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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09:11 PM

唐茵 - 神醫俠侶【單】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3-8-20 11:1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要不是為了她那嫉妒心重的爹因不滿某人在江湖上的名聲比他好而對人暗中下蠱,
生性愛靜的她根本不可能下山。   
雖然受害者本身是個人人稱頌、醫術高明的神醫,   
但她知道,他不可能會解蠱毒;   
也就是說,若半個月內他身上的蠱毒未解,
恐怕只有腸穿肚爛慘死的下場。   
照說如此人命關天的事,他該要緊張著急的,   
卻見他仍是一臉溫和笑意,像是篤定她一定會救他似的。   
也罷!誰教這禍是爹惹出來的。   
只是,為了解他身上的蠱毒,她耗損了太多內力,竟不支昏了過去。   
醒來後,原本打算離去,卻不知怎地莫名其妙答應了他繼續留下。   
從旁看著他細心為人看病診斷,遇窮人則分文不取,甚且贈藥,   
確實是仁心仁術。   
但,他憑什麼替她作決定?!他有行醫濟世的胸懷,她可沒有!   
他有什麼資格「要」她和他一起為人看病?!

【出版日期】2009年3月

【出版社名稱】飛田文化

【書系及編號】當紅羅曼史046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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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0 PM

楔子

    痛!好痛!

    看著腳踝腫得像饅頭似,即使是上了藥、包裹好了,依然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痛得她無法站立。這一跤,可摔得不輕啊!

    此刻,她身處罕無人跡的深山叢林,當真是求救無門;看來,也只能等到爹發現她遲遲未歸,出來尋找她了。

    瞥了眼身旁的藥簍,從藥簍中拿出一株形狀奇特、葉片大小不一的藥草;這藥草名為羊蹄,具淨血功效。就是為了采這株藥草,才會害得她不慎摔跤,只是沒想到這一摔會扭到了腳踝,甚至傷及筋脈,令她面臨等人救援的窘境。

    以前她也曾受過大大小小的傷,只是從沒有像這次傷得這麼嚴重,嚴重到無法行走,只希望爹能早點出來尋找她才好。

    就在她坐困愁城、不知如何是好時,身旁的草叢里突然傳來窸窣聲,她警覺地握緊手中的碧玉笛,看到一條通體翠綠的青蛇從草叢里鑽出,昂首吐信地望著她,一人一蛇互相對峙著;就在青蛇似要采取行動時,幾支銀針更快地不知從何處疾射而來,正中蛇頭,蛇身痛苦地在地上扭動一會,便靜止不動了。

    是誰出手幫她的?

    她的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一道身著藍袍、背著藥簍的修長身影,從她身後的草叢里走了出來。

    男人有張溫文俊秀的五官,臉上掛著一抹溫和淺笑。望著那張帶笑的臉孔,她心底的戒心不由得放松。這個男人不僅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敵意,還令人無來由地有股莫名的安心。真是個奇特的男人。

    “小姑娘,妳沒事吧?”

    男人臉上依舊含笑,眼底有抹擔憂,彎身注視著坐在地上、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女;在瞧見她左腳腳踝處包裹好的傷處時,眉間微擰,視線一移,落在她右手緊握的笛子上系有一條玉穗,黑眸中掠過一抹驚愕,隨即認出這支笛子的來歷。看來方才是他多事了,以這小姑娘的能耐,絕對足以自保。

    “我沒事。謝謝你出手相助。”

    雖然她足以應付剛剛的狀況,但對方畢竟是好意幫她。

    “可以站起來走嗎?”男人注視著她的腳踝,關心地問。

    “不行。”

    少女直視他眼底,這男人有雙正直的眼,算她幸運,在此時遇上這樣一個溫文磊落的男人。

    男人從剛才就察覺到眼前少女出奇的冷靜,一般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女,若是遇到她所遭遇的情形,就算足以應付,也會有些許驚慌,而她卻無一絲驚慌,反倒顯得太過鎮定了。

    “天色不對,看來半個時辰內會有一場大雨,我們得盡快找個地方避雨才行。”

    男人抬頭看了眼穹蒼,遠處緩緩飄來的大片烏雲,依他的經驗推測,一場大雨是免不了的。此處實不宜久留。

    少女也望了眼天際,明白他所說的是事實,猶豫了會,頷首同意,淡道︰

    “往西約莫五里處有間竹屋,可先行前往避雨。”

    “那就得罪了。”

    男人有禮地先行道歉,再將她打橫抱起,施展輕功,往西而行,幾個起落,果然看見一間竹屋;就在兩人抵達的同時,傾盆大雨亦在同一時間嘩嘩而下。

    男人將少女放在屋里唯一的一張木床上後,便開始打量起竹屋里簡單的陳設。屋里除了一張木床之外,還有一張木桌,兩張竹椅,一支陶壺,兩個茶杯,就再沒有多余的物品了,看得出來這間竹屋只是用來暫住休憩之用。

    “竹屋里的床和桌椅都是我爹親手做的,為的就是讓我采藥采累時,有個可以暫作休憩的地方。”

    少女看著他的背影,猜測著他的身分;一般人不可能無故出現在深山里……目光停留在他身後的藥簍上。難道這男人是個大夫?

    “令尊果然對姑娘十分疼愛。”

    男人打量完屋里簡單的陳設後,緩步走到門口,察覺屋外的雨勢有轉小的趨勢;看來這場雨來得快,也停得快。

    “尚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男人忽地黑眸微瞇,注視著前方由遠而近的身影。看來小姑娘等的人來了。

    “在下東方堂。阮姑娘,日後我們若是有緣再相會吧。”

    東方堂回首朝她一笑,在她尚不及反應之時,便已投身雨幕中。

    少女驚愕地望著他匆忙離去的身影,雖然訝異他走得突然,但更令她吃驚的是,他竟是近年來在江湖上聲名遠播的神醫東方堂。

    但,為何他會知道她姓阮?

    目光瞥向手里的碧玉笛系有玉穗的一端,玉石上刻有一個“阮”字,這才恍然大悟,唇角微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2 PM

第一章

    岡陵城。

    龍鳳樓一如以往,門前大排長龍,里頭坐無虛席,幾名小二忙碌的身影在桌旁的走道中穿梭,即便揮汗如雨,仍是動作利落,效率一流,讓每桌客人不致于等待太久。

    適逢午膳時間,眾人談話聲此起彼落,里頭用膳的客人正大快朵頤、享受佳肴;而在外頭烈陽下等待的人群,仍是十分有耐性,絲毫未見減少。

    面對這種盛況,一向力求客人至上的龍鳳樓,貼心地準備好清涼退暑的冰鎮酸梅湯,由一名動作利落的少年端給等待的客人喝,此舉讓眾人對龍鳳樓的印象更加好了。

    就在少年忙碌地端給客人酸梅湯的同時,一道身著藍袍的修長身影,無視門前大排長龍的隊伍,從容地走進龍鳳樓里;眼尖的少年動作迅速地停下手里的動作,飛快擋住藍袍客人。

    “這位客倌,還請照順序排隊。”

    少年臉上雖掛著客氣的笑容,眼里卻無一絲笑意;甩了甩肩上的布巾,伸長手臂,示意客人往身後人群看去,讓排隊的人群因他的話而令原本不平的臉孔稍霽。

    要知道,龍鳳樓之所以成為各家酒樓飯館之首,乃因秉持著菜色多變新穎、口味獨特、服務一流的原則,即便價格不菲,仍令眾家饕客趨之若鶩,寧可排隊等候,也非得吃上一頓不可。

    少年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來人有張溫和俊秀的臉孔,唇角掛著一抹淺笑,一身溫文儒雅氣息,從他衣裳的質料看來,此人絕非一般市井之民;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能來龍鳳樓用膳的客人也絕非尋常人家;只不過此人渾身上下奇異地令人有種說不出來的舒坦,加上他臉上的溫和笑意,讓他陡然想起昨兒個夜里,掌櫃教他們兄弟讀書,曾提到這麼一句話  如沐春風。

    沒錯!這男人渾身上下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此,令人無法對他生起厭惡,但即便如此,插隊就是不對。

    少年清了清喉嚨,對上那一臉溫和笑意的男人再次開口,只不過這一回口氣跟眼神一樣有禮。

    “這位客倌,為求公平,還請出去,噢……”

    少年話說到一半,頭上突然慘遭一記爆栗。

    “三少爺,您來啦,快請進來歇息。”

    掌櫃王欽恭敬地說。兩人越過彎腰抱著頭哀嚎的少年,往樓上專屬東方家四兄弟休息的房間而去。

    “三少爺,您先在房里歇息,稍候我再叫張振那小子幫您送上酒菜來。”王欽在命人換上簇新被褥、沏上熱茶後,準備離去時道。

    “張振?”

    東方堂挑眉。此人是誰?為何王欽會特地提到他的名字。

    “張振就是方才那不長眼、攔住三少爺的人。”王欽回道,隨即想到漏提了一些事,連忙補充道︰“事情是這樣的。大約十天前,四少爺帶了張振和張勝這兩兄弟來,說是要留下他們在這里幫忙,還認了這兩兄弟。”王欽解釋。好在這兩兄弟倒還爭氣,沒給他添麻煩,做事挺勤快,又會看人臉色,在這的確幫了不少忙。

    “原來如此。”

    東方堂溫文的臉上揚起一貫淺笑,心想︰果真是小妹的作風。

    “四少爺人呢?”

    “四少爺留下這兩兄弟後,翌日,城里就發生了女子被割去臉皮的慘絕人寰案子,四少爺為了緝拿凶手,只在這里住了一晚就離開了。”

    王欽據實以告,還多嘴地說了東方凌大少爺公告每間酒樓若是見著四少爺東方杰,務必提醒他中秋前返家一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東方堂眉間微擰。小妹能成為如今名震朝野的玉面神捕,全賴他和二哥力保,大哥才勉強同意讓她在二十歲這年,也就是今年,無論如何都得卸下神捕一職;否則大哥將會對他和二哥,連同小妹一並責罰。唇角不覺揚起一抹苦笑。有個愛惹事的小妹,真是令人頭痛啊。

    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打斷他混亂的思緒。

    “進來吧。”

    話音方落,就見方才執意驅趕他的少年進門,身後還跟著一名小男孩。這兩人便是小妹認的弟弟?

    張振雙手端著漆盤進房,在將飯菜擺放上桌後,兩兄弟看著東方堂,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啟齒。

    “你們就跟四弟一樣,叫我三哥吧。”

    東方堂眼里含笑,瞧著兩兄弟局促不安的模樣,端起碗筷開始用膳。

    “三哥!”兩兄弟異口同聲,模樣十足乖巧,高興地大叫。

    “你們二人用過午膳了嗎?”東方堂關心地問。

    “早就吃過了。”年紀較小的張勝搶先回答。

    “在這工作還習慣嗎?”

    托小妹的福,讓他平白又多出兩個弟弟;當兄長的他,自是應當多關心他們。

    “習慣。大家對我們都很照顧,王大哥晚上有空還會教我們讀書。”

    這次回答的是張振,他口中的王大哥指的是王掌櫃。

    “很好。”東方堂微笑頷首。“你們四哥離開時,有對你們說過什麼話嗎?”

    “沒有。四哥走得匆忙,來不及跟我們話別。”張振語帶埋怨。四哥老是來去匆匆,害得他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別怪你們四哥。玉面神捕這個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你們就多多體諒他吧。”

    東方堂聽出他話里的怨怪,含笑安撫。看得出來這兩兄弟跟小妹的感情頗深。

    “三哥,你慢慢用膳,我們不打擾你了,有事再吩咐我就行了。”

    張振見他停下用膳的動作,知道他們打擾到他了,便機靈地拉著小弟離開。

    這兩兄弟一臉聰明相,若是日後好好栽培,定能大有作為;小妹一向有識人之明,也難怪她會安排這兩兄弟進龍鳳樓了。

    東方堂一面用膳,心思從兩兄弟再繞回小妹身上。要是這丫頭中秋前不乖乖自行返回東方府,只怕他和二哥也要跟著遭殃了;想到這里,忍不住唉嘆兄長難為。

    叩叩。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伴隨著張振去而復返的聲音,急喚︰

    “三哥!有人知道你在這里,上門來求醫了。”

    “人在哪里?”

    聞言,東方堂放下手中的碗筷,迅速起身,拉開房門,示意張振帶路。

    神醫東方堂來到岡陵城的消息一傳開,許多人皆慕名而來。東方堂為求方便眾人看診,命王欽大開龍鳳樓後門,讓他在後院幫上門求醫的病人看診。

    “三哥,你會在岡陵城停留多久?”

    瘦小的張勝趁著無人的空檔遞上茶水和糕點,好奇地問。

    張振負責幫忙前頭的跑堂,而他則被王欽調來幫忙三哥。

    “不一定。但是中秋前,我必須返回東方府一趟。”

    來到岡陵城的龍鳳樓後,這兩個兄弟十分喜歡親近他,而他也因為小妹的關系,對兩人多了一份疼愛之心。

    張勝扳起手指算了算日子,距離中秋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

    太好了!也就是說他們還有時間可以跟三哥相處,至少不是像四哥一樣,總是來去匆匆,老讓他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問?”

    東方堂啜了口茶,溫和的臉上有抹笑意,看著他認真地扳起手指,算起日子來,好奇地問。

    “因為……”

    驀地,半空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那聲音是三長兩短,忽高忽低,就在東方堂納悶地欲走出查看時,腹中忽然疼痛如絞,感覺肚子里有東西在蠕動,而且隨著聲音的起伏,肚中的蠕動更加劇烈。

    東方堂臉色大變,難不成這是──

     “三哥,你怎麼了?臉色怎麼忽然這麼難看,你可別嚇我啊!”

    張勝被這突如其來的怪音、還有他的反應給嚇著了!這到底是什麼聲音?為什麼三哥的臉色愈來愈白,且額冒冷汗,一臉痛苦地撫著肚子,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就在張勝急得手足無措時,遠處忽地傳來一陣清亮的笛音,隨著笛音的響起,那一陣怪音逐漸消失,而東方堂原本疼痛如絞的肚子也得到了舒緩。

    “這笛音又是怎麼一回事?”

    張勝小小的身子緊張地在東方堂身邊打轉。多虧了這笛音,三哥似乎沒有那麼痛苦了。

    隨著笛音的由遠而近,一抹身著月牙白襦裙,手執碧玉笛,模樣清雅,渾身透著疏離淡漠的女子來到了東方堂面前。

    “東方堂,我們又見面了。”

    “是妳……”

    話未完,東方堂修長的身形忽地一軟,砰地一聲,昏倒于地,昏迷前最後的意識是張勝驚慌的大叫──

     “三哥!”

    “這位姑娘,我家三少爺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昏倒呢?”

    王欽緊張地問著坐在床畔板凳上、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姑娘。

    這姑娘氣質清冷,渾身透著一股疏離,令人難以親近,看她替三少爺把脈的樣子,莫非也是名大夫?

    “姐姐,三哥要不要緊呢?”張勝擔憂地看著躺在床榻上昏迷的東方堂。

    三哥原本好好的跟他有說有笑的,自那奇怪的聲音出現後,三哥就變得不對勁了,緊接著這位姐姐就出現了。還記得三哥昏迷前看見是她似乎有些意外。這兩人原先是認識的嗎?

    “是啊!這位姑娘,妳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龍鳳樓?”

    張振聽完弟弟所說的來龍去脈後,不由得對她多了一份防心。

    “東方堂暫時不會有事。”

    話音方落,就見她從懷里拿了罐青玉瓷瓶移到東方堂鼻間讓他嗅聞了下,床榻上昏迷的東方堂在同時睜開了眼。

    “三少爺,你覺得怎麼樣?”

    “三哥,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三哥,你還好嗎?”

    三人迅速來到床前,臉上布滿憂急。

    東方堂微笑安撫三人,目光落在三人身後的女子身上。

    “阮姑娘,四年前匆匆一別,沒想到會再見到妳。”

    東方堂如她一般,也是在第一眼即認出她來。這姑娘模樣清雅,但渾身散發出一股淡漠的氣息,令人印象深刻,加上她手上的碧玉笛,不難認出她來。

    相較于他的和善親切,阮香吟顯得冷淡多了,水眸瞥了他一眼,淡道︰“你可知你身上出了什麼事嗎?”

    東方堂苦笑。“若是沒猜錯,怕是中了蠱。”

    聽著兩人的對話,一旁的三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氣,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中的是半月蠱。半個月內,若不將此蠱解了,你將會腸穿肚爛而死。”阮香吟不疾不徐地道,語氣淡漠,彷若東方堂中的不是什麼可怕的蠱,只是著了一般風寒似的。

    “阮姑娘為何對在下所中的蠱如此了解?”

    東方堂挑眉,想起痛昏前,是她的笛聲出現,那怪音才消退的,讓他無法不懷疑她。

    “東方堂,很抱歉,你所中的蠱是我爹對你下的。”

    阮香吟深吸了口氣,清澈水眸直視他坦蕩的眼底,頭一次覺得對人深感虧欠,這一切都要怪她那個任性妄為的爹。

    “阮前輩怎麼會下蠱?”

    東方堂溫和的臉上難掩驚愕。“怪醫”阮達九喜怒無常,行事無法依常理推斷,但並非苗族人,又怎會下蠱呢?

    “我娘是苗族人,半月蠱是我爹從我娘那偷學來的。我爹他聽聞江湖上多贊你是神醫東方堂,心有不甘,因此趁著我娘回苗疆,對你下蠱,目的是想看你這個神醫如何自救,解這個蠱毒。”

    她也是在知道爹想找東方堂麻煩後,才會尾隨他下山,幸好及時阻止了他。

“太過分了!妳爹怎麼可以這樣害三哥,三哥又沒得罪他!神醫的名號響亮,要是惹他眼紅,他大可正面跟三哥討教,只怕他連三哥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張振義憤填膺的說。想到向來尊敬的三哥竟遭人暗算、且又是身中這種可怕的蠱毒就生氣。

    “張振,不許胡說。『怪醫』阮前輩二十幾年前在江湖上可是無人不知,就連師祖對阮前輩也是稱贊有加;其醫術自成一派,獨創的『鎮魂四絕曲』可是救了不少人。”

    東方堂難得的板起臉孔來。“怪醫”的稱號可不是平空而來的,雖然阮前輩作風獨特,不愛行醫救世,但不可否認,確實有他的本事。

    “哈哈哈!東方堂,算你識相,並未在身後詆毀我。女兒,妳若是想救他,就靠妳自己的本事吧!”

    一陣渾厚有力的暢笑聲由外傳送而來,那深厚的內力令東方堂心下不由得佩服。

    “爹!你這樣任性妄為,等娘從苗疆回來,我一定要告訴她!”

    阮香吟清雅的臉上流露出怒氣,知道爹還在附近,運行內力大喊。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寂。

    可惡!這個無法無天的爹,等娘回來,待她們母女連手,絕對讓他沒有好日子過!阮香吟氣得在心中暗忖。

    “看來阮前輩走了。”

    東方堂有趣地瞧著她一向淡然的臉上,在遇上她爹後,表情充滿了變化;那含怒的俏臉,反倒令人移不開視線,至少此刻的她,不再給人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

    “東方堂,你身中蠱毒,為何一點都不擔心?”

    “生死有命,何懼之有;更何況阮姑娘妳在這里,我又何需太擔心呢?”東方堂沉穩地回道。

    “你就料定我一定會救你嗎?”

    阮香吟實在看不慣他那依然溫文含笑的俊臉,即使他醫術再高明,也該明白蠱毒不易解;一般中蠱者,若非尋找到下蠱之人,只怕難解其蠱。

    今日若非她懂得解蠱之法,縱使他有神醫之名,只怕半個月後,也要腸穿肚爛而死。

    東方堂嘆了口氣。這姑娘模樣清冷,沒想到連性子也不怎麼好。

    “如果阮姑娘無心救我,就不會適時伸出援手了。”

    “阮姑娘,求妳一定要救救我們三少爺。”王欽怕她不肯出手相救,急忙出聲求道。

    “你不需求我。正如東方堂所言,我若不想救他,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你們全出去吧。”

    阮香吟對著三人說,準備開始幫東方堂解蠱;誰叫禍是爹惹出來的,做女兒的自當善後。

    待三人退出,房門重新關上後,阮香吟把玩著手里的碧玉笛,問著坐在床榻上的人。

    “東方堂,你可知道我爹自創的『鎮魂四絕曲』是哪四曲?”

    “聽聞是『鎮魂』、『安魂』、『破魂』、『殺魂』。”

    當年“怪醫”阮達九以其自創的“鎮魂四絕曲”揚名于江湖,其吹奏的笛聲可進入人體的穴脈,達到治病的功效,甚至能讓重病人之人聽笛聲減輕其痛苦,進入沉睡;不過,這“鎮魂四絕曲”,其笛音不僅可以用來救人,也可以用來殺人。

    猶記得師祖曾說過,阮達九的笛音同時具有救人和殺人之能,端看他一念之間;只可惜此人脾氣古怪,無法以常理推斷;雖具有極高的醫術天分,卻無心行醫救世,成名于江湖幾年後,就突然銷聲匿跡了。

    “沒錯,『鎮魂四絕曲』除了『鎮魂』、『安魂』之外,『殺魂』、『破魂』是用來殺人的。待我吹奏一曲『殺魂』,就可解除你體內的半月蠱。東方堂,把你的耳朵摀住,若是無法承受笛音,就用內力阻擋吧。”

    阮香吟話音方落,縴柔的身影翩然一轉,落坐在窗台下的紅木椅上,水眸微斂,吹奏起殺魂曲來。

    那笛音清亮急促,忽長忽短,東方堂隨即感覺到腹部蠕動的速度隨著笛音而忽快忽慢,渾身血液顫動,連忙閉目運氣。直到半個時辰後,笛音停止,腹中便不再蠕動。

    “把這顆藥吃下。一刻鐘後,上一趟茅房,自可把你肚內已死的蠱排出體外。”

    阮香吟臉色微白,氣息紊亂走到他面前,將一顆紅色藥丸遞給他。

    “阮姑娘,妳怎麼了?”東方堂見她氣色不對,關心地問。豈料他一問完,毫無預警地,阮香吟嬌軀一軟,東方堂及時長臂一伸,接住她虛軟的身子。

    “三少爺。”

    “三哥。”

    王欽、張振、張勝三人在聽到笛聲停了之後,擔心地推門入內,哪知竟見到東方堂懷里抱著人。

    “三少爺,阮姑娘怎麼了?”王欽納悶地問。

    阮姑娘不是在醫治三少爺嗎?怎麼會昏倒在三少爺懷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內力耗損太多,一時氣血不順,才會暈過去。”

    東方堂替懷里的人兒把完脈後,眉間微蹙。沒想到鎮魂四絕曲,竟是如此消耗內力。

    “三哥,你沒事了嗎?”張振著急地問。

    “我沒事了。”東方堂將懷里的人兒打橫抱起,對著王欽吩咐道︰“王欽,麻煩你準備一間干淨的客房。”

    “好的,三少爺請跟我來。”

    王欽領著東方堂往客房而去,一路上,不時回頭偷瞄;不知是不是他看錯了,總覺得三少爺在看著昏過去的阮姑娘時,那目光似乎有些特別,不似平時的關心病人,倒像是多了幾分擔憂。

    這里是哪里?

    阮香吟方睜開一雙水眸,目光所及,盡是陌生的擺設,昏迷前的記憶在腦海中快速飛掠而過——

    這里是龍鳳樓的客房。

    阮香吟倏地翻身坐起。

    沒錯,房里簡潔干淨,門外隱約可聽見客人吆喝店小二的聲音。水眸微斂,沉吟許久,心里掙扎著是否該離開。

    東方堂身上的蠱毒已解,她是該離開才對;但只要想到爹的任性妄

    為,萬一她一走,爹又來加害他,那可怎麼辦才好。可若是留下來,勢必得留到兩個月後娘從苗疆回來,爹才會乖乖返回樂山。

    “阮姑娘你醒了,正好把這碗藥給喝了吧。”

    東方堂手里端著一碗湯藥,推門而入,黑眸在對上她清冷的水眸時,俊秀的臉上揚起一抹溫和笑意。

    阮香吟靜默地坐在床榻上,等到他靠近後,接過他遞來的湯藥,嗅聞了下,立即明了這碗藥是滋補氣血用的,也不多說,一口氣喝光。

    東方堂接過空碗,看到她的臉色已不若先前蒼白,這才放下心。

    “阮姑娘,這次多虧你出手相救,否則即使身為大夫的我,只怕在面對蠱這種東西時,也要束手無策了。”

    縱使他有神醫之名,能救天下人,但在面對唯有施蠱者能解之蠱毒時卻是無能為力;若非她熟知這蠱毒,且知道如何能解,否則恐怕他也只能等死。

    “禍是我爹惹出來的,身為他的女兒,自該收拾;好在我爹並非苗族人,略懂皮毛的他,懂得的也只有這半月蠱。今日若是我娘親自下的蠱,事情就棘手多了。”

    娘身為苗族族長之女,對下蠱之術自是更為專精;好在娘恩怨分明,不像爹這樣任性妄為。娘曾教過她如何下蠱,但她反而對解蠱之法深感興趣,將爹所創的鎮魂四絕曲加以研究,以音律運含內力,改成能令蠱為之喪魂的殺魂曲。

    “很抱歉,為了救在下,讓姑娘的內力耗損太多。”

    “你不必謝我。我說過,禍是我爹惹出來的,自當由身為女兒的我來收拾。”

    對于她的冷淡,東方堂好脾氣地不以為意,臉上仍是掛著淺笑,黑眸注視著她清雅淡漠的小臉。

    “阮姑娘,若你不急著離開,可願在此多停留幾日,讓在下盡地主之誼,好生招待姑娘?”

    阮香吟清雅的臉上有抹猶豫,水眸微斂,再抬眼時,一雙水漾大眼直視著那張含笑等待的溫和臉孔。

    “好。”粉唇輕啟,頷首同意。

    是她看錯了吧,為何她覺得東方堂臉上的笑容加深了,模樣似松了口的樣子?

    這個東方堂的待客之道,還真是特別。

    “東方大夫,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全身起了一塊一塊的紅疹,這會不會出人命啊?”

    一名年輕病人卷起衣袖和褲管,赫見他雙手雙腿布滿一塊塊紅色的腫塊,令人恍目驚心。

    東方堂把完脈、看完他的癥狀後,安撫病人緊張的情緒。

    “你這是風疹,不會出人命的。我開個藥方,記得按時服藥,沐浴時不要洗太熱的水,也不要去抓它。”

    “謝謝大夫。”年輕病人拿著藥方感激地離去。

    阮香吟在一旁觀看了許久,發覺東方堂對那些一較為貧苦之人分文未收,有的甚至還免費贈藥,若遇較為富裕之人,也僅收微薄診金。

    覺得自己已看夠,阮香吟決定離開了,豈料一轉身,右腕冷不防被握住,她詫異地轉身,對上一雙含笑的黑眸。

    這男人不是在看病嗎?

