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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23 PM

齊妍 -【花落我家之二】上司耍陽謀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她雖然進入這家外商銀行才一個月,
但關於汪經理的豐功偉績已經聽到耳朵快生繭,
據說,他是全公司晉升最快的青年才俊,為人紳士外,
更重要的是他潔身自愛、私生活嚴謹,簡直是世紀完人……
啊——誰來告訴她,這些謠言是從哪傳出來的,
還是她跟汪經理有仇,不然為啥他到她面前就整個「走筋」?
明知她怕跟他扯上關係淪為全女公敵,他卻故意來招惹她,
可憐她用盡各種理由躲他,偏偏不小心扭傷腳,
被他逮到機會,以幫助同事為名,天天「綁架」她上下班,
表面上,他充當司機苦力,她投桃報李煮晚餐請他兼帶便當,
實際上,她是投訴無門,莫名其妙成了汪少爺的老媽子,
不行,她一定要抗爭,她好想念週末睡到天昏地暗的人生,
像這樣從星期一到星期天被人掌控的日子她過得心驚驚,
就怕一個不小心習慣了,再也回不去……

【出版日期】 2012/5/11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花園168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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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24 PM

齊拉家常之父母恩

    每個星期的周末,如果不出差,我幾乎都在父母家度過。

    父母每次都會像我離家很久一樣熱切地準備食物滿足我的胃,且不會讓我動手做一點家務,簡直寵壞了我。

    有時候,他們還會到我住的地方,幫我更換床單,收拾房間。

    “真的是跟狗窩一樣亂。”我家媽媽總是這麼一邊抱怨一邊收拾。

    可恥的我就跟在她身後,聽著她的碎碎念,還很得意地補上一句,“才沒有,明明就比狗窩還亂。”

    被我家媽媽白一眼之後,我仍舊志得意滿,死性不改。

    我知道,他們愛我,在我長大不再依賴他們之後,他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關愛。

    我一直都記得念高中時的那段叛逆期,以為自己長大,所以討厭被當成小孩子,為了證明自己已經長大,處處和父母作對,以至于有次竟然惹得向來堅強的媽媽哭了。

    後來真的長大,父母終于放手,我開始獨自生活,負擔自己的一切。一開始,並不懂得在這種境況下如何與父母相處,便事無巨細都透過電話和他們講。

    記得有一次,媽媽幾乎天天打電話問我感冒好了沒有。我忍不住奇怪的說︰“那是一周前的事情,我只是鼻子過敏,有點小小的鼻塞而已。”

    但她卻看得很嚴重,因為我不在她身邊,更是常常掛心,平添華發。

    于是我終于懂得,自己不再是孩子,很多的喜怒哀樂,要一個人默默承受。父母在慢慢老去,他們的青春年華已經悉數轉移到我們的臉上和身上,生命就是這樣傳承著。

    “天使老了,羽毛脫落,失去庇護你的力量。”

    這是我寫在《老板偷藏嬌》開頭那封信裡的話語,也是我在對待父母時最真實的心情。

    樹欲靜風不止,子欲養親不待。每一次,我都這樣提醒自己。

    于是,珍惜,感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25 PM

楔子

蘇毓寶挽著洪鳳恩的手臂走上階梯,一臉冷冽。

「放輕鬆點,美人,我們是來參加今年開春後的第一場社交宴會,等一下妳會看到香港上流社會大半的名流,這副晚娘面孔會嚇壞很多人的。」洪鳳恩拍拍她的手背,打趣道。

蘇毓寶斜飛過去一眼,冷冷道:「那些人大多數是為了看妳。」

洪鳳恩整了整身上的全手工白色西裝,這套西裝是由她的授業恩師,義大利頂尖服裝設計師Renzo Rizzo為她量身縫製,果然合身極了。

不理會蘇毓寶的冷語,她大方一笑,「美人,正確來說,是看我們倆。」

蘇毓寶瞪著她。

她淘氣地眨眨眼,「看我們在『闊別』五年後,如何為了連允康那個男人在今晚的宴會上爭風吃醋。」

蘇毓寶揚起淡淡的笑,「那麼,他們注定失望了。」

尤其,看到洪鳳恩出人意表地女扮男裝,而她,拋棄自己的丈夫,搖身一變成為洪鳳恩的女伴,她身上的寶藍色禮服,甚至還是洪鳳恩為她專門縫製的,全世界只此一件。

望著蘇毓寶的淺笑,洪鳳恩不由自主地想到這五年來的種種—

五年前,連家有意與洪家聯姻,撮合她和連允康,那時她正在義大利唸書,對連允康長啥樣根本沒有印象,誰知道一個月後,她還沒來得及回到香港表態,半路殺出一匹黑馬,搶佔了連二少奶奶的位置。

接下來,連允康和麻雀蘇毓寶閃婚的消息便大舉攻佔了娛樂八卦頭條,長達近一個月。

說起蘇毓寶,她是麻雀的驕傲,也是鳳凰的恥辱。她十八歲那年,父母雙亡,剩她和雙胞胎妹妹相依為命,憑藉優異的成績,考進香港科技大學,說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和日文。畢業後,她進入一家日商公司做翻譯,半年後在跟隨老闆到連氏旗下的飯店開會時遇到連允康,兩人一見鍾情,火速成婚。

連家人甚至還來不及出聲反對,她就在連二少的力挺下入住祖宅,不到一年卻又搬出來,住到淺水灣連二少的別墅,適逢洪鳳恩回國探親,被連家設計與連二少同桌吃飯。

於是,連二少變心,蘇毓寶被拋棄的新聞又熱騰騰上頭條。

傳聞隨著洪鳳恩回到義大利繼續學習而平息。

但蘇毓寶的新聞仍在繼續—結婚第二年末,她的雙胞胎妹妹蘇毓希被人發現渾身赤裸地猝死在某風景區的飯店,死因為嗑藥和縱慾過度。她為妹妹張羅葬禮,出現的除了連二少和禮儀師,整個葬禮冷冷清清。而報紙頭條上的照片裡,她一身黑衣,墨鏡下的臉蒼白而瘦削。

她閉關半年,不見任何人。半年後,首次公開露面,她跟隨連二少出席酒會,卻因失態而被連家人匆匆押回祖宅。

此後兩年,她恍若人間蒸發一般,連家人包括連二少都絕口不提她。有媒體揣測她因打擊過度而精神失常,被連家送往英國治療,也有媒體猜測她已經和連二少離婚,然後不知所蹤,更有人暗示她已經自殺,不在人世。

但種種猜測,都沒有任何證據。

如今,蘇毓寶挽著昔日傳聞中的情敵,堂而皇之地回歸香港上流社會。

洪鳳恩淡笑。好戲究竟會怎麼上場?

蘇毓寶卻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笑什麼,若不是因為妳,我今天根本不用來這裡受罪。」

沒錯,之前的兩年她淡出媒體,只是因為她不在香港。至於她去了哪裡,只有她和洪鳳恩知道。而今她回來,就為一個目的—離婚。誰想得到,洪鳳恩其實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好、最親的朋友。

「我很榮幸。」洪鳳恩笑得很狡猾。

蘇毓寶嘆氣,「如果妳的口氣再誠懇點,笑容也不那麼奸詐,或許我會信。」

洪鳳恩故作委屈的扁嘴,「妳應該信我的。」

是的,她應該信鳳恩的,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個人外,唯一願意不遺餘力幫她的人,只有古道熱腸,卻唯恐天下不亂的鳳恩了。想到好友的這點惡趣味,她有些哭笑不得。

「來吧,美人,打起精神,今天是我們的第一仗。」洪鳳恩挑眉笑道。

臨近大門,蘇毓寶不自覺地挺直背脊。沒錯,這是她回來的第一仗,之前,她人生中輸掉的戰役不計其數,但這次,她一定要贏。

不為名譽,而是為了……愛情,屬於她的,她自己的愛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25 PM

第一章

    範成愉是個漂亮且隨和的女人,雖然她只在這家外商銀行工作一個月,但沒有人不承認這點。

    她總是眉眼彎彎,唇角上揚地看著你,大眼眨啊眨的,一派天真和氣的樣子。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嗎?”她紅唇輕啟,吐出讓人愉悅的問話。

    但是,請你千萬別當真,因為下一秒,她會小嘴微張,十分從容地轉頭,小小地打個哈欠。

    “成愉,你昨晚沒有睡好喔?”看她困倦的樣子,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眼眶下還有淡淡的黑眼圈。

    “嗯。”她雙眼眯呀眯,腦袋點啊點,眼看整張臉就要貼上桌面—

    “成愉,那個……在辦公室睡覺不好啦。”

    她迅速地坐好,一派嚴肅正經,但眼皮還是下垂……下垂……持續下垂中。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嗎?”幾乎是眯著眼,語氣誠懇地問出這句話,但還是無法掩飾她想睡覺的意圖。

    看到這種情況,旁人哪還好意思講什麼?“沒事啦,我是想說影印機又壞了,我還是直接找小美好了。”

    小美—總務處的助理,範成愉的下屬。範成愉—總務處主任。

    這種小事自然是找小美比較好。如果轉身走掉的同事看到原本渴睡的臉上露出小小奸詐的笑容,嘴裡還嘟囔出這樣一句話,不知做何感想。

    範成愉就這樣保持愉快的心情,在這家事務繁忙、業務龐大的外商銀行順利地混水摸魚,將來也勢必這樣下去—這是她的理想人生。

    低調不張揚,完成她的分內事,拿應得的薪水,自己養活自己。早上搭捷運或者擠公車上班,工作時間該做事就做事、能偷懶則偷懶,準時下班,回家自己做美味一餐飯犒勞自己,然後看看八點檔,洗澡睡覺。每天如是循環。

    沒錯,對範成愉而言,這就叫幸福,這就是理想。

    當然,她張開掌心悄悄對自己笑,如果還能實現那個小小的心願,就更好了。

    沒再繼續多想,這些天銀行內部有些裝潢項目需要她跟進,她得趕快打起精神來,早早完成工作才行。

    範成愉抓過桌上的水杯,跑到茶水間去倒水喝。

    茶水間的門口,有一塊布告欄。人事處將本月人員升遷的名單張貼了出來。

    “哇,好厲害,汪雲昶升經理了!”小美此刻正對著布告欄上的人事布達發表感言。

    看來上班摸魚的不只她一人。範成愉瞅了眼那名單,唇角彎出笑弧。

    小美旁邊站著的,是三十七樓的櫃台小姐。“那當然了,從儲備主管培訓計劃裡出來的人,就是銀行重點深耕的人才,汪經理自然升得快,機會也比別的同事多很多。就這一年半,他已經升第三次,整個銀行也只有他們這種進門就貼了金標簽的人才有這樣的機會。”

    小美點頭附和,“就是,還沒正式上班就送到國外培訓一年,別人可沒這個運氣。”

    “不過,他們爭取這個計劃的名額時,考試也比別人難很多不是嗎?”範成愉微笑加入討論,“何況,機會越多,壓力也會越大,很多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的,也不必太羨慕。”

    這點,她看得相當透徹,所以才會有那麼沒志氣又平凡的理想。

    也對,小美和櫃台小姐點點頭,所謂高處不勝寒,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但是,”小美很無力地呻吟,“就算壓力大,看到這種情況,還是會覺得很羨慕啊!那麼高的薪水,而且,”說著,眼楮裡冒出粉紅色心心,“汪經理年輕又英俊,最重要的是……”

    她轉頭看著櫃台小姐,兩人對望一眼,說︰“他單身,沒有女朋友,沒有暗戀對象,人人有機會。”

    整齊劃一,異口同聲,默契十足。

    如果不是手裡還抓著水杯,範成愉鐵定很捧場地用力鼓掌。或許年終尾牙時可以考慮讓這兩個小女生上台表演。

    人人有機會?她仍舊彎唇笑。

    “不過,小穎,這次大鵬兄也在名單上喔!”小美朝櫃台小姐擠擠眼,指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

    範成愉這才知道原來櫃台小姐叫小穎—或者是××穎,她向來對人名不怎麼敏銳。

    櫃台小姐撇撇嘴,臉色卻紅了,“關我什麼事!”

    “咦,你還裝,那天我明明看到……”小美繼續講。

    看話題往八卦方向扯去,範成愉輕輕咳嗽了聲,一本正經,“小美,聊完麻煩去處理一下三十六樓的影印機,剛剛有同事說好像又出問題了。”

    “主、主任!”小美這才發現身邊站著的竟然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範成愉點點頭,朝飲水機踱去,臉色一派愉悅。

    小美卻忐忑不安地拉著小穎快跑。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主任每天都笑咪咪的,也從來不凶人,但她還是會害怕。

    或許是因為她雖然看到主任在笑,但卻感覺主任並不是在笑?

    咦,那主任在干什麼?發花痴嗎?

    小美瞄了瞄頂頭上司的背影,卻看到對方忽然轉頭,似乎朝她看了下,她連忙撤回目光,腳底抹油,走得飛快。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了—主任的笑,原來真的不是在笑啊!

    剛剛升職的人應該做什麼?請吃飯再和大家去唱KTV,最好搞個徹夜狂歡?

    錯!大錯特錯!

    汪雲昶的答案是—加班。

    因為客戶東西要得急,他手下的三劍客今天又都有事,他這個當經理的人,只好自己動手,做起這一兩年很少親自動手做的事—擬合約。

    他任職于這家外商銀行的企業金融部,今天才剛剛擢升到經理的位置—在職等和待遇上,與自己部門的主管相去不遠,只不過他的職能和主管略有不同,他的主要任務是帶領三個下屬開疆闢土,為那些世界頂尖企業在台的分支機構提供更完善的融資和信貸服務。

    近兩年,他慢慢轉向對外聯絡和溝通,這類擬合約的工作多半由下屬完成,所以,他現在有些頭痛,打字是件很討厭的事,尤其要打幾十頁的全英文合約。

    而且,旁邊還不時傳來嗡嗡的擾人聲音。

    銀行需要多隔出一塊地方做會議室,最近都在裝潢,這點他知道,也知道他們通常在下班後才會開工,只是想不到自己今天需要加班。

    “嗡嗡嗡……”電鑽好像不是在鑽木板,而是在鑽他的大腦一樣。

    汪雲昶揉了揉額角,站起身,準備去泡一杯咖啡給自己喝,回頭再來和合約書奮戰。或許,他應該將筆電帶回家加班?

    大步跨過在裝潢的地方,他看到幾個男人赤裸著上身在敲敲打打,銳眼一眯。那中間一抹淡藍色身影,是女人?

    看樣子,還是銀行的同事。

    他長腿一邁,走過去,停在那抹坐在其中,好像在監工的身影前。“嗨?”

    “嗨……”她回應的聲音拖得老長,慢吞吞地抬起頭,眼眸眯著,半張臉因為趴在手臂睡的緣故被壓出淡紅色。

    她竟然在一群赤裸著上身的男人當中打瞌睡?盡管這不關他的事,汪雲昶的眉頭還是皺了起來。她也太沒有危機意識了!

    他認得她,總務新來的主任,叫什麼名字呢?

    想了想,確定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來銀行上班時,他正在位于香港的亞太區總部開會,沒有人特別介紹過兩人認識。他會記得,是因為上周的銀行周年慶她負責照相,而他也有幸進入她的鏡頭,這才留下個殘缺不全的印象。

    不過,這會兒他有機會改善這個局面—她抬起頭,是一張困倦的小臉,眼楮半眯,唇角上揚,不知道是不是作了好夢的緣故。

    這張臉很漂亮,也相當……眼熟。

    汪雲昶在腦海中搜索一遍,十分確定自己之前沒有見過這張臉。“你怎麼還在辦公室?”

    她眼皮略略撐開,黑色雙瞳一片迷蒙,看來水汪汪的,十分嫵媚。汪雲昶下意識地別開眼,臉皮微微紅了紅。

    “嗯,我在監工。你呢?”她點頭,順口問了他一句。

    “監工?”汪雲昶不解。

    她指指那幾個人,口氣幽幽,“他們在裝潢,我要監工,十二點時會有人來接替我。”

    這件事本來不該她做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就這麼巧,大家都有事全部溜了。

    “十二點?”汪雲昶環視了下空無一人的辦公室,也就是說,如果他今天沒有留下來加班,她一個女孩子在一堆半裸男人當中要待到十二點?都沒有人想過她的安全問題嗎?

    她點頭,手撫了下胃的位置。

    “還沒吃飯?”汪雲昶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她抬起頭,樣子可憐兮兮的,“是啊。”好像一條被主人拋棄的博美狗。

    汪雲昶腦海裡浮現這個比喻,差點笑出來。他溫聲問道︰“我那裡有些餅干,上次出差買回來的,你要不要吃一點?”

    “有蛋卷嗎?”她眼中透出一絲光芒,吞咽口水的動作好明顯。

    汪雲昶竭力控制住笑意,“有。”

    “好。”她答得好快,又看看那幾個工人,很為難地說︰“可不可以麻煩你送到這裡來?我不方便走開。”

    汪雲昶指指自己的位置,“到我那邊去吃,你可以坐在那裡監工,角度剛剛好。”

    她眼眸一亮,又令汪雲昶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幾分鐘後,蛋卷盒子打開,香味混合著咖啡的香氣彌漫開來。耳邊傳來那位新主任嚼得“卡滋卡滋”的聲音,汪雲昶瞄了眼吃得很滿足的她,盡管伴隨著還有“嗡嗡嗡”的擾人噪音和擬合約要打很多字的困擾,他還是嘴角上揚地繼續工作。

    忽然想到什麼,他撈過今天才送來的最新電話分機表,目光梭巡一下,停在“範成愉”三個字上。

    他確定,這就是旁邊那只吃得很滿足的小博美的名字。

    “汪經理,你怎麼也加班?”小博美享用完畢,心情很好地晃到他身邊。

    “有合約要擬。”他將分機表迅速往面前的檔案裡一塞,佯裝無事。

    範成愉看了看他的電腦螢幕,“全部都英文的喔?好難!”

    汪雲昶點頭,“也還好,看了幾年下來都習慣了,就是打字比較煩惱。”

    “我幫你!”範成愉脫口道,看他目光掃過來,她又縮回去,笑笑說︰“這個很機密吧?給我看可能不是很方便。”

    “也沒什麼機密的,如果可以的話,就麻煩你幫我了。”這份合約基本都是些行業規則,並沒有特別的機密,所以他不怎麼擔心給她看,他比較擔心的,反而是她能不能將那些專業詞匯輸入正確。

    她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口述,她Keyin。

    開始時,汪雲昶還會考慮她的接收程度,每次用英文念完一段,都會再翻譯成中文說一遍,後來他發現根本沒這個必要,範成愉不必他做任何翻譯,就可以全部輸入正確。

    這點,如果沒有十分優異的英文能力和金融知識做基礎,根本無法辦到。

    他心中微訝,這才明白,雖然她看起來年紀輕輕,但已經可以做到主任這個職位的原因。

    “謝謝你!”得她所助,他的工作提前完成了。

    果然,好心是有好報的。他如果沒有考慮她的安全,而是把工作帶回家做,現在可能還在奮戰中。

    範成愉甩了甩手腕,“哎呀,好久沒有一次輸入這麼多字了。”

    “快十二點了,你要不要問一下那個接替你的人?”汪雲昶提醒她。

    範成愉這才想起這事,連忙用他桌上的電話,撥給那個要來接替她的同事。

    等到他們下樓,已經是十二點半。

    範成愉眉眼彎彎地朝汪雲昶揮手,“汪經理,明天見。”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家,你住哪裡?”他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拖著她就朝停車場走。

    “真的喔?那我省下搭計程車的錢了。”她從善如流,報上自家的地址。

    汪雲昶驚訝,但什麼也沒說。待發動車子,便朝她住的地方開去。

   十月底的天氣,入了夜薄薄的寒意襲人。範成愉升上車窗,兩人自車子發動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忽然有些緊張,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好。

    偷偷看了眼身邊的人,他似乎很專注地開車。“汪經理,你常常加班嗎?”

    “不用叫我汪經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汪經理三個字從她口裡叫出來,不知為何有些刺耳。

    “哦。”

    汪雲昶看了她一眼,打趣地說︰“還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撇撇嘴,“哪會不知道,下午那份人事升遷在銀行每層樓的布告欄都貼了,走到哪裡都看得到,估計全行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汪雲昶笑了,方向盤一轉,將車子滑入另一條路,忽然問︰“我們以前見過嗎?還是大學的校友?我覺得你很眼熟。”

    眼熟?範成愉看向他,發現他也恰好轉頭看她,連忙轉開頭,“會不會是因為我是大眾臉?”

    汪雲昶笑起來,“你的臉可不能說是大眾臉,你很漂亮。”他十分真心地贊美她。

    被人贊美漂亮,範成愉一下子臉紅了。她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問︰“或者你覺得我長得像哪個明星,在報上常常看到?”

    “我不看娛樂八卦新聞。”他搖頭。

    “喔,或許你見過我妹妹也不一定。”她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聽說你是大畢業的?我妹妹也是。”

    汪雲昶看看她,“這麼說,是我學妹了?”那倒有可能。“你妹妹和你長得很像嗎?”

    她點頭,咬唇說︰“是的,我們是雙胞胎,幾乎一模一樣。”

    汪雲昶興味盎然地問︰“是嗎?那不是很多人都分不清楚?有什麼區分的秘訣嗎?”

    她搖頭,“基本上沒有,我們沒有任何外在的特征可以區分,如果我們自己不說,通常沒有人能夠一下子猜出來。”

    “性格呢?如果性格不同,應該氣質和神韻很不一樣才對。”汪雲昶發現比起剛才,現在她的情緒低落了些。

    “她偏動,我偏靜,就這點不同,但是外表看不出來。”

    汪雲昶很詫異。她算偏靜的性格嗎?明明看起來挺活潑的,嗯,她妹妹一定更活潑吧。

    “那你們周圍的人應該過得還滿有趣的?”天天都可以玩這種游戲,高興了還可以把兩個人打扮得一模一樣來玩找碴游戲。

    範成愉搖頭,“嗯,以前是這樣,不過……”她沉默了。

    “不過什麼?”沒等到她的下文,他問道。

    “她兩年前死了。”

    吱的一聲,車子停下來,汪雲昶有些狼狽地揉了下額頭。難怪談到她妹妹時她好像靜了下來。“抱歉,我不該問。”

    “沒關系,反正都過去了。”範成愉扯著嘴角笑,不知想到什麼,眼神黯了下,才發現他沒有要繼續開車的動作,抬頭看了下四周,“呀,這是哪裡?”

    看起來很像地下停車場。

    “我家樓下。”他微笑。

    她愣了下,“可是……”他說先送她回家的。

    “下車吧!”他推開車門,率先下車,看範成愉還在發怔,他彎身笑問︰“要我替你開車門嗎?”

    她只好下車。

    他鎖好車,這才轉頭看她,“啊,對了,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我們住同一棟大廈。”

    這下,範成愉徹底呆了,更意外的是,汪雲昶就住她樓下。

    “真想不到,我們之前好像沒有在電梯遇到過!”她瞪著電梯的顯示燈。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汪雲昶先到,走出電梯,他回頭揮手道別,“也許以後會經常遇到,晚安,明天見。”

    “晚安。”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兩人對視了三秒。

    汪雲昶想起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張臉了!

    還有三天,他就要畢業拿到碩士學位了。

    那個下午,他一個人在體育館打籃球。

    空蕩蕩的館內,只有籃球落地的“”聲在回響。汪雲昶跑動、運球、抄球在手、曲膝、手腕翻轉、三步上籃,一氣呵成,空心命中。

    他已經拿到一家外商銀行的聘書,依照他們的儲備主管培訓計劃,他會先到國外受訓一年,再回來正式展開工作。

    這是一條非常好的職涯發展道路,對于他這種有些野心,但又不夠大的人而言,是最優的選擇,不必自己勞心勞力地開公司操心大小事務,很輕易地就擁有一個體面的工作和優渥的收入。

    可是……他皺了下眉頭。青梅竹馬的女友許蔚藍顯然不認同。

    昨天,他們還為這件事吵了起來。

    老實說,他的心思沒有那麼復雜,對于金錢和生活的要求也沒有太高;人生,過得去就好,平平順順,家庭和樂,就是很完美、很幸福的境界了。

    但蔚藍希望他能自己創業,就像他大哥一樣,從一開始三、五個員工的小工廠慢慢發展壯大到如今有自己的廠房,當然收入也是越來越高。

    那樣真的比較好嗎?

    大哥忙到幾乎只有逢年過節或家人生日才能回家一趟,如果不是遇上大嫂,生命中大概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們家有一個開公司的就夠了,像二哥做軟體設計,三哥做醫生,其實也沒有過得比誰差。

    他嘆口氣,運球再次投籃,眼角余光卻瞄到看台的角落坐著一個學妹,巴掌大的臉上有一對靈活的大眼,此刻正閃動著笑意看他。

    他手勢不穩,籃球沒有命中,從籃框反彈回來,差點打中自己。

    汪雲昶抄過籃球,在指尖旋轉著走向對方。

    “嗨!”他露出一口白牙打招呼。

    那雙眼楮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子,看到他的笑容,臉一下子紅了。“嗨!”

    汪雲昶跳過欄桿,坐到她旁邊,看到她把一個東西收進口袋裡。“學妹,哪個學院的?以前沒見過你。”

    雖然大學開放校外人士進入,不過室內體育館管制還是比較嚴格,看她年紀又輕,總不可能是教職人員。

    說真的,這種搭訕,對他而言還是第一次,不過他沒有動任何歪腦筋,只是單純地想和她聊聊,因為,她的眼楮好閃亮,唇角的笑也很動人,讓他感覺就像鄰家的小妹妹一樣親切。

    “商學院的。”她乖巧地回答。

    汪雲昶笑起來,“名字?”

