似笑還嗔的樣子,好像在怪她好色,眼睛沒規矩似的。給洛奇弄的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們起的還早,商舖還未全開,沿著小路到了並行的另一條略窄的東西走向的街上,卻是已經熱火朝天了。早點鋪子,小攤子已經擺滿了路兩邊。看來還是窮人更勤,見有人來便一疊連聲的招呼著。她們隨便找了一個面檔吃拉麵,迎舞顯然對這一切好奇的緊,一邊吃著,一邊眼睛還四處亂看,眼波飛處,引來無數目光追逐。賣麵的小販還巴巴的給她添湯,麵裡還有大塊的牛肉,看起來,她那碗才是牛肉拉麵,洛奇那碗根本就是白湯麵。

  「這裡不錯,以後,你可以在這裡住下了。回來管那老頭多要點錢,找個房子租上。你爹打死也不想不到你能到這裡!」洛奇幾口扒完面條,唏裡呼魯的吃相實在是不敢恭違唯。算她識相,沒打扮成女人,不然真要讓人笑死!

  「那你呢?你家主子也在這住嗎?我看他那樣子,好像跟羽光很熟識,他究竟是哪裡的人?」迎舞看著她面前空蕩蕩的碗,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一臉甜笑的讓小販心甘情願的又捧來一碗加湯加肉,份量十足的拉麵。一邊往洛奇眼前推著,一邊小聲問她。

  「他是瘋子,你要是再跟著會倒大黴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人,我是在大新遇到他的。」洛奇接著吃下一碗,一邊吸著麵條一邊說:「大新那裡亂的很,今天歸這個,明天歸那個。出到城外,都有可能讓人拉去做成一盤菜。比這裡可差遠了!」

  「我聽說,北地皆是魔宗之地。大新地處西南,那一帶烽火不斷,各股勢力爭殺不休。你居然是從那裡來的?」迎舞一臉驚詫的看著她:「那你以前怎麼過的?」

  「話長了,一時也說不清楚。我現在只想安置你,他學你,給我吃毒藥。我現在跑不了了,還是早些幫你找個妥當的地方才好。」洛奇將身上那包錢也交給她:「咱們雖然萍水相逢,你也算幫過我。現在我也幫了你了,這錢你拿著。到時我再要點,反正夠你用的就行。」

  「你不管我了?」迎舞丟下筷子,眼睛眨著便要掉眼淚,微微顫著鼻翼:「你就是嫌我累贅嘛。」

  「又來!」洛奇受不了的伸手去捏她的臉:「大小姐,你也看到了。我那個主人瘋狗一樣的,你跟著我,到時他要把我往那戰火紛飛的地方帶,你也去?」

  「我去!」迎舞伸手,卻不是去推她的手指,而是一下握住她的手:「阿奇,我想跟著你。我的命也不長久了,麻煩不了你多久的,你要是想跑,我可以幫你。」

  她的動作讓洛奇嚇了一跳,她心下狂跳起來,不是吧?洛奇穩了穩神,一把抽出手去,垂眼不再看她:「你喜歡這裡的風光,快活的過日子不好嗎?跟著我做什麼?」

  迎舞怔怔的看著她,忽然開口:「你真不打算再管我了?」

  洛奇微微瞇了眼,這裡四城相連,穩固非常,雷雲居中,有羽光相護。怎麼都是個安住的好所在,跟著她,她都自身難保了,能顧得了誰啊?那個寂隱月是魔宗的人,不管他這次能不能跟羽光勾結上,他肯定要帶她回魔宗的。那地方,連她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所在。前路茫茫,本來命已經不久,何必還要尋死?

  「我不想管你了,我已經幫你逃出家。你之前也說了,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洛奇話音剛落,她忽然直接將錢袋甩還給她:「那好,我也不要你的錢。我自己帶了傢俬,用不著你再關心!」說著,她猛的一下站起身來,頭也不回越過洛奇便向前走去。

  洛奇悶悶的吃著面,算了,反正也不是一路人。她既然準備逃家,已經做好了要一人上路的準備。自己也算送佛送到西,她想來雷雲,也算是達到目的。何必還要替她鹽操蘿蔔淡操心!她發了一會子呆,隨便招呼結賬,給了錢,向著她們剛進來的街口而去,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她剛往前走了幾步,突然還是覺得不放心。死丫頭不知道帶沒帶自己的傢俬出來,也不知道帶沒帶藥。要是一會氣撅到路邊上,這街上龍蛇混雜的,賣菜的都一臉色相的盯著她,豈不是白坑了她?她胡思亂想著,還是掉了頭要追。一回頭卻怔住了,現在還是大清早。長長的街上,除了呼喝的商攤,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洛奇氣得跺著腳想罵娘,平時裡走路都一步三晃,這會子怎麼快得跟兔子一樣?她急急的沿著攤問,倒是人家對她印像深刻,說她一徑往西去了。她聽了便一路追,看到巷子便鑽,皆沒有她的身影。一直從東走到西,拐上西南道,再往前便是她們昨天晚上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大高樓的外墻了。她正發急,忽然聽到隱隱有女子的驚呼聲。洛奇幾步便衝過去,在兩街挾道的小巷子裡,正看到有幾個男人圍著迎舞,正把她往更深處拖!

  洛奇二話不說,隨手便在地上撿了塊大石頭,照著一個背對著她的身影便砸了過去。只聽嗵的一聲,那人正被丟中後腦勺,哼都不哼便一下子倒在地上。邊上幾個人愣了一下,正回眼間,洛奇已經急衝過來,飛起一腳便把正摁著迎舞肩的男子踹得彎下腰去。迎舞一見是她,雙眼頓時放出光來,叫著:「阿奇!」

  洛奇顧不得應她,因為其他幾個人已經摩拳擦掌的衝了過來,個個都比洛奇高了大半個頭。而最裡面那個,手依舊還攥著迎舞的兩個腕子不放。他一身淡青長袍,長髮梳得油亮,眼睛白多黑少,長臉像頭驢一樣,此時瞪著洛奇:「臭小子,敢管大爺的事。」

  「滾你媽的。」洛奇側身避開當胸一拳,抓住對方的手臂便猛的一拽,既而一腳飛踢出去,正踢中他的胯下。登時那先衝上來的嘍囉便一臉紫脹,夾著腿便跪倒下去。洛奇身形雖然細瘦,但動作出奇靈活,猴一樣的上竄下跳,手上腳上虎虎生風,拳頭專往對方的眼睛,鼻樑等脆弱的地方招呼。她自己也挨了幾拳,但顯然對方動作要遲鈍的多。一會工夫已經讓她揍得口眼歪斜,搖搖晃晃。

  她幾個錯步,已經貼到迎舞的身邊,繞過她伸手便衝著那驢臉過去。驢臉一手捏著亂掙的迎舞,一手便過來擋,卻不期然迎舞猛的低下頭去,一口狠狠咬在他手臂上。卻也正好讓出地方讓洛奇一撲而上,連迎舞一起三人滾翻在地。洛奇也不管,壓著迎舞,照著驢臉的眼睛就來了一拳,她凸著兩根指節,一拳下去差點弄瞎他的眼。迎舞讓他們夾在中間,嘴還是死不撒。

  他哇的一聲怪叫,驚得身後的眾嘍囉皆衝了過來,又拉又打,把洛奇一頓沒頭沒臉的臭揍。洛奇被人一揍,越發起急,手下就越是加力,瘋了一般的照著驢臉就一拳又一拳,打得他哭爹喊媽,嚎聲不絕!巷子裡鬼叫連天,一下引了大堆的人擠著看熱鬧,直到有兵聞訊而來,分開眾人,擠進來把他們皆數拉來。吼著:「大早上幹什麼呢?居然敢在西雷營這裡鬥毆??」

  地上的驢臉早已經成了豬臉,洛奇也讓他們打得鼻青臉腫。迎舞被他們兩個夾在中間,頭髮早亂成一團,差點沒憋死過去。那驢臉的左手腕的一塊肉已經高高拱起來,清清楚楚的一排血牙印。

  巡兵把他們靠一邊墻擠成一排,為首的一個盯著驢臉看了半天,忽然驚叫著:「大,大,大少爺,怎麼是您啊!」

  洛奇本來正衝著迎舞瞪眼,聽這麼一聲,心裡咯登一下,大少爺?什麼人啊?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六章 春心

  那驢臉此時滿臉青腫,腮幫子高高鼓著,此時恐怕老娘來了都不敢認。衣服撕扯得又破又皺,此時七扭八歪的讓兩個兵攙著,卻抖著手指著洛奇:「臭小子,你死,死定了!」他說出的話有如含個大棗一樣,半天別人才聽清楚。為首的唰一下便將刀抽了出來,一下橫架到洛奇脖子上:「小子,瞎了狗眼,敢打西雷城的少主,你活膩了?」

  「他當街調戲良家婦女,少主就能無法無天了?」洛奇貼著墻,眼卻睨著巷口,那裡圍了一堆看熱鬧的。後背火辣辣的疼,後腦勺也拱起一個大疙瘩,一貼上墻,疼得眼眶亂跳。西雷城的少主?這下還真是麻煩了!

  「跟我論法是吧?少廢話了小子,戶籍名牌拿出來,讓爺驗驗,再消理論不遲。」為首的一個眼色,身邊的兵已經架刀驅逐圍觀的,一眨眼間,已經將巷子清個乾淨。他也不傻,看這兩個人面生,總要查查來歷。

  「沒帶。」洛奇脖子上貼著刀,看著漸圍上來的眾人,心下已大呼不妙。

  「沒帶?」為首的長了一臉的絡腮鬍,笑起來的時候,滿臉鬍子都要直豎起來。他的眼微微瞇了一下:「雷雲四城,不帶名牌當街行走,便犯律禁,按例要罰款拘押。聚眾鬥毆,按例要打五十棍。以下犯上,嘿嘿,依刑要做牢。小子,數罪並罰,爺沒虧你吧?」

  迎舞一聽,再一看那驢臉,依舊一副色迷迷的盯著她看。已經讓人揍成這樣還死性不改,周圍密不透風,即便把阿奇弄死在這裡,傳出去他們也有大把的條律可依。擺明了看準他們沒有身份,在這裡仗勢欺人!

  「先,先把他們帶回,帶回去。哎喲……」驢臉衝著洛奇歪著嘴笑,哈拉子快淌出來了,一邊拱著身邊的人架著他,一邊說:「臭小子,看,看老子怎麼折磨你!至於小娘子……」他看著自己的手臂:「咬我啊?」說著,一堆人已經開始推推搡搡,將他們往外頭帶。洛奇瞅準機會,忽然飛起一腳,便向著面前絡腮鬍踢去,大鬍子顯然有所防備,伸手一擋,直砸到洛奇的膝上。既而一手成拳,向著她的小腹便來。洛奇微一側身,貼腰而過,頸上的刀生生劃破她的頸脖。

  當下已經有人過來幫手,幾下便將洛奇打翻在地,一頓老拳招呼!驢臉看得樂開了花,恨不得推開眾人自己再插上一腳。迎舞此時急了,不管不顧直衝過去,有人將她拉到一旁,她心下大急,一時間已經覺得心口突跳,一陣急痛泛起。她微拱著腰,掙扎著叫著:「你,你們敢打羽光的人,你,你…….」她話沒說完,汗已經冒了一頭,只覺眼前一黑。一下什麼也不知道了!

  但是,羽光這兩個字,依舊讓大鬍子等人猛的一噤。不由自主的便停了手,盯著地上已經蜷成一團的洛奇,一時之間,不知是真是假!

  「頭,羽光昨天,好像真的出城接人了。」一個微瘦的怔了半晌,忽然輕輕的說著:「這兩人面生的很吶!」

  洛奇掙扎著爬起身,回眼一看迎舞,也顧不得還手。幾步便撲過去,將人從他們手中搶過來,伸手便往她懷裡摸,也不管他們的目光。一掏到一個小瓶,心下一喜,忙掏出來倒了藥便往她嘴裡塞。一邊攬著她的腰,一邊啐出一口血痰:「要名牌是吧?到東門北街的驛站去拿吧!」

  「東門驛站?」這下,不僅是那些個當兵的,連那個驢臉一時也愣呆住了。腫臉泛著絲絲的青光,頓時靜了下來。

  鳴春聽了門房的信兒,迎出門外,遠遠的看到一行人正往這邊來。她瞇著眼認了半天,這才看出走在中間背著一個女子的是洛奇。頓時跳起腳來,一身翠衫抖出一道碧光,直衝著過來了。她看著洛奇鼻青臉腫,衣服已經撕得像是一塊破布一樣,忙忙的一手撐了她:「這,這是怎麼回事?」

  大鬍子此時舌頭短了半截一般,看著驛站口懸著的大旗,以及面前這個小丫頭裙子上特有的圖案。訕笑的湊過來,半拱著腰,還不待開口,從院裡已經呼拉拉閃出幾個青衣的男子。洛奇微怔,昨天沒瞅見這院裡有這麼些人。鳴春微微笑著:「幾位,等我家主子下來,說清楚再走吧?」說著,也不再看他們,逕自便扶著洛奇:「公子,可傷著哪裡了?」

  洛奇冷眼看著他們,西雷的少主外加他的奴才,巡邏的兵勇,但此時他們的表情都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就是恐懼!

  洛奇回了房,讓鳴春幫著迎舞換衣服,看看有沒有外傷。自己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重新換了件衣服。便繞到迎舞的房間裡來看她,她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讓鳴春往她手腕上塗藥。一見洛奇進來,忙直了腰看著她。洛奇看她一臉又愧又悔的表情,原本一肚子想臭罵她的話此時卻說不出來,狠瞪了她一眼,往床邊一坐。

  鳴春站起身來,將藥盒遞到洛奇手上:「是我照顧不周了,我該跟著二位去逛的。」說著,她向門外走去:「我去弄點吃的,二位先歇歇吧?」

  洛奇看著迎舞的手腕已經一大片青淤,她細皮嫩肉,根本經不起別人這麼三捏兩抓。迎舞看著她此時已經鼻青臉腫,腮幫子腫起老高的樣子,脖子上還有一道血痕。心下一痛,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對不起。」

  「我還沒說話,你倒先哭。」洛奇就受不了她掉眼淚,伸手扯過她的手腕開始接著塗藥:「早說是羽光的人啊,傻了巴幾的讓人往巷子裡拽!」

  「我氣得亂走,他們突然捂我的嘴。我根本沒反應過來……」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看洛奇的手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對不起,害你讓他們揍。」她伸著手想去摸洛奇的臉,卻是怕碰痛她一般在空中微曲了手指,她看著看著,突然面色一紅,輕輕說:「你不是不管我了嗎?幹什麼還跑來?」

  「是不想管了,但誰讓我倒霉又讓我碰上了!」她氣哼哼的說,忽然咧嘴笑了一下:「不過你也很悍呀!再使點力把他的肉咬下來才痛快呢!」

  「我已經用最大的力了,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迎舞一聽她這麼說,也跟著笑起來:「我從來也沒這樣過。」

  「迎舞。」洛奇忽然開口,認真的叫她的名字。

  她聽得微怔,面色更加的暈紅,輕輕抬眼看她:「我知道,你不能帶我走了。」

  洛奇看著她的手腕:「我要找我爹,不找到他,我怎麼也不甘心。我不想坑了你!他們一提羽光,便嚇成那樣。你留在這裡,應該不錯。」

  「你的債主,好像是羽光是貴客,他究竟是什麼人?」迎舞任她握著,問著。

  「有權有勢的人。」洛奇笑了一下,揚著眉看她:「不要再問了,留在這裡吧?等你倦了,親事告吹,回家也方便。到時你會想念你爹,你爹也會想念你。」

  「你會回來嗎?找到你爹,你們還會回來嗎?」迎舞看著她:「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我不再孩子氣,不耽誤你做你的事。我在這裡住,你還來找我嗎?」

  「活著的話,就來找你。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洛奇笑笑,將她的手腕塞回到被子裡:「到時管他們要錢,給你找個好地方住。」

  「什麼事?」她紅了臉,偷眼看洛奇:「現在怎麼不說?」

  「現在說,會被你笑!我得先練練。」洛奇的臉也微微泛了紅,腫得像個豬頭一樣,紅起來更是怪異起來。

  「好吧。」她的臉更紅了,伸手將自己戴著的一個綠玉鐲摘了下來,遞給她:「你可別忘記了。要是找到你爹,就回來找我。無論欠多少錢,我們想辦法一起還他就是了。」她看洛奇發著怔不接,紅著臉直塞進她手裡:「你要是不來找我,我可就去找你了!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是要去找你的!」說著,一掀被子便鑽到被窩裡去了,再不肯看她一眼。

  洛奇怔怔的看著那個鐲子,心下一陣亂跳,不是吧?千萬不要會錯意啊!她發了半天呆,算了,還是現在說實話吧。

  她別彆扭扭的想去摁她,卻發覺迎舞竟已經睡了,忽然聽門外鳴春輕聲叫著:「花公子?」洛奇一聽,站起身走到門口,微微開了門:「什麼事?」

  鳴春輕輕招招手,示意她出來。洛奇看她一臉神秘,側了身出了房門:「怎麼了?」

  「我剛找人通知了鳳爺爺,我家主子和你家主子都下來了。」她聲音輕輕,但洛奇心下一跳。什麼?寂隱月昨天說是上山的,那個老頭也說回去覆命,該是上山才是。就算一見她們便讓人通知,幾柱香的工夫就已經帶人下來了,什麼速度?飛的嗎?

