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齊妍 -【花落我家之三】情夫會作戲
頁: [1]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14 PM

齊妍 -【花落我家之三】情夫會作戲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說起汪家老二,可比孔雀還自戀,姿態比鳳凰還高,
又生得一張烏鴉嘴,說話好的不靈壞的靈,
所以說,一起長大、對他瞭若指掌的她怎麼可能暗戀他,
尤其他曾大言不慚說,要當他的女友必須長得比他美,
那……為什麼這傢伙不去找他美得冒泡的真命天女,
卻賴在她家當小白臉,還毛遂自薦做她的新男友?
老實說,她一直懷疑自己的情路會這麼坎坷都是他害的,
瞧,前男友想來復合,他老兄好死不死裸露上半身去開門,
她去吃相親飯他也來攪局,這樣下去她的桃花運會旺才有鬼,
然而不可諱言的,在她買醉吐了自己一身的時候,
也是他不嫌棄的在身邊照顧,甚至為宿醉的她泡茶做早餐,
死黨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其實不是的,不敢眷戀他的好,
那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忘記他說過的話……

【出版日期】 2012/6/15

【出版社名稱】 新月

【書系及編號】 花園1703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16 PM

第一章

    汪雲桓是汪家的怪胎,整個平安鎮的人都知道。

    好吧,這樣說並不準確,事實上,汪家四兄弟大家都不覺得正常,至少看老實厚道的汪爸爸和溫柔賢淑的汪媽媽,不像擁有能生出這樣四個孩子的基因。

    可是,汪雲桓絕對是個中翹楚。

    首先,他很好看,曾經有人很不客氣地說他就是書裡那種妖魔精怪的長相,美麗妖嬈得魅惑人心,而且,一看就知道非善類。

    最有說服力的事發生在他十三歲。汪家少男初長成,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那位平安鎮最三八的林嬸特地跑到汪爸爸面前,暗示了一個多小時後,遲鈍的汪爸爸終于明白對方想要告訴他,他家老二可能不是他的小孩。

    汪爸爸當下只有一個反應—怒火沖天地跑到院子裡,抄過那支將四兄弟從小打到大的掃帚,沖到對方前面中氣十足大吼一聲,“滾!”

    言簡意賅一個字,嚇得林嬸落荒而逃。

    汪爸爸氣得吹胡子瞪眼,雲桓當然是他的小孩,難道有誰規定長得像頭大黑熊的男人不能生出美麗的小孩?

    而且,林嬸絕對是不安好心,當年他舍她而娶美淑,這口氣那女人到現在都沒有咽下。

    結果,就在那件事發生後的半年內,林嬸家頻頻發生鬧鬼事件。如果不是汪家針對此事開了一場緊急家庭會議,恐怕林嬸的後半生需要在精神病院度過。

    于是,平安鎮又廣為流傳一句話—寧可得罪牛鬼蛇神,莫得罪汪家小人。

    這個汪家小人,自然是指汪雲桓。

    “我很冤,”看著自己的三弟,汪雲桓不疾不徐地拉長自己一貫懶洋洋的語調說,“明明是你這個壞胚子做的。”

    不過,他也懶得去澄清了,都長得這麼人神共憤了,不提供點話題給觀眾娛樂,大家的日子很無聊的。他很有犧牲奉獻的精神,這是美德。

    汪雲桓的第二條罪狀是,他太聰明。

    聰明的小孩平安鎮從來不缺,跳級讀書的小孩也出過好幾個,但是,一個才十八歲就拿到博士學位的美少年會不會誇張了點?

    所以,拿到博士學位那年,原本打定主意和汪家老死不相往來的林嬸再次上門了。

    那天她運氣比較好,只有汪雲桓一個人在家。

    他瘦長的身軀窩在客廳的沙發裡,捧著一本書正看得入迷,林嬸對他嘰哩呱啦了半個小時,他左耳進右耳出地神游太虛。

    後來汪大哥回來了,很客氣地將人請出門。

    “林嬸來做什麼?”汪雲煦送走人後問二弟。

    汪雲桓瞥了大哥一眼,“不知道。”

    好像是說媒?他依稀記得林嬸提到哪個女孩子不錯。

    汪雲煦溫厚地笑了。雲桓看起來非善類,但其實是四兄弟裡活得最漫不經心的一個。

    “對了,大哥,我要出國了。”汪雲桓忽然說。

    汪雲煦愣了下,“爸媽知道嗎?”

    “還不知道,晚上告訴他們。”他說的是告訴,意謂著這已是決定的事。

    結果,汪雲桓這一去就是十年,其間雖然有回來,不過都只做短暫的停留。

    包括父母和自家三兄弟,都不知道他那幾年在做什麼,他們只能從他每年匯給父母的那些為數不少的家用猜測他混得很不錯。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他二十八歲。那時,汪家兩老銀行帳戶裡的錢已經夠他們用到下下輩子了。

    像離開時一樣突然,他的歸來也毫無預兆—因為發生很嚴重的車禍,他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手腳都打了石膏,包得像個木乃伊一樣,被人用輪椅給推回來。

    這向寂靜已久的平安鎮再度證明汪雲桓的第三條罪狀,那就是—他帶衰!

    從國小時那個學校小霸王追打他,結果一路追到湖裡,差點喪命開始,凡是和汪雲桓扯上關系的人,除了他的家人,統統都沒有好下場。

    他的國文老師當年好心送感冒的他回家,誰知道在返回的路上發生車禍,差點翹辮子;他同學不過拿東西去他家還他,也能遇到打劫;向來露著一口亮閃閃白牙出現的牙醫,幫他看過牙齒後,也莫名其妙的牙疼……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當然,家裡鬧鬼的林嬸也是有力的證明之一,畢竟林嬸家的風水好是平安鎮有名的。

    如今,他終于得到現世報。

    平安鎮裡雖然很多人想放鞭炮慶祝一下,但是沒人有這個膽,誰知道下一個倒霉鬼會不會是自己?

    因為,汪雲桓傷好後就住下來了。

    從此每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閑在家,偶爾到書局晃兩圈,晃得老板心慌意亂;有時他也會拎著釣竿到湖邊釣魚,那片湖就是當年學校小霸王差點喪命的地方。

    沒人敢有意見。

    汪家兩老一點都不以為意,反正另外三個兒子都不在身邊,他們樂得留個孩子在左右。

    這一留,就是五年。

    “真的不考慮回來了?”聊完公事,電話那端的聲音含著微微笑意。

    汪雲桓一點也不意外地挑眉,他的搭檔本來就是那種隨時都在笑,而且笑得很欠扁的男人。“同樣的話問五年不煩嗎?”

    “我很想你。”對方絲毫不受他話裡的慵懶淡漠影響,仍舊是平和又愉悅的口氣。

    汪雲桓回了個不太優雅的哈欠,過了一會才說︰“真抱歉,我似乎沒那麼想你。”

    “我以為你很享受工作的感覺。”

    “曾經。”他不諱言,很直接地承認。

    “好吧,”搭檔的聲音裡似乎有抹認命的味道,但汪雲桓會信他才怪,果然,下一句就是赤裸裸的要脅,“不過,如果你真的不考慮回來,我要收回你部分的權利了。”

    “嗯?”漫不經心的口吻聽不出有受影響。

    “意思是,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或者你的家人再有任何需要,我不會提供任何幫助。”

    最近的一次,雲桓借用了他的力量,幫助自己的小弟有籌碼與香港富豪連老太爺談判,讓心上人範成愉擺脫有名無實的連家媳婦頭餃,恢復自由之身,一對有情人得以成眷屬。

    真有趣,雲桓似乎每次開口說需要幫助,都是因為家人。

    這個人,表面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對家人,倒是超乎尋常地執著。

    他很好奇,雲桓可以為家人犧牲到什麼地步。

    汪雲桓揚眉笑著,美麗的臉上有一抹很深沉的算計,可惜搭檔看不到。“隨便吧。”

    他是很隨遇而安沒錯,但對一些應該要堅持的東西,還是很堅持的。

    除非有不得不舍棄的理由。

    “好了,我要出門了。”他準備掛電話。

    搭檔閑閑地問︰“出門做什麼?”一個閑在家裡等著發霉的人,這點時間都吝嗇給他?好歹他們是親密相處十多年的好友啊。

    “釣魚。”汪雲桓望了望窗外碧藍的天空,心情忽然變得很好,唇角忽而揚起一抹笑。

    淡淡的,很滿足的樣子。

    “怎麼你每周六的這個時候都要出門釣魚?”搭檔狀似不經意地問。

    汪雲桓唇角的笑意不減,“這個時候,湖裡的魚比較多。”

    而且,因為他衰名在外,每個星期的這時間,湖邊幾乎都沒有人,也不會有人和他搶著釣魚。

    這時候的魚,比較容易上鉤。

    “嗯,好吧,再聯絡。別忘記我剛才和你提到的事。”

    得到汪雲桓的應諾,搭檔收線,淡淡一笑。

    釣魚?真是一項修身養性的健康活動。

    天空一片蔚藍,陽光普照,萬裡無雲。

    這種天氣,照理讓人的心情一如眼前的光景,可是,原諒她這個昨天才將男朋友捉奸在咖啡廳的可憐女人吧!

    她真的無法和這種春光無限好的景致產生共鳴。

    舌吻耶!火辣辣毫不含蓄的那種法式舌吻,那兩個人就這樣毫無顧忌地在她面前交換口水,渾然不覺她已經在他們面前站了兩分鐘。而她這個沒出息的家伙,竟然看得腳下打顫差點落荒而逃,彷佛做了虧心事的人是她。

    許蔚藍頭上戴著草帽以遮擋刺目的陽光,沒有雲朵的掩蔽,陽光刺眼得讓人很想哭。

    她躺在湖邊的大樹下,回想著昨天的情景,腦裡一片混亂。她記起自己決定和男友在一起的理由,因為他的眼楮很漂亮。

    好吧,她承認這理由還滿可笑的,所以此刻,她將它變得更可笑,唉!那麼好看的一雙眼楮。真的可惜了!

    不過,這是自和汪小四分手後的第幾任男友了?

    為什麼每次她都是被騙、被拋棄的那個可憐蟲?

    受詛咒的是汪家男人呀!難不成和汪家人談過戀愛的人也會受到牽連?