    她笑了,促狹地問︰“學長,你在跟我搭訕嗎?”

    他點頭,十分坦然地承認,“是啊,學妹,難道你現在才察覺嗎?”

    “啊!虧他們還說你是正人君子,從來不會和女孩子搭訕亂講些有的沒的呢!”她哼道,不是很認真。

    “他們是誰?”聽學妹的口氣,是知道他,這點讓他本來很差的心情,因為虛榮心被滿足而稍微好轉一些。

    她彎身坐著,單手托腮看他,大眼眨啊眨的,“那些喜歡講八卦的人啊。”

    “原來我也有幸被人八卦過。他們說得對,以前是沒有過,不過現在我都快畢業了,可以容許自己小小的放縱一下,學妹應該感到榮幸才是。”他大言不慚。

    她笑呵呵,雙手合十朝他拜拜,“是是是,感謝學長賜予我這莫大的榮幸。”

    “好說。”他點頭,這學妹態度落落大方,長得又標致,十分對他的口味,如果不是他女朋友的位置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他說不定會考慮追她。“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笑咪咪地說︰“學長,我也是學校的名人喔,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就自己去打聽啊。”

    “是嗎?你在校花排行榜排第幾?”他不甚認真地問。

    她皺皺可愛的小鼻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排校園瘟神榜第一的。”

    他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第一次聽說還有這個排行,你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不妨說來聽聽。”

    “既然是人神共憤,自然不能隨便告訴你。”她得意地說,然後上下打量他,“倒是你,一個人在這裡咳聲嘆氣地打籃球,你才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吧?”

    “我有嘆氣嗎?”他自己沒有察覺。

    她從口袋裡拿出剛才收進去的東西,“你瞧,我在這裡坐了一個小時,一直聽到你嘆息,每聽一次我就劃一道,一共有……”她數了數,“二十八又五分之三個正字,一百四十三次啊學長,一定有人欠你很多錢。”

    他拿過那張紙。原來有這麼明顯啊。他苦笑了下。

    她眨著大眼楮看他,“有心事喔,學長,你可以考慮把我當垃圾桶傾訴一下,反正我壞事做多了,今天就當日行一善。”

    他看了看她像精靈一樣可愛的臉,終于忍不住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垂眸低語,“說了你也不明白。”

    他沒看到,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說說看?”

    他還真的說了,或者因為陌生人反而好交心,也存有將來或許再也見不到面的想法,所以他一古腦的將煩惱說了出來。

    她很認真地聽。

    “就這樣。”他講完,問她,“不能符合蔚藍的期待,是我自私嗎?”至少女友是這麼說的。

    她看了看他,“學長,知道我的惡人語錄第一條是什麼嗎?”

    他看著她。

    她緩緩地笑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嚇!她還真敢說。

    她接著又說︰“所以啦學長,這是你的人生,就算自私又怎麼樣?又沒有妨礙到誰。你有權利選擇如何過,蔚藍學姊現在或許無法接受,但總有一天會想通,尊重你的選擇。”

    “會嗎?”小孩子看事情的眼光果然單純直接許多,他可沒那麼樂觀。

    她攤開右掌給他看,“學長,你有沒有發現我的掌紋很特別?”

    “有嗎?”他研究了下。

    “我的手,就是人家常常說的斷掌,有種迷信的說法,斷掌的人命硬,是天生的克星,可是,就算我的父母過世了,除了姊姊,我沒有任何親人,我還是健康快樂的過日子啊!難道因為身邊的人說了什麼就否定自己嗎?別傻了,太陽每天都會升起,陽光也不會因為一時的烏雲遮擋就永不出現。所以,”她手捏成拳頭,“堅持自己的選擇,一直朝前走就對了。”

    他愣愣地看著她。她父母過世,只有姊姊在身邊嗎?可是,她的性格好開朗,一點都不像經歷過那種事的人。

    她笑咪咪地看著他,“學長,你聽到我說的話嗎?”

    他躲開她閃亮的眼光,“聽到了,謝謝你。”看了看她的手,“我可以再看看你的掌紋嗎?”

    她大方地攤開掌心給他看,“你瞧,這是我的生命線,很清晰、很長吧?說明我身體健康,會長命百歲的;這是我的智慧線,也很深刻清晰吧,說明我很聰明;還有啊,這是感情線,主線很清晰,說明我很專一……”

    她嘰哩呱啦地講一長串,末了,指著其中一條線。“這條最特別了,我認識的人都沒有呢!以前有個會看手相的同學媽媽告訴我,這個叫奇遇,是很難得的,有這條線的人都會踫到奇遇,哈哈哈,說不定將來我會變成哪個國家的王妃。”

    他看了看她指的那條線,對比了下自己的手掌,果然是沒有的。他笑道︰“我也踫到過奇遇,不僅如此,她弟弟我也踫到過,還有他的簽名。”

    “他弟弟?”她愣了下。

    他點頭,“齊秦啊。”

    她沉默了下,“還好你沒說王妃(菲)的簽名你也有。”

    他看她一眼,她小聲地補一句,“學長,這個笑話真的好冷喔。”

    兩人默默地對視一眼,大笑起來。

    她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學長,我們恐怕沒有機會再見面了,希望你將來一切順利。”她想了想,很偶像劇地說︰“要幸福喔。”

    他也站起來,足足高了她大半顆頭,他握住她的手,有種奇怪的感覺在掌心流動,也許,是她的奇遇線在作怪?“你也是,希望你早日從瘟神榜除名。”

    她收回手,哈哈笑,“學長,我隨口講的,你真的信啊?好純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1 PM

第二章

    她想說好蠢吧?他揉她的頭發,“我信啊!所以快回去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這麼人神共憤。”

    她躲開了,利落地跳過欄桿,朝他揮手道別,“再見了,學長。”

    然後,轉身離開。再見了,學長,她心裡輕輕地說,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有個人這樣喜歡過你。坐在你旁邊,卻隔著天涯海角的距離,這樣的喜歡你。

    她微笑著低頭看掌心,她的奇遇線,真的給她帶來奇遇。

    汪雲昶在後面喊,“學妹,你的名字?”既然沒有瘟神榜,他去哪裡打聽她?

    她擺擺手,沒有回頭。一直出了體育館,才抬手擦拭臉上的淚水,低聲說︰“我喜歡你,汪雲昶,所以,請你一定要幸福。”

    汪雲昶嘴角帶笑地從夢中醒來。

    抬頭看著天花板,想著夢見的發生過的那幕場景。如果不是遇到範成愉,他可能已經忘記那個精靈一樣的學妹。

    可惜,他眼眸覆上薄薄的一層灰色,她兩年前就死了。

    如她所言,他們果然沒有機會再見面。他不禁黯然。

    畢業後這幾年,他順利地在目前工作的這家外商銀行發展,如他那時所願,一路平穩地前進,升到經理的位置。而和蔚藍,在他到國外受訓那年和平分手。

    這些年,即便忘記那個場景,但他始終記得那句話—太陽每天都會升起,陽光也不會因為一時的烏雲遮擋就永不出現了。所以,堅持自己的選擇,一直朝前走就對了。

    他堅持住自己的選擇,只可惜,那個說自己會長命百歲的丫頭,竟然早早地離開了。

    汪雲昶嘆息著起身。

    下樓時,電梯裡沒有範成愉的身影,他按了“B1”,到地下停車場取車。

    他發動車子,離開停車場,轉左上路時,看到前方的背影很像範成愉。她穿著淡綠色套裝,背著白色側背包,左手還拎著便當袋,慢吞吞地朝車站的方向走。

    幾乎不用怎麼回憶,汪雲昶就能在腦海中描繪出她眼楮半眯,一邊打瞌睡一邊走路的樣子。他對自己的記憶力也很詫異,竟然在加班到十二點的情況下,還能記得這麼清楚。

    他緩緩開過去,按了喇叭。

    範成愉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他。她的臉很快和他夢境裡那張臉重疊—果然,範成愉說得沒錯,她們姊妹倆單看外表是很難區分的。

    不過,他猜得沒錯,她走路時的確有在打瞌睡。

    汪雲昶降下車窗,“早!”

    “早!”她點頭,星眸半張地看著他。

    “上車吧。”他挑眉,看她似乎愣了一下,“反正順路,而且,可以省下車資。”他沿用她昨晚的話。

    範成愉看看他,點了下頭,迷迷糊糊地拉開車門爬坐上來。“謝謝。昨天加班到那麼晚,你精神看起來還是很好。”她就不行了,好想睡。

    他看了看她的便當袋,“你精神似乎更好,還自己準備了便當。”

    “不是我煮的,是我表姊煮的。”

    “你表姊?”他詫異。

    範成愉笑了。她有表姊是很奇怪的事嗎?“是,我和她一起住,公寓也是她的。”

    他點頭,心裡總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沒有多想。他閑聊著,“銀行樓下有很多餐廳,味道也很不錯,干麼要自己帶便當那麼麻煩?”

    “下班有時間就會動手做,而且,我的胃不是很好,外面的東西吃多了會胃疼。”她解釋。

    “噢,原來如此,這麼說,不只你表姊,你的手藝應該也不錯了?”他笑問。

    “也沒有,一般而已。”她答得漫不經心,努力撐著眼皮。

    注意到她眼下的淡淡黑眼圈,他建議,“還有一會兒才到公司,你先眯一下好了。”

    她頓時緊張得坐正身子,擺擺手,“不用了。”

    汪雲昶對她的反應很不爽,瞥她一眼,“不必那麼緊張,我不會趁機賣掉你的。”

    “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不習慣而已。“何況,你也很難找到買家。”

    他驚奇地說︰“我以為你一心會周公,想不到還能講笑話。”

    她看他一眼,“因為你先講的。”

    他眨眼,“我明明說的是實話。”他真的不會趁機賣掉她。

    她點頭,“我也是。”他真的很難找到買家。

    汪雲昶笑起來,“好了,你可以眯一下,至少還要十五分鐘才能到公司。”看到紅燈,他停下車,轉頭對她再次建議。

    “沒關系的。”她堅持,可強撐著眼皮的意志力看來快要陣亡。

    好吧,他也懶得再說什麼。只是想不到,在快到公司的那個路口,範成愉要求下車。

    “嗯?”他蹙眉,就要到了啊。

    她笑嘻嘻地說︰“我想去買個早餐。”對上他探究的眼光,卻又很快地轉過頭,看著窗外。

    說謊。工作這些年,也看多了說謊的伎倆,她的還不算太高明,看她的樣子,是怕被同事看到亂講話吧?

    汪雲昶雖然心裡有些不高興,但也沒有拆穿她,依言停下車。

    她趕快下車,跟他道謝時,又恢復成眉眼彎彎、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範成愉!”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還挺順口的,看她似乎愣了下才彎下身,他眨眼,“看在我送了你一程,你不介意買份早餐請我吃吧?”

    那個笑容讓他覺得很刺眼,當下忍不住想要揭掉它。

    他果然達到目的,範成愉的笑容稍微凍結一下,這才咬著牙,微笑擠出五個字,“當然沒問題。”

    “那麼,我等一下到你那裡去拿?”

    她蹙眉想了想,“嗯,不必了,我會送去你辦公室。”

    她的答復讓汪雲昶心情愉快地發動車子繼續往公司開去。從後視鏡看到她傻愣了好半晌才移動腳步,他終于笑起來。

    沒錯,雖然他看起來很正人君子,但偶爾也會有些壞心眼。他故意的,就是想整整範成愉,誰教她一副很像怕被人說閑話急于撇清的樣子。

    他笑容滿面地走進辦公室。

    “Leader,今天心情很好啊?”娃娃臉的紀晨浩問道。

    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早上有個美女搭便車,投桃報李要請我一頓早餐。”

    紀晨浩吹了聲口哨,笑得很曖昧,“Leader,老僧入定那麼多年,終于動凡心啦?”

    他們家與汪家淵源頗深,尤其是他姊紀晨悅,所以汪雲昶對他而言,不只是上司,也是兄長般的存在,說起話來也就不那麼拘謹。

    動凡心了嗎?這個問題值得想想。汪雲昶笑意滿滿地看著下屬,“今天要去LK公司,你的企劃案寫得如何了?”

    八卦嘴臉頓時無影無蹤,紀晨浩換上專業的面孔,遞上企劃書,“做好了。”

    汪雲昶一邊審核,一邊等待早餐的到來。

    九點半,負責各樓層間派發文件的總務助理將一疊檔案拿給他,“汪經理,你的文件。”

    他簽收時,赫然發現當中有個鼓鼓的信封,只有簽收人,但是沒有寄件人。他打開,是一個三明治。

    還有張紙條,寫著︰不好意思,擔心飲料在寄送時會漏出來,公司有免費的咖啡,請將就一下。

    字體丑得不忍卒睹,看來是連筆跡都怕給人認出來。

    汪雲昶瞪著那個三明治和紙條三秒,終于低低地笑了出來。

    真有妳的,範成愉!

    那一次的交集,讓汪雲昶發現銀行裡原來有個和他住同一棟大廈的女同事,而且,這位同事還很有意思。

    但有鑒于那位同事似乎很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有過這種交集,他也沒再唱反調下去,畢竟這對他而言,同樣會很麻煩。

    雖然公司沒有禁止辦公室戀情,但是天天面對同事八卦曖昧的嘴臉,也是很煩的一件事。

    等等,他似乎想得太遠了。汪雲昶一手掌握方向盤,不由得失笑。

    車子駛出停車場,他看到範成愉走出大廈,照例是套裝、側背包加便當袋的組合,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的走路姿勢有些奇怪。

    左腳高右腳低,像是扭到腳。

    他停下車,按喇叭。範成愉轉頭,和他視線相對,這次眼神還算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拜她的腳所賜。

    “上來吧,順路。”雖然之前有幾次遇到她,但他很順從民意地假裝沒看到把車開過去,現在她這樣的情況,要他再視而不見,他做不到,畢竟他是一個人格健全,而且還很有美德的人。

    範成愉猶豫了一下,揚起笑容,很艱難地走過來,拉開車門爬上座位。

    “麻煩你了。”她露出感激的笑。

    汪雲昶不置可否,發動車子朝公司開去。“腳怎麼了?”

    “下樓梯不小心摔了。”範成愉解釋。

    他瞄了眼她的腳躁,腫得比饅頭還大。“很嚴重,該不是從三十七樓摔下去的吧?”也太不小心了。

    “那你今早可能看不到我了。”她彎唇笑言,“就是和大伙中午去吃飯,結果在樓梯邊上時忽然有個人騎單車從面前過,我被嚇倒,才摔了一跤。”

    “你不是一向都自己帶便當的,怎會中午和同事去吃飯?”他記得她說過自己胃不好。

    她靠在椅背上,“偶爾也想偷懶,想不到代價這麼大。”唔,好舒服,好想睡,眼皮又開始打架。

    汪雲昶失笑,想到上次讓她在車上睡一下,她緊張得跟什麼似的,這次他索性閉口不提,說不定她反而更容易入睡。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她很快就閉上眼楮,發出綿長均勻的呼吸。

    他轉開音響,車內流淌著讓人神經放松的輕音樂。

    過了一會兒,在等紅燈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渾然不覺,他也無意叫醒她,看她眼眶下的黑眼圈,應該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吧?

    就在手機鈴聲響了一輪快結束時,範成愉忽然醒過來,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在響,立刻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喂?”聲音睡意濃濃。

    “別告訴我,你現在還在睡覺,沒有去上班?”

    “不是,”她理了下頭發,看了汪雲昶一眼,他很體貼地將音響關了,“我在去上班的路上,不小心睡了一下。”

    忽然變得好靜,她不確定這樣的音量保不保險,但願那端的家伙別講什麼不該講的被汪雲昶聽到。她有些上心志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專心地看著紅燈。

    “在車上睡?不怕睡過頭?”

    “唔……會,”她趕快換了種語言,眼光偷偷鎖住汪雲昶,他仍舊很專心地盯著紅燈,看來是沒有留意她。她松了口氣,繼續用廣東話道︰“你快點講,什麼事?”

    “什麼事?昨天是誰在郵件裡說腳扭到了?我看到以後,特地打通電話來慰問一下,一點都不知感恩。”那端的口氣很不滿意。

    她一笑,璀燦若星辰。“是是是,大小姐,我十分感激,這個世界如果還有一個人記得我,那個人不做他想,一定是大小姐你了。”

    “哼哼,這還差不多。腳扭傷得嚴重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還好啦,醫生給了些藥,昨晚冰敷過,接下來再熱敷個幾天,等消腫就沒事了。”她安慰好友。

    “那就好,你自己一個人要保重,現在晚上睡得如何?”

    “老樣子。”她淡淡地一笑。

    那端嘆息了一聲,“你到底想逃避到什麼時候?趕快把事情解決吧,一拖再拖沒好處,小心他們找到你。”

    範成愉揉了揉額角,情緒略微低沉,“我知道,我會好好想想的,現在在車上,不方便講。”只是,暫時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

    “好吧,如果要幫忙記得找我,我過段時間可能會回去,到時候我找機會去看妳。”

    她笑了,“好,我十分期待你的大駕光臨。”好久沒見,真的很想念她。

    “那是,蓬蓽生輝嘛。”

    “小姐,那句話讓我來說好不好?”她口氣無奈,但唇角還是帶著笑。

    “好吧,我得去睡了,你知道的,現在西半球的時間是晚上,保持聯絡。”

    範成愉收線,轉頭看汪雲昶,“我朋友打來的。”

    汪雲昶點頭,將車駛入銀行的地下停車場,“喔。那你剛剛說的是什麼語言?有些耳熟。”

    範成愉怔了怔,掩飾道︰“是廣東話,她國語講不好,我只好配合她。”

    “聽起來你廣東話講得很好嘛。”他微笑,停妥車子,“到了。”

    “謝謝你!”她打開車門,緩慢地步下車,大概很辛苦,額頭覆上了細汗。

    汪雲昶神色復雜地看著她的身影,這位在認知裡很有趣的同事,如今又多了幾重神秘感。

    一個在外面銀行上班的人,英文好是正常的,但是如果連廣東話都說得像國語一樣流利,就顯得太奇怪了,而且,他沒有忽略她突然變換語言時的表情,分明是不想讓他明白她在講什麼。

    所以,他沒有拆穿她,也沒有告訴她,因為常常需要去香港開會和喜歡看港劇,他的廣東話雖然講不好,但聽力絕對是過關的。

    當然,讓他對她真正感興趣的,是她突然露出的那一笑。

    那一笑,凡是看過的人都不會遺忘。跟平常公式化的笑容不同,那不是由唇角牽動肌肉而揚起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真實且溫暖的笑容,那麼璀燦明媚,亮晶晶地撞入他的眼中。

    不得不承認,從來沒有人笑得這麼讓他心動,恨不得將那朵笑容永遠留在眼中。一比較,她平常的笑容顯得多麼虛偏無力。

    汪雲昶鎖好車,大步走向她,“要我幫你嗎?”他心裡猜想,以範小姐過去的作風,為了避嫌,大概會要求兩個人分開走。

    她似乎很怕流言。

    果然,範成愉轉頭對他眯眼笑,露出小博美的表情,“我……一個人可以的。謝謝汪經理。”

    他聽懂了吧?她揪著他。

    汪雲昶自然一字不落地聽懂了,不僅聽懂了,那句汪經理、那抹明明不想笑還非要露出來的虛偽笑容徹底將他惹毛。

    就這麼急著要撇清關系嗎?他偏不如她所願!

    他雙手環胸地站在她身後,露出她沒有看過的算計表情,懶懶地說︰“好吧,我想起我還要去買早餐,順手幫你帶一份?”

    不要,我吃過了,謝謝!他在心裡替她給出答案。

    “不要,我吃過了,謝謝!”

    嘿!竟然一字不差。汪雲昶笑起來,惹來範成愉的注目。“沒事,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彎身,黑眸映照在她眸心,滿意地看到這種接近在她眼裡造成的慌亂。

    範成愉迅速轉開頭,她怎麼覺得他說的很有意思的事就是她呢?再轉回頭,還是那副眯眼笑的樣子,“嗯,那麼……再見?”

    “再見。”他點點頭,大步越過她。

    望著他挺拔的背影,範成愉悵然地嘆息一聲,拖著痛腳,一步步慢慢地走向電梯。

    誰知道第二天,她又在樓下“巧遇”了汪雲昶。

    “嗨!”他亮出一口白牙,在晨光照耀下異常奪目。

    可惡,怎會有人牙齒白成這樣?她低頭咕嚨,抬頭時還是眯眼笑的表情,“嗨。”

    “上車吧。”他努努下巴,“你的腳不方便。”

    她慢吞吞地蹭過去。他說對了,昨天下班自己搭車回家,還要去超市買菜,果然辛苦極了。首次發現,原來自己這麼吃不了苦。爬上車,她系好安全帶,“汪經理,你心腸真好。”

    汪雲昶淡淡一笑。心腸好?不知道再相處一段時間,她會不會這麼想?大概會用博美表情在背後狠狠詛咒他吧。“我都說不必叫我汪經理,你可以叫我名字。”

    “喔,好。”最好沒什麼機會叫他的名字。她在心裡切念。

    她偷看他。汪雲昶從後視鏡看到了,心情愉悅地開車,瞥到她的便當袋好像特別鼓,“你今天帶這麼多東西?”

    “是,因為腳傷,做事情比平常慢,早餐趕不及在家吃,我就帶出門到公司吃。”她解釋。

    “真好啊,我自從上班後,只有偶爾回家才能享受到這種家常的東西,早餐更是有一頓沒一頓的。”他看了看她的便當袋,好像很努力要控制自己別流露垂誕的眼神。

    範成愉假裝沒有看到,想要三言兩語帶過這個話題。“我做的只是很簡單的東西,煮了一點粥”

    “皮蛋瘦肉粥?”他眼楮透出光。

    範成愉繼續假裝沒看到,頭皮發麻地承認汪雲昶的鼻子很靈,“嗯,是。”

    她轉頭看他,他沒有看她,只是開車時偶爾看看她的便當袋。是她多想了,汪雲昶眼裡流露的那種光芒,真的不是垂誕……真的不是……

    聲音越來越微弱,好吧,她承認,的確是。

    “我出門前吃了一些,要不,這個就給你吧?”實在頂不住這種壓力,她只好貢獻出自己的早餐。

    汪雲昶“受寵若驚”地接過一個小便當盒,連虛偽的客套都沒有。“範成愉,我可以叫你成愉嗎?”

    “啊?喔?喔!嗯,可以。”什麼“啊?喔?喔!嗯”,範成愉想一頭撞死,

    怎麼聽起來這麼像在念“room”!她臉紅了。

    “成愉,你的心腸真好。”汪雲昶將剛才她上車時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回給她,捧著便當盒,一副很感動的樣子。

    範成愉努力維持著臉上快要崩潰的笑意,從汪雲昶感動的表情中,忽然看到一絲暗藏的笑意——這下她可以肯定了,這個男人在整她!

    原來,年輕、英俊、單身,沒有暗戀對象,人人有機會,看起來總是很溫暖的汪經理,其實骨子裡很喜歡整人。

    可是她不記得自己哪裡得罪過他啊,她甚至好努力地保持安全距離,沒有機會得罪他啊!

    她瞥向汪雲昶。

    汪雲昶將車停好,舉起便當盒朝她一笑,“成愉,謝謝你了。”

    虛偏!小人!範成愉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早餐落入狼爪,還不得不笑著回答,“不客氣,你載我,就當我表示一下謝意好了。”

    嗚嗚嗚,她的早餐。

    因為腳傷,她沒辦法自己走下樓,到十點,餓得有些頭昏眼花。

    “主任,妳的文件。”小美丟了一堆東西到她桌上。

    範成愉眼尖看到其中有個鼓鼓的文件袋,很像上次她用來偷寄三明治給汪雲昶的那個,打開,是洗得干干淨淨的便當盒,以及滿滿排了一盒,黃澄澄的蛋卷。

    她咬著唇,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來。

    電話響起來,“你好,總務處。”

    “粥很美味,以後可不可以都算我一份?”範成愉的手藝,原來不是普通的好。

    “啊?呃……”拒絕他、拒絕他!

    “你平常自己去超市買菜做晚餐?”沒有等她的答案,汪雲昶又問。

    她點頭,“是。”

    “下班我在停車場等你,妳不加班吧?”

    “不加。”但是你不用在停車場等我啊!

    “好吧,你的腳不方便,我載你去超市。”汪雲昶想了想,補上一句,“我可以提供免費勞力,就這樣,還有事要做,我先掛了。”

    “等等,我……”

    範成愉瞪著“嘟嘟嘟”的電話發呆。載她上下班,一起去超市買菜?

    啊!她不要啊!

    切切切,剁剁剁!

    想象現在站板上躺著的不是剛才從超市裡買回來的新鮮豬肉,而是汪雲昶那張看似君子實則小人的臉,範成愉下刀毫不留情。

    那天他撥內線說要載她去超市買菜,同時提供免費勞力幫她把買的東西搬回家,在門口,她十分過意不去地問了句,“要不一起吃吧,我買了很多菜。”

    她考慮到腳傷,所以買了一個星期分量的食材。但是,這人是不懂什麼叫客套話嗎?

    “好。”汪雲昶回答得好快,迅速搬了東西進她家,還好像很熱心的幫她把東西一件件放進冰箱。

    事實證明,這人真的不懂什麼叫客套!