  「花公子,一會,替我說兩句好話行嗎?」鳴春一臉哀求,一邊引著她往前院走,一邊抬著臉看她。

  「放心吧,不會怪到你頭上的。」洛奇明白,點點頭,安撫的拍拍她的肩。她顯然平靜了不少,笑著說:「你家主子既然把舞姑娘托給我們,我們自當照料齊全。待公子離去,我們便帶姑娘上山去住,那裡不會有人再欺負她了!」

  洛奇愣了一下,托?他不是說不替她解決麻煩嗎?怎麼現在又發起慈悲來了?她根本還沒說她要求他什麼事,他已經猜到了嗎?也是啊,她的麻煩,目前也只這一件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4:28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七章 分別

  洛奇跟著她一路到了前院的正堂裡,兩邊的折門皆是開著的,遠遠的便看到站了一屋子的人。昨天帶她們來的老頭正站在門口,遠遠見她們來了,微微的頷了下首,示意她進去。鳴春把她領到門口,便沒再往裡領,讓她自己進去。裡面靜的很,一屋子的人,像是都不用喘氣一般的死靜。洛奇一看也沒人再來引領,索性低了腦袋就往裡進,她從後門那裡跨進高檻。一眼便看到正中央地上漾著一大攤的血,還是很新鮮的血跡,泛著一股血腥氣。以四散開濺的形態布了一地,以致間擺的桌椅上都濺了不少。

  東邊的兩張大椅上坐了兩個男子,一個正是寂隱月,他依舊白衣如雪,面無表情。還有一個沒見過。不是昨天來接他們的四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他穿了一件極淡極淡的青袍,色澤已經接近白,上面撒花狀的葉紋,隱隱有只大鳥自襟擺逆飛向上,頭向下,翅羽側展佈滿全襟,銀錢勾輪廓,撲翅欲飛,如生一般的精美。

  他歪著靠在大椅上,半支著肘,長髮高束,長長的髮尾抖在身側。微尖的臉,狹長的飛鳳眼,鼻子也是尖尖,唇半抿著,似是含笑一般,生就一副禍水相。眼微睨著向上,一副勾魂的模樣。年紀很輕,不過二十上下。

  在他邊上,站著一個碧衫的女子,面容如花,身似拂柳,簡直比迎舞還要柔媚無骨一般的。站在那裡,就像隨時要歪倒在那個男人的懷裡一樣。屋裡站著皆是青衫男子,以縱開兩勢立成兩排。而之前那驢臉等人,卻一個也不見了。

  寂隱月打從她一進來,眼睛就一直盯著她看,原本她還沒覺得有多疼。被他這樣一盯,簡直覺得骨頭都要散了一樣,臉更是火辣辣的竄痛了起來。

  「能走能跑,就是沒事了?」坐著男子瞥了一眼洛奇:「至於你帶來的那個丫頭,帶她上山便是。包她日後在這四城橫行無禁,絕不會有人動她一根手指頭。這下月君可以滿意了?」

  「不夠。」月依舊盯著洛奇看,淡淡的兩個字,卻讓那男子微微揚眉。他懶懶伸手,邊上的女人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錦囊來,她顯然不太願意,卻不敢看月的眼睛。

  他接過錦囊:「百花凝露,可治百病。當我賠罪,如何?」說著,便將東西向洛奇遞過去,似是要等她開口一般。

  洛奇盯著他手裡的東西,突然問著:「心悸病也能治?」

  「只要還有口氣,什麼病也可以啊。」他揚著唇,一臉看白癡的表情。忽然側了臉看月:「月君的血河,不會是個病秧子吧?」

  「當然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她需要好環境靜養,還要好吃好住,還要人伺候,還要保持心情愉快。」洛奇幾步跨過去,一把將東西拿過來:「你的人把我揍得像豬頭一樣,把她嚇得半死。短壽了好幾年,別以為一包藥就算了!」明顯開始狗仗人勢,一邊掂著重量,一邊說:「喂,就這麼點?怎麼著也得給個一罈子才算有誠意吧?」

  「小子,你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罈子,不怕吃……」邊上的女人柳眉一豎,瞪著洛奇,但話只出一半,便因座上的男子一個眼神弄得噤了聲。

  「哥哥們把事情交給宣喑,宣喑當然不能讓月君敗興而歸。如果還是不能消了這口氣,宣喑只好將東驛所有人填了,才算對得起尊駕了。」他微微笑著,看著月。

  這話一出,洛奇一下跳將起來,伸著手叫著:「不用不用,關他們什麼事。你把那驢臉和大鬍子叫出來,讓老子再揍一頓就行了!」她還記得之前鳴春說的話,雖然只處了一天,但只一個十歲的小丫頭,不用這樣就害了她吧?

  「那這位小爺要失望了。」他盯著地上,微微動動手指:「他們都在那裡了。」

  洛奇順著他的眼看過去,一下落在屋子正中的血跡上,都……在那裡??這一攤血是不少,但不像是十多人的血吧?屍骨無存?她壓根也沒聽到任何慘叫聲,一下就……看到這裡,她不由的渾身一顫,還不及抬頭。忽然後頸一涼,感覺人已經被提起來了。

  「就這樣吧,我明日啟程。」月一手抓了洛奇,便向著後門而去。

  「那我就靜候佳音。」那名叫宣喑的男子站起身來,輕聲說著。看著他帶著洛奇頭也不回的走掉,一直站著的女子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拂花穿柳的一般走來,伸手去挽他的手臂:「那花露,我可是練了……」

  「你心疼了?」他一把勾過她的腰身。他的臉微微側下,眼眸低垂著看她飛紅的面頰:「要我還你嗎?」她輕輕唔了一聲,眼波如水:「浮風怎麼敢…..」最後的聲音,細若紋鳴,身若無骨一般的投進他的懷中。

  「你輕點好不好?很疼。」洛奇呲著牙,猛力去推他的手指:「我已經上了藥了,這個給迎舞。」

  「好像沒有疼到像那天一樣吧?」他的手臂繞過來勒住她,摁住她兩隻手,讓她根本動彈不得。那錦囊一開便是圓溜溜的蜜色小丸子,一捏開便是一股甜芬的味道。像是花草香,但又分不出是哪種花香。並不膩人,塗上卻覺得有些刺痛。

  她知道他指的是那天,讓燈臺針戳大腿那次。當然沒那麼疼,但是現在是臉耶,這樣混使藥不知道會不會毀容。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洛奇掙扎不過,索性認命,感覺到那刺痛之下卻是微微的清涼,好像那種腫辣感在慢慢消退一樣。

  「羽光鳳羽的宗主,鳳宣喑。」他將藥塗了她滿臉,既而開始去掀她的衣服。

  洛奇渾身一崩,扭著身體:「男女有別,你別太過份了!」她掙扎著,瞪著眼看他:「而且這東西人都說了是吃的,你這樣外用,不是浪費了嗎?」

  「你也知道自己是女人了?」他索性把她掀趴在腿上,一下便將她的衣服給掀上去。後背也是大團的青紫,還有腳印摞腳印,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滲血。

  他的聲音不帶感情,動作也一點不客氣。但洛奇就是煩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女人,依舊如此無視性別對她動手動腳,分明當她是畜牲!她伸手就去掐他的大腿,得不到他一點反應之後恨不得學迎舞一口啃上去。但終是沒下嘴,這傢伙根本不會痛的。

  「你不是不替我解決麻煩嗎?為什麼上山去跟人家說這個?」洛奇突然想起,不由的開口問著。

  「帶著她,麻煩的是我。」他將藥塗滿她的傷患,將剩下的藥重新包好。其實也沒剩多少了,看當時那女人的表情,定是什麼稀有之物。這傢伙現在拿來當藥膏擦,不知那女人瞧見了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他重新把衣服給她整理好:「明天跟我回太康去。過了今天,你欠我五次血。」

  「行了行了,你快點把我的血都取走吧。」洛奇翻著白眼撐起身,拿過那個小包:「這東西真能治心悸病嗎?」

  「可以吧。」他看著她把玩那個小包,微微靠向床頭。

  「羽光有好幾個老大嗎?剛才你說那是鳳羽的宗主?還有別的老大吧?」洛奇感覺那清涼浸入身體,緩解了她的不適。

  「鳳羽,靈羽,唳羽,纖羽。一共四人,川河以東,雷雲為心,除這四城之外,還有若干大城,二千多里皆是羽光之境。」他半睜著眼看她:「解決了這個麻煩,日後你不要再惹是非。專心為我供血,我要是找到更好的血河,也許會放過你。」

  「要是找不到呢?你就把我吸死?」洛奇撫著頸脖:「我還沒找到我爹,死了會變成厲鬼。」

  「我忙完手邊的事,便幫你找你爹。」他說著,忽然伸手去勾她的脖子:「還是欠我四次血好了!」

  「啊?」洛奇正發怔間,他的手已經伸過來了,動作依舊不快,但讓她根本避無可避。她渾身汗毛直豎:「我剛讓人暴捶了一頓,這樣會出人命!」

  「就是剛讓人揍過,才需要放放血。」他的氣息已經在她的頸邊,他此時微涼卻不寒徹。說明他根本沒動任何的招法,所以洛奇還可以掙扎不休,手舞足蹈,而且意識非常清楚。

  「我沒洗澡,昨天也沒洗。而且還在地上滾來滾去!」她亂叫著,胡亂踢腿,想一腳把他給踹一邊去。這傢伙越來越變態,現在已經發展到根本不把她弄暈就動手。分明是想讓她留下心底陰影,以後再不敢反抗他!

  「不用洗了。」他一把將她撈過來,他半歪在床上,現在她整個人已經坐在他的懷裡。他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頸,那種微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開始哆嗦起來:「英雄,我都沒怎麼反抗過你。也算是聽話到家的人牲了,不用這樣整…….啊!」她低呼了一聲,她覺得疼,像被針扎一樣,渾身一崩,四肢開始亂動起來。他一把箍緊她,讓她根本動彈不得,她急急的喘著氣,疼痛只是一瞬,很快的,取而代之是一種脫力般的癱軟。她感覺到血液的流失,從四肢百骸開始逆流向頸。她的心跳開始促急起來,視線也開始有些模糊。恍惚之間,她只感覺到他嘴唇的溫度在升高,他的手指開始變暖,他的氣息也不再是微涼。她的心轟轟的震,然後她一下便到了黑甜鄉去了!

  ************

  洛奇再度醒來的時候,卻感覺到冷風。明明只是初秋,但這風,卻寒冷徹骨。她微微的蜷了一下,睜開眼睛,卻讓她嚇了一跳,她是在空中的!沒錯,又是初次所見的那個大榻,四面的紗帳像是一張被抬出來的床。連著兩端的抬槓,前面有四個黑色的人影。他們在奔跑,卻是跑在空中。飛紗而起的,只看到濃濃的黑雲,團捲著向身後飛掠,卻看不到任何的景緻。她不敢伸脖子向下看,只顧緊緊的握著手下的毯,只有這個,還有那種真實的觸感!她微側了身,寂隱月正倚在她的身邊,他身後有厚厚的墊子,手邊也有,他便將手臂半搭著,此時正垂著眼看她。

  「至少,也該讓我跟迎舞道別!」她慘白著一張臉看他,這個時候取她的血。現在她一絲力氣也沒有,看到這情景,也知道他們正在返回太康的路上。他的這些手下是什麼時候出來的?她根本一無所知。

  「你讓人打得快暴了血管,不放你的血,你會留下固疾。」他伸手去撫她的頸,感覺到她微微的顫抖:「你害怕嗎?」

  她抬眼看他,他的面上微微泛了血色,這個混蛋,把她的血色都貼自己臉上了。還敢問她怕不怕?

  「你何必問我?你以前的血河什麼樣,我就什麼樣!」洛奇哼著,哆哆嗦嗦的縮成一團,好冷,像是大冬天要來了一樣。

  「以前的血河不是你這樣。」他看著她,忽然問:「你現在是害怕,還是覺得冷?」

  「我冷啊,笨,笨蛋!」她咬著牙罵著,突然一件袍子蓋了過來,將她嚴密的包裹。她微怔間,他已經回過頭去:「下次再出門,你要穿厚一點。」

  「別,別說,你,你對血河,還,還是不錯。」她牙齒打戰,拉緊了那件裹絨的長袍。他不再說話,她也不想再問。反正也要回太康了,魔宗什麼樣,很快就知道了。她不指望他能幫著找父親,能指望也不希望他去找。找到了,還不一樣落在他手裡?她的血好,她老爹的也差不到哪去。再找機會跑算了!至於迎舞,算了吧,她留在那裡總不會有什麼事。有羽光的罩著,誰還敢招惹她?再過一陣子,她也會把她忘記了的,原本,她們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八章宣喑

  迎舞托著腮坐在花池邊上,這雷雲山,遠看是一番風姿,入到山中,卻又是別有洞天。一環環的山體,但向上卻沒有山路。環形只是圍山,再向上便不知道要如何上去了。就算輕功綽絕,這山體如此陡峭光滑,根本沒有踏腳之地。但偏偏山頂還有一座多寶塔般的飛樓。

  出了這個大殿,外面山壁連棵樹都不長。從這裡的高嘹臺上,可以俯看西雷,半環著包圍著山下。從這裡往後,兩邊的飛樓有如鳥翼,開山而建,一直向上。中間長階俑道寬廣恢宏,最頂端的飛樓層層如塔,兩個側翼有如灼燒的火焰開散一般。而山頂便在它的身後更高遠處,那五色的彩雲,便團團罩在上面,為這裡蒙上奇詭的色彩。

  來了這裡快十天了,才知道這山上有四座殿院,分別以東,西,南,北的方位圍山而建。可以看到四個雷城,這裡是西雷鳳羽宮。從西面山腳開始,一直到山腰。佔地非常廣,房舍無數。中間俑道可層層上通,一直通到最上層。

  那天她醒來,便沒再見到洛奇。然後鳴春便陪著她上了山,說洛奇的債主,將她托給這裡的主子。雖然她惶惶然,但鳴春說過幾個月,他們還會回來。聽了這個消息,她便安定了許多。不知道洛奇回來的時候,會不會跟她說,他一直沒說的那件事?他們想的是一樣的吧?

  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就甜絲絲的。她原本對自己的人生是沒什麼指望了,但是老天偏要讓她遇上了洛奇。他清秀得像個女孩子,有時雖然粗魯,但溫柔的時候卻如此動人。他不說好聽的話,但卻對她細緻周到。他雖然整過她,但卻總是對她心軟。甚至還會擔心她的病,在半夜的時候守在她的床下。看到她有危險,便不顧自己的安危跟人拚命。會細緻的給她上藥,偶而會偷看她,甚至被她發覺還會臉紅。

  她看著手中的小包,鳴春說,是洛奇要來給她的。說是很好很好的藥,可以治她的病。她從沒想過,自己的病還能治好。她現在吃的藥,已經是父親千方百計找來的,如果身在普通人家,她早就一命嗚呼。她將小藥包捧在手心,她一直沒捨得吃。他才剛走,她就開始想念他了。一天又一天,她看著太陽升起又落下,再這樣幾十次,便又可以看到他了。他會對著她笑,雖然罵罵咧咧但卻帶著寵溺,會捏她的臉,看到她流淚便會討饒。她忍不住傻笑起來,如果自己身體好了,他便會帶著她闖江湖了吧?等再過一陣子,等她爹把這件事壓下去,她要帶著他回家去,跟父親說,她不要嫁那個播雲城的少主。她想嫁的人,她已經找到了!一想到這裡,她已經覺得滿臉熱燙,不由的捂著臉頰。傻瓜啊,在想什麼呢!