    她這幾年簡直像被衰神附身—就算她暗戀過汪大哥和汪三哥,還和汪小四談過戀愛,也不該有這種悲慘下場吧?

    她好無力,無力到沒辦法去傷悲昨天的事,只能哀怨地在這裡反省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衰。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不讓你的吻留著余味,忘了曾經愛過誰,慢慢習慣了寂寞相隨……”

    是誰?是誰幫她換了這麼悲情的鈴聲?還真是很應景!

    她哀怨地掏出電話,忘記這鈴聲已經跟隨她五年未變,幾乎所有常聯絡的人的來電鈴聲都是這首。“喂?”

    最好你有重要的事,不然別怪我翻臉!她心裡暗忖。

    “女兒啊!我要結婚啦!”嗓音好興奮,就差沒用鞭炮在後面做背景音樂。

    “咳咳!”該死的,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為什麼又是這樣?”後面那句自動轉化成蚊子哼般的囈語。

    許蔚藍翻個白眼,心裡的三字經很流暢地接上,但她很有定力的讓它們全部爛在腹中。

    老天爺!她已經接受自己人生很悲慘的現實了,但是,可不可以別這麼詭異?

    唉,她昨天就該有預感的!

    每回她的桃花劫來到,便意謂著老媽的桃花運開始,反之亦然。

    只是,她想不到這回竟然來得這麼快!

    她們母女一定要這麼奇怪地過人生嗎?從老爸在她十五歲那年過世到現在。

    許蔚藍想起母親第一次改嫁,那年她十八歲,結果知道她暗戀很久的隔壁汪三哥有了心上人。

    她二十歲那年,成為汪小四的女朋友,結果母親沒多久就離婚了。

    接下來的兩年十分平靜,她和汪小四感情穩定,穩定到她以為人生會就這麼過下去,結果母親忽然說自己有了新的男朋友。

    好詭異!就在那時,汪小四得到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要出國受訓一年,他們達成共識而萌生分手的念頭,在母親第二次改嫁的頭一個月,正式結束這段兩年風平浪靜的戀情。

    那一次,她不記得母親的婚姻維持了多久,反正她們兩人過了一年相安無事的日子。

    接下來,就是惡夢般的循環。

    五年了,她不記得母親搬了多少次家,變更多少次身分證配偶欄的名字,恐怕她的十根手指都數不完。

    當然,這也意謂著她自己的情況好不到哪去,男友一個接一個的換,她經歷了所有小說裡會出現的俗爛橋段,精彩得都可以寫一本《許蔚藍情史之怪現象》。那種包養情婦或者第三者對她而言都是小兒科,她暗戀過同性戀也就算了,誰教很多同志都帥到讓人小鹿亂撞,最讓人無語的是,她甚至抓到過一次男友在Gay吧和一個男人接吻。

    都怪她自己好奇,非要汪雲桓帶她去Gay吧見識一下,結果看到一個雙性戀。

    “好險!幸好我還沒有和他接吻。”她記得自己拍著胸口慶幸。

    美得人神共憤的汪二哥則是懶懶瞄她一眼,再冷冷瞪走一個覬覦他美色的男人後,一言不發地從唇角逸出笑。

    他沒說活該,還真是讓她覺得意外。

    打住!現在不是糾結那些過去的時候,關鍵是—“媽!為什麼你總要挑在我這麼慘的時候,告訴我這種我不知該不該恭喜你的事?”

    真的很無力啊!

    “當然要恭喜,這回我是認真的。”李筠鳳聲音裡帶著小女生才有的欣喜。

    意思是,之前的很多次都不是認真的許蔚藍再度忍不住翻白眼。

    對一個一年結四次或者五次婚的女人,真虧她本人還沒有麻痹。“好吧,媽,恭喜你。”

    她甚至連母親哪天辦結婚儀式都不想知道,已經有很多親戚朋友懷疑她們母女欠高利貸,要靠這種方式斂財還債。

    上次甚至有個親戚還暗示她,這種事,怎麼都該是她這個做女兒的去做,而不是讓徐娘半老的母親去完成。

    許蔚藍笑笑目送親戚離開,心裡好用力地尖叫—天知道,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結束通話後,她嘆了一大口氣。這種事實在不值得慶賀。

    尤其昨天才抓到男友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要求,其實很簡單,真的很簡單啊!

    她只是想要一個外觀合理、內在運作正常的男人而已,為什麼會這麼難?

    “上帝呀!可不可以現在立刻賜給我一個正常的男人?無論他是誰,就算是汪雲桓那種美得男人垂涎、女人嫉妒但我絕對看不順眼的男人,我都認了!”她舉起三根手指對天發誓。

    “你叫我做什麼?”

    旁邊忽然吹來一道和風,好聽的男人聲音響起,她頭上的草帽被移開。

    許蔚藍頓感無力。說曹操,曹操到。

    親愛的上帝,她沒有真的要汪家老二這種人間極品!

    “我在哀怨。”

    瞥到汪雲桓專注在她臉上的視線,許蔚藍立刻將表情換成哀怨。

    寧可得罪牛鬼蛇神,莫得罪汪家小人。她在心裡默念這句整個平安鎮的人都知道的至理名言。

    汪雲桓隨手將她的草帽扣在頭頂,坐到她旁邊,修長的腿一條伸直一條曲起,美麗的臉孔側望著她,賞心悅目到令人發指。

    “哀怨沒有我好看?”他唇角噙著微笑,眸中波光流轉。

    許蔚藍再度在心裡流暢地接上三字經……這世界,要找到比他好看的人不多吧?不管男人女人。

    如果這個世界有人會因為太好看而被判死刑,汪雲桓應該是第一個受刑的人。

    汪爸爸汪媽媽到底有沒有去驗過DNA,汪雲桓真的是他們親生的嗎?她覺得林嬸的懷疑不無道理。她壞心地想著。

    “這種事不必哀怨了吧?”直接跳湖重新投胎會比較快。

    許蔚藍別過臉,看著眼前的湖泊。

    頭上被賞了記栗暴,“那你哀怨什麼?是你又失戀還是阿姨又要再婚?”

    許蔚藍倏地轉過頭看他,對上那雙桃花眼,又迅速別開臉繼續看著湖面,內心再度哀嚎。嗚嗚,全中,汪雲桓你真的是神!

    衰神!

    “恭喜你,答對了。”但是沒有分可以加,也沒有獎品。

    “兩個都答對了?”

    許蔚藍悶悶地點頭。身旁傳來悶笑聲,顯然有人忍得很辛苦。

    她瞥他一眼,“你要笑就笑吧,別憋出內傷來。”

    這幾年,汪家另外三兄弟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只有賦閑在家的汪雲桓最有時間聽她嘮叨她和母親的詭異情史。

    雖然父親過世後,她和母親沒多久就搬離平安鎮,但是老家一直保留著,她每次有不開心就會趁周末跑回來小住兩天,無人可以騷擾的情況下,只有汪雲桓可以陪她解悶。

    不過,不必指望他能夠開導她,這男人比孔雀還自戀,姿態比鳳凰還高,偏偏說話比烏鴉還不中聽,所以,這種有難度的事就別勉強他了。

    他能犧牲時間陪她已經很好了。

    “你說,為什麼我那麼衰?”許蔚藍第一百零八遍問起這個無解的問題。

    “因為……”他似笑非笑。

    她連忙抬手,“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不必說。”傷口上撒鹽這種事汪雲桓做起來可順手得很,她才不要給他這個機會。

    汪雲桓垂下眼,唇角掛著笑,身體微微後傾,靠在大樹上。“好吧,那你希望我說什麼?恭喜?”

    “不必了,這話你對我媽說。”她會被這兩個字刺激到睡不著覺的。

    “這回為什麼分手?”汪雲桓闔上引人犯罪的桃花眸,懶懶地問。

    許蔚藍也靠在大樹上,“抓到他和別的女人舌吻。”

    “你運氣真好。”他笑出來,仍舊半闔著眼。

    她有氣無力道︰“拜托,是他的前女友打電話要我去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被陷害的?”

    “又不是在演八點檔,這麼灑狗血。”她嘆氣,想著自己這幾年的遭遇,其實已經比八點檔還灑狗血了吧?

    “其實,”汪雲桓拍拍她的肩,語氣沉痛,“你可以考慮去做編劇的,有很多現成的題材可以寫。”

    “……免了,我還是繼續當我的保險精算師賺得多。”她隨手拔了根草,叼在嘴裡咬著,“你呢?今天干嘛閑晃到這裡來?”

    “我來釣魚。”他指了指不遠處。

    許蔚藍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他將釣魚竿插在泥土裡,自己則悠閑地在大樹下乘涼。“學姜太公喔?”

    汪雲桓淺笑,“可惜,魚兒一直不肯上鉤。”

    她瞥他一眼,覺得他好像意有所指。“干嘛講那麼深奧?看上哪家小姐了?”她撞撞他的肩。

    他盯著她,盯到她覺得心裡發毛。

    “呃,”她開口,小心翼翼的,“我其實長得不怎麼好看。”

    她清楚記得,汪雲桓不交女朋友的理由,不是因為汪家家訓,而是因為—他一直沒有找到哪個女人能好看過他!

    瞧瞧這自戀的孔雀!

    “我說,”他拉長懶懶的語調,“你的漿糊腦袋裡就只剩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嗎?”

    她沒好氣地搶過戴在他頭頂的草帽,“我好歹是少數幾個通過精算師考試的人,你怎麼可以侮辱我的智商!”

    “別和天才談智商兩個字,那是對我的一種侮辱。”汪雲桓搶回草帽,重新戴到自己頭上。

    許蔚藍哈哈大笑,“還天才呢!你在家游手好閑多少年了?”汪爸爸和汪媽媽一定很痛心。

    游手好閑?汪雲桓哼笑一聲,“你嫉妒。”

    嫉妒你個頭……嗚,她還真的很嫉妒汪雲桓!嫉妒他有汪爸爸汪媽媽那麼好的父母。“算了,懶得和你講。”

    她跳起來,拍拍身上沾染的草屑,“我要回去收拾東西了,明天回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繼續奮斗努力。”

    她揉揉額角。欸,太陽太大,曬得她頭都暈了。

    烏煙瘴氣?汪雲桓嘴角扯出笑容,“我明天和你一起走。”

    “嗄?”許蔚藍伸到一半的懶腰忽然頓住,“你又要做什麼?”