    因為那天以後,汪雲昶甚至買了便當盒,厚顏無恥地天天晚上賴在她家吃飯,連第二天早上和中午的便當都要求她準備!當然,多出一個免費的司機和人肉洗碗機,買菜的錢又都是他出的,基于這兩點,她其實沒什麼好抱怨的。

    但是,她早該想到的!那天早上請他吃早餐,他也沒有任何要拒絕的意思。

    她懷疑,他根本是故意等她往這個圈套裡跳。

    想到這裡,範成愉下刀剁豬肉的力道更猛了。

    “對了,你表姊呢?”汪雲昶原本在客廳用筆電審核今天下屬給他的企劃案,看到她一個人在廚房忙碌,那個背影看起來相當美好,所以就移動腳步到廚房門口,和她閑聊兩句。

    這樣莫名其妙和他扯上關系,範成愉心裡一定很不爽吧?尤其,她一副要撇清的樣子。她不必開口,光聽菜刀落在站板上的聲音,他就已經可以猜到。

    她的心思實在很好猜。而且,很不擅長拒絕——他很愛看她原本眯笑的臉忽然凝結的那一秒。

    範成愉停了下,“她很少回來。”

    什麼很少回來!他又不是瞎子,這個家裡空蕩得只有她一個人的東西。他十分懷疑她是否真有個表姊住在這裡。嘿,那天她的便當該不是她自己煮的吧?

    他記得他們下班都好晚了,她深更半夜不睡覺的在準備使當?

    “平常都是你一個人住?”

    “嗯,她還是會回來的,她是空姊,回來的時間不確定,而且,她喜歡清靜,不太喜歡有不熟悉的人出現在家裡。”

    噢!汪雲昶撫了撫下巴。暗示得很明顯,但既然是暗示,他可以自由選擇是否接收到。

    目前他的打算是有聽沒有懂,不為其他,範成愉的手藝不是一般的好,至少成功捉住他的胃。

    “那你一個人不是很寂寞?”這句話一出,汪雲昶滿意地聽到剁肉的聲音更響了。

    “還好。”如果他不在話裡暗示他是好心地陪伴她的話,她的感覺一定不只還好而已。

    “腳傷好了沒有?”他忽然問。

    範成愉活動了下腳踝,還不是很利落,她轉頭朝他微笑道:“好得差不多了,這些日子麻煩你照顧我了。”

    “舉手之勞,不客氣。”他靠在門板上,繼續選擇沒有聽懂她的暗示,心裡暗暗好笑,只要別太過分,這女人其實不太會當面很不留情的拒絕。

    範成愉果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將剁好的豬肉放到碗裡,她開始煮飯,察覺到背後有兩道視線灼灼的在燃燒她的背脊,她原本流利的做菜動作偶爾也會出現停頓。

    “對了,”汪雲昶在轉身回客廳前說︰“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都在香港開會,明天一早就趕去機場,你不必等我,我回來會給你電話。”

    會特別交代一聲,是上次他和晨浩去拜訪客戶,結果下班時沒能趕回銀行,他不知道成愉有沒有等他下班,反正他從客戶那裡回到家時,特地去敲她的門,但她不在。

    第二天,她是沒說什麼,不過他那天的福利便當被取消就是了。中午和晨浩他們三個人出去吃飯,發現自己超級不習慣外面食物的味道。

    基于這個考慮,從香港回來之後,他打算……嘿嘿!

    看著範成愉的背影,汪雲昶淡淡揚笑。這女人如果知道他開始動歪腦筋,大概切菜都會切到手指頭——不過,按她妹妹的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既然自己很期待,也看出成愉對他並不反感,他會很用心地去動這門歪腦筋的。

    聽到他交代行程,範成愉什麼也沒說,只淡淡的“噢”了一聲。

    他怎會突然跟她說這個?夜裡,她抱著棉被,一個人纏啊纏的,一如既往地睜眼到天明,只是,最近想的比較多的是身邊那個表現奇怪的男人,不再是那些傷人凌亂的紛擾。

    唉,她真的很不希望有人注意到她。範成愉嘆息。

    誰知道大清早出門搭捷運和人一起擠沙了魚罐頭,她才知道平常上下班有人接送自己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雖然她才擁有這個習慣不過一個星期;或者,這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結果,她足足花了一個星期去不習慣她一個星期養成的習慣。

    “主任,我先下班了。”小美朝她揮手道別。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1 PM

第三章

    今天是汪雲昶出差回來的日子,範成愉到下班還不想回家——冰箱空了好久,沒有免費勞力,她也沒有動力去買菜,連吃了一個星期的外帶,她的胃……撐得好辛苦。

    她揮揮手,半眯著眼,困倦地趴在桌上,很可恥地不承認自己心裡那點愉悅。

    不該這樣的,她沒有資格這麼想他。

    算了,她站起來,這輩子可恥的事也不只這一樁,那麼一點想念,想了就想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下班回家煮飯,不知道汪雲昶今天會不會來蹭飯。

    那點妄念被自己喝斷,範成愉連忙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桌上的分機卻響了起來。

    她很想裝傻不接,畢竟這個時候打過來,如果是公事,想來也不可能立刻解決。不過,她的肢體先行一步,“你好。”

    “太好了,成愉,你果然還在!”男人的聲音愉快地響起。

    汪雲昶!她立刻就聽出他的聲音,從那一天剝奪了她的皮蛋瘦肉粥開始,他就省略掉她的姓,在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直接這麼叫她。

    “嗯,怎麼了?”

    他拜托她,“幫我拿點資料回來好嗎?我趕著用。”

    “噢,好,長什麼樣子?”她考慮了一秒,還是同意了。

    他詳細地解說一遍,她記下來。“我大概一個小時後可以到。”

    “路上小心。”

    他這樣叮囑她,惹得她耳際一陣溫熱。

    她掛掉話筒,下去三十五樓幫他拿資料,然後,她有種上當的感覺,汪雲昶手下的三劍客都在,娃娃臉的紀晨浩、撲克臉的尚以帆和老實穩重的鄭鵬展。

    這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範成愉硬著頭皮走過去,跟還算有點熟的紀晨浩打招呼,“嗨,還沒下班?”

    “範主任!”紀晨浩將嘴巴張得大大的,“你該不是來幫Leader拿資料的吧?”

    很不幸,就是!

    假裝沒看到另外兩位露出充滿興昧的眼光,她兩眼彎出笑意,“是啊,我上次在朋友那裡遇到他,才知道他和我朋友住同棟大樓,今天就幫他帶一下資料,正好去看朋友嘛。”

    說到“朋友”兩個字,她的臉很適時地紅了一下。老天,她真的沒有暗示什麼噢!

    “噢。”紀晨浩了然地點頭,主動地走過去,拿起桌面上的黃色紙袋,“這個是Leader要的資料。”

    她接過來,“謝謝,那我先走了。”瞄瞄另外兩個人,滿意地看到他們眼裡希望的小火苗熄滅。

    轉身後,她黑著臉咬住唇,今天可能要買五斤豬肉回家才夠剁完她的郁悶。

    紀晨浩突地跟上來,“範主任!”

    範成愉轉頭,迅速換上笑臉,“還有什麼事嗎?”大眼眨啊眨的,表情好無辜。

    “那個,我是想問……”紀晨浩搔搔頭,別開眼。

    近看,才發現範主任其實滿年輕而且很嫵媚,大概平常叫她主任的緣故,老認為她應該有三十了。“不是妳Leader住在一起嗎?”

    她就知道!範成愉轉頭看著他再次強調,“我朋友和汪先生住同棟大廈。”這一點,絕對有必要解釋清楚。

    講到“朋友”兩個字,她的臉再度很適時地紅了一下。

    “這樣啊。”這麼說,“Leader不是沒希望了?

    “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的話,就請回吧。

    紀晨浩走到她旁邊,忽然有些脫線地滔滔不絕,“範主任,其實我們Leader真的很優秀,條件好而且不花心,現在很難找這種能夠抵擋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誘惑的人了,這種內外兼俱的好男人很搶手呢,每次我們外出洽公,那些大公司的未婚女士都恨不得貼上來呢”

    跟她講這個做什麼?範成愉一臉微笑,壓抑下嘴角隱隱要發作的抽搐,“是啊!我也常常聽總務處一些妹妹誇汪經理呢,呵呵呵……”

    裝傻就對了。範成愉十分忍耐地聽著,加快腳步,但是紀晨浩人高腳長,總能趕上她。

    等到電梯來,呼~總算不必再聽他念那本叫“汪雲昶”的經了。她走進去,十分愉快地揮手道別,“謝謝你陪我等電梯。”

    紀晨浩卻卡著電梯門,很真誠地說︰“範主任,我剛剛講的,請你一定要慎重考慮,再見,路上小心。”

    如果不是電梯門關得及時,範成愉手裡那份文件就招呼上紀媒公的臉了。

    她已經明示晴示了好多遍,是“她的朋友”和汪雲昶住同棟大廈,這家伙就是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裝傻的功力和她簡直不相上下。

    怪不得是汪雲昶的下屬!果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啊!

    範成愉搭捷運,先到附近買菜,回到大慶時,猶豫要不要吃過飯再去找汪雲昶。現在這個樣子,左手持著菜右手拿著文件,很容易被他不知道客套的個性給賴上,至少也要先回家擺好東西,只拿文件過去比較安全。

    她按了十八樓。汪雲昶住十七樓。

    電梯“叮”的一聲停住,她舉步欲出,看到門前斜靠在電梯邊含笑的男人,她兩眼一彎,笑著揚揚手裡的資料,“你要的東西,我替你帶了。”

    汪雲昶接過,微笑看著她手裡持的魚和菜,“太謝謝了,你怎麼知道我還沒有吃飯?”還露出一臉感動的神情。

    範成愉瞪了眼樓梯口的“十七樓”標志,心裡懊悔自己今天真的應該買豬肉的,剁剁剁!她揚起笑,“你還沒有吃飯?但是……”我只買了一人份的食材。

    汪雲昶擠進電梯,心裡念著,只要是暗示,就可以假裝接收不到,所以他沒有看到她從錯愕轉變到笑容的表情,也沒有看到那恨恨瞪向樓層標志的一眼,自然也不會給她機會說出菜不夠之類的話。

    “就去你家吧,我家亂。”他完全的自說自話。

    而範成愉注意到了,他竟然還拎著筆電!吸口氣,她壓抑住就快抽搐的嘴角,想要說什麼……

    “啊!這麼快你就已經按了你家的樓層。”汪雲昶漫不經心地丟出一句。

    她差點被口水嗆到,要說的話全部咽回肚子裡。這個男人,不像紀媒公那磨好對付啊。

    “腳好了嗎?”他微笑看著她的腳。

    又改戰術?範成愉也回以一笑,“全部好了,謝謝關心。”

    汪雲昶點頭,跟著她步出電梯,“那我就放心了。”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計範成愉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問︰“你剛才怎麼會在電梯口?”

    他馬上有些興奮的笑著表示,“很巧對不對?我正想著你應該快回來了,準備去樓下接你,結果你就出現了。”真相是,算出她大概到家後,他就一直在自家門外按住電梯按鍵守株待兔。

    她恨巧合這東西!範成愉小聲地詛咒了句。“進來吧。”

    他走進去,自動自發地賴在她家沙發上,“感覺好像很久沒來了,真懷念!”

    範成愉遇制住丟他出去的沖動,轉身進了廚房,沒看到汪雲昶一臉得逞的笑。

    歪腦筋早已敢動,漁網慢慢浸入水裡,他微笑看著那一尾“愉”優游在其中,渾然不覺漁夫已經在收網,悄悄地,靜靜地,一寸又一寸。

    他淡笑看著範成愉的背影,又收回目光,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樣為筆電接上電源,開始研究範成愉為他帶回來的資料。

    “吃飯了。”她動作很快,不過半個小時就變出兩菜一湯,香噴噴擺上飯桌。

    她一邊解開圍裙,一邊叫他。

    汪雲昶走過來,露出垂誕的表情,“啊,是我最喜歡的清蒸魚,很香,我在香港天天都在懷念這個味道。”

    範成協解圍裙的手因為他的話一滑。只是懷念飯菜而己,該死!她詛咒了聲,怎麼會把身後的活結給弄成死結?

    “怎麼了?”注意到她的異樣,汪雲昶問道。

    “沒、沒事。”她匆忙後退,雙手在身後忙碌,盼望早點解開那個結。開玩笑,讓他看到,萬一他要幫她解開,那姿勢——她想都不敢想!

    汪雲昶逼近她。“圍裙解不開?”

    他何等敏銳!範成愉干笑,“呵呵……”

    他挑眉,示意她轉身,“我幫你。”

    “沒、沒,沒關系,很快就好了。”該死的結,越來越緊了。

    “妳怕我?”他傾身,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嘿!他的臉怎會突然放大這麼多倍?老實說,再好看的臉放大得這麼清楚,還是會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

    範成愉想都沒想地轉身。

    “乖!”他用對小狗的口氣在她耳邊誘哄,滿意地看到她後頸起了雞皮疙瘩。

    他長指接過那條打了死結的圍裙繩,慢條斯理的幫她解閱,嘴裡還漫不經心地說著,“成愉,你怕我什麼呢?我很好奇。”

    她沒有答話,緊張得要死。

    他一定是故意的!

    汪雲昶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開口,“你似乎很怕和我扯上關系,在公司也不怎麼理我,是怕人家說什麼嗎?其實,我們男未婚女未嫁,別人說什麼也沒關系吧?”

    漁夫悄悄發力,一寸寸收縮。

    “可……可是,”她絞著闡裙的于角,低聲說:“我已經結婚了。”

    什麼?!

    汪雲昶足足錯愕了一分鐘。

    優游的魚兒在網中一翻身,濃出美麗的水花,順利跳脫漁夫布下的網。

    第二天一早,紀晨浩湊近上司,對方的臉色看起來相當古怪。“Leader,那個……”

    “什麼?”很閑嗎?汪雲昶晚他一眼,繼續想著昨天範成愉丟給他的那顆震撼彈,就算眼前放著的是他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他還是有些失了胃口。

    結婚了?如果不是他強行介入,她活得比尼姑還清淨,哪一點像結婚的樣子?

    紀晨浩想說什麼,忽然看到上司面前粉藍色的便當盒,“Leader,這是愛心早餐?”

    “不是,是霸王餐。”他淡淡丟一句過去。這是今早成愉丟給他的,沒錯,他還是載她上班了,但這次,真的是巧過。

    早餐是她準備的,不過他知道,這不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只不過因為搭了他的便車,她過意不去才給他的。那她的胃……

    他蹙眉,想著自己的辦公桌底櫃裡有這趟去香港特別帶回來的蛋卷。

    “霸王餐?”紀晨浩倏地睜大眼,“Leader,是範主任幫你準備的吧?”

    汪雲昶轉頭看看他,忽然綻出一抹笑,“你今早似乎很閑?”笑得紀晨浩頭皮發麻。

    娃娃臉努力扯出笑容,“也不是啦,昨天範主任說”Leader的眼光好冷,大概不是很想聽,他還是回自己的座位算了。他閉嘴,小心後退。

    “她說什麼?”汪雲昶磨牙問。

    “呵呵……”他怎麼也學會範主任耍白痴的笑法?接收到上司森森的目光,他趕快說:“啊,範主任說她的朋友和你住同棟大廈,我還以為是真的咧,想不到她還替你準備早餐?”

    “朋友?”汪雲昶眸光一轉,抓起桌面的馬克杯,拍了拍下屬的肩膀,和藹可親地說:“回座位做事吧。”

    “好。”紀晨浩點頭,腳步卻朝上司的辦公桌移動。那碗皮蛋瘦肉粥好香,不吃很暴殄天物吶。

    一秒鐘後,他迅速坐回位子,只因為空氣中飄來冷廳廳的一句話——

    “如果我回來看不到那碗粥,你知道會怎麼樣吧?”

    紀晨浩正襟危坐,大力點頭。他會誓死保衛那碗粥的!

    朋友?那麼,到底是成愉的表姊還是朋友和他住同棟大廈?抑或者,是她老公?剛走到茶水間門口,聽到裡面傳來對話——

    “結婚了?”

    “對,聽說已經結婚了。”

    “真的嗎?完全看不出來啊!”

    “這種事,能從外表看出來嗎?”

    “可是,都沒有看到戴結婚戒指。”

    汪雲昶垂下眼,看著手裡的杯子,食指無意識地在杯沿摩掌。“你們在聊什麼?”

    那兩個女同事迅速轉過身來,“汪經理。”

    是三十七樓的櫃台小姐和總務助理小美。

    汪雲昶臉上浮出笑意,“在聊誰?誰結婚了?”他高大的身軀走進去,站在飲水機前接水。

    “汪經理,你還不知道啊?”小美睜大眼。

    他接好水,喝了一口才轉頭微笑,“不知道。怎麼,全公司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嗎?”

    櫃台小姐點頭,“很有可能。”

    “而且那個人和你關系很好!”小美補了一句。

    汪雲昶眯眼。他和成愉在她們看來關系很好?

    “汪經理,”小美狐疑地看他神色變幻莫棚,“你有在聽我們講話嗎?”

    他收起思緒,咧出親切笑容,“抱歉,你剛剛說……”

    “我說,大家都在傳,你部門的鄭鵬展和人事處的那個……”小美嘰哩呱啦。

    鄭鵬展?人事處?汪雲昶微笑聆聽這段八卦,原來在說鵬展。“這個嘛,你們可能去問當事人比較快。”

    他轉身。這兩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如果無法找到當事人確認,任何公司都有一個地方存有全部員工的資料,應該可以弄清楚他的疑惑。

    汪雲昶大步走回位子。

    “晨浩,”他叫來垂誕皮蛋瘦肉粥的下屬,大方地奉送他的早餐,“這個給你,晚上我要請人事處的錢副理吃飯,上次升職我還沒謝過他,你也一起吧,順便幫我跟餐廳訂位。”

    “好!”紀晨浩雖然奇怪上司的轉變,不過美食當前,哪有空想那麼多。

    汪雲昶打電話約錢副理,對方自然一口答應,他微笑著將蛋卷裝入文件袋,順便附上一張紙條——晚上我會請人事處的錢副理吃飯,下班時不必等我。

    他想,成愉那麼聰明,她會懂的。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響三聲之後,範成愉拉開大門。

    望著門裡的她,汪雲昶緩緩漾出笑容。她穿戴整齊,眼神清明,好像一直等著他前來一樣。

    範成愉看到他笑,心裡發毛,面上卻仍是博美表情,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嗅到他身上的味道,笑容一凜,“你喝酒了?!”

    “嗯。”

    “砰!”

    汪雲昶剛承認,笑容還來不及拉開,門板已經當場轟過來,差點撞扁他高挺的鼻梁。他怔楞了下,笑起來,摸出手機。

    範成愉瞪著自己那雙手,苦笑了下。原來它們的本能恐懼反應竟比她的大腦還要快。

    忽然,耳朵裡傳來一陣擾人的鈴聲,她瞪著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午夜凶齡,別接!

    她慢慢踱步過去,無奈地看了眼大門的方向,按下通話鍵,將手機小心謹慎地貼到耳邊。

    “喂?”

    “干麼響那麼久都不接?”那端的女人聲音很不耐煩,“越洋長途,電話費很貴的。”

    範成愉陡然感到松了口氣,又有些失望,“反正你錢多,怕什麼!”

    “咦,火藥味那麼重?!我打來的不是時候?你可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在睡覺?”

    她窩進沙發,目光還是瞥著大門。還以為是他打來的呢,按他的行事風格,不像會那麼容易放棄。她咬著唇,“現在是睡覺時間,我在睡覺有什麼不對?”

    雖然她大小姐那邊不知是早上還是中午,但是別忘記地球這邊正是黑暗一片。

    “真的嗎?”那端的聲音變得很驚喜,她本來就是考慮到好友整夜無法成眠才打電話來的,想不到她現在竟然——“可以睡著了?”

    “沒有。”範成愉淡淡地說。

    “那你火藥味那麼重?難道是……”

    範成愉撇撇唇。

    “內分泌失調?”聲音拔得好高。

    就知道她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範成愉笑罵一句,“去,你才是,我只是……”

    “喂,老實說,你看到他沒有?”好友忽然神來一筆地問。

    “誰?”最好別提那個她不想聽到的名字。

    “汪雲昶啊!.”

    範成愉倏地坐正,握著手機的手指也因為用力而發白,“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她從來沒對好友提過。

    那端的人嘿嘿地笑了,“不然呢?你以為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是白做的?連你喜歡誰我都不知道?”

    “所以?”範成愉更想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所以什麼?嗯?”那端輕柔地說︰“你該不是真的覺得這個世界那麼小,我幫你找這樣一份工作,然後正好你的心上人就在這裡?”

    “你是說……”她到這裡來工作是被設計的?

    “聽好了,我可什麼都沒有說,如果想要我坦白,你先告訴我,看到他了嗎?”

    範成愉嘆息,“他……剛才就在我門外。”做朋友這麼多年,真的是什麼都瞞不過她啊!

    果然聽到賊賊的笑聲,“那你還猶豫什麼?”

    她沒好氣道︰“我能猶豫什麼?!他根本什麼都沒說,我感覺自己就像被貓抓在手心裡的老鼠,被人耍得團團轉。”

    嘖!聽起來怨氣不小啊!“那你干麼不反客為主?我認識的範成愉可不是個任人欺負的家伙!”雖然是好友,她可從來沒在成愉手上佔過任何便宜,別說她,別人也沒有。

    當然,除了那件事以外。

    範成愉皺皺鼻子。她的確不是,但是,那也得看對象,遇上汪雲昶,姑且不論奸詐的程度,單說情感,她早就輸在起跑線上。

    “你說對了,我沒有任他欺負,我昨天……”

    “什麼?”一句話別截成三段講,聽得很累啊!

    “我告訴他,我結婚了。”範成愉緩緩地說,可以想見會招來一頓痛罵。

    那邊果然哇哇大叫起來,“什麼?你這個豬頭!你怎能那麼說!你別傻了,認清你現在是誰,別把過去那筆混蛋帳再記到現在的名下!”

    “脫不了干系的,那樣對他而言太不公平。不如趁著沒有任何關系時,徹底斷了他的念頭。”範成愉口氣幽幽。

    其實,她也後悔了,並非後悔斷他的念頭,而是後悔以這個理由。在看到汪雲昶的那張紙條時,她就深刻明白這男人有多執拗,屬于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那種。

    “成愉,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命運何嘗對你公平過?機會稍縱即逝,想清楚吧,難道你真的舍得就這麼放手?”

    好友一句話,惹她眼淚落下。

    後來講了什麼,她沒有聽進去,只記得最後好友道︰“記得,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

    範成愉放下電話,放任自己深陷在沙發裡,思緒翻飛,神色忽晴忽陰,不知在想什麼。

    “叮咚!”

    門鈴又響起來,她從沙發上驚跳起來,看看時間。天,都一個多小時了,他該不會還在吧?

    她奔過去,打開門。

    汪雲昶斜靠在牆壁上,黑眸鎖著她的,看她表情有些慌亂,他彎身離她更近,“我剛才回去洗過澡,你聞聞,沒有酒味了。”

    打她的手機一直佔線,他不會蠢到死守在門口,所以先下樓洗澡去。

    “你……神經!”她低斥,看他果然換了家居服,不若剛才西裝革履的樣子。

    頭發垂在額前,像個大男生。

    接觸到他飽含深意的目光,她心砰砰跳。被好友影響,範成協腦子裡的念頭千回百轉。

    ——推開他!

    給他機會!

    ——拒絕他!

    給自己機會!

    天!腦袋裡好像有兩只小魔鬼在吵架,快爆炸了!

    汪雲昶看她神色不住變幻,對她的惡言不以為意,仍舊一徑笑著說︰“我今晚請人事處的錢副理吃飯,所以才喝了一點酒。”

    他在解釋?範成愉甩了甩念頭無限紛雜的腦袋,“我知道。”他在字條裡有交待。

    汪雲昶挑眉一笑,湊得更近,對上她的眼眸,氣息環繞在她的鼻端。他眨眼,一副調皮的語調,“怎麼,成愉,你不想知道我帶來什麼好料嗎?”

    好料?!他!

    她後退兩步,勉強笑出來,“什麼好料?”

    汪雲昶搖頭,一副很惋惜的樣子,“我看你似乎不是很想知道呢,成愉,錢副理說……”

    “呃,汪雲昶,很晚了,明天還要上班,要不我們明天再談?”她心虛地打斷他。

    他疑惑地看著她,“明天不是周末嗎?不用上班。”

    “是嗎?”她愣了愣。

    “成愉,我看妳好累了,是不是想休息了?”他忽然伸手,在她眼楮下方輕輕一按。

    “呀!”她驚呼,眼楮圓睜。

    汪雲昶失笑,她的樣子真的很像博美。“既然你要休息了,我就不打擾了。不過,成愉,你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讓我覺得好生疏,要不像我叫你那樣,你去掉姓叫我一次,讓我晚上睡個好覺?”

    她管他睡不睡得了好覺!範成愉僵硬地扯起笑,一只手已經伸到門上,“那麼,晚安,雲昶!”

    這樣叫他的名字,好像沒有她想象的困難。

    她手一用力,就要關上門。

    他長臂一伸,隔開大門,雙手扶在她的肩頭,不待她反應,微一使力,就將她帶入懷中。他低頭,在她額頭上響亮地“啾”了一口。

    長指滑下,落在她的唇上,阻止她開口。

    他的微笑映在她的瞳心,“這樣,我會睡得更好。”

    然後,松開懷抱,沒有理會她的怔楞,他朝樓梯走去,回頭給了她一記飛吻,“晚安,未婚的成愉。”

    嘖!想不到成愉的味道竟比她煮的菜還好,差點就不舍得放開了。

    他帶著微笑消失在樓梯口。

    比起昨晚汪雲昶的怔楞,這回範成愉花了更長的時間才回神。

    未婚的成愉?