  她微微站起了身,這個院子很安靜,位於整個宮落的東邊。東邊有一個大院子,這裡只是劃出一個小角落,她只認得鳴春,這裡還有幾個丫頭,看起來都不過十來歲的樣子。除了日常起居,也沒人管她。她也從沒出這個院子。她環視了一下四周,靜靜的,偶而有丫頭的身影在穿梭。她慢慢的向門口踱去,鳴春在她的身後不遠處,在她起身,便過來招呼。

  「這裡可以參觀嗎?」迎舞今天的氣色明顯好了不少,之前一直奔波。這幾天好好養了下,也覺得身體好了許多,便動了想四處走走的心。

  「這裡出去了,東院還有好幾個園景,姑娘想往哪裡去?」鳴春一聽,便開口:「我陪姑娘走走吧?這些天,也悶了。」

  「那你帶我去個好園景,咱們去逛逛吧?」迎舞輕輕一笑。

  「去菊苑吧,花都開了,可好了。」鳴春笑著挽著她,兩人一起出了小院。出了門,便看到一大片的花林,好幾條步道蜿蜒著向著各處。她們剛走了幾步,忽然身後有個小丫頭追過來:「鳴春,鳳爺爺找你呢。快去!」

  迎舞一聽,便說:「那你指給我,我自己逛逛去。」

  「也好,反正這會沒什麼人。姑娘去了再沿路回來就行!」鳴春想了想,便順著西一指:「走不了一百步就是了,對著一個月洞門,進去就是。」

  「好。」迎舞一聽這麼近,便放下心,慢慢沿著花道便向著西而去。這裡花枝錯展,密密遍佈,花繁葉茂,卻皆是她沒見過的品種,似是桃,卻比桃花更大朵,而且季節也不對。花朵皆是雙層瓣,白得像雪,紅的似梅。飄著淡淡的芬芳,花枝不高,她伸手可得,卻捨不得摘。只看著它們竟芳吐艷,格外美妙。

  她剛走了四五十步,那個月洞門便已經遠遠隱在花枝之中,她心下一喜。剛要再邁步,忽然聽到一陣低呼聲。像是一個女子,似是痛苦哀求,嗚咽低訴。她怔了一下,停了腳步,豎著耳朵聽,卻聽不真切。若有似無般的,她正遲疑,忽然一聲大叫,一下讓她整個人驚跳了一下。這下她聽清了,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在斷斷續續的呼叫著。聲音正是從月洞門裡傳出來了。那女人大聲尖叫了一聲之後,便傳來嗚嗚的哭泣聲,好像在叫饒了我吧,饒了我吧之類的話!

  這下迎舞嚇懵了,本能的就想跑回去叫人。這裡是鳳羽宮,難道有人趁主子不在謀害人命?她心跳如鼓,忽然聽那聲音越發的悽慘起來,哭得像是喘不上氣來,一會低,一會高,還伴著不停的哀求聲。鳴春讓鳳爺爺叫走了,再去找別人怕是來不及了。她咬了咬牙,鳳羽答應照應她。來的時候鳴春還說已經通報了所有人,該不敢對她怎麼樣吧!

  她捂著胸口,強壓下那如雷的心跳,狠狠的定了下氣,彎下腰便在花叢中亂摸,終是讓她摸著一塊石頭。她貓著腰,連鞋也脫了,赤著足走在小路上,這樣一點聲音也沒有。她是沒功夫的,強出頭搞不好讓人殺人滅口。所以她一點點的接近,那女人的呼救聲越發的悽慘,聲音一陣高似一陣,弄得她極度的緊張。她慢慢走近,離了快十幾步的時候,已經覺得腿直打晃,渾身竟然冒了一身汗。她沒行俠仗義過,但是也不能眼瞅著別人死。她聽著那聲音似乎就在月洞門墻根底下,那聲音越來越急,伴隨著還有一陣花葉的簌簌聲。

  她再不敢往裡走了,猛的伸手就將石頭向門洞裡扔去,扯著脖子大叫著:「來人啊,殺人了!救命啊!」她手勁本來就有限,加上她極度緊張,那塊石頭根本沒丟進去,而是砰的一下砸到了墻上。她一看沒扔中,彎著腰就要再撿,嘴裡還不甘體的喊著:「救命啊,救命啊!」她正叫著,忽然感覺門洞裡一下安靜了下來,她有如得到鼓勵一般,手裡又捏了一塊石頭叫著:「裡面的,你別亂來啊,我這裡有好幾十人!你快點放開那個姑娘,乖……」她還不待說完,忽然感覺黑影一晃,她根本沒看清,就覺得一股朔風撲面而來。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身體還沒站直便直將向後坐去,她掙扎著想爬起來,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已經看到一雙黑色的靴子站在自己的面前。她還來不及細看,下一刻已經讓黑靴的主人一下給拎了起來,她閉著眼,掙扎著就拿手裡的石頭沒頭沒臉的照著他扔過去,嘴裡亂叫著:「救命啊,救命啊!」

  隨著她的呼叫,身後已經響起一疊連聲的腳步聲。她掙扎的越加劇烈,忽然聽到一串細小微驚的喚聲:「宗主。」

  耶?迎舞更是懵了,不由的睜開眼,一下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半揚著眉,挺修的鼻,微狹的眼此時戲謔的盯著她看,唇角半揚,帶著嘲弄。她明明這麼近把石頭扔出去了,怎麼沒打得他臉開花?他一手拎著她,另一隻手伸向她:「你找這個?」

  他的手攥著拳,此時慢慢張開,卻是一手的粉沫。她的眼一下瞪大了,盯著他扭著身體:「你,你是宗主?」

  「這個傻子是誰?」他拎著她向著面前跪倒的女侍們,看著她居然還赤著腳,兩隻足弓緊緊的並著,腿還在亂踹。

  「是舞姑娘啊,宗主!」鳴春急急的應著:「奴才是看著她悶了,所,所以……」

  宣喑微揚了眉毛,看她已經快被勒斷了氣,鬆了手將她放下來:「你說我殺人?」迎舞勉強站直身子,還不待開口,忽然見一個女子搖搖擺擺的從他身後走過來,長髮披散,衣襟半開,肌膚紅如嬌花,滿面春情,一伸手便掏進他的手臂,半垂著眼看她:「看你也不小了,不會白癡到認為宗主在殺人吧?」

  她這話一出,迎舞的臉轟的一下快冒了火。她偷眼看鳴春幾個,看她們已經憋著一臉紫脹,說不出是想笑還是害怕。她根本不敢看那個男人,怪不得他之前一臉那樣的神色。誰讓那個女人叫得像被人宰,再說了,這種事不是該好好回房去做嗎?花園是誰都會逛的啊,他們是不是有病啊!

  她縮著頭,吞吐著低語:「既然是誤會,那,那我告,告退了。」她尷尬的盯著自己的腳,真是白癡啊,居然還把鞋給脫了。

  「那小子不是你的相好嗎,走的時候還辟裡啪拉廢話一堆。既然有相好,怎麼還白癡到認為在殺人?」他的聲音響在她的頭頂,聽得她心頭一刺。

  「哼,聽說這位大姑娘是個病秧子。八成能看不能吃吧!攤了這號的,還不是有多遠跑多遠?」那女子懶懶的聲音一響,迎舞的身體更是僵硬了起來。

  那男人聽了居然還在笑,他的笑聲簡直就是對她的鼓勵,她的話越加的過份了起來:「女人不能碰,簡直跟廢了沒兩樣。怪道跟個傻子一樣!」

  迎舞低著頭,忽然輕輕笑了一下,她細碎的留海擋住她的眼眸:「狗肚子餓了,就算是屎也會撲上去吃。」她慢走幾步,仰起臉衝他們笑著。笑顏單純無邪,飛花之間,竟然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她看著他的笑意在漸漸斂去:「人就不一樣了,再怎麼餓,也不會拿屎充數!宗主,對吧?」說著,她微微一福:「迎舞寄人籬下,本不該踏行越步。是我無狀了,二位繼續吧!」說著,她掉頭便走,赤足踩上小石路上,連走到鞋的位置也不去撿了。一直向自己所在的小院裡而去。

  「死丫頭,這樣就走了?」那女人一聲低喝,伸手便要去抓她。宣喑一手扯住她的手腕:「你想兩個月後,我交給月君一具屍體嗎?」說著,他伸手向後一帶,那女人便踉蹌著向後跌去。他看著她的背影遠去,眼睛不由自主,便落在不遠處地上的一對粉白的繡鞋上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4:46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十九章 兩地

  迎舞坐在床上,一邊揉著自己的腳一邊暗自懊惱。她一向不是一個尖刻的人,偏是今天有些忍不住了。跟了洛奇這些天,沒來由的竟然受了他的影響。變得暴燥起來了嗎?好死不死的碰到這種事,鬧出大笑話。這裡竟然是這樣的,宗主竟然是如此之徒,隨便就在花園裡尋歡作樂,根本不避忌人。委任掌城的城主就昏潰不堪,任由自己的兒子在城裡作惡,原來是上行下效。難怪華陽府要與他們分立,有這樣的當權者,再怎麼風光華麗之景,也是曇花一現而已。

  她看著自己腫起的腳丫,真是不該跟自己過不去,不穿鞋一路走回來,真是痛死了。她一向皮嫩,碰一下就青一大塊,現在,恐怕三天也消不了腫吧。她環著雙膝,下巴點著膝頭髮怔。洛奇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了。看起來,他的債主雖然面無表情,但好像待他是不錯的。還知道給他買新衣,還會因為他,給她找去處。這裡的主人,當然不會是因為洛奇,而是買他那個債主的面子。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一接近,就會覺得冷森森?

  她聽得門簾響動,頭也不抬的低語著:「鳴春,我沒事了,不用管我。」

  「你的鞋不要了?」她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些許低沉。這聲音讓她一下回過頭去,一眼看到之前那個男人正倚在門框邊,他此時換了衣服,換了一件淺藍的立領對襟的四擺長衫,手指勾著她的鞋。眼中依舊帶了戲謔,一想到剛才,她就對他沒好感,一副妖孽的樣子。

  「有勞宗主大駕了,用不著小女子跪迎了吧?」明明是她借住在這裡,但她就是沒辦法堆起笑臉對著他。

  「早知你這麼有趣,就該早些來瞧你。」他不以為然的輕笑,眼尾飛揚之間,更帶出一絲妖冶。他慢慢踱過來,站在床邊看著她微微縮了一下:「迎舞,是你的名字。姓什麼?」迎舞輕哼了一聲:「姓病啊,宗主!」

  他的笑意更是濃深了起來,他忽然一下坐在她的床邊。這動作讓她明顯有種壓迫感,不由自主的往裡縮了一下,抬起頭盯著他:「你要怎樣?」他不似洛奇,他讓她覺得不安。他的眼神讓她覺得有威脅。

  「我叫鳳宣喑,不過是鳳羽的宗主,並不是整個羽光的宗主。」他微傾了身向她,看她隨之慢慢的後仰。

  「那又怎麼樣?」迎舞覺得他的話說的沒頭沒腦,最近遇到的人都是怪裡怪氣的。那個寂隱月像個石雕相,這個鳳宣喑又感覺很喜怒無常。之前她罵他是狗,看他的表情似是陰鬱,當時也有些後悔自己怎麼這麼控制不住情緒。居然還說了粗話!

  現在他又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好像把之前的事都給忘記了一樣。他會這麼好心過來給她送鞋?不會在這兩個月開始整治她了吧?氣她攪了他的好事,就決定讓她生不如死?反正就算弄死她,回來跟那個寂隱月說沒看好,自己跌死了。或者說她犯了病了,沒注意死掉了。她跟寂隱月也沒關係,死了也不會怎麼樣。是她太衝動了,怎麼也不該得罪這樣的人。畢竟現在自己住在這裡,魚肉在案吶。

  他看著她陰晴不定的表情,離的這般近,她略微急促的呼吸灑在他的臉上,竟然帶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芬芳。睫毛微顫,像是蝶欲落欲飛一般,雙瞳翦水,有如凝露。又是困窘,又是緊張。身體崩僵著,手肘支著床,拳頭握得死緊。分明是隨時準備好了一拳揮到他的臉上!

  「沒什麼,介紹一下自己而已。省得你天天在這裡出入,不識得主家是誰!那便不是待客之道了。」他直起腰:「我就住在菊苑邊上的院子裡,我們還會再見的。希望下一次,不要以為我在殺人。或者是在,狗吃屎!」

  他最後一句話一出,迎舞頓時滿臉通紅,錯開了眼盯著自己的拳頭:「放心好了,我還怕長針眼呢。」她的聲音很輕,似是自言自語的嘀咕。他卻笑了起來,看著她一對已經腫起的腳:「想來是我慢怠了,我會好好招呼你的。」

  他的話讓她心頭一跳,他真的很記仇,看來她得打醒十二分的精神,千萬不能再讓他揪著小辮子才好。病死是一回事,讓人折騰死就是另一回事了。更是何況,她現在不想死,她還想活著再見洛奇呢。

  *************

  洛奇看著太康,這裡竟然是一座大城,太康山的輪廓在更遠的地方,只有濛濛的山影,綿延無盡,像是天然的屏障一般。越近了北地,洛奇越是驚訝,與她想像的不同。魔宗掌管之地,並不像是她之前所想的那樣,哀鴻遍野,白骨森森。

  看來硝煙不斷,殺戮四起的,只是西面大片的土地而已。現在北屬魔宗,南屬華陽,東屬羽光,都是平靜非常,不見刀光。魔宗黑色大旗,旗上綴七星環繞一輪血月,黑中映紅,與之前華陽,羽光一般。所過之城,皆有雙旗,一為當家城主之旗,一為所靠宗派之旗。

  他們一行經過數座大城,皆是繁華的緊,北方城鎮,不似南方飛樓精緻小巧。卻自有一派古樸雄壯之風。北地民風彪悍,高壯勇武者比比皆是。越到了北,便越是寒冷。而且洛奇發覺,那八個抬榻之人,根本就是招之則來,揮之則去。行動之間,根本不知從何而來,有如從天而降一般。消失的時候也異常古怪,她剛站穩,就見那幾人連同榻一齊漸漸模糊,然後便消失無蹤。詭異的她一想起來就寒毛直豎。這裡雖然繁華,但洛奇漸漸發覺,每個人的額上或者頸上,都有一個黑色的印跡,所有人都是一樣。黑色的,七星環拱的印跡。他們行動皆是如常,但是偏偏都有一個共同的標記。

  他們只用了不到十日,便已經自東南一路到了北方最大的城市──太康。這一路何止數千里,就算最快的馬,不停的換馬不停的跑,也要近一個月。現在這種速度,真是讓洛奇驚嘆。

  這裡背依太康山,自太康山發源的昌,惠兩河繞城而去,可以說是據天然之屏,坐擁山河。這座大城簡直比大新要大了三四倍,分內外兩城。外城九門,內城四門,內城外繞通渠,與城外大河相匯。而更讓洛奇驚訝的是,這個城頭掛著兩旗,一旗自然是冥羅魔宗的標記。而另一旗,竟然是一個月字!

  「這,這裡的城主,不會是……」她盯著那上面高懸的大旗,藍底白邊。其實用不著她猜,從城門口擁出來的大隊兵馬,已經給了她最大的暗示了。

  「就是。」他扯著她的手臂向前走。

  「為什麼每個人身上都有個黑印?」她注意到了,來迎的人無論是著甲還是穿袍,一樣都是有黑印的。這個問題她想問了好幾天,今天才開口。

  「效忠魔宗的標記。」他拉著她上車,車裡熏著爐火,讓她一下覺得溫暖了起來。這幾天,她越來越覺得冷。北地的冬天來的早,她一向沒在北方呆過,實在有些受不了。所以一進車,恨不得馬上抱著火爐子。

  「我聽說魔宗有七君,你排老幾?」車裡很暖和,又有很鬆軟的榻,還有很軟很軟的墊子,外加羊毛毯,舒服的她直想睡過去:「你們都是城主嗎?那你們的宗主,他也養血河嗎?」

  「你之前見過一個,卻寒影。她是下圭城的城主,離太康不遠,她的血河馮鸞,你也見過的。」他看著她昏昏欲睡的樣子,輕輕開口:「還有五個,這五人之中三個都各掌一城,不日你就會見到。有兩個,在宗主的身邊。」

  「那女人也是啊,怪不得跟你一樣。雖然會笑,但笑得很假。」洛奇打了個哈欠,這幾天一直坐著那個鬼轎子跑,實在冷死人,而且她失了好多血。根本沒緩過來,自南向北的時候,路過中原大片爭奪的地域,還有荒無人煙之地,他連乾糧都不準備,搞得她在中間的時候有一天甚至找不到吃的東西。而且又設想了無數這一帶的恐怖場景,弄得她一直都惴惴不安。到了這裡,她才漸漸明白。為什麼那些所謂血河,都這般心甘情願了。

  主子是城主,自然有他們好吃好喝。取血又如何,除了取血,恨不得可以為所欲為。人生在世,反正亂世無常,過這樣的日子也不錯。若不是她心繫父親,恐怕也要就此認命,天天活得像大爺。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順便欺負人當樂趣,誰都願意啊!

  「她笑的很假嗎?」他問著,洛奇發覺了,他這幾天有些怪怪的。她一有任何表情,他便會問一個對應的問題。問她此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像個好奇的小孩,開始一步步探索這個世界。

  「很假。」她擺了一個笑臉給他看,呲著牙怪調的說:「你看,我現在在笑,但是假的,我心裡一點也不高興。」

  「至少她沒你這麼醜。」他看了半天,忽然錯開眼不再看她。

  「……你以前的血河美不勝收?還是你有病啊,天天說我醜?」洛奇一頭歪倒在榻上,裹了毯子不理他。

  「他以前和馮鳶一樣,非常願意當我的血河。而且也天天衝我笑,笑起來,比你強得多。」他輕語。

  「那不照樣讓你吸死?漂亮有個屁用。」洛奇閉著眼:「馮鳶那個死丫頭,還敢說我是色鬼。瞧她那德性,連迎舞的一根頭髮都比不上。別再讓我碰上!」

  「他並不是被我取血至死,而是與血河爭執而死的。」他開口:「我說過,不要招惹別的血河!」

  「啊?血河之間還會鬧出人命啊?那你不是罩著他,還讓他被人毆死?」洛奇忍不住睜開眼看他:「不是吧?都當了人牲了還這麼囂張,沒事吧!」

  「我不在家,回來的時候已經死了。」他依舊是那一臉的面無表情,再漂亮的臉,老是一副死人相也會看厭啊。真是糟踏了一副好相貌!