    “各位鄉親,向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阮姑娘,她也是一名大夫,若有任何病痛,也可以找她。”

    東方堂無預警地將她推向前,介紹給大家認識。

    聞言,眾人開心地紛紛道謝,有的甚至竊竊私語,猜測著兩人的關系。在眾人離開後,一雙冒火的水眸瞪向身旁的男人。

    “東方堂,你憑什麼替我決定?!”

    她可沒有他行醫濟世的偉大宏願,這男人也未免太不尊重她了。

    “阮姑娘,擅自替你作決定是我不對;但你不覺得,既然我們有這個能力,何不幫忙這些窮苦人家?以阮姑娘的善良,相信是不會拒絕的。”

    東方堂仍是一派溫文和善的模樣,笑看著她因怒氣而發亮耀眼的水眸。

    這阮姑娘平日一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唯有在她生氣時,才會讓人覺得較易親近。

    “誰說我善良來著?!這里有你一個東方堂就足夠了,又何須多一個我。”

    盡管這男人說得再好聽,阮香吟仍是不為所動;想要當好人,他一個人去當,不必拖她下水。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旋身拂袖離去。

    東方堂臉上笑容未變,對她的言語絲毫不以為件,雙手負于身後,腳步悠閑地跟在她身後。

    大街上,左右兩旁商家林立,沿途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身處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中,阮香時並未停下腳步張望,僅只是緩步走著,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小心。”

    直到耳邊傳來一道示警聲,身子在下一刻落入一堵厚實的胸膛里,她這才恍然回過一神來。

    “姑娘、東方大夫,實在對不住,驚擾到你們了。”

    推著一車青菜的菜販見自己一時不注意,竟險些撞上東方大夫懷里的姑娘,于是歉疚地頻頻朝兩人道歉。

    “不礙事的,小心一點。”

    東方堂俊臉上仍是一貫的溫和淺笑,並未苛責于他。

    直到菜販感激地離開、東方堂雙手被硬塞了兩顆大白菜,阮香吟這才驚覺自己仍在他懷里,忙不送地退開,語氣冷淡地問︰“你跟著我做什麼?”

    “阮姑娘,既然我答應了你要盡地主之誼招待你,總不能放你一個人不管吧。”無視她的冷漠,東方堂依舊好脾氣地說。

    話說得那麼好聽,方才不也是放著她,淨顧著替病人看診嗎?

阮香吟冷映了他一眼,再看了眼他手中的大白菜;這情景倒是有幾分好笑,不覺粉唇微揚,旋身徑自向前走。既然他愛跟,就由著他跟吧。

    “來唷!熱騰騰好吃的豆沙包!”

    一名小販拉長脖子叫賣,不少人聞聲靠了過去,人手各拿幾個,看來生意不錯。

    阮香吟好奇地走上前,陣陣香味撲鼻而來,這才竄到肚子有些餓了。

    “大叔,這豆沙包怎麼賣?”

    “姑娘,這豆沙包一個……”

    小販話說到一半,瞧見她身後的東方堂,再看了她一眼,連忙拿了兩個包子包了起來,遞給阮香吟,眼楮卻是看著東方堂。

    “姑娘,這豆沙包就送給你跟東方大夫吃。東方大夫,謝謝你醫好我娘的病,又不收我診金,真是太謝謝你了。”

    小販感激地頻頻道謝。東方大夫能來到岡陵城,真是岡陵城所有百姓之一禍。

    “這位大哥你客氣了。這兩個包子的銀子,一定要給你才行。”

    東方堂從懷里拿出碎銀,小販反倒後退了一步,雙手拚命在空中揮舞,硬是不肯收。

    “東方大夫,我不能收你銀子的。我若收了,我娘一定會怪我的。”

    “是啊!東方大夫,你那麼好心地免費替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看病施藥,在這岡陵城內,誰敢收你銀子啊。”

    “東方大夫,這只雞肥得很,等會我就送去龍鳳樓給你,讓你補補身子。”

    賣雞的小販原本是要直接給他雞只的,可瞧他一身儒雅氣質,身旁的姑娘又嬌弱得很,遂改變主意,打算親自送過去。

    “東方大夫,這些剛出爐的糕點給你帶回去吃。”

    “東方大夫,這些菜和豆腐……”

    “東方大夫……”

    不容他拒絕,附近的小販非常熱絡地接二連三硬塞了不少東西給他;見他雙手已滿沒辦法再拿,轉而塞給他身旁的阮香吟,等到兩人一條街走下來,真可謂是滿載而歸。

    “哇!三哥,你又被街坊的熱情給淹沒了。”

    張振和王欽見狀,連忙上前幫忙。也難怪三哥不愛上街;街坊的好意,他無法推卻,卻又不想佔人家便宜,久了,三哥就變得不愛上街去,但仍是有不少病人會拿些吃用的來回報三哥。

    阮香吟直到雙手和懷里空了,這才無奈地瞥了眼身旁的東方堂。她總算見識到這男人受歡迎的程度了,依她所見,恐怕連當今聖上出巡都沒他那麼受百姓愛戴。

    “阮姑娘,不好意思,本想陪你上街,結果卻反倒累了你搬這些東西

    回來,掃了你的興致。”東方堂歉疚地說。

    這一路上,只見她冷著一張俏臉,一句話也不吭,想必是對他極為氣怒吧。

    “罷了。我先去休息了。”

    阮香吟看也沒看他一眼,徑自拾級而上,返回她暫住的客房歇息。

    “王欽,先命人送午膳給阮姑娘,我去看一下孫婆婆的傷勢再回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東方堂朝身旁的王欽囑咐,隨即走出龍鳳樓。

    “三哥好像很關心阮姑娘?”張勝瞧了眼客房的方向,再看了眼東方堂的背影,突然說道。

    “別胡說了。三哥對人向來就很好,更何況阮姑娘救過三哥。”

    張振想也沒多想地輕拍弟弟的頭,直接否決他的話。

    “別在這里亂嚼舌根了,還不快分頭去做事。”

    王欽瞪了兩兄弟一眼。這主子的事情,哪容得他們底下人說嘴,即使這兩兄弟受到三、四少爺青睞,也不準他們在背後議論。

    “張振,沒聽到三少爺的話嗎?還不快將午膳送去給阮姑娘。”

    “是,馬上去。”

    兩兄弟連忙分頭去做事。

    在用完張振送來的午膳後,阮香吟倚窗望向樓下車水馬龍的大街,只覺得胸中有股莫名的煩悶。

    離開樂山已經半個月了,她想念那里的清靜。本性不愛與人來往的她,處在這人來人往的龍鳳樓里,覺得不自在極了。

    想到方才在大街上所發生的事情!——看到深受百姓愛戴的東方堂,還有他的真誠和善、不計回報的待人處世態度,她與他就像是兩個世界的

    人,他像是溫暖的陽光,照耀在每一個人身上;她則像是冰冷的霜雪,孤傲清冷。

    莫怪乎東方堂會如此受歡迎了,像他這樣的謙厚君子,又擁有一身醫術,確實是百姓之福。

    而,極不適應這里的她,或許真該走了。在這停留半個月來,並未見到爹再返回,想來應當不會再加害東方堂才是。

    所以,她想離開了。

    打定主意,她決定下樓向東方堂說一聲,打算明兒個一早便動身返回樂山。打開房門,才走下階梯,即瞧見樓下一團混亂。

    “冬梅,你怎麼了?”

    王欽臉色發白,扶著大腹便便的妻子;方才兩人說不到幾句話,她就突然額冒冷汗,雙手抱著肚子直喊疼。

    “糟了!冬梅姐是不是要生了?”張振緊張地問。

    “那現在怎麼辦?三哥又不在這里!”張勝直覺就想到東方堂。

    “笨!三哥是大夫,又不是產婆,我趕快去找產婆來!”

    張振輕敲弟弟額頭,對他交代一聲,就欲奔出龍鳳樓。

    “站住。”阮香吟緩步踏下最後一階階梯,叫住張振,對王欽說︰“由我來負責接生吧。”

    張振兄弟倆楞在當場,一臉狐疑地看著她。他們有沒有聽錯,這位阮姑娘要幫忙接生?

    倒是王欽最先回過一神來,連忙抱起哀嚎不斷的妻子,快步往自己住的廂房奔去,阮香吟則隨後跟上。

    王欽將妻子抱上床後,阮香吟即命他備妥熱水和干淨的布巾,及一把消毒過後的利剪,準備妥當後,將閑雜人等一律趕出房。

    隨著時間緩慢的流逝,外頭等待的眾人——包含幾名龍鳳樓好奇的常客,全都緊張地在外頭等候。

    房里頭不時傳來冬梅的痛嚎聲,那一聲接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讓王欽的臉色愈加慘白,焦慮的他只能不停地來回走著,雙手合十,拚命地祈求老天保佑。

    “王掌櫃,剛才那位姑娘是誰啊?年紀輕輕真的會接生嗎?會不會有事啊?”

    熟客之一好奇地跟過來看戲,聽著里頭的痛叫聲,不禁擔心地問。

    “是啊!怎麼從未見過那位姑娘,她是誰啊?”

    熟客之二也十分好奇地追問阮香吟的來歷。

    “阮姑娘她應該會吧……”

    王欽自個兒也不確定,但事情緊急,由不得他去細想,直覺就是相信她會,畢竟三少爺也認同她的能力。

    “這里發生什麼事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一抹修長的身影同時出現,眾人見到是他,自動讓開路來。

    “三哥,你回來啦,冬梅姐在里頭生孩子。”

    張勝拉著他的大掌,急忙說著這里發生的最新狀況。

    “三少爺,阮姑娘在里頭替冬梅接生。”

    王欽滿臉焦急,聽著里頭不斷傳來的淒厲痛叫聲,一聲聲撕扯著他的心;若非三少爺是男人,他還真想請三少爺進房看一下里頭的狀況。

    “別擔心,有阮姑娘在,不會有事的。”

    東方堂含笑安撫,雙手負于身後,陪著眾人在外頭等候。

    “三哥,那位阮姑娘真的會接生嗎?”

    張振瞄了眼王欽著急的神情,仍是忍不住問出大家心底的疑惑,畢竟阮姑娘太年輕了,讓人無法不懷疑。

    “應該會吧,她現在不是已經在做了?”

    他相信她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畢竟人命關天,若沒有一定的把握,他相信她不會插手幫這個忙;相較于眾人懷疑她的能力,他反倒訝異一向冷漠的她願意主動幫這個忙。

    什麼!三少爺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他也不確定嗎?

    這下子王欽的臉色更白了,房里頭陸續傳來逐漸無力的痛叫聲,讓他胸口緊掙,亂了方寸。

    就在眾人惶惶不安、東方堂含笑的等待中,一個時辰後,房里頭終于傳來嬰兒的啼哭聲,眾人這才如釋重負,大大呼了口氣。

    房門由內打開,阮香吟抱著嬰孩走了出來,交給雙手微顫的王欽後,一雙清澈水眸對上深幽溫暖的黑眸。

    “辛苦你了。”

    東方堂從懷里取出巾帕,在眾目睽睽下,毫不避諱地輕拭她秀額上薄汗。

    “我有話對你說。明兒個我就要離——”

    阮香吟話說到一半,即被身後虛弱的喊叫聲給打斷了。

    “阮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若不是你幫忙,只怕我沒有辦法順利生下這孩子。”冬梅感激地說。

    外頭等候的眾人只聽到她的痛叫聲,卻不知道她生到一半時痛昏了過去,全靠阮姑娘將她救醒,並一直在她耳邊鼓勵安撫她,才讓她平安生下這孩子。

    “阮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

    王欽抱著孩子,感激地頻頻道謝。方才他已聽妻子說了房里的情形,這才知道方才的生產過程有多驚險,想到自己還懷疑過她的能力,不覺汗顏。

    “你們不用那麼客氣,我只是剛好在場才會幫忙。”

    不習慣接受他人道謝,阮香吟後退一步,卻撞進一堵厚實的胸膛里,回頭一看,東方堂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就見他臉上揚起一抹別具意的笑,接著雙手一推,竟將她推向床邊。

    “阮姑娘,一直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冬梅主動牽起阮香吟的手;打從阮姑娘出現在龍鳳樓,就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渾身透著一股疏離,令人望而怯步,不敢與她親近;今日這一事,才讓她知道,阮姑娘是個外冷心熱之人。

    “香吟。”

    阮香吟回答的同時,氣惱地瞪了眼在一旁雙臂環胸又擅自作主、含笑望著他的男人。

    “以後,我就叫你香吟。我比你年長幾歲,你可以叫我冬梅姐。”

    冬梅自是沒錯過她瞪視東方堂的眼神,唇角不禁微揚,主動釋出善意,希望能與她多親近些。阮香時並未回話。沒有以後了,她明兒個一早便要離開。

    “香吟,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什麼事?”

    “我的身子一向不是很好,這產後調理身子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幫我。雖然三少爺也是大夫,但他畢竟是個男人,不若我們同為女子,有些話也比較好啟齒。香吟,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冬梅溫柔地看著她,懇求地問。

    阮香吟秀眉微蹙,水眸底有抹為難;她若是同意,豈不還要留一個月?可她明兒個一早就想走離開。

    “是啊!阮姑娘,請你幫個忙好嗎?”

    王欽接收到妻子的暗示,雖不明白為何一定要她幫忙,但想想妻子說的也沒錯,連忙跟著請求。

    “香吟,你就答應吧,畢竟是你幫冬梅接生的,就當是幫人幫到底吧。”東方堂來到她身旁,輕輕說著,也希望她能同意。

    水眸睞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突然直呼她名字;目光掃過三人期待的臉孔,為何她有一種硬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好吧。”

    在三人期盼的目光下,她無奈地頷首同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3 PM

第二章

    月圓如鏡,暈黃的月光流瀉一地;涼風輕拂,樹影搖曳,落葉飛舞。一聲嘆息出自坐在後院長板凳上的縴柔身影。

    她是怎麼了?竟然答應要幫冬梅的忙。一向不愛與人來往過密的她,竟會答應這種事。她應該冷著臉拒絕,然後轉身走人,這才是她向來的行事作風。懊惱的嘆息聲再起。

    是他們期盼的目光令她心軟嗎?

    可她何時又在乎過別人的眼光了?總之,這一趟下山之行,似乎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討厭這樣的感覺。

    “香吟。”

    身後陡然傳來一道溫厚的聲音,阮香吟驚愕地回首,愕然的水眸對上一雙含笑的黑眸。這男人是何時來的,為何她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

    “睡不著嗎?今晚的月色倒是挺美的。”

    東方堂緩步來到她身旁,抬頭負手望著宛如黑幕般暗沉的穹蒼上掛著一輪明月,享受著靜謐的月夜。

    阮香吟不發一語,一雙清澈水眸打量著他俊秀的側臉。

    四年前,兩人匆匆一別,如今再相見,他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是一身令人印象深刻的溫文儒雅氣息;這男人身上有一種能令人莫名安心的特質,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親近他。

    出生于富裕的東方府,難得的能拋棄安逸享樂的生活,以行醫濟世為己任,足跡遍及天下各地,黑白兩道受過他恩惠的不計其數,只要提及神醫東方堂,眾人莫不感激在心。

    這樣一個受人景仰愛戴的人,的確是爹所比不上的。

    “怎麼了?”發覺她盯視他的目光,似在思考什麼,于是關心地問。

    “沒什麼。你怎麼會來這?”

    “跟你一樣,睡不著,出來走走。”

    並未說出是看見她走出房,不放心才尾隨到這里;見她一人獨坐良久,擔心她,這才現身。

    “住在這里還習慣嗎?”

    “不習慣,走到哪里都會看到一大堆人。”

    還是樂山好。人煙稀少,山下也只有幾戶人家,不像這龍鳳樓,每天生意都好得出奇,人來人往,吵得很。

    東方堂輕笑,明白她久居山上,清幽慣了,讓她住在這龍鳳樓里,的確是難為她了;但也因為久居山上,才會造成她孤冷不愛與人接近的性子。

    黑眸溫柔地凝視著她清雅細繳的小臉,心想,她絕對不會知道,她此刻秀眉微蹙、抱怨的神情,比起初來乍到時總是冷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看來更容易讓人親近,也更加……引人注目。

    “謝謝你答應幫冬梅的忙。”

    他知道她那時沒說完的話是她想離開了,若非冬梅開口請求,她明日天亮後必會離開。

    “別再提這件事了。”這就是她氣惱自己、深夜坐在這里的原因。

    “沒想到你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也會替人接生,的確很讓人吃驚。”

    家學淵源的她,一身本事絕不輸他,不愧是怪醫的女兒。

    “東方堂,你這是小覷于我嗎?”

    秀眉微挑,水眸睨著他,像是在說︰若敢說是,她絕不輕饒他。

    “不敢。”東方堂俊臉含笑,黑眸專注地注視著她。“以姑娘的本事,若是隱沒于山林間,實殊為可惜,不知你可願與我一起為天下百姓盡一份心力?”

    “東方堂,很抱歉,我沒有你那麼偉大的宏願。”

    阮香吟倏地起身,瞥了他一眼;她之前就已說過,她沒有他濟世為懷的熱忱。不願再多談,她徑自走離,並未深思他話中之意。

    注視她離去的背影消失于黑暗中,東方搖頭輕嘆,黑眸底深幽難測。

    一如往常,龍鳳樓後院里,或坐或站,幾名病人正排隊等候著看診;東方堂溫和的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淺笑,忙著看診開藥方,張勝則在三背替大家遞熱茶。

    “東方大夫,那位阮姑娘也是個大夫嗎?聽說本事不小,冬梅生產時就是她幫忙接生的。”

    王大娘趁著東方堂低頭開藥方,好奇地問。

    “沒錯。香吟的本事確實不下于我。”

    東方堂抬頭含笑回答,話里隱藏的溫柔,讓這些見過世面的眾人紛紛面面相覷,無不驚訝。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有數,對阮香吟就更加好奇了。

    “東方大夫。”

    一名佝僂的老婦人拉著拐杖,由一名清秀的小姑娘扶持,走了進來。

    “孫婆婆,你怎麼來了?”

    東方堂見到來人,忙不送地起身相迎,扶她落坐。

    “東方大夫,老身是特地來道謝的。自從老身摔斷腿後,有勞你每天不辭辛苦,親自來替我換藥,老身無以為報。這是老身的孫女良玉,想讓她跟在東方大夫身旁,不知東方大夫意下如何?”

    什麼?!眾人聞言,抽氣聲此起彼落,莫不睜大雙眼、拉長耳朵。

    這是繼說媒送禮後,更直接地將閨女送到東方堂面前。眾人屏息以待,好奇一向好脾氣的東方堂會如何回答。

    東方堂劍眉微皺,俊臉上有絲為難,卻仍是一貫溫和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開口︰“孫婆婆,多謝你的好意。救人本就是大夫的天職,請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行不行!東方大夫對老身恩重如山,不僅醫好老身的腿,還治好老身一身的病痛,實在是無以為報,只能將老身疼愛的孫女送給東方大夫,讓她隨侍在你身旁,為奴為婢伺候你。”

    孫婆婆十分堅持,受人之恩,自當涌泉以報,況且能跟在東方堂身邊,也是孫女的福氣。

    一直斂眉垂首的小姑娘這時抬起頭來,清秀的小臉上有抹嬌羞,羞赧地看著東方堂。

    “東方大夫,良玉願意隨侍你左右,就請你接受,完成婆婆的心願吧。”

    這下子,眾人也傻眼了。孫婆婆這記狠招一出,擺明想讓孫女跟著東方堂,或者該說是嫁進東方府,就不知一向謙厚的東方堂會如何處理了。

    “良玉姑娘……”

    東方堂俊臉上的為難更明顯了,正苦惱著該如何拒絕時,一道冷淡的嗓音響起。

    “東方堂不會答應你們的。”

    隨著話音落下,一抹縴柔身影從轉角處走了出來。

    剛離開灶房的阮香吟,正想過來後院瞧瞧,沒想到竟聽到這等荒唐的事情,敢情這些人都把恩惠拿來當威脅?

    看準東方堂脾氣好,所以為難他;聽到最後,一把無名火在她胸口流竄,令她忍不住現身。

    “香吟。”

    東方堂見到她,黑眸底掠過一抹亮光,溫和的臉上揚起一抹笑,訝異

    于此刻她的出現,她這時不是該在冬梅一房里嗎?知道她氣惱他擅自替她承諾為眾人看病,因此在他替人看病時,絕不在後院出現,只是,這會她怎麼會出現、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香吟姐。”

    張勝開心地跑到她身旁,仰起一張笑開的臉,直對著她笑。雖然香吟姐老是冷著一張臉,也不愛搭理人,但在他小小心靈中,知道她是個好人,這會她出現的時機實在太好了,一定可以幫三哥從這團混亂中抽身。

    “東方堂,你不是要我陪你上山采藥嗎?還不快走。”

    阮香吟冷睨了這一大一小一眼,冷淡的水眸掃過眾人,最後停在那名喚作良玉的姑娘身上,隨即又移開視線。

    “各位,不好意思,在下另有要事,今天就先看到這里了,其他人就請明兒個一早再來吧,告辭了。”

    東方堂朝眾人朗聲說道,在眾人來不及反應前,便與阮香吟一同離開,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以及驚愕的孫婆婆祖孫。

    “那位姑娘到底是誰啊?”

    孫婆婆納悶地開著眾人。瞧見孫女失落的模樣,只想搞清楚那名姑娘與東方堂之間的關系。

    “那位姑娘應該就是阮姑娘了。方才聽東方大夫提起她時,那表情可是溫柔得很,應該是東方大夫喜歡的人,聽說也是一名大夫,就是她幫冬梅接生的。瞧現在兩人還要一起上山采藥,果然十分相配,以後夫唱婦隨,行醫救世,可說是我們百姓之福啊!”

    王大娘在見過阮香吟後,直覺兩人郎才女貌,又都具有一身醫術,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相配了。雖然阮香吟給人一種冷傲疏離的感覺,但東方堂卻是溫暖和煦,兩人之何一熱,倒也互補。

    聞言,孫婆婆這才死心,拉著孫女落寞地離開,留下的眾人仍在討論有關東方堂和阮香時之間的事;兩人之間的事情,一時如野火撩原般被眾人迅速渲染蔓延開來。

    “東方堂,你真是個爛好人,覺得為難,為何不直接拒絕?”

    岡陵城外,往東十里處,有座山名為落雲山,是東方堂在岡陵城時采

    藥必去之處。

    此刻,兩人走在上山的羊腸小徑上;一路上,阮香吟始終冷著一張臉,直到此刻才忍不住罵出聲來。

    東方堂俊臉上仍是一貫的溫和淺笑,黑眸清亮地注視著她氣怒的小臉,唇角微揚。

    “我有拒絕,只不過拒絕的方式不想讓人太過難堪,畢竟對方也是出自一番好意。”

    從她出現替他解圍,到此刻與他上山采藥,他想,她根本不可能和他一起到這里,想到這,他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加深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方式令那兩個對你有企圖的祖孫太過難堪傷心?或者我根本就不該出現破壞你的好事?看來我是枉做好人了。”

    阮香吟停下腳步,水眸囡憤怒而顯得格外晶燦,俏臉微凝,直瞪著他。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面對她的怒氣,東方堂搖頭輕嘆,溫柔地注視著她清雅臉上散發出的那股屬于她獨有的魅力,令他一時無法移開目光。

    “不是的。你別再生氣了,我很感謝你適時出現替我解圍。”

    即使喜歡看她氣怒的模樣,但為免她一氣之下拂袖離去,他仍是好聲好氣地安撫她。

    阮香時冷凝著一張俏臉,不再說話,轉身徑自向前走。

    身後的東方堂輕嘆了口氣,連忙跟上,兩人一路各自采藥,不再交談。

    阮香吟先後采了接骨木、加密列、鼠尾草……等藥草,只顧著生悶氣采藥的她,渾然未覺與東方堂愈離愈遠,反倒是東方堂一面采藥,一面注意她的狀況。

    是羊蹄!

    阮香時雙眼不自覺發亮。這藥草具有淨血之用,用途十分廣泛。只顧著采藥的她,未察覺腳下的泥土較為濕軟,在伸手拔起藥草的同時,腳下一滑,隨著驚呼聲響起,整個人同時滑下山去。

    “香吟!”

    東方堂聽到她的叫聲,抬頭一看,臉色不禁大變,忙丟下藥簍,身形一躍,飛馳下山,幸好並沒有花太多工夫就在半山腰上找到她的身影——

    一棵倒下的樹木阻擋了她下墜的身子,讓她免于一路滾下山的危險。

    “香吟,你醒醒。”

    東方堂將昏迷的人兒扶抱在懷里,目光在觸及她額頭上的紅腫時,胸口一緊,大掌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髒污,焦急地在她耳邊輕喚。

    一道低吟聲出自昏迷的阮香吟口中,水眸緩緩睜開的瞬間,對上一雙擔憂的黑眸。

    “東方堂……”

    “香吟,快告訴我,你覺得哪里不舒服?”

    東方堂抱著她,顧不得男女之防,心急地在她身上摸索,想是早已被她額頭上的紅腫給嚇到,深怕她身上還有他沒看到的傷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4 PM

第三章

   “住手!東方堂你在做什麼?”

    阮香吟的一神智逐漸清醒,雖然額頭上仍痛著,但在察覺他逾禮的舉動後,連忙推開他,雙手撐在地上想站起,豈料才一起身,左腳踩即刻傳來一股劇痛,痛得她小臉慘白,嬌軀一陣搖晃,下一刻,身子再次落入東方堂懷里。

    “是扭傷腳了嗎?”