    “你說呢?”他半張眸看她一眼,也不解釋。

    她蹙下眉,“隨便你吧。”

    汪雲桓三不五時地要上台北一趟,也不知道他神神秘秘在搞什麼。當然,他去基本上就是賴在她那裡,好奇怪,他大哥三弟四弟都在台北,他非要去騷擾她。

    “我先走了。”她擺擺手。

    “丫頭!”他趁她未走遠,忽然喚住她。

    許蔚藍停下腳步,“怎麼?”好久沒有聽到人叫她“丫頭”了,她心裡亂懷念的。

    “不難過嗎?”他聲音沉沉的。

    她打個哈欠,“習慣了。”就當汪小四被詛咒的命運轉移到她身上了。

    “有時間去廟裡拜拜。”汪雲桓建議著,低低笑出來。

    許蔚藍皺皺鼻離開,就知道他不會同情她。

    汪雲桓張眸,卻不是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只是從樹葉間隙中望向那片蔚藍的天空,唇角扯出很輕淺的笑。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過去五年了。

    五年,他想,夠了。

    真的夠了。

    忘不了咖啡館,開在巷底最隱秘的角落。

    老板大概是存心讓人無法發現它,招牌的顏色和牆壁的類似,又小又不起眼,外觀的裝潢也很陽春,稍不注意就忽略過去,根本看不出這裡有間咖啡館。

    當然也很少回頭客,因為這裡的東西非常平凡普通,一點特色也沒有。

    這樣的店,自然也不需要太多服務生,一個工讀生就夠了。

    因為生意太寥落,工讀生偶爾也可以偷懶,例如,偷偷躲在一個沙發座裡,聽隔壁的美麗母女二人組的對話。

    “我希望你離開我兒子。”

    從聲音推斷,應該是那個中年美婦說的。

    咦?工讀生眼裡流露一抹錯愕。看起來都很賞心悅目的兩人,竟然不是她推斷的母女?

    沉默了一會,沒有聽到年輕女人的聲音響起。工讀生想,她還真沉得住氣啊!

    “你想要什麼?錢嗎?”

    中年美婦接著又道︰“我了解你們這種女人,依著自己有張還算能看的臉蛋,就妄想嫁入豪門變鳳凰。但是,豪門的媳婦不是那麼好當的,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風光。老實說,你和遠尊不配。”她頓了頓,“所以,要你和遠尊分開,三千萬夠不夠?”

    很直接地開價。工讀生不由得瞠目結舌。三千萬?她口中說的三千萬是新台幣還是越南盾?

    她很認真扳著手指頭算。要賺,哇,好多年!

    “我並不缺錢。”年輕女人終于說話了,語音淡淡的。

    工讀生點頭,眼裡有些激動。對對對,就是這種語調,她很早就厭惡羅曼史小說裡被有錢男主角的勢利眼父母打壓到無法還擊的女主角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缺錢,你是年薪百萬的保險精算師,可是,沒有人嫌錢多不是嗎?”

    這一點,工讀生認同。

    “如果三千萬不夠,五千萬呢?”看到年輕女人沉默不語,中年美婦抬高價碼。

    工讀生想要沖出去—欸,她好猶豫,該說愛情是無價的……可是,五千萬耶!

    “許小姐,有些話說在前,五千萬是我的底限了,這一點,我希望你明白。”中年美婦話鋒一轉,軟硬兼施,“何況,你應該知道,你的風評並不好,甚至你母親……所以你不適合嫁入我們這樣的家庭。”

    “我不懂您的意思。”淡淡的聲音又響起。

    裝傻的功力看起來誰都不輸給誰喲!工讀生決定繼續興致高昂地給他聽下去。

    “就我所知,在認識我兒子之前,你交過十八個男朋友,擁有這樣情史的女人進入我們家,只會令家族蒙羞。”中年美婦的聲音裡隱隱帶些怒氣了。

    哇!工讀生眼裡激動更甚。這麼輝煌的情史?她終于看到傳說中那種千人斬的女主角了嗎?

    “很顯然,您的兒子並不介意。”年輕女人的聲音仍舊是一逕的清淡。

    “是,我知道他不介意。”中年美婦的聲音有些讓步,“但是,我和他父親都希望他能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你可能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家族的生意並沒有外界以為的那麼好,最近更是有嚴重的財務危機,現在有家銀行的董事願意提供協助給我們……”

    “但條件是要他娶那個董事的女兒嗎?”年輕女人的聲音竟然隱隱帶著笑意

    “沒錯!”大概聽出她的笑意,中年美婦的聲音明顯冷了下來。

    年輕女人淡淡地建議,“我想,公司如果真的要倒,不妨早些倒,他還年輕,這時候跌跤以後還有爬起來的機會。何況,你們的公司倒了也好,這樣他正好可以和我門當戶對。”

    工讀生眼裡的激動頓時轉為崇拜。太帥了!她喜歡這種冷血的女主角!

    “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中年美婦憤然,沉默片刻後,她又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換上一種更容易使人讓步的語調,帶些悲傷,“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不想做壞人,但是你們才認識三個月不是嗎?趁著大家感情還不深,不如你放了他吧,我時日無多……”

    “什麼叫時日無多?”年輕女人接過話頭問。

    “我罹患胃癌,是末期,就當是一個瀕死的母親對你最後的請求吧,和他分手,你們不適合!”變成了楚楚可憐的哀求。

    工讀生都忍不住要心軟了。

    年輕女人發出細微的笑聲,果然冷血得徹底。“原來末期胃癌可以拖上兩年呀!”讓人不由得感嘆醫學進步得很快。

    “什麼意思?”中年美婦的聲音裡帶著怔愣。

    “遠尊告訴我,兩年前他曾經交過一個女朋友,那時您也是罹患末期的胃癌呢!”找人調查她的過去?以為她真那麼好欺負?年輕女人不屑地撇了下唇。

    “你……”想不到兒子連這個都告訴她,中年美婦被堵得講不出話。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18 PM

第二章

    年輕女人微笑,“我倒是不介意過沒有婆婆的生活,您知道,婆媳相處很難的,所以……”後面的話很有良心地沒有講出口,不過,大家都明白的。

    “你……”怎能講出這樣的話聽懂她暗示的中年美婦差點氣歪嘴。好啊,竟敢詛咒她早死!

    就連偷聽的工讀生都咋舌。天哪,這哪是善良溫柔可人的女主角會講的話?明明是壞心的女配角好不好?

    中年美婦氣得口不擇言,“你別得意,我警告你……”

    “我會和他分手,不過,”年輕女人打斷她的話,決定結束這場無聊的談判。無視中年美婦的狐疑,她姿態優雅地睇著她,“不是因為公司要倒或者您時日無多這種理由,而是前天我抓到他和別的女人亂來,這麼髒的男人,送一打給我我都不要。”

    中年美婦被她的氣勢駭住,愣在位置上一動也不動。

    年輕女人修長的手指叩了叩桌面,似笑非笑道︰“還有,下回要談判請準備得更充分一點,您剛才的臉部表情偽裝得不夠到位,理由也很假。”

    這幾年,這類談判她經歷得多了,漸漸已經摸熟模式。像對方這種演技和台詞,實在沒什麼說服力,害她連想繼續玩下去的興致都沒有。

    “就不說再見了。”不去看中年美婦的表情,她轉身很瀟灑地走出座位。

    真是!又浪費了她半天時間,早知道就窩在家裡睡覺。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來,路過工讀生藏身的沙發座時停了下來,“聽夠了吧?現在馬上去把桌子收拾干淨。”

    工讀生沮喪地站起來,“知道了,老板。”

    她表情哀怨地看著老板美麗且富有女人味的背影走出咖啡館。

    該死的!踏出咖啡館的那一刻,許蔚藍的臉垮了下來。原來那個是她五年來的第十八個男友!

    甩甩頭,她甩掉最近常常莫名其妙出現的暈眩感。還真是頭痛啊!

    門鈴聲急促地響起。

    汪雲桓剛從浴室出來,頭發還滴著水,裸露著上身,只穿一條牛仔褲走去開門。

    他一手拿毛巾擦著濕潤的頭發,一手轉動門把,看也不看門外,“你又忘記帶鑰匙!”

    這樣三不五時忘記帶鑰匙,他真懷疑自己不在台北時她是怎麼過日子的。

    “呃……”響起的卻是男人的聲音。

    停止擦頭發的動作,汪雲桓抬眸,神色冷淡,語氣更冷淡,“你找誰?”

    對方顯然受到的驚嚇比他大,“你……”

    汪雲桓沒打算聽他“你”的沒完,逕自截斷他的話,“到底找誰?”

    結果,許蔚藍一出電梯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面對她的,是上身赤裸,身材好得引人遐想、面孔美得引人犯罪的汪雲桓。他隨意套著一條牛仔褲,肩上披著條深藍色毛巾,雙臂環胸,臉上是一貫似笑非笑的懶洋洋表情,看到她出現,僅是一挑眉。

    她差點被刺激到流鼻血。

    背對她的,從背影判斷,應該是那個前天才被她判出局的的前男友。他的手裡,還拿著一大束艷麗的玫瑰。

    “你回來了。”汪雲桓淡淡地朝她一笑。

    她的前男友回頭—許蔚藍腦子裡忽然一片混亂。咦,這個男人叫什麼?她怎麼想不起來?

    她認得他的樣子,但是突然忘記他的名字。

    “嗯。”

    看到前男友眼裡綻放出希望的光芒,許蔚藍一拍額,想起來,前男友叫何遠尊。下午才聽他母親提過。

    “你怎麼來了?”她沒有看汪雲桓,反而一臉平靜地看著前男友。

    “藍藍,你聽我解釋……”他捧著花朝她走來。

    “慢著!誰讓你這麼叫我的?”她將他阻擋在三步距離外。都分手了,有必要裝得那麼熟嗎?

    何況,藍藍是他叫的嗎?

    “蔚藍,”想起她的忌諱,何遠尊不敢再裝熟,“你聽我解釋,我是被人陷害的。”

    她擺擺手,“沒關系,都分手了,我不介意。”

    “嗄?”這下,換何遠尊錯愕,在看到“情敵”臉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時,他面子掛不住地一指在場的第三者,“是因為他?”