  「放心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沒那麼賤,沒事讓人毆死。」她微嘆了一口氣,只要是讓她找到父親,她寧可再回巴梁山去當野人也不願意出來惹是非。天下是誰的也不干她的事!如果她一直打聽不到父親的下落,這樣一路當他的血河,也不知道哪天就死掉了。靜靜的過幾年也好,反正比回去當傭兵匪盜的強。

  「你在西雷就差點讓人毆死。」他的話讓她的臉微微一僵,她忽然輕聲問:「要是我讓人毆死了,你會覺得難過嗎?」

  他靜了半晌,回答:「我不知道什麼叫做難過。」

  她不再說話,是啊,他是無痛無覺的人,他不是故意裝作冷酷,而是他根本沒有感情。也許練這種怪異的功夫都會變成這樣吧!她是血河,他為了要她的血,會按照一個人生活的需要而持續的延長她的性命。所謂的周全,不過是籍於這種需要而已。死了一個血河,會找第二個,這世上血液好的不止她一個。她也不需要他為她難過,而她,也不會為他難過!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章 七煞

  洛奇昏昏沉沉醒過來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置身在一張大床上。她只記得在車上與他閒聊,竟然這般便睡了,還睡得挺沉。她環視了一下屋子,這間屋好怪,沒有窗,除了沿墻有張大床之外,邊上有個火爐,再無它物。什麼家具也沒有,屋頂上鏤著花頂,是一個倒墜下來的獸頭。猙獰的張著口,兩眼突瞪而出。床是放在屋角,地上有大織毯,床前隔了一張大折屏,整個將這間屋分成兩半,只在邊側留了一個一人寬的空以供出入。所以她看不清這間屋究竟有多大,她剛想撐起身,忽然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

  「他們的條件是殺岳輕弦,但宗主希望岳輕弦與我們簽契。」一個略低沉的男子聲音,與月一樣,雖然是在問,但依舊不帶一絲感情。

  「並不衝突,楓已經不行了。用岳輕弦代替他正合適。」這是另一個男子的聲音,似是更年輕一些,有些微微的揚音。

  「但岳輕弦不死,他們不肯借雷雲山。而且他們讓月成事之後帶人頭給他們。」這次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洛奇聽出來了,是影,那個嫵媚至極的女子。她聲音很特別,帶著讓人酥骨一般的軟甜。但是洛奇知道,便是這般的甜膩,也像是精心設計的一樣,不含情感。

  岳輕弦,這人不就是播雲城的少主,那個迎舞的未婚夫。敢情他是一個如此重要的人物,連魔宗的人都想招攬他!

  「那便交他們便是,人偶於我,並不難做。」另一個女子的聲音,這聲音淡淡,微輕飄。有些纖弱,似是氣息不足一般。

  「如此甚好,那由我和漠去吧?月與他在大新動過手,冥隱之氣再想接近他已經很難。」影又笑起來,這些人裡,好像只有她會笑一樣:「漠,你先查他方位,找到之後。我前去動手!」

  「好。」那個年輕的聲音又起。

  「拿了他,為他打上冥羅封魂印,正好用他填補楓將來的空位。」影接著開口。

  洛奇聽著,七君之中,好像有一個已經快不行了。誰能把他們重傷至此呢?當初月讓那個金光男弄傷成那樣,現在也跟沒事人一樣。對了,金光男?原來他就岳輕弦吶,迎舞的未婚夫!他們把他弄來也好,這樣迎舞的老爹就不用逼她嫁了,她也可以回家了。

  雖然這想法有點卑鄙,但她實在對那個金光男沒什麼好感。被魔宗取過血就該死嗎?他們也不是自願的啊,一個一個全殺成灰一樣的,還逼得她像落水狗。打著華陽府的旗幟,一副替天行道的狗德性,還不是想佔城掠地當皇帝,一門獨大嗎?

  「你的下圭城,要交給你的鳶兒嗎?」那個細弱之音又起,聽聲音,像是一個虛弱無力的女子。敢情影出門辦事,就讓她的血河當城主。老天,怪不得她屁顛屁顛的願意呢!

  「漠找到人之後,我便前去動手,所以不需要帶著鳶兒。多則一月,我必回返,然後你制人偶,讓月前去交差。」洛奇聽了撇著嘴,這麼自信?好像去宰隻雞一樣容易嗎?

  這邊聽影又開口:「其實你若願意與我同行,省得我們南來北往,一送一還的麻煩。我可以順路直接交給他們便是。」

  「我不會操縱四魂赦令,遠行實在麻煩。」那細弱的聲音開口:「你若遠行,我便將思源帶到月的城中,省得與你的鳶兒再起爭執。」

  「月的血河是個色鬼,當心你的思源讓他吃乾抹凈。」影一出口,洛奇直想衝出去罵她。色你個烏龜大王八啊,男女都分不清,還高手呢!

  「離,我太康不接納任何人的血河,帶你的血河去魔巖。」一直沒說話的月突然出口。洛奇聽了,鬆了一口氣,看來他們血河都不是省油的燈。那個思源八成也不是什麼好惹的,留在這裡,又招惹事。

  「思源願意住在你這裡。」離輕聲開口:「你的血河是新人,該不會太難相處吧?而且只有太康,下圭,魔巖距太康山最近。漠與夕的城離的太遠,夕又去了洛吉。總不至讓我把人帶回太康山去吧?我就是為避開楓,才帶著思源下來的。」

  「她受了傷,不能被人打擾。」月依舊如故,這話說的多體貼。唉,不知道的人肯定會感動的。「就在下圭呆著吧,我這回囑咐鳶兒,讓她幾分便是。再說你也在,還能看不住,讓她吃虧不成?」影又笑著開口。

  「我每日要花四個時辰制偶,根本不可能時時看著思源。你的鳶兒霸道至極,你在還好些。不然我今天才不會帶她過來。」離接口道:「月,我以八百人偶兵,換她在這裡住。待影成事歸來,我自然帶她走。」她頓了一下:「我們可以住在府外,不讓她見你的血河!」

  「八百人偶,我都想要呢。」那個略年輕的男子聲音輕輕開口:「只怪我的歸音城太遠,離不願意奔波。」

  「不行。」月依舊拒絕:「魔巖與下圭,自己選一個,我這裡不接納任何人的血河。」他一點不為所動。

  「去我的魔巖好了,最近我沒有任務。有我看著若水,不會有事。」低沉的男聲又起:「之前月的血河已經養了四年,思源把他騙到山頂,推下山去,摔成肉餅。此時你以八千人偶,也未必能換得他應你。」

  洛奇一聽,簡直後背竄涼,這都是什麼人啊?在魔宗呆久了,真是殺人如兒戲啊!真是不知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至人於死地。她當了四年的匪兵,也沒這麼狠過啊!難怪之前,他一再說不要招惹任何一個人的血河,敢情他有如此慘痛的經歷。養了四年,肯定超級珍貴了吧?不知道吃了多少好藥。才能讓月吸了他的血,越變越漂漂啊!

  她聽了半天,總算將他們弄清楚一個大概,如月所說,掌城的有五人,除了一個夕不在,其他四人現在都在這裡。那個低沉的男音名字裡有個醉字,所掌的是距離太康不遠的魔巖城,他的血河叫做若水。影是她見過的,掌控的是下圭,她的血河就是那個馮鳶,動不動就要挖人眼的死丫頭。聲音很顯年輕微揚的男子是漠,掌控的是較遠的歸音城,而且他要與影一道去找岳輕弦的麻煩,他的血河倒沒提,估計是沒帶來。至於在宗主的身邊,便是這個聽起來聲音很虛弱的稱為離的女子,她會做什麼人偶。還有一個叫楓的,已經快不行了,正準備找人替代他。

  她正在胡思亂想間,忽然覺得眼前一花,她的眼睛還來不及閉上,那幾個人已經魚貫而入。這下她懵了,外面正閒聊的五個人,怎麼突然這會子跑進來了?她張著嘴著看著面前的五人,首先看到的便是離,影她見過,那麼另一個女子當然是離。

  洛奇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她與魔宗聯繫上,因為她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一頭長髮披散在身後,一身白色繡蝶的長裙,裙裾長長的托在地上,翻滾出大團的花瓣。她很瘦,也很蒼白,與聲音一般,像是一個久病難癒之人。容長臉,細眉,細眼,五官都是極小巧纖細的。手半覆在袖下,露出的指尖也是極纖細,很蒼白的。

  還有兩個男子,一個碧藍衣衫,一個全黑。黑衣顯得極是年輕,少年一般的人,長髮綰著,有些碎髮在鬢間輕垂,他身形比月要矮一些,也更瘦,未長成一樣的。眉目如畫,帶出中性的嫵媚。另一個藍衣的,卻是高大壯健,濃眉大眼,他正半靠著墻,一臉的面無表情。這些人皆是直直的看著她,讓她立時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看寵物啊?」洛奇一拱身坐了起來,甩了一下頭髮,翻著白眼瞪他們。

  「是男是女?」那個少年一開口,洛奇心下一怔,這個原來是醉,他聲音很低沉。開始她還以為他是那個聲音很年輕微揚的人呢,敢情那個壯漢才是啊?真讓人咋舌,兩人聲音換一換就合協了。

  「女人。」月一答,離不由的轉臉看著影:「你不是說他是男的嗎?還說他是色鬼?佔你的鳶兒便宜?」

  「月又沒有告訴我,我怎麼知道。」影一臉笑意,一點也不為自己眼瞎感到尷尬。她一轉身便向外走:「大不了讓鳶兒來給她賠罪好了。」

  她一走,其他人也跟著一個一個慢慢離去。洛奇看著他們,分明就是來認寵物的,搞什麼呀,還在睡就跑來看。

  月也不去招呼他們了,逕自便向洛奇走來,她指著折屏:「什麼意思?跑過來認臉熟啊?」

  「日後我若不在,也省得錯認了人。」他走到床邊坐下,側臉看著她:「我不在的時候,他們來了,你招呼他們。」

  「啊?讓我當代城主嗎?」洛奇一聽,兩眼放光。

  「如果你有興趣,我無所謂。」他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著。

  「你們隨便就讓一個血河當代城主,你們是不是有病啊?」洛奇撫著眉毛搖頭:「當然我這麼聰明絕頂的是沒問題了,就看那個馮鳶,我真看不出她有什麼掌城的才華。倒是害人告狀有本事,讓她掌了城,還不天天殺個三百三,一個月就把城搞得雞飛狗跳!」

  「城裡各有司職官員,掌管內外各務。他們都是由我們親自打上魔魂印,與普通的七星拱印不同。就算是血河,也不能隨便誅殺他們。與他們有衝突,也需要交由城主處理。至於其他,你鬧成什麼樣我都不管你。」月回答。

  「哦,互相牽制。照你這麼說,你不在的時候,我不惹當官的。但我在城裡欺男霸女,打家劫舍你也不管了?」洛奇瞇著眼嘀咕著。

  「自有相應官員來管你,你鬧的太過份,他們自然要插手。與他們衝突了,我自然也要管。」他伸手去拉她:「去吃飯了。」

  「哦,這也是個法子。只要不鬧得太過份就可以了吧!」她被他扯出被窩:「那為什麼血河之間要鬧得你死我活?你的血河讓人弄死了,你不生氣嗎?」

  「我不知道什麼叫生氣。死了一個,她賠了我四個。」他一拉她,發覺她手涼的很。回眼看她:「你是冷還是害怕。」

  「冷!剛出被窩,當然冷。」她伸手從床上拿了一條毯子往身上裹:「那四個呢?賠你四個,怎麼都不見了。」

  「我殺了。」他輕描淡寫的話讓她渾身一顫:「為什麼?」

  「你抖什麼?現在是害怕?」他看她忙不迭的點頭,忽然伸手去摸她的頭。他這個動作讓她微微發怔,雖然他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這個動作,卻不由自主的,讓她想到自己的老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5:01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一章 新居

  「你,你為什麼殺他們?以一換四,也算不吃虧了吧。」洛奇一臉好奇,故意不接受?那還是生氣的表現啊?他自己不知道嗎?

  「有兩個血質並不好,不值得我養。」原來他還真不是生氣,只是質量太差,讓他覺得浪費時間。

  「還有兩個呢?」她刨根問底,但他顯然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扯著她向外走:「去吃飯。」她裹著毯子讓他扯著,一出折屏,外面更大,佈置的像是一個大廳。中央有地毯,正中倚墻設大座,邊上兩擺高椅。間隔擺小幾,沒有任何的裝飾擺件,顯得很是空蕩。對面還有一大半是空著的,開了一個側門,門半掩著,也不知道是通向哪裡。他一路拉著她向那個側門而去,一進去,發現竟然是一條向右拐的長俑道,像是長廊,卻是封在屋裡的。右手一排都是折門,像是通向外面院子。左手有一個一個小房間的門,這樣的格局好奇怪,她順著折門的門紗往外看。外面是一個空蕩蕩的大院子,對面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對廊,也是密封在簷下的,院子裡空無一物,沒有花草,也沒池子,簡直像個大校場。

  「這是你的府邸?這麼大的地方,怎麼連個花園都沒有?」洛奇跟著他一溜小跑,直到他走到盡頭,左手一推,將最後一間房門推開。裡面頓時溢出一股飯菜的香味,卻是沒人,鬼做的一樣!

  「後面有,門就在你剛才睡覺的地方。」他進了屋,伸手摘了她的毯子:「吃飯吧。」

  「那裡哪有門啊?」洛奇詫異,除了一張床,連個桌椅都沒有,連窗都沒有。

  「有暗門,回去告訴你。」他指指桌子:「把飯吃了。」說著,便轉身要走。她一把扯了他的衣襟:「不要留我一個人啊,這裡跟個鬼屋一樣的。大不了我吃好看一點。」

  「你不可能吃好看的。」他回眼盯著她的手指,直盯到她自己明智的放開。然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掉了:「吃完照原路回去,我帶你出去。」

  洛奇無奈,一個人在鬼屋裡吃飯,這裡靜得連呼吸都聽得一清二楚。越想這飯越是鬼做的,洛奇根本食不下嚥,勉強扒了幾口飯便逃也似的奔出房去,生怕一會突然冒出一張鬼臉問她菜做的可不可口。

  她簡直就是跑頭狂奔,沿著原路一直跑到剛才她睡覺的地方。這裡太安靜了,太可怕了,她喘著,卻是對面前的情景目瞪口呆。她睡的那張床此時連著那面墻翻推了出去,像是扇活門一樣打開了一半,她小心翼翼的往那裡湊了湊,探頭探腦的想看,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從墻對面傳過來:「進來。」

  她聽了便順著那活墻過去,然後隨著她的動作,那面墻連著床便慢慢反折合攏,床便到了墻的這一邊。而這裡,才真正像是一間廂閣,俱備所有廂閣的一應傢俱。正對著的,便是折窗,半撐著,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緻,一個小園子。有花有樹,有池有山,有小角樓,還有穿梭不停的人。原來這裡才是真正的府邸後院,剛才那個,分明是一個密院。以這個墻封在裡面,所有房間相連,圍著一個空院子。

  「沒事你自己慢慢逛認路吧,不認識就問人。」他隨意的歪坐在窗下的軟椅上,桌幾上還放著香爐,裊著微微輕煙。

  「問?」洛奇瞇著眼看院裡的人,離的太遠,看不清他們的神情。但不知是不是都是癡呆兒系列。

  「這裡已經是魔宗屬地,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在大新那樣。」他託了面前一個小盞遞給她:「把藥吃了。」

  她乖乖的走過去,伸手接過那熱騰騰的藥汁,黑得像墨汁一樣,讓她看了就想嘔,她皺了皺眉頭,還是勉強給吞了下去。不喝身體不會好,她才不會跟自己的健康作對。

  看她如此合作,他開口道:「以後這院子就是你的了。除了收血,不會來煩你。你有任何要求,可以直接來找我。對任何人不滿,你可以自行處置。我要遠行或者上山,自然會帶你,其他時間,都會在這裡。」

  他從袖袋裡掏出三個牌子給她,不是當初她從他懷裡掏出的金牌,而是很細窄的玉牌,每個上面都有一個月字:「這個橢圓的,是城主兵符。你需要打手,殺手,就去兵庫,拿這個牌調人。這個方形的,是出城牌,在城內呆得無聊,想去別城逛,用這個出城。最後一個圓形的,你可憑這個調動內庫的銀錢。這三個,都是城主內務庫府的令牌,只限你調動我的私府內庫。」

  她盯著這三個玉牌,搓著手眼睛已經爍爍發亮。殺手,打手?哈哈,那以後豈不是橫行無忌,前呼後擁。從此在太康可以橫著走,無人敢惹,實在是寶貝中的極品啊!她半張著嘴,哈著腰,他說一句,她就吞一下口水,點一下頭。他剛一說完,她便忙不迭的將三個牌牌攏到一起,一股腦的往懷裡揣。嘴裡殘藥的苦味,此時也變成甜絲絲。

  「那您請吧,我自己逛逛哈。」她眨巴著眼,還沒從這種一朝得勢的興頭裡緩過來。一會得到外頭兜一圈,讓他們給老子磕頭。讓他們以後叫自己『主人』!