    一直注意著她的東方堂,這固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扶坐在橫倒的樹木上,循著她的目光看去,猜測應是左腳受傷,于是彎身脫下她的鞋襪,這一看,臉色不覺凝重了起來。

    但見那雪白玉足上紅腫的情況十分嚴重,必是傷到筋骨了;重新替她將鞋襪穿好,得通過程中即使他舉止十分輕柔,仍聽到了她痛得倒抽氣的聲音。

    “忍著點,我們馬上回去。”

    黑眸中有抹不舍,注視著她秀眉微鹽、貝齒輕咬、小臉痛到發白的模樣,未及詢問她的意願,即將她打橫抱起,施展輕功,一路趕回龍鳳樓。

    被他抱在懷里的阮香吟,耳邊聽著風疾速呼嘯而過的聲音,突然想起這一幕十分熟悉。

    四年前,也是像現在這樣,她蒙他搭救,被他抱在懷里。看著仍緊握在手中的藥草,以及同樣傷在左腳踝的傷,只覺得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了讓她不得不想這是否意謂著︰冥冥之中已然注定兩人之閉會有所牽扯?螓首微仰,細瞧著他俊秀的側臉;在此同時,東方堂正好低頭注視她,以眼神詢問她,兩人視線糾握了會,卻都未出聲,直到她閉上水眸,蝶首偎靠在他頸間,任由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包圍住她。

    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

    冬梅喝著阮香時為她調配的藥湯,一雙眼直打量著坐在床邊板凳上、抱著她兒子逗弄的人身上。

    想到昨兒個正午聽張振轉述,說三少爺抱著受傷的香吟回來,那一向溫和的臉上所顯現的焦急,完全不同于以往面對病患時的沉著,害得大家以為香吟受了重傷,結果卻只是腳躁和額頭稍稍受傷而已。

    加上方才三少爺親自扶著香吟來到她房里,在在只說明了一件事︰三少爺的行為證實了外頭的傳言;而她現在只好奇香吟的反應。

    清了清喉嚨,冬梅將見底的空碗擱在一旁,望著抱著她兒子的香吟臉上出現不同于以往的溫柔神情,含笑輕問︰

    “腳傷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有。”阮香吟眉眼未抬,只顧著輕哄懷中的小嬰孩。

    “也對。由三少爺親自照顧,當然會好得快。”

    阮香吟瞥了眼她唇角古怪的笑容。“我不需要他照顧。”

    “孩子給我吧。”冬梅伸手接過嬰孩,抱在懷中,臉上浮現初為人母的滿足神情。

    “香吟,你不覺得三少爺對你很特別嗎?”

    對她突然冒出的這一句話,阮香吟秀眉微撐,清雅小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淡道︰“有嗎?他對人一向都很好。”

    冬梅輕笑。“還是有差別的。只要你細心觀察,就會發現。”

    阮香吟水眸微斂,似乎對這話題不感興趣,並未回話。

    “香吟,你覺得三少爺是個怎麼樣的人?”

    冬梅見她沒什麼反應,心下一急,忍不住又問。

    “爛好人一個。”她淡道。

    “你錯了,三少爺不是爛好人。他人雖好,對人客氣有禮,對病人更是悉心照料,但該堅持的,他一定做到。”停頓了下,瞄了她無動于衷的臉一眼。“雖然很多人想將閨女嫁給三少爺,但三少爺始終不肯;謙厚的他,不忍讓對方難堪,總是委婉拒絕,不過以後他不用再煩惱這個問題了。”

    “為什麼?”

    “因為你出現了。”

    看來香吟還沒有聽到街坊間的傳言。這兩人之間的曖昧原本就已傳得沸沸揚揚,但仍是有人不信,只不過當大家在親眼目睹三少爺昨天抱著受傷的香吟回來後,這下子就不得不信了。

    “與我何干?”

    阮香吟納悶地看著她,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冬梅臉上的笑容實在太詭異了。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冬梅打啞謎似的不肯再說;有些事情,還是要當事人自己察覺才有趣。算算時間,也該有人要出現了才是。

    果然——

    叩叩。房門外此時傳來敲門聲,緊接著傳來一道溫厚的聲音。

    “冬梅,我方便進去嗎?”

    “三少爺請進。”

    冬梅笑睨了在聽到三少爺的聲音、冷淡表情起了些微變化卻不自知的阮香吟。

    下一刻,一抹修長身影走了進來。

    東方堂朝坐臥在床搧上的冬梅輕輕領首,目光隨即溫柔地落在阮香吟身上。

    “香吟,我們走吧,別打擾冬梅休息了。”

    長臂一伸,輕握住她細肩,將他扶起。

    “我可以自己走。”

    在被扶起的同時,阮香吟推拒著他的扶持,逞強地不願他幫忙;然而

    即使己刻意小心將重心放在右腳上,但走沒幾步仍是牽動了左腳的傷處,嬌軀一晃,眼看就要跌倒——

    一雙長臂適時扣住她縴腰,這回不顧她的反抗,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走出房外。

    目睹兩人間的互動,冬梅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

    看來,三少爺比她所想象的還要在意香吟。

    氤氳的熱氣形成白霧冉冉上升,包圍住坐在半人高木桶內的冰肌玉膚,清雅細致的小臉輕靠在木桶邊緣,一頭如瀑般的青絲垂落在木桶外,水眸緊閉著,那模樣似乎是沉睡著。

    直到水溫逐漸轉冷,原本緊閉的水眸這才睜開;她並未舒服的睡著,而是在思索冬梅的話,以及這幾天王欽對她異常恭敬的態度。

    一雙藉臂撐靠在木桶邊緣,赤裸瑩白的嬌軀隨即站起,小心地先跨出未受傷的右腳,這才緩緩踏出受傷的左腳,仍沉浸在思緒中的她一時不慎,腳下一打滑——

    “砰”的一陣踫撞聲,伴隨著她的慘叫聲,尚不及檢視這回又傷到哪

    里了,房門卻在此時被推開,同時傳來東方堂擔憂的聲音。

    “香吟,發生什麼事了嗎?!”

    東方堂在門外聽到里頭傳來的聲音,情急之下,擔心得不請自入。

    “不準進來!”

    聽到腳步聲,阮香吟驚慌地出聲制止。瞧此刻自己一身赤裸狼狽地倒在地上,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在這時出現,讓她真不知該不該感謝他;眼看衣服全掛在屏風上頭,再看了眼傷上加傷的左腳睬,還有右腳膝蓋上的瘀傷,這下可好,兩腳全傷著了,看她要怎麼走路,光是眼前的窘境就夠她發愁了。

    聽到制止聲不再上前的東方堂,眼尖地看到阻隔浴間的屏風上頭垂掛的衣裳,猜到里頭的她可能面臨的困境。

    “香吟,如果我閉著雙眼,將衣裳拿給你,你可願意讓我幫忙?”

    里頭沉默了會,這才傳出聲音來。

    “好。”

    阮香吟並末多說什麼,因為知道他是個光明磊落之人,所以並未懷疑他的話,對他更無防心。

    得到她的同意,東方堂隨即上前,拿起掛在屏風上的衣裳,在踏進里頭前閉上雙目,一路摸索走了進去。

    “小心你右腳邊的板凳,再往前走五步,將衣裳放在你左腳邊,然後你可以出去了。”

    一直留意著他的動作,並不時注意他是否有睜開眼,直到他放下衣裳、閉著眼離土?這才松了口氣。無法站起的她,先拉過一旁的小板凳,坐了上去後,趕忙手忙腳亂地穿好衣裳,確定穿整齊後,這才認命地開口朝外喊道︰

    “東方堂!我穿好衣裳了。”

    早已在外頭等候的東方堂一聽到叫喚聲,立即走了進來,也不多說什麼,彎身將她抱起,甫踏出浴間,修長的身軀驀地一僵,在她懷里的阮香吟明顯地察覺出有異,抬頭一看,清雅小臉上浮現羞窘,望著面前三張目瞪口呆、明顯嚇得不輕的三人。

    “三少爺,我只是幫阮姑娘拿湯藥來。”

    王欽的表情十分精采,老實的他,撞見這一幕,尷尬不己。

    “三哥,我是順道過來看香吟姐的。”

    張勝跟著解釋,一雙眼好奇地在兩人身上打轉。

    “三哥,我們不妨礙你們了。”

    張振機靈地拉著一大一小,沖著兩人直笑,再以最快的速度轉身離開,出房門後還不忘體貼地將門關上。

    直到三人離開後,東方堂這才將阮香吟輕放在床楊上,開始幫她的左腳踩上藥包扎。

    “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阮香吟忍不住地問。瞧他泰然自若的模樣,難道不擔心自己被人誤會?畢竟他一個男人夜里出現在女于的一房里,若是傳出士?兩人必遭非議,而他正人君子的形象勢必受損。

    “擔心什麼?”東方堂反問,俊臉上是一片坦蕩,眼里只看得見她的腳傷。

    見狀,一股悶氣莫名地盤據在她胸口。

    也對。今日若換成是他人,眾人必不信兩人之間的清白,但當事者若換成是東方堂,只要是他所說的話,相信沒有人會懷疑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替他擔心。

    “右腳傷到哪里了?”

    東方堂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知道她的性子。若非連右腳也傷著,她絕不會開口要他幫忙,即使左腳再如何痛,也會用右腳撐著走出來。

    “膝蓋處。”

    賭氣地不願動手拉起褲管,反正這男人喜歡照顧她,也不在乎別人的眼光,那她又何必在乎!畢竟,她是隨時都會離開的人,若是有任何輿論,到時也只會針對他,一切皆與她無關。

    東方堂抬頭瞧了她一眼,黑眸含笑看著她兀自氣惱的模樣,也不避諱地徑自動手拉起她右腳的褲管過膝,在瞧見她膝蓋處的瘀傷後,劍眉微蹙。這傷勢看來不輕,又是傷在關節處,只怕她短期內雙腳都難行走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浴間滑倒受傷的事?該不會是你一直守在我房門口吧?”

    東方堂在傷處抹完藥,包扎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下,直到包扎好她的傷處,這才抬起頭,黑眸溫柔地直視著她。

    “我只是不放心你,畢竟你腳傷未愈。”

    他的坦白反倒令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水眸微斂,不敢直視他眼底的柔光,耳邊不期然響起冬梅所說的話。

    ——香吟,你不覺得三少爺對你很特別嗎?

    “把湯藥喝完,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直到一碗溫熱的湯藥放在她雙掌中,她這才回過一神來,水眸復雜地目送他修長的背影離去。

    這幾日,龍鳳樓後院看診的人潮不減反增,大伙爭相來看與東方堂牽扯在一起的姑娘生的是何種模樣;加上阮香吟腳傷不便,幾乎是東方堂親自抱上抱下,就連此刻東方堂看診時,她也是坐在一旁椅上靜默地看著書冊,這下子再也沒人敢對東方堂說媒了。

    “李大嬸,你的脈象正常,是哪里不舒服嗎?”

    東方堂把完脈,納悶地問著一雙眼直盯著坐在角落、與張勝在一起的阮香吟的李大嬸。

    “東方大夫,我身子好得很,只是聽王大娘提起,所以特地來看看阮姑娘。東方大夫,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成親呢?”

    她對傳聞中東方大夫喜歡的人好奇得很,今日可是專程來看看那位阮姑娘是否配得上他們心目中敬仰的東方大夫。

聞言,東方堂不由得苦笑。這是今日第幾名病人這麼問他來著?再這樣下去,他還真怕有人會不高興了。

    “李大嬸,你誤會了——”

    “東方大夫,你不用不好意思。你從落雲山一路抱著阮姑娘回來,還有這幾日你們形影不離的,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李大嬸打斷他的話,以為他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據她觀察,這阮姑娘與東方大夫的確挺相配的。

    兩人的談話聲不小,悉數傳入阮香吟耳中,但她依然保持靜默,讓東方堂獨自去面對;誰叫他自己說過,一點也不擔心別人誤會,既然如此,她當然就讓他自個兒去處理了。

    “香吟姐,你的書拿反了。”

    張勝笑得一臉鬼靈精,他從剛才就發現香時姐將臉埋在書後,又一直未翻頁,走近一看,才知道她根本將書拿反了。

    阮香吟尷尬得小臉脹紅,急忙將書冊轉正,清了清喉嚨,不白在地道︰

    “我是在想事情,才沒注意到。”

    “香吟姐,你是在偷看三哥嗎?”

    張勝直言地問,笑得一臉燦爛。他早就注意到香吟姐一直在注意三哥的一舉一動,卻又裝作不在意的模樣。

    “別胡說。還不去幫你三哥倒茶。”

    阮香吟困窘地只想打發他走,沒想到這小子倒也挺聰明的,害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啊!原來香吟姐早就發現三哥茶杯里空了,我這就趕緊去幫三哥倒茶。”

    張勝無心的一句話讓阮香吟更加不知該如何啟齒了,只能將羞窘的小臉埋進書冊里。

    陡地,幾名官差突然來訪,為首的秦捕頭一神色焦急,一個大步來到東方堂面前,急道︰

    “東方大夫,還請隨我等速到街門一趟。”

    “秦捕頭,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東方堂見他神色有異,倏地起身,關心地問。

    “是縣太爺的千金舊疾發作,還請東方大夫火速隨我來。”秦捕頭急道。

    聞言,東方堂神色地凜,正欲隨秦捕頭而去,目光卻在望見尚有多名等候看診的病人時,腳下一陣遲疑。

    “你去吧,其他病人就由我來接手。”

    阮香吟放下手中的書冊,清澈水眸直視他瞬間發亮的黑眸。

    “香吟,那就勞煩你了。”

    東方堂臉上的笑容柔如春風,對她主動開口要幫忙的舉動,除了意外之外,還有更多的驚喜。

    東方堂一走,阮香吟正欲從椅上站起——

    “阮姑娘,我來扶你吧。”

    李大嬸十分熱心地上前,主動扶著她坐到東方堂方才所坐的位置上,圓臉上始終掛著笑。

    阮香吟輕聲道謝,開始接替東方堂看診的工作。

    “劉姑娘的脈象浮緊,喘促胸隱,咯疾稀薄,鼻流清涕,寒熱無汗,苔薄白,的確是哮喘病狀加重了。我會開一些藥讓她肺氣先散寒,喝藥後就會好過一點了。我明日會再過來一趟。”

    東方堂把完脈後,走到一旁早已備妥紙筆的桌上,提筆寫下以小青龍湯為主的藥方。

    劉縣令對東方堂親自到街門來看診十分感激,上前頻頻道謝。

    “東方大夫,謝謝你親自過來替小女看病。”

    “劉縣令,不用客氣。”

    東方堂淺笑回應,將寫好的藥方交給秦捕頭,讓他立即去抓藥。

    “東方大夫,不好意思,采蓮的病又勞你費神了。”

    劉采蓮半臥在床榻上,小臉蒼白,模樣在弱。

    去年,東方堂也曾為她治過病,當時喝了他所開的藥後,病況復原十分迅速,後來便一直遵照他留下的藥方調養身體,就未曾再發病了;這次若非她一時大意,也不會再發病。對東方堂,她一直是心存感謝的。

    “劉姑娘客氣了。這陣子氣候逐漸轉涼,身子要多留意些。”

    東方堂溫文的臉上揚起一抹淺笑,關心道。

    這姑娘天生身子骨弱,稍一不留神,就得體綿病榻個把月,一點都粗心不得。

    “東方大夫,若不嫌棄,還請移駕到偏廳,喝杯茶水。”

    劉縣令真心邀請,正欲出聲命人備茶水,務必要好好款待東方堂。

    “劉縣令的好意在下心領,龍鳳樓還有一些病人在等在下看診,就此謝過了。”東方堂拱手婉拒劉縣令的好意,起身堅持要離開。

    “既然如此,本官就不便挽留了。”劉縣令不得已,只好將備妥的診金奉上,命人送他離開。

    “這東方堂不僅仁心仁術,為人又謙厚有禮,也難怪會令天下百姓愛護和皇上看重,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劉縣令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有抹遺憾,若非知道東方堂連皇上有意撮合他與公主完婚都婉拒,且自知女兒身弱,高攀不上,不然東方堂實為眾家閨女良配首選。

    “爹所言極是,東方大夫的確是個難得的好人。”劉采蓮眼里流露出愛慕,小手撫著胸口,認同地道。

    “采蓮,好好把身子養好吧,這樣你想做什麼事情,爹都會支持你的。”

    女兒的心事他這個做爹的明白,即使明知不可能,但何妨試它一次,總比連試都沒試就放棄要來得好。

    “謝謝爹。”

    去年她養好病時,東方堂早已離開,讓她懷著深切的遺憾。

    今年,她一定不會再錯過他了。

    龍鳳樓二樓,靠窗角落三處較為僻靜的位置,此時,王欽正親自來來回回端上佳錯美食;能讓掌櫃親自服務,自是引人側目。

    “阮姑娘,這芙蓉醉鴨、紅燒豬蹄、糖醋魚、蔥爆牛肉、蟹肉丸子等,都是我們龍鳳樓里的招牌菜,還請慢慢享用。”

    王欽態度十分恭敬,在一一介紹完菜色後,便先行退下。

    “哇!香吟姐,今日若不是你,我們也沒有這個口福。”張勝迫不及待地夾了塊紅燒豬蹄入口,口齒不清地說。

    “是啊!香吟姐,你也快吃吧!”張振開心地說。

    雖然王大哥對他們不錯,但這桌好菜,平時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吃得到的。看來王大哥對香吟姐是愈來愈好了。

    “喜歡吃,你們就多吃一點。”

    阮香吟僅只是淡笑,只手托額,看著兩人吃得津津有味、滿足的模樣,始終未曾動筷。

    相較于兩兄弟的開心,看著這桌好菜,她反倒胃口盡失,完全提不起興趣.,她久居山上,習慣清淡口味,只怕要辜負王欽的好意了。

    “香吟姐,你為什麼都不吃呢?”

    張振埋頭吃了好一會,發覺對座的她一直未曾動筷,不禁納悶地問。

    “看來是菜色不合你胃口了。”

    阮香吟還未回話,身後即傳來一道溫和的嗓音。

    “三哥!”兩兄弟異口同聲,開心地叫喚。

    東方堂含笑看著兩人,徑自在阮香吟身旁位子落坐,對著張振交代︰“張振,跑一趟仕房,準備幾樣清淡爽口的菜色送上來。”

    “是。”

    張振一雙眼在兩人身上打轉,臉上掛著一抹古怪的笑,動作迅速地跑下樓。

    “縣令千金是得了什麼病?”

    阮香吟好奇地問著身旁的男人。他去了有一段時間,足夠她看完剩下的病患;雖然她也同樣面臨了病患的詢問,但只要她冷下臉來,就沒人膽敢再問了。這解決事情的方式,她可比身旁這個好脾氣的男人要干脆容易的多了。

    “是哮喘舊疾發作,明兒個我會再去一趟。”

    拿起她擺放在一旁末動過的筷子,夾了塊糖醋魚入口,這才發覺自己有些餓了。

    見狀,阮香吟干脆將裝滿飯的碗移到他面前,兩人間自然的互動,讓吃到一半的張勝瞪直了眼。

    “來了!來了!香吟姐要的幾樣清淡爽口菜館,還有三哥的碗筷……”

    端著托盤、動作利落的張振將幾盤菜擺放上桌後,正欲將碗筷遞給東方堂,卻見到他早已吃了起來,不禁楞在當場。

    “給我吧。”

    阮香吟主動接過他停在半空中的碗筷,夾了也一青菜,低頭開始用膳。

    直到張勝拉了拉兄長的衣角,張振這才回過一神、坐了下來。兩兄弟邊吃飯邊拉長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

    “香吟,謝謝你今日幫我看完鄉親的病癥。”

    東方堂對于這件事,心底十分開心。她願意主動幫忙,是否代表了她正在逐漸改變中?

    “沒什麼。”相較于他的喜悅,她的反應冷淡多了。

    “明兒個一早,我會再去趟衙門,若是有鄉親來看診,可否再勞煩你一次?”東方堂注意著她的表情變化,語帶試探地問。

    阮香吟停下用膳的動作,注視著身旁的男人,清楚地看見他眼里的希冀,知道自己這一答應,就等于允諾了那三佼他在後院提議的事情,心底不覺掙扎了起來;但他眼底的期盼實在太濃,她竟不忍讓他失望。

    “好。”她深吸了口氣,直視他眼底,似是下了某些決定。

    聞言,東方堂眼里掠過一抹狂喜。

    她答應了!

    那個口口聲聲強調自己對行醫濟世沒有興趣、一向冷傲漠然、只想獨善其身的阮香吟,竟答應了他的要求!

    “你可清楚我話里的真意?”她真願意與他攜手行醫濟世?他雖然有行醫濟世的宏願,但這一路上仍然渴望有人相伴,直到她出現……

    直視他黑眸底的激動,阮香吟雙頰不由自主地染上紅暈,水眸微斂。

    她沒想到她的同意竟能讓他這般高興,他那毫不掩飾的開心,讓她的胸口也不禁溢滿欣喜。粉唇微揚,她羞窘地說︰“我都已經說好了,你若再悶,當心我反悔。”

    東方堂眸光溫柔地凝視著她,大掌握住她的柔荑,柔聲低道︰

    “香吟,謝謝你。”

    她不會知道,她的點頭同意,對他而言有多重要;打從她一出現在他面前,他就知道她是他等待的那個人。

    “還不放手!你想害我不能用膳嗎?”

    阮香時小臉霎時排紅。這男人平時溫文爾雅,沒想到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握住她的手;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她可還要呢。

    望著她羞澀低垂的小臉,東方堂不舍地放開她的手,替她夾了塊炸豆腐,含笑溫柔地說︰

    “快吃吧。”

    對座的兩兄弟膛目結舌地來回看著兩人。這是他們一向正直磊落的三哥嗎?竟然當著他們的面輕薄香吟姐!轉念一想,早在香吟姐房里看見三哥時,就該知道三哥的意圖了才是。

    只是當親眼目睹,仍令他們大受震掘!也難怪王大哥對香吟姐的態度愈來愈尊敬了。

    回頭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王大哥和冬梅姐才行。

    這一頓飯,就在兩兄弟心情大受震臘、阮香吟窘迫、東方堂始終掛著溫柔的笑意中結束。

    此後,只要是東方堂在為人看病時,一定會有阮香吟陪坐一旁;有時東方堂忙不過來時,阮香吟也會幫忙看病,或是在一旁吹奏笛子,那笛音奇異地竟令人減輕了不少病痛;而且兩人常會在以為沒人注意時,目光互相追逐,眾人看在眼里,白是樂見其成。

    “三哥最近看起來似乎很快樂。”張勝在一旁觀察後說。

    三哥眉眼之間的溫柔笑意令人一目了然,目光總是追隨著香吟姐的身影。

    “香吟姐給人的時也覺也不再冷冰冰,感覺溫暖多了。”

    張振是趁王欽不注意時偷溜到後院的,兄弟兩人坐在一旁的角落喝著茶觀察兩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4 PM

第四章

    眼看兩人同心協力,很快便看完了病人,兩兄弟機靈地將備妥的茶水點心忙不送地奉上。

    “三哥、香吟姐,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兩兄弟一人拉一個,移坐到一旁的長板凳上,端上茶水點心,笑嘻嘻地請兩人享用。

    “張振,你偷跑到這里來,等王欽找來,你就慘了。”

    東方堂提醒他,做事負責認真的王欽生平最痛恨偷懶打混之徒,要是被他逮到,絕不寬貸。

    “知道了。我馬上去前頭幫忙就是了。”

    張振摸摸鼻子,知道三哥說的是事實;為免玉欽真的找來,還是先走為妙,反正戲也看夠了。

    “香吟,在想些什麼?”

    注意到身旁的人兒在啜飲口茶後,就兀自出神,于是柔聲問道。

    “我只是在想,既然我們為鄉親看診,以義診居多,而龍鳳樓又不缺錢,那何不好人做到底,煮些四神湯、青草茶、苦茶等,讓這些看診的病人也可以喝上一碗補身,總勝過喝這些茶水吧。”

    四神湯內含蓮子、準山、英寶、土伏苓,能補益脾陰,厚實腸胃的

    能,可以治療脾虛、脾陰不足、消化不良等癥狀,是很好的藥膳;青草茶、苦茶則具有降火的功效,可以視病人的癥狀,讓病人選喝。

    反正龍鳳樓生意這麼好,不差這些小錢,只要他這個三少爺同意,就沒什麼問題了;或許因東方府是出了名的積善之家,所以全國各地的龍鳳樓分店生意才會那麼好,也才能支助東方堂義診的開銷。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我會去跟王欽提這件事。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上山了。”

    她的提議讓他十分意外且開心,這也表示,她有用心在為鄉民著想。

    她一點一滴的改變,他全看在眼里。取走她于上的茶杯,大掌包覆她的柔寞,眸光專注地凝視著她。

    “三哥,你們要上山采藥了嗎?那我去幫你拿藥簍。”

    張勝聽到兩人的對話之後,忙不送地往他房里沖去。

    龍鳳樓畢竟是個做生意的地方,雖然可以利用後院看診,但地方仍是不夠,不足以放置藥材或是煎藥。

    因此,東方堂會將上山采來的藥交給一家名為“平安堂”的藥鋪代為處理藥材;若遇較窮困的鄉民來看診,東方堂非但不收診金,就連拿藥的錢都吩咐平安堂記在龍鳳樓名下。這贈醫施藥的善舉,令所有百姓感激在心。

    “跟你上山,我怕又會出事,畢竟先後在同一個地方受傷,還真是少見。”

    想到第一次遇見他,以及上回受傷的事,仍讓她心有余悸。

    “你放心,這一回,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太遠。”

    黑眸底有抹灼熱,注視著她晶燦的眼眸,大掌輕撫她曾受過傷、如今已看不出一絲傷疤的額頭,溫和的嗓音里蘊含情意。

    阮香吟唇角微揚,兩人的目光溫柔對視良久,誰也舍不得先移開目光,直到一聲嬌喚,這才打斷兩人的凝視。

    “東方大夫。”

    劉采蓮一臉失落地站在後院的門口,身旁跟著三個丫鬟,望著舉止親昵的兩人,一時無法接受。

    “劉姑娘,你怎麼來了。﹒”

    東方堂驚訝地望著來人。這劉姑娘身于向來嬌弱得很,怎麼不好好在家里休息,反而跑到這里來了?

    “東方大夫,我身子好多了,所以親手做了些糕點,想要答謝你。”

    接過丫鬟遞來的竹籃,交給東方堂,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仍坐在長板凳

    上的女子直瞧。

    “劉姑娘太客氣了。”

    東方堂道謝接過。雖然她做的糕點未必比得上龍鳳樓的精致,但貴在心意,這是再多銀子也買不到的。

    “這位姑娘是?”劉采蓮終是忍不住問。

    “為你們介紹一下。她名喚阮香吟。”話語一頓,親自往回走,從板凳上將她拉起,朝劉采蓮走來。“香吟,她是劉縣令的千金。”

    “阮姑娘好。”

    聽著東方堂直呼阮香吟的芳名,對她卻僅只是客氣喚一聲劉姑娘,加上東方堂對阮香吟呵護的舉動,不難看出兩人關系匪淺,這令她胸口頓時發悶,緊窒難受,眼神區和。

    阮香吟僅只是頷首回禮,並未作聲,一雙慧點水眸靜靜地打量著眼前嬌弱的人兒,沒錯過她臉上的黯然神傷。

    “三哥、香吟姐,我把藥簍拿來了。”

    張勝氣喘呼呼地跑來,懷里抱著藥簍,沖到兩人面前。

    東方堂含笑,贊許地摸摸他的頭,接過他懷里的藥簍。

    “東方大夫要出門嗎?”