    一個人的大腦太過貧瘠的下場,就是遇事只能推導出非即的可能。

    許蔚藍順著他的手指看向在一旁看戲的汪雲桓,懶得辯解,直接點頭承認,“對,就是因為他。”還附上一臉你要如何的囂張樣。

    汪雲桓立刻舉起雙手,“這不關我的事,你們慢慢談。”沒興趣蹚這淌渾水,他轉身很不給面子地回了客房。

    留下許蔚藍和前男友大眼瞪小眼。

    大概十五分鐘後,汪雲桓聽到關門聲,然後是高跟鞋被踢到地板上的聲音,許蔚藍走到客房門口。

    “談完了?”他看著電腦螢幕問她。

    許蔚藍點頭,一臉無所謂,“談完了,分手了。”

    “你不愛他?”真是無情啊!看起來像是被甩掉那個,但是就表情而言,她與其說是難過,不如說是解脫。

    “我真希望你有時候笨一點。”她瞪他一眼。

    “這個難度太高,恐怕無法如你所願。”

    汪雲桓淡笑著起身,長腿邁開,緩緩走近。他身上隨意套了件白色襯衫,扣子扣得歪七扭八,頭發還是濕的,精瘦的腰身若隱若現,性感得一塌糊涂。

    許蔚藍的心怦怦跳。

    他微微彎身,狹長深邃的眸對上她的,“所以,丫頭,你就當這是你最後一次游戲人間吧。”

    “嗄?”許蔚藍看著他。什麼意思?

    他露出微笑,長指摸索著胸前的鈕扣,一顆顆解開,露出撩人的春光,看得許蔚藍忽然口干舌燥。他他他……他想干什麼?

    嗚,她會長針眼,她看到不該看的了!可惡的惡魔卻還在對她微笑,只見他又伸出手,抓著襯衫的邊緣,慢條斯理將剛才扣錯的扣子一顆顆扣好。

    哦~她有些腦充血,頭又開始暈了。

    汪雲桓卻優雅地一笑,“我餓了,出去吃飯。”

    啥?耍她呀?她還以為……許蔚藍的心裡開始爆出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三字經。

    趁她不察,汪雲桓忽然伸指在她額頭上一彈,罵了句,“笨蛋!”

    許蔚藍冷不防被暗算,呆愣的瞬間就看他越過她,已經走到門邊,回身,“還不走嗎?”

    哼,討厭的汪雲桓,又拿男色來蠱惑她!她剛才要不是看他扣扣子看得神魂顛倒,怎麼可能被他暗算還挨罵?

    “去哪裡吃飯?你這個無業游民要請我嗎?”她還穿著上班時的套裝呢!

    兩相比較,他看起來很像被包養的小白臉哩!許蔚藍偷偷地想。

    汪雲桓挑眉,“有何不可?”

    沒上班和沒收入是兩回事好不好?虧得這位小姐還是全台少數幾個通過保險精算師考試的人之一。

    許蔚藍眉開眼笑地跟過去,“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很像卡通片裡卡哇伊的女主角,搭上那一身正經的香奈兒套裝和古板包包頭,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所以,他知道工作時的她有多嚴肅—她鮮少笑,因為一笑就會破功,看起來頓時小了十歲,對一個靠專業知識吃飯的保險精算師而言,這相當致命。

    只有和親近的人在一起,她才會露出這種卡通美少女的樣子。

    標準戴著面具的雙面人,可誰又不是呢?

    汪雲桓眼光微閃,率先開門走出去,按了電梯樓層鍵。

    電梯門上,映照出一張俊美無比的臉,神色冷淡,然而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後,眉宇間又淡淡地堆起笑意。

    很淡,淡得足夠他退到彼此都安全的地界,淡得很多年都沒有人發覺。

    拉德萊姆法國餐廳。

    藝術的裝潢,漿得雪白的桌布,桌上擺著紅色的蠟燭,有現場的鋼琴演奏,服務生穿著燕尾服來回穿梭,完全是一派浪漫燭光晚餐的布景。

    汪雲桓脖子上系著一條可笑的艷麗絲巾由服務生領著入座。

    唯一讓他稍感安慰的是,身邊那個女人穿著香奈兒當季套裝,挽著他昂首闊步,睥睨一切的樣子,像個不可一世的女王。

    坐定後,汪雲桓當著那個臉上雖然掛著笑但眼中神色十分不爽的服務生,強忍著沒有笑出來。

    蔚藍提議吃大餐。

    當然嘍,他說了要請客,她就毫不猶豫地下手痛宰,沒辦法,失戀的女人最大,雖然他對她“失戀”這個狀態有所保留。

    結果在餐廳門口,他因為衣衫不整而被服務生阻攔在外。據聞,進入這樣的高檔餐廳,至少得打領帶或領結的。

    這下可好了,蔚藍胸中一把火燒上來,就將那個服務生脖子上系著的絲巾給扯下來,然後板著臉幫他系到脖子上,還很有創意地打了個蝴蝶結。

    他微笑著看她發火,當然不會挑這個節骨眼去和她計較男人應不應該系絲巾這個問題,畢竟她可是在幫他出氣呢。

    “可以了嗎?”許蔚藍滿意地打量自己打出的蝴蝶結,轉頭冷冷地問那個傻眼的服務生。

    最後,不得不請出餐廳經理。

    長袖善舞的餐廳經理自然連連賠不是,囑咐服務生將他們帶到靠窗那個視野最好的位置。開玩笑,規矩是死的,生意才是活的,何況,眼前這對男女一看就不是那種要吃霸王餐的人。

    點好菜,望著他脖子上那個蝴蝶結,許蔚藍終于忍不住笑起來。

    汪雲桓眉眼淡淡一挑,“很高興取悅了妳。”如果不是剛才看到她隱忍怒火的樣子,現在她笑成這樣,他會懷疑她是在借機整他。

    許蔚藍再度開懷,捂著嘴偷笑的贊美他,“人長得好看就是吃香,怎麼打扮都漂亮!”

    講得不是很真心,不過,他勉強接受。

    汪雲桓側頭,看到窗外的街道上,人潮在夏日的天空下熙來攘往,而玻璃上,有許蔚藍的倒影。

    她有雙慧黠靈動的眼,鼻梁很挺直,而鼻下那張此刻一張一闔的紅色小嘴,讓他隱隱黯了眸光。

    他第一次在窗戶玻璃上看到她的身影,是在什麼時候?年代久遠到他有些想不起來了。

    “喂,你有沒有聽我講話?”被對面的人打了一下。

    他轉過臉來,目光定在她臉上,很干脆地回答,“沒有,妳剛才說什麼?”

    聽聽,一副施舍的口氣。許蔚藍懶得和他計較,反正從她有記憶起,汪雲桓就是這副對人愛理不理的樣子。“我說,我剛解除婚約那個男友,是第十八個!”

    他點頭,“嗯,很可觀。”

    就這點感想?她蹙眉,一臉懊惱,“算上汪小四,是第十九個了。”

    原來小四排除在這些後來者之外。汪雲桓神色不動。

    “這個數字對妳有意義嗎?”服務生開始上菜,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一邊問。

    許蔚藍切牛小排的手忍不住下重力,“當然有,我發誓要嫁給我第二十個男友!”

    “好宏偉的心願。”他嗤笑。

    她白他一眼,“你別笑,反正我下定決心這回要謹慎挑選對象!”

    意思是,以前她並不謹慎?汪雲桓似笑非笑。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總之,談戀愛的美好,不是你這種女人絕緣體可以體會的。”

    他懶懶看著她,一言不發。

    許蔚藍被看得頭皮發麻,“干嘛?”

    他唇角漾出蠱惑人心的笑容,忽地湊近她,擒住她小巧的下巴,長指在她唇下一點,眼神深幽,像要一直望進她心裡。

    許蔚藍的呼吸,剎那間被他全數奪去,一顆心也跟著怦怦亂跳。

    “你……”發不出聲音,只能吐出這個字,尾音還在發顫。

    “我會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情人。”他淡笑著,用輕柔的嗓音誘惑她。

    “什……什麼?”耳朵自動失聰,竟然完全聽不到他說什麼。

    “只要被我愛過的人,永遠都忘不了。”他溫柔而優雅地拋出咒語。

    永遠都忘不了?他他他……變態呀?要是他不愛了,也要別人忘也忘不了嗎?許蔚藍頭發暈,眼發熱,心亂跳,一直不停地詛咒這個長得過分好看,現在在亂放電的男人。

    “藍藍,想要試試嗎?”

    這一聲藍藍,將她游離的神智全數拉回來。她用力拍打開他的手,猛地朝後退開,大口大口吸氣。“你發什麼神經!都說不要叫我藍藍了!”

    試個鬼!嫌她被十幾個男人拋棄還不夠悲慘嗎?還要找一個一看就沒有安全感,桃花泛濫的男人來試?她頭殼又沒有壞掉。

    他眸中光芒一黯,“我記得,妳以前不排斥別人叫妳藍藍的。”

    她假笑,“人都會變的,我現在覺得這個稱呼很惡心!”

    他看著她,試圖尋找讓她反應強烈的端倪。突然一抹暗影罩上兩人。

    他們同時側頭,看到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站在桌邊,他看著許蔚藍,露出親切的笑。“蔚藍?”

    許蔚藍愣了下,“叔叔?”

    “和朋友一起?”他轉向汪雲桓發出疑問。

    許蔚藍立刻禮貌地為兩人介紹,因為她沒有說明眼前人的身分,汪雲桓也就維持一貫既不熱情也不失禮的態度。

    “妳媽媽好嗎?”

    聽到他這麼問,汪雲桓大概明白這男人的身分了。等到男人走開,他挑眉看著許蔚藍,“妳媽媽的前夫?”

    “是某一任前夫!”許蔚藍咬牙,瞄男人的背影一眼,“我都忘記他姓什麼了,姓穆?還是……”老天,母親改嫁那麼多次做什麼?

    關于這個問題,再想下去只會聯想到自己,許蔚藍不爽地一招手叫來服務生,“給我開瓶最好的紅酒。”

    她要借酒澆愁!

    她心裡嘶吼,臉上卻露出一抹甜笑,對著汪雲桓說︰“你帶夠錢的,對吧?”