  不行,要叫,霹靂無敵世間無雙貌美如花忠肝義膽蓋世英雄花大主人!她已經進入臆想狀態,想著自己每天錦衣玉食,在家裡就有上百人伺候,在外面就隨便帶著上百打手。簡直人見人怕,花見花謝,太爽了,太爽了!就算再碰到驢臉那樣的白癡,也不用她動手,一個眼神,馬上爹媽不認得!哈哈哈!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仗義一把將小舞子帶上,讓她也瞧瞧爺抖起來的樣子,失策失策啊!

  他看著她一會哈著腰偷笑,一會皺著眉搖頭,一會叉著腰仰天大笑,表情變幻莫測,就差口水橫流來配她這副白癡相。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腳一勾她的腿,她一個歪倒。他伸手便勾著她的頸子,然後一通亂晃。一下把她從魂遊狀態給弄回來了,她一臉不快的瞪他,一看到他那張萬年不變死人臉。心猛的咯登一下,她真是笨吶,差點把正經事給忘記了。他這樣做就是要打垮她,用金錢美女收買她,讓她從此心甘情願當他的血庫,然後天天鬥雞走狗變成只會坑人的大傻子。最後就跟那幾個血河一樣,以為自己也一朝雞犬升天!不行,她不能這樣,不能受人蠱惑。老爹還不知道在哪流浪受罪,她一定要好好利用這些便利條件,然後找機會打聽老爹的下落。

  他一看她的表情又有些嚴肅起來,開口問著:「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沒了。」洛奇應著,伸手衝著門簾的方向:「那老大你請吧,一個月以後見哈。」

  「你欠我四次血,所以這個月我要再取。」他看著她,還記得那四次血,這廝血腦袋吧?

  「你取四次,我翹辮子了。你給我十個牌也沒用!」她突然發覺他的手正扣在她的頸上,一下掙扎起來:「十天前你就咬過,你不是來真的吧?」

  「我之前受過傷,現在需要血,反正已經回來了,我可以幫你慢慢養!」他說著,他忽然一把將她橫抄起來。這下她慌了神:「這樣真的會死,我死了,你再找可難了!」她扯著脖子叫著:「我剛才吃了藥,還沒消化呢,馬上就要我放血。你太狠了你!」

  「你以為剛才吃的是什麼藥?那是融血藥。補血的,待我取後再吃。」他伸手扭著她的下巴,逼她偏過臉去,他的身體壓著她,她的背抵著椅子的扶手,除了腳還能亂蹬之外,根本上半身就動彈不得。她偏著臉,感覺他的氣息已經越貼越近:「寂隱月,你這樣整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啊!」她慘叫著,並不是因為疼痛,根本是心痛啊!

  又不是她要跑的,他當時沒氣了嘛。她根本就不欠他的,仗著自己力氣大就欺負人,趁她神志不清就問她要死還是要活。王八蛋啊,喪天良啊!她口中痛罵不絕,心跳又開始加速起來,頭又是昏沉沉的。

  這樣下去,兩個月以後她就廢掉了,給再多錢也沒用。到時變得跟那個馮鳶一樣,身體青麻麻。難怪他們都這麼狠毒要害人,天天這樣被摧殘不變得狠毒才怪呢!

  她越想越難過,加上她又有些喘不上氣,感覺胸口發悶。但這次怪了,她沒暈,竟然一直神志清醒。

  直到他的面色又泛出血色,氣息也變得微熱,身體也開始有些溫熱起來的時候。她終是忍不住哭起來,她沒迎舞那麼愛哭,但現在她太慘了。越想以後心就越涼,淚水便嘩嘩的流,突然她感覺到他的手指在沾她的淚珠,這動作讓她渾身一震,感覺他漸漸放鬆對她的箝制,她掙扎著想推他。卻怎麼也使不上力,他的手扳正她的臉,她就只有用眼睛瞪他的份,她急急的喘著氣,心跳極快,跳得她胸口直痛。身體虛軟的已經讓她連撐起來都做不到了,她瞪著他,眼淚卻順著眼角向兩邊橫流。讓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去摸那淚線。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二章 意外

  「你比任何一個血河都麻煩,有什麼好掙扎的,根本也不疼。」他的指尖沾了她的眼淚,那濡濕的溫熱一直到了他的眼底。讓他不由的停止了取血,他此時的聲音有些微微的變化,帶了一絲瘖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又收了她的血的緣故。

  「你知道什麼是疼嗎?下次我還是要掙扎。」她氣若游絲的低語,月底再來,她真的會翹辮子。她以前都不掙扎,是他隨便加量。她皺著鼻子又想掉眼淚。

  他抱起她向床邊送去,看她慘白著臉依舊怒極的表情。她身上還是一身白絲絨的中衣,鞋早讓她踢腿的時候不知道飛哪去了。他剛走了兩步,忽然一下立住了,她昏昏沉沉的看著他,注意到他的目光正盯著她腰胯的位置。

  她掙扎起來:「你看什麼看?」一邊說著,一邊伸著脖子去看,她一下也怔了。她兩腿之間的白褲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染上一塊血漬。她腦子轟轟的,怎麼也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受傷了,仔細一感覺,才覺察褲子裡有不適的濡濕感。她的臉頓時歪起來,這,這不會是傳說中的──信期初潮吧?

  老天,不要這樣耍我吧?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剛吸她的血,她那傳說中的信期就在這個時候來找她?而且,她根本不會弄,沒人教過她。她只知道女人歲數到了就每月來一回,現在怎麼辦?居然還是當著他的面?她再怎麼大大咧咧也受不了這刺激,但偏偏還不讓她暈!

  他沒把她往床上放,而是又轉回到椅子邊,把她放到椅子上坐著。他直起身,她馬上發現,他的白衫上也沾了一塊血漬。紅色沾在上面格外的刺眼,刺得她整張臉都發痛。他沒說話,轉身向外走,她也沒有力氣叫他,更沒臉叫他。這算什麼事啊?

  雖然他的衣服如她所願不再是那樣纖塵不染,但居然是被這東西給沾染上的。她歪著臉發怔,忽然腦子不知道怎麼的一轉,想到有人說,如果碰上這個,要倒霉三年的!讓這廝沒完沒了的取她的血,活該!

  她正想著,忽然一掀簾子進來四個女孩子,十七八歲的模樣,個個都清秀可人。而且眼眸靈動,絕對不是癡呆兒系列。她們手上一個端著盆,一個抱著匣子,一個拿著巾子,還有一個捧著一個小筐,裡面全是壓得平平的棉片。她們見了她,皆是規矩的致禮,異口同聲的『主人』。夢想中的主人啊!但主人我,不想讓你們幫著幹這個!

  她現在只能歪著,一點力氣也沒有。她們七手八腳的上來,給她脫褲子!洛奇這輩子沒受過這等奇恥大辱,這筆帳當然要算在寂隱月的頭上。是他非要今天吸血,弄得她現在動不了。現在被人扒褲子!

  她們合力替她收拾停當,然後將染血的褲子和坐墊一齊捲成一團。把她抬到床上去歪著,這邊其她人便各去忙碌,只留了一個圓臉梳雙環髻的坐在床邊的小凳上,將所帶來的東西一字排開,她微微笑著,露出兩顆很可愛小虎牙,頰上還有幾粒淡淡的雀斑,很嬌俏的模樣。她的頸上也有一個印,七星印。她沖洛奇笑著說:「主人,奴婢叫紫竹,奴婢教您怎麼使這些東西。下回主人就會了。」說著,她拿出一張棉片,從匣子裡舀了一勺像是灰一樣的東西。剛才洛奇根本不敢看,只覺得她們七手八腳讓她窘到家。現在一看,好像是什麼東西燒的灰一樣的。

  「是草木灰,加了益母草的。很乾凈,也保養。」她看洛奇紅著臉發怔,輕聲解釋著:「把這個放在壓平的棉片上。然後對折,穿到這個帶子上。帶子後頭有兩個長長的繫帶,是繫腰上的。剛才主人繫了一個,若是弄髒了,便換一根。然後兜過去,這樣便不會弄髒衣裳了。」

  洛奇雖然窘,但還是認真的看她動作。

  「今天十三了,不過頭幾回日子不大準。日後準了,便回回都是那幾日。到時主人便不會忙亂了。」她輕輕說著:「這個墊一陣便換掉,不然時間長了不乾凈。」

  「主人這兩天別吃生冷的東西,最好也別著涼水。洗澡不能坐了,也別累著了。」她說著,手底下已經很快的做好一個細長的棉墊子:「我給主人做夠數,到時拿著就能用了。」

  「謝,謝謝啊。」洛奇覺得後脖梗子都燙,巴巴的看著她動作。當女人好麻煩啊,一想到以後月月都這樣,還讓他取血,越想越生不如死!紫竹給她弄完,便都放在那個小筐裡,擱到她的床邊的小桌上。然後站起身,微福了一下:「奴婢去熬點薑茶,一會給主人送過來。」說著,便輕輕的退下去了。

  洛奇捧過那個小筐,身下墊了東西,她不習慣,覺得彆扭。但又不敢亂動,怕一會又弄得哪都是。有錢人才能用這些吧?棉花,含了益母草的灰,棉綢的帶子,哼!還有薑茶喝,是自己的幸運呢,還是要說是不幸?她忽然聽到門簾子又響,這回居然是他走進來了。他換了身衣服,依舊是白,但襟擺不同。一見他,她明顯臉上一緊,又窘又怒。瞪了他一眼,將筐往邊上一扔,掙扎著要鑽進被窩裡去。

  他走到床邊伸手去扶她,她一縮手卻沒掙脫,便由著他幫她躺下去。她縮進被窩裡,此時一靜,覺得肚子有些隱隱墜痛。感覺有涼氣在裡面竄一樣,脖子還是麻麻的,渾身也沒力氣。她一句話也不想說,閉了眼悶著。她知道他沒走,他淡淡的氣息一直在她的身邊,直到她聞到薑茶的味道。他也沒叫她起身喝,她更懶的動。她昏昏的躺著,肚子越來越疼,弄得她根本睡不著。她伸手去壓肚子,怎麼這樣疼的呀?他看她皺著眉,額頭泌出了汗,忽然伸手去托她:「起來把茶喝了。」

  「我肚子好疼,你把我害死了。」她此時覺得一股一股的涼氣飛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也顧不上嘔氣了,扯著哭腔哼著。

  「把茶喝了就不疼了。」桌上大托盤上,這茶一直熱在滾水裡,水盆下有個小座爐。所以茶一直是滾熱的。她一向很爺,行動爺,舉止爺,一笑一嗔之間都像個男人。但是她每每失血之後虛浮無力的時候,還有此時,因為肚子難受無助的時候,便會像個女孩子了。她勉強喝了兩口,便覺得胃翻的難受,肚子疼痛引得她渾身發冷,一股一股的揪著她。

  「不行,不管用。」她難受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受不了了,怎麼這樣疼的呀!」

  正說著,這邊有人送東西過來,包著絨遞過來給他:「月君,手爐。」他伸手接過來,直接給她塞到被窩裡去了:「拿這個捂肚子。」他一直給她放到肚子邊上,她伸手抱住,感覺那滾熱一貼,肚子裡的涼氣便稍稍不再那麼硬揪了。他接著把茶往她嘴邊送:「喝完,過一會就好了。」

  她乖乖的又吞了幾口,病弱人最需要別人的關懷。他的關懷只是因為她是血河,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要比一個人孤單的受罪好多了。她好想老爹啊,若是老爹在,就算沒有薑茶喝,沒有暖被窩,也用不起什麼高級的棉片,她肯定會覺得更溫暖。因為老爹的關懷,肯定要比他真心一千倍。但就算如此,也是好的。

  她看著濃濃的薑茶,吸了吸鼻子,忽然說:「你抱我一會吧?要不是因為你,我肯定不會這麼疼的。我死了,你再找…….」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一把將她抱起來。他歪在床邊,讓她整個人都坐在他的懷裡。他用被子蓋上他們,他收攏手臂,就這樣緊緊的擁抱她。她的臉貼著他的胸口,慢慢閉上眼睛,然後他就聽到她輕輕的囈語聲:「老爹啊!」

  他半睜半閉著眼,眼神變得悠長,每每取了她的血,他就會越加想知道每個表情所代表的感覺。不僅僅是想瞭解,也想體會。但是此時,看到她哭泣,看到她皺著眉頭發抖,突然覺得,他該給她更多的溫暖!

  影在找到馮鳶這個血河之後,便品嚐到了某種特別情緒的滋味。她會發怒,也會輕笑或者大笑,雖然洛奇說她笑的很假。但他知道,影之所以會如此重視馮鳶,是因為她的血裡有影想渴求的東西。這東西也許與力量無關,但卻讓她不能拒絕。所以她任由馮鳶胡作非為,甚至因為一句不辨真假的話就想挖洛奇的眼。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場!

  三年,她用了三年,才品嚐到一點點滋味,便已經欲罷不能。但是他呢?不過幾次而已,卻已經覺得,洛奇真的可以讓他知道,什麼叫痛,什麼叫哀,又或者,什麼是快樂!他以前的血河,只能助長他的功力。無法給他這種感覺,失去了也不會可惜,更不會瞭解什麼叫做憤怒。但這個不一樣,當他知道有人居然把她差點揍死的時候,他突然有種無法控制的情緒在滋長,這種情緒竟然讓他做出了違背常規的事。殺了人,卻不收他們一滴血!因為在那一刻,他甚至覺得頭腦有瞬間的空白,讓他只想殺人,不想增功。當她低聲說『你抱我一會吧?』的時候,他照做不是因為他要滿足血河的要求。而是,他很想抱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5:48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三章 過往

  洛奇恍恍惚惚間,感覺又回到了太平鎮。感覺看到老爹一身破破爛爛,卻是興高采烈的從巴梁山上跑下來,舉著手裡不知道摔了多少跟頭才抓到的兔子。他一邊跑一邊揚著眉毛大笑:「洛奇,洛奇!老爹是不是很棒?!」那年她幾歲?好像只有六歲吧?她歡呼著迎向他,喊著:「很棒,很棒!」她記得那年冬天好冷,他們早就沒有存糧。老爹學著鎮上的人去打獵,以渡過那個嚴冷的冬天。那是老爹第一個獵物,為此他葬送了自己唯一的一雙鞋。老爹是個書生,識得字,懂得人情世故。但當下世亂,早無科舉,百無一用是書生。老爹為了她,生生變成一個合格的獵戶。

  再後來,她便跟老爹一起上山,他們越來越熟練,學會下套子,挖陷坑,打到的傢伙越來越大。她甚至在打獵的過程中,以百獸為師,輕敏如猴,靈捷似兔,狡伏如狼,撕撲似隼。可攀險絕高巖,可下深溝澗底,入水能游,出水可奔。巴梁山為他們提供賴以生存的食糧,讓他們一起變得茁壯而頑強。老爹也心疼她,看她越大越像男孩子,他努力存錢,說要蓋新房子,給她存嫁妝,不能讓婆家看不起。

  他說他的女兒天生麗質,雖然自小在山野裡逐獸,但生性開朗又善解人意。定會有一個溫良的男子將她捧在手心!她當時笑著拍他的背,兄弟一樣勾他的肩,她當時還很矮,但老爹佝著腰配合她。她說到時她嫁了,也要帶著老爹過去,定不要讓老爹孤單終老。

  但是她才十一歲不到,巴梁山便不再是他們的樂園。宋成泰帶著散兵游勇據佔山頭,自稱宋大將,將太平鎮上所有男丁強拉入伍。老爹東躲西藏,還是沒能躲過,生生讓人帶走,帶上巴梁山頂。她緊跟著便換了男裝,自願入伍,雖然只是十歲左右,但他們急於招兵,根本來者不拒。說是十五以上,六十以下,分明隊伍裡還有黃口小兒,白髮蒼蒼!她在軍中打聽數日,卻已經沒了老爹的蹤影。

  老爹不在,家不成家,她也不想再回去。跟著他們東竄西劫,順便打聽老爹的消息。也上過戰場,跟一些隊伍搶地盤,不二法則她銘記於心。我軍戰況良好,便揮著刀假麼三勢。我軍一看不妙,便倒地拖個屍體往身上一壓,抹把血充死人,然後再回撤混回隊伍。這麼走走停停,沿途收編,居然還能搶著大新。日子好一陣歹一陣,卻始終沒有老爹的消息。有如飛鳥入林,石沉大海一般。

  但是此時,她又覺得老爹回來了。老爹會針線,又當爹又當娘。她彷彿看到他在幫她補衣服,笑瞇瞇的看著她:「我是不是很棒?」他一直總這樣自誇,很棒!從小到大,她始終覺得如此。就算被山豬一鼻子拱到溝裡,摔得滿臉青的時候,她依舊覺得,他很厲害!