    劉采蓮的目光在他和阮香吟身上打轉,忍不住問道。

    “是啊!劉姑娘,不好意思,時候不早了,我們正要趕上山去采藥。”東方堂歉疚地說。背起藥鑿,目光卻是看向身旁的阮香吟。

    “那就不打擾了,東方大夫慢走。”

    劉采蓮讓開身子,目送兩人相偕離去,那背影讓她好生羨幕,直到丫鬟催促,這才一臉落寞地離開。

    兩人離開岡陵城之後,往落雲山而行,一路上風景優美,尤其愈到落雲山上,不僅空氣清新,樹木參天、高聳入雲,但阮香吟皆無心欣賞,一句話也不吭,直到來到山上,東方堂再也忍不住了,拉住她的手。

    “香吟,到底是怎麼了,一路上你始終冷著一張臉,發生什麼事了?!”

    在龍鳳樓後院時,她並無任何異樣,反倒是離開後,她才顯露出面色有異,莫非她是不願陪他上山采藥?

    “東方堂,我以前倒未發覺你的桃花運開得很好,一個良玉姑娘自動送到你面前,現在又來一位劉姑娘,你的艷福真是不淺。”

    她實在很難不介懷。她相信只要他願意,絕對可以坐享齊人之福。

    聞言,東方堂著實松了口氣,大掌緊握住她的一雙柔羹,黑眸溫柔慎重地凝視著她,許諾道︰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是嗎?”

    她故做不在意地輕哼,視線左瞧右看,就是不肯看向他,好似他的回答與她無關似的。

    見狀,東方堂俊臉浮現一抹疼寵,冷不防地長臂一伸,將她縴柔的嬌軀輕摟入懷。

    “東方堂,你這是在做什麼?!”

    阮香吟難掩驚訝,俏臉泛紅。他這個正人君子,怎麼會趁著四下無人之際,做出登徒子的舉動來!

    “香吟,相信我好嗎?”

    溫柔的嗓音里含著堅定,在她耳畔低喃。這個男人並末多說些什麼話來哄她,僅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

    阮香吟在他懷里輕嘆了口氣,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會影響自己這麼深。

    聽到懷里人兒嘆息的東方堂,緊張地將她拉開,黑眸擔憂地注視著她清澈的眸底。

    “你不相信我嗎?”

    “我相不相信,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即使心里早已相信他的話,卻又不想太快回答。若答應得太爽快,好似這一回答後,自己將陷得更深。

    “是的,很重要。”

    大掌輕撫她細致的嫩頰,黑眸底有抹深情,溫柔地道︰“因為你是我在這輩子唯一想共度的人。”

    他直言坦率的話在她心底掀起驚濤駭浪,震憾了她刻意偽裝的冷淡面容,水眸凝視著他黑眸底的柔情,知道她的回答將決定彼此未來的命運,而她,願意。

    “我相信。”

    清雅的小臉上如同花朵綻放,揚起一抹絕美的笑一靨,讓東方堂痴迷地注視著她,嗓音暗啞地說︰

    “這是我第一次見你笑得那麼美。”

    不是嘴角微揚,而是真正的笑,一時之間竟令他無法移開目光,沉醉在她的笑靨里,久久無法自拔。

    聞言,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從她口中流泄出,臉上的笑容更盛,水眸因笑意而熠熠發亮。

    東方堂再也忍不住了,情生意動,溫厚的唇摟住她粉唇上的笑花,輾轉吸吮,雙臂緊緊摟抱住她逐漸虛軟的嬌軀,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這才放開她。

    黑眸灼熱地凝視著她緋紅的雙頰,和嬌喘吁吁的嬌美模樣。

    “你真的是東方堂嗎?”她嬌喘連連地問。

    眼前這個眸底閃動著熾熱光芒的男人,真的是那個謙厚有禮、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東方堂嗎?

    迎視她狐疑的目光,東方堂仰頭朗笑出聲,眸底有抹疼寵,長指將她臉上微亂的發絲勾勒到耳後,愛憐地低道︰

    “香吟,我並非聖人,面對自己心儀的女子,也會有難以控制的時候。”

    阮香吟羞窘得不敢再瞧他火熱的目光,清了清喉嚨,不自在地問︰“我們到底還要不要采藥?”

    “當然要。只是這一回,你不能再離我太遠。上次,你摔下山那一幕,險些把我嚇死。”

    回想起上次的情景,仍令他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知道了。”她淺笑回應。

    兩人開始分頭采藥,但彼此間相隔的距離只有幾步遠,東方堂更是不時回頭追尋她的身影。

    驀地,天際猛然傳來一陣轟雷巨響,緊接著一場雷陣雨無預警地狂落而下。

    “香吟,快走!”

    見狀,東方堂動作迅速地拉著她的手,兩人施展輕功,往山下沖去,好不容易在山腳下找到一間廢棄的空屋,抵達時,兩人身上早已濕透。

    “看來這場雷陣雨短時間內是停不了了。”

    瞧著屋外雨勢漸大,東方堂劍眉微撐,回頭一看,看向抱著身子冷得直打顫的人兒,急忙在屋內四處找尋可以升火的東西;所幸屋內還留有木柴,他以最快的速度升起火來,對著已坐到對面取暖、但仍是直打顫的人兒低道︰

    “香吟,看來我們必須把身上的濕衣裳脫下來烤干才行,否則到了夜里會更冷,鐵定會染上風寒的。”東方堂說話的同時,已動手脫下外袍。

    見狀,阮香吟斂眉垂首,反倒更加拉緊身上早已濕透的衣裳。

    “不用了,我這樣烤火就行了。”

    即使濕衣服令她冷得直打顫,任她再如何靠近火源,仍是溫暖不了身子,但她也不能因此而在他面前輕解羅衫,直到一聲噴曉聲出自逞強的她口中,也讓東方堂更加皺緊眉頭。

    “香吟!”

    東方堂憂慮地看著她,明白她的顧忌;但身處在這間空屋里,能找到這些木柴已屬萬幸,放眼望去,再無任何多余的物品了,若再這樣下去,她鐵定會染上風寒的。

    明白她的堅持,他不再說話,忙著將脫下的外袍烤干,一面抬頭注意她發白的小臉、不停打顫的身子,直到外袍烤得半干,這才急忙對她說︰“香吟,我背過身子,你趕緊將身上的濕衣脫下,穿上這件外袍吧。”

    阮香吟盯著他手上的外袍,猶豫了會,這才頷首同意,伸手接過,而在這同時,東方堂也背過身去。

    注視著他的背影,她緩慢地解下身上的濕衣裙,直到剩下貼身衣褲,掙扎著是否該脫下,最後牙一咬,還是決定脫下,穿上他的外袍;即使這件外袍僅只是半干,但總比她渾身濕透的衣裳好。等穿妥好,這才開口︰

    “東方堂,你可以轉過身了。”

    聞言,東方堂這才轉過身來,在見到她已換下濕衣、穿上他的外袍後,這才松了口氣,也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濕衣未脫下,瞥了對面斂眉垂首的人兒一眼,快速脫下身上的濕衣,裸露出精實赤裸的胸膛來。

    之後,兩人忙著烤干自己的衣裳,不再說話,一股難言的曖昧氛圍,在空屋里悄悄蔓延開來。

   屋外雨勢不僅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逐漸加大,兩人不約而同憂心地望著逐漸暗沉的天際,看來兩人要被困在這里一夜了。

    下過雨後的夜晚,這間空屋又在山腳下,加上兩人的衣裳全濕透了,因而格外顯得寒冷,即使升了火也驅不走包圍住身子的冷意,阮香吟不由自主地又打起冷顫。

    一直注意著她的東方堂劍眉不由得撐起,瞧著她頻頻打顫的身子,眸底有抹決定,溫柔地低問︰

    “香吟,你相信我嗎?”

    “相信什麼?”

    聞言,她納悶地抬首,水眸在撞進他黑眸底隱藏的火焰後,胸口不由得一緊。

    “相信我對你的承諾,我東方堂這輩子想要的女子,只有你阮香吟。”

    黑眸里泛著柔光,直視她泛紅不自在的小臉,溫和的嗓音里夾帶著醉人的溫柔。

    “同樣的話,你說不膩嗎?”

    阮香吟雙頰緋紅,羞赧得不敢迎視他火熱的注視,隱約覺得有事要發

    生了,心頭有股不安。

    東方堂低笑,那笑聲奇異地令她心跳加速,更加不敢看他。

    “香吟,那我就冒犯了。”

    阮香吟正欲詢問他這句話的意思,卻見他赤裸著精實的胸膛大步朝她走來。

    “東方堂,你想要做什麼?!”

    她驚叫出聲,拉緊身上的衣袍,下意識就想逃,但仍是慢了一步,縴腰由後被他緊扣住,緊接著背撞進他赤裸的胸膛。

    “香吟,這間空屋愈到深夜會愈寒冷,柴火的熱度不夠,唯有人的體溫可以讓我們撐過這一夜。”

    溫熱的氣息在她耳後吹拂,東方堂知道自己嚇到她了,但眼前唯有這個方法能讓他們度過這寒夜,既已認定她是他未來的妻子,而她對他也有情,那他就再也沒有任何顧忌了。

    “你的意思是……”

    她在他懷里迅速轉身,水眸中有抹驚慌,迎視著他黑眸底熾熱堅定的

    光芒,奇異地,心底不再感到害怕;他眸底溫柔醉人的深情,竟令她無法移開視線。

    “香吟。”

    大掌輕捧住她的小臉,憐惜地在她臉上落下細吻,最後溫厚的唇摟住她柔軟的粉唇,輾轉吸吠,大掌輕褪下她身上的衣袍,將她放倒在衣袍上,當他精實的身軀壓上她柔軟的嬌軀時,阮香吟終于從昏眩的迷霧中抓回一絲神智來。

    “東方堂……”水眸盈滿不知所措,害怕地低喃。

    “香吟,我愛你。”

    東方堂深情堅定地凝視著她,愛憐地在她粉唇上低語。

    阮香吟胸口一震,激動的情緒在心底劇烈起伏,注視著他溫柔的眸底,不安的情緒一掃而空,低聲一嘆,一雙藉臂主動勾住他的脖頸,柔潤的嬌軀主動迎上他。

    黑眸染上情欲心,再次吻上她的唇舌,雙手在她柔美的嬌軀上游移,徹底地實現他所說的話,讓她不再感到寒冷。

    一大早,龍鳳樓後院仍是有不少鄉親在等候看診,只不過這陣子負責看診的人換成了阮香吟。眾人從一開始的不習慣,甚至有些害怕她始終冷著的一張臉,不像東方堂總是一臉和煦的笑;但最後在發覺她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姑娘後,也就不再害怕,反倒有時不顧她的冷臉,跟她開起玩笑來,就如同現在——

    “王大娘,我不是說過你的體質虛寒,不能吃冰冷或是瓜類的食物嗎,為什麼不聽呢?”

    阮香吟把完脈後,冷著一張臉瞪著身旁非但沒有一絲悔意,反倒笑嘻嘻的婦人。

    “香吟啊,你別生氣嘛!因為這幾天天氣有點熱,所以忍不住吃了幾片西瓜,我再也不敢了。”

    王大娘無視她的冷臉,笑呵呵地安撫她。

    阮香吟覺得好氣又好笑,根本拿她沒轍,只好將藥方交給她,警告地道︰

    “你再不聽話,下次我就不幫你看病了。”

    她最討厭不合作的病人了。

    “是是是!”王大娘連忙點頭,從腳邊拿起一大袋豆沙包。“香吟,我兒子說上回見你和東方大夫來買過豆沙包,知道你喜歡吃,所以我拿了些來給你吃。”

    原來上次在大街上執意不收銀子、硬塞給她豆沙包的小販,竟是王大娘的兒子。

    “這……謝謝。”

    阮香吟微愕地接過一大袋豆沙包,里頭至少有十顆,浮現心頭的那股溫暖陌生情緒令她喉嚨微咦,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總算有些明白東方堂執著的原因了,這些鄉民的真心熱情,是再多銀子也買不到的。

    緊接著幾名病人,有的同樣地遭受她冷臉訓斥一頓,卻沒人在意,仍笑呵呵地沒放在心上;到最後,阮香吟也拿這些熱情和善的鄉民沒轍了。

    在一旁負責舀四神湯給看診鄉民吃的冬梅,欣慰地看著她一點一滴的轉變,從原本那冷傲疏離屁不愛與人親近的姑娘,到現在雖不于變得多和善,但至少身上的疏離已褪去不少;鄉親對待三少爺的熱情,同樣地轉到香吟身上,而這些改變,就屬三少爺的功勞最大。

    好不容易看完所有的病人,阮香吟剛松了口氣,卻發現桌上突然多了一碗熱騰騰的四神湯。

    “辛苦你了,喝一碗四神湯吧。”

    冬梅說話的同時,也落坐在她身旁。三少爺不在的這段時間,多虧了有香時幫忙。“孩子是李嬸幫忙帶的嗎?”

    阮香吟淡問,舀了匙四神湯入口。冬梅在這里接替張勝的工作,多少幫了她一些忙。

    “是啊!若不是李嬸主動開口幫忙,我還真無法來後院幫你;三少爺在信中有提到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半個月前,兩人因雨勢龐大而被困在山上一夜。

    翌日,兩人一下山,即接到二少爺緊急命人送來封信;三少爺看完信後,臉色變得沉重;在動身離開前,當著眾人的面,拉著香吟的手,請她留下來等他,而香吟也同意了,于是便開始接替三少爺替病人看診。但就在前天,三少爺派人來帶走張振和張勝,負責帶人的人只說三少爺有要事要這兩兄弟幫忙,就這樣將人給帶走了,離去時轉交了一封信給香吟。

    “沒有。”

    東方堂在信中只提到兄弟間有人出事,短時間內需要他親自照料,無法趕回來,還必須讓張振兩兄弟幫忙,並要她務必等他回來,他要帶她回東方府拜見兩位兄長,再一同上樂山向她爹娘提親。

    “香吟,你跟三少爺被困在山上那一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冬梅雙眼晶亮。忍了半個月,決定還是趁四下無人時好奇地問。

    會這麼問的原因是,兩人從山上回來時,三少爺在看完信後,望著香吟的目光中充滿了不舍,似是不願獨自離去,非得等到香吟保證會留下來等他才肯離開,還交代王欽務必要好好照顧香吟。

    從未見過三少爺這樣懸掛著一個人,依戀不舍、無法放下,就連向來

    淡然的香吟看著三少爺的目光也是充滿難舍,這樣的兩個人,實在讓人無法不懷疑。

    “香吟、香吟。”

    阮香吟沒料到冬梅會有此一問,心下一驚,猛地被嗆到,輕咳了幾聲。她的反應不由得讓冬梅心里的狐疑更深了。

    “哪會有什麼事,不就是因雨勢過大,被困在山上一夜而已。”

    阮香吟輕描淡寫,水眸卻始終不敢看向她探索的目光。

    “什麼事也沒有?”

    冬梅狐疑地問,並未再逼她。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又是早對彼此有好厲的兩人,不出事才怪。無論如何,她是真心祝福兩人的。

    “香吟,三少爺對你是真心的,我認識他這幾年,雖然他對人一向都很好,但我從未看過他對一個人如此牽腸掛肚;他來去總是灑脫自在,從沒有一次像這樣不舍地離開。”

    三少爺志在行醫救世,通常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大家縱然不舍,也不忍教他為難,畢竟天下間還有很多人等著他去救助。

    可是半個月前她卻親眼見到三少爺臉上的為難,她相信若是可以,三少爺一定會帶香吟走的,絕不會讓她獨自留下來等他。

    “我知道。”

    這也是她為何會為了他而一再破例的原因,一向淡然的心,因為他而有了牽掛,不再率性而為了。

    她著實不喜歡等待的感覺,忍不住低嘆了口氣,望向遠方,想著此刻

    不知身在何處的男人。

    東方堂,你可別讓我等太久啊。

    這一日,阮香吟看完病患,正準備動身上山采藥時,突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阮姑娘,求求你讓我跟去好嗎?”劉采蓮擋住她的去路,請求地說。

    那一日,看著東方堂和阮香吟一起上山采藥的背影,心底一直十分羨慕,就算心底明白他們才是一對,但只要能在一旁看著東方堂,她就滿足了;而如果自己能多認識一些草藥,或許還可以幫上他的忙。這是她心底微薄的希望。

    “是啊,阮姑娘,你就答應好嗎?”

    丫鬟瓶兒也加入勸說,雖然不懂小姐為何執意要跟上山采藥,但既然小姐堅持要去,她就只好跟到底了。

    阮香吟秀眉微蹙,水眸冷冷地瞥向劉采蓮,無視她的懇求,淡漠地說︰

    “劉姑娘,你天生身子骨比常人弱,就算現在身體狀況不錯,但仍是不適合過度勞累,光是從這里到落雲山下,就需走上十里路,更遑論還要爬上山采藥。劉姑娘,你還是請回吧。”

    “阮姑娘,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備妥馬車在外等候,它可以載我們到山腳下,到時我再爬上山去,若是中途真的體力不支,我會馬上往回走,絕不會拖累你的。”

    劉采蓮早已計畫好了,再如何,她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去冒險。

    “阮姑娘,求求你答應吧!我會緊跟在我家小姐身旁照顧她的。若是小姐身體狀況不對,我會馬上帶她回來的。”瓶兒送聲保證。

    阮香吟不耐地看著這對主僕,實在不懂明知不可為的事,又何必要去冒險,造成她的困擾。

    “香吟,你就答應吧,就當陪劉姑娘上山走走。”

    冬梅見這對主僕懇求的模樣,于心不忍,反倒顯得香吟十分無情,遂出聲相助,好歹劉姑娘也是縣令的千金,不看僧面看佛面。

    “冬梅,連你也這麼說?”

    阮香吟訝異地看著冬梅,清雅的臉上掙扎了會,水眸掃過三人,無奈地嘆道︰

    “好吧。但是我丑話說在前頭,若是你身體支撐不住,你們主僕兩人就得自個兒先行下山,聽見了沒?”

    她是瘋了才會答應!明知讓這兩個弱女子跟著上山,勢必會連累她采藥的行程。

    唉!

    “謝謝阮姑娘!”

    主僕兩人深怕她會反悔似的,連忙道謝。

    阮香時迫于無奈地坐上這對主僕的馬車來到山腳下,這才開始爬上山;即使心理早有準備,這兩人定會拖累她的腳程,但當看到因昨夜的一場大雨而讓山路顯得更加泥濘時,仍是忍不住皺起眉來。

    “劉姑娘,因昨夜下過雨的關系,山路泥濘難行,你們還是回去吧。”在走了一小段路後,阮香吟回頭瞥了眼兩人舉步維艱的模樣,忍不住勸道。

    “阮姑娘,我可以的。”

    劉采蓮話才說完,腳下馬上打滑,好在瓶兒即時扶住她。

    “既然如此,那就隨便你們了。”

    阮香吟清雅的小臉微沉,實在不懂這柔弱的姑娘到底在堅持什麼,索性隨她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5 PM

第五章

    就在她旋身徑自走人時,瓶兒也忍不住開口勸自家小姐。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不要再勉強了。”

    連她這個勞動慣了的丫鬟都爬得氣喘吁吁了,更何況是嬌弱的小姐呢,瞧她臉色都發白了,實在不宜再硬撐下去;也難怪阮姑娘會生氣,她們主僕倆根本是自不量力,還為她帶來麻煩。

    “這……”

    劉采蓮撫著胸口,拚命喘著氣,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心底著實不甘;這是她這輩子頭一次上山,沒想到才走了一小段山路,她這身體就支撐不住了。再一次怨恨起自己虛弱的身子,羨慕的眼光望著前方刻意走慢的阮香吟。

    看來東方堂和阮香吟才是真正適合的一對。眼眸一黯,正欲出聲告知前方的阮香吟她要先行回去了,身旁草叢中突然傳來憲章聲,緊接著,一條通體翠綠的青蛇鑽出草叢,昂首吐信,虎視眈眈地望著兩人。

    “啊!”

    兩人驚慌地尖叫出聲,劉采蓮更是嚇得腳步一個不穩,整個人失足摔下山去。

    走在前頭的阮香吟聽到兩人的尖叫聲,迅速回過頭,正好見到摔下山的劉采蓮;不等瓶兒求救,她俏臉一凝,一二步並成兩步飛奔上前,急欲拉住她在空中揮動的雙手,不料由于下墜的力道太猛,反倒令她被劉采蓮扯落,兩人在泥潭士石上不停地翻滾,直到摔落到懸崖邊,幸運地捉住了崖邊的土石,身子整個懸空,底下是波濤洶涌、深不見底的大海。

    兩人驚險的情況讓瓶兒嚇得臉色發白,眼眶泛紅。

    “小姐!阮姑娘!這下可怎麼辦才好?!我一個人力氣不夠,拉不動你們。救命啊!有沒有人快來幫忙啊!救命啊!”

    瓶兒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扯著喉嚨求救。

    “瓶兒……我快沒力了……”

    劉采蓮臉上毫無血色,再也無力支撐,緊抓著崖邊土石的十指逐漸失去力氣。

    “小姐,你別嚇我!一定要撐下去,救命啊!有誰快來幫忙啊!”

    瓶兒嚇得哭了。實在不該讓小姐來的,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事,還連累了阮姑娘;雖然阮姑娘體力比小姐來得好,但時間久了,一樣會撐不住,再這樣下土?兩人都會沒命的,而她只能盡力扯著喉嚨求救了。

    “劉姑娘,別放手。”

    阮香吟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表面上雖強自鎮定,實則心急如焚。

    先前她該堅持到底的,實在不該讓這對主僕跟來。

    昨夜下了場大雨,山上的土石變得松軟,因此連現在她們十指緊抓的地方她都隱隱感覺到有松動的情況;再看向身旁臉色慘白、明顯撐不下去的人,連忙伸長腳到她膝彎處,多少撐起她的體重,讓她可以不用那麼費力;但此舉卻讓自己必須使出更大的氣力來,如果再沒有人出現來救她們,只怕今日兩人勢必要葬身大海了。

    就在阮香時擔憂不已、劉采蓮幾欲昏厥、瓶兒哭著求救時,終于有人聽到了求救聲飛奔而來,這人竟是離開了快一個月的東方堂!

    “發生什麼事了?!”

    東方堂一回到龍鳳樓,即聽冬梅提及三人上山的事,隨即跟來,沒想到才上山不久,就聽到求救聲,他循聲趕來,在見到求救的人竟是瓶兒,還有阮香吟和劉采蓮兩人驚險的狀況後,臉色不禁大變。

    “東方大夫!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小姐!她快支撐不下去了!”

    瓶兒沒想到出現的人竟是東方堂,驚喜之余,哽咽地哀求。

    “東方大夫”

    劉采蓮一見著他,不覺雙眼發亮,昏眩的一神智有瞬間的清醒。

    “香吟。”

    東方堂擔憂地望著這陣子心心念念的人兒,她的情況並不比劉采蓮好,卻還用腿支撐著劉采蓮.,而劉采蓮臉色發白,體弱的她,看樣子確是再難支撐了。

    他到底該先救誰?

    若是依心而為,他想先救的必是香吟.,但若是先救香吟,只怕劉采蓮少了香吟的支撐,下一刻便會摔落大海。

    東方堂掙扎的目光看向阮香吟,而回視他的水眸中是一片平靜,他知道她在等他抉擇。

    阮香吟心底明白此刻他難以抉擇的原因,所以並末開口,僅只是靜靜看著他。

    “東方大夫,小姐快不行了!”

    瓶兒在一旁快急死了,不懂他為何不趕快救人,看著小姐雙眼半閉、幾欲昏厥的模樣,急得驚叫出聲。

    下一刻,東方堂終于做出決定來,雙臂一伸,拉住劉采蓮的雙手,目光卻是望向阮香吟。

    “香吟,再支撐一下,一定要等我。”

    聞言,水眸一黯,心底其實早已猜到他會先救誰,但見他真有動作,胸口泛起的酸澀卻又難以抑制。

    就在東方堂奮力拉起劉采蓮後,正欲伸手再拉阮香時時,只一瞬間,阮香吟十指緊攀住的土石突然松動,讓她直直下墜,落入大海里。

    “香吟!”

    東方堂搶救不及,俊臉丕變,黑眸中盡是震驚,肝膽俱裂地狂叫出聲。

    對上他悲痛黑眸的,是一雙深含怨懟的水眸。

    “不!香吟!”

    東方堂無力承受她在他眼前落海,正欲跳下去救她,身後趕來的秦捕頭卻在此時抱住了他。

    “東方大夫,你冷靜一點!”

    秦捕頭在他耳邊大吼,若非他即時趕到,只怕東方堂真會跳下大海。

    眼前這個悲痛欲絕及不顧自身性命的東方堂是他從未見過的,看來阮香吟對東方堂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人。

    被救上來的劉采蓮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看著一神色悲痛的東方堂,自責地哭著抱住瓶兒。

    是她一時任性害死阮姑娘的。

    一年後,南郭鎮。

    “快快快!神醫東方堂在土地廟前義診,我們快過去!”

    一群人爭相走告,有的人連忙回家攜老扶幼一同趕去,就怕遲了,東方堂已離開。

    土地廟前的一棵大樹下擺了一張桌子和幾張板凳,其中身著藍袍的男人有著一張溫文俊秀的臉孔,正專注地在為人把脈;此人正是走遍大江南北、四處行醫濟世的東方堂。

    “這位大叔,你這是長期積勞成疾,才會造成久病不愈。我開個藥方給你,切忌不宜太過勞累,否則你這病是不會好的。”

    “謝謝東方大夫。”

    面色略顯蒼白的中年男人不斷地頷首道謝,這才離開。

    在陸續看了幾名病患後,其中一名婦人終于忍不住地伸手指向掛在大樹上一張十分醒目的畫像,問著東方堂。

    “東方大夫,請問這畫里的姑娘是誰啊?”