    她緩緩閉上門,順著門板滑坐在地,摸著額頭被他烙上印的地方,腦海中那兩只小魔鬼又開始吵架了。

    今晚,又是一個不成眠的夜。

    下雨了。

    陰雨綿綿下了一整晚,推遲了天亮的腳步。

    範成愉拉開窗簾,因為下雨的關系,房裡並不算太亮,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睡覺,沒錯,她就是這麼奇怪,只在白天才能睡著覺。

    所以,平常她在公司才會睡眼惺松,而周末的白天,是她補眠的最好時間。

    她會準備好食物在床頭,然後拉開窗簾,拔掉電話線,關掉于機,呼呼大睡。

    如果好運一點,她可以夜裡也不醒來,連睡兩天,隔周上班也會比較有精神。

    她閉上眼,滿足地將頭往枕頭上蹭,心裡嘆息,終于可以睡覺了。

    “叮咚!”

    她翻個身。唔,沒聽到,平常周末也會有人按錯門鈴,她才不會傻得去開呢。

    “叮咚!”

    她抓過抱枕來擋住耳朵,還是沒聽到。

    “叮咚!”

    按住抱枕的手用力了點,就是聽不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門外的人一口氣給他按下去。

    而範成愉意志力驚人,只秉持一個信念——死也不開門。

    終于,擾人的門鈴聲不再響起,她很快跌入夢鄉。

    大概因為門窗關得密實,這一次冬日陰雨的寒冷沒有侵擾她的睡眠,她的被窩一直暖烘烘,她睡得好到連夢都沒有作。

    就這麼睡了兩天,真的讓她好運到將黑夜一並給睡過去。

    餓了、渴了,她閉著眼隨手從床頭拿過面包或水,將就應付兩口;要去洗手間,仍舊閉著眼楮爬過去,然後回到床上繼續睡。

    到周日的傍晚,她終于睡到不能再睡,這才慢慢地張開眼,一臉靨足。

    她扯出笑容,翻個身,結果,笑容凍結!

    汪雲昶?!他怎麼會在她的床上?!而且他的手臂還橫在她的腰上!

    他面朝她,側身睡著,長睫垂下,在臉上覆出一片小小的陰影。範成愉貪看他的睡容。是修了多少年的福氣,才換來這片刻?

    她不敢驚醒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食指停留在距離他臉孔零點零一毫厘處,沿他的輪廓游走一圈,再到睫毛,順著他挺直的鼻梁而下,來到薄唇。

    那晚,他吻過她,雖然只是額頭。

    認清你現在是誰,別把過去那筆混蛋帳再記到現在的名下!

    她凝望他,腦海裡翻騰著好友說過的話,泛起幾不可察的疼痛。她想著這些天和他的相處,體會他在她身上付出的心意,想象他或許已經萌生的情意,忍不住深深吸氣。

    可以嗎?拋開那擾人的過去,什麼都不想,只是依循自己的心意,走近他,也讓他靠近?

    她嘆息,腦中一片混亂。多想這麼自私啊!是誰說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真的可以嗎?她低語。

    “可以。”

    醇厚的男聲響起,她驚跳,想要收回手指,卻被他一把握住,他壞笑,“成愉,被我抓到了,你喜歡我?喜歡就明說,我是那種很欣賞別人把情意掛在嘴上的人。”

    她的臉紅得快爆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2 PM

第四章

    “你你你……你怎麼進來的?又怎會跑到我床上來?”她一邊掙脫他的手,一邊結結巴巴地質間,沒什麼威嚇力。

    她這樣掙扎,差點掉下床。汪雲昶及時撈回她,將她固定在自己的懷中。她拚命推拒,被他帶著怒氣的聲音喝止了動作,“別亂動!”

    這人!堂而皇之地爬上她的床,她不過質問他兩旬,他竟然吼她?她憤憤抬起眼,卻楞了楞,因為汪雲昶在笑。

    “你……”

    “怎麼辦呢?成愉,我終于知道原來你這麼喜歡我,作夢都叫著我的名字,竟然還拖人家上床陪你睡覺!”他曖昧地眨眨眼,眉飛色舞,一根手指緩緩地沿著她的臉頰滑下。

    她的臉被一陣熱浪襲擊,壓根不記得自己作過什麼夢,但是夢裡叫他的名字,拖他上床睡覺……不可能!

    範成愉抬起頭,正要說什麼,微啟的紅唇嬌艷如玫瑰,汪雲昶看得一陣心蕩,未及細想,唇已覆上她的。

    他強悍的手臂圈住她的細腰,將她整個人帶向自己,他的唇密密地壓在她的唇上,輾轉吭吸。

    “唔……”她嘍嚀一聲,他長舌趁機侵入逗弄,直到兩人都呼吸急促,她才猛然推開他,跳下床。

    範成愉瞪著他,擦了捧嘴唇,臉色漲紅,呼吸不穩,“你!你到底怎麼進來的?”

    居然被他給強吻。她別開臉,不敢和他對視。

    汪雲昶好整以暇地屈膝坐起,理了理衣領,一臉意猶未盡的看著她,“我找了鎖匠。”

    “胡說!管理員怎會隨便讓鎖匠替你開門!”範成愉駁斥。

    “你說呢?”他輕柔地反問,唇角雖然掛著笑,但望著她的眼眸卻陡然多了一分凌厲,“我在門外按了半個小時的門鈴,你竟然理也不理,我擔心你出什麼事,這才跑下去,好說歹說才讓管理員同意我找鎖匠來開門,結果呢?”

    她竟然在呼呼大睡!

    如果不是因為房裡沒有異味傳出,她的呼吸也正常,他差點就將她送到醫院去檢查。

    “不死也被你嚇掉半條命!”他咬牙控訴她的罪行。

    而且她還能一睡睡兩天。想著她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吃東西喝水去洗手間,他忽然又漾起曖昧的笑,上下打量她。

    範成愉怔愣半晌,他在關心她?她有些受寵若驚,但是看到他那種讓人心裡發毛的笑容,她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你……你干麼跑來我家按門鈴?”

    “是誰那天晚上說第二天再和我談的?!”汪雲昶反問。

    談?談啥?她一臉迷糊樣。

    汪雲昶沒力,就知道她鐵定會睡到什麼都忘記。他蹙眉,這兩天,因為放心不下,他索性拿了新鎖的鑰匙,不時到她家來查看。見識到她這種不吃不喝的睡法,終于了解,她的胃不變差才怪!

    “睡飽了?”他看著她,“那麼我們是現在談還是吃過飯再談?”

    “到底談什麼?”她才睡醒。哪記得那麼多東西?

    他起身下床,走到她旁邊,一再將她逼退到抵著衣櫃的問板,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唇,兩眼圓睜,徹底博美化。他滿意地笑笑,挑挑眉。

    “原本只要談一個問題的,現在,因為你的夢話不小心透露了太多,也許我們有很多東西可以談。”

    她的臉刷地變得雪白。

    嚇到她了?果然有秘密。汪雲昶心情愉快地彈彈她的額頭,“現在,先去煮飯吧,我買了菜回來,睡了一覺,現在好餓了。”

    他吹著口哨走出她的房間。

    該死的!她這兩天為什麼會睡得跟死豬一樣什麼都不知道?而且,他為什麼會爬上她的床?!

    不過,她現在比較煩惱的是,她在睡夢中到底說了什麼?

    因為沖擊太大,她兀自想著這個問題,忽略了汪雲昶眸底一閃即逝的精光。

    嘖嘖嘖,他自然不會蠹到自己去提醒成愉,一個睡死的人,除了讓他知道她睡相不差、不會打呼磨牙流口水之外,並沒有給他任何套話的機會。

    她上輩子究竟欠了這男人多少,要這麼做牛做馬的還?

    他大老爺窩在沙發裡,將腳蹺到矮幾上,右手拿著遙控器,左手邊擺著水果,邊看電視,還邊發出笑聲。

    而她呢?在廚房裡任勞任怨地不知做誰家的黃臉婆,淘米洗菜煮飯燒菜全部包有沒有搞錯啊!範成愉郁悶。這是她的家,她的地盤耶!

    但是,頭痛著自己不小心泄露的夢話,她什麼怨言也不敢說。她瞄了眼汪雲昶正在看的電視。一個大男人,竟然在看卡通片?這也就算了,干麼好死不死地看“貓和老鼠”?

    影射他們之間的關系?

    不過“貓和老鼠”裡,好像更多時候是那只貓比較倒霉。

    “你很喜歡做和肉末有關的料理?”汪雲昶不知什麼時候晃到她身後,看她下手快狠準地切剁豬肉。

    範成愉控制住被嚇到的反應,低眉順目地回答,“嗯。”因為比較好發泄。

    汪雲昶哪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他環抱雙臂站在她旁邊,“你該不是每個周末都在睡覺吧?”

    “是。”她轉頭朝他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喜歡睡覺。”

    “這樣對身體不好!”他不贊同地皺眉道︰“你本來胃就不好,如果每周都有兩天不吃不喝的昏睡,你的胃更加受不住。”

    “呃,我明白。”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好不好!心裡雖然無奈,臉上還是滿滿的笑容,“嗯,汪經理……”

    “雲昶。”他忽然道。

    “嗯?”她不解地看他一眼。

    他眨眼,微笑提醒她,“雲昶,那天晚上你這麼叫我的。”

    那天晚上?範成愉回憶。晚安吻,雲昶,明天周末,我們明天再談,人事處錢副理。倒帶完畢。

    嚇!她想起他說要談什麼了!未婚的成愉!

    “我……”

    汪雲昶滿意地看著她,“想起來了?”

    看她低頭不答話,仍舊剝著她的豬肉,他心想,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到晚餐,索性伸手從她手裡搶過菜刀,逼她抬頭看他,“成愉,我真想不到你竟然會作弊呢。”

    “我哪裡作弊了?”她又別開眼。

    “沒有嗎?”他輕笑,似乎很喜歡用手指去輕劃她的臉皮,被踫觸過的地方,就算不必用力,也很快泛出一片粉紅。“那麼是誰那天下午特地去和錢副理套交情,有意無意地告訴他,自己已經結婚了?”

    想起錢副理的樣子,他忍不住發笑。“他還以為你是看穿他有意追求你,特地跑去滅了他的希望呢。”結果,他和晨浩被迫陪錢副理借酒澆愁。

    “啊?”這個答案和她預想的效果,實在是差好遠。

    “很失望吧?”他黑眸裡是壞心眼的笑意,“你真的沒辜負我的期望。”

    寫紙條給她,就是想看她是否會有所行動,還有哪裡會比人事處更容易探聽到消息。雖然她的確成功消滅一個追求者,不過,不是她預期的那一個。

    “你!”她退了退。

    他可沒那麼蠢給她逃開的機會,話都說到這個分上,還不乘勝追擊實在對不起自己的一番心機。

    “原本我想,你要是什麼都不做,我或許會半信半疑,但是,你這麼一攪和,成愉,妳,”他攬她入懷,長指滑下,從她胸前曲線流過,停在心房的位置,“這裡有鬼。”

    範成愉輕顫,進退維谷。的確有鬼。

    只是,她的小動作可以讓他主動來問她,而不是在背後繼續查下去。至少,現在的局面,掌控權又悄悄回到她的手上。

    她撥開他的手指,揚起笑,“是啊、是啊,我的心裡有座閻羅殿。”住著大大小小、奇奇怪怪的鬼數十只。

    “那麼,”他輕輕捏住她小小的下巴,鎖住她的笑容,“我要做閻羅王。”

    她著實楞住。

    他傾身,唇瓣刷過她的,問︰“怎麼樣?給我這個權力嗎?”

    這代表什麼?讓他住進她的心裡,做那個獨一無二的人?

    “那些鬼太凶殘,你門不過他們的。”她低語,婉拒。

    他並未領會她話裡的深意,揚唇輕笑,“你在擔心我嗎?我可真感動。”他的話裡可聽不出絲毫感動,似乎被推拒的怒氣還多些。

    “汪經……雲昶,”被他一瞪,她立刻改了稱呼,“我……”

    “喜歡我嗎?”他忽然問。

    “什麼?”沒料到他忽然丟出這麼直接的球,她接不上。

    他眨眨眼,“我倒忘了,你睡覺都叫著我的名字,實在不應該問一個答案這麼明顯的蠢問題。怎麼辦呢,成愉,因為你睡夢中都無法忘記我,所以我也只好委屈一下了。”

    她瞪著他。

    “我喜歡你。”他莞爾一笑,溫柔地說,將她擁在懷裡。該死的,大概太久沒有對女人說過這句話,他覺得耳根有些發燙,“成愉,我喜歡你。”

    喜歡到明明知道她對他避之唯恐不及,還是要靠近,最好能據為己有。

    “你你你……你喜歡我關我什麼事?”她推開他。

    “我喜歡你,你就一定要喜歡我才行,我不接受失戀這個答案。”

    他忽然牽過她的右手,不由分說地在她手心烙上一吻,他深深看她,綻出一抹古怪的笑,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快速轉身,忽然冒出十分殺風景的話,“哎呀,有些尿急。”

    沖進洗手間,他趕快關門,用冷水潑臉。果然太久沒有對女人表白,鏡裡那長了五官的東西是他的頭嗎?明明就是顆西紅柿好不好?

    而範成愉愣了愣。剛才是她眼花嗎?汪雲昶臉紅了?

    她抿唇轉身,對著那一大堆被剁得觸目驚心的肉末,拿過菜刀繼續剁。真是的,說什麼喜歡,害她視線越來越模糊,今晚的豬肉餡可以不必放鹽了。

    “範主任!”

    電梯停在三十五樓,紀晨浩立刻用一臉彼此很熟的熱切笑容和她打招呼。

    範成愉揚起笑容,“你好。”可惡,電梯裡今天怎麼只有她和這小子兩個人?

    難道是她下班太早?

    “範主任今天也這麼早下班?”紀晨浩笑咪咪地問。

    廢話,你不是看到了嗎?她微笑地回答,“是啊。”

    “平常你都是這個時候下班嗎?”繼續攀談。

    “嗯。”依舊微笑的回答。

    紀晨浩點頭,“難怪呢,我們Leader最近也都這個時候下班,以前他經常加班到很晚的。”瞄到範成愉臉色不對,他立刻擺手,“啊,我沒有暗示什麼啦!”

    範成愉的微笑保持得很辛苦,“我知道,巧合嘛。”

    “是啊、是啊,巧合。”他點頭,又看看她,再補上一句,“真的很巧對不對?呵呵……”唉,他真的學會範主任耍白痴的笑法了。

    “咚!”

    咦?範主任該不是拿頭撞牆了吧?紀晨浩連忙轉頭,看清楚後松了口氣,原來只是便當盒掉在地上了。

    “我幫你撿。”他很主動地撿起那個滾出袋子的粉藍色便當盒,連袋子一起遞還給她,“範主任,這個顏色的便當盒很適合你用啊,但是我總覺得好眼熟,啊!”他一臉想起來的樣子。

    “是嗎?我在超市買的,到處都有賣。”趕快撇清關系。

    紀晨浩點頭,“難怪我們Leader偶爾也會帶這種便當盒呢,啊,範主任,我真的沒有暗示什麼,我只是想說,我們Leader其實不太適合用這種顏色。”

    範成愉抬頭迎上他的視線,唇角揚起一抹笑,一副能夠理解的樣子,“我知道,我會假裝什麼都沒聽到,不會告訴你們Leader的。”

    紀晨浩立刻正了一神色。“啊,範主任,你們總務處……”開始聊工作。

    出了電梯,他指指和她相反的方向,“我走那邊,範主任,再見。”

    “再見。”範成愉看著他的背影,收起笑容。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範成愉出了公司,走到公車站,五分鐘後,直達她家大廈地下停車場的專線開來,她坐上車。

    汪雲昶最近總是在車裡放著一首歌,“只要你輕輕的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有你的歡顏笑語,伴我在漫漫長途有所依……”

    “什麼事這麼高興?”聽她好心情的跟著哼,汪雲昶問道。

    想起電梯的一幕,她勾唇笑,“你們部門的人很有趣。”

    他點頭,大概猜到她遇到誰。“你可以盡情地替天行道,我可以裝什麼都不知道。”

    “都是你帶出來的人精,我能替天行什麼道?”她懶懶地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再怎麼人精,遇上道行高深的妖精,都不是對手。”他貪看她的笑容一眼,心裡暗自高興著她的改變。

    從那天表白後,他們走到現在介乎朋友和情人之間的局面,應該很尷尬的,但彼此卻又覺得很輕松。

    “哇,你給我的午餐留這麼多肉,會肥死。”

    在吃晚飯前,照例先準備好明天的午餐。看著便當盒裡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汪雲昶嘴裡雖然吐槽,但唇邊的笑泄露了他心裡的高興。

    “這是紅燒肉。”範成愉答非所問。

    但是汪雲昶聽明白了。紅燒肉嘛,他最喜歡的菜色之一,因為成愉手藝實在太好,他懷疑以後只要是她做的菜都會變成他的最喜歡。

    他喜歡“以後”,也喜歡全部都變成“最喜歡”,更喜歡——她記住他的最喜歡佩。

    瞥扭的女人,別以為他什麼都不說,就看不到她偷看他的眼神,也察覺不到她自以為不露痕跡的用心。

    “謝謝!”他牽過她的右手,迅速在手心啄了一下。

    她快速撤回,紅著臉打趣,“我的手好多油,你該不是想吃肉想瘋了吧?”

    他又露出那種很古怪的笑,“我是想吃你想瘋了。”

    心裡默數,一、二、三!

    轟!女人的臉果然如他預期一般紅了!

    他惡劣地大笑起來,被她一腳踹出廚房。

    真是的!明知道他是在逗她玩,她還是會上當。範成愉轉開水龍頭,將他吻過的地方送到水下沖洗,還用了很多洗碗精。

    自從那次的霸道宣言後,汪雲昶時不時會在肢體上調戲一下她,最常有的動作,要嘛是將她逼退到牆角深情款款地凝視她,要嘛就是抓過她的手親吻她的掌心,當然,最後的結果都是他露出很古怪的笑,一副孫悟空飛不出如來佛掌心的篤定表情。

    其實,如果不計較他的某些行為,汪雲昶會是個很好的情人。

    如同她會記得他喜歡吃什麼,他會記得她不喜歡吃什麼。她偏食,所以味道比較奇怪的蔬菜她都不吃,最後除了黃瓜她會主動買,其他她都不踫。幾次買菜下來,他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心裡有數。

    這樣,對她不算太好的胃一點幫助也沒有,所以——

    “我喜歡吃!”

    他要賤招,而且是屢試屢成功。

    就這樣,凡她不愛吃卻對身體好的東西,他都能靠這一招偷渡到她碗裡。

    他喜歡欺負她,卻不曾真的傷害她。

    她說她怕鬼,他總是作勢說要講恐怖故事給她聽,可卻從來不曾真的講出來嚇唬她。

    她害怕小強,見到後總會哇哇大叫,他就會踩著拖鞋大步走來,“啪”的一聲造下殺孽,表情嚴肅地將小強掃入垃圾桶。

    有次,她終于覺得不對勁,問他,“你干麼表情那麼嚴肅?”實在很不像他。

    “閉嘴!”他凶巴巴地吼了回來。

    她張張嘴,半天才反應過來。該不是他也害怕小強吧?接收到他惱羞成怒的眼神,這回換她不客氣地嘲笑他。

    只是下回看到小強,歷史還是會如是重演。

    這男人實在很瞥扭啊。唯一不好的,就是他現在佔用了她的周末,她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呼呼大睡,這也讓她上班時顯得精神更不濟。

    再這麼下去,她會失業的。

    “還不出來吃飯?不用臉紅那麼久吧?”汪雲昶懶洋洋的聲音飄進廚房,打斷她的思緒。

    範成愉連忙應道︰“馬上好。”伸手去端爐子上的湯鍋,“哇!”被燙到!

    汪雲昶立刻走進來,左右手各拿一塊布,輕松端到桌上,不忘鄙視她,“德國名車。”

    德國名車,Benz,笨死。他在罵她。

    她難得調皮地在他背後扮鬼臉,露出璀燦若星辰的笑容。

    如果他不忙,吃過飯,他們會一起看DVD,DVD機也是汪雲昶從他家搬來的,不為別的,就是嫌她家除了一部電視機和一個筆電,其他什麼都沒有,太悶。

    這段時間,他差不多快把他家都給搬上來了,DVD機、一大盒DVD、筆電、他養的兩條金魚、最喜歡的坐墊、愛喝的龍井、PS2等等。

    甚至金庸的全套小說,因為那是他上廁所圈定看的書。知道這個答案時,範成愉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大老爺該不是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吧?

    如果他下次說要搬他的洗漱用品和睡衣上來,她恐怕也不會太驚訝,因為他已經開始在嚷嚷她的沙發太硬,躍躍欲試地想要替她換一組。

    糊裡糊涂就牽扯這麼深了。範成愉聲眉。

    “專心看DVD,你不是說最喜歡看超人嗎?”這會兒又不知神游到哪了。汪雲昶拍拍她的臉。

    範成愉嘟囔,“這世上哪裡有什麼超人,都是騙人的!”

    “嘖,成愉,這話可不對了,”他轉頭看著她,十分認真地說︰“每個人的世界裡都會有一個超人。”

    “我沒見過。”她別開頭,看著電視。

    他微笑著湊近她的臉,“我不就是你的超人嗎?”

    聞言,她轉頭瞪他,心中卻掀起小風浪。

    他笑容加深,“需要我把內褲穿在外面向你證明嗎?”

    範成愉的臉登時爆紅。就說嘛,什麼時候狗嘴裡吐出象牙過?是她自己期望太高了。

    他哈哈笑,攬她進懷,伸手欲抓她的右手到唇邊,被她巧妙地避開。

    汪雲昶眸色加深,露出微笑,聰明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湊在她耳邊,熱熱呵出氣息,“記得,超人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

    範成愉只是垂眸,雙手緊緊握拳。

    銀行的年終尾牙過後,緊跟著就是農歷春節。

    這幾天,汪雲昶察覺到範成愉的心情低落。

    周末時,他拖她去百貨公司。

    範成愉攀著門,一副抵死不從的模樣,“我不喜歡逛街,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關鍵的一點,她需要補眠。

    但是,反抗有用嗎?她悲慘的再次印證了,在汪雲昶的字典裡,沒有拒絕兩個字。

    “嗯?現在啊?準備去百貨公司……對,就是那裡,你不必擔心,我很好……是,你回家過年就好,不必理會我!”和好友講過電話,範成愉坐在車裡,眼帶睡意和哀怨地看了身邊開著車,笑得比狐狸還狡狷的男人。

    她被拖到人潮涌動、熱鬧非凡的百貨公司裡,在每個專櫃前都巡了一圈。

    汪雲昶取笑她,“有那麼冷嗎?包得像粽子一樣,是過年,又不是過端午。”

    大衣圍巾帽子加墨鏡,比那些怕被認出的大明星保護得還滴水不漏。干脆建議她直接把臉藏到他的外套裡好了,既可以互相取暖,還能賺到一個擁抱。

    他伸手摘了她的墨鏡。

    範成愉露出博美臉,“真的很冷,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百貨公司空調運作正常。”何況人那麼多,能有機會冷嗎?他牽住她的手,怕被人潮沖散。

    正確的說法,是牽住她的手套。他看看她露出的小塊臉孔,長指為她抹去額角的汗珠,忍不住嘲笑道︰“真冷,都凍出水來了。”

    真懷疑她是借天氣冷為名將自己包裹起來,行冬眠之實。

    她趕快自己動手抹干淨,拉他到其中一個專櫃,“你要買什麼?”

    “過年了,給家人買禮物。”看著專櫃裡的物品,汪雲昶漫不經心地回答,指示專櫃小姐將一個精致的打火機拿出來給他看。

    她默默無語。

    “幫我看看,我家就我爸抽煙,上次通電話,他說手邊的打火機不耐用,都壞幾次了,這款怎麼樣?”他遞給她看。

    範成愉接過來,隨口道︰“很好看,不錯。”就是價錢太貴,她不覺得買個打火機要花那麼多錢。

    “認真點。”他敲她的頭一記。說是這麼說,但是她說好看,他還是毫不猶豫就買了。

    接著,又替他媽媽買了長大衣,給大哥買了領帶,給二哥買了釣魚用具,給三哥買了全套地理雜志。還有七大姑、八大姨、堂哥、堂姊、堂弟、堂妹,以及家裡的小孩子……總之,範成愉就看到他不停地刷卡,手裡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不知道信用卡會不會爆掉?”她看著他跑去結帳,像是給哪個鄰居買禮物,忍不住嘀咕道。

    專櫃小姐很高興地盯著他的背影,“小姐,你男朋友很有心呢。”

    “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她淡淡回一句。

    專櫃小姐狐疑地看著她。不是男朋友會牽手一起走?

    她懶得解釋,就看著他神采飛揚地走回來,一手拿了東西一手牽著她,“我們走吧。”

    “還要買啊?”她好久沒有逛過街,腿都快斷了。

    “不了,再買點糖就好。”回家騙小孩子用的。他看看她,“你真是我見過最不能逛街的女人。”

    她沒好氣地指著他,“你是我見過最能逛街的男人。”看看他手上的戰利品就知道。

    “一年一次而已。”他瞥她一眼,“你陪過幾個男人逛街?”

    “不記得了。”好像除了他,再沒有別人。她沒什麼機會。

    聽口氣好像很多一樣。汪雲昶再瞥她一眼,忽然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他放開範成愉,掏出手機放到耳邊,“蔚藍?”