  她微微笑了一下,囈唔著想伸手去抓他。卻是抓了一個空,猛然睜開眼睛,卻看到對面鏤花的窗框外,一團濃深的夜色。只是夢而已!她輕嘆,肚子已經不疼了,而且感覺溫暖,在一個懷抱裡。她微微的抬頭向上看,正觸到他低垂的眼眸。他真的抱著她一直坐到現在嗎?而且因為他們在一個被窩裡,她懷裡又有一個手爐,他的溫度被她帶起來了,加上他又剛取了她的血。他不再是冰涼,而是暖哄哄的不散。她撐著身要起,微窘著臉低語著:「什麼時候了?」

  「寅時。」他將她抱下去,讓她坐在床上,忽然他們的眼同時盯著一個地方。他腰下的衣襟上,又沾了一塊血漬!

  洛奇一下更窘了,半撐著屁股不敢再坐,他一伸手把她壓下去讓她坐實。盯著自己的襟擺,她不好意思的扒扒頭髮:「這,這不能怪我。我,我也不知道。」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剛嘆完,他們倆同時又怔了。洛奇一臉不可思議的指著他:「你,你在嘆氣啊?」

  「我不知道,是嘆氣嗎?」他站起身,眼神有些飄忽,真是嘆氣嗎?為什麼嘆氣,因為她兩次把自己的衣服給弄髒了?

  他看著她,她睡姿不對,臉一直貼著一側,上面全是印子。但她剛才睡得很熟,還微微的笑,那副樣子,讓他覺得,她也不是那麼醜了。

  「你看什麼看?我又不是故意的,頭一回沒經驗,我也不知道會蹭到你身上。」她窘著一張臉瞪他,心裡卻在笑,倒霉六年倒霉六年!

  「你偷笑什麼?」他看著她眼中流露出來的笑意,忽然開口問她。

  「誰偷笑了?」她死不承認,但嘴卻忍不住微微的咧著。

  他看著她的表情,忽然一伸手頂住她的腦門,微一使力便把她戳翻倒在床上。然後他一抖衣服就向外走去。她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他在窘嗎?會嘆氣了?也會發窘了?

  一早起來,洛奇乖乖在院裡當大家閨秀,並不是她坐的住,而是終於讓她明白女人的麻煩。很不方便,動一下就可能歪掉,然後蹭到褲子上甚至滲到裙上。更別說跑跳什麼的了,而且會覺得腰酸背痛,老感覺怪怪的。但她也著實享受了一把前呼後擁的感覺,她也用不著扯著脖著喊,一般的嗓音一叫,至少有四五個過來應她。

  丫頭們什麼都給她打點的齊齊全全,根本十指不沾陽春水,比之前在大新正陽苑讓那四個癡呆兒侍弄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但她只有一件事不滿意,就是她沒有男裝可以穿了。而且聽紫竹說,就是月君不讓她穿。對她沒有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許再著男裝,強制改頭換面!她也不想因為一件衣服跟他折騰,搞得他去拿下面的人開刀就不好了。所以也沒再強行要求,雖然女裝她很不習慣。

  行動不便,但洛奇也不會傻坐著。趁這當口,她便找紫竹瞭解一下情況。她的興趣在於血河之間的爭鬥。她們對洛奇極為的恭敬,可以說是有問必答。洛奇這才知道,他之前那個養了四年的血河是在一年前死的。

  死因就是之前那幾個人所說,讓思源騙到城外的山上,推下去摔死了。思源的動機,下面人都知道,是因為她迷戀寂隱月!是她殺了月的血河,如果離找不到合適的代替品,就得把自己的血河賠給月,那麼思源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過渡過來。

  怪不得她跟鳶兒鬧得如此不合,想來她們是有相同的心思,所以彼此仇視!這種極端自私的心思讓洛奇齒冷。她們太傻了,已經被這種所謂的呵寵弄得忘記了自身的本來利用價值。一個有良血的血河怎麼可能被人隨便送人?但主人對她們情緒的照顧讓她們失了內心的判斷,真的以為就可以有求必應。她們的自由是相對的,但在相對自由裡又受到了極大的放縱和保護。所以她們的慾望開始扭曲起來,這種人實在可憐又可怕!

  但是那人是死在太康城外不遠處,出門護衛重重,怎麼能輕易讓人給推下去摔死?這點洛奇很是不解,接下來紫竹話卻讓她既是明了,又有些嗟嘆。又是一個笨蛋吶,他喜歡思源,因為喜歡,所以不設防。不管他是真心還是一時情迷,反正敗在那個女人的手上。

  至於後來那四個,兩個是因為血質不好而被棄養。但還有兩個的死因,就讓洛奇覺得不但無稽而且有些後怕。那兩個居然是因為,把月的衣服給弄髒而死的!他素來是好潔,這點不用紫竹說她也能看出來。但只是因為弄髒了自己的衣服就把人打死,實在是太兒戲了吧?況且是他認為血不錯的血河?!那跟在他身邊豈不是比跟在鬼身邊還可怕?要是這樣,早在大新,她對著他的衣服眼淚鼻涕就該死了,更不用說昨天晚上了!

  「主人的血一定非常極品。」紫竹一臉艷羨,洛奇卻聽得一頭冷汗!

  「你在他手底下幹活不覺得可怕嗎?說不準什麼時候因為一件衣服殺人。」洛奇縮了縮脖子,坐在軟椅上抱著手爐還是覺得冷嗖嗖。

  「仔細一點,不出差錯就好了呀。」紫竹笑笑:「況且月君不常在城裡呆著,我們還願意多伺候他兩天呢!」

  惡寒!洛奇感渾身汗毛立正,他是什麼香餑餑,那張死人臉能當飯吃還是當錢花?沒事吧?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脖子,那裡的傷口已經細小的根本觸不到了。她甚至懷疑他的牙是不是像蚊子一樣,是個吸管。想起來就打哆嗦!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四章 異舉

  洛奇這幾天過得很囂張,她的身體恢復正常後,她便把這股囂張興到外頭去了。先把他的府邸逛了個七七八八,便壯著膽子出門去逛。開始她還有點戰戰兢兢,後來發覺,真的是橫行無忌。

  首先她的服飾上無論色彩款飾,皆會綴上一輪彎月,而這樣的服飾,她發覺在整個府裡甚至外頭,是獨一無二,一種身份的標記。她一說要出門,根本不等她去試那三塊牌子的功效,紫竹已經替她打點妥當。她在這裡沒有方向感,便聽她的建議,由近漸遠,開始是配轎,轎伕,護衛,奴僕,普通的配置就是隨行得有二十來個。若是遠去了,便是配車,人跟的就更多。

  到了街上,一路見她的轎飾,皆是讓路彎腰,簡直是含笑百花零。逛店舖就更爽了,根本不用問價,隨便拿,拿少了人家還哭著喊著求你多拿。不過當然不是白搶,那樣太康也沒辦法繁榮。自然有隨行的人過來簽單,月底統結。以至於這裡的銀錢長什麼樣子,洛奇壓根就不知道。就這樣又過了兩三天,洛奇就覺得無趣了,前呼後擁是很風光,但沿路鬧得雞飛狗跳就沒什麼勁了。

  她開始做些正經事,派人出去打聽北方一帶有沒有叫寒鶴雲天的地方。找府裡的高手教她功夫,這是必備的,強身健體,又可以自保。這些日子,她也漸漸瞭解這北地的一些情況。魔宗總壇在太康山,自宗主之下,有七君,分別是渺心離,郁天楓,寂隱月,卻寒影,千波醉,蠱漠和娑紗凝夕。七君之下,又有四十九梟衛,再往下,便依照等級分為冥,羅,獄,殤四堂。冥堂中全部是魔宗高等級的弟子,以此類推。四堂設長老,由梟衛中的人擔任。

  魔宗共佔領大城三十個左右,除了五個由魔宗五君所掌的大城為直屬之城外。其餘的分別由四個藩王統領,他們接受魔宗保護,同時為魔宗提供一應物資。他們不是魔宗的弟子,但脖頸上或者額頭一樣有魔宗的印跡。

  所有來北地定居的百姓都會被打上七星環印。以證明為魔宗所掌下的居民,不會受到來自魔宗的傷害,外來者也無法擅入。還有一些人會被打上更高等的魔魂印,他們都具有一些特別的才幹,這些人幫著魔宗攻城掠地,將領土逐漸南侵。不斷吸收人才,收攬居民。魔宗存在北方已久,已經無人知起源於哪年,不過因近些年開始天下大亂,才會漸漸強出。現在只有西面大片是無主之地,不依附於任何一個宗派,各路豪強相爭,一直歸屬難定。

  至於血河,不僅是七君,梟衛也同樣需要血河。血河的人選一般會有兩種,一種是公開在屬地招攬,會主動有人前來應選,像是影的馮鳶。一種便是在外出的時候尋得帶回來,比如洛奇這樣的。

  魔宗現在想與羽光勾結,明顯要打垮華陽,再分天下。那幾個人自從那天離去,洛奇沒再見過,但是她知道影跟漠會去南方找岳輕弦。她忽然有些擔心迎舞,也不知道這些天她在雷雲山過的好不好,也不知道她父親有沒有查到她的蹤跡,會不會去找她。

  今天陽光很好,洛奇正坐在後院看侍衛打拳。這個後院也就是那個建在臥室墻後的密院,除了中間的空場,所有的房間都是相通的。這裡洛奇開始還覺得非常可怕,後來紫竹說,這裡其實是月為他以前的血河所建的。因為之前的那個男人很喜歡清靜,月便為他建了這麼一個院子。直接從臥室便可以通過去,那天的飯是月讓紫竹幾個做的,因為房間相通,轉一大圈都可以。他們從這邊來,她們做好便從那邊離開。所以弄得洛奇以為是鬼做的,嚇得連吃都沒敢怎麼吃。

  而現在,洛奇卻突然發覺這裡真是不錯。這個大空場就可以充當練功房,當她流露出這個意思之後。紫竹便馬上心領神會,令人將這裡擺上兵器架,打上關節樁。而這些東西,全是在洛奇某天出去囂張的時候辦完的,麻利貼心的簡直讓洛奇滿意至極。那個前任長期血河死了之後,這裡一應東西全部清空,連帶外院的所有東西都是新的。以備迎合新主人的喜好,現在洛奇登堂入室,紫竹經過幾天的相處,已經略瞭解洛奇的一些喜好。她喜動不喜靜,喜武不喜文,所以馬上開始迎合。洛奇對她的善解人意表示讚賞,現在她不怎麼出門,一邊等著外派人的消息,一邊加強自身的鍛練。

  她對當代城主沒興趣,她自認沒那個本事,也不願意管那個閒事。對於錢,在她沒處可用的時候也喪失了興趣,但她還是準備了一些。只要珠寶,沉重的金銀不便攜帶。她隨時弄一個小包放在自己床邊的小櫃裡,她有危機意識,也備不時之需。

  她此時走不了,只能當他的血河。但是她牽掛父親,定要千方百計打探他的消息。如果以現在的能力還找不到的話,她就真不知道日後該怎麼辦了。

  她看著場下揮汗如雨的侍衛,此時他正為自己打一套猴拳。說實在的,他的猴拳打的真不如巴梁山上的猴,但她發覺自己自從矜貴之後實在麻煩也不少,因為沒人敢跟她動手了。有時她看的技癢便忍不住想切磋一番,但對方都是只有挨打的份。不管她打得多麼漏洞百出,空門大開也一樣,實在讓她敗興至極。但有些東西還是可以吸引她的,比如放暗器之類的,還有下毒這些陰損招。這些很專業的東西需要她慢慢揣磨,反正她現在就是時間富餘。

  她正看得意興索然,忽然紫竹走到她邊上,彎著腰貼在她耳邊說:「主人,月君在花廳等您呢。」

  「不是吧?」洛奇打了一個哈欠,托著腮幫子說。兩眼直勾勾的,月底了,那王八蛋不是又想吸血了吧?真不想去,但沒辦法,月君老人家已經到了,她溜溜噠噠的跟著紫竹出了密院,衣服也懶的換。她怕冷,穿得裡三層外三層,趿著鞋便穿過自己所住的小院,拐到套著的廳裡。一到這裡,便看到寂隱月坐在靠牆的軟椅上,十天不見,他好像更蒼白了。他今天沒穿成全白的死相,絞銀線所綴邊的白色開襟袍,上面溜了一圈細細的白絨。裡面卻是一件墨藍色斜襟的長衫,衣擺遮去一半的靴統,隱隱可見靴上的銀色花紋。

  洛奇揣著手一直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盯著洛奇的步子。她剛一接近,他忽然伸手一掀,她身上的灑花大絨裙一抖開,一下看到裡面的裹裙。這條裙子已經讓洛奇處理過了,成了四襟開邊裙,不然她的步子不可能邁的這麼大。

  洛奇一見讓他發覺了,索性開個八字步一站:「裡面的裙子太窄了,不這樣我走路會摔倒。」她抖著胯,一副流氓相。沒辦法,自小在山上竄,然後又當土匪,讓她一下子變大家閨秀,這不是難為人嗎?他又想要她的血,又要管她的賣相,真是煩死人!

  「要吸血就快一點,我還要去看打拳。」洛奇哼著,這個月已經讓他咬了兩回了,還折騰了一回信期。再讓他吸一次,她估計一會得躺著看打拳了。

  「你再放血的話,也許下個月要躺一個月。」他看著她,輕聲說著。

  「你知道就好,今天不吸了?那多謝!」洛奇一聽,馬上眉開眼笑起來,轉身就要跑,在這呆久了他改變主意就不好了。她轉過身去,一努勁,差點一個狗吃屎啃到地上!她晃了兩晃,一回頭,登時臉歪了起來。他居然腳正踩在她的裙邊上,這裙子質量太好了,居然一扯沒撕了,但差點把她掀翻!

  「把您的貴腳挪挪。」洛奇低頭努著嘴,斜著眼看他。

  「還沒說讓你走。」他的右手向她伸過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哪裡只是說一句關心血河的話就走?真是把他想的太好了。洛奇撇著嘴,卻也懶的掙紮了,掙扎也是白廢力。但是他的手卻沒有去扣她的頸,而是向著她的衣襟伸過去。

  洛奇直勾勾的見他見手探進自己的懷裡,不僅如此,竟然向著自己第二層的袍子內探去。她呆怔了一下,男女有別,這廝不會在衝她發春吧?她在這方面反應有點慢,等她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鑽進她第三層袍子裡去了,隔了輕薄的中衣,已經感覺到他手指的冰冷。

  她哇的一聲跳將起來,險些把裙子給扯下來,她一動,他另一隻手馬上扣住她的腰。一拉她就直接滾到他懷裡去了。她拚死雙手抓住他已經探進去的右腕,制止他的爪子再往裡探。口裡叫著:「大俠,我雌雄同體。長的又醜,真的沒什麼可摸的。不然我出去給你找一個前挺後翹的美女吧?」她真是服了他了,占人便宜的時候都是面無表情的,怎麼也得配合一個淫笑什麼的吧?

  「那你是想放血了?」他看著她,一句出口,洛奇真想發一萬隻鏢把他給鏢爛了。就趁她發怔的當口,他的手一鼓作氣,一下子鑽進她的最後一層衣服裡去了。她的肌膚一觸到那極度的寒冷,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開始嘩嘩的掉,她忍不住嗷的一聲慘叫。那種冷熱相撞的感覺簡直讓她全身的筋都要斷掉一般的抽搐起來,她拚命扯著他的手腕往外撤,一邊胡亂的掙扎。不僅如此,連開始扣著她的左手也順著腰下的襟擺開始往裡鑽。他的右手一直探到她的腋下,卻不動了。他一直盯著她的表情,看她一邊吱吱叫得像個耗子一邊亂扭著想躲開他的手指。

  「別動。」他五指微微一捏,她頓覺寒徹入骨,渾身的血都要凝固一般的讓她不停的打擺子。她戰著牙齒噝噝的抽著氣,氣得兩眼泛紅,哆嗦著還試圖把他的手給掰出來。

  「我要是能把滯氣頂開,之前你欠的血我就不要了。以後還是一個月一次。」他盯著她滿面鐵青,開口說著。

  「什,什麼,意,意思?」他的手好涼,根本不是一般的涼,指尖像是冰刀一樣。洛奇雙手扯著他的腕,感覺連手腕都是冷冰冰的,裡面更是一股股的寒氣亂竄。她的雞皮一層一層的起,脖子上都是雞皮疙瘩:「你,你到底想幹,幹什麼啊!」她一臉委曲,皺著臉扯著嗓子喊著。

  「還能說話啊。」他看著她的表情,另一隻手已經不客氣的鑽了進來。向著她另一側的腋肋而去。

  她哇哇的叫著,更冷了,兩個大冰刀一左一右貼在她的腋下,讓她簡直要瘋。她抽著氣,感覺那裡冰得發疼,她本能的挾緊手臂,想盡快把他的爪子暖熱一點。太痛苦了,她穿了三件大厚袍子才把自己弄暖和。現在一折騰,她冷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6:04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五章 暖爐

  他開始只是把指尖抵上她的肌膚,慢慢的開始將整隻手掌都放上去。試探一般的逐步完全的壓上去,這種越來越冰的感覺讓她哆嗦越來越厲害,簡直苦不堪言。她實在冰得難受,不由自主的開始縮成一團,她感覺他的指尖一點都沒有轉暖的跡像,依舊是寒氣逼人。她實在受不了,可憐巴巴的抬眼看他:「你,你手冷,找,找,找個爐子暖吧?」

  「我練冥隱功,需要活血助我血脈不滯。爐火之熱,卻並非隨血脈循暖不絕,燥而不溫,熱強卻死。對我沒有任何幫助!」他看著她的表情,慢慢開口:「普通人,會因我的寒霜陣氣而凝血,既而身體動彈不得。好一點的,就不會如此。用這樣的血,會幫助我行功之時也不會滯血。之前在大新我受了傷。然後四個月沒有收血,血行越來越慢,滯氣就越來越強。我需要大量活血。」

  她已經快僵了,抖著聽他說話,他氣息比人輕,溫度比人低,練的什麼邪門歪功,練得跟個活死人一樣。

  「你的血很好,這樣也沒僵化。等我的血行稍快一些,通開滯氣,你也省得放血給我。」他看著她:「你現在這是什麼表情,不滿意嗎?」

  她翻了白眼,嘴唇都凍得發紫。身體蜷成一團,找爐子不是更好,包他成燒豬,王八蛋!他的手很規矩,只是貼著根本沒有亂動。但這種寒氣卻讓她快僵死了,她掙扎著與他的寒冷作鬥爭。過了半天,她感覺他的手漸漸有些回溫,不再是像兩柄冰刀一樣快把她凍僵。她緊緊的挾著他,因他的回暖,她也不再那麼凍得像打擺子了。

  「你的滯氣散了?」她瞪著他,他半天沒再開口,居然還在閉目養神。

  「如果你能這樣就把我的滯氣頂散,你的血就是極品了。」他略睜了眼看著她:「還差的遠。」

  「去找極品的去!」她咬牙切齒,有本事別把手揣她懷裡捂。損誰呢?