    畫中的女子容貌中等,眉眼間透著一股冷傲疏離,看似不易與人親近。

    東方堂抬首,黑眸溫柔地凝視畫中人,溫厚的嗓音說出令人震驚的話來。

    “她是我的妻子。一年前因為一場意外,如今生死未卜,我相信她一定還活著,不論花上多久的時間,我一定要找到她。”

    眾人聞言,臉上無不驚愕,個個睜大眼細瞧畫中之人。

    “東方大夫,你放心,我們若是見到了你的夫人,一定會想辦法通知她的。”

    “是啊是啊!東方大夫好人有好報,你不用擔心,東方夫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大伙紛紛出聲,個個熱心激動地表示一定會幫這個忙。

    “謝謝大家,東方堂在此先行謝過。”

    東方堂抱拳謝過眾人,目光再次移向畫中人,黑眸底有著深沉的哀痛。

    他始終無法忘懷香時落海時望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懟,每每想起,總教他痛徹心肺;她一定很恨他,恨到不願再見到他。

    她落海後,他隨即命人下海打撈。岡陵城所有百姓在知道落海的是阮香吟後,也紛紛主動幫忙;就在他一憂急懼怕的等待結果時,眾人卻一直沒有打撈到屍首。就這樣過了幾天,他詢問一名住在對岸的人是否曾看見過什麼。

    那人表示他當時正劃船經過,聽到有人落海,正欲上前救人,卻見有一人比他快了一步將人給救走;由于距離太遠,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可以確定的是,被救起的是一位姑娘。

    然而,他卻自此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他曾去過樂山、苗疆,卻無任何消息;若她真的活著,唯一的解釋是——她避著他,不想與他相見。

    他依然不死心;為了找她,他請人畫了張她的畫像,走遍大江南北,不論花上多久的時間,他也一定要找到她才行。

    “東方大夫,請問你的夫人是否姓阮?”

    一名少年帶著娘親來看病,原本在隊伍中的他聽到東方堂的話,再細瞧畫中之人,愈看愈覺得曾經見過;他的眼力向來很好,加上畫師將畫中人冷傲的神韻描繪得十分傳神,讓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聞言,東方堂身形一震,倏地起身,大步來到他身旁,語氣略顯激動地問︰

    “這位小哥,請問你是在哪見過她?”

    “東方大夫,我是在潘陽城親戚所開的一間客棧當跑堂的。半個月前,有一位姑娘來投宿,她頭戴紗帽,讓人看不出她的容貌;是我送飯菜

    到她的客房時,恰巧看到她取下紗帽,好奇之余,也就印象深刻了。”

    他猶記得當時那位姑娘在發現他看見她的容貌後,那冰冷的目光,可

    令他不由得渾身起了一陣寒顫,沒想到她竟是東方大夫的妻子!實在很難想象溫煦謙厚的東方大夫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冷冰冰的姑娘。

    她真的沒死!

    東方堂難掩狂喜。一年來,即使心底堅信她依然活著,但經由他人口中得到證實,仍令他渾身血液竄動。

    從少年口中得到的訊息,證實了他心底的猜測——她是存心躲著他、不願再見到他,但他卻非得找到她不可。

    “東方大夫,別擔心,你一定可以找到你夫人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慰著他。東方大夫不僅仁心仁術,還是個痴情種,大伙絕對樂意幫這個忙的。

    “謝謝大家。”東方堂再次向眾人道謝。

    頭戴紗帽是嗎?

    看來他得通知所有人這項訊息。之前他的確沒想到她會為了躲他而遮住自己的容貌,如今難得有了她的行蹤,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她。

    汴梁城。

    悅來客棧二樓客房,一抹身著白細襦裙的縴柔身影倚窗而立,清雅細致的容顏上宛若覆蓋著一層冰雪般;除了面無表情之外,渾身更是散發出一股冰冷疏離的氣息,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望著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潮,再想到自己為何會躲在客房里用膳、出入都得頭戴紗帽,以防被認出來,淡漠的水眸中浮現一抹怒意。

    好個東方堂!

    竟然神通廣大到令所有大小街門皆貼上尋人畫像,敢情是將她當成逃犯了嗎!

    甚至各城鎮的龍鳳樓分店也都貼上了她的畫像,更聽說他在為人看診時亦將她的畫像掛上,請問私人幫忙尋找她。

    這些都還是明著做的事,暗地里,更有明月山莊、唐門、靖王府的人在尋找她的下落;而東方堂更是每隔一段時間即到樂山、苗疆,就只為了找她,害得她現在有家歸不得,出入還得遮遮掩掩的。

    一年前,他選擇先救劉采蓮,她心底明白,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劉采蓮的確比她要來得危急;但心底明白是一回事,對他,她依然無法原諒。

    那個與她有著白首之約的男人畢竟是負了她啊!

在摔落的那一瞬間,她腦海里浮現的是三幕幕他要她相信他的話——

    他說︰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飲。

    他說︰今生絕不負她。

    她信了他的話,對他敞開心扉,結果卻是眼睜睜看著他先救別的女子,讓她摔落海里;在身子被冰冷海水淹沒、生死一線之際,她胸口脹痛得難以呼吸。

    在僥幸逃過一死之後,她胸口那曾因他而起的悸動早已平息。

    她不會再相信他了,甚至,她恨他。

    這輩子,她再也不想與他相見。

    水眸里淡漠得無一絲溫度,冷眼瞧著街道上的車水馬龍。

    陡地,街道上的一隅起了一陣騷動,冷漠的水眸一閃,拿起放置在桌上的紗帽戴上,匆忙走出。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秋雨護在小姐身前,一臉防備地看著眼前的大漢。

    她和小姐只不過是上街買幾樣東西,沒想到竟遭到這四人圍堵;她們才剛到沖梁城,並未與人結怨,這四人為何會針對她們而來?

    “別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只不過是想借樣東西瞧瞧。”

    為首的大漢朝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這里畢竟是大街上,他們的動作必須快一點,免得引起騷動。

    “你們想借什麼東西?”

    曹紫韻從秋雨身後走出,即使心里害怕,表面上仍強自鎮定。

    可她的話並未得到回復,四人動作迅速地分別架住主僕,往角落暗巷拖去。

    “放開我們!你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別傷了我家小姐!”

    秋雨驚叫連連,一面希望引起注意,期盼有人見義勇為出手相助,一面怕他們粗手粗腳傷了小姐。

    四人動作迅速地將兩人拖進暗巷後,方才出聲的男人出乎意料地在從曹紫韻手中拔下銀鐲後,便將她推向秋雨,秋雨及時扶住她險些跌倒的身子。

    “你為什麼要搶我的銀鐲?!意欲為何?”

    曹紫韻扶著秋雨的手臂,重新站好,忍住昏眩,臉色蒼白地問。

    這些人就為了這只銀鐲?瞧那硬從她手中拔下銀緝的大漢仔細端詳銀鐲的模樣,令她不免懷疑這些人的目的為何。

    “我們走!”

    為首的大漢見目的達成,瞥了兩人一眼,呼喝其他三人離開。

    “把銀鐲還給她,否則你們休想離開。”

    四人詫異地回頭,望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巷口的姑娘,那姑娘頭戴紗帽,且是獨自一人,因而四人並末將她放在眼里。

    “這位見不得人的姑娘,我勸你最好少管閑事,否則休怪我們兄弟不客氣。”

    “我倒想見識你們打算如何不客氣。”

    阮香吟舞動手中的碧玉笛,腳步同時移動,以碧玉笛當武器,每一招看似輕柔,實則暗藏內力,于起手落間,輕易就將對方手中的銀鐲奪走,並奉送每人一掌。

    四人原不將她放在眼里,直到分別中掌後,才知那不起眼的一掌卻能令人胸口氣血翻騰;驚覺不對勁的同時,才知道他們小看了她。為首的男人衡量情勢後,連忙出聲呼喝其余三人——

    “我們走!”

    待四人離去後,阮香吟這才緩步走到一兩人面前,將手中銀鐲遞給曹紫韻。

    “物歸原主。”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曹紫韻將銀觸重新戴上,望著眼前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的姑娘,十分感激地說。

    “你們還是快走吧。”

    阮香吟並未回答她的話,目光停留在她蒼白的臉上須臾,隨即旋身離開。

    不出她所料,在她走離沒幾步,身後便傳來驚慌的喊叫聲︰

    “小姐!你怎麼了?!別嚇我啊!”

    她早看出那位姑娘面色有異,才會催促兩人盡快離開;她實在不想管太多閑事,可身後慌亂的叫聲,又讓她無法狠下心不理。嘆了口氣,旋身往兩人走去。

    望著臉色蒼白、軟倒在丫鬟身上的人兒,阮香吟伸手探向她手腕內側,這一把脈,紗帽下的清雅小臉微變。

    “她是動了胎氣,恐有小產之虞。我住的客棧就在這附近,快,我們先扶她過去休息。”

    “什麼?!小姐,你千萬不能有事!這位姑娘,你是大夫嗎?那我們快走吧!”

    秋雨整張臉都嚇白了,連忙扶起小姐,加快腳步離去。

    “阮姑娘,我們家小姐不會有事吧?”

    秋雨擔憂地望著陷入沉睡的小姐,上心志不安的心始終無法放下。

    方才一進客棧,阮姑娘即開了張藥方,要她火速去抓藥回來。在煎好藥、讓小姐喝下後,雖然現在小姐已睡下,但臉色依然蒼白,讓她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小姐出了事,看她要麼向二少爺交代。

    “沒事了。等她睡醒,自然就會好多了。記得她的安胎藥,必須連服三日才行。還有,不能再受到任何驚嚇了。”

    阮香吟替自己斟了杯茶,開明飲了口,淡脫了秋雨一眼,心底暗忖這丫鬟倒是挺忠心的。

    聽她這麼一說,秋雨總算松了口氣,這才想到還未好好道謝,急忙起身,來到她身旁。

    “阮姑娘,今日若非你出手搭救,只怕小姐的銀鐲和胎兒都會不保。你的大恩大德,秋雨在此向你磕頭道謝。”

    說著說著就要跪下,卻被一雙手給制止;待她詫異地抬頭,雖無法看見紗帽內的容貌,卻仍可以感受到一股冷光由內射出。

    “起來。我不接受這一套,我只是適巧遇上幫忙而已,你若再道謝,那就請你出去。”

    阮香吟扶起她,語氣不耐煩地說。

    秋雨一楞,並沒有被她的話嚇到,心底瞬間明白,這位阮姑娘個外冷心熱的好姑娘,因而滿腔的感激只化成一句——

    “多謝阮姑……”

    “不必了。你還是去守在你家小姐床邊吧。”阮香吟不耐地揮手趕人。

    秋雨在走回床榻時,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來。她和小姐是趁二少爺在忙時偷溜出來的,可以想見二少爺現在一定急慌了。

    “阮姑娘,我家小姐一時半刻間大概還不會醒來,可否請你幫我看顧一下小姐,我要趕回龍鳳樓通知二少爺來帶小姐回去。”

    阮香吟握住茶杯的手一震,紗帽下的水眸微斂,淡問︰“龍鳳樓?你口中的二少爺是誰?和你家小姐又是何種關系?”

    “阮姑娘,我家小姐是洛陽東方府的二夫人,龍鳳樓是東方府的產業之一。二少爺東方傲——我應該叫姑爺才是,可是叫習慣了就改不過來。可否麻煩你先幫我照顧小姐,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秋雨並未懷疑她的問話,全部據實以告,同時懇求她代為照顧尚未清

    醒的小姐。

    “你快去快回吧。”她淡道。

    待秋雨走後,阮香吟這才起身來到床畔,望著沉睡中的曹紫韻。

    想不到她今日無意間竟救了東方堂的二嫂。明明她就想完全斷了與東方堂所有的連系,這會兒卻……

    罷了!躲了一年,她也累了,一切就任憑老天安排吧。

    破廟外,雨勢滂沱,雷聲陣陣,讓原本只是趕路趕累了、進破廟里稍作休息的阮香吟被這乍變的天氣給困在破廟里。或許,她該慶幸這回沒淋成落湯雞。

    眼前的情景讓她不由得想起那次與東方堂上山探藥時,被大雨困在破屋里的一夜,水眸底有抹黯然;望著外頭的雨勢,心思不由得遠揚。

    自無意中救了東方堂的二嫂後,到現在己過了半個月。

    那日,她一直等到秋雨將東方傲帶來。在抱走曹紫韻前,東方傲慎重向她道謝。東方傲的容貌酷似東方堂,但他眼底的精銳卻讓人知悉他不是個容易對付之人,不似東方堂的溫文和善。

    但是,那個溫和的男人卻能令她躲他一年。

    為了躲避東方堂,她放逐自己一年,著實也累了。

    她打算返回樂山,就算會遇上東方堂,她也會明白告訴他,對他,她心己死,兩人自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哇!這場大雨還真是來勢洶洶。正午時,天氣還晴朗得很,怎麼才過了一個時辰就變天了!”

    一男一女先後躲進破廟避雨,一踏進破廟里,瞧見里頭已有人在,方才出聲的姑娘先是一楞,接著主動釋出善意攀談。

    “姑娘也在這躲雨嗎?既是如此,應當不介意多我們兩個吧?”

    阮香吟隔著紗帽淡瞥了她一眼。這姑娘容貌清麗絕美,身著黃衫襦裙,看衣著質料,絕非尋常百姓,于是淡道︰

    “這間破廟非我所有,任何人都可以進來。”

    黃杉姑娘並未被她淡漠的語氣給嚇著,反倒愈顯得興致勃勃,主動再問問︰

    “姑娘,是一個人嗎?打算往哪兒去?”

    這回阮香吟並未搭理她;對一個陌生人而言,這姑娘的問話顯得太過熱絡了。

    黃衫姑娘得不到她的回應,也不在意,唇角微揚,徑自落坐一隅,而一直未開口的男子則靜默地佇立她身旁。

    黃杉姑娘靜靜打量坐在對面的姑娘一會,望了眼屋外未曾稍歇的雨勢,嘆了口氣,忍不住又開口道︰

    “真是掃興。原本聽說神醫東方堂在這蘭縣附近義診,結果人沒找到,反倒遇到這場雷雨。姑娘,你可曾聽說過有關神醫東方堂的事跡?”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寂。黃衫姑娘皺眉暗忖,這頭戴紗帽的姑娘渾身散發出冰冷氣息,還真是令人難以親近;既然對方不理她,那她就徑自說個夠好了。

    “聽說這位神醫性情謙厚正宜,志在行醫濟世,足跡遍及大江南北,救人無數,深獲百姓及當今聖上愛戴;但據說他這一年來在找尋他失蹤的妻子,就不知道是哪位姑娘那麼有福氣,能與他共度一生。”

    停頓了下,再看了眼依舊沒有回應的人,不死心地再問︰

    “依姑娘所見,你覺得呢?”

    阮香吟不堪其擾,實在不明白這黃杉姑娘難道看不出她的冷淡、不願搭理嗎?

    “別人的事,與我無關。”

    回了一句話淡漠的話。對方若是知趣,就不該再打擾她了。

    她的話似乎令黃衫姑娘不甚滿意,明眸微眯,絕美清麗的臉上微慍,雙臂環胸,正欲再開口。

    這時破廟外又出現了一男一女,男人撐著傘,扶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姑娘走了進來。

    “甜兒,忍著點。”

    男人一踏進破廟里,先是收起傘,接著扶著面色蒼白的姑娘坐在破舊的神桌前,這才朝三人客氣有禮地道︰

    “不好意思,雨勢實在太大,我們兩人想在此避雨,若是打擾到三位,還請見諒。”

    “這位公子,你太客氣了,大家都是來此避雨,又何必分你我?姑娘,我說的可對?”

    黃衫姑娘微笑地說,最後問向阮香吟,在見到她依舊淡漠不回應後,泄氣地搖頭暗嘆。

    渾身書卷昧的男人客氣地問候完後,即回身照顧那名喚作甜兒的姑娘。

    “這位姑娘是生病了嗎?看來氣色很差。”

    黃杉姑娘似乎很愛管閑事,在得不到阮香吟善意的回應後,轉向剛踏進破廟的兩人。

    “甜兒不是生病,她是……中了蠱毒。聽說神醫東方堂來到蘭縣,所以前來求醫,哪知人還未找到,就遇上這場大雨。”男人面色擔憂,不舍地注視懷中的人兒,坦白說道。

    聞言,黃衫姑娘雙目圓睜,直視著他懷里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似是強忍痛苦的人兒,不由得暗自心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6 PM

第六章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何這位姑娘會遭人下蠱?”

    這兩人看來並非江湖中人,只是尋常百姓,怎會惹上這種歹毒之事?

    男人嘆了口氣,娓娓道出事情的經過來,黃杉姑娘聽得臉色大變。

    原來這男人名喚江坤,與懷中的女子甜兒是青梅竹馬;江坤是個窮夫子,兩人雖彼此互訂終身,無奈甜兒的爹嗜賭,竟將甜兒賣進青樓還賭債,迫使兩人分離,這原是常聽聞的悲劇,但駭人聽聞的卻是——青樓里的老鴇竟對她們下蠱,迫使她們屈服,甜兒就是其中之一,且還是江坤冒死進青樓才發現,于是趁青樓護院松懈不備時將人給救出。

    “甜兒姑娘中的是什麼蠱?”

    黃杉姑娘臉色凝重地問。想不到竟有這種事發生,既然讓她遇上了,就不可能不管。

    “七日蠱,今天是第六天了。”

    甜兒在江坤懷里睜開眼,痛苦得以雙手壓住腹部,額上不停地冒出冷汗。

    “若是再找不到東方大夫,只怕甜兒……”

    江坤一臉痛苦地望著懷中人,心疼地以袖管拭去她額上的冷汗。東方堂是他們最後的希望,若是這兩天再找不到他,只怕甜兒就要香消玉殞。

    “東方堂不會解蠱。”

    一直靜默聽著三人對話的阮香吟平淡地吐出這句話來,心中明白這姑娘中的七日蠱雖不難解,卻仍得費一番工夫。

    此話一出,江坤臉色倏地刷白,雙目大膛,望著頭戴紗帽的姑娘。

    “這位姑娘,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若是連一神醫東方堂都不會解蠱,那普天之下,在這短短兩日內,他又能求助于誰?難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死在面前?

    “自古以來,若非下蠱者本人,難解其蠱;東方堂只不過是名大夫,就算他醫術再高超,不會解蠱並不奇怪。”

    無視江坤慘白的臉色,阮香吟難得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而她的話猶如斷了兩人的生路。

    “坤哥,我死不要緊,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甜兒強扯出一抹笑,安慰著臉色比她蒼白的人,這種痛苦她只需要忍到明天就解脫了,她放心不下的人是他。

    “不,你若死了,我也絕不獨活。”

    江坤一神色堅定地緊握住她的小手。

    “你們不必那麼快灰心,聽說東方堂失蹤的妻子擅長解蠱,若是能找到她,甜兒姑娘就有救了。我說的可對,姑娘?”

    黃杉女子話是對著兩人說,目光卻看向阮香吟。

    阮香吟心一凜,隔著紗帽回視黃衫女子的目光,不由得細細打量起她來了。

    這姑娘有雙聰慧的眼眸,形于外的自信神采加上絕美清麗的容貌,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從剛才一踏進破廟起,她的蓄意攀談,讓她無法不起懷疑——

    她到底是誰?

    江坤正欲細問,懷中人兒忽地慘叫出聲,抱著肚子翻滾,腹中的蠕動加劇,加上啃噬她內肺的那股劇痛,一波比一波來得強烈,令她痛不欲生,恨不得自我了斷,以求解脫。

    “甜兒!”

    江坤焦急不舍地大叫,黃杉姑娘突然臉色一沉,直視著阮香時;阮香吟倏地起身,緩步來到甜兒面前,對著江坤淡道︰

    “把耳朵捂住,若是忍受不住,馬上離開這里。”

    話音甫落,隨即盤坐在甜兒面前,拿起碧玉笛,吹奏起“殺魂曲”來。

    那笛音先是清亮激昂,接著又轉為低沉,忽高忽低,忽長忽短,隨著笛音的急速變化,讓在場的黃杉姑娘和隨同她的男子先是捂耳,後是以內力抵擋,而不懂武功的江坤,更是痛苦地捂住雙耳在地上翻滾。

    見狀,黃杉姑娘以眼神示意,身旁男子便火速將江坤帶離破廟。

    隨著笛音不停的變化,甜兒感受到腹中的臨動加劇,令她抱著肚子慘叫連連;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甜兒狂嘔出一大口鮮血,隨著鮮血吐出的是十數條己死的蟲子,長度約莫小指那般長。

    在甜兒吐出腹中的蠱後,阮香吟的笛音也隨即停止,立即從懷里取出一顆藥丸喂進她嘴里,再拿出一瓶青玉瓷瓶交給她,低道︰

    “你的蠱毒雖解,但解蠱時間仍是太晚,內肺多半已遭蠱蟲啃傷,

    這瓶子里的藥,可治愈你受傷的內晰,每日服用一顆,半個月後,即痊愈。”

    同一時間,隨侍黃衫姑娘的男子已將江坤帶回破廟,江坤急忙扶起甜兒,想到方才黃杉姑娘所說的話,心想,莫非這位頭戴紗帽的姑娘就是……

    阮香吟身形不穩地起身,腳步微晃,來到黃杉姑娘面前,氣息紊亂地“你到底是誰……”

    話說到一半,身形一晃,黃衫姑娘驚呼出聲,一抹身影更快地由破廟外閃入,急時抱住她軟倒的嬌軀。

    “鎮魂四絕曲果真是名不虛傳,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之前,只聽聞怪醫獨創的鎮魂四絕曲能以音律封住人的穴脈,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今日親眼見到阮香吟竟以笛音一邁出蠱毒,還真是令她大開眼界。

    “三哥,我倒覺得這位阮姑娘的醫術在你之上,只不過她那冰冷的性子還真是令人卻步。”

    黃衫姑娘正是東方海遙,東方兄妹中排行第四,曾經女扮男裝,成為風靡朝野的玉面神捕東方杰。一年前詐死,如今恢復女兒身,現在則貴為靖王妃。

    她是趁靖王龍昊奉旨偵查宮員貪污案,無暇分身,這才偷溜出來,想不到卻被龍吳天的護衛劉勇發現,只好妥協讓他跟隨。

    一年前,三哥將自己和阮姑娘之間所發生的事情據實以告,讓她知道兩人已有夫妻之實,也知道為何兩人會分離的原因,因此出動東方府所有可以利用的關系,為的就是要幫三哥找到阮香吟。

    現在有了阮香吟的下落,她實在是難掩好奇,決定親自來會會這個能令三哥在她重傷時丟下她、牽掛自責一年的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可今日在破廟一見,雖為她以笛音治病的醫術所折服,但也見識到她的冷漠難以親近,雖不至于見死不救,但仍令她大失所望。以三哥這樣一個謙厚溫文的君子,又怎會喜歡上這樣冷冰冰的女子?實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香吟是個外冷內熱的好姑娘。”

    東方堂憐惜地輕撫她略顯蒼白的小臉,不舍地看著她因耗損過多內力而陷入昏迷的模樣。

    一年未見,她身上的冰冷疏離比一年前更甚;他知道這都是他害的。凝視著這張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嬌顏,黑眸底的濃情再也掩藏不了。

    “三哥,我原本還在想你打算隱藏行蹤多久才會現身,結果你卻捱到阮姑娘昏倒,倒是馬上跑了出來。”東方海遙毫不客氣地揶揄。

    半個月前,東方傲雖沒見到她紗帽底下的容顏,卻已猜到她的身分,于是立即通知所有人,從那時起,三哥便隱藏行蹤跟在沈香吟後頭。

    “現在的她,不會想見我的。”

    東方堂苦笑。他非常想念她,但又十分了解她,知道心懷怨恨的她,怕是已打定主意要與他斬斷關系,否則不會躲了他一年。

    “解鈴還須系鈴人。”

    東方海遙也只能這樣安慰他,不敢對他說出自己在破廟里故意拭探沈香吟的話,以及她事不關己的回答,只怕這個阮香吟會令三哥吃足苦頭。

    叩叩。

    此時房門外傳來敲門聲,東方海遙親自上前開門,站在門外的一封男女,正是江坤和甜兒。

    “我們是特地前來道謝,並且告別的。”江坤真誠感激地說。

    兩人在路上遇到東方堂,但東方堂在看過甜兒的狀況後,並未言明身分,只告訴他們往哪個方向去,甜兒才有一線生機,當時他們還以為他知道神醫東方堂的下落。

    兩人依照他的指引來到破廟避雨,直到甜兒解去蠱毒後,這才恍然明白,原來指引他們前來的正是東方堂,還有,救甜兒的姑娘,竟是他的妻子。

    “甜兒姑娘的身子尚弱,切記路上別太勞累。”東方堂含笑交代,並未起身相迎。

    若非知道甜兒身上的蠱毒短時間內唯有香吟能解,他也不會願意讓香吟冒著內力受損、有昏迷危險的替她解蠱毒。

    親眼見到她再次在他眼前昏過去,他的胸口如針刺般難受。

    “甜兒萬分感激你們夫妻的大恩大德,來世必當結草餃環以報。”

    在兩人輪流道謝離開後,東方海遙重新關上房門,這才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三哥,甜兒身陷的那間百花樓還有很多身受蠱毒迫害的姑娘,我打算聯絡師兄前去一探究竟,若是有需要——”

    “小妹,接下來的事情,你若是要插手,盡可和成剛聯手破案,但是不準再麻煩到香吟。”

    東方海遙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東方堂難得板起臉孔來,嚴詞厲色地先行警告。一次就夠了,他無法再忍受香吟為了救人而做出傷身的事情來。

    他很清楚她並非如外表那般冰冷無情,若是知道了情況,一定會幫這個忙的;小妹大可和成剛用盡任何手段逼出解藥來,就是不準再動香吟的腦筋。

    東方海遙驚愕地看著難得變臉的三哥,看來她這個未來的三嫂,在三哥心中的地位果然極其重要。話又說回來了,似乎只要牽扯到兄長心愛的女人身上,這三兄弟就會忘了他們向來疼愛的小妹,大哥是這樣,現在連三哥也這樣!

    唉!她還是識相一點,先行離開的好。

    “知道了。我先離開,不打擾你們了。”

    東方海遙摸摸鼻子,不敢再多吭聲,識趣地先行離開,留給兩人獨處。

    “香吟……”

    大掌輕撫她細致的小臉,柔聲輕喚。想到清醒後的她,若是見到他,不知會做何反應,他相信絕對不會是開心相迎。

    無論如何,哪怕遭她冷臉以對,他也不想再和她分離了。

    阮香吟清醒之後,發現守在她床畔的男人時,似乎沒有多大的驚訝;或許早在她救了他二嫂時,就已猜到這一天很快就會來臨。

    “東方堂,你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即使多少猜到事情始末,但她仍想證實自己的臆測。

    一直注視著她的東方堂注意到她一醒來,在見著他時,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隨即又恢復冷淡的模樣,並無喜悅,也無怒氣,淡然的態度猶如對待陌生人般。

    她的反應令他暗自心驚,他寧可她對他發怒,也勝過她現在的淡然,強忍住見到她的激動情緒,他溫和道︰“香吟,謝謝你救了我二嫂。”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東方傲識破了我的身分。那位身著黃衫的姑娘又是誰?”證實自己的猜測後,想起了另一個可疑的人來.,若是她沒猜錯,這黃衫姑娘必與他有所關聯。

    “是我小妹東方海遙,當今的靖王妃。”

    東方堂坦白相告,知道這會兒她心底必是對他更加不滿了。

    “很好。”她掀起身上的錦被,不顧他阻止,徑自下床,背對著他冷道︰“東方堂,我希望到此為止。你找了我一年,而我躲了你一年,我們就在這里把話說清楚。我希望你今後別再做出令我困擾的事來,我們之間從此各不相干。”

她絕裂的話如一把利刃狠狠刺向他胸口,令他臉色倏地刷白,望著她不願正視他的漠然身影,苦澀地低問︰

    “你當真那麼恨我?”