    眼角余光瞥到範成愉側目看來,他腰步走到一邊,“是,過年肯定回家。妳呢……咦,好,那到時間用……沒問題,請你吃飯就是了……連你家那位也一起請?請問這次是哪一位?小姐,妳要不要再殘忍點?嗯好……知道了,我在百貨公司,回家見面再聊。”

    收了線,他又牽回範成愉,假裝沒看到她一直很奇怪的表情。

    走出百貨公司,停在大門口時,汪雲昶開口說︰“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把車開來。”

    話音剛落,忽然有鎂光燈亮起,“ 嚓 喧”的快門聲緊跟著就傳入耳裡。

    汪雲昶楞了楞,瞪著忽然撲入他懷裡,把臉遮起來的範成愉,“你要餓虎撲羊我很期待,但是可不可以回家再做?大庭廣眾的,我還是有點害羞。”

    真想不到,成愉會這麼熱情,所以他忍不住揶揄她兩句。

    他大掌拍拍她的背,察覺到她的輕顫,轉頭看到那邊在街頭做采訪的新聞記者,眉心蹙起。

    “我跟你去停車場。”範成愉悶悶的聲音從他胸口傳來。

    他挑眉,“走吧,但是,你確定我們要用這種連體嬰的姿勢走過去?”

    她不甘不願地退開一點點,努力不去看在做采訪的記者,扯著他,“走吧。”

    但是,不知道是兩人長得太惹人注目,還是別的緣故,那記者大步朝他們走來。

    然後,汪雲昶就見平常一臉愛睡的小博美忽然像神力女超人附身一樣,拖著他,拔足朝停車場狂奔。

    “成愉!”他跑得氣喘呀呀,她也好不到哪去。“你跑錯方向了!”

    “嘎?”她停下腳步,看到那個記者並沒有跟過來,這才一邊喘息,十分無辜地看著他。

    他無奈地指了男一個方向,“沒有方向感的德國名車小姐,我們的車停在那邊。”

    還好他手裡的東西沒有散落,不然還得原路返回去撿。他猜她寧願賠給他一套,都不願意再回去。

    這個家伙,不愛出門,不愛去人多的地方,不愛被人注意,看到有人拍照或者記者采訪,跑得比奧運百米選手還快。

    真是瞥扭呢。汪雲昶彎起唇,扯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身邊,“走吧,我們回家。”

    那一句話暖了她的心,但是下一秒,她垂下的眸裡又滿是復雜的思緒。

    汪雲昶看在眼裡,不動聲色。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3 PM

第五章

    車子一路往南,往汪雲昶老家所在的平安鎮奔馳。車內仍舊播著那首歌,女歌手切切唱著,“只要你輕輕的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有你的歡顏笑語,伴我在漫漫長途有所依……”

    被汪姓強盜綁架上車後已經一個小時過去,範成愉還在發糟。

    “累了就休息一下。”感覺到她帶著疑惑的注視,汪雲昶拍了拍她的手,分神朝她露出一抹微笑,“還有一個小時才會到。”

    “我們要去哪裡?”如果她沒記錯,今天開始放春假,他昨天又跟她說過,他會回家過年。

    “回家過年。”他笑笑地回答,因為開車的緣故,並不看她。

    “那我?”他準備把她丟在他回家的路上?

    “自然是跟我一起回去。”

    她驚訝地張嘴,笑意崩塌,“為什麼?快停車!”

    他不理會她。她連忙拍打他的手,“停車!你要綁架我去你家嗎?我……我……我為什麼要去你家過年?”

    汪雲昶打了個哈欠,還是不理她。

    “汪雲昶!”她生氣了。

    他懶洋洋丟來話,“不然你去哪裡過年?百貨公司?還是窩在家裡睡覺?”

    “不用你管。”她繃著臉。

    “成愉,一個人過年很寂寞的。”他笑笑的說。

    “那也不用去你家。”她咬唇,撒謊,“我又不是一個人,我還有……”

    汪雲昶把車停在路邊,轉頭看她,仿佛很期待她的下文。

    她自己住了嘴,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可以陪自己過年,總不好出國找好友吧?

    好友也有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要顧,不能老是陪著她。

    她想起去年的春節,她在睡覺;前年的春節,她也在睡覺;雙胞胎親人還在的時候,其實她也在睡覺;總之,自從父母過世後,似乎都是形單影只的記憶。

    如果汪雲昶不綁架她,不願意出門的她,的確只有在家睡覺的分。

    那種合家團聚圍爐,和樂融融的記憶,好遙遠,仿佛她伸長手踮起腳尖都構不著。

    “我記得你和我說過你父母都過世了,現在妹妹也不在了,就算有個形同虛設的表姊,過年也不好打擾人家吧?”汪雲昶凝盼著她,緩緩說。

    她從思緒裡抽離,狐疑地聲眉,“我什麼時候跟你講過這個?”她記得只告訴過他,她妹妹不在了吧?

    “你忘記了嗎?可能某天我們閑聊的時候你順口提過。”他狀似回想了下,揮揮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不希望你把新年睡過去。”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她根本不當回事地說。

    汪雲昶卻看到她個強面孔後深藏的情緒,心頭泛起淡淡的疼。他發動車子,不給她抗辯的機會,繼續朝老家開。

    她繼續說︰“何況我也不好去你家打擾啊!又不是你什麼”他陡然丟過來的一瞥,讓她將最後那個“人”字咽下去。這人!怎麼總是那麼霸道?

    汪雲昶笑答,“相信我,去我家過年,絕對不會是你最糟糕的選擇。而且,妳還有整整一個小時想想,你是我的什麼人,這可關系到這個年你會怎麼過。”

    總之,他就是不讓她下車,執意要拖她回家過年就是了。範成愉原本想說什麼,隨即又閉上嘴,轉頭看著車窗外——原來他知道,什麼都知道。

    忽然間,眼眶熱熱的她微仰頭,想眨掉那股淚意。

    耳邊飄來他一句話,“成愉,我很期待你的定位。”

    她快速用手背在臉上抹了抹,知道他在看,知道他什麼也不會說,她咬唇,“你應該提前告訴我的,我什麼都沒準備。”

    這代表她同意了?他漾出笑,“我們那天不是已經去百貨公司準備了很多東西?”

    範成愉楞了楞,最後只是低低嘆了口氣。

    這個人吶,原來那麼早就開始在部署這一切了。

    他實在不該期待一個被半強迫上車的女人能有什麼令人驚喜的演出。

    但是,有本事演砸到這個地步,恐怕也只有她——聽聽她如何向他家人自我介紹的——

    “伯父、伯母好,我叫範成愉,是汪雲昶的朋友,打擾了。”

    多麼有禮貌!汪雲昶雙臂環胸地站在她身後,面對家人疑惑的眼神,沒有要開口解釋的意思。

    “朋友?”汪母喬美淑小聲地重復了遍,和老公面面相覷。

    範成愉露出微笑,“嗯,普通朋友。”

    汪雲昶只是眼微眯,淡淡笑了笑。她真是太可愛了,哪個普通異性朋友會跑到對方家去過年呢?

    “噢,妳好!進來坐吧。”汪父和汪母連忙將她請進院子裡。

    範成愉看看汪雲昶,他一神色不變,好像對她的定位沒有任何異議。不知為什麼,失望的居然是她自己。

    “進去吧!”汪雲昶輕推她一下。

    範成愉被眼前的熱鬧場景給徹底震憾了。

    因為過年,親戚間交往密切的汪家年年都十分熱鬧。今年,比往年更多人,一個庭院裡擺了七、八張麻將桌,放眼望去全部是人。

    大賭傷身小賭怡情,汪家過年,年年都少不了國粹助興。

    一見他們進來,有人喊道︰“哎呀!小四回來了,還帶了女朋友!”

    麻將聲聽停,一大片目光就這麼掃射過來。全場安靜。

    範成愉何曾見過這麼大的陣仗,被眾人看得腳下一軟,不自覺朝汪雲昶靠去。

    汪雲昶側了下身,避開她。她迎上他幽黑的目光,他微笑,用只有她聽得到的聲音說:“成愉,你忘記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所以,這幾天你就在我家自生自誠吧。”

    語畢,他望了望,沒有介紹她的打算,朝自己的三個兄長走去。

    範成愉楞楞地看著他。他……生氣了?

    “咦,妳是汪小四的女朋友噢?”從旁邊冒出一個長得乖巧的女孩,朗聲問道。

    “呃……”好多雙眼楮在盯著她,她怎麼回答比較好?頓了下,她露出招牌博美笑容,“汪小四是?”明知故問,逃避無法回答的問題。

    “欸,那不重要。來來來,”女孩顯然也不太重視她回答什麼,大概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她一把拖過範成愉,“走,我們那桌三缺一,你會打麻將吧?”

    範成愉被動地跟著走,“那個,其實我不會打。”

    “沒關系,很容易學的,我教你。”

    範成愉被拖到角落那張桌邊,兩個長得甜美可愛的女生,大眼眨啊眨地看著她,一副鬼靈精的樣子,“美女,我們等你好久了。”

    嚇!範成愉差點倒退三步。如果沒記錯,她之前不小心看過的一部恐怖片裡也有一模一樣的台詞。“那個……”

    拖她過來的女孩趕快按她坐在位置上,“她不會打啦,我們要先教她,啊,對了,她是汪小四的女朋友,大家明白了吧?”

    範成愉突地生出不好的預感,仿佛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是“大家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千萬別手下留情”,她忍不住朝站在人堆裡的汪雲昶看去。

    他沒看她,專心和自己的兄長在聊天,露出的愉快笑容也不是給她看的。

    範成愉忽然有些郁悶煩躁,那種專用的東西被人分享的時候,感覺真的很糟。

    她努力聽那幾個女孩解說麻將的游戲規則,然後正式奔赴戰場。打了一圈下來,她成功地湊了一個清一色、一個大三元、一個大四喜、兩個混一色。

    不過,她也弄清楚了這三個女孩都是汪雲昶的堂妹,而且她剛才沒有誤會,她們真的是要從她身上報平常被汪雲昶欺負的老鼠冤。

    這個人吶,就算過年記得給每個人買禮物,看來都不足以抵銷各位兄弟姊妹對他的怨憤。聽到他堂妹的抱怨,她忍不住想笑——

    “沒錯,別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的,其實十足是個小人。白板啦!”

    “就是,我高二那年,他明明說幫我復習,結果呢?和蔚藍姊不知鬼混到哪裡,最神奇的是,好像知道我媽什麼時候回家一樣,他前腳剛進門,我媽後腳就到,然後把溫書溫到不小心睡著的我給逮個正著,你說是不是好過分?我打紅中!”這話是問範成愉的。

    不過,範成愉聽到的重點是——和蔚藍姊不知鬼混到哪裡。她咬住唇,沒有附和。繼踫回白板之後,又踫了紅中。

    “少來啦你!你本來就是趁汪小四不在睡覺好不好?”接話的堂妹大概明白她在聽什麼,轉移這個話題,繼續爆汪雲昶人神共憤的行徑。“我最看不慣他在長輩和鄰居面前裝好人!發財!”

    “而且裝得很成功!”這點也可以被吐槽。

    “就是!他們四個裡面明明汪老大人最好,結果被人說狂躁;汪二哥最英俊,結果被人妖魔化;汪三哥最斯文,結果被人說木訥。就那個人面獸心、表裡不一見色忘義……”最漂亮的堂妹才有將人妖魔化的嫌疑。

    範成愉打斷她的滔滔不絕,推倒牌,“對不起,請問這個是不是叫大三元?”

    刷!六只眼楮同時看過來。

    “大三元?!”

    “自摸?”

    “還帶混一色?”

    刷!六只眼楮裡飆出恨意,看著她。

    範成愉舉起雙手,滿臉無辜,“請問,我可以和牌嗎?”

    嗚!啃骰子咬麻將,三個小堂妹眼神幽怨。早該知道汪小四那麼奸詐的人不會選個太笨的女朋友的!

    不行,再來過!

    “丟她一個人在那個小狼窩,不要緊嗎?”

    另一個角落裡,矮幾上擺著功夫茶具,汪家四兄弟盤腿坐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閑聊。

    汪雲昶懶懶地看了眼,回答三哥的問話,“不要緊。”

    “小四在生氣呢!”剛才就站在父母身後的汪家老二汪雲桓自然聽到那句“普通朋友”的宣言,俊美面孔上是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嘖,真是想不到,幾年來好不容易帶個女孩子回家過年,卻被人定義為普通朋友。”

    “的確,面子有些掛不住。”汪雲昶坦然自若地承認。

    “面子問題事小,關鍵是她真的這麼認為就不妙了。”老大汪雲煦又沖出一壺茶,為三個弟弟逐一斟滿,最後才倒自己的。

    汪雲昶不語。

    “欸,她又輸錢了?”汪雲桓視力絕佳,“那三個小家伙看來真要把和你的帳往她頭上算呢。”

    那三個堂妹,其實不是因為拉不到人開桌而三缺一,純粹是因為賭技太高,根本沒有人願意和她們玩。現在好不容易抓到個外來客,還是十分有價值的外來客,怎麼可能放過痛下殺手的機會?

    “放心吧。”汪雲昶反過頭來安慰二哥。成愉又豈是個傻子?若不是她平常懶得計較,他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在她手下討到便宜,何況是那幾個手下敗將?

    汪雲桓摸摸鼻子,“我倒覺得這句話應該我對你說。”

    汪雲煦卻忽然問︰“小四,弟妹叫什麼名字?”

    汪雲昶看看範成愉,“大哥,你是在問我那個普通朋友嗎?”晉級還真快呢,都弟妹了。

    “就是你那個普通朋友。”汪雲煦穩穩地重復他的話。

    “範成愉,範仲淹的範,成功的成,愉快的愉。”他詳盡解說。

    汪雲煦楞了下,“是嗎?是姓範?”怎麼,他記得不是呢?

    “怎麼,你認識她?”汪雲昶舉起小小的功夫茶杯,先湊到鼻前深吸氣,再微笑飲盡。

    “沒有,或許我記錯了。”汪雲煦猶疑地回答。不過,弟妹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很眼熟。

    四兄弟聊起別的,時間打發得也快。

    不過因為那個“普通朋友”的定位,範成愉被汪雲昶徹頭徹尾地忽略了。晚上圍爐,她總算見識到一個親戚繁多的大家庭是怎麼過年的。

    六張方形大桌被並在一起,火鍋裡熱氣蒸騰而出,四周擺滿教人眼花撩亂的雞鴨魚肉,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範成愉被迫和幾個小堂妹湊在一起。

    “明天我們再來過。”輸得不甘心的堂妹嚷嚷。如果不是成愉姊還詐和了一次,她根本要懷疑她是國粹高手。“一定是新手運氣太好。”

    範成愉露出一貫的微笑,眼角余光卻瞧著站在隔壁桌的汪雲昶。他真的生氣不理她了?

    看到他忽然轉頭朝她這邊看來,她又連忙別開臉。

    “成愉!”過了一會兒,喬美淑走過來,“你可不可以幫我端一下菜?我們忙不過來了。”

    “噢!好。”她連忙放下碗站起來,跟著汪母到廚房。裡面還有三四個長輩在幫忙。

    “哎呀,小四的女朋友也來幫忙啦!美淑啊,人家第一次上門就叫人家幫忙,怎麼好意思!”

    顯然,就算她宣稱是“普通朋友”,這一票親戚大概都沒聽進去。畢竟,誰會大過年帶普通朋友回家圍爐。

    “沒關系的!”範成愉連忙說。

    喬美淑笑著拍拍她的手,“是啊,有什麼關系,反正自己人嘛。”

    這是小四特別交代的,她一開始也覺得不好意思,不過兒子堅持,她也只好厚著老臉來扮演這個惡婆婆角色,好在成愉沒有露出任何不開心或者介意的神情,讓她稍微安了心。

    那句“自己人”讓範成愉的心裡霎時暖暖的,差點後悔起自己進門時說的那句話。

    怕把範成愉美美的衣服弄髒,喬美淑特別借了套年輕時的舊衣服給她,範成愉穿上後,頓時像個從七0年代電影走出來的人一樣,帶著濃濃的復古風。之後她的表現更是讓汪家所有的婆婆媽媽都滿意,看起來是個嬌滴滴的小姐,但是對于廚房事務的利落流暢,一點都不遜色在廚房裡戰斗了好多年的她們。

    汪母又為她介紹汪家的四個孩子——

    汪家老大汪雲煦,據說是個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因為向來不看商業雜志,所以汪大哥身價多少她不清楚,不過下午從小堂妹的話裡聽說,他的嚴肅、不易親近和脾氣暴躁都是被誣蔑的。所以和汪大哥打招呼時,她沒有被那張不怒自威的面孔嚇倒,盡管汪大哥只是朝她點點頭,說了句“你好”。

    汪家老二汪雲桓,據說專精于電腦方面,一張美麗又妖艷的面孔,讓他看起來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妖精,可惜氣質卻是一只脫線冷孔雀。大概自視甚高,所以也不怎麼將別人放在眼裡。和她打招呼,也是簡潔的“你好”兩個字,不過卻是從鼻孔高傲的噴出來的。

    汪家老三汪雲睿,則是典型的金牛男。做為醫生而言,被他治病的病人一定無法感覺到親切。長年一張撲克臉,寡言內斂。但是聽汪媽媽的暗示,桃花最旺的就是他。

    “差好多是吧?”喬美淑很和善地笑著,“他們的個性就是這樣,四個小孩裡只有雲昶比較正常一點。我以前還懷疑過自己抱錯小孩呢,不過他們都很顧家,如果認定是家人,他們以後都會特別照顧的。”

    家人,多麼美麗溫馨的字眼。範成愉點頭微笑。

    而汪媽媽的話也很快得到印證。

    因為親戚太多,就算介紹了一輪下來,也不過是走馬看花,她一個都記不住,汪家大哥總是適時又不著痕跡地提醒她,現在和她說話的親戚是哪一位,而如果那些同輩的親戚要惡整她,端著酒杯在她面前晃,很能喝酒的汪二哥和汪三哥則會出面幫她擋酒。

    想著,她窩心地笑出來。認定是家人,果然會得到特別的照顧。只是她這個“普通朋友”實在受之有愧。

    怎麼辦?她恐怕只有這麼幾天和他們做“家人”,但心裡已經在期望這種關系能夠永遠地保持下去。

    “美淑啊,叫小四趕快娶人家過門!這麼賢慧的小姐,一定可以幫你照顧好兒子的,我包大紅包!”

    熱鬧結束後,還有個嬸婆在出門前抓著喬美淑的手催促。

    喬美淑在圍裙上擦擦手,看著一旁的範成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嬸婆喝了酒就是話多,讓你看笑話了。”

    範成愉只是微笑。

    喬美淑拉過她朝家裡走,“不過我倒希望她說的能成真呢。”看到範成愉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她連忙說︰“來,先到房間裡把衣服換回來吧。”

    範成愉閃身進了客房,接下來的幾天她都被安排住在這裡。她環視了下,房裡擺了張老式的木床和梳妝台,還有個兩門衣櫥放在角落,燈光明亮溫暖,空氣中有燻衣草的味道,讓人覺得舒適。

    她坐在床沿,垂眸微笑。這一整天,她的精神都很興奮,一點都不像好幾天沒有睡過好覺的人。

    只除了沒有機會和汪雲昶說上一句話。他總是站得好遠,遠得她不知怎麼開口。

    平常她也沒有嘗試主動找他,所以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和他搭話,忽然就陌生起來。

    她瞪著鏡子裡的自己,埋怨自己,胸懷不夠敞開。

    雖然,汪雲昶也有保留的地方,但她明白,他保留起來的那部分,是為了保護她,但她卻不是,她是為了保護自己。

    將她和汪雲昶對感情的付出放到天秤上,高低立現,她實在應該感到羞愧。

    突然間,她很想見他。

    範成愉顧不上換衣服,拉開門就沖了出去;走到院裡,卻只看到汪家老二。

    汪雲桓坐在走廊的欄桿上,看到她,只是指了指大門方向,“小四剛才出去了。”

    “噢,謝謝!”他怎麼知道她在找汪雲昶?她愕然,但轉念一想,也是,不找汪雲昶,這麼晚了,難道她還找汪媽媽不成?

    “對了,”汪雲桓又懶懶地補上一句,“你知道我們家小四其實脾氣很好,不怎麼生氣的吧?”

    他是說……範成愉眼裡透著疑惑。

    “他今天生氣了。”汪雲桓像在提醒她,然後揮揮手,“你快去找他吧。”

    她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拉開大門走出去。

    汪雲桓看著她的背影,心裡默默用不很真誠的口氣祈禱︰小四,你可千萬別被弟妹看到你和前女友之間出現不該出現的畫面啊!

    範成愉自然沒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畫面——她沖出去時,正巧看到汪雲昶的背影。

    “雲昶!”她想都沒想就叫了他的名字。

    他回頭,看到她一身七0年代的衣裝,心裡忍不住莞爾。不過面子上受的傷還沒有復原,他只是點點頭,“你怎麼出來了?”

    那兩件衣服根本就不能御寒。

    “雲昶,就是她嗎?”許蔚藍站在他旁邊,好奇的問。

    小鎮不大,早有好事者跑來特別說給她聽,畢竟他們曾是男女朋友。許蔚藍可以想象,去年她帶男友回來時,汪雲昶八成也拿到第一手資料。

    汪雲昶瞥了範成愉一眼,咬牙對許蔚藍低聲說︰“她跟我媽說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許蔚藍“撲哧”笑出來。“真厲害,我很久沒聽到你這種語氣了。”

    “很懷念是吧?許小姐,從拋棄本人開始,你就沒機會了。”汪雲昶沒好氣,

    看了站在大門前臉色尷尬的範成愉一眼,“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去找你。”

    “欸,等等!”許蔚藍走過去,忽然認出她是誰,“毓希?!你是毓希?”

    “啊!我!”範成愉抵著門,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好大一跳。“您是……”

    “學妹,你不認識我了?我們以前一起搞社團活動的!”怪不得那時候學妹總有意無意地探聽雲昶的事,不過學校裡喜歡雲昶的人太多,就算知道他有女朋友也照樣前僕後繼,所以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範成愉松口氣,“噢,你是毓希的學姊啊?”

    汪雲昶連忙抓回快要變身八爪章魚的前女友,“你少這麼熱情了!人家根本不認識你。”

    許蔚藍轉頭,“胡說,這明明就是……”

    “她不是!”汪雲昶肯定地朝前女友表示,拖她到一段距離外才低聲說︰“她們是雙胞胎姊妹,所以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別再提那個名字,你說的那個學妹,也就是她妹妹,兩年前已經死了。”

    “什麼?”許蔚藍詫異地看著他,“那……”

    “哪來這麼多這啊那的,你趕快回家,回頭有機會我們再找時間一起吃飯。”

    汪雲昶趕她回家。

    打發了前女友,他才轉頭看著範成愉,她臉色有些蒼白,楞楞看著他。

    原本是有些氣她的,看到她現在的模樣,還是很沒出息地感到心疼。他走過去,拖她進門,螃切道︰“外面這麼冷,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再出來。”

    “雲昶,”範成愉抓住他的手臂,可憐兮兮地央求,“你可不可以陪我走走?”

    她好怕!怕他一送她回到房間就不再理會她,放她一個人在那裡自生自戚。十分鐘前她可以,但是,發生了剛才那個插曲之後就不行了。

    汪雲昶看著她,她手指發顫地用力抓著他,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

    她在害怕。有了這層認知,他的心變得憐惜而柔軟。

    “好,不過要先進去加件衣服。”他點頭應允。

    她綻出笑,第一次主動貼近他的手臂挽著他,“好。”

    開始學習依賴他嗎?汪雲昶溫柔地笑看著她的側臉。這個感覺還不賴嘛。

    “雲昶,”範成愉穿著厚外套,挽著他的手臂,在路燈下走了一段路後說:“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妹妹是怎麼死的?”

    “沒有。”她不講,他也沒什麼興趣間。

    好像有些冷。她不自覺地貼緊他一些,索取溫暖,“我爸媽在我和妹妹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跟著媽媽,而妹妹跟著爸爸。從小我們就分隔兩地,感情說起來,其實並不深。

    “十八歲的時候,爸媽竟在同一年相繼過世,我和她都成了孤兒,靠父母的保險理賠金讀完大學,這之後才比較有在聯絡,偶爾我去看她,她有空也會來看我,也許是我們之間的關系太微妙,明明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住在一起,各自繼續著原本的生活。”

    她講一兩句就會停一下,似乎是因為很久不去想,很多細節都模糊掉了。

    “兩年多前,我存了一筆積蓄,突發奇想要到世界各地一個人旅行,出發之前,我決定給毓希一分驚喜,毓希就是我妹妹的名字,我沒跟她講一聲,就跑去找她,卻得到她摔死的惡耗。”

    範成愉聲起眉,臉色有些蒼白地回想當時的情況。

    汪雲昶看她那麼辛苦的模樣,找了個地方坐下,側過身,將她抱在懷裡。“如果不開心,你可以不必回想,我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她吸吸鼻子,沒有抗拒他的擁抱,在他懷裡露出一抹笑,“我想讓你知道。”

    他不語,她接著說︰“她死在一個風景區的飯店,因為這樣,才驚動了警方,也上了電視,她的死因……”

    她聲音低下去,半晌後才咬牙說出來,“是因為縱欲過度和嗑藥,那個時候,她全身赤裸地死在床上,我怎麼都想不通,她為什麼會用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她從來就不是憤世嫉俗的人,她甚至比任何人都用心和努力在生活!”

    汪雲昶拍拍她的背,“別想了,都過去了。”

    “我知道,”她情緒低落,“接到消息之後,我以她唯一親人的身分料理她身後事,不過因為時間倉卒,只來得及參加葬禮。”

    “那誰幫她舉行葬禮?”汪雲昶忽然問。

    範成愉停頓了下,“警方。”

    他沉默。她埋首在他懷裡,一時不語。

    “成愉?”他喚她。

    “嗯?”他的懷抱好溫暖,她舍不得離開片刻。

    他吻吻她的發心,抱緊她,“沒什麼,如果你想哭,我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嗯,我……不想哭,她死的時候,我都沒有哭,現在我更不會哭,我從小就不喜歡哭,爸媽離婚的時候我沒哭,他們過世我也沒哭,現在她都死了兩年多,我再哭不是太矯情了?何況又不是那種從小一起長大的姊妹,感情不是很深的,所以我從頭到尾就沒有那種想哭的情緒,呵呵……”她連珠炮似的說完,仍舊將頭埋在他懷裡。

    汪雲昶嘆息。這個瞥扭的家伙,他要不要提醒她,他都能夠感覺毛衣傳來的濕意了?