  他看著她,忽然指尖開始微微的動,想換個更暖的地方。洛奇馬上哇哇叫起來:「別亂動啊,好癢!啊啊,好涼,啊啊啊!疼,疼!」她掙扎著一邊猛推他,一邊玩命往後縮。

  「你到底是癢,是涼還是疼?」她掙扎的範圍有限,他的手側觸到一處微凸的地方,他的手剛一動,她掙扎得更劇烈起來:「別碰那裡,好疼好疼!」她嘶叫著,支著手想將他的手往兩邊分。他盯著她拚命抽氣的表情:「為什麼疼?」她瞪著他,非讓她穿裙子,還不把她當女人!

  「跟你這種不會疼的人,說了也白說!」她咬牙切齒,他這邊剛往兩側貼過去,她馬上又哇哇叫著,一邊叫著一邊還皺著眉頭擠著眼睛:「不行,啊!!好癢好癢!」她瘋了,他突然把兩隻手全繞過去,一下貼到她的背,她全身一個猛哆嗦,但總算安靜下來了。這下他與她貼得更近,她盯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喘著粗氣:「你,你別再亂動了啊!」

  「你這裡不癢了?也不疼了?」他看著她又青又白的臉。血河的血,可以在霜氣之下依舊流淌。帶出溫良而不沸燥的熱度,隔著皮膚,當然不能像直接流進他的身體那樣的快捷。但至少可以不讓他的滯氣加重!

  「你要這樣多久?」他現在離她太近了,近到他極輕微涼的氣息都可以感覺的到,從再度遇到之後,他的面色一直很蒼白。每每除了吸了她的血之後,會有短暫的紅暈之外,更多時間都如同此時。現在這傢伙不僅要吸她的血,連她身上的暖氣都不放過了。

  「要到晚上。」他的回答讓她的臉更青了,她眨巴著眼睛想了半天:「如果只是取暖的話,你給我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他看著她,她翻著白眼:「我要被子和暖爐,不然我會被你凍死。你選在這裡,連個爐子都沒有,你把我的暖氣吸你身上去,我成殭屍了!」她狠狠的瞪他一眼:「你下次要幹什麼,我拜託老大你說一聲。你突然出招,不凍死也要讓你嚇死!」

  他一收手臂,一下將她抱起來:「也好。」他顯然接納了她的提議,向著她所在的小院而去。

  「把我房裡添四個爐子,床上放四個手爐,再加兩床被子。吃的,還要吃的,大魚大肉,多放辣椒。還要酒!」她伸手扶著他的肩,嘴裡還一疊連聲的說著。

  外面陽光燦爛,屋內溫暖如春。不對,該是火熱如夏。不大的廂閣裡真是放了四個火爐,燒得熱氣氳得有如炎夏一般。洛奇蓋了兩床大被子,懷裡還放了一個手爐。另幾個都塞在被窩裡,讓整個被窩都竄著了一般的熱,床上架了一個炕桌,正橫在她的身前,一桌子麻辣宴,外加一罈燒刀子。洛奇覺得這樣才剛剛好,算了,既然他不把她當女人,她也沒必要當他是個男人。當是兩塊冰貼進來好了,而且現在他再怎麼不願意,也得看她吃飯!洛奇故意吃得吧幾吧幾響,不吃她怎麼能暖和。現在不能運動來取暖,她又不會什麼內功心法。只好食補了,她一口麻辣牛肉,一口酸辣湯,外加熱酒。辣得舌頭大三圈,卻是滴不出一滴汗來。沒辦法,誰讓她捂了塊冰塊在懷裡。

  「氣快了很多。」他在她的身後,把她圈在懷裡。這個動作實在曖昧,只是洛奇大吃大嚼實在太煞風景。她身上癢或者疼的地方一大堆,想找個合適的位置實在很難,但是推在她的背上會把她的衣服撩起一大塊,中間又隔了手臂的距離,她呲牙裂嘴又覺得太冷。所以最後只好放在腰腹上面,胸下面的位置。

  「那當然,這樣我不會凍死。你也覺得順利多了吧?」她自誇的一回頭,筷子一抖,牛肉片一下掉到他的袖子上。一塊大紅油!

  洛奇訕笑著替他挾走,現在他動不了,只好眼睜睜的看著油漬在袖子上擴大。

  「不是故意的,不用這樣就殺人吧?」洛奇腦子裡還記得他的斑斑劣跡,象徵性的替他抹了兩下。討好的挾了一筷子牛肉轉頭送到他的嘴邊:「你吃不吃?」

  他見她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的說著話,偏開臉躲過她的大油筷子戳上來:「不吃。」

  「隨便。」她哼著,便往自己嘴裡塞去。他見她塞得都快漏出來了,微微皺了眉頭低語:「把你這張臉轉過去!」

  她看了他半晌,吧幾吧幾當著他的面嚼完,猛的一伸脖咽進去,然後拿筷子對著他的臉:「你,你皺眉頭耶!」

  他錯開她的筷子頭,盯著她的臉,突然說:「你流鼻血了。」

  「啊?是嗎?」洛奇努著嘴拉長人中,兩眼對著向下,表情古怪至極的看著自己。突然噁心巴拉的往他面前湊:「來來,別客氣,別浪費了!」她怎麼會突然流鼻血?冷熱一抵剛剛好才對啊,但洛奇懶的管這些,她此時歹心頓起,就想惡整他。讓他一會拿自己當血庫,一會拿自己當暖爐。不分男女在她身上摸!她努著嘴,伸著脖子,抬著屁股拉著兩條血蟲就往他面前貼:「來,大哥,好新鮮的。」

  他盯著她越來越近的臉,忽然浮起一股奇怪的情緒,一種躲之不及又避之不開的奇怪感覺,看她髒了巴幾又故作醜怪的樣子,卻無法讓他憑以往的習慣做出對應的動作。他忽然抬了抬手肘向著她:「擦一下吧,快滴下來了。」

  他如此平淡的反應讓洛奇怔了一下,她怔愣是因為這傢伙怎麼逗都沒反應,實在太佩服了。但發怔的不僅是洛奇,還有在守在外面耳房,一直聽候差遣的紫竹。她不僅是怔愣,她已經呆了。她忽然覺得屋裡面坐的那個男人不像是月君了,月君沒有表情並不奇怪,他不喜也不怒,這也並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此時如此柔和的反應,柔和到甚至把衣袖湊過去讓她當布來用。

  月君一向好潔,這種喜好並不是從表情上表現出來的。也並不是說他一向刻意追求多麼潔靜整齊,而是從他的行為上,下面的人慢慢揣磨出來的。

  他對『髒』的忍耐度是比較低的。表現出來的就是,你做錯一件別的事,他也許不會殺人。但弄髒他貼身的東西,他也許會殺人。他不是刻意想殺人,也不是發怒,情緒上沒有變化,只是習慣上做出一個對應的動作。

  但這個動作的結果往往是對方喪命,因為他並沒有考慮動作之下的後果。對血河也是一樣,沒有分別。

  他的第一任血河是宗主給的,聽說血之優秀,可稱為極品。但只跟了他兩個月,便讓他把血給收乾了。他沒對浪費對方一滴血,把血搾得乾乾凈凈。原因很簡單,弄髒了月君的衣服。取血的時候太緊張了,她抓破了自己的手,然後弄髒了月君的衣袖。月君當時的寒霜陣氣沒這麼強,血河通常不會暈倒。她弄髒了月君的衣袖,月君所反應出來的動作就是收血不止,直至乾枯。

  第二任血河便是跟了他四年的,是從自願投效魔宗的人裡選出來的,他規行矩步,月君也對他照顧有加,有求必應。但是對血而言,月君向來憑藉自己需要而取。只要他還有一口氣,月君都能把他重新養育恢復,根本不管他是不是會爬不起來。所以他一年有大半年的時間都是非常孱弱的,哪像這個天天活蹦亂跳的。就是這般活蹦亂跳,月君也不再取血,反而是用這種緩慢的辦法助自己行血。

  所謂照顧血河的情緒,以及對他的縱容,任他在有一定的範圍內為所欲為。那是以達到更多更持久取血的目的為前提,血河有一項必要也是根本的職責,就是供血。供血是不會考慮在致使情緒低落之內的,這是魔宗所掌之地人人皆知的事。成為血河,就必須供血給其主人,縱容血河如此的影,也不會在取血的時候有絲毫的猶豫。

  她呆怔著,月君現在如此做,只有一個解釋吧,她的血是極品中的極品!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六章 出行

  進入十一月,天氣開始越來越冷,由於十月底的時候他沒有取她的血,所以沒過幾天他就又出現在她的面前了。但是這次洛奇有了經驗,直接先問他,是要血呢還是要捂他的爪子。

  他伸出手讓她看,洛奇發覺他十根手指的指尖都微微的泛著青藍,洛奇一看就二話不說先打了一套伏虎拳,怕熱度不夠,再來一套螳螂拳,外加虎鶴雙形。直把自己練得熱氣騰騰,大汗淋漓,就差打涼扇喝涼茶了才跑向他。

  他倒是極有耐心,面無表情的看她打了幾套拳,看她滿臉通紅,頭頂冒煙的跑過來。突然開口說:「去洗澡。」

  她張著嘴看他:「洗完就又…….涼了…..」最後那兩個字說完,他已經轉身走了,扔了兩個字:「洗澡!」

  她瞪著他的背影,暴跳如雷:「那你看我打拳?早知道出汗又得洗掉,老子不賣藝了!給錢!」她破口大罵,但是還得洗。當她洗完熱水澡,加上運動之後流汗讓血液運行通暢無比。渾身又洗得熱乎乎,一想到被他的涼爪子一貼簡直痛不欲生。她磨磨蹭蹭的往他身邊走,一邊走一邊咬牙切齒的瞪著他,滿眼憤恨:「我~恨~你!」

  「我知道。」他不以為然,看著她的表情,忽然又加了一句:「你這次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醜。」

  洛奇想給他頭上套布袋,然後用鐵棍揍他!她到他面前,拉著衣襟等他伸手。他盯了她一會,忽然說:「自己把暗器掏出來!」

  「啊?什麼暗器?」她一臉無辜,微聳著肩頭一副不明就裡的樣子。他一把抓了她的手,扯著她的衣襟就往裡塞。

  她跳著腳青筋崩起,叫著:「掏,掏,我掏!真沒勁,你又不知道疼,夾一下又不會怎麼樣!」伸手亂晃衣襟,只聽咣一聲,一個大鐵夾子從她懷裡掉出來。她藏的好辛苦,這廝居然也能發覺。穿這麼厚該看不出衣服鼓才是啊!她本來是想藏把刀的,刀尖沖外,但怕藏不好誤傷自己,又跟上次針尖扎大腿那樣就不劃算了。

  「但會阻止我的血氣運行。」他不客氣的把手伸進去,兩個大冰刀。她渾身亂抖一下,想著自己的熱氣又要讓他全吸乾就一臉淒涼。

  「你怎麼發現的?」她一邊抖著一邊不甘休自己完美計劃的落空,該沒有破綻才對啊。

  「下次眼神不要這麼迫切。」他居然告訴她失敗的原因。

  「你知道什麼叫迫切嗎?」她一臉不屑,下次?這簡直是對她這種宵小行為的鼓勵,讓她心底的戰火熊燃!他盯著她的表情,反問她:「你主動把衣服掀開,不是迫切嗎?」

  她語塞,終於明白,他其實賊的很,以後對付他需要更陰險卑鄙才可以。

  「你什麼時候給我解藥?」她突然開口問他,她還記得九月底在剛到雷雲的時候,他給她塞藥的事。他肯定不像迎舞那麼好心,只給她吃化食丸而已。現在都過了一個來月了,他要是把這事忘了,豈不是她要毒發身亡?想不到那些像珍珠一樣的東西居然是毒藥,自己還當寶一樣揣在懷裡好幾個月,最後還是用來對付自己,越想越不甘。

  「什麼解藥?」他果然忘記了。洛奇瞪著他,雙手攥成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半因為冷,一半因為怒:「你在雷雲給我吃的怪東西,那玩藝要發作了吧?快把解藥給我,不然你就去找新血河吧!」

  「那不是毒藥。」他看著她額頭暴出一條條青筋:「只是引魂珠。」

  「引魂珠是什麼?」她瞪著他,不是毒藥?那是什麼?

  「你跑到哪我都能找到。」他的面無表情在她看來就像是一隻奸狐貍。她的眉毛跳了兩跳,乾笑出聲:「才不相信有這種東西!」

  「不相信你可以試試。」他看著她豐富多變的表情,一個人的臉上居然可以做出這麼多表情。此時她的表情已經不能簡單的用喜怒來表達,簡直是無數情緒堆積在臉上,才能造就出如此醜怪的效果。兩條眉毛一高一底,鼻子聳著,半邊的嘴角撇著,半邊的嘴角還在抽觸。帶動她一半的臉都在抽。他盯著她看了半天,忽然問:「你這副樣子怎麼做出來的?」

  她腳一軟,本能想開口罵他,但一見他那個德性就知道,罵他也沒用,他是根本沒感覺的。練功練成活死人真是悲哀!

  「明天跟我去洛吉。」他看她沒有要說的意思,便轉了話題。

  她聽了微怔,中部的一座名城,曾經是歷朝的都城。當最後一國傾滅,天下陷入群雄爭霸的局面的時候,洛吉依舊是諸勢力搶奪的重地。之前不是有魔宗七煞之一的娑紗凝夕去了嗎?

  「哦。」他說什麼是什麼,他帶著她,對她而言算不得什麼好事。必然是此去的週期長,他需要收血,不然就會像影一樣,把血河放在城裡逍遙快活了。

  反正洛吉她也沒有去過,正好去那裡看看是個什麼情景。或者也能找到有關父親的線索,更重要的是,到了外面,她也許有機會跑掉。就算她吞的那個不是毒藥,她也不相信世上有什麼藥可以讓她無法跑出他的五指山。之前在南方碰上,肯定是巧合,他正巧要去雷雲,她才會這麼倒霉。不然,他哪裡會四個月無血可用,任她在外面飄了這麼久!