    背對著他的阮香吟水眸中掠過一抹黯然。他飽含痛楚的問話令她嬌軀微晃,氣自己不該對他還有感覺。

    “東方堂,早在你伸手先救劉姑娘時,就已斷了我們之間的情分。你或許是個人人欽敬的好大夫,卻非我要的良人;我要的是獨一無二、眼中只有我的感情,而你的胸襟太大,能容天下人,若是天下人皆有難時,你先舍棄的必是我;所以與其說我恨你,倒不如說我己看清了。既然我們之間不會有結果,那就請你別再糾纏我了。”

    這一年來,她想得十分透徹,若是日後劉采蓮的事件再重演,她寧可死,也不願做被拋下的那一個。愛上這樣的男人很累,這種痛經歷之州立就足夠。想來平淡無憂的山野生活才適合她。

    “不!”

    東方堂大叫,身形一閃,來到她面前,雙手緊握住她的細肩,黑眸里有著深刻的痛苦,看著這張令他牽掛自責的清雅小臉,激動的傾訴︰

    “你錯了!這一年來,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後悔錯判情勢,害你落入大海里生死未卜。就算我是個受人景仰的大夫又如何,如果背負這個光環的代價,是要我失去我今生所愛的人,那我寧可丟棄,我最想要的人是你啊!”

    說到最後,他激動地在她耳畔低吼。

    對他而言,失去了她,縱使得到了皇上及所有百姓的愛戴,也沒有任何意義;她難道不知道,她對他有多麼重要?

    阮香吟注視著面前這張激動痛楚的臉,印象中的他一向是溫文含笑的,他現在這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猶如野獸喪失伴侶、痛苦的低咆,剎那間,心底有一陣遲疑,但她仍然是……

    “我不相信。”

    輕淡撥去他握住她雙肩的手,無視他震愕死灰的臉孔,清雅的小臉上是一片淡漠,不再多看他一眼,徑自推開房門離去;走了幾步,水眸復雜地回首瞥了眼獨留東方堂的廂房,唇角逸出一抹低嘆。

    別了,東方堂。

    “阮姑娘,請留步。”

    才剛離開廂房,正欲找尋離開客棧的方向,一道叫喚由轉角處傳來。

    阮香吟停下腳步,旋身面對眼前的黃杉姑娘,不,該說是東方堂的小妹,冰冷問︰

    “有事嗎?”

    東方海遙雙手負于身後,在她面前站定,清麗絕美的臉上有抹莫測的笑,打量著眼前這張清雅淡然的嬌顏。

    與畫像一樣的面容,但多了抹真實,也多了一股不易親近的冰冷。她的畫像她看了一年,或者該說,他們四兄妹都懷著期待,找尋了她一年。

    “還未正式向你介紹。我叫東方海遙,東方兄妹中排行最小。”

    東方海遙的口氣稱不上熱絡,甚至隱含一股怒氣。

    “我知道。”她冷淡回道。

    “喔,是三哥說的吧。”東方海遙低笑。“在破廟里,若對你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因為我實在是太好奇了,所以才會忍不住想要試探你。”

    阮香吟並未回話,僅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知道她攔住她,絕不只是打招呼而已。

    她的反應早在東方海遙意料之中;面對她,她已經很習慣自己一個人說個痛快了,當下也就不客氣接著說︰

    “畢竟在傾盡眾人之力,找尋一年後,終于有了你的下落,我當然會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一位女子,能令我那眼中只有行醫濟世一事的三哥心心念念牽掛了一年,甚至宣告她是他今生唯一的妻子。相信不只是我,我其他兩位兄長若是有機會,也想親自見見你。”

    回應她的是一片靜默。

    “很抱歉,方才在房門口偷聽到你與我三哥的談話,我不得不為我三哥說話。一年前所發生的事,雖然我不在現場,但是聽三哥轉述,也知道當時情況有多驚險,相信三哥當時選擇先救劉姑娘,心里必是十分掙扎難受,若是能選擇的話,他寧可落海的人是他自己。”

    停頓了下,注視著阮香吟斂眉垂首的模樣,那樣的無動于衷,真是令人泄氣。

    “這一年來,三哥人前雖然仍是一貫的溫和淺笑,但是在他以為沒人注意時,那落寞悔恨自責的模樣,實在令人不忍。你說三哥心里只有天下人,以前我也這麼認為;但是這一年來,我卻看見了不一樣的三哥。他現在跟里心里只有你,相信若是你叫他與你一同歸隱山林,他也會舍棄濟世的宏願。不信,你大可一試。”

    東方海遙望著她依然淡漠的模樣,話鋒一轉,緊接著道︰

    “但是,話又說回來,若三哥真的選擇與你歸隱山林,放棄他生平最為看重的濟世宏願,不只是朝野的一大損失,那個令他選擇放棄的你,也配不上他。”

    東方海遙最後的那句重話,終是令阮香吟抬起頭來,迎視她眸底的怒氣。

    這個東方海遙的確有副好口才,但是還輪不到她來說教。

    “話說完了嗎?那就換我來說吧。”淡然的水眸直視著她。“首先,我要說的是,我並非他的妻子,也請轉達你三哥,不要毀我清譽。還有,無論他選擇什麼都與我無關,只要他不要再來打擾我就好了。”

    “你——”

    聞言,東方海遙瞠目結舌,氣結地瞪著她。她說了這麼多話,她卻還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三哥為什麼會喜歡上這種女人?!

    “既然你話說完了,那我就告辭了。”

    話音方落,淡瞥了眼她氣怒的模樣,衣袖微揚,旋身徑白離去。

    直到她的身影走遠,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東方海遙並未回頭,仍兀自生著悶氣,忍不住對身後的人抱怨︰

    “三哥,你們不是早已有夫妻之實了嗎?說她是你的妻子,又怎麼會是毀她清譽?還有,我好話說盡,她仍是無動于衷,實在是令人生氣!拷問犯人都比說服她要來得容易。三哥,你真的只要她嗎?這個未來的三嫂實在是很難相處耶。”

    想到貪玩熱心的大嫂,還有溫柔善良的二嫂,再看看這個冷傲難以親近的未來三嫂,她只覺得頭痛。

    東方堂輕笑,疼愛地揉著她的頭,目光溫柔地望著阮香時離去的方向,柔聲道︰

    “是的,今生我只要她。這個三嫂再怎麼難以相處,你也得接受;還有,香吟並不難相處的,不信你問張振兩兄弟,是你用錯了方法,才會惹她不悅。”

    他的香吟,或許性子冷傲瞥扭,但心地卻是溫暖良善的。

    否則又怎會令岡陵城的百姓喜歡她、龍鳳樓里的人對她牽掛?

    他一直是懂她的。

    所以明白,她心底的結,並不容易打開。

    但是,不論要花上多久的時間,他都會努力的。

    她別想擺脫他。

    明月當空,萬籟俱寂。仲夏的夜里,涼風輕拂,消褪了不少暑意。幽揚的笛音在夜里回蕩,不僅不會令人覺得受到干擾,反倒讓人心神松懈,好夢正酣。

    一曲奏罷,坐在樹干上的嬌柔身影把玩著手中的碧玉笛,秀眉微蹙,微惱的水眸瞪了眼樹下負于仰望月空的修長身影。

    “你到底打算跟我多久?”

    在客棧時,她明明話己說盡,這男人卻厚著臉皮一路無視她的冷臉,緊跟在她身後,就這樣跟了她十工人。她投宿客棧,他尾隨而來,甚至在她一人獨自用膳時,也跟著她同桌用膳,完全無視她冰冷的態度,始終保持他一貫的溫和淺笑。這個男人幾時變得這般賴皮了?

    “一輩子。”

    東方堂俊臉含笑,黑眸溫柔地凝視著她氣惱的神情,暗自心喜隨著他日復一日的糾謹,她臉上冰冷的面其逐漸褪去,至少現在她會開始對他發怒,總勝過重逢時那令他心驚的漠然。

    “你、你不去行醫濟世,跟著我做什麼?!”她咬牙怒瞪他。

    她要返回樂山,歸隱山林,不問世事,這個東方堂卻老跟在她後頭,趕也趕不走,該不會也想跟她回樂山吧?

    “我說過,失去你,那些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她愈是想逃避他的感情,他愈是要逼她面對。既然他今生不能沒有她,那就只能跟著她了。

    “別再說了,東方堂。事情既然發生了,就不可能改變,我們兩個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至少我就做不到。相信只要你願意,還有許多好姑娘在等著你。”

    清雅的小臉一沉,警告地道。

    不管東方海遙再怎麼勸說,她仍是無法釋懷一年前落海時,內心失望、心碎的打擊,每當午夜夢回,總會在她夢中重演,那種痛太深刻鮮明了,她無法忘懷。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嗎?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東方堂神色淒然,含著歉疚,望著她瞬間沉下的小臉,決定不管要花上多久時間,他一定要親手替她抹去她心底的那道傷痕,只因那是他欠她的。

    “夠了!我叫你別再說了!”阮香吟低吼。

    當初就是這一句話令她的心淪陷得那麼快,也令如今的她,每每回想,更加痛苦。

    東方堂憐惜地注視著她激動的神情,不發一語,僅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她的心有多痛,他的心也跟著有多痛。

    阮香吟惱怒地不願迎視他的目光,那會令她心軟,再一次淪陷;即使她在心底一再否認這個男人,但事實上,她仍是會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吸引。

    可惡!

    “既然你愛跟,那就隨你了。若是你小妹再來,對我說些深明大義的話,看我饒不饒你!”

    話音方落,身子從樹干上翩然落下,不再理會他,徑自走向不遠處的客棧。

    “只要你願意接受你是我東方堂妻子這個身分,身為三嫂的你,小妹自是不敢再逾矩。”

    東方堂知道她妥協了,溫和的臉上揚起一抹笑,繼續當個跟屁蟲,跟在她身後。

    “我不是!我們並未拜堂成親,你別胡說!”

    阮香吟腳步一頓,旋身面對他,氣惱地警告他。

    這男人四處毀她清譽,她還沒找他算帳,現在竟敢當著她的面再提起這件事來。

    東方堂輕笑,大掌愛憐地輕撫她細致的臉頰,溫柔地說︰

    “但是我們早已有了夫妻之實,你忘了嗎?只要你願意,我們隨行都可以拜堂成親。”

    他溫柔的話語、憐惜的眼神,令她胸口驀地一震,水眸復雜地瞪著他。

    “東方堂,你太可惡了!”

    怨他竟能輕易挑起她的情感。氣憤地拋下這一句話,旋身,腳步加快地走進客棧。

    望著她的背影,東方堂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尾隨在她身後走進客棧。

    唉!看來他今晚是別想睡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7 PM

第七章

    三更,夜深沉。

    一抹縴柔身影背著包袱悄然無聲地走出客棧,直到走出客棧一段距離後,這才點亮早已準備好的油燈,借著油燈的亮光,摸黑上路。

    為了成功擺脫掉東方堂,她不惜連夜趕路。那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太可惡了,若是再讓他跟隨她返回樂山,難保自己不會改變心意。

    沒想到事隔一年,他對她的影響仍然如此之深,三言兩語就能勾挑起她極力壓抑深埋的感情;再次面對他,她冰冷的偽裝輕易就被他戳破,所以她決定逃了。

    疾步走過城鎮,步向郊外。依她估計,工人亮時,她就可以到下個城鎮,到時再好好休息。

    驀地,耳邊傳來飛掠而過的異響,她警覺地停下腳步,朝著空曠的夜里喊著︰

    “是誰?”

    回應她的是風吹過樹梢發出的沙沙聲響,並無任何異樣;但她仍是敏感察覺到有人躲在暗處。緊握住手中的碧玉笛,朝夜空冰冷地道︰

    “再不出來,休怪我不客氣了。”

    話一說完,仍不見有任何人影,于是,她將油燈放在腳邊,拿起碧玉笛,吹奏起“破魂曲”來。

    笛音激昂刺耳,方吹奏不久,一抹黑影融于夜色中由樹影間殺出,長劍泛著冷光,直刺向她。

    阮香吟身形一閃,笛音末的目稍停,蒙面黑衣人額泛冷汗,手中長劍

    舞得更劇,直刺向她周身。阮香吟腳步輕松游移,笛音由激昂轉為低鳴,變換快速,黑衣人終是不支,以長劍支撐住身體,無力再進攻,阮香吟這才停止笛音,冷喝︰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殺我?”

    蒙面黑衣人難耐笛音震顫全身血脈,心下一驚的同時,這才知自己太低估她了,雖以長劍支撐住身體,身體仍不住搖晃,額上冷汗滲滲。

    聽聞她的問話,蒙面人僅只是瞥了她一眼,身子一軟,長劍倒地,昏厥過去。

    阮香吟秀眉微擰,小心翼翼地接近他,想看清他的真面目。

    忽地,眼角余光瞥到一抹亮光,心下一驚的同時,身子迅速避開,但仍是不夠快,一枚暗器射中她右胸口,令她痛叫出聲,原來倒地的黑衣人也在此時倏地起身,重新拿起長劍,雙眼流露出殺機,一步步朝她逼近。

    “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殺我?”

    糟了!這枚暗器有毒。阮香吟忍住昏眩,在後退的同時,急忙從懷里拿出一顆解毒丹服下,執意要問清此人是誰、為何要教她,她自問並未與人結怨,為何今夜會惹來殺身之禍?

    “愛管閑事的人,通常都會早死。”

    黑衣人冷冷地吐出這句話來,長劍在空中一抖,欲再刺向她;忽地,寂靜夜空中發出細微聲響,下一刻,蒙面人舉劍的右臂一麻,驚恐地低頭一看,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右手臂上竟插了三支銀針。

    同一時間,一抹修長身形掠過他身旁,來到阮香吟面前,焦急地道︰“香吟,你怎麼樣了?!”

    東方堂擔憂地望著她右胸上的暗器,大掌迅速探向她手腕內側,這一把脈,臉色一凜。

    “東方堂,你怎麼會跟來?”

    阮香吟雖訝異他的出現,不願承認心底因他此時的出現而感到安心。

    “把解藥交出來!”

    東方堂扶住她不穩的身子,向來溫和的臉孔一變,黑眸凌厲地注視著黑衣人大喝。

    “你是……神醫東方堂?”

    黑衣人眼神一變,眼底竟流露出一抹懼意;在他的逼視下,腳步不由踉蹌。

    “沒錯。還不快交出解藥來。”

    東方堂此刻一掃溫文的面容,像變了個人似的,眼底的陰驚,令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驚恐得腳步再退,陡地凌空一躍,身形消失在夜空中。

    “該死!”

    望著消失在暗夜里的身影,以及昏倒在懷里的人兒,迅速將她打橫抱起,火速奔回客棧。

    黎明前,深沉的夜色濃重,一陣低鳴的笛音劃破夜的寂靜,直達萬里。吹奏了約莫一刻後,笛音即停止。

    東方堂收起短笛,望著約莫掌心般大小的短笛。這支短笛是特制的,音色十分特別,笛音能傳達萬里;若非香吟此刻情況危急,他絕不會想麻煩送他這支短笛的主人。

    望著兩個時辰前,香吟曾坐在上頭吹奏笛子的樹干,此刻人卻性命危的躺在床榻上。他早知她會連夜離開,不該怕她發現,而與她保持一段距離,否則她也不會受傷中毒了。就在他後悔自責時,一抹人影無聲地來到他面前,恭敬地垂首道︰

    “拜見東方大夫。”

    東方堂仰首望了眼曙光微現的東方,暗付這一夜還真是漫長,負手嘆道︰“請轉告貴派門主,東方堂有事相求。”

    “東方大夫請說。”

    “我的妻子身中寒毒,在明晚之前,我必須拿到解藥,還請貴門主幫忙。”

    這寒毒非一般的毒,並非他不會解,只是需時耗長,而所需用到的藥材更是在宮里才有,來往費時。

    中此寒毒者,必須于七日之內解毒,否則將會全身冰冷而亡;但是,若真在七天內解除此寒毒,冰寒之氣早已滲入骨子里,就算救回一條命,終其一生將會體溫冰冷異于常人,除非能在二日內解除,才可以避免寒毒之氣傷到身子骨。

    這種苦,他不能讓香吟承受,于是他只好開口相求了。

    “東方大夫請放心,明天日落前,必將解藥奉上。”

    話一說完,來人如來時般悄然無聲離開。

    此人一走,東方堂隨即旋身走回客棧,心里掛念著陷入昏迷、全身逐漸冰冷的人兒。

    一回到客房,果然如他所料,阮香吟已轉醒,臉色蒼白,渾身發抖緊抱著被褥,貝齒不停地打顫。

    “香吟。”

    東方堂三步並成兩步,急忙來到床搧旁,掀開她緊抱住的被褥,修長的身軀迅速躺進被褥間,將渾身冰冷的她抱入懷里,再用被子將兩人包裹住。

    “東方堂,我中的是寒毒。”

    阮香吟話說得極肯定,也心知這寒毒極為棘手。

    “別擔心。明天日落前,我會拿到解藥。在這之前,你一定要忍住。”

    東方堂大掌憐惜地輕撫她冰涼的雙頰,以內力運掌輕覆她後背,緩解

    她體內的冰冷。

    “不要這麼做。”她拉住他的手臂,對他搖頭。“這樣耗損內力無濟于事的,反倒會累著你。”

    他以內力疏散她體力的冰寒之氣,只能緩解于一時,很快地,那股寒氣又會包圍住她。既然如此,她不要他浪費自己的內力。

    “能夠讓你減輕一時的痛苦,我耗損一些內力也是值得的。”

    東方堂不聽她的勸告,執意以內力渡進她體內,就算只能讓她稍減體內的寒氣,他耗損再多內力也願意。

    “東方堂,就用那個方法,幫我撐過這兩天吧。”

    “可是你右胸口有傷,何況你真的願意嗎?”

    他一陣遲疑。若非顧及她的傷口,以及不知他用這個方法是否會惹她更為不悅,他早就這麼做了。

    “你不會讓我的傷口踫到水,對吧?”

    阮香吟在他懷里抬起頭來,水眸底有抹篤定,知道他一定會護她周全的。

    “沒錯,只要你願意。”

    黑眸深深地注視著她,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隨即起身,先用被褥將她包里好,這才離開房間去準備所需用到的東西。

    等他再回來時,已命人搬來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小二哥來來回回數次,總算將木桶內的水加到五分滿。東方堂在熱水里加上一些活化氣的藥草,這才來到床邊,將她抱起,走到以屏風分隔的浴間,脫下兩人的衣衫,抱著她坐進木桶里,讓她坐在他盤起的雙腿上,水位果真低于她右胸的傷口。

    兩人互以雙掌運氣,這種方法雖可疏緩她體內的寒氣,但最多也只能壓制兩個時辰,寒毒又會再發作。

    “那名黑衣人為什麼會那麼怕你?還有,為何明天就會有解藥?”

    阮香吟等到身子逐漸溫暖、不再冰冷時,才問出她的疑問。

    還記得當他出現、那名黑衣人在知道他就是東方堂時,雙眼中流露出的驚恐,她可是看得很清楚。眾人對他的尊敬,她看得太多了,卻是頭一次看到有人怕他,這確實是件十分稀奇的事,莫非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事?

    聞言,東方堂苦笑,注視著臉上恢復紅潤的她,心下松了口氣,溫和地回道︰

    “他不是怕我,他是怕我身後的人。”

    “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有何強力後盾?是東方府、靖王府、明月山莊,還是唐門呢?

    “三年前,我曾救過一個人,後來才知道他竟是暗影門的門主。他曾對外宣告,若是有誰敢為難我,就是與整個暗影門為敵。”

    暗影門是江湖上神秘的組織,門內殺手雲集,個個武功高強、神出鬼沒,只要是他們受托之事,沒有殺不了的人。所幸現任門主並非善惡不分之人,否則只怕江湖上早就一片腥風血雨了。

    阮香吟驚呼出聲,愕訝地看著他。她知道這男人在救人時眼中並無善惡之分,只要是向他求救,即使那人是惡貫滿盈的惡徒,他也會照常救助,因此黑道中人對他自是敬仰有加,沒人敢為難他。

    現在竟然連暗影門門主也受過他的恩惠。有聞影們幫忙,難怪他一點都不擔心拿不到解藥;可瞧他的模樣,似是很不願意麻煩到暗影門的人。

    “其實你很不願意請暗影們的人幫忙,對吧?”

    “是的。若非你身中寒毒事情緊急,我絕不會開這個口的。”

    再怎麼說,暗影門畢竟不是名門正派,他不想與他們牽扯太多。

    “我明白了。”

    阮香吟約略猜出他的想法。這男人太過正直了,即使救人時無分善惡,但暗影門畢竟不是名門正派,今日他這一請托,就怕後頭麻煩事會不少。

    “感覺好多了吧?”

    東方堂目不斜視,避免去看她裸露在外的細白頸問及半胸,還有水面下一目了然的赤裸嬌軀,不去想她此刻正坐在他大腿上,明顯的感受到兩人的肌膚相親。

    “好多了。”

    兩人此刻的裸裎相對令她不由得想起一年前在廢屋里的那一夜,慧點水眸輕易就看穿他表面鎮定底下的不自在。這個眾人眼中的正人君子,卻在那一夜讓兩人有了夫妻之實,從此讓兩人的命運糾纏在一起。

    他選擇先救劉采蓮的事,她始終無法釋懷;但兩人重逢後,原以為已死的心,卻又再次跳動,對此她更加怨恨起他的糾纏;但是這個男人卻在她危難時救了她,甚至為了她求助于暗影門。

    為什麼這個男人可以一再影響她的心情,令她在愛恨里浮沉?若是沒有那一夜,或許她就不會陷得那麼深了。

    “你這個偽君子。”她怨慰地冒出這句話來。

    東方堂一楞,黑眸驚愕地望著她,不懂她為何忽然冒出這句話來。

    “香吟,你何出此言。”

    “你這個眾人眼中的正人君子,為何在一年前勾引我,毀了我的清白?”

    沒錯,他就是個偽君子;當初她就是被他所騙,才會落得現在進退兩難的窘境。

東方堂俊臉微紅,面對她的指控,難得困窘地不知該如何回答;雖不懂她為何會重提此事,仍是再次表明心意。

    “因為當時的情況,以及我說過今生認定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才會放縱自己的情欲。”

    若非當時確認她對他也有情,他是絕不敢冒犯佳人的。面對她,他實在難以控制自己對她的時酌情,也唯有她可以輕易牽動他的情感。她說得對,在面對她時,他的確是個偽君子。

    他俊臉窘迫的模樣,奇異地令她心情轉好,明白唯有她能牽動他的心、令他起了情欲,這也證明了自己在他心中無人能及的地位。

    看著眼前這張溫文俊秀的臉孔,這個眾人眼中難得一見的良婿,卻是一心只記掛著她。水眸底有抹掙扎,緩緩收掌,在他訝異地揚眉時,一雙藕臂主動攀住他的脖頸。

    “東方堂,一年前是你主動勾引我,這回換我勾引你。”

    在他驚詫得黑眸大睜時,粉唇主動摟住他的厚唇,輾轉吸吠,柔潤的嬌軀貼上他的,主動點起這場情欲之火。

    東方堂在震驚過後,忙不速地阻止她。她可知道她在做什麼?她不是還不願原諒他嗎?

    “你是認真的嗎?”

    “沒錯。一年前你用這種方法溫暖我的身子,現在,我也要用這種方法,你不願意嗎?”

    阮香吟水眸含情,直勾勾地看進他黑眸底,黑眸復雜地凝視著她,最後低嘆了口氣。

    “如你所願。”俯身摟住她的粉唇;只要是她的要求,他都會替她辦到。

    大掌緊抱住她柔軟的嬌軀,在水溫變冷前,將她抱起,用布巾輕拭去她身上的水珠後,走向床榻,當他修長的身軀壓上她等待的嬌軀,兩人一起陷入激狂的情潮里,讓她暫離寒毒之苦。

    “東方大夫。”

    房門外傳來一道輕喊,驚動己入睡的東方堂;他連忙起身、穿妥衣裳,這才拉開房門,走到門外長廊。

    “東方大夫,解藥在此。”

    來人將裝有解藥的黑玉瓷瓶交到東方堂手上後,正欲告辭離開,東方堂叫住他的腳步。

    “幫我謝謝你們門主。”

    東方堂感激地說。這次他們幫了他一個大忙,這份人情,他記住了。

    “門主說過,比起東方大夫的救命之恩,這實在不足以掛齒。東方大夫干萬不必覺得有負擔,反而門主十分高興可以幫上這個忙。東方大夫,告辭。”

    那人將話轉達完,如來時般悄然離開。

    東方堂拿著早了一天到手的解藥,忙不送地旋身返回房內,反手將門關上後,先是倒了杯茶水,含了一口茶水在嘴里,再走向床榻,在床畔落坐,小心地扶起熟睡中的人兒,將藥倒出,放進她嘴里,俯身將嘴里的茶水喂入她口中,確認她吞下藥丸後,這才重新將她放躺回床搧上,仔細用被子將她包裹住。

    看到她服下解藥,盤旋在胸口的不安總算是可以放下了,長指輕撫她因歡愛而緋紅的雙頰,黑眸底有抹愛憐。

    雖不懂她為何會在還未原諒他時再次與他有肌膚之親,但可以重新摟抱她入懷,仍令他狂喜不已。

    即使她嘴里不願承認,但他看得出來,她的心已逐漸軟化了,否則又怎會讓他再踫她的身子呢?

    但他心底仍然有著不安。難保她不會在寒毒解除後,趁著他不注意時一走了之,畢竟有前車之鑒,他實在無法安心。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願意留在他身邊呢?

    叩叩——

    就在他苦惱之際,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東方堂倏地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一臉笑意的店小二。

    “有事嗎?”

    “請問客倌您可是東方大夫?”