    結果,一個小時後,汪雲桓扶著個醉鬼走出法國餐廳,搭車離開。

    待下了計程車,他無奈地看著扶著電線桿在吐的人,“都叫妳少喝點了。”

    “呵呵!”她只會傻笑。

    “起來。”他拖她起身。

    她腳步踉蹌地走在他旁邊,醉眼迷蒙地看著他,“你……你先走。”

    “我先走?”汪雲桓蹙眉。

    她推開他,靠著電線桿歪歪斜斜站起,朝他擺手,“叫你先走啦!”她聲音軟軟的,“我一會就跟上去。”

    汪雲桓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看她堅持,只好自己向前走了兩步,他回頭,看到她彎下身,“蔚藍?”

    “先走!”她迅速直起身,朝他費力扯出笑,擺擺手。“嗯,走十五步才可以回頭!”

    十五步?她在玩什麼花樣?

    好吧,十五步不算遠,如果她有什麼問題他總還是趕得及過來。他依言朝前走著,才走到第十步,忽然聽到後面有腳步聲。

    他剛想回頭,忽然一股大力沖上他的背,他腳下用力穩住,許蔚藍兩手朝他脖子上一搭,順勢爬上,很快佔山為王。

    他眼前甚至還懸著她那雙銀光閃閃的高跟鞋。

    “哈哈哈!”她在他背上笑得好不高興,高聲嚷著,“上當了上當了!背我背我!”

    這家伙!汪雲桓好氣又好笑,拿下她手裡的鞋,伸手勾住她懸空的兩條腿,無奈地搖頭,“走吧!”

    好在也不是很遠。

    晚上十一點,月光正媚,白亮的光芒照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拖出旖旎膠著的身影,如優雅交頸的天鵝。

    “汪雲桓,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許蔚藍靠著他寬厚的背,聲音慵懶。

    “沒有。”前十年忙得要斷氣,後五年閑得要發霉,從一開始的沒時間,到後來的沒心思,怎會有機會呢?

    何況……

    她吃吃笑起來,“那你亂講什麼被你愛過的人都忘不了!”根本是口說無憑。“你是因為沒有找到比你好看的人,還是因為你們家的家訓?”

    他淡淡一笑,沒有回答。

    “喂!”她不滿地戳他的背一記,“回答啊!”

    “沒有答案。”問什麼就要答什麼,她也太霸道了吧?

    她嘿嘿笑,“那是不是因為你暗戀人家,一直不敢開口表白?”

    “沒有。”他丟出兩個字。

    “真的沒有愛過任何人?”她很執著地要個答案。

    “沒有。”還是兩個字。

    她嘴裡嘀咕著,汪雲桓沒有聽清楚,也沒有追問。所以,一直到被他拋到床上,許蔚藍還是沒要到答案。

    “睡覺吧!”汪雲桓幫她拉上被子,看她因為疲倦和酒醉而闔上眼掉入夢鄉,這才轉身走出去。

    “討厭!”就在他關門時,被裡傳出低低又悶悶的聲音。

    他停在門邊,以為許蔚藍講夢話,笑笑替她帶上門。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不讓你的吻留著余味,忘了曾經愛過誰,慢慢習慣了寂寞相隨……”

    悲情的手機鈴聲在汪雲桓踏出許蔚藍房門那一刻忽然響起,他走過去,從許蔚藍的包包裡拿出她的手機,來電顯示“汪小四”。

    都六年了,還是無法忘記嗎?汪雲桓的眸色倏地深沉,毫不客氣地替她切斷他小弟,也是她的初戀男友打來的電話。

    像是想到什麼,他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許蔚藍的號碼,手機鈴聲響起,他凝神細聽。那聲音淡淡雅雅,很像她自己唱的,可是,顯然她錄音時沒有準備好,唱得完全走音。

    他勉強聽清楚她反復唱的那些歌詞——這裡的空氣很新鮮,這裡的小吃很特別,這裡的拿鐵不像水,這裡的夜景很有感覺。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是在說平安鎮嗎?

    差別待遇真明顯不是嗎?

    汪雲桓握著兩支手機,整個人陷在沙發裡,沉沉思索著。

    早上才張開眼,一杯溫茶就送到面前。

    許蔚藍頭痛欲裂,看著玻璃杯口緩緩冒出熱氣,她的目光順著熱氣一路向上,牛仔褲、白T恤、屬于男性象征的喉結、弧度優美的下巴、形狀漂亮的唇、挺直的鼻,然後對上一雙深邃幽遠的眼眸。

    就算不笑,這副冷淡的表情,還是能桃花朵朵開。

    汪雲桓。

    “把它喝了,妳會好受點。”

    看她還呆呆的,似乎沒從宿醉中清醒過來,汪雲桓將茶放到一旁的櫃上,轉身走出去,“給妳十分鐘,出來吃早餐。”

    早餐?“你會做?”

    他回身望著她,“我說過,我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情人。”這位小姐記性很不好。

    “嗯?”許蔚藍的頭忽然更痛了。他在說什麼?牛頭不對馬嘴。

    “所以,做早餐這種事,當然難不倒我。”他點頭,轉身走出她的房間。

    切,還以為他……許蔚藍撇嘴,忽略因為他的解釋而涌起的不舒服感。她起身,忽然——

    “啊!汪雲桓!我的衣服……”

    她昨天明明穿的是香奈兒套裝,怎麼今早起來就變成睡衣?

    汪雲桓的頭從她的房門口探出,她連忙緊緊抓住衣服領口,試圖要掩飾什麼。

    真可笑,她現在身上那套卡通睡衣保守到可以借給古人穿!何況,如果他替她換了睡衣,該看不該看的他早就都看過了。

    她甚至可以感覺,自己沒有穿內衣!

    汪雲桓挑眉,“我說過了,我會是最完美的情人。”

    “重點呢?”她要爆炸了啦!

    他聳聳肩,“所以,幫人換睡衣這種事,當然也難不倒我。”

    “包括脫掉我的內衣嗎?”噢,天哪!她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不是想問這個。

    他笑了,“當然,這是一個完美情人一定要會做的事!”

    “我不是你的試驗品!”她氣得臉色漲紅。

    汪雲桓嘴角笑弧加深,“妳當然不是。”然後,縮回頭,消失在她房門口。

    許蔚藍呆站在房裡,甚至聽到他愉悅的口哨聲。

    他到底什麼意思?

    管他什麼意思,結論是,她的頭要炸開了啦!而且,臉色也不好。

    這一天,她幾乎要手腳並用才能撐著走入辦公室。

    同事兼好友駱語秋仔細打量她後,下了評論,“是很不好。”

    許蔚藍無力地趴在辦公桌上,“宿醉,再加上一早醒來發現自己胡裡胡涂被人剝光一次,妳的臉色還能好得起來,我願意叫妳神仙。”

    “那不叫神仙,那叫神經大條。”駱語秋坐她對面的位子,一邊敲擊鍵盤,一邊說︰“可是,我倒願意往更積極的方面去想。”

    “怎麼想?”她的所有前男友都沒有機會看到過她的身體,結果這個便宜卻被一個沒有那種關系的人給佔去了。

    “盡管喝醉但是有個人在身邊照顧,盡管吐了一身但是有人幫妳換衣服,盡管頭痛但是一早就能喝上一杯熱茶,而且,還有人把早餐做好給妳吃。”駱語秋微笑看著她。

    許蔚藍別開臉,相當不買賬,冷哼道︰“說得簡單,被人看光的又不是妳。”

    雖然嘴硬,她不得不承認語秋說得很……得她的心,而且語秋忘記說一點,那個人還是宇宙霹靂無敵大帥哥。

    真不知自己是賺到還是賠了。

    “所以妳和何遠尊還是分手了?”駱語秋頓了頓又問。

    許蔚藍瞪眼,“都親眼看到了,不分的話,難道要我大度地說‘老公,要保重身體,別腎虧了’這種話嗎?”

    她刻意裝出很嗲的聲音,駱語秋忍俊不禁。

    “拜托!”

    “本來就是。”她又沒有說錯。

    駱語秋正了神色,“既然知道,下次記得眼楮睜大點,謹慎挑選交往對象。”

    “我哪裡沒有謹慎了?”許蔚藍咬著果汁吸管,眼楮專注在眼前的資料上。哈啦了好一會,要開始努力工作了。

    哪裡謹慎了?

    從大學時代就是死黨的兩人,畢業進入同一家公司,除去蔚藍被派到紐約總部去學習的那四個月不提,她可以說是蔚藍這一路坎坷情史的見證人。

    有時,她甚至懷疑蔚藍根本對交往對象刻意篩選過,專挑那種一看就知道不會忠誠專一的人,一旦發現對方有任何出軌的蛛絲馬跡,她便毫不猶豫地說分手。

    她是故意的吧?這樣的對象,因為不專一,交往起來也不必背負太多情感的包袱,不需要投入太多感情,不需要花很多心思精力,說分手也不會太難過。

    可是,在本質上,對感情的要求卻又那麼純粹干淨。那種要求,嚴苛得需要在童話裡尋找,她不以為按照蔚藍的想法,能在現實中找到符合她標準的愛情。

    “偶爾,也看看那個站在妳身後的人吧。”駱語秋語帶暗示說。

    那個人三不五時跑台北,每次都借住在蔚藍她家,而且都那麼剛好,都是在蔚藍失戀時出現,住上一段時間,直到蔚藍再度找到新男友,他又回去。

    巧合嗎?真的太巧了。

    許蔚藍嚇一跳地回頭,後面是文件櫃,她拍拍胸口,“我背後哪裡有人?”

    “蔚藍,妳還是忘不掉汪雲昶吧?”她不知道蔚藍是不是裝傻,但蔚藍這樣的反應,只能讓她做這樣的推測。

    汪雲昶,汪小四,她的初戀男友。

    聽到這話,許蔚藍仍舊咬著吸管,頭也沒抬地嗤笑一聲,“拜托,都六年了,怎麼可能忘不掉?何況,我和他的感情屬于自然滅亡,所以現在才能做好友。”

    她解釋那麼多遍,怎麼就沒人相信呢?許蔚藍搖頭,懶得抬頭去看好友帶著懷疑的眼神。

    “有的傷痕是在心底,妳以為自己忘掉了,但卻偏偏忘不掉。”

    這回許蔚藍抬頭了,她瞠眸看著好友,“語秋,妳該不是兼職寫羅曼史小說吧?”