    等了好久,感覺到她的情緒大致平復下來,他才輕聲喚道︰“成愉?”

    沒有回應。他淡淡地笑,“傻丫頭,說是懷抱為你敞開,你還真利用得徹底,不過,成愉,我很高興你這麼利用我。”

    他彎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她在他的臂彎裡睡著了。他親吻她的嘴唇一下,嘗到咸味。

    “傻成愉,”他溫柔地在她唇邊低語,“不知道現在說愛你,你是會有個好夢還是惡夢?”

    抱著她,他穩步朝家走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3 PM

第六章

    早晨,是被遠遠傳來的爆竹聲吵醒的。

    範成愉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瞧自己枕著的那條手臂的主人,他正含笑看著她,她才不要給他機會取笑自己呢。

    唉,睡在一張床上,這個普通朋友的定義還真淫亂呢,尤其發生在來他家過年的第一個晚上。

    兩頰熱辣辣的,不知道是因為自掌嘴巴,還是不好意思所致。

    “成愉!”汪雲昶慢悠悠地開口,“你昨天還真熱情呢。”

    範成愉咬唇。這個家伙!她本來就沒期望他會在口頭上放過她,但想不到他居然真的一點幻想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清清嗓子,“明明是你趁人之危。”

    “成偷,這你就冤枉我了,我昨天很想回自己房間睡覺,但是你太熱情拉著我不放,我一松手,你就醒來,可憐兮兮地說:‘雲昶,別走,我會睡不著!’這樣的情況下,我只好委屈自己了。”他慢條斯理地陳述昨晚發生的事,不過也沒抱期望她會記得——上次他已經領教過她的忘功,不論事發時她多麼柔情萬千,醒來後都會自動忘記得一干二淨。

    範成愉壓根不信他說的,不過自己昨晚意外睡著卻是事實。

    “何況,”汪雲昶繼續道︰“我根本不屑趁人之危,就算是做壞事,我也喜歡光明正大。”

    “你還真敢說。”範成愉輕哼。

    他單手捧住她的臉頰,讓她抬頭看著他,眼裡閃爍著壞壞的笑意,“我還敢做。”

    低頭,不客氣地擷取她的芬芳。

    清早的成愉,總是特別的可口。汪雲昶極盡纏綿地吻她,她先是抗拒的,但他太過強勢,她慢慢有了回應。

    棉被下的體溫越升越高。

    忽然傳來敲門聲,喬美淑在門外叫道︰“成愉,你起來了嗎?”

    他惱恨地停止,唇滑到她耳邊,微喘著說:“起來吧,我們今天去廟裡祈福。”

    “噢,我起來了,馬上就出來。”範成愉先應了門外一聲。

    喬美淑交代她趕快出來吃早餐後就離開了,範成愉將頭埋在棉被裡羞憤難當。

    欸,被逮了個正著。“你……你先出去,啊,不,我先出去,你再找個機會出來。”

    總之,就是別給他家人知道就是了。

    汪雲昶點頭,“好啊,你先換衣服,然後去我房間幫我拿套衣服來。”

    呃,那不被他全部看去?範成愉為難地揪著他,臉紅紅的。

    汪雲昶打個哈欠,“老實說,我昨晚根本沒睡好,現在恐怕也沒力氣爬回自己的房間。你自己看著辦吧,或者,”他狀似考慮了下,“我讓我媽去拿衣服也可以,她比較清楚我衣服放哪裡。”

    他立刻坐起身,範成愉連忙壓下他。

    他眨眨眼,“成愉,我剛才已經給了你很熱情的一個吻,你現在終于心動準備要餓虎撲羊了嗎?”

    “我……我去替你拿衣服。”她咬牙道,臉仍舊很紅,這次是給氣的。

    要說耍賤,女人什麼時候都不是男人的對手。

    範成愉手腳並用從他身上爬下床,順便很不好意思地在他肚子處滑了一下,壓得汪雲昶臉色一變,她連忙道歉,汪雲昶摸摸肚子,知她報復,只是笑了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再度激怒她——

    “成愉,你如果再往下滑倒兩吋,你的終身幸福就堪虞了。”

    這討厭的家伙!難怪每年買那麼多禮物回來收買人心,還會被堂妹在後面狠狠罵。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兩眼,拿被子蓋住他的頭,才找來衣服背對著他換。

    汪雲昶在後面評價,“成愉,原來你今天打算穿粉紅色內衣啊!我比較喜歡你剛才脫下來那件黑色的……”男人被丟來的枕頭砸中。

    “你給我閉嘴啦!”範成愉終于惱羞成怒。

    聽到枕頭下傳來壓抑得低低的笑聲,她自己也忍不住彎起唇,沒出息地肉麻當有趣,淺淺笑了起來。

    出了門,範成愉盯著十指緊扣的兩只手,再次被普通朋友四個字打敗。

    平安鎮雖說不大,但是新年來廟裡燒香祈福的人也絡繹不絕。汪雲昶牽著她,在人潮中從容走進廟,遇到熟人,還能坦然自若地和對方打招呼哈啦兩句,顯得彬彬有禮。

    範成愉第一次過這麼熱鬧的新年,一直用新奇的眼光看著四周。

    “想試試嗎?”汪雲昶看她一直盯著跪在佛前祈願叩首的人,于是問她。

    她抬頭看著他,“可以嗎?”

    汪雲昶撫了撫下巴,“如果你的心願裡有我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範成愉瞪他一眼,他笑起來,揉了揉她的發心,“好啦,隨便妳!逗你玩玩還這麼認真。”他轉身,認命地去買香來拜。

    兩個人一起跪在蒲團上,範成愉閉上雙眼,誠心許願,然後虔誠地俯拜三叩首。

    師父在旁誦經的聲音不絕于耳,又有香的味道撩繞鼻端,身旁人來往如織,她睜開眼,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轉頭,恰恰看到汪雲昶靜靜看著她,眸光溫柔,她霎時心醉,漾出璀燦若星辰的笑。

    汪雲昶朝她伸出手,拉她起身,讓位給後面祈願的人。

    “許了什麼願?”他在她耳邊輕聲間。

    她眸光嬌俏流轉,“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你不必說我也知道,你的心願會實現的,放心。”汪雲昶朝她曖昧地眨眨眼,“成愉,你不覺得我們剛才一起在神明前許願的三叩首很像在舉行什麼儀式嗎?”

    “什麼儀式?”她想起的是葬禮。大過年的,真不吉利不是嗎?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咦,成愉,我還沒說完,你怎麼就臉紅了?”他頗為困惑地看著她,“哎呀,你該不是想到不該想的地方去了吧?最後一句是什麼來著?”

    明明是他有心誤導她,還敢說!她干脆重重踩他一腳,阻止他繼續說。“你看那邊是不是可以求簽?”

    她快速拖著他往圍了一圈人的地方走。汪雲昶在後面懶懶地說:“成愉,你應該拖著我往人少的地方走才是,這樣方便你隨時撲倒我,盡快實現你的心願。”

    “你閉嘴!你再亂說話,我就回去找東西毒啞你!”範成愉忍不住出口威脅。

    他擺擺手,“過年說這種話就讓人灰心了,雖然我明白你最終的目的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撲倒我,不過如果我被你毒啞,撲倒我之後,你就會少了很多樂趣了。”

    “閉嘴啦!”她快拿他沒轍了。

    擠進人群裡,中央是個師父坐在桌後幫人解簽。

    汪雲昶指了指大殿旁,“成愉,那邊才是求簽的地方。欸……你走那麼快,真要去求啊?”

    “嗯。”沒玩過嘛。她興匆匆地走過去,學別人,跪拜後搖簽桶,抽出一支簽在擲筊問神,是否是這支簽。“你要不要試試?”

    “有何不可?”他挑眉,也學她的樣子求得一支簽。

    領到簽詩,汪雲昶抽過她手裡的,“說什麼?我看看。嗯,‘隱中顯,顯中微,個中有玄機,參得透了,直上仙梯’,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即是所問之事呈現膠著狀態,僅憑蛛絲馬跡分析,是否突破,就看能否參透玄機。”師父解簽解得更加有玄機。

    範成愉默默不語。

    汪雲昶瞅她一眼,遞上自己的簽,“還請師父幫我看看。”

    師父接過,“簽詩寫著‘貴客相逢更可期,庭前枯木鳳來儀,好將短事求長事,休聽旁人說是非’,是上上簽,今年會得貴人相助,並可得佳偶。恭喜、恭喜!”

    佳偶?他笑瞬範成愉一眼,往師父身旁的功德箱裡投入一些錢,道了謝後,牽著範成愉走出廟。

    “成愉,我今年可得佳偶呢。”他看著她道。

    “嗯,恭喜你了。”她心不在焉。

    “成愉,你用這個口氣聽起來就有些酸吶,”汪雲昶微笑著說︰“恭喜應該是用很誠懇的口氣講的,來,”他托起她的下巴,“學著我的語氣說,我愛你!”

    “我愛你。”範成愉還在想那首簽詩,冷不防掉入大野狼的圈套,講完後才霍地反應過來,“你你你……”

    汪雲昶立刻擁她入懷,雖然是拐來的一句甜言蜜語,還是聽得很感動。“成愉,我聽到了,我就說你為什麼說恭喜說得那麼酸嘛!”

    “我我我……”她被抱得死緊,透不過氣來了。

    “別動、別動,成愉,給點時間讓我消化一下我的感動。”他還是不松手。

    大力推開他,她的耐性和呼吸都快被他消磨殆盡!“感動個頭啦!你這個……咦?”

    她眨眨眼,看到汪雲昶忽然轉過身去,她疑惑地說︰“呀!汪雲昶,你在臉紅?”

    他一把牽過她的手,不看她,有些羞惱地說:“回家煮飯給我吃,我餓了!”

    才幾點他就餓了?範成愉萬分新奇地看著他緋紅的臉色,“喂,你不像那麼害羞的人啊?”原來上次她沒有眼花,他真的臉紅!

    他難得沉默,仍舊看也不看她,走得飛快。她在後面被扯得踉蹌跟上他的腳步,像是發現什麼很好笑的事,一路笑個不停。

    汪雲昶聽得惱怒,忽然停下腳步,轉頭邪邪的看著她。雖然臉上潮色未褪盡,不過眼中已經沒有剛才的羞憤。

    又變成那個有點危險,喜歡嘴上佔她便宜的家伙了。範成愉頓時反省自己剛才不該笑得那麼過分,“呃……”眼楮四下亂瞄。

    “成愉,”他大手一伸,扣住她的後腦勺,脅迫她的臉靠近他,“你剛才對我表白,為表示我的誠意,我們接個吻吧!”

    “啥?”

    還來不及反抗,他的唇就已經壓上她的。

    範成愉直覺閉上眼。直到聽見周圍傳來倒抽聲,她才記得要推開他,慌亂地睜眸,就看到他深深的目光裡有著澎湃的情潮。

    她愣住了。

    然後,他莞爾一笑,眼中情意悉數收拾起來。“成愉,原來我們是普通朋友呢。”放開她,他從她的視線裡撤離。

    範成愉這才看到,汪家一票親戚圍在四周,每個人都張大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美淑啊,”嬸婆的聲音又響起,老調重彈的建議,“要不趁著過年的好日子把小四的婚禮辦了吧,人家小姐美麗、溫柔又賢淑,我看沒錯啦,我送大紅包!”

    噢!她羞憤欲死,現在她的臉絕對比剛才汪雲昶的還要紅!

    一整天,範成愉都窩在汪家廚房裡當駝鳥。

    經過那一幕,汪媽媽完全把她當自己人,十分高興地和她分享汪雲昶小時候的糗事。

    她這才發現,原來人模人樣的汪雲昶也和普通小孩一樣長大——他三歲前也尿過床;五歲時被鄰居家的惡犬追得爬到樹上不敢下來;七歲時調皮打破汪爸爸最喜歡的魚缸,踩死兩條汪爸爸最寶貝的金魚,結果被汪爸爸拿著掃帚滿院子追殺;九歲時因為生病被二哥嘲笑而決定離家出走,一個小時不到就被抓回家;十歲時第一次失戀,因為隔壁的小女生說喜歡的是他三哥。

    範成愉笑得差點流淚。拜托,才十歲而已,有沒有人情竇初開那麼早的?

    “哈哈,不過那女孩後來真的變成他女朋友……”喬美淑一時嘴快,看到範成愉投來的目光,心虛地轉開頭。

    “啊,你講什麼啦!”一個親戚插嘴,安慰範成愉,“其實也沒什麼,反正他們後來也不知怎麼就分手了。”

    “是啊、是啊,不過,那幾年雲昶一直沒再交女朋友,我還擔心他怎麼樣了呢……”

    兩個在旁幫腔的親戚越描越黑,另一個看到範成愉的眼光變得越來越奇怪,連忙補救,“總之都過去了,人都有過去的嘛,這也沒什麼,是吧?呵呵……”

    “是啊,就是這個意思。”幾個親戚點頭干笑。

    老實的喬美淑在心裡哀嘆,她根本沒打算說這個的!

    “那個,成愉,要吃飯了,我們端菜出去。”她連忙招呼。

    範成愉垂眸笑笑,還真是欲蓋彌彰呢。她知道她們說的是誰,許蔚藍,汪雲昶的前女友,曾經,她最羨慕的女孩。

    捧著菜,她跟著喬美淑走出廚房。

    院裡照例擺了五、六桌,她幫忙將菜一一布置好,假裝沒看到那些親戚投遞過來的眼光。

    “咦,你果然在這裡!”

    旁邊忽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女聲,範成愉認出是昨天拉她玩國粹的小堂妹,“是妳啊。”她甩開盤旋腦海的紛亂思緒,露出笑容。

  汪弄晴走到她面前,一臉遺憾的表情,大眼眨啊眨地看著她,“喂,早上的事情我聽說了,想不到汪小四這麼猛,竟敢當著所有親戚的面吻你!”

    早知道就不那麼貪睡,錯過本年度最精彩的一幕大戲啊!就說嘛,汪小四那種個性,怎麼可能帶個普通朋友回家過年!差點被騙了。

    她喳喳呼呼的聲音引來其他人的注意,接觸到那些帶笑的眼光,範成愉頓時臉爆紅。

    喬美淑連忙過來解圍,“好了,小楮,快去叫小四下來吃飯。”人都到齊了,就差他,一整天也不知跑哪去。

    “三嬸,汪小四在睡覺啦!”剛才去叫他,本來想打聽一下早上的事,結果他睡得和死豬一樣。汪弄晴挑了一桌坐下來,拉著範成愉,“成愉姊,你來,我們一起坐。”

    範成愉看看這一桌,都是汪家年輕一輩的成員,汪家的三個兒子,昨天和她打麻將的另外兩個堂妹也都在。而長輩們就坐在隔壁桌。

    “他睡了一天了!”汪雲煦蹙了下眉。

    汪弄楮一邊夾菜,一邊大刺刺地說:“他說昨天晚上被某人利用得太徹底,所以今天要補眠。”

    利用?大家都看向範成愉。如果小堂妹說這話時是純潔無邪的口吻,那麼現在大家的眼光顯然就不是那麼回事。

    “昨晚小四沒有回房睡。”老二汪雲桓懶懶地說,美目瞄了下範成愉。

    “我有看到他很晚的時候去了樓下的客房。”老三汪雲睿正經八百提到。

    “樓下只有一間客房。”老大汪雲煦再補一句。

    只聽到這句的喬美淑恰好端菜過來,“對啊,那間客房是成愉在住。”

    全場安靜,目光再度全集中在範成愉身上,大家的眼楮裡都寫著“了”這個字。

    “汪小四!”嬸婆的聲音又響起來,“還沒結婚,你就敢佔人家小姐便宜!忘記汪家的家訓了嗎?!”

    換上語重心長的口吻又道:“美淑啊!你一定要小四負責!我下午特別看過黃歷,明天就是黃道吉日!趕快把喜事辦一辦,再這麼下去,就要大肚子進禮堂了!你不用擔心紅包,我一定包最大的啦!”

    範成愉再度羞憤欲死。

    而汪雲昶在樓上的Kingsize床鋪上懼意地翻了個身。大家都知道了吧,他和範成愉,真的是“好普通”的朋友呢。

    春節假期就在普通朋友的糾纏中結束。離開的前一晚,許蔚藍當著眾多親戚包括範成愉的面約了汪雲昶出去,兩人一起吃了晚飯才回來。

    這好像有點過分吧?嬸婆很不贊同的譴責,倒是範成愉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看了汪雲昶一眼。不過,汪雲昶回來看她的眼光更奇怪,明明蹙著眉,卻又似笑非笑。

    表情很算計吶。範成愉悶悶地想。

    第二天一早,汪雲昶載著她回台北。

    “今年有很多好日子,想結婚打通電話回來就好,我給大紅包。”臨行前,嬸婆還抓著範成愉的手不肯放,順便瞪了汪雲昶一眼。

    那個嚷了好多天的紅包還是沒有成功送出去。

    車裡還是環繞著那首歌,“只要你輕輕的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有你的歡顏笑語,伴我在漫漫長途有所依……”

    看著車後座堆得快放不下的禮物,汪雲昶口氣很不平衡,“成愉,你很厲害嘛,幾天不到,就把我所有的親戚都收服了。”

    範成愉彎著眼笑得開心,很謙虛地說:“沒什麼啦,做人成功而已。”還很小心地雙手合十拜了拜。

    她不過是某天和汪媽媽一起窩在廚房時順手炒了幾道菜,從此汪家親戚全部倒戈,偏向她這邊。

    “得了便宜還賣乖。”汪雲昶笑斥了聲。他看看她,欲言又止。

    範成愉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

    “沒什麼,看看你去我家幾天有沒有被養胖。”他打哈哈。

    範成愉直覺他想講的不是這個,可是又猜不出。難道與昨天他和許蔚藍出去有關?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你昨天晚上去吃什麼了?”

    因為紅燈,汪雲昶停下車,長指敲打方向盤,轉頭看著她,“成愉,妳打算和我交心了嗎?”

    “嗯?”她愣了愣。

    他微笑著湊近看她,“通常,你是不太會問我這種沒營養的問題的。如果我猜得沒錯,你是在介意蔚藍的事吧?”

    範成愉真想一巴掌拍掉他臉上的邪惡笑意。“沒有。”

    “嘖,誠實一點不吃虧,你臉上明明就寫著‘我介意得要死’!”他心情飛揚,單手擱在方向盤上支著下巴笑看著她說︰“我沒有想過要跟你隱瞞我和蔚藍的關系,我跟她之間已經升華為家人,不會復合也不可能復合。”

    好啊,那就誠實一點。“我是在想,你明明就有話想要說,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

    他微笑,“那是因為我知道問了你也不會有結果,除非……”他頓了頓,迎上她探究的目光,“你做好要和我交心的準備。”

    交心?又聽到他提到這個詞,她微皺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沒錯,交心,”他長指邪惡卻不帶任何曖昧地滑下,停在她心房處,“把藏在這裡的,屬于你所有的秘密統統告訴我,讓我看看,住在你心裡的那些大小鬼怪究竟有多麼邪惡。”

    範成愉不知是因為他的動作還是話語而輕輕顫抖一下。她吶吶地說:“不。”

    汪雲昶微笑著收回手指,“所以我說,問了也不會有結果,不是嗎?”

    然後,發動車子,朝住處大廈開去。

    他的腦中,一直不停倒帶回想的,是昨晚蔚藍告訴他的那番話。

    雲昶,如果範成愉真的是毓希的姊姊,那麼她是結了婚的。

    蔚藍甚至帶來幾年前的八卦雜志,那是香港的一份八卦周刊,關于香港連家一個麻雀變鳳凰的故事,還附上當年的結婚照,照片上巧笑倩兮的新娘赫然就是這段時間他心心念念的人。

    “是的,我幾年前在香港的社交宴會上也見過她。”昨晚,他並非和蔚藍單獨吃飯,大哥也在,點頭證實了蔚藍的話。

    所以,那時大哥才詰異地問:“是嗎?是姓範?”

    所以,她那時才說:“可是,我已經結婚了。”

    蔚藍亮出最新一期的八卦雜志,“她消失了兩年,這是最近被狗仔拍到的,雲昶,這個背影,你應該不陌生吧?”

    不陌生,那個男人背影就是他的,而且那些背景他也不陌生——正是那天他拉著成愉去的百貨公司門前。盡管成愉跑得快過神力女超人,最終還是沒有逃出狗仔的鏡頭。

    難怪她說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不愛去人多的地方,出門總要將自己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

    可是,不對……他知道,事情並不像表面那麼簡單,有個環節一直扣不上——

    隱中顯,顯中數,個中有玄機,參得透了,直上仙梯。

    該死的,她求的那首簽詩,最後難道是求來考驗他的嗎?

    忽然一陣尖銳的喇叭聲,汪雲昶急忙接轉方向盤,車子斜斜地和前方失控的一輛車擦身而過,範成愉被車子的大力旋轉拋得頭暈目眩,“咚”的一聲,頭撞到車窗玻璃上。

    汪雲昶連忙停下車,抓過她查看,“有沒有受傷?”

    範成愉揉了揉頭頂,“沒事,就是有點痛。”

    他抿唇,將手覆蓋上她撞到的地方,輕輕幫她揉了揉,口氣很不好地道歉,“對不起。”

    她怔楞了下,忍不住笑了,“你有點誠意好不好?”哪有人道歉還這麼一副對方欠了自己幾百萬的模樣?

    “還嫌,我肯講就不錯了。”他看看她,“還不是怪你,如果不是你一直害我分心,我怎會沒看到那輛車?”

    還是她的錯了?“你那張臉比今天的天氣還寒冷,我話都沒敢和你多說兩句,怎麼會害你分心?”

    他瞪看著她,陰沉開口,“你還沒有害我分心嗎?我追你都追得快心力交猝,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妳面前,可是妳呢?除了妳叫範成愉,我還知道關于你的什麼?”

    他他他他有追過她?明明一路都是霸道地介入她的生活,把她的世界攪得天翻地覆好不好?

    “你還知道我父母雙亡,妹妹也過世了,不是嗎?”她靜靜地看著他,內心卻是波濤洶涌。

    “然後呢?”他輕哼,“成愉,你我都清楚,和我相比,你不夠坦白,或者,是因為你不願意對我說的緣故?”

    他刻意加重了那個“我”字,然後推開她。

    範成愉卻抓住他的手。

    他一怔。她難得這麼主動啊!

    “別、別這麼說。”她咬著唇,臉色蒼白,“就像你很早以前就清楚我不夠坦白卻什麼都不說破,我又何嘗想要傷害你,把所有的事情都攤開在你面前呢?”

    我又何嘗想要傷害你——這是她迄今為止,說過最流露情意的話了。

    汪雲昶恨恨地想著。去他的結婚!那解不開的謎團他早晚會厘清,但現在他不過是一個愛上她的普通男人,怎麼可能在她眼裡看到那期盼已久的情意後,還能冷靜自持!

    “範成愉,你聽好了,我愛你!不管你隱瞞了什麼,不管你有多少問題要解決,我當著汪家所有人吻了你的那一刻起,就不打算和你錯過!你最好也有這個認知!”

    說完,汪雲昶吻上她的唇,同時將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傳遞給她。

    範成愉閉上眼,耳邊還回響著那首歌——只要你輕輕的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有你的歡顏笑語,伴我在漫漫長途有所依︰

    第一次,她熱切回應他的吻,有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

    她聽到,離別的鐘聲已然敲響——而她,不知道他們會分離多久。

    一個月後,範成愉和汪雲昶在十七樓的電梯口分別,“真的不必我送你上去?”他問道,傾身親吻她。

    “就一層樓而已,明天見。”她微笑揮揮手,走入電梯。

    範成愉走到自家門前,掏鑰匙開門,背後,忽然有人輕柔地喚她,“毓寶。”

    她手裡的東西悉數掉地。

    半個小時後,汪雲昶想起有東西要找範成愉拿,卻在她家門口看到那堆散落在地的東西,包括她的鑰匙。

    範成愉消失了。

    “準備好了嗎?”洪鳳恩拍了拍站在身邊發楞的好友,蘇毓寶收拾思緒,點點頭。

    洪鳳恩挑眉,“那麼,走吧!”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蘇毓寶挽著“昔日情敵”,回歸衣香鬢影、航籌交錯的香港上流社會。

    她挺直背脊,假裝沒有看到周圍異樣的眼光和竊竊私語,更假裝沒看到連家的大家長一臉鐵青地怒瞪著她。

    她相當明白她和鳳恩這樣出現會造成什麼後果,明天的娛樂頭條她幾乎都能猜出內容——第一是震撼她的重新出現,第二是點明她和連允康夫妻不和,第三是影射她和鳳恩有染。

    真可惜,她的丈夫連允康現在不在場,無法欣賞到這種表面光鮮、內裡暗潮洶涌的精彩場面。

    “走,我們去和連老太爺打聲招呼。”洪鳳恩一臉壞笑地看著她,不避嫌地在她耳邊竊竊低語,“你猜他會不會直接氣到中風?”

    “這樣詛咒老人家不好吧?”蘇毓寶說歸說,一雙漂亮的大眼卻一點愧疚的意味都沒有。

    她永還不會忘記連老太爺那句話——我們連家從來沒有出過這麼丟臉的媳婦!

    既然是你們蘇家人犯下的錯,就休想,由連家來買單!離婚門兒都沒有!