    “正是。”

    “太好了!東方大夫,可否請您隨我來,有人慕名而來,特來求醫。”

    店小二在確認他的身分後,口氣恭敬有禮地請求。

    “這……”東方堂回頭看了眼仍在熟睡的人兒,猶豫了會,才道︰“好,我隨你去一趟。”

    東方堂關上房門,離去時慎重地交代店小二,不準任何人進房去打擾到阮香吟,這才離開。

    長睫如蝶翼般輕輕顫動,一雙水眸緩緩睜開,一身的酸痛讓她忍不住低吟出聲,摸了摸身旁己冷的被褥……東方堂去了哪里?

    摟著被褥坐起,竟感到些微熱,等等!她不是身中寒毒,又怎會覺得熱呢?察覺身體里真的不再竄到冰冷,小臉難掩驚愕。怎麼一覺醒來,身上的寒毒竟已解?!懷著疑惑起身,穿戴好衣裳,開始尋找東方堂的身影。

    走出客房,來到客棧前頭,由于此時已過了午膳時間,只有幾名客人,一眼望去,並無東方堂的身影。

    “東方夫人。”身後傳來一聲輕喚,阮香吟一楞,回頭對上小二的一張笑臉。

    “東方大夫有交代,若是你醒來,讓你先用膳,不必等他。”

    “他人呢?”

    “有人慕名而來求醫,東方大夫已離開一個時辰,應該快回來了。東方夫人還請稍坐,我馬上將飯菜端來。”

    小二客氣地說完,連忙去張羅東方堂交代的膳食,一點也不敢馬虎。

    聞言,阮香吟輕嘆了口氣。他依舊放不下那些上門來求醫的人,她若想擺脫他,就趁這時。再次嘆了口氣,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說服自己是因為寒毒剛解,不想讓自己太累,所以才不想現在走。

    “東方夫人,飯菜來了,這些都是東方大夫離去時交代的,要讓你補身,還請慢用。”

    小二將飯菜一一擺放上桌,有一小鍋鮑魚粥,一小盤青菜,一盤蒸豆腐,一盤紅燒魚,還有一盅人參紅葉雞湯。原本她並不覺得餓,但在看到這些食物後,竟開始感到饑餓了。茵了碗鮑魚粥,開始吃了起來。

    “有沒有聽說水源村發生地牛大翻身的事?聽說有一百多名村民死了。”

    一名身材瘦長的男人問著對座身形肥胖的友人。

    “你指的是往東十里、靠近千雲山的那座小村莊嗎?!”肥胖男人驚呼地道。

    “是啊!我姨母就住在那里,不幸被倒塌的房子活活壓死。”瘦長男人難過的說。

    “官府難道沒有派人去處理嗎?”

    “沒有。現在最重要的是,那些受傷的人無人醫治,村里唯一的大夫也被活埋了,那麼多的傷患正苦苦等待救援。”瘦長男人輕嘆。

    “唉!”兩人先後嘆了口氣,不再說話,默默地喝酒。

    聽到這里的阮香吟,心情瞬間變得沉重。東方堂知道這件事嗎?

    如果知道,他還會跟在她後頭,不去管那些可憐的村民嗎?

    若他真的無視那些需要救援的村民,那他就不是那個當初令她動心的男人了。她知道自己很矛盾,一方面怕他在她與天下人之間做取舍時會丟下她,一方面又不希望他真能無視需要他的病人。

    就在她陷入掙扎中時,一道清亮的嗓音在她面前響起。

    “阮姑娘。”

    阮香吟愕然抬首一看,出現眼前的赫然是前陣子才見過的東方海遙。

    怎麼她又忽然出現在這里了?

    “有事嗎?”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東方海遙臉色沉重地看著她。為了找尋她的行蹤,她花了一些時間,迫使事情變得十分緊急。

    “什麼事?”她好奇地問。

    “我和師兄合力破了百花樓,救出不少受蠱毒所害的姑娘,卻不慎讓老鴇給逃了,所以想請你幫忙解蠱。”

    除此之外,他們師兄妹還查出這間百花樓幕後的操控者竟是鐵血幫的人,而且牽連頗大;他們還在循線追蹤,勢必要一舉創除所有余孽。

    “你三哥知道你來找我幫忙的事嗎?”她想先確認東方堂是否知道這件事。

    “三哥不知道。事實上我是在確認過三哥已離開,才敢找你幫忙的。因為三哥曾警告我,不準再麻煩你有關這件事。”

    若非讓那下蠱的老鴇給逃了,她也不願麻煩到她;她的“鎮魂四絕曲”厲害是厲害,卻太損內力,上回親眼見到她昏倒,還有三哥焦急的模樣,若能選擇,她也不想來找她幫忙。

    “那你還敢來找我?”

    淡瞥了她一眼,舀了口雞湯喝下,無視她著急的模樣,這東方家兄妹個個有副好心腸,相形之下,倒顯得她冷血無情多了。

    “若非事態緊急,我也不會來找你。阮姑娘,時間不多了,還請你快跟我走吧!”

    東方海遙見她仍沒有動作,著急地催促著她。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一定會幫你呢?”

    阮香吟繼續吃她的,不為所動;她與東方海遙並無深交,說難聽一點,彼此應當互看對方不順眼才是。

    “所以……這個忙你是不願意幫了?”

    聞言,東方海遙整顆心都冷了,她果然配不上三哥。

    阮香吟放下碗筷,只手托腮,靜靜地打量著她一臉指責痛心的模樣,唇角微揚。

    “你心里一定是在腹誹我,這樣一個見死不救的人,絕對是配不上你那個善良仁厚的三哥,對吧?”

    東方海遙不語,僅只是沉默地看著她,等于是默認了。

    “走吧。雖然我不在意你對我的看法,但總不能老是讓你懷疑你三哥的眼光吧。”話音方落,倏地起身,率先走出客棧。

    東方海遙驚愕地楞在原地,對她乍然改變的態度有些措手不及,連忙跟著她走出去,腦中陡然浮現三哥曾說過的話——

    “香吟並不難相處,是你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

    看來,這個未來的三嫂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差,是她先有偏見的。

    落日西垂,炊煙裊裊,天際逐漸轉為昏暗。

    客棧里,用晚膳的人潮逐漸增多,小二忙碌地招呼客人,經過其中一桌時,主動添上茶水,態度十分客氣。

    “東方大夫,您已等了一個多時辰了,要不要先回房休息,等東方夫人回來,我再通知您?”

    “不用了,我在這等就好。謝謝你小二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東方堂微笑打發他走,繼續斂眉垂首,啜飲著茶,等待著。

    小三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說,離開時不由得想起一個多時辰前,東方大夫剛回來時,在知道東方夫人離開時,那驚慌焦急的神情;可是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在聽到他轉達東方夫人是有事出去、會再回來時,這才松了口氣。由此可看出,東方大夫一定很愛他的夫人。

    約莫再過了半個時辰,原本靜默坐著啜飲茶水的東方堂倏地起身,奔出外面。

    就見東方海遙和劉勇兩人正欲走進客棧,劉勇手上還抱著昏迷的阮香吟。

    “三哥。”

    東方海遙心底暗叫糟,驚愕心虛地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東方堂溫和的臉孔一沉,走上前伸手接過劉勇懷里的人兒,直到她此刻重回他懷里,他那原本仿徨不安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小妹,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顯然你是故意忽視我的警告。”

    東方堂黑眸中閃耀著怒火,望著懷中昏迷的人兒,難得的口氣嚴厲。

    “三哥,對不住,只因事態緊急,在圍捕的過程中,不幸讓施蠱的老鴇給逃了,幾個中了蠱毒的姑娘命在旦夕,你是名大夫,應當可以體諒我救人心切啊!”

    東方海遙急著解釋,雖然早猜到三哥一定會對她生氣,但是沒料到他會發那麼大的火,這在一向溫文和善的三哥而言,是很少見的。

    “別再說了,你走吧。”

    東方堂臉色陰沉,抱著阮香吟欲走進客棧,不再理會她。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8 PM

第八章

    “等一下,三哥。我和師兄循線追查逮捕鐵血幫的人,卻找不到他們的幫主;可今早卻有人在離這十里處的水源村郊外發現他的屍首,像是暗影門所下的手,這事你可知情?”東方海遙對著他的背影問。

    “我只是個大夫,關心在意的只有病人,以及我的妻子和家人,其它江湖上的恩怨皆與我無關。”

    “最後一件事,三哥。請幫我轉告阮姑娘,謝謝她的幫忙。還有,若是之前對她有不敬的地方,還請她原諒。”

    東方堂並未回話,大步走進客棧,留下兩人站在客棧外。

    “看來短時間內,三哥應該不會想看到我。”

    東方海遙苦笑。要是讓另外兩位兄長知道她惹怒了好脾氣的三哥,只怕她更加沒有好日子過了。

    “為什麼會問東方堂有關暗影門的事呢?”

    一直靜佇在一旁的劉勇忍不住納悶地開口問道。

    “沒什麼,我們走吧。”

    三年前,暗影門門主放話給江湖中人,不得為難東方堂一事,黑白兩道無人不知;之所以會問三哥這事,是因為屍首距離這里最近,不過既然三哥都說不知情了,她也就不需要再問了。

    離去時,再瞥了眼客棧內,輕嘆了口氣,和劉勇一前一後離開。

    東方堂黑眸底有抹擔憂,望著床榻上已昏睡了一天的人兒,不禁怨怪起小妹來。她寒毒剛解,應當多休息才是,結果卻又耗損過多內力,累得到現在還昏睡不醒。

    叩叩。

    房門外傳來敲門聲,東方堂從床畔起身,走去開門,門外站的是小二,于里還端著一碗湯藥。

    “東方大夫,這是你交代的藥。”

    “謝謝你。”

    東方堂接過溫燙的藥碗,給了他一些賞銀答謝;關上房門,旋身走回床楊,在見到原本還在昏睡的人兒竟已清醒坐了起來,心底著實松了口氣。

    “你醒啦,正好把這碗藥給喝了。”

    阮香時並未多說,接過藥碗,慢慢喝完微燙的湯藥。

    “我昏睡多久了?”將空碗遞給他,忍不住問。

    “一天一夜。”

    東方堂臉色微沉,將空碗放在桌上,這才重新在床畔落坐。

    “你不高興嗎?為什麼?”

    阮香吟注意到他微變的臉色,不懂他的不悅從何而來。

    “『鎮魂四絕曲』,你能不用就別再用了吧,你的內力還不足以駕馭,我怕你用久了,早晚有一天會出事。”

    東方堂說出他的憂慮來。每次看她使用一次就昏迷一次,讓他擔心不已,深怕她萬一哪天要是再醒不過來,可怎麼辦才好。

    “是你小妹來找我幫忙的,我若是不幫,她豈不是認為我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何況我既然知道了,沒道理見死不救。”

    她雖不像他熱心救人,但也非見死不救之人。

    東方堂無奈地輕嘆,知道她說得沒錯。他從來就不認為她是個冷血無情之人,只不過是她的性子較為冷情罷了。

    “一切還是要以你的身子為重。”這是他唯一的堅持。

    “東方海遙就是東方杰吧?”

    阮香吟驀地天外飛來一筆,冒出這一句話來;在見到東方堂震驚的模樣時,心下便明白了。

    “你為何會知道?”東方堂好奇地問。

    雖然從未打算瞞她,但這畢竟是東方府里不能對外公開的秘密,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東方杰嫉惡如仇,和成剛是師兄弟,這是江湖上都知道的事;而這個東方海遙貴為靖王妃,非但叫成剛師兄,且還擁有一身好武功,對剿滅百花樓、鐵血幫一事十分積極,讓人無法不懷疑去年東方杰的詐死,才會有今日的東方海遙。”

    最重要的是,東方海遙似乎也不怕她知道這個秘密,在她面前無絲毫掩飾,讓她不由得想起去年東方堂在接到東方傲的信後,曾說過家中有兄弟出事,這樣一聯想,答案就出來了。

    “沒錯,你都猜對了。我並非想瞞你,只不過並無適當的時機說這件事。”

    既然她主動問起,東方堂便喔喔道出屬于東方海遙的故事來。

    “原來如此。”

    這個欺君之罪的天大秘密,足以毀了東方府。

    “香吟,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東方堂語氣忽地轉為慎重,目光專注地凝視著她。

    “你是想問我,去年落海未死,是誰救了我吧?”

    阮香吟直視他須哭,很輕易便猜到他想問的是何事。

    “沒錯。你落海後,我即命官府的人幫忙找尋,更有不少鄉民主動幫忙,卻一直沒有你的下落;直到有人說看到你被人救走,我這才停止搜尋。救你的人到底是誰呢?”

    這個問題在他胸口盤旋了一年,直到再次找到她,也一直沒有機會間,現在總算有機會問了。

    “是我爹。”

    “阮前輩?他不是離開了嗎?”

    東方堂恍然大悟!她失蹤這一年來,他曾多次在苗疆和樂山間往來,也曾遇上阮達九,但他每回除了給他吃閉門羹之外,對他的態度更是不客氣,原來是這個原因。

    “有一件事,你可能也不知道吧?”

    “什麼事?”

    “知道桑媞娃這個人嗎?”

    “桑姨?”

    東方堂驚愕地望著她,心中隱約有個模糊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是我娘。還記得我娘曾對你提過的事嗎?她對你贊譽有加,曾提過要把我許配給你,當時你一笑置之,不以為意,而我娘卻認真了。為此,我爹十分不高興,卻又不願惹我娘生氣,才會下山對你下蠱,又在暗處觀察你的為人;但是,一年前,自我落海、我爹救了我之後,對這件婚事反對更甚,我娘也不再堅持了。”

    這件事也是她落海被爹救起、娘從苗疆回來之後,她才知道的。

    “原來如此。”

    東方堂聽完後,這才明白過來。難怪他兩個月前曾再去趟苗疆,也遇到桑姨,當時她對他的態度十分冷淡,少了以往的熱絡,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

    六年前,他初次踏入苗疆采藥,曾遭苗族人刁難,是桑姨出現幫了他;當時他並不知道她的身分,只知道苗族人似乎對她極為尊敬。之後,他再進入苗族采藥,就未再遭到刁難了,也曾再遇到她幾次。

    有一回,桑姨的目向他提起她有一名與他相差六歲的女兒,有意許配給他,當時他僅只是含笑以對,並未承諾,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沒想到香吟竟是桑姨的女兒。

    “東方堂,現在就算你要答應我娘,只怕我娘也不會同意了,更遑論是我爹。”

    阮香吟粉唇微揚,幸災樂禍地看著他一臉苦惱。想和她成親,只怕她爹娘那一關就難過了,更別提她也還不想嫁給他。

    東方堂苦笑,大掌輕撫她細致的臉頰,溫柔地說︰

    “你爹娘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你就那麼開心?”

    “當然。因為我也不同意。”她涼涼地再補上一刀。

    東方堂長臂一伸,將她輕摟入懷,在她耳畔低喃︰

    “你就不怕你腹中已有我的孩子嗎?”

    他不想逼她,但她無意與他共度了生,卻讓他苦惱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能再次擁她入懷,那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充滿他整個胸口。

    對她,他無法放手。

    阮香吟嬌軀微僵。她倒是忘了這一點。推開他的懷抱,水眸晶燦地直視著他。

    “東方堂,你真想娶我嗎?”

    “是的。我早說過,我東方堂今生的妻子,唯有你。”

    東方堂溫柔地凝視著她,再次重申。沒有一個女人能令他如此牽掛,即使再如何苦惱,他也只要她。

    “好,如果真有了孩子,我們就成親。”阮香吟望進他黑眸深處,許諾地說。

    “此話當真?”黑眸發亮,他激動地再次確認。

    阮香吟輕輕領首。如果真有了孩子,那就是上天要兩人在一起,縱使她到時仍心懷芥蒂,也會與他成親。

    瞧他此時激動開心的模樣,心中不禁一暖,明白這個男人深愛著她,卻始終不願逼她,即使明知她在刁難他,卻總是默默承受。他對她的好,

    從未變過,她心底明白,若非一年前的事,兩人早已成親了。

    輕嘆了口氣,主動投入他的懷抱里,立即被他的雙臂緊緊抱住。

    “東方堂,我們去一趟水源村吧。”

    “你真的願意?”東方堂驚喜地問。

    水源村的事,他早知情,卻因為心底掛念著她,遲遲無法前往,現在既然她主動開口了,他也就無需顧慮了。

    聞言,阮香吟閉上水眸,心底暗忖,原來他早知道水源村的事,即使心底擔心,卻顧慮著她,未曾表現出來。

    夠了!至少在他心底,她的分量在那些病患之上,她應該釋懷才是。

    “我們明日就動身吧。”

    總要事先準備一些會用到的物品、藥草,再行前往。

    “好。你才剛清醒,先躺下再休息一會吧,我會聯絡官府的人一起前往。所有的事,我都會準備好的,你別擔心。”

    東方堂扶她重新躺回床楊,替她蓋好被子。

    明日一到水源村,只怕不知會待在那里多久,她身子尚虛弱,應當多休息才是,否則只怕她會先倒下。

    “好,我再睡一會。”

    阮香吟閉上水眸。她仍覺得有些累,于是放心地將事情交給他去處理。

    東方堂溫柔地注視著她許久,這才起身,輕悄地關上房門。

    他打算先交代小二準備好雞湯,在爐火上候著,等她醒來可以喝了補身,再去趟官府請求支援。想到這趟救人之路,有她相伴,不再獨行,笑容不由得揚起。

    他等這一天已等了好久,終是讓他等到了。

    水源村的情況,遠比他們所預估的還要來得嚴重。

    房屋傾塌,斷垣殘壁,無一處是完整的;官府的人不時從倒塌的瓦礫中挖出被活埋的屍首;有為數不少受重傷的人,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在面臨家園被毀、喪失親人的巨大悲痛中,臉上呈現空白茫然、令人悲憐的神情。

    水源村已不再是眾人印象中自給自足、樸素無華的小村莊,此刻猶如人間地獄。

    當東方堂、阮香吟和運送物品的官兵到達時,在見到實際情況、震驚過後,連忙開始動手為傷患治療包扎。

    “大叔,很抱歉,你這半條腿恐怕是廢了。”

    東方堂歉疚地望著中年大叔的左小腿,他左小腿的神經和骨頭皆已斷裂到無法救治的程度。

    “東方大夫,你別自責了,若非大家搶救得快,只怕我連命都沒有了,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了。”

    中年男人十分看得開。在屋梁橫柱整個倒下時,他逃避不及,左小腿被壓住,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比起其他被活活壓死的村民,他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大叔,你在這休息一下,我去看其他人的傷勢了。”

    東方堂替他將身上其它傷處包扎好後,便急忙去替其他人醫治傷勢。

    “東方大夫,謝謝你。”中年男人注視著他的背影,感激地說。

    隨著東方夫婦的到來,他們這些等待救援、幸存的村民,總算是看到一絲希望。

另一頭,阮香吟在幫幾位傷患包扎後,聽到角落處不時傳來啜泣聲。

    回頭一看,竟是一名年約五歲、全身髒污的小女孩,縮著小小的身子,哭得好不可憐。

    “那是芽兒。她的母親為了保護她,用身體護住她,當場被倒下的橫柱給活活壓死,而她以生命保護的芽兒,毫發無傷。”

    一名婦人抱緊搶救出來的兒子,心有余悸,悲愴地說。

    阮香吟聞言,眼眶不由得泛紅。望著這滿目瘡撓、無一處完整的村莊,有多少人被迫生離死別、遠離家園,讓人不免怨恨起上天的無情。

    “芽兒沒有其他家人了嗎?”

    “有一個舅舅。聽說在洛陽做小生意。”婦人回答。

    阮香吟走向角落,蹲在芽兒面前,以手緝輕拭她小臉上的髒污,柔聲地說︰“芽兒,別難過了,你娘在地下會無法安心的,大姐姐帶你去洛陽找你舅舅好嗎?”

    芽兒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瞧著她好一會兒,抽抽噎噎地說︰

    “娘死了,芽兒不要娘死。”

    “我知道。乖,別哭了。”

    阮香吟不舍地將她輕摟入懷,抱著她小小的身子,喉嚨一時硬塞。

    “香吟。”

    東方堂手里拿著三塊大餅,在她身後輕聲低喚;方才那名婦人已告知他芽兒的遭遇了。

    阮香吟放開芽兒,回首望向東方堂,拿起他手中一塊大餅遞給芽兒,要她先吃。

    東方堂則在她身旁隨意落坐,將其中一塊大餅遞給她,兩人心情同樣沉郁。

    “我這邊的傷患都已治療包扎好了,你那邊呢?”

    阮香吟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大餅,沒有什麼食欲。

    “都差不多好了。”

    東方堂咬了口餅,望著不遠處的官兵將挖出的一具其屍首抬出來集體焚燒。

    這水源村只有一百多名村民,這場地牛大翻身就死了一半,也讓這個與世無爭的村莊無法再住人了。

    “東方大夫,我們打算離開這里,去投靠親戚了,謝謝你們。”

    方才那名婦人牽著兒子來向兩人告別。

    幾名同樣傷勢較輕的人,都想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紛紛向兩人道謝,告辭。

    東方堂和阮香吟望著離去的村民。現在只剩下傷勢較重的村民,一時之間還無法離開。

    “東方大夫,辛苦你們了。”

    王捕頭是這次負責救援行動的人,此刻手中也拿著一塊大餅,將裝滿水的水袋遞給東方堂,然後盤腿坐在東方堂身旁。

    東方堂接過水袋,先交給阮香吟和芽兒喝了幾口,自己最後才喝,然後問著身旁的人。

    “王捕頭,你們預計會在這停留多久?”

    “大約再兩天吧,等這里大略處理好。東方大夫你們呢?”

    這趟救援之行,若非東方大夫親自出面,縣大人也不可能同意派那麼多人于來這座小村莊。東方大夫的仁厚善行無人不敬,這回他身旁多了夫人,兩人一起行醫救世,可謂是天下人之福啊!

    “我們會多停留些時日,等傷重的村民傷勢較為穩定後,再行離開。”東方堂回道。

    “好。到時我會命人留下足夠的水及食物,還有你交代的藥材。”

    東方堂的回答早在王捕頭意料之中。吃完手中的大餅後,便起身四處去巡視了。

    “香吟,你先在這休息一下,我同王捕頭四處看看。”

    東方堂交代後,便尾隨王捕頭身後,打算查看是否還有尚未發現、等待救援的人。

    阮香時輕應了聲。

    目光停留在身旁的芽兒身上,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咬著大餅,不時將目光望向她,眼底有抹不安;院香吟回她一抹笑,她這才放心繼續吃著手中的餅,而阮香吟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又過了兩天,傷勢較重的村民傷勢也逐漸穩定了,官兵將在兩個時辰撤離這里。

    阮香時煎了藥分送給村民喝下,好不容易忙完,一回頭竟找不到這兩天來跟她形影不離的芽兒,心下一急,張口叫喚︰

    “芽兒!芽兒!你在哪里?”

    “東方夫人,我方才好像看見芽兒往那邊走去。”

    其中一名村民一面喝藥,一面手指著一個方向。

    阮香吟已懶得糾正他的稱呼。在東方堂宣告她是他妻子後,她對眾人東方夫人的叫喚,已無力再去辯解了。朝他道謝後,連忙疾步追去。

    好不容易在一間傾毀了一半的屋子前找到正蹲在地上哭泣的芽兒,她這才松了口氣。

    “芽兒,怎麼會來這里呢?”阮香吟在她身旁蹲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問道。

    “娘就是在這里被倒下來的柱子給壓死的。”芽兒站了起來,手指著屋里,哽咽地說。

    原來這里是芽兒的家。

    阮香吟也跟著站了起來,望著傾塌了一半的房子,心下不期然竄過一抹不安,打算先帶她離開這里。

    驀地,地面一陣搖晃,芽兒驚恐尖叫著抱住阮香吟的身子大哭;阮香吟正欲火速離開,抬頭一看,臉色不禁大變,原本未傾塌的房子正急速往她們所站的方向倒下來,她還來不及反應,猛地一股力道將她和芽兒撞倒。

    待地面搖晃停止後,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壓著一個人,那人竟是東方堂;而他身上正被傾倒的橫柱給壓住,溫文的臉上毫無血色。

    見狀,阮香吟失控地大叫︰

    “東方堂,你別嚇我!”

    她急忙要推開壓在他身上的橫柱,奈何柱子太重,憑她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推開,急得她眼淚直流。

    由遠而近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眾人皆是聽到她的叫聲後,由王捕頭領先趕來;在見到東方堂的情況後,眾人嚇得倒抽一口氣,慌忙合力將橫柱從東方堂身上搬開。

    “東方堂,你怎麼樣了?!別嚇我啊!”

    阮香吟急得輕拍他的臉,探向他的鼻息,發現還有微弱氣息,心下松了口氣的同時,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落下。

    東方堂痛苦地皺緊眉頭,睜開眼眸,勉強朝她一笑,安撫地說︰

    “香吟,叫哭,我沒事”

    話說到完,隨即狂嘔出一大口鮮血,黑眸一閉,昏了過去。

    “東方堂!”

    阮香吟急忙探向他手腕,這一把脈,知他遭橫柱這一壓,內傷極重,若非他是練武之人,身強體健,只怕早像芽兒的娘一樣向閻王報到去了。

    急忙從懷里取出一顆“護心丸”,可以暫時護住他的心脈,不讓他的內傷擴散。強自鎮定後,她對王捕頭說︰

    “王捕頭,這里不能再留下人了,請你幫忙馬上讓所有的人離開。還有,準備一個擔架來,我們大家必須盡快離開這里。”

    這里不久前才發生地牛翻身,沒想到剛才又發生了一次,雖然較輕微,不像上回毀了這整個村莊那麼嚴重,但難保不會再有第三次。這個水源村只怕是暫時不適合再住人了。

    “是,東方夫人。”

    王捕頭領命,火速命所有宮兵立刻行動,將可自己行走的人先行送離;無法行走的人,一律準備擔架將人抬起。最後由王捕頭和一名官兵將東方堂移上擔架抬走。阮香吟牽著芽兒在後頭跟著,眾人在一個時辰內全速退離水源村。

    阮香吟回首望向已成廢村的水源村最後一眼後,急忙腳步加快,跟在東方堂身旁,緊握住他微涼的大掌。

    有她在,他不會有事的。

    頭一次心底感到害怕,怕失去他;直到這一刻,才能體會他在她落海後生死未卜時,內心有多大的煎熬。險些失去他,令她徹底領悟到,她不能再固執了。

    等他傷好,她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只要他沒事。

    馬車緩慢行進,負責駕車的人是東方府派來的人,奉命來接東方堂回府療傷。

    在東方堂受傷後,阮香時即派人通知最近的龍鳳樓分店,在最快的時間內備妥馬車,護送東方堂回東方府療傷;沿途休息的地方,全是龍鳳樓各家分店。

    有她在他身旁照顧,還有沿途供應妥善的休息,東方堂的傷勢逐漸好轉,並無惡化。

    “芽兒,大哥哥沒事的,你別擔心。”

    阮香時安慰著自東方堂受傷後,芽兒便不再跟在她身後,改而守在東

    方堂身旁,深怕他像她娘一樣就這樣死了。

    “大姐姐,大哥哥會不會跟娘一樣再也醒不過來了?”