    駱語秋一臉完全被她打敗的表情,起身收拾東西,“我去開會了。”

    許蔚藍擺擺手,“慢走,不送。”

    雖然隸屬于同個部門,但是她們負責不同的保險產品設計,所以有時不必一起開會。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不讓你的吻留著余味,忘了曾經愛過誰,慢慢習慣了寂寞相隨……”

    悲情的手機鈴聲又響起,許蔚藍發誓,一結束這通電話就要把這個鈴聲換掉,然後看都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起電話。“喂?”

    “是我!”那端的男人聲音帶著笑意。

    “雲昶?”許蔚藍驚訝了下。這家伙已經好一陣子沒跟她聯絡了。

    “嗯哼,很高興妳還聽得出我的聲音,昨晚有打過電話給妳,但是妳沒接。”

    許蔚藍蹙了下眉,“那時候我可能喝醉了。”

    “一個人?自己還是小心些。”汪雲昶囑咐道,“對了,見到過我二哥嗎?”

    “你二哥?”許蔚藍心虛地重復了遍,想起那個自認為“完美情人”的家伙,她不敢說他現在住在她家。

    從汪雲桓第一次借住她家開始,兩人就很有默契地沒有對其他人講過,尤其是汪家人,不為別的,若讓汪爸爸汪媽媽知道,大概會拿菜刀逼汪雲桓娶她。

    這事她只告訴過語秋。

    “你二哥的事干嘛要問我?”她回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19 PM

第三章

    汪雲昶的笑聲從手機裡傳出,許蔚藍甚至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比狐狸還狡猾。“我打過電話回家,媽說他來台北了,但他沒有找大哥、三哥,也沒有找我,他的手機又打不通,我想,或許妳會知道他在哪裡。”

    “我怎麼會知道?”她立刻撇得一干二淨。

    汪雲昶只是笑了聲,“好吧,如果妳巧遇到他,請幫我轉告他,我有急事在找他。”

    他強調“巧遇”兩個字。

    “我想不會那麼巧!”

    她沒好氣回了句,掛掉電話後卻止不住心虛。她就是能感覺到汪小四知道汪雲桓住在她那裡,畢竟,那個家伙從小就比狐狸還精。

    不想了,又不是第一次借公寓給汪雲桓住,她在擔心什麼?何況,如果天真要塌下來,就讓汪雲桓這個身高比較高的人去頂好了。

    真奇怪,為什麼現在才開始擔心這個問題?

    肯定是被汪雲桓那句“完美情人”給擾亂的,還有,他昨天替她換了睡衣!

    她頓感頭疼地將頭趴在辦公桌上,還沒過兩秒,那個悲情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來。

    “大少爺,我知道了,我會轉告的!”不用這樣一直打電話來提醒她啦!

    “女兒?”

    許蔚藍覺得眼前發黑。天,她當時到底是什麼樣的心境,為什麼會把這麼多人的來電鈴聲都設成這首悲情到不行的歌?

    “女兒,這邊這邊!”

    才走入餐廳,許蔚藍就看到坐在窗邊的母親朝她猛揮手。

    走過大半輩子的李筠鳳屬于人老心不老那一類型,總是不斷尋找春天不說,衣著也鮮艷無比,遠遠看去,像一幅五彩繽紛的油彩畫。

    自從搬離平安鎮後,因為母親常常改嫁,她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母女倆就沒有住一起了。

    汪雲桓現在居住的房間,以前就是屬于她母親的。那麼她母親現在住在哪裡?

    許蔚藍不雅地翻個白眼。天曉得,她都懶得問了。

    “媽!”

    因為下班就趕過來,她仍舊穿著貼身合宜的套裝,脖子上一條顏色鮮艷的絲巾飛舞著,高跟鞋發出頻率規律的敲擊聲,許蔚藍踩著穩健優雅的步伐朝母親走去。

    工作時間,她是具有專業形象的保險精算師。

    不過一坐下來,專業面具以坍方的速度瓦解。她肩膀頓時垮下來,無奈地看著母親,“怎麼挑這裡啦!這裡的不好吃!”

    “是他挑的。”李筠鳳看了下身邊的男人。

    他?誰啊?許蔚藍這才看清對面坐著的,竟然是昨晚在法國餐廳見過的中年男人。“穆叔叔?你怎麼……”

    母親說要介紹再婚的對象給她認識,沒想到居然是穆叔叔?昨天他不是還問過她“妳媽媽好嗎”這樣的問題?怎麼今天兩人突然就……

    “巧遇而已。”李筠鳳看他一眼,搶著回答,然後推推他,“去幫我們拿點吃的。”

    穆叔叔立刻知趣地起身,“想吃什麼?”

    “都行。”

    得到這樣的答復,他風度翩翩地去為女士服務了。

    巧遇?她忽然想到下午初戀男友刻意的強調?唔,她肯定自己不喜歡這兩個字。

    許蔚藍的目光轉回母親臉上,“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敢打賭妳上次打電話給我說的結婚對象不是穆叔叔。”

    李筠鳳一臉有被感動到的樣子,“在媽媽心裡,妳永遠都是小孩子!”

    許蔚藍一口口水差點噴出來,“媽,講重點。”

    “重點就是我要和他結婚了。”李琦鳳笑得好不得意。

    許蔚藍嘆氣,“是再婚。”為什麼又是穆叔叔?“媽,妳能不能別把愛情當兒戲?”

    講這句話時,她的心裡還是有點慚愧的。

    果然,李筠鳳叉起一片火腿往嘴裡送,一臉坦蕩蕩,“把愛情當兒戲的是妳吧?我只是把婚姻當兒戲。”

    “……”這有差嗎?她好恨那句話——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們母女的人生軌跡,相似得教人抓狂。

    “可是,為什麼臨時又變成穆叔叔?”她氣短地問。

    李筠鳳想了想,這回終于稍微正經了點,“嗯,可能歷經過這麼多以後,還是覺得他最好吧。”

    “是嗎?”許蔚藍狐疑地看著在餐台邊拿取食物的中年男人,“為什麼?”

    “他自從我們離婚後一直在等我。”李筠鳳臉紅紅,瞄了心上人一眼,“妳知道嗎?從妳爸爸過世後,他是對我最好的人,分開這麼多年了,他還是不放棄,我想,我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對象,所以……”

    “所以,妳就臨時決定變更結婚對象嗎?”這也太草率了吧?

    “只要覺得是對的,那就應該去做啊!”李筠鳳理所當然地說。

    “如果錯了呢?”許蔚藍忍不住抱著頭。有這麼個價值觀混亂的母親,她還能茁壯成長,真佩服自己的生存能力啊。

    李筠鳳無所謂的聳聳肩,“錯了改過來不就好了。妳瞧,妳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因為妳做錯事苛責過妳?是人都會犯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還滿口大道理。

    許蔚藍簡直不知道說什麼。

    她們也沒有機會再聊下去,穆叔叔端了兩盤滿滿的東西回來,看樣子是手裡實在拿不了更多才不得不回來。

    吃飯的時候,許蔚藍不時看向對面的中年甜蜜二人組,本來就不可口的東西變得更加難以下咽。

    她和母親,看似玩的游戲相同,但是心所訂的游戲規則卻是完全不同的。

    “蔚藍?蔚藍?妳怎麼了?”

    被穆叔叔一喚,她才從思緒中回神。“啊,沒什麼。”

    “妳臉色很蒼白,是不舒服嗎?”經穆叔叔這麼一說,果然看到母親關切的眼光掃過來。

    “怎麼?最近工作很忙?再忙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賺那麼多錢沒用的!又帶不進棺材。”

    許蔚藍點頭,“知道了。”前面那句話還教她挺感動的,後面的……她自動當沒有聽到。

    其實,她一直想問母親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在她強拉著母親一起去洗手間時終于找到機會問了。

    “離婚?不會,我累了。”

    李筠鳳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滿意地看著自己這張保養得宜的臉,她興致勃勃地問女兒,“怎麼樣?妳媽現在看起來還很年輕吧?”

    許蔚藍將頭靠到她的肩膀上,微笑看著鏡裡相似的兩張臉,她的年輕而飽滿,母親的臉龐雖然看起來不顯老態,但鬢邊初生的頭發,因為來不及染黑,根部泛著白。

    目光變得略帶感傷,母親的青春,在經過長長的歲月之後,悉數轉移到她這個女兒的臉上。

    “當然,妳是全天下最美的媽媽!走出去,別人一定說妳是我姊姊。”

    李筠鳳眉開眼笑,得意地說︰“我還要當這個世界最美麗的中年新娘!”

    許蔚藍噗哧一笑。“是是是!”點頭承認就好,雖然中年新娘這個頭餃並不怎麼值得爭取。

    “媽,妳喜歡穆叔叔嗎?”她柔聲問道。

    李筠鳳笑了,“喜歡,只是很遺憾,隔了這麼多年才發現。”

    許蔚藍垂下眸,握住母親的手,在手腕凹凸不平的地方小心摩挲著,輕輕說道︰“媽,妳一定要幸福。”

    李筠鳳抽回手,瞪著鏡裡的女兒,“妳老娘我當然會幸福。”又拍拍女兒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倒是妳,年紀不小了,趕緊定下來吧。”

    “要不,也學妳吃回頭草?”許蔚藍取笑她。

    李筠鳳打她一下,端出長輩的威嚴,“我是妳媽!”然後又嘆氣,“回頭草也沒什麼不好,只要妳喜歡。歷經了一些事才會知道當時沒有看清楚,錯過對的那個人。”

    許蔚藍受教地點頭,“是是,就怕妳自己都忘記人家是第幾任前夫了。”

    “第二任!”李筠鳳很肯定地回答。

    許蔚藍愣了下,“妳怎麼這麼肯定?”

    李筠鳳一臉奇怪地看她一眼,“本來就是啊,我記得很清楚。”

    “每一任妳都記得很清楚?”許蔚藍疑惑地問。

    李筠鳳繼續對著鏡子撥弄自己的頭發,“怎麼可能,因為是第二任才記得比較清楚,原因嘛,我也說不上來,可能是第一次再婚。”

    她偏頭認真想,結論是——“原來不僅是第一次才會被人記住啊!”好偉大的結論!她又被自己的聰明感動到。

    她轉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妳還記得妳的第二個男朋友是誰嗎?”