    那是兩年前,她第一次和連允康攤牌談離婚時連老太爺揖下的話。這位老太爺甚至更改了遺囑,一旦連允康和她離婚,連二少將喪失財產繼承權。

    那一刻,她絕望得只想遠遠的逃開,她深切明白,除非連老太爺死,否則連允康永遠也不會考慮離婚。其實就算連老太爺死,連允康也不見得會同意離婚——做為香港的望族,連家丟不起這個臉。

    “連老太爺,好久不見,您的身體還是這麼硬朗。”洪鳳恩笑嘻嘻地打招呼。

    “老爺子。”蘇毓寶欠了欠身。

    連老太爺“和藹”地看了看洪鳳恩,礙于洪家更勝于連家十倍的家大業大,而洪鳳恩是洪家最受寵的長孫女,再多的牙齒被打落,他都只能和血吞。

    他皮笑肉不笑地點頭,“鳳恩吶,幾年沒見,出落得益發漂亮了。聽說你回國自己開了工作室,哪天我讓連家的所有女眷都去你店裡坐坐,教她們也沾點你的才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4 PM

第七章

    洪鳳恩笑逐顏開,“那我先謝謝連老太爺了!有了您的這番話,我下手痛宰也不會那麼虛偽了。”要比虛偽,誰也不輸誰。

    連老太爺轉頭看了蘇毓寶一眼,從鼻孔裡輕輕哼了聲。

    洪鳳恩像是完全沒感覺到,熱切地拉著蘇毓寶,“連老太爺,您看看,毓寶身上這件禮服還是我為她量身做的呢,不錯吧?”

    連老太爺上下打量了番,不置可否,轉開目光。

    還真是無聊呢。蘇毓寶選了個角落站著,看著滿場的所謂上流人士。他們戴著面具,力持笑容,故作優雅,姿態高傲,將所有情緒隱藏,說著無謂無聊無趣的廢話,依憑一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為資本,彰顯自己的不同凡響。

    比起這些,她更懷念那小小的套房,中,兩人互相依偎,一蔬一飯裡地久天長的情意,抑或者滿滿一大家子,在庭院中搭七、八桌,熱熱鬧鬧地相聚歡笑。

    家人呵……她眼臉垂下。

    “連允帆來了。”跳罷一支舞的洪鳳恩跛回她身邊。“走,我們過去打聲招呼。”拉著她先一步走到連老太爺旁邊。

    “爺爺。”連家長孫連允帆走到三人面前,外表俊秀挺拔的他,是連家孫字輩中目前最有能力的一個,可惜因為是庶出,所以即使再優秀,在連老太爺面前也永遠沒有連家二少爺吃香。

    他看了看洪鳳恩,有禮地點頭,“洪小姐、弟妹。”

    “難得啊,連大少今天沒有攜女伴前來,倒是和男人湊到一起?”洪鳳恩取笑他。

    今天的宴會有意思,她和毓寶湊一對也就算了,一向身邊美女如雲的連大少也收心了?洪鳳恩眼中笑意明顯。

    “今天宴會裡最美麗的兩位女士都已經在這裡了,我實在不好帶別的女伴過來,免得人家精心打扮一番也不過淪為綠葉角色。”連允帆巧妙地恭維,望著洪鳳恩,眉眼間有一抹快得讓人抓不住的情緒一閃而過。

    他側身介紹一起進來的兩位男士。

    “爺爺,容我為您介紹,這是之前向您提過的汪雲煦先生,最近兩年我們和汪先生有很多業務上的往來。”

    汪雲煦?聽到這個耳熟的名字,洪鳳恩忽然側過頭看著蘇毓寶——她沒有講話,只是怔楞地看著汪雲煦身後的那個男人。

    他怎麼會來?!

    握著酒杯的手指發顫,蘇毓寶躲到陽台上大口喘息。

    腦子裡千百個念頭轉過。他怎麼會來?為什麼來?是巧合還是人為?可是,不管怎麼樣,現在他都知道了吧——知道她欺騙了他的感情,背負著那些不光彩的過去!

    “雲昶……”她將手貼在胸口,心痛低語。

    “你可以當面叫我。”

    溫潤的男人聲音忽然響起,她驚跳了下,手中的酒杯落地,紅酒灑一擺在她的裙尾。

    “你……”

    汪雲昶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一絲不苟地打著領帶,她很少見他這麼正式的打扮,且嚴肅。

    他微笑看著她,連微笑都是嚴肅的,口氣嘲諷道︰“怎麼,連二少夫人,看到我這麼意外嗎?”

    她咬牙,穩穩站直身,“是很意外,畢竟這裡是香港。”

    “我常來香港出差,這次,也不過是借家兄的光,到這類上流宴會來開闊眼界。”他挑眉,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很好,她沒有裝作不認識他。

    他的口氣裡有刻意的生疏!真不敢相信,他們分開也不過才短短的三個星期,竟巴人事全非。

    “希望這類上流宴會沒有讓你失望。”她淡淡地說,哀痛想著,他最後對她說的話是——真的不必我送妳上去?關切而真誠。

    想不到,盡管今天的兩人和那天一樣,不過相隔半步的距離,卻感覺咫尺天涯。

    也是,她還能冀望什麼?他沒有指死她已經很有風度了。畢竟,她欺騙他在先。

    可是……不該這麼平淡,不是嗎?她甚至希望他能夠憤怒點。

    “不會,很有趣。”他輕閻明一口酒,移開了目光,凝望著清冷夜空中的繁星點點。

    她忽然覺得有些冷。香港的冬天向來算不上冷,但她只穿了一件長禮服,站在沒有任何遮擋的陽台上,寒氣沁人。

    汪雲昶漫不經心地說:“我還有三天的時間待在香港。”

    呃?她愣了下。

    “明天下午兩點,置地廣場見。”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拋下一句,“好冷,我先進去了。”

    蘇毓寶看著他走進去的背影。他什麼意思?

    位于中環畢打街的置地廣場,雲集了世界上所有頂尖品牌,開闊的大庭中央設計了可以變幻燈光效果的噴水池,內部亦十分寬敞,是富豪名媛的購物熱門地點。

    她不懂,汪雲昶為什麼約她來這?

    蘇毓寶將自己掩藏在墨鏡後,從鳳恩的公寓出來後,她花了一番工夫甩掉昨晚徹夜守在公寓外的狗仔,搭地鐵來到中環。

    在地鐵上,她瞥見兩個女學生拿著今天新出爐的八卦報紙,那些狗仔果然了無新意,不脫她的思路在撰文——和洪鳳恩有染?這是個不錯的開始。

    但是,叫她來這裡的那個人跑哪去了?

    她從一樓走到三樓,還是沒有看到汪雲昶的蹤影,約在這地廣人雜的商場,果然不是好主意,尤其她痛恨這種地方。

    信步晃進一家精品店,她漫不經心地看著商品,時而瞥,同門外來往的人。店員嘰嘰喳喳在她耳邊介紹著,可她眼中了無興趣,直到聽到店員說起“領帶”兩個字,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家男裝店呢。

    記得上次逛男裝店,是和汪雲昶一起,為他大哥買領帶。嘆了口氣,她快快走出這家店,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他還是沒有出現。

    蘇毓寶折身,朝電梯方向走。忽然,旁邊一股大力迅速拉過她,她只覺得耳邊有風呼嘯,腳下步伐不停,待反應過來時,已經身在一個密閉的小空間。

    “呀!”她剛要出聲,一只長指壓在她唇上。

    “噓!”是汪雲昶的聲音。

    她驚喜地張眸,他眼神幽黯地看著她,聲音很輕,“身後跟著那麼多記者都沒有發現嗎?”

    “有嗎?我以為我已經用掉了。”她眨眨大眼,“這是哪裡?”

    “你剛才停留的那家男裝精品店的試衣間。”汪雲昶回道。

    她錯愕。“那你……”

    “放心,這家店我很熟。”

    這麼說,她還瞎貓踫到死耗子走對地方了?“你怎麼來香港了?”

    “昨天不是告訴你,來出差的。”抵死也不說是專程來找她的。他眼神森森地看著她,“你呢?”

    “我?”她怔了怔。

    “是啊,你為什麼又來香港?”

    蘇毓寶苦笑,“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他兩手撐在她的身側,克制自己不去踫她——畢竟她現在不是那個他熟悉的範成愉,而是一個香港聞名的有夫之婦,連蘇毓寶。

    “不管我知道什麼,那都是別人告訴我的,成愉,我期待的,是你親口告訴我的答案。”

    他喚她成愉!她看著他,試衣間裡燈光昏黃,他的臉看不真切,她卻明白感受到,他的眼中有一絲她熟悉的殷切光芒。

    “你覺得會有不同嗎?我是蘇毓寶,五年前飛上枝頭,嫁給連允康,變成連二少夫人,一直到今天,我之前告訴過你我結婚了,並非戲弄你,那個叫做範成愉的女人,或許可以以未婚的姿態出現在你面前,但回到香港的我,的確是個已經結婚的女人。”她淡淡地說。

    “而且,你還是個父母雙亡,兩年多前唯一雙胞胎妹妹也離開人世的可憐女人,是嗎?”他緩緩道。

    她別開臉。

    他扯出一抹笑,“成愉,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生氣的時候特別可愛?”

    嘎?蘇毓寶呆了下。

    “你不肯說實話呢,看來我們要找個地方好好談一下了。”他望著她,深深的,“要知道,別人給我什麼答案我都不在意,但是你不行。”

    她不語。

    “或者,在進行這場談話之前,你應該先想想,希望我怎麼稱呼你,連蘇毓寶?範成愉?”他一頓,輕聲道:“或者蘇毓希?”

    她臉上血色褪盡,震驚地看著他。“你……”

    門板上傳來敲門聲,是那個店員。“快走吧,外面安全了。”

    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帶她回他下榻的酒店!

    關上門,汪雲昶扯掉領帶,脫了西裝外套,解開襯衫的兩顆釘子,打開音響後又走到吧台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緊張坐在沙發上的她,“喝一點放松一下。”

    她接過,一口喝掉,頓時被嗆得咳嗽。

    汪雲昶失笑,“拜托,你這種喝法,我很難不擔心自己的清白。”

    她拍著胸口,瞪他一眼,“我沒那個愛好。”

    “我有總行了吧,”他懶懶打個哈欠,只手支頤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一副閑聊的姿態,“準備好說實話了嗎?”

    “我……”

    “先講清楚,你究竟是誰?”他很執著地要這個答案。

    “我……”

    “記住,我要聽的是實話。”

    她深吸了口氣,迎上他的目光,“蘇毓希。”

    “那個因為行為不檢而死亡的妹妹?”他的眼裡有小小的火苗。

    “死的那個,是毓寶,我只是受人所托暫時扮演她,卻沒想到最後不得脫身。”她頹然坐在沙發上,又看了看汪雲昶,“可是,你怎會知道的?”

    從來沒有人懷疑過這點,真不知是她扮演毓寶扮演得太成功,還是全世界的人眼楮都瞎了!

    “我怎會知道?”汪雲昶微笑,得到她的親口承認,心情忽然輕松下來。他其實還是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灑脫,第三者這個罪名可不輕!

    只是現在的情況,他愛上的是一個未婚女人,但她的身分卻是已婚。這有點讓人頭痛啊!

    “沒有理由,我愛你,卻不知道你是誰,你說對嗎?”汪雲昶溫柔地說。

    她的臉一紅,垂下頭不看他。

    “你聽到這首歌了嗎?”他輕聲問。

    “只要你輕輕的一笑,我的心就迷醉;只有你的歡顏笑語,伴我在漫漫長途有所依……”女歌手如泣如訴地唱著。

    “聽到了,你的車裡常放。”無端端的,為什麼扯到這上面?

    他望著她,“知道這是什麼歌嗎?”

    她疑惑地拱起眉。

    他好心解答,“這是齊豫的‘歡顏’。手心擁有奇遇線的德國名車小姐,我暗示妳很久了好不好?”

    “你……”她眼眶陡然濕潤了,心潮澎濟地抓住他的手臂。

    他翻過她的掌心,烙下一吻,“詫異嗎?我的記憶力很好的,何況,瘟神榜排行第一的小姐,你這麼人神共憤!”

    所以,他才會義無反顧地走近她,家人的長輩一直懷疑和蔚藍分手後,他許久都沒再交女朋友,是不是余情末了,說真的,他也曾經懷疑自己還可能像喜歡蔚藍一樣喜歡一個人嗎?畢竟他喜歡她那麼久,直到與成愉重逢。

    當年那個午後,那個活潑的學妹說的話在他心裡蕩起一圈漣漪,他才漸漸明白,自己不交女朋友,不是怕麻煩,更不是余情末了,而是那個對的人已經被他錯過,成愉的出現,是老夫再給他一次機會,當年他們認識不深,她卻比蔚藍懂他,他們之間的交集少得可憐,她的喜歡卻比他所能想象的多很多。

    光是想到那時她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與他說再見,他心裡就溢滿難喻的感動,所以這一次換他主動——當然,他事先並不知道她有那麼復雜的背景,蔚藍帶給他的消息,的確嚇了他很大一跳。

    他長指沿著她的掌紋游走,“這世界,就算有一模一樣的長相,也不會那麼巧合,有一模一樣的掌紋。”

    偏偏,他對她的奇遇線,記憶太過深刻,那一個周末,她在夢中,錯過他看到她的掌紋時怔楞的精彩表情。

    她的眼淚撲簌簌而下。

    “雲昶……”她抱住他,縱情哭泣,兩年多的壓抑委屈,再多的眼淚都無法沖刷干淨。

    自小父母離異,她和毓寶分開在兩地長大。毓寶隨父,居住香港,兩人平常只能在寒暑假見面,但毓寶性格卻又如母,事事要強,她的夢想就是要出人頭地,于是她奮力讀書,考進香港科技大學,畢業後到一家日商公司工作,遇到連允康,一見鐘情,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永遠記得毓寶打來電話時興奮的語氣,“希希,你知道嗎,我要結婚了!我愛他,好愛他!”

    “她嫁給她最愛的人,我以為她是幸福快樂的,至少她在電話裡總說自己很好,在媒體前出現也總是笑容滿面,所以知道她死的時候,我又驚詫又心痛,想不到她會選擇這樣一條路!事前根本沒有一點征兆,她甚至對我這個親生妹妹沒有透露半句。”

    尤其,毓寶是那樣死的——不著寸縷地死在飯店的床上,縱欲、關酒、嗑藥。如果不是希望徹底破滅,世界徹底顛覆,哪個女人會選擇走這一條路?

    可是,毓寶就那樣來去無牽掛地魂歸離恨天,留下的爛攤子卻讓她來背。

    她抹眼淚,回想參加毓寶葬禮那時的混亂。媒體記者蜂擁而至,鎂光燈一刻也不放過她地拚命閃爍,連家人的責難、旁人的非議,以及自己的死訊——那是連允康發布的。

    迄今為止,除了連允康、鳳恩和她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死的其實是毓寶。

    現在又多了汪雲昶。

    “還記得我跟你提過我打算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嗎?正式出發之前,我飛來香港祭拜完我父親的當晚,一回下榻的連氏飯店,我姊夫就滿臉痛楚地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毓寶摔死的消息,就發生在我剛抵達香港機場不久之後。

    “他憔悴了好多,一直跟我道歉,並央求我暫時假扮毓寶,他說消息很快就會見報,他也已經去認過屍,不過並沒有給警方正面答復,剛好這時接到飯店經理電話,知道我人就在香港,才想到李代桃僵這個主意。

    我知道他當初為了娶毓寶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現在毓寶這樣不光彩的死去,恐怕會連累他失去繼承權,變得一無所有。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又悲傷又傷痛,頭腦昏沉,姊夫一直苦苦哀求我,我只好答應他,等到事情平息後,我們協議離婚,我不要連家一分錢,只要拿回自由就好。”

    汪雲昶拍拍她的背,眼神陰鷙。

    “那段時間,為了事情盡快平息下去,我對外稱病,閉門不出。半年後,連老太爺的七十大壽,我不得不出席,我們當著連老太爺的面提出離婚,結果被連老太爺喝止,還搬出毓寶的死,說是我欠了他們連家。”

    可笑的是,連老太爺一直以為死的那個是蘇毓希,哪知道蘇毓希才是挽救他們家族門面的最大功臣。

    讓她下決心逃離的,是那個晚上。

    “那晚姊夫不知為什麼喝醉酒,回到別墅大發脾氣,平常我們都相安無事,可是那天他卻沖到我的房間……想要強暴我。”

    她語氣顫抖地回想那個晚上,那個滿身酒氣的男人,衣物被無情撕裂的聲音,自己絕望的反抗。

    “但是,就在他快要得逞時,他自己卻跑到洗手間反胃嘔吐……”那一刻,她真的是啼笑皆非,那個傷人者,看起來反倒更像受害者。

    從那以後,她夜夜小心謹慎,結果竟無法再在黑夜入睡。

    “清醒後,我嘗試和他談過,他很抱歉地對我說,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不可能離婚,不如再等等。”

    誰知道這一等,竟是兩年。

    不能離婚,這樣的日子又沒辦法再下去,她只能逃離,所以她一通電話打去義大利,對著那端的好友只說了一句,“鳳恩,救我。”

    然後,在鳳恩的幫助下,她離開香港,回到自己一直生長的地方,擁有一個全新的身分,遇見他。

    汪雲昶將她緊緊地擁進懷裡,提供無聲的安慰。不必她多講,他就能想象她那時所受的苦。一個未經世事的女孩,遭逢親人過世,獨然一身要面對眾多紛亂的情況和許多心懷叵測的人,她能挺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難怪,她總在笑,卻從不真心;總在周末睡覺,上班又哈欠連連;害怕酒醉+男人+深夜獨處的組合,就算對象是他,也一樣甩門過去;不敢去人多的鬧區,如果要去一定包得滴水不漏。

    “成愉!”汪雲昶嘆息,捧起她哭得慘兮兮的臉,扯過面紙幫她擦拭干淨。他很想讓她一次將情緒發泄完,但是她再這麼哭下去,上氣不接下氣,他很擔心她出事。

    她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微笑看著她,“比起你這麼慘烈的哭,我還是喜歡看你笑,但是,是要那種真心的笑。”

    她紅著眼楮,咬唇瞅著他,還在抽氣。

    他伸指撥弄她的紅唇,擔心她咬傷自己。“現在,怎麼辦?成愉?”他輕聲問道,湊近她的臉頰,“老實說,你很早以前就喜歡我了吧?可是,我不確定你現在還想不想留在我身邊?”

    他明明知道答案的!她詫異地看著他,看他越來越近的面孔,越來越熾熱的眼神,靜靜閉上眼。

    他長指壓在她的唇上,“不,成愉,在沒有弄清楚你的未來究竟要變成誰之前,我不會吻你。當第三者的風險,我不會去冒。”

    她張開了眼。

    汪雲昶雲淡風輕地一笑,將她推離他的懷抱,“你說吧,你想變成誰?連蘇毓寶?蘇毓希?還是範成愉?”

    她沉思了下,聲音沙啞地開口,“蘇毓寶葬在公墓裡,蘇毓希葬在我的心裡,我——是範成愉。”

    汪雲昶張開手臂,“那麼,親愛的成愉,歡迎你回家。”

    範成愉露出長久以來最真心的笑容,撲入他的懷中。

    他的懷抱,她的家。

    接下來的時間,是範成愉人生最艱難的日子,有許多硬仗要打。只是和蘇毓寶過世後的那段時間相比,她覺得好過一些,至少現在她不再是孤軍奮戰,她有汪雲昶的支持。

    “無論發生什麼事,記得我永遠在你身邊,記住你要的結果,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的話,讓她的離婚行動有了最堅實的動力。

    “在連允康點頭同意之前,我們別再見面了。”她很艱難地對他道出這個決定。

    汪雲昶挑眉,一言不發,當作默許。

    她甚至不讓他送她回洪鳳恩的公寓。在他酒店房間的門口,她微笑望著站在門裡的他,眼中有淚,“雲昶,下次見面,我就真的是範成愉了,對嗎?”

    他報以笑容,“在我心裡,妳一直是。”

    “雲昶,有句話你說對了。”她凝視著他,眼眸亮晶晶,“我其實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你了。”

    汪雲昶揚起笑,傾身給她一吻,“好了,快回去吧。”再不走,恐怕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範成愉抿著唇,好像在竭力忍笑,忽然用力抱了抱他,“雲昶,原來你真的會臉紅啊!”這個總是調侃她的痞子,其實很容易害羞呢。

    她火速放開手,朝電梯跑去。

    未來的路恐怕漫長又荊棘密布,可是,有他溫暖的目光和懷抱做後盾,這場仗無論如何她要打贏。

    汪雲昶目送她進電梯,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想不到這張老臉竟禁不起女人的調戲。沒辦法,誰教那個女人是他的真愛呢。

    他走到沙發旁坐下,拿起電話。“她下樓了。”

    他說,記住你要的結果,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這是什麼意思呢?範成愉想著他最後飽含深意的話,帶著疑問步出電梯,走到酒店大廳。

    “毓寶,你怎麼在這裡?”洪鳳恩從另一側的電梯走出來,看到她,十分驚喜地問道。

    範成愉皺眉,“你怎麼也在這裡?”她看看好友。鳳恩頭發微亂,面色潮紅,嘴唇紅腫,脖子上還有個明顯的草莓,分明……

    拉過好友,她看了眼身後的電梯,“你該不會……”

    有了雙胞胎姊姊的前車之鑒,她好擔心好友也步入後塵。有錢人的生活,一定要這麼亂嗎?

    “該不會什麼?”洪鳳恩笑嘻嘻的,顯然沒打算對她說實話,一把摟過她的腰,“親愛的,你是不是也該交代一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

    “哎呀!”洪鳳恩一把抱住她,不由分說地在她臉上“啾”了一口,“毓寶,我真的是好愛你噢!”

    這人來瘋上演的是哪一出?

    第二天的娛樂頭條為她解了惑。她這才知道,蘇毓寶真的是媒體寵兒,比很多當紅偶像還要受到照顧。闊別兩年,甫一亮相,她的臉孔已經連續兩天攻佔娛樂八卦的頭條。

    這一次的照片,更是準確無誤地捕捉到鳳恩將唇貼在她面頰上的那一秒。

    當晚,她被連允帆載回連家祖宅,連老太爺毫不客氣地將報紙丟上她的臉,“你和允康貌合神離我不管,但是在狗仔面前你給我收斂點,連家的門楣不是讓妳這麼去光耀的!”

    範成愉根本沒空理會這個——她正在奇怪,為什麼連允帆會知道她在鳳恩那裡?

    還好連允帆安撫住連老太爺的情緒,不然的話他血壓一飆高,一命歸天之後,她又“欠”他們連家更多了

    “你就安分點待在洪大小姐的公寓,狗仔追你追得緊,最近別出門。”連允帆送她回來時,這麼告誡她。

    範成愉頭痛地看著窗外,“你能不能幫我約一下連允康?”可笑,除了她被帶回來時見到這個名義上的丈夫,之後他都一直避不見面。

    “談離婚嗎?”連允帆哈哈大笑,“我說,老爺子的遺囑在那裡擺著,這個問題你想都別想了,允康不可能同意的。”

    “那他帶我回來干麼?讓我在外面自生自滅不就好了?”

    連允帆深深望了她一眼,唇角掛了抹諷刺的笑,“自生自滅?如果你能安分點自生自滅,或許他會睜只眼閉只眼的放任下去。”

    什麼意思?範成愉轉頭看著他,他此刻卻又像緊閉的蚱殼,什麼都不說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直到將她送到鳳恩的公寓門口,他留下這句話後便離開。

    這位連大少在暗示什麼?範成愉不禁覺得好笑。她從不認為連允康會介意這個,對于這種大富之家而言,只要事情不擺上台面,你就是在身邊養一堆情人都不會有人吭聲。

    何況,她都遠遠逃離香港,用另一個名字、另一個身分在過日子,連允康明知道找到她的結果不過是兩個人離婚,威脅到他的繼承權,又為什麼要找她回來?

    就算曾經因為毓寶的關系對這位姊夫感到不忍心和內疚,她也已經盡力去補償,她不欠他們了——毓寶,跟我回去。

    而從頭到尾,連允康也只對她說了這六個字而已。

    範成愉回到好友的公寓,不禁陷入沉思。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越想越覺得奇怪?

    或者,她應該聽從連大少的建議,老實待在家裡,靜觀其變?

    接下來她老實待在家裡不出門,其問,除了和汪雲昶通通電話,偶爾洪鳳恩會回來一趟,她連吃飯都是叫外送的。

    “你這麼老實,狗仔會很無聊的。”汪雲昶取笑她。他一個星期前就已經離開香港,回銀行上班了。

    “我只是覺得事情不像我想的那麼簡單。”

    汪雲昶意味深長,“本來就不是那麼簡單,你只要記得,最會欺騙人的,首先是人的眼楮,其次才是人心。”

    “雲昶……”他是不是知道什麼而沒有告訴她?

    兩個星期後,她再度被連大少載回連家,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橋段,不同的是,這回丟到她臉上的報紙有好幾份,連老太爺憤怒地咆暐,“我警告過你要安分點!”

    她很安分了呀!她不解連老太爺的怒氣從何而來,看了看報紙。呵!她兩個星期沒出門,他們也能掰出這種新聞——她和連大少?

    該說扯還是瞎,從她性傾向正常,到和鳳恩變成一對,現在怎樣?又變成雙性戀了?世界真精彩不是?

    她瞪著連允帆,他回視她,無辜地聳聳肩。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4 PM

第八章

    “你們兩個少給我眉來眼去,允帆,第一次出現這種新聞我就算了,那天你明明在家,我當記者胡說八道!但是一個星期出現四次這種丑聞,你們嫌連家還不夠惹人注意?”