    芽兒擔憂地望著躺在厚毯上,臉色蒼白、閉著雙目的東方堂,有股陰影始終盤據在她心底。

    “不會的,芽兒忘了嗎?大哥哥昨天還有睜開眼來。”

    阮香吟輕撫著她的頭,憐惜她那麼小就失去親人,心底的創傷一定很深。

    “大姐姐,等一下我就可以看到舅舅了嗎?”

    芽兒仰起一張泛著光呆的小臉,想到待會就可以看到疼愛她的舅舅就開心不已。

    “沒錯,再等一下就到了,芽兒開不開心?”

    揭開布樓的一角,發現馬車已進入洛陽城了;芽兒的舅舅住在城西,而東方府則在城東,她已吩咐車扶先去城西,將芽兒交給她舅舅後再回東方府。

    “開心!舅舅很疼芽兒的。”芽兒快樂地回答道。

    “那就好。”

    聽芽兒這麼一說,她也就安心了。有疼愛她的親人在身旁照顧,對芽兒確實比較好。

    “三夫人,到了。”前頭的車伏朝馬車里頭喊道。

    阮香吟牽著芽兒的小手下了馬車,來到一問賣包子的小店,親眼見到芽兒的舅舅、那肥胖的身影抱住飛奔而來的芽兒,臉上的疼愛之情固然不了人的。在說明芽兒的遭遇後,芽兒的舅舅流著淚,一再保證會好好照顧芽兒,她這才在芽兒的依依不舍下離開。

    放下心頭一件重擔,重新坐上馬車,發現已睜開雙眼的東方堂正溫柔看著他。

    “你醒了。”她雙眼發紅,任他握住她的小手,兩人目光不離彼此。

    “送芽兒回去了?”他虛弱地問。

    她輕頷首,忍不住怨懇地說︰“東方堂,不準你再這樣嚇我了。”

    “好。對不住,讓你擔心了。”東方堂一手緊握住她的手,另一手輕撫她消瘦的雙頰,不舍地說。

    “快到東方府了,到時你就可以好好養傷了。”

    東方府己近在眼前,她相信他的兄長定會好好照顧他。

    聽出她的言下之意,東方堂神色緊張地問︰

    “香吟,你會陪在我身旁、照顧我的傷,對吧?”

    阮香吟水眸微斂,靜默不語。

    見狀,東方堂焦急地欲起身,但這一動,牽動內傷,痛得他臉色慘白。

    “東方堂,你這是在做什麼?!還不快躺好,別亂動啊!”

    阮香吟急著要扶他躺下,結果反而被他拉下,身子險些壓上他胸膛,急忙用雙手撐住,兩人的臉僅差一寸,鼻息交融,他黑眸里的不安清楚地映照進她的水眸里。

    “香吟,答應我,永遠留在我身邊好嗎?”

    溫厚的嗓音里隱含著他最深切的渴望,就怕她會趁他傷重時離開,再次讓他無處尋她。

    “好。”望進他黑眸底,她許下承諾。

    黑眸綻放出光呆,大掌輕壓下她的頭,摟住她的粉唇,輾轉吸吠,直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08 PM

第九章

    “三少爺,府邸到了!”

    車快在一扇早已敞開的朱紅大門前停下馬車,朝里頭喊道。

    “東方堂,我扶你起來吧。”

    阮香吟吃力地扶他坐起,車伏也在這時探身進來幫忙;在將東方堂扶出馬車後,東方府的家僕早已在馬車旁等候,接手攪扶東方堂下馬車,阮香吟也在同時見到了東方堂的家人。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東方堂一一叫喚後,家僕欲攪扶他進府,他反倒停下腳步,回首望向站在馬車旁的阮香吟。

    “阮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東方傲搖著手中的折扇,含笑望著她,一雙精銳的眼打量著她。

    “阮姑娘,先請進吧,你若再不進府,只怕老三也不肯進府休息了。”東方凌望著自家三弟,揶揄地說。

    阮香吟羞窘地朝四人領首,走向東方堂了一同踏進府里。

    東方兄弟互望一眼,也跟著走進去,打算一同到東方堂的藍怡院。

    藍怡院。

    阮香吟在親自喂了東方堂喝下一碗湯藥後,便讓東方堂的兩位嫂嫂給帶走,房里留下三兄弟,打算好好談一談。

    “你們打算何時成親?”

    東方凌雙臂環胸,高大的身形倚靠在床柱旁,問著半臥在床楊上、臉色蒼白的三弟。

    “等我傷好,香吟若是不反對,我們即刻成親。”東方堂回道。

    言下之意,就是阮香時尚未同意下嫁。東方凌和東方傲眼中有抹疑惑,這兩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一年前,東方堂瘋狂尋找阮香吟的事,自家人看在眼里,無不擔憂;

    但當時除了傾力相助之外,也別無它法。以為東方堂在找到阮香吟後,兩人早該復合才對,可聽三弟的口氣,卻讓兩位兄長不由得擔心。

    “發生什麼事了嗎?”東方傲坐在椅上,關心地問。

    東方堂簡短地道出兩人間的問題所在,聽得兩位兄長眉間緊皺,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還須他們自行處理,旁人不便插手。

    “老三了你可知你們在水源村醫治村民的事已傳開了,大家都稱呼你們為神醫俠侶呢。”

    東方凌說著江湖上如今傳得沸沸揚揚、眾人對兩人善行的尊稱。

    “這個稱號倒是不錯。”東方傲認同地說。

    “是大家抬舉了。”東方堂不敢居功。救人本是醫者本分,不敢求力。

    陡地,由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路疾奔到房門口。是姜總管肥胖的身形。最後聽到他氣喘吁吁的聲音,趕在東方傲開罵前,趕緊說出一個能令三位主子同時臉色大變的話來。

    “不好了,三少爺,有人拿著你的信物來認親了!”

    紫宵院

    古月亭內,三名容貌各其特色的女子各坐一方。

    駱冰兒的清靈脫俗,曹紫韻的柔美縴細,阮香吟的清冷雅致,三人各其獨特的風采韻味,難分軒輊。

    小青和秋雨兩個丫鬟忙著替三人準備茶點,好讓三人享用。

    “阮姑娘,上次蒙你搭救一事,一直未有機會好好向你答謝。若非你出手相救,只怕我手上的銀鐲和腹中的胎兒難保。”

    曹紫韻端起茶杯朝她致意。她也是在清醒後才從東方傲口中得知,救她的人,竟是東方堂急欲尋找之人。

    “不客氣。”阮香吟回敬她一杯,淡道。

    “阮姑娘,以後大家都是自家人了,就別那麼生疏了,我就直接叫你香吟,你可以喊我一聲大嫂;至于紫韻,你就叫她二嫂好了。”駱冰兒爽快地道。

    已是一個孩子的娘,卻仍是玩心十足;雖然阮香吟看似清冷難以親近,但她一眼即看出她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好姑娘。既然她是東方堂喜歡的人,又救過紫韻,她對她的印象自然極好。

    阮香吟淡瞥了熱絡開朗的駱冰兒一眼,唇角不由得上揚,但仍是沒有聽她的話喊她一聲大嫂。

    “對了,香吟,你和東方堂打算何時成親?現在眾人都稱呼你為東方夫人,可你們卻尚未成親,這婚事可得趕緊辦一辦才好。”

    正所謂長嫂如母,駱冰兒對這件事可是熱心得很,雖然沒聽到她喊她一聲大嫂有些失望,但她遲早是要喊的。

    “不急。”阮香吟冷淡地回應。

    等過了爹娘那一關再說。她已通知爹娘來東方府一趟了,算算時間,也快到了才是。

    她淡漠的回應令兩人一楞,不免懷疑她是否不願嫁給東方堂。

    亭內的氣氛頓時轉冷;就在這時,小青慌忙奔入亭內,撫著胸口,喘息地道︰“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駱冰兒倏地起身,急間。

    “大廳里來了一位姑娘,手里有三少爺的信物,自稱是三少爺的未婚妻。”小青一口氣說完。

    駱冰兒和曹紫韻不約而同看向阮香吟,就見她臉色刷白,身形一起,往外沖去。

    “我們快跟去瞧瞧。”

    駱冰兒和曹紫韻牽著手,忙不送地往大廳方向而去。

    東方堂在兩位兄長攪扶下來到大廳,沒想到那位自稱是他未婚妻的人竟是——

    “東方大夫。”劉采蓮在見著他的狀況後心急地起身,一臉擔憂地望著他。

    “劉姑娘,你怎麼會來這里?”

    東方堂在兩位兄長的攙扶下落坐,溫文的臉上難掩訝異。為什麼她會——

    聽到兩人的對話,東方兄弟聽出兩人是舊識,于是各自落坐,靜觀其變。

    “因為我的身子一向很差,怕會連累你,所以一直不敢與你相認,如今我的身子好多了,所以才來找你。”劉采蓮低垂著頭說道,從懷里拿出一只銀鐲遞給他。

    “沒錯,這銀鐲的確很像我的信物。”

    東方堂接過手,銀鐲上刻有花鳥圖紋,扣環上的玉石刻有一個“堂”

    字,這只銀鐲與兩位嫂嫂手上戴的銀鐲的確十分相似,但——

    “好個東方堂,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

    門口陡然響起一聲厲喝,東方堂一抬頭,臉色大變,門口站著的人,竟是阮達九夫婦!

    “原來你當年末允婚,是因為早已有了未婚妻。既然如此,為何又要招惹香吟呢?”

    桑媞娃冷著一張臉,眼里有著不諒解,對于這個她一直有著好感的東方堂,這回算是徹底失望了。

    “爹、娘。”

    阮香吟從里頭奔出。方才的事她都聽得一清二楚,雖然她相信東方堂,但只怕這會兒事情會變得十分棘手。

    “香吟。”

    東方堂見她奔向她爹娘身邊,急得起身,東方凌兄弟連忙左右扶著他。

    “阮前輩、桑姨、香吟,請你們聽我說!”

    “什麼都別說了,女兒,我們走!”

    阮達九臉色鐵青。他就是看這小子不順眼,這會兒更可惡地敢欺騙他寶貝女兒的感情,因而悻悻然地拉著女兒就要離開。

    “爹、娘,先等一下。”

    阮香吟拉住她爹的手,不肯離開,一面回首望向東方堂,就盼他能趕緊說些什麼。

    “女兒,你……”

    阮達九見她不願離開,心下一起疑,反手探向她的手腕,這一把脈,臉色更加難看了。

    “爹,我……”

    阮香吟低垂著頭,心虛得不敢直視他銳利的目光。

    “不準再多說了,我們馬上走!”

    阮達九忿怒至極,點住女兒的昏穴,抱住她軟倒的身子就要離開。

    “等一下!阮前輩,劉姑娘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東方堂焦急地大喊。在瞧見阮香吟被點住昏穴,心急得氣血翻騰,嘔出一口鮮血來。

    “方堂!”

    見狀,東方凌和東方傲兩兄弟臉色大變,在聽到他所說的話後,全將目光移向劉采蓮身上。

    “東方堂,你此話當真?但她不是有你的信物嗎?”

    桑媞娃制止阮達九急欲離去的舉動,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屬于我的信物,早已在我身上了。”

    東方堂急忙從懷里取出另一只銀鐲來,竟然與劉采蓮的銀鐲一模一樣。

    東方凌接過兩只銀觸,眯眼細細比對,很快地便瞧出真假來。

    “這只銀鐲是假的。劉姑娘,你為何能仿得如此逼真?”

    東方凌逼近劉采蓮,厲聲質問,不容許任何人蓄意欺瞞到他們兄弟頭上來,何況又是這等大事!

    東方傲聞言,從兄長手上接過兩只銀鐲對照;這兩只銀觸的確十分相似,但卻在銀觸的扣環玉石上露出破綻來。那玉石是先皇所賜,產自大理,是世間難尋的白紋玉,隨著晃動,玉石上的波紋會起變化。

    東方傲沉思了會,想起另一件追查己久、卻始終未有消息的事來,俊臉陰沉走向劉采蓮。

    “劉姑娘,請問一個月前我妻子在沖梁城遭人搶奪銀鐲險些流產一事,這件事你可知道?”

    在兩人的先後逼問下,劉某蓮腳步踉蹌地跌坐回椅上,身後的丫鬟早已害怕的直顫抖。

    “對不住,東方大夫,是我一時起了貪念,我以為阮姑娘死了,更在知道你們兄弟間有憑信物訂親一事,才會……”

    劉采蓮早在方才見到阮香吟未死時,心里就後悔自己的行為了。對阮香吟一年前落海一事,她心底始終有愧,如今見到她非但沒死,還與東方堂在一起,心下更不齒自己的行為,只覺得無地自容,今生再無顏見兩人了。

    “所以,紫韻遭人挾持一事,是你指使的?”

    東方傲咬牙再次確認,雙拳緊握。若非她是女子,早將她一拳打飛出出去。

    “我無意傷人,我只交代要借看銀鐲而已。”

    劉采蓮臉色一白,驚慌地解釋。她明明交代不能傷人的,她真的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馬上滾出東方府!永遠不準再踏進來,否則休怪我們兄弟無情。”

    東方傲手指向大門,俊臉嚴厲大吼。

    劉采蓮嚇得眼眶含淚,望了東方三兄弟一眼,最後目光落在東方堂流露出失望的臉孔,拋下一句話,掩面哭泣離開。

    “東方大夫,我對不起你和阮姑娘。”

    劉采蓮主僕一走,已明白事情原委的阮達九夫婦雖然心底仍有些不悅,但似乎再也沒有理由反對了。

    “東方堂,我再問你一次六年前的問題,你可願意娶我的女兒?”

    桑媞娃看得出來兩人情意相屬,何況這個女婿又是她早相中多年的,白是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桑姨,我願意。”東方堂撫著胸口,強忍住昏眩,忙不送地點頭。

    “我不願意。”

    阮達九仍是對東方堂十分不滿,怎麼也不願意將寶貝女兒嫁給他,強烈反對。

    桑媞娃橫了身旁的夫君一眼,沒好氣地回嘴︰

    “你不願意,難不成你要等女兒的肚子大起來,再來同意嗎?”

    桑媞娃此言一出,東方三兄弟臉色各異,尤其是東方堂,更是驚喜交加。

    阮達九被妻子這一吼,即使臉色仍是難看,卻未再多說些什麼了。

    “東方堂,我看你也撐得很辛苦,你的寢房在哪,先和香吟回房休息吧。至于婚事,就由我們來和你兩位兄長談。”

    桑媞娃瞥了眼臉色蒼白、身形搖晃的東方堂,方才見他吐出一大口鮮血來,可見內傷極重。

    “兩位前輩請隨我們來。”

    東方凌兄弟攪扶著東方堂,示意兩人跟著他們走;直到進入藍怡院,將兩人安置好,東方凌兄弟和阮達九夫婦這才離開,重回大廳討論兩人的婚事。

東方堂大掌憐惜地輕撫身旁昏睡的人兒,另一手落在她仍平坦的肚腹,想到她腹中已有兩人的孩子,臉上的喜悅難以控制,不由得回想起前不久兩人的對話。

    他的妻、他的子啊。

    今生,他再無遺憾了。

    阮香吟沒想到一覺醒來,所有的事情竟都解決了。

    爹娘同意兩人的婚事,並將婚事訂在半個月後;而劉采蓮這個未婚妻身分也是假冒的,讓她實在不敢相信事情竟就這樣輕易解決了。這該算是東方堂運氣好嗎?

    她清醒後曾問過東方堂他真正的未婚妻到底是誰,結果他只是笑了笑,說時間到了,她自會知道。實在不懂他在賣弄什麼玄機。

    秀眉微蹙,阮香吟端著東方堂剛喝完湯藥的空碗往蛙房方向走去;這些事情其實她大可交代丫鬟去做,根本不需自己動手,但她正好想去趟灶房準備一些藥膳替東方堂補身。

    “三夫人,大廳里來了一個人,說是從岡陵城龍鳳樓來的,說是叫冬梅,與三夫人是舊識。”

    姜伯四處尋找她,正好在去灶房的路上遇到,急忙告訴她這件事。雖然半個月後她才要與三少爺成親,伯三少爺仍是命眾人一律尊稱她為三夫人,再加上她腹中已有三少爺的骨肉,所以大家並未覺得不妥。

    “冬梅?姜伯謝謝你,這個就麻煩你了。”

    阮香吟將空碗遞給他,加快腳步,欣喜地往大廳方向疾步而去。

    “三夫人,你走慢一點,別急啊!”

    姜伯在後頭看得心驚,由此可見那名叫冬梅的人一定與三夫人交情很好,否則一向冷情的三夫人怎會如此開心呢。

    當阮香吟趕到大廳,在看到冬梅後,為了方便說話,于是將她帶到偏廳,命人泡茶送上糕點後,忍不住問道︰

    “冬梅,你怎麼會來呢?”

    “是三少爺要我來一趟的,正好我也想見見你,所以就來了。”

    一年未見,如今再見,知道她過得很好,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東方堂叫你來有什麼事?”阮香吟好奇地問。

    “有件事三少爺希望我親自向你說明。”

    “什麼事?”

    “你左手腕上的銀鐲原本是屬于我的。”

    冬梅語出驚人,手指向她左手腕上的銀鐲,那正是東方堂趁她昏睡時替她戴上的。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他的未婚妻?那為何你會……”

    阮香吟震驚不已。既然她是東方堂的未婚妻,又為何會嫁給王欽呢?

    “在世人眼中,或許會覺得我很傻,放棄成為神醫妻子、成為東方府的三夫人的機會;但是香吟,我告訴你,我並不後悔我的選擇。從小,我就知道我有一個未婚夫名叫東方堂,也知道他並不知道我的存在,只要我在他二十五歲前上門要求允婚,就有機會成為他的妻子。我爹曾是縣官,但由于太過清廉正宜,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後來決定歸隱山林;他與三少爺的爹曾有一番交情,所以才會訂下這門親事。”

    冬梅看了她驚愕的模樣一眼,說起這件婚約的由來,啜飲了口茶,這才繼續道︰“我們一家人回歸平民後,日子雖過得清苦,但卻很自在。恰巧那時與王欽比鄰而居,王欽一家人對我們家的人照顧有加,而我跟他則日久生情,就在這時,三少爺找到了我,距離現在大約是六年前吧。”

    “等等!你說是東方堂找到了你?”

    聽到這里,阮香吟不免心生疑惑。照理來說,東方堂又怎會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她?他們四兄妹的婚事都是他們爹娘作主的,他應該是完全不知才對啊。有關這些事都是駱冰兒在她清醒後告訴她的。

    “沒錯,三少爺很聰明,他十分了解他爹的為人和交友狀況,所以找上了我探聽銀鐲一事,當時我一口承認了,並試探詢問他是否願意完婚。其實我那時心底也很掙扎,畢竟神醫東方堂是所有閨女最想嫁的良人,但我又放不下王欽;就在我內心擺蕩時,三少爺說他不願意。”

    依她所見,三少爺是東方兄弟里最聰明、且最不露鋒芒的人,否則又怎會主動尋找他的未婚妻呢。

    “什麼!你是說東方堂拒絕了?!為什麼?這可是他爹生前所訂下的婚約啊!”阮香吟不解地問。

    “香吟,試問,若換成是你爹娘擅自作主,將你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你會願意嗎?據我所知,東方家的人,極其痛恨這件婚約,大少爺如今所娶的妻子,也並非是東方太師生前所允婚的對象。”

    “後來呢?”阮香吟忍不住再問。

    “三少爺當時的拒絕反倒令我松了口氣,他對我說過,他想要的女人,是個可以陪他行醫救世、有能力可以保護照顧自己的女子。當時我就知道我沒有那個能力可以成為三少爺的妻子,所以就把銀鐲還給他了,讓他可以自己選擇一個足以匹配他的女子,直到你出現。”

    冬梅說完後,深深地看著她,這也是她當時在岡陵城幫三少爺留下她的原因。

    聽到這里,阮香吟沉吟良久。

    “香吟,有件事我一直想向你道歉。”

    “什麼事?”她驚訝地問。

    “一年前若非是我勸你帶劉姑娘主僕上山,你也不會出事。”

    這件事,她一直存有很深的愧疚,當初若非她幫劉姑娘說話,她相信香吟絕不會搭理她們主僕二人的。

    “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阮香吟嘆道。

    “三少爺拜托的事,我已辦到,也該走了。”

    “這麼快?你才剛到,不多留幾天嗎?”

    “不了,王欽和彬兒還在等我。如果你有空,就和三少爺來岡陵城找我們吧,張振和張勝很想念你們呢。”

    冬梅執意不肯多留,阮香吟只好命人叫輛馬車送她回去,這才走回藍怡院。

    回到房里,東方堂正坐臥在床榻上,手里拿著一本醫書,在見到她進房後神色有異,關心地問︰

    “香吟,怎麼了?”

    阮香吟走向他,在他床畔落坐,水眸直視著他。

    “我問你,若是我不願意陪你行醫救世,你還會選擇我嗎?”

    東方堂溫柔一笑,長臂一伸,將她輕摟入懷,滿足地低嘆。

    “若是你不願意,那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就像在岡陵城龍鳳樓一樣,我們每兩個月在龍鳳樓各分店住之仇,這樣你就不會太累了。”

    “東方堂,你真當我是個吃不了苦的人嗎?”

    阮香吟反倒不悅地輕捶他胸膛,一點也沒有自覺到是她先找碴的。

    “不,是我舍不得讓你太累。”東方堂大掌輕撫她二頭柔滑青絲,含笑地說。

    “東方堂,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在他懷里嘆息。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情景嗎?當時我就對你那一身清冷倔強的模樣印象十分深刻,我告訴自己,若是有緣再見,我絕不願再錯過你。”

    東方堂略顯羞賴地道出自己埋藏多年的情意。

    阮香吟驚愕地從他懷里起身,一…雙水眸訝異地注視著他泛紅的臉孔,粉唇忍不住上揚。

    好啊!原來五年前他就——

    “東方堂,如果一年前的事件再次重演,你會先救別人,還是先救我?”

    阮香吟水眸直視他黑眸底,問出一直以來的心結。

    東方堂大掌輕撫她細致的臉頰,溫文的臉上有抹嚴肅,溫和堅定地到肌︰“我會依當時的情況來選擇。若是跟一年前一樣,我會先救別人,若是來不及救你,我會跳下去陪你一起死。”

    一年前,若非秦捕頭阻止,他早就跟著她跳下海了。

    阮香吟直勾勾地看著他良久,忍不住搖頭輕嘆。不愧是她所認識的東方堂。

    罷了!愛上這樣無私仁厚的男人,她認了!

    “東方堂,愛上你這個眾人眼中的偉大神醫,真不知該說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

    “香吟,謝謝你肯愛我,陪在我身邊。”

    東方堂將她重新摟入懷里,在她唇邊厭激地低語。

    “神醫俠侶這個名號,我和爹娘都很滿意,我們就讓這個名號更加響亮!”

    東方堂的回答是俯身吻住她的粉唇,另一掌輕覆她的肚腹。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多年後,神醫俠侶這個名號已是朝野上下無人不知,每當眾人提及,莫不豎起大拇指來。

    聽說,東方堂夫婦身旁總會帶著一男一女兩個聰明伶俐的小孩,在替人看診時,兩名娃兒幫了不少忙,四人足跡遍及大江南北、五湖四海。

    每年,除了返回東方府之外,他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岡陵城的龍鳳樓。

    若是求醫者遇不到他們夫婦,只要固定在這兩個地方等,一定會等到人的。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0 11:10 PM

後記

   終于把東方家四兄妹的故事寫完了。

    只要看過作者我寫的書,就會知道作者很喜歡把幾本書里的人物串連起來,一方面是因為喜歡這樣的寫法,再者,這樣鋪陳還可以省一點腦力(笑)

     《情難了》、《真假未婚妻》、《王爺擒妃》、以及這一本《神醫俠侶》,我個人較為偏愛《王爺擒妃》,朋友曾問過我,為何老愛寫男強女弱的故事,這一問,倒是問倒了我。除了個人較為偏愛這類型的故事,加上市場接受度比較大之外,總覺得男人就該保護女人,因此不喜歡女強男弱的故事,,由此可見作者也是深受傳統思想燻關的人(大笑)

     但,既然是寫故事,布機會我倒是想試試女強男弱的故事,用不同的角度、寫法去詮釋,相信一定會有不同的樂趣。

    當然,被朋友批評的還有另一件事——古代劇情我寫不膩,她們卻都看膩了。唉!其實我自己也寫膩了,好吧!如果順利的話,下一本,我會換口味寫現代劇情了,這下子那幾個女人總該閉嘴了吧!

    今年西洋情人節和好友去了趟香港,三天二夜自由行。

    小氣族的我們,非常節省,除了陪好友去紅館聽左麟右李(譚永麟、李克勤)的演唱會花費較大之外,其它的開銷都很省目,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去聽演唱會,沒想到竟是排場如此大的演唱會,除了全場爆滿,舞台、燈光及演出設計效果也令人嘆為觀止,就連舞群的表演都十分出眾,一場三小時的演唱會,雖然我聽不懂廣東話,但也深受震憾!由全場歌迷熱情、歡聲雷動的情況看來,不難看出兩人多受歌述的喜愛。

    更別提好友聽得懂廣東話了。超級歌迷的她在結束後根本舍不得離開,還是我硬把她拖離的。

    這越自由行的目的,除了恰巧遇上演唱會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尋找美食。我們的足跡遍及基灣、銅鑼灣、尖沙咀、旺角、蘭桂坊、太平山等,坐過雙層巴士、叮叮車、纜車、提運.,也吃了港茶、粥、龜苓膏、芝麻糊、絲襪奶茶、鮮油波羅包等各地小吃,深深為香港的高物價咋舌——一碗甜湯就要台幣一百元到一百五十元之間,實在是貴得離譜。

    三天二夜走下來,幾乎走到腳殘的地步,回台灣後足足休息了一個禮拜才恢復精氣神,就知道這趟自由行有多累了。

    香港其實很適合台灣人去旅避,除了到處都是繁體字之外,還有語言也可以通,就是物價超貴,令向來節儉的我大感吃不消。

    每次出國回來後,就會覺得還是台灣好,我還是以身為台灣人為榮,看我多熱愛台灣這片土地(笑)

     如果順利的話,下一本書,大家應該會看到現代劇情。

    最後,老調重彈,還是希望大家會喜歡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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