    結果,這個問題整整困擾了許蔚藍一個晚上。

    “無論如何,”她記得自己當時揚起驕傲的眉眼,從鏡裡看著母親,道︰“我一定會記得我的第二十任男朋友!”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她垮下肩,坐在計程車上還一直不停地回想,沒道理聰明美麗都勝過母親的她在這一點上敗下陣來,太不甘心了!

    是那個差點把她變成第三者的家伙?還是那個男女通吃?還是那個包養了三個情婦的?或者是那個……

    天,這樣一回想,她才知道自己過去的五年過得多麼混亂和荒謬!還有母女倆相似得可怕的人生軌跡。

    如今,母親開始吃回頭草,這是不是意謂著她也會重復同樣的路?

    如果真是那樣,她的未來會很悲哀吧?

    許蔚藍好無力,一遍遍地回想,到底她的第二個男友是誰?

    “你真的很遜。”

    視訊畫面上,是一張俊朗的男人面孔,他唇角掛著淡淡的笑,人畜無害的臉上瓖嵌著一對光芒內斂的眼眸。

    不會叫的狗才咬人。汪雲桓每次看到這張臉,腦中都會浮現這句他常常用來形容自己三弟的評語。

    當然,搭檔的性格和老三是完全不同的,不過都一樣欠扁。

    汪雲桓放任自己癱在沙發上,雖然很不想看到搭檔,不過如果要他在電話和視訊之間選擇,他還是選擇後者——他精準的大腦常會為他自動過濾,選擇最輕松的模式適應生活。

    “我哪裡遜了?”汪雲桓挑眉,訝異搭檔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如果他沒記錯,三天前對方要的東西他已經在期限內提供出來了。

    這是他的原則,如果每件事有時間限制,他會在適當時機完成,不會滯後,但也絕對不超前太多。

    不是因為無法完成,只是不想太累。

    他很懶,懂他的人都知道。

    搭檔仍舊微笑,“你明白我在說什麼。”

    “請別為難我的天才腦袋,它在放假。”汪雲桓長腿在沙發上伸直,交迭放置著,筆記本電腦就安放在左側,而右側,是他剛剛洗切好的水果。

    “如果我沒記錯,它已經放假五年,都快生銹了。”搭檔提醒他。

    汪雲桓淡笑,“兄弟,容我友善提醒,那個才給你的保密系統,正是我生銹的腦袋完成的。”就算最高明的黑客要破解,都需要至少一年的時間。而這段時間,夠他將這個系統升級一百次不止。

    搭檔勉強承認,但這並不能說明汪雲桓不遜。“對了,最近發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嗯?”他懶洋洋,興趣缺缺的樣子。

    “你好像沒興趣?”搭檔試探地笑問。

    “你要聽實話?”

    “算了,實話都比較傷人,我當你沒有興趣好了。”所以呢,他也就不必雞婆地告訴雲桓,有人在調查他,而調查出來的結果,很有趣。

    另外調查他的人,也很有趣!

    “你的臉上寫著陰謀兩個字。”汪雲桓陳述事實。

    搭檔聳聳肩,“反正你也不想知道,何況,你這麼天才,還怕別人算計你嗎?”

    嗯哼,聽這意思,搭檔的確在算計他?“贊美要真心。”他頓了頓,“我充其量只是長得帥一點,身材好一點,頭腦聰明一點,你實在沒必要太嫉妒。”

    還真敢說!“我想,你應該加一條,性格也比別人變態一點。”

    “那叫懶,不叫變態。”他對自己認識得很透徹。

    “懶得連女人不願意自己動手追?”搭檔微笑道。

    “這世界上有好看過我的女人嗎?”大言不慚回嗆。

    視訊那邊的人笑容加深,但很快又收起,眼光變得深思,“老實說,我很好奇你會為家人犧牲到什麼地步。”

    沒犧牲過,不知道。”汪雲桓淡淡地說。

    “是嗎?”搭檔再度展顏,“好吧,但是那位小姐的事怎麼說?”

    “哪位?”

    “據說叫做青梅竹馬,但是現在看來,某人暗戀她好些年……”

    “門鈴聲響了,再見。”汪雲桓毫不遲疑地結束通訊,不再聽這些廢話。

    門鈴聲自然沒響,但是門已經打開,許蔚藍蒼白著臉站在門外。

    “妳又喝酒了?”汪雲桓起身朝她移動。

    “沒有!”她只是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所以臉色比較差而已。她換上拖鞋,包包丟到沙發上,自己整個人也撲上去。“太恐怖了!”

    “遇到變態了?”汪雲桓替她倒了杯水。

    她握著杯子,兩眼無神,看起來被嚇得不輕。“你記得昨天我們遇到的那個叔叔嗎?”

    “妳媽的某任前夫?他騷擾妳嗎?”他眸中饒有趣味。那個人看起來一本正經得很吶。

    “是第二任。”許蔚藍瞪他一眼,為他後面那句話。接著又說︰“我媽決定和他再婚。天,嫁了十七、八次後決定要和第二任前夫再婚!”

    他誠實地給出結論,“這是好事。”

    是好事,但那是對我媽而言。許蔚藍在心裡說,垮下臉,她無奈地開口,“你知道的,我和我媽的命運很詭異地重迭在一起,她現在決定和第二任前夫再婚,而我,是不是也會嫁給我的第二任男友?”

    噢,天!這太悲慘了。

    “嗯,”汪雲桓微笑,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晦澀的臉色。“有什麼問題?”

    “我……剛才終于想起我的第二任男友是誰。”她握著水杯,手還在發抖。

    “怎麼?他是個色情狂?虐待狂?還是殺人犯?”直接往最差勁的方向推測。

    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都不是,他是個好人,而且我們到現在還是朋友,是除了汪小四以外,唯一和我做成朋友的前男友。”

    “那不是很好?”他背光而立,表情隱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是很好,以她過往的情史而言,難得聽到她曾經交了這樣一個正常的男朋友。

    “是很好,”她吸吸鼻子,“但那是五年前。”

    “那他現在?”他在心裡推斷,破產?殘廢?得不治之癥?還是干脆死亡?

    “他……”許蔚藍很配合氣氛地流出兩滴淚,“他去做了變性手術。”

    沉默。

    十分鐘後,許蔚藍瞪著那個已經笑癱在地板上的男人,“娛樂效果很好是吧?”從認識他到現在從沒見他笑得這麼開懷過,混蛋,他甚至笑到飆淚。

    “你好過分!”她的指責軟趴趴的顯得好無力。不理那具已經癱倒在地的“屍體”,她準備起身去洗澡。

    要徹底抹掉這個陰影啊!

    “嚇!”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拖住,許蔚藍站立不穩,撞入他胸膛。

    爬起身的速度還真快。她回頭,“干嘛?”眉眼無精打采,十分沮喪的樣子。

    “蔚藍,妳在害怕嗎?”他柔聲問。

    她瞪著他,“當然害怕,如果老天真這麼耍我,你說我到底是嫁給了男人還是女人?”

    情緒調整得很快嘛,剛才笑到直不起腰,現在就這麼一本正經。

    “你干嘛?想落井下石啊?”

    “我有個提議。”他露出笑容,笑得許蔚藍蹙起眉,那種笑容好像響尾蛇鎖定獵物。

    “什麼?”她不自覺退一步。

    汪雲桓跟著上前一步,幾乎將她整個納入自己的懷裡,“為了不讓那種悲劇發生,妳第二十任男友的位置,給我吧。”

    討厭,呼吸不過來了,鼻腔裡灌入的都是他的味道,他剛才洗澡了?不然為什麼香味那麼濃?噢,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她退後一步將距離拉開,低眉斂目,“可是,我第二十任男友的位置是要給我老公的。”

    “那就以結婚為前提。”他不給她退後的機會,一雙大掌曖昧地扶到她的腰上。

    “以結婚為前提?”她詫異地抬頭,神色倉皇,“你別開玩笑,我長得沒有你好看。”這很吃虧。而且也不符合他的擇偶條件。

    她的眼恰好對上他的。他來不及躲避,被她看到藏了很多年的心意。“汪雲桓,你……”

    他深吸口氣,轉開頭,再轉回來時,又藏好不小心流露的情緒,“到底同不同意?”有些不耐煩了。

    “好。”她露出甜笑。

    得到這麼爽快的答復,他愣了三秒,“妳說什麼?”

    她伸手拍拍他的臉,笑得更甜,“親愛的,我說好。你以後要好好照顧我喔,因為,你是最完美的情人嘛!”

    她一臉輕松地推開他,脫離他的懷抱,“呼~心裡的大石終于落地,我要去洗澡了。”

    啊,真的好開心好開心,不用重蹈母親的覆轍,跳入之前那些男友的火坑。

    汪雲桓果然是天才,很上道嘛!

    什麼?汪雲桓怔了下,看到她捧著衣物愉快地走入浴室,他撫額,忽然爆出一聲輕笑。

    好啊,原來姜太公不是他?

    那麼,他就打蛇隨棍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對不起,”她調整好情緒,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天我是開玩笑的,我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好不好?”

    “我不認為咖啡杯會回答妳的問題。”

    “嚇!”

    許蔚藍被嚇到跳起來,差點打翻咖啡杯,轉頭,卻看到好友站在茶水間門口。“是妳啊!”她拍拍胸口,心中大石落地。

    駱語秋走進來,一邊沖泡咖啡,一邊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位小姐說也不說一聲地就跑去度假半個月,回來又一副奇怪的樣子對著咖啡杯喃喃自語,肯定有鬼。

    “啊?嗯,噢!”許蔚藍明顯心不在焉。定定神,才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我休假的時候,有沒有人找過我?”

    駱語秋回想,“公事外的?”

    許蔚藍點頭。

    駱語秋聳肩,“似乎沒有。”

    這樣……她眼神又開始迷離,不知道在想什麼。

    駱語秋伸出兩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足足一分鐘,許蔚藍才一把拍開她的手,“干嘛?”

    癥狀很嚴重啊!“許小藍,妳在害相思嗎?”