  「我要把馮鳶一起帶過去。」他接著說,她一聽,心裡微動。影也在洛吉?她是去捉岳輕弦,顯然不像她之前誇海口的時候那麼順利,現在需要血河了,搞不好也受了傷呢。

  「你告訴我,是要我別招惹她是吧,我沒那麼愛惹事生非。」洛奇輕聲說著:「她三年,我一個月,我哪敢惹她老人家!」

  「你要帶什麼東西,今天整理好。明天卯時初刻啟程。」他沒回應她的話,繼續交待自己的。

  不用這麼早吧?現在天很冷耶,卯時跟大半夜沒區別!,洛奇聽了便垮著臉,現在天氣這麼冷,她每天都是睡到中午的。被窩暖暖的,一早鑽出來很痛苦,而且跟他上路,肯定坐那種鬼轎子了,連個擋風的都沒有,想想就渾身哆嗦。她看著他一臉的沒反應,知道跟他發表意見等於沒有發表。隨便好了,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晚上,紫竹便把她需要的東西都收拾好了。替換的衣裳,一些路上的吃食,一小袋金銀,當然還有信期的時候需要的東西。真是麻煩啊,她一看那一大包東西,不由的搖頭。以前什麼都不帶,野到哪算哪,何等的逍遙快活啊!她早早的鑽被窩睡了,現在她見不著老爹,只能寄希望於夢境了。

  她正睡得五迷三道的,忽然聽到有人在她耳畔輕輕的叫她:「主人,主人。」她團緊被子,閉著眼應哼了一聲:「什麼時候了?」

  「寅時過了三刻了,主人該起了。」紫竹伸手去扶她,洛奇咕噥了一聲:「還沒到點呢!」說著,忽一下把被子連頭都給兜住了。整個人縮成一團,讓她根本沒地方下手。紫竹揪著一點被襟,柔聲俯著說:「主人,該起了呢。還要洗漱,早點都弄好了,有您最喜歡的…….」她話沒說到一半,已經聽到被子裡發出悶悶的呼嚕聲。這種叫早的方法對洛奇根本沒用,溫暖的被窩已經把洛奇直接招喚入夢境。她在床上窩成一個球,紫竹推了兩下,見連反應都沒有,一時又些發急。最近沒人管她何時起床,她的生物鐘在這個時辰根本就是深度睡眠期。

  她瞧著滴漏滴滴嗒嗒的,狠狠心,正想咬牙去掀她的被子。忽然聽身後有輕輕的聲音:「不起麼?」

  她渾身一僵,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月君。」

  寂隱月盯著床上的大球,吃飯的時候就吃成那樣,現在睡覺也能睡成圓球,悶在裡面也不怕憋死過去!他幾步走過去,一伸手就把圓球一下給抱起來了:「把她的東西拿出去,早點讓她在車上吃吧。」

  洛奇此時正在做夢,夢見老爹給她做了一件超極暖和的大皮衣,裹在她的身上,那叫一個暖和。好像老爹打著過最大的傢伙也就是一頭山豬,碰到虎狼之類的猛獸能保住命就不錯了,老爹進步了呀!她嘿嘿笑著,看著身上的大皮衣,太帥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ing700406 發表於 2011-3-18 06:20 PM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七章 妒心(1)

  洛奇看著身上厚厚的皮裘大衣,老爹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那細絨讓她全身都暖呼呼的,這樣就算下大雪也不怕了吧!她看著老爹那張樂開花的臉,竟然覺得怎麼也看不清楚似的。她正怔然之間,天上真的開始落雪了。好涼啊,一直鑽到她的頸子裡!她慢慢的仰起頭,瞇著眼看天上的雪花,怎麼這麼大的雪?好大的一片片啊,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花。突然間,一片片劈頭蓋臉的罩下來,竟然全是一個個的巴掌!居然像長了眼一般的,拼了命的往她的頸脖裡面鑽,冰涼的溫度讓她渾身一股急寒入骨。她嗷嗷叫著,手舞足蹈的亂跳著,想把那些分不清是雪是手的東西趕出去!

  突然之間,眼前光影一閃,腦中一激,讓她一下從這個惡夢裡醒了過來。她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太可怕了,天上居然掉大冰手。她越想越是恐怖,忍不住更緊緊的縮成一團。這時她才注意到,此時已經不在床上了,她的身下在微微的晃動,很輕微,像是搖籃一般的。她愣了一下,觸目的是一個火爐的底座,然後看到鋪著厚厚毯子的方臺,順著向前,突然看到一雙繡雙蝶的白靴!她順著靴統向上看,很快便觸到一雙帶笑的眼睛:「姐姐!」

  她此時曲著膝坐在幾個軟墊上,與洛奇之間隔著爐和一方小臺。她的雙手環著膝,靴上的花紋在四角嵌珠以及爐火的紅光映襯下泛著微微的紅色,她的衣袖也是雙蝶花袖,裡長外短,外面的更闊,翻起美麗的大花邊。比起幾個月前在大新所見,穿著奢華了很多!

  洛奇晃晃頭,這才反應過來,是在車上了啊!真是沒想到啊,今天沒坐鬼轎子呢。是她睡過頭了,好像是迷迷糊糊聽得紫竹喚她,又好像沒有喚過一般,她一時也搞不明白。看看裹著身上的被子,還是昨天晚上那一床啊,連人帶被把她扛上來的嗎?她居然一點都不知道!要不是那個可怕的夢,她這會還睡得香咧。

  「姐姐別怪我,上次,是我看錯了!」馮鳶的聲音軟軟的,眼中總是似有若無的帶出一絲怯意一般,讓洛奇實在沒有辦法對她兇惡。

  洛奇抿抿唇,開口說著:「也沒什麼。」一張嘴,發覺聲音啞得厲害,嗓子火燒火燎的。想是靠著爐火太近了,雖然睡起來暖得很,但燥得慌。她翻了個身,一眼便看到寂隱月,他盤著膝半歪著,支著肘坐在墊子堆裡,微微閉著眼,他今天長髮以三繞束結,三股合一之後甩出髮尾,長長的拖在他的身側。洛奇看著他的頭髮,真是,連頭髮都能生的這麼好。吸了多少人的血才行的呀!他今天沒穿白,因為這車內四角嵌明珠,加上爐火的光,讓洛奇有些分不清他穿的是青還是紫,只覺光影流轉之間,衣衫之上的繡圖若明若暗。

  她正看他間,他忽然睜開眼來。洛奇一時目錯不及,不由嘿嘿乾笑了兩聲:「早上好啊!」她沒話找話說。她實在沒好意思問是什麼時辰了,這車封的太嚴,在裡面不知晨昏。說實在的,她昨天晚上還特地早些睡覺呢,就是想早點起。這不沒成功嘛!

  他看著她尤自還縮在被窩裡,只露個頭,爐火映得她的臉通紅。臉上還有因為睡姿不佳而硌上的一條條的印道子。她微微聳著鼻子,眉間聚出小小的川字,貓樣的發出輕輕的哼唔聲,一副無限流戀熱被窩的模樣!

  「巳時了,起來吃飯。」他垂眼看著她,這車裡沒設榻,包了毯墊。連爐座,爐身上也包了厚墊,結果她一上去就自動向爐火那邊滾,給她往邊上扒拉她就再滾過去。滾到爐子邊就不動了,大刺刺的睡在車子的正中間。馮鳶準時自下圭城而來,他們從太康出發向中部的洛吉。他今天沒有用四魂敕令而是選擇車駕,也正是因為他此行任務有二。一是追討華陽府的黨徒,一是運送卻寒影的血河馮鳶。影受了傷,血河的血需要一直保持溫良而和順。用四魂雖然快,但天氣寒冷,身體會受到氣候的刺激而影響血流一貫的頻律。

  馮鳶此時已經在小方臺上擺了幾樣點心和小菜,爐子上面有個托臺,裡面也是熱氣騰騰的,泛著一陣陣的香氣:「姐姐,快起來漱漱吃點東西吧?這幾樣東西是我在下圭城讓他們做的,姐姐也來嘗嘗?」

  洛奇坐起身,雖然她身上只著了一件對襟的小褂,但這車裡實在暖的很。她伸手順了順頭髮,看著方臺上的東西。這東西是馮鳶帶的,但她也不敢當著月君的面害人吧?再怎麼囂張也不至於吧?看著這些東西,她也著實有些餓了,眼裡瞅著,嘴上便說著:「那,那我不客氣了啊!」她還沒等下手抓,忽然聽身後他開口問她:「你剛才叫喚什麼?」隨著他的問話,他忽然一伸手,連人帶被把洛奇給拖遠了火爐。馮鳶此時正站著攪著爐上的一架小鍋裡的東西,她此時眼一怔,她根本沒看清他是如何動的。好像他從來也沒離開過那堆坐墊,但是此時,洛奇已經落到他懷裡去了。

  「我沒叫喚啊。」洛奇被他一拽,身體有些失衡,她裹著被子,伸手扒扒頭髮。忽然想起來了,指著他:「我做惡夢了,都因為你!」她一想到那情節忍不住渾身一抖,瞪著他:「太可怕了,滿天掉冰手啊!!」

  他靜靜的看她的表情,突然將一個水囊遞給她:「以後不要睡到爐子邊。」

  「啊?」她微怔,忍不住伸手撫自己的頸脖。盯著那個皮囊,心裡突然湧起一陣暖意,她還沒來的及說一句比較感動人的話的時候,忽然一隻手伸到她眼底,雖然車裡的光線暈出紅色,但她還是能看的清楚,指尖的皮膚顏色與其它的地方不一樣。她那點小小的感動簡直就是未成即死,這王八蛋天天就想著吸她的暖氣!

  「昨天捂過了,老大。」她輕聲提醒他,她一邊喝水一邊已經開始打擺子,她已經被刺激的條件反射了,他的手已經給她造成嚴重的心理陰影!

  他另一隻手拎過一個包袱,扔進她的懷裡:「這裡有吃有喝,你閒的無聊,還有幾本書可以看。路上要走三天,在三天行路過程中,我需要行氣最暢。」意思是,天天把冰手揣她懷裡!

  馮鳶的手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攪動,隔著爐火,對面的兩人映出別樣的紅色。只取血之溫意而不取血,難怪月君受傷數月一直未能痊癒。四個月沒能取血,再度擒著她,她居然還能活著回來!不僅如此,她是女人,並不是當初她以為的一個細瘦的少年郎!她低頭看著面前的小鍋,月君在防著她,他不肯讓她吃這裡的東西。他居然在防範!



第一卷 落日山河  第二十八章 妒心(2)

  洛奇一掀車簾,一股冷風割面而來。這幾天熏得太暖,以致突然一激讓她的頸不由的急縮了一下。外面是一團濃深夜色,讓她辨不清東南西北,只聽得簌簌之音,周圍像是山野之地一般。她這邊還沒打量完,一個身影已經晃到車後。是先下車的月,他看著她:「進去,在裡面等。」

  「到洛吉了?沒見到城門啊!」她訕笑一下,眼珠子還在溜溜的打轉。沒等她說完,這邊他已經一膀子給她搡回去了,她一個趔趄跌回到車廂軟墊上,車簾已經緊緊的封上了。她撇撇嘴,不讓看算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她腹誹不止,回眼看著車內的馮鳶,她顯然沒洛奇的好奇心。只顧擺弄著桌上的一套紫砂茶具。她十指纖纖,那小小的茶鐘在她的手指間都映出柔和的光澤。她靈巧的洗杯,篩葉,注水,然後送到唇邊輕抿。動作優雅,神態安詳,洛奇看著她的動作:「你不下去找你的主子?」

  「影姐姐有需要自然會來找我,其它的事不該我來過問。」她輕輕一笑,微微偏頭。外頭已經沒有動靜,她微嘆了一口氣:「這次需要月君出手,影姐姐回去要挨罰了。」

  她說得輕巧,洛奇聽了心下微動:「你不為她擔心嗎?她受罰,你不是要受連累?」

  「這種事,並非是我能控制的。」馮鳶放下茶鐘,抬眼看她:「我只做我能力所及之事!」

  洛奇眉毛微揚:「比如?」

  「比如…….沏上一壺好茶。」她看著洛奇,忽然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她此時淡定的神情在洛奇看來有些不妙。

  「他從不維護任何一個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馮鳶微微凝眸,說到『他』的時候,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遠:「他不在意任何東西,任何一條性命。」取血只因增強功力,僅此而已,再無別意,這才是她一直以來所認識的『他』。

  她正說著,忽然車簾一掀,影正站在外面。她此時依舊是淡淡的笑意,向著馮鳶伸手:「鳶兒。」

  馮鳶站起身迎向她,將自己的手送到她的手心:「影姐姐。」

  洛奇看著她們,忽然影一攬她的腰,她的唇便向著馮鳶的頸窩而去!洛奇別過臉去,她實在無法去看這種取血的場景。車內車外皆是靜靜,除了那簌簌的風音。過了一會,她聽到輕輕的低唔之聲,再回臉去看,馮鳶已經軟癱在地上。她的手緊緊攥著墊襟的一角,脖頸上有兩個細小的孔,那裡還在滲血。在室內的紅光之下,更顯得妖冶。她此時正回臉看著洛奇,唇邊依舊掛著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意。洛奇聽到外面影在低語:「我們走吧。」她顯然在跟月說話,他剛才一直在車外。

  「你們呆在車裡,不要出來。」月的聲音輕輕,然後外面便再無聲息。車內溫暖,洛奇怔看著她,一時不知是不是要扶她一把。車內的光異化了她的面色,但洛奇知道,她此時一定面色慘白的。

  她慢慢的痀僂起身體,掙扎著往原本自己的位置上移動,她的笑意一直都沒有散。動作緩慢而無力,但笑意卻在每一步的時候都加濃:「影姐姐根本不需要在此時取我的血,是你讓她這麼做的。」

  「關我屁事。」洛奇盯著她,她原本就算不上多麼的健康,而此時更是虛軟的連動一下都非常困難。她輕輕笑著,重新坐回到桌邊,輕抖著手指拿起杯,放到唇邊輕飲了一口。她長長出了一口氣,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她半靠向身後的大墊子,從袖籠裡拿出一顆小小的藥丸吞下去,閉著眼低語:「她的手並不涼,就算取血,也該放在任務之後。她這麼做,是因為月君。」她輕喘了一下,再度睜眼看著洛奇:「因為月君,他不放心你跟我呆在這裡,要讓我連動一下都困難。這才會對你,沒有任何的威脅!」

  洛奇微怔,低聲開口:「你的主子受了傷,所以才讓他把你帶來給她吸血。別往我身上扯!」

  「呵呵,你以為讓他有了情感是對他好嗎?」她依舊自顧自的開口,笑意更是深濃:「當他開始為人擔憂,開始有了恐懼並且不停的牽掛的時候,當他有了這些情感的時候,便會渴求更多。那麼,他便會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你在毒害他!」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你喜歡他是你的事,我沒興趣。」洛奇說著便起身,這個人說話陰陽怪氣,讓車裡的氣氛變得詭異。洛奇不想再跟她長篇大論,準備下車鬆鬆筋骨,但是她剛一動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身體竟然沒有力氣,一股綿沉的力道在將她向下拖拽一般,讓她渾身軟軟的動彈不得。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站,竟然還是站不起來。她一怔之下突然有些覺悟,眼不由自主的盯在她擺在桌上的茶壺上去了!那裡還氤著熱氣,絲絲縷縷的淡香,充斥了整個車內的空間!

  她的面上微微變色,緊盯著馮鳶:「你,你…….」

  馮鳶笑著看她:「他剛剛才略懂得人心,又怎麼能周全至此?我縱然連動都動不了,一樣有辦法,要你的性命!」

  洛吉所在之地,多丘陵山川,河道縱橫,峽谷眾多。洛吉這座城,便依此而建,城中山路許多,九曲八彎。城外諸河交匯,谷道綿延。此時城墻已經半毀,城中破敗無數,房屋多有塌倒,角樓餘煙仍存。黑夜之中,城中卻無燈火,可以逃走的城民已經走了乾凈。餘下的老弱,只能在廢墟的角落溝沿,苛延殘喘。城頂原本所懸著大旗已經破敗不堪,看不出本來的圖樣,城門上沒有一個人,靜若死城一般。

  城外山頂,便是他們所乘的車駕,這裡四周皆是倒木枯枝,荒草枯敗,只剩乾枝。山下有河流相匯,已經半凍,寒鴉橫掠,發出淒鳴。月與影疾疾而下,衣袂裹風而出輕唳之音,今天晚上沒有月色,天空有如巨大黑罩,將這座死城,團團裹起。到了山下,越過溝河,才可以看到,城下站滿了人。皆是面無表情,一副癡呆的模樣,而在這些人當中,站著一個玄衣的男子,他的身形已經與夜色融為一體。唯有略蒼白的面孔,清晰而詭美。他背負著手,背向著城門。略仰著頭,風起而捲起他的長髮,眉目溫婉如畫,只是面無表情。他向著他們所來的方向,看到他們越近的身影。

  「我的任務是佔領洛吉。」他向著他們:「我要回去了!」這裡原本的城主姓李名青,之前已經據佔此城一年有餘,連帶周圍方原百里村落散戶,皆要受到他的保護。李姓的大旗,插滿了周圍山川窪地。洛吉地勢複雜,有主道通向南北二地。佔此可當門戶,也可由此成為中轉。李青是個庸才,宗主無意招攬,所以任務格外簡單。只憑殺戮豪奪便是可以,之前他已經與這附近兩座大城結盟,只不過,這裡是魔宗要佔之地,他們盟友不曾來救。

  「佔城之後,要讓宗主指派官員前來執掌。在這之前,你們把垃圾清除乾凈!」他看著月,眼眸微瞇:「我這次沒有帶臨平,不留下了。」

  「是我這次追討不利,致使他們跑進洛吉。我自會向宗主交待!」影抬眼看著面前的男子:「夕,借你的手下一用。」

  「隨便。」被稱為夕的男子應著:「他們一個都沒跑出內城,還在裡面。」

  「還有幾個?」月輕聲問著。

  「六個。」夕半轉身軀,下巴微微一勾,他身邊的人便有如離弦之箭,急彈而入城:「我已經打上標記,你們看著辦吧。」說著,他便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岳輕弦並不在其中,漠不在,我也找不到他。」他的人很快便隱沒在夜色當中,不見了蹤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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