    自從這個女人露面,狗仔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一直纏著連家不放。這種新聞又不是多正面,鬧得厲害了,難免影響家族生意。

    “爺爺,狗仔都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您怎麼還這麼介意這個?我不是天天都和您去公司嗎?哪有機會去找弟妹?”連允帆好言解釋給他聽。

    連老太爺瞪向範成愉,“那妳呢?”

    範成愉蹙了下眉,心底忽然豁然開朗,她終于明白雲昶那句話了!她低眉順目,“大哥說的都是事實。”

    因為低著頭,她看不到連允帆看了她一眼,好像十分震驚。

    “我是在問你!你這些天都在干麼?”連老太爺繼續吠,不過在吠之前又看了連允帆一眼。

    “我都待在家裡,足不出戶。”

    連老太爺眯眼,“哪個家?”

    範成愉看了連允帆一眼,垂眸,什麼都不說。

    “允帆,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和這個女人說。”連老太爺下令。

    連允帆走過她身邊時,忽然道出兩個字,“聰明。”難怪有人跟他說,只要按照計劃走,即便不說破,這女人也能很快領悟到他們要做什麼。

    她的配合度,果然很高。

    範成愉轉了轉眸,仍舊沉默。

    氣氛忽然變得很冷清。連老太爺端坐在沙發中央,雙手交握著拐杖,默默瞅著她,良久後才咳嗽一聲,“怎麼,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齒的,現在沒話說了?”

    “我以為是老爺子您有話要對我說。”範成愉隱隱覺得他的話很奇怪,至少,他的口氣不像人前那麼暴戾。

    “蘇毓寶,你實在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連老太爺重重一嘆。

    範成愉抬頭,眉心微皺看著他。

    “當年我要趕你出連家時,你是怎麼說的?跪在我腳邊,求我讓你和允康在一起,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你不是死都要和允康死在一起嗎?”連老太爺凌厲地看著站出。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毓寶真的這麼說過?那她後來為什麼會選擇那種死法?

    姊姊過世時,她面對一團混亂,沒有機會深想這個問題,現在想來,實在很不對勁!不,她怎麼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姊姊是個本質淫蕩的女人。

    連老太爺冷笑,“年輕人,竟然比我這個老人家還健忘。當年我趕你出祖宅時,我讓你和允康離婚,結果你不肯,說什麼除非你死,否則絕不離婚!現在怎麼,要自打嘴巴?”

    “那我兩年多前要離婚,您為什麼又不同意,甚至用繼承權威脅連允康?”範成愉奇怪。

    連老太爺露出一抹復雜的眼神,“我為什麼不同意嗎?老實告訴你,如果可以,我巴不得你們離婚,留你在連家,只會敗壞名聲,我想不到任何好處。”

    範成愉差點飆粗口,她提醒自己對方是老人家,不能太爆發。“可是連允康不同意離婚,不就是因為你的遺囑嗎?”

    “遺囑?”連老太爺輕蔑地看她一眼,背過身,“叫允帆送你回去。”

    然後,再不看她一眼。

    回到洪鳳恩的公寓,範成愉窩在床上,翻看著這幾天的八卦報紙,這些狗仔很厲害,僅憑借連允帆和她出入公寓的照片就能推斷出他們有染,拜托,連允帆那天送她回公寓就立刻走人了,他們也能產生這種聯想?

    “為什麼連老太爺會說那樣的話?”

    她一邊看報紙,一邊在電話裡和汪雲昶講今天發生的事,末了問他這個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他的回應是一聲輕笑。“成愉,人生本來就是一盤棋,有的時候我們是下棋的人,有的時候我們是棋子,明白了這個道理,可能你會好受些。”

    是嗎?“為什麼我覺得你最近說的話總帶禪機?”

    汪雲昶打個哈欠,“可能是那次和你一起求簽讓我得道了。”

    “還成仙了呢!我在和你說正經的。”竟然敷衍她?

    “我也是啊,成愉。還記得嗎?那次的簽詩說我今年會得佳偶呢。”他漫不經心地扯開話題。

    範成愉沒好氣,“我已經跟你說過恭喜了。”

    “是啊,你還跟我說……”他把話拖得好長好長。

    “那是你趁我不注意拐我說的。”她連忙打斷他。

    汪雲昶笑道︰“我不介意你在清醒時再說一遍,例如現在。”

    “我現在沒資格和你說這句話。”她悶悶地說。

    “你明白就好,成愉,想要得回那個資格,接下來,就配合我的話去做。”

    她聲眉,“可是……”

    汪雲昶微笑,聲音篤定,“放心,成愉,我早告訴過你,這不過是一局棋,要嘛我們大獲全勝,要嘛我們全盤皆輸,與其被動等待,我們不妨主動一點。”

    “有什麼用?現在姊夫根本連見都不見我!聽連老太爺的意思,他也早就想把我給‘休’了,可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一時的氣話?”

    “總有辦法的,事在人為。”汪雲昶笑起來,“畢竟,你不是孤軍奮戰。”

    “是啊,我還有你和鳳恩。”她低語。

    “咳!”汪雲昶奇怪地咳嗽一聲,“或許不只。對了,成愉,妳了解香港人的習俗嗎?”

    “習俗?”範成愉皺眉,“不算了解,我根本很少在香港。”

    “驚蟄日這天,會有很多老人家到鵝頸橋去打小人。”汪雲昶笑笑說:“知道什麼是打小人嗎?”

    “知道,你是建議我去打小人?驅霉運?”

    他提醒她,“明天就是驚蟄日了。”

    可是,那些狗仔日夜不停地跟著她……她靈光一閃,“你是說……”

    “成愉,能不能讓那首簽詩說中,我今年能不能得佳偶,一切都依靠你的表現了。”他意味深長。“還是那句話,最會欺騙人的,首先是人的眼楮,其次才是人心。”

    將他的話前後連貫起來,她懂了!“雲昶,我在想,如果我有資格對你說那句話時,你還會不會臉紅?”

    “成愉,那麼你要努力拿到這個資格才會知道答案。”

    接下來的兩個月,狗仔瘋狂追逐“蘇毓寶”。

    驚蟄日,她現身鵝頸橋,和一群老人家一起打小人。照片上,她面目猙獰,下手狠辣,那種瘋狂賣力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她究竟受到什麼刺激。聯想到最近她和洪鳳恩以及連允帆的緋聞,狗仔影射她打小人的目的,恐怕不是驅霉運那麼簡單,還有詛咒誰的意思。

    一周後,她又被拍到從某五星級飯店出來,狗仔在飯店外守候很久,沒有看到她的緋聞男女友出現,倒是連二少在兩個小時後從那間飯店出來。新歡舊愛,蘇毓寶的感情生活再添神秘一筆。

    兩周後,她又出現在蘭桂坊附近的一家同志酒吧,被狗仔拍到她和一個女人在門口拉拉扯扯玩曖昧,那個女人不是洪鳳恩。

    很快的,有人向報社爆料,蘇毓寶這一、兩個月居住的公寓,其實是洪鳳恩名下的不動產,最讓人驚訝的是,連家大少爺連允帆也在那棟大廈裡有置產。

    “這些狗仔也太神奇了吧?”範成愉語帶驚嘆,“我都沒有看到他們出現在我周圍耶!他們怎麼拍到的?而且,”她研究報紙,“那些角度都捕捉得很巧妙,看起來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汪雲昶只是笑,“放心吧,接下來還有更精彩的,你別太驚訝就好!”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知道什麼卻沒有告訴我?”

    “那是因為你當局者迷,我一直都在告訴你。”

    “最會欺騙人的,首先是人的眼楮,其次才是人心,是這個嗎?”她問道。

    “聰明的女孩,你很快會全部了解的。成愉,記住你要的結果就好,如果過程中有讓你不開心的事,你統統不要理會。”他緩緩地說︰“當然,我也不介意你到我懷裡來哭,超人的懷抱,永遠都為你敞開的。”

    她因為這句話而感覺溫暖。“雲昶……”還是沒有資格對他說那三個字啊。

    他溫柔地回應,“成愉,我明白的。”

    她暗暗下決心,等到有資格,一定要對他說那三個字。

    幾天後,忽然有家報社將蘇毓寶之前在酒吧門口和女人拉扯的照片放大,照片上的同志酒吧門口,蘇毓寶的身後有兩個男人勾肩搭背,其中一個男人正是蘇毓寶的丈夫連允康。

    範成愉天天看娛樂八卦,被這則新聞給徹底震撼了。她獨坐在沙發裡,任黑暗包圍自己。

    連允康是同性戀?!

    她腦子裡忽然一團亂。

    如果連允康是同性戀,那麼毓寶死時,他的傷痛憔悴、落寞絕望,難道是在演戲?

    是的,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毓寶最後會選擇死亡這條路吧?她忽然篤定了。

    毓寶是發現事情真相後不堪忍受才走上絕路的?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一見鍾情的對象,跪在地上求也要求在一起的男人,其實根本不愛自己,或者根本不愛任何女人?

    最會欺騙人的,首先是人的眼楮,其次才是人心。

    忽然想起汪雲昶一直對她說的話。難道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連允康騙她的理由是什麼?對照連老太爺的話,如果跟遺囑無關,連允康根本不必找人冒充毓寶。

    拖著不讓她離婚,對他到底有什麼好處?

    她驚跳起來,想到一件更奇怪的事——那天,是連大少叫人送她去那間酒吧的!

    也就是說,連大少根本也知道?而且在幫她?為什麼?為了連老太爺的遺產?層層謎團讓人越想越驚疑,範成愉抓起電話,撥給汪雲昶。該死的,電話竟然不通。

    她又打給洪鳳恩,竟然也不通!

    這兩個家伙在搞什麼鬼"

     “你確定他會來?”會議室裡,連允帆笑看著對面的男人一眼,目光有幾分驚訝、幾分惺惺相惜。

    這個男人,這麼甘于平凡,實在太可惜了!

    那人淡淡一笑,“確定。”將進路退路都封死,只不過要一個于大家利益都無害的結果,傻瓜都知道該怎麼抉擇。

    連允帆掀眉,“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參透這一切的?”

    他聳聳肩,“我喜歡從結果來找原因。”而不是單看表象會通往什麼結果。

    “而且,我相信沒有純粹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一場年度大戲裡,每一個人都有所求,找到各自的結果再來擊破,就顯得容易多了。

    連允帆敢唇,正要說什麼,秘書忽然叩響門板,“連總,老爺子來了!”

    兩個男人相親一笑,連允帆連忙起身迎接,“爺爺,您怎麼突然到公司來了?”

    連老太爺看看會議室裡的客人,“這是那位汪先生?”

    連允帆點頭。

    “連老太爺,您好記性。”汪雲昶不咸不淡的一句。不過上次在宴會上打了個照面,就記得清清楚楚。

    “允帆,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和汪先生說。”連老太爺吩咐。

    連允帆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汪雲昶一眼,恭敬地點頭應允,“好的,爺爺。”

    他還順手將會議室的門帶上,阻隔所有的聲音泄露。

    連老太爺跛步過去,在會議桌的男一頭坐了下來,咳嗽兩聲,“汪先生,有什麼話,你就明說吧!”

    “連老太爺真是快人快語!”汪雲昶微笑看著他,眼光裡有和老狐狸斗智時才浮現的奸詐狡猜,“我是為了蘇毓希而來。”

    連老太爺眼眸微眯,“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汪雲昶搖頭,露出笑容,“不,我想您明白的。”不然怎會接到電話就趕來會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有話直說。”連老太爺別開臉。

    “請您高抬貴手,放蘇毓希自由,她對您和您的孫子,沒有任何威脅。”汪雲昶誠懇地說。

    “蘇毓希都死了好多年,還談什麼自不自由,如果不是她姊姊嫁入連家,這個人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正是這樣,你們才選擇了這個方式困死她的未來,不是嗎?”汪雲昶直視他的眼楮,沒有一絲懼怕。

    他冷冷地開口,“連允康當年想要娶的那個人,根本就是蘇毓希,卻在倉卒成婚後才發現自己娶錯人,結果和蘇毓寶彼此折磨兩年,最後逼得蘇毓寶走上絕路!然後,你們將錯就錯,干脆將蘇毓寶的死冠到蘇毓希名下,讓蘇毓希頂了蘇毓寶的位置。一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死了,你們打聲招呼,警方就不會再追查下去,保住連家名聲;二來,也可以遂了連允康的心願。我說的,對嗎?”

    連老太爺臉色微變,緊連起眉頭,“胡說八道!”

    汪雲昶冷笑,“我只是奇怪,為什麼連允康在計謀得逞後會輕易放過蘇毓希!難道是因為他不舉?”

    連老太爺沉默著。

    過了很久,他才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汪雲昶,“是因為他得了愛滋病。”蒼老的聲音裡浮現挫敗,“允康不是壞孩子,只不過環境造就他很多的缺點,那些我都能睜只眼閉只眼,除了他喜歡男人這點,所以,當他第一次對女孩子產生喜歡的感覺,我完全沒有反對的理由讓他不娶,表面上我為難了兩句做給外人看,其實我是樂見其成的……”

    可悲的是,允康竟然會娶錯人!

    他一見鐘情的是飛來香港探望雙胞胎姊姊的蘇毓希,後來再在合作的客戶那裡看到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他沒有多想立刻展開追求,直到結婚那天的喜宴上,他看到蘇毓希,才發現饒是一樣的面孔,但那顧盼間的神色和明媚笑容,還是不一樣的!

    但木已成舟,無法挽回。

    曾經有段時間,他那個孫子也想,反正是一模一樣的臉,將就一下並沒什麼,但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之後,面對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允康反而難受。他于是來求他這個做爺爺的扮黑臉“拆散”他和毓寶,但毓寶卻說死也不離婚,而我私心裡也不希望他們離婚,這樣的情況下,允康又重新投入同志陣營,結果被毓寶發現。

    “其實毓寶是真的喜歡他,可惜,感情無法勉強,所以,毓寶也干脆墮落,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和允康。這場悲劇本來應該隨著毓寶的死落幕,但是允康那個孩子偏偏死心眼,竟想用這種方式將喜歡的人留在身邊,就像你所猜的,我默許這一切,除了是想保住連家的顏面外,也是想成全孫子的心願。可惜……他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得了愛滋病。”

    所以,也就有了那個發狂的晚上,他酒醉後差點強暴蘇毓希,最後卻下不了手。

    “那如果這樣,他為什麼不干脆放了蘇毓希,和她離婚?”汪雲昶接著悶。

    連老太爺轉頭看他,“你也是男人,總該明白男人的劣根性,就算蘇毓希不愛他,他還是不希望她屬于別人。況且他想讓蘇毓希陪他走完人生最後的一段路,繼承他的遺產,未來也不必再為生活憂心。”

    想不到蘇毓希逃了。

    汪雲昶懶得再去計較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心和美好的成分,說得再怎麼冠冕堂皇,也不過是狡辯之詞,自私傷人的這一點,永遠是事實。

    “那麼,現在呢?他可以放蘇毓希自由嗎?”汪雲昶泠冷地問,口氣卻不容置疑。

    連老太爺應該也明白,走到現在的局面,大家都進退維谷,不如放手,成全這一群被困死的人——他、成愉,還有因為身分不相稱而無法在一起的連允帆和洪鳳恩。

    沒錯,他相信洪鳳恩將成愉視為最好的朋友,但在這一場大戲裡,知心朋友亦有私心。除了洪鳳恩,他想不到還有誰會知道年前的那個周末他和成愉去了百貨公司,而狗仔那麼巧就在附近。

    那些刻意炒作的“蘇毓寶和洪鳳恩是同志戀人”的丑聞,真正受惠的,並不是成愉。

    只不過,恰巧他對“蘇毓寶”這個名字沒什麼好印象,便順手幫洪鳳恩和連允帆一把,對他們而言也沒有損失。

    互相利用而已。

    這才是他一直告訴成愉——

    “最會欺騙人的,首先是人的眼楮,其次才是人心”的真正含意。只是,這些他永還不會讓成愉知道。那個朋友,撇開這點,其實對她很好。

    就讓她們這麼一直好下去吧。

    “你是以什麼身分問這個問題?”

    門外,忽然出現一道輕柔的男人聲音,打斷汪雲昶的思緒。

    汪雲昶和連老太爺錯愕轉頭。

    看著來人,汪雲昶勾唇,費出笑意,幾分冷測凍人,“因為你們那個荒謬的婚姻關系,目前我什麼都不是,但如果你肯高抬貴手,我會是她的丈夫,那個未來陪伴她一生的人!”

    來人一嘆,看向祖父。

    事已至此,連老太爺轉開眸,大步走出會議室,拋下一句,“隨你吧!”

    什麼時候他這個做爺爺的不順著他的心意?強留下蘇毓希,難道只是為了連家的面子嗎?

    三天後,香港報紙頭條報導——

    前日凌晨三點發生一死一傷的車禍,目前傷患已轉入加護病房治療。

    此事故發生在新界大欖隧道口,意外發生原因為,轎車失控街向路邊欄桿及路燈後翻倒起火。

    車上司機自行爬出車外,救護人員到場隨即將人送到醫院搶救。

    火勢撲熄之後,消防人員發現車內有具焦屍,經過警方調杏了已證實死者身分為連氏飯店總經理連允康……

    此後幾天,媒體一直報導此事,連允康的葬禮過後,連老太爺宣布將連蘇毓寶逐出家門,從此與連家再無瓜葛。連家大少連允帆為正式接班人。

    不久,連允帆與洪鳳恩訂婚的消息傳遍整個香港。

    蘇毓寶這個名字無人再提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5 PM

第九章

    張燈結彩,汪家大院一派喜氣洋洋。

    “美淑啊!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總算趕在新娘大肚子之前!”嬸婆一邊感動地擦淚,一邊將紅包送到喬美淑手裡。

    汪家三兄弟站在一旁竊竊私語。

    “那個紅包看起來不算大嘛!”汪雲桓懶懶地說。虧得嬸婆天天在那裡叨念要送大紅包。

    不過這種對長輩大不敬的話,另兩兄弟沒有附和。

    “大哥,你今天有看到弟妹的那個朋友給了她什麼嗎?”過了一會兒,汪雲桓懶懶地問。

    “很像手銬的樣子。”汪雲睿代答。

    “嘖,難怪小四笑得一臉開心,今晚他有福了。”汪雲桓唇角勾出微笑,建議道:“不如再幫他們多準備點道具?”

    汪雲煦搖頭,“皮帶不用了,弟妹可以直接從小四身上拿。”

    “要不,蠟燭?”看來最老實的汪雲睿卻一副深詰此道的模樣,惹來另兩兄弟的側目。

    不過,三兄弟一致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咦?你看蔚藍跑到新娘面前去說什麼?”

    “不知道,兩個人笑得好賊。”

    至于說了什麼,恐怕只有新郎才會知道。

    曲終人散。

    送完客人,就是令人期待的新婚之夜。

    汪雲昶拿掉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領帶,聽到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撩人水聲,忍不住露出微笑——她終于完全變成他的。

    連允康終于放了成愉自由。

    連家也實在神通廣大,可以操縱媒體到這種地步——聽洪鳳恩說,連允康已經被秘密送到美國治療。

    汪雲昶淡笑,但連允康永遠也別指望成愉會知道,那個被叫做“姊夫”的男人,其實愛的人不是她姊姊,也不是別的男人,而是她。

    成愉只要知道,他是最愛她的那個人就夠了。

    範成愉裹著浴袍從浴室出來,臉色紅通通,好像桃花一樣粉嫩,看到那個靠在房門前的男人,臉上桃花的顏色加深。“你……還不快去洗澡?”

    看什麼看呀,沒看過嗎?

    汪雲昶微笑著走近她,“成愉,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對我說過那三個字呢。”

    “你、你也沒說啊!”她咽咽口水,感覺到浴抱的領口微敞,連忙伸手抓住,誰知道姿勢拿捏不好,泄露了更多春光。

    順著領口,他依稀看到一小半粉紅的顏色。成愉似乎沒有穿內衣……這種開襟睡袍,應該滿好脫的……

    汪雲昶抑制住自己的想象,趁自己還沒有變成西紅柿頭之前,在她唇上偷了一記香,“成愉,我愛你。”

    然後轉身跑進浴室。

    範成愉捂著唇偷偷地笑,這個痞子,又臉紅了!她轉動眼眸,笑得有些不懷好間。

    “怎麼跑來這?”

    洗過澡的汪雲昶,也穿著開襟睡袍,來到書房,看到新婚妻子正坐在電腦前。

    範成愉臉紅紅地看著他,他蹙眉,隱約聽到喇叭裡傳來一些很撩人的聲音……

    “撲哧!”他笑出來,“成愉,你該不是沒有經驗,在偷偷學習吧?”

    他緩緩靠近,伸于將她撈過來,正巧看到電腦螢幕上的兩人在辦公椅上進行著火辣辣的一幕……

    “成愉,你也想這樣嗎?”汪雲昶眸色加深,坐在皮椅上,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果然是很好脫的浴袍,這次,他看到完整的一個粉紅。

    範成愉乖巧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雲昶”柔情似水,低低地喚。

    汪雲昶頓覺熱氣沖上腦門,環著她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腰上游移,唇熱切地吻上她的。

    意亂情迷啊!

    睡袍很適時地滑落一角,露出肩膀上的小片風光。

    他的唇向下,吻上她的肩頭。

    “雲昶……有句話……我要告訴你……”講得斷斷續續。該死的,他啃到哪裡了?

    大掌扯動她的睡袍帶子。

    她也偷偷扯回去。

    “告訴我什麼?”

    另一邊的肩頭也露了出來,睡袍滑落到她腰間,他目光向下。成愉果然沒有穿內衣。

    轟……變成西紅柿頭了。

    “雲昶,你真的很容易害羞啊!”她笑咪咪地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胸……

    轟!熱血直接沖上腦門!

    “你要不要親親看?”她羞怯又熱情地建議他。

    轟轟轟!西紅柿頭有爆血管的疑慮!他的成愉為什麼今天會這麼主動?是那個電腦上的片子害的嗎?

    他的頭埋了過去。

    “啊噢……噢……嗯……”

    三分鐘後,範成愉完成亡“room”的演練,滿意地起身,看著那個被手銬銬在椅子上的可憐男人。

    “成愉!”汪雲昶震驚。

    她微笑地拉好浴袍,將電腦螢幕轉向對著汪雲昶,嘴裡甜甜地說︰“雲昶,我今天聽蔚藍學姊說了一件事,原來你們汪家的家訓是要到新婚夜才能有親密行為啊!天哪,雲昶,我真想不到原來你還是……”

    她掩著嘴,不懷好意地朝他看了看,他登時臉紅。

    “難怪你那麼容易臉紅呢。”她湊近他,“怎麼辦?雲昶,兩個人都沒有經驗,新婚之夜恐怕會變得好糟糕,所以……你先在這裡學習一下吧!我很怕痛的!”

    她開始播放兒童不宜的影片,“聽說,這一部裡面招數最多,你要好好學習!”

    無視汪雲昶一臉羞赧,她在他唇上吻了一記,“雲昶,我還有句話沒有告訴你,不過如果你想聽,你得先自己拿到這把鑰匙解開手銬,我……在床上等你噢!”

    她將鑰匙放在電腦螢幕上,轉身瀟灑地回房了。

    嗚……範成愉,你會後悔的!

    他一定會讓她後悔的!

    半個小時後,她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然有人將她狠狠地摟入懷裡。

    “成愉,我真想不到,你竟然還準備了蠟燭,怎麼辦呢,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剛才不小心學了好多姿勢,我們就慢慢練習吧!”

    蠟燭?!範成愉差點尖叫。

    結果被人以吻封住。“成愉,你不妨留點力氣,等一下你有很多機會可以叫出來!”

    汪雲昶沒有食言。

    範成愉果然,非、常、後、悔!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09:47 PM

後記︰妍讀小說之單行本意外變系列

    這一個故事,其實才是這個系列我最先完成的。唔……也因此,書裡有個大大的BUG(驚)

    好吧,我自己老實交代。

    如果有看過這個系列的第一本,應該會知道,按照時間順序,其實是汪大哥先結婚的。但在書裡,不知道有沒有很細心的朋友發現,其實汪小四捉女主角回家過年的時候,那一堆親戚裡並沒有汪大嫂出現。

    那是因為,我寫這本書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要寫成系列(淚)。

    後來為什麼變成系列了呢?

    欸,完全是因為作者本人很愛汪大哥這種外形高大凶惡但內在十分柔軟的老實穩重型男人!(用了這麼多詞語,不要懷疑,我真心愛這種男人)寫完汪大哥後就覺得,反正都寫了兩兄弟,不如順手把四兄弟都寫掉算了。

    至于,是不是四兄弟都能和大家見面,就要看編輯了,作者寫完就丟,不對文稿是否出版負責(真是不負責任的作者啊阿巴)。

    所以,這本先完成的稿子裡沒有汪大嫂。當然,作者這裡也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汪小四捉女主角回去的時候,汪大嫂正在醫院裡生第二個小孩。

    汪大嫂(怒ing,撲上來要打作者,被汪大哥拖回去)︰是這樣我才要生第三個小孩的嗎?

    真的是耶。作者我縮在牆角,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

    交代完bug,再說說這裡面雙胞胎的設定靈感吧。

    有一天,聽到同事抱怨辦公室的一個美女同事,“昨天在百貨公司見到妳打招呼,妳都不理人。”

    美女同事連忙解釋,“哪裡啦,你看到的是我雙胞胎妹妹,她回來有說。”

    那時,我還不相信真有人長得這麼像。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姊妹倆同時出現在我眼前才相信。

    于是,我的腦子裡忽然被劈入一個邪惡的念頭︰要是有一天,其中一位發生不測,另外一位是否也可以頂替對方活下去?

    這個故事就這麼應運而生。

    聽說有朋友是會先看前言後記的,所以我還是不要劇透太多,希望大家閱讀愉快。

    感恩。

全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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