    “什……什麼害相思?胡說八道!”許蔚藍瞪她一眼,臉卻不爭氣地紅了。

    噢,原來如此。駱語秋了然,“找到第二十任男朋友了?”看樣子還很認真嘛。

    許蔚藍靠在牆上,手捧著咖啡杯,有些無奈地看著好友。十多年的交情,不是說說而已,語秋了解她,實在太了解。

    “是啊,”她苦笑,“一時貪玩拐來的,現在在苦惱怎麼和他說清楚呢。”

    駱語秋微笑聳聳肩,“這我可幫不上忙了。”她泡好咖啡,轉頭看著好友,“老實說,我從來不覺得妳會因為一時貪玩而做出這種事。”

    許蔚藍再度瞪著她。

    “蔚藍,這些年,雖然我不清楚妳到底想做什麼,但我知道,妳很清楚。”拿著咖啡杯輕輕地踫了好友的,駱語秋語重心長道︰“誠實一點面對自己的心吧,蔚藍。”

    她丟下這句話,走出茶水間,就在許蔚藍還在怔忡間,忽然又折身返回,“對了,蔚藍,如果妳真的很煩惱妳那位二十號男友,我有個解決辦法,妳要不要試?”

    許蔚藍愣住了。

    但是,三個小時後,她只想拆了好友的骨頭。

    她竟然被語秋設計來相親?!而那個女人,將她丟在這裡後就落跑了!

    當然,這個相親對象是很優沒錯。

    輪廓深刻,極具東方味的男性面孔上揉合了斯文與狂野,穿著考究,風度極佳,最難得的是,他的溫暖是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沒有一絲做作的成分。

    許蔚藍幾乎是目不轉楮地看著他。

    駱慎陽大概習慣這樣的注視,並不以為意,“聽說許小姐五年前就已經通過北美的保險精算師考試?”

    “嗯。”她點頭。“我考了三年才通過全部的科目。”其實也不是那麼厲害。

    “真厲害!”他露出贊賞的微笑,“語秋堂妹似乎還在為這個考試頭痛呢。”

    嗚,心裡有罪惡感!

    這間咖啡廳正是她抓到第十九任男友和別人糾纏不清的地方,他們現在坐的位子,甚至也是那天前男友坐過的。

    她是不是也會被人抓過正著?被誰?汪雲桓嗎?許蔚藍的目光閃爍一下,思緒有些游離,但嘴上仍舊可以繼續對話,“嗯,我是因為朋友的幫助,才順利通過的。”

    駱慎陽挑眉一笑,“噢,聽起來妳的朋友也很厲害。我有個朋友,差不多在許小姐準備的那時候也曾關注過這類的考試,當時一向很懶的他……”他似乎思索了下,輕笑出來,“竟然連續兩個星期都在看書抓題,忙到連跟我視訊的時間都沒有。”

    許蔚藍眼皮一跳,迅速露出微笑,“那你的朋友最後通過了嗎?”如果看書兩個星期就能通過保險精算師的考試,她會撞牆。

    駱慎陽直直望著她,淡笑道︰“他只是幫助別人而已,自己並沒有要參加考試。聽說後來他朋友通過了,啊,我猜想應該是他的心上人。”

    許蔚藍低頭,喝了口咖啡才說︰“你朋友很有心。”

    “許小姐曾經去過紐約?”駱慎陽微笑,將話題轉移。

    許蔚藍原本松了口氣,聽到他這麼問,目光又轉回他臉上,“是,被公司派去總部受訓,大概四個月的時間。”

    “六年前?”駱慎陽微笑,“好巧,那時候我也在紐約,我們見過嗎?”閱人無數,他自然明白眼前這個女人眼裡流露的不是仰慕。

    那麼,又是什麼呢?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有意思。

    “當然不可能,”許蔚藍朝身後的沙發靠去,面孔隱藏在昏暗的光線下。“紐約那麼大。”

    “可是,我看著許小姐總覺得很眼熟呢。”駱慎陽仍舊微笑著,人畜無害的樣子,“說不定我們曾在紐約街頭擦肩而過。”

    許蔚藍難得謙虛,“或許我太大眾臉。畢竟像駱先生這樣的人,只要見過都不太容易忘記。”

    駱慎陽為這麼直接的恭維露出笑容,悠揚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比了個抱歉的手勢,“不好意思,我接聽一下電話。”

    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也不避諱對面坐著的許蔚藍,徑自接起,“嗨?”

    許蔚藍沒有聽他講電話,只是盯著他的臉,心思卻飛得老遠——到底為什麼,這個人看起來這麼眼熟?

    她以前見過他?猛地,眼眸有些刺痛。

    駱慎陽結束通話後問她,“許小姐,我有個朋友要過來,不介意一起吧?”

    “女朋友?”她蹙眉,收起奇怪的情緒,迎著他的目光,心裡暗惱好友害她。

    駱慎陽微笑,“不,男朋友。”接收到許蔚藍詫異的目光,他嘴角笑意更深,“噢,抱歉,讓妳誤解,是性別為男的朋友。”

    許蔚藍笑了,“噢,那還好……”

    好個鬼!她一抬頭就看到推門而入的正是自己躲了兩個星期的人!噢,天哪,她甚至懷疑,駱慎陽剛才說的那個為考試而看了兩個星期書的懶家伙就是汪雲桓!

    “那個……駱先生,我……我臨時想起有其他的事,我要先走了,恐怕趕不及和你朋友見面……”

    她彎身站起,怕引人注意,動作不敢太明顯,結結巴巴地解釋。心裡還在琢磨,是應該先躲入洗手間等一下再出去,還是從後門溜?

    駱慎陽驚訝,“是嗎,但是我朋友已經到了,他剛才就在這附近……”他回頭,“啊,他到了!”

    果然是!許蔚藍連呻吟的力氣都沒了,自己竟然被語秋和她堂兄設計了!

    “可否解釋一下剛才的狀況,妳是在和駱慎陽相親?”汪雲桓雙臂環胸,看著縮在沙發裡的女人。

    回到家,迎接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許蔚藍一臉懺悔,頭埋得低低的,“嗯,我是被朋友騙去的。”

    “騙?”他揚起眉,似笑非笑,“許蔚藍,就我對妳長達二十八年的了解,妳並沒有那麼好騙啊!”

    當然,如果對方是駱慎陽那個家伙,又另當別論了。不為其他,那位老兄,正是他合作很多年的搭檔。

    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蔚藍這點。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20 PM

第四章

    “別提醒我,我知道我很老了。”她悶悶地說。

    顯然他們的重點不一致。“好吧,我以為那天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什麼共識?”她抬頭。

    汪雲桓皮笑肉不笑,“怎麼,扮演姜太公的許小姐,妳打算不認賬?”

    “我沒有!”她連忙否認。

    “很好,”汪雲桓點頭,“至少我們在這個問題上還是立場一致的。”

    “什麼問題?”許蔚藍又開始裝傻,恨自己剛才講太快,不經大腦。

    “我將是妳的第二十任男朋友,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他簡單扼要的說明。

    “我……”

    她想說什麼,汪雲桓轉動脖子,將指關節扳動得喀喀作響,面色陰沉地看著她,“妳有異議?”

    嗚,他的模樣好像電影裡的黑道!許蔚藍識趣地把這話吞下肚。“沒有。”

    他滿意地笑,走上前,坐上她旁邊的沙發,“過來。”

    “做……做什麼?”被他嚇到了!她從來沒有見過汪雲桓生氣的樣子,但是此刻,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怒氣。

    當然,她理解,換成是她,恐怕早就撲過去掐死對方——被人設計變成男朋友,結果第二天一早醒來,對方就跑得不見蹤影,消失半個月後才出現,一出現就和別人在相親。

    聽起來,她真該死。

    看她臉色灰青,汪雲桓露出笑容。終于知道害怕了?他抓住她的胳臂,稍一用力,她就落入他的懷抱。

    許蔚藍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

    他環抱著她,下巴擱置在她頭頂上,“我們來溫習一下妳過往的資料。”

    “嗯?”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她惱恨,自己的腦子裡怎麼可以轉那些奇怪的念頭?人家明明沒有那個意思。

    唉,她更惱恨自己竟然感到失落。

    “從最近一任男友溫習起,據說妳挑上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眼楮很漂亮?”

    他說道︰“蔚藍,妳瞧瞧,和我的像嗎?”

    她瞥他一眼,又轉開頭,很羞慚地承認,“沒有你的好看。”

    他相當滿意這個答案。他見過那個男人,除了眼楮好看,其余一無是處。“嗯,我還發現,妳至少五任男友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當選的?”

    雖然是問句,但答案是肯定的。許蔚藍手心冒汗,沒有回答。

    “好,我們來看看妳選擇男友的第二個標準。那就是妳喜歡瘦瘦高高身材很好的類型?”好吧,這點太普通,應該每個女孩子都會做這樣的選擇。“而且,他們都喜歡白T恤和牛仔褲這樣的打扮?”

    “嗯?是嗎?我、我沒有發現!”

    “可是,妳這樣回答,我會感覺妳在心虛。”汪雲桓微笑,“嗯,很巧,我正好也符合這個條件。”

    手心繼續冒汗。

    他想了想,“嗯,我想不到妳還對玫瑰花有偏好,幾乎每一任男友都必須送花給妳,妳會才滿意。”

    “呵呵。”她干笑。“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花……”嗚,她說謊,女人收到花都會開心,那一刻的表情也最美。

    咦,這麼有情調的話是誰說的?她愣了一下。

    “恰好我對送花這件事也不排斥,畢竟,女人收到花那一刻的表情最美。”

    許蔚藍怔了怔,“什麼?”

    為什麼她會預先知道他要說什麼?她什麼時候有這種特異功能了?

    他揚唇,美麗的眼眸裡藏滿笑意,“什麼什麼?”趁她恍神的片刻,他忽然頭一低,將唇覆上她的。

    “唔……”

    這什麼情況?她睜大眼,掙扎著想要推開他,他一手捉住她不聽話的手放到自己腰後,另一手蠻橫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更用力地擁入懷裡。

    他等這一刻,等得夠久了。閉上眼,他的輕喃落入她口中,“蔚藍……”

    那兩個字像咒語般直接貫穿她的心,烙印上靈魂。

    她的眼淚突然潰堤,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又為什麼會哭,只是不停地掉眼淚。

    力道轉為輕柔,他的唇在她唇上輾轉流連,如蝴蝶輕觸花蕊般,在她面孔上梭巡一圈,吻去她的淚。

    “蔚藍,”他停下親吻,溫柔看她,“妳到底在尋找什麼?”

    “我……”那一句話問碎她的心。

    她在尋找什麼?如果她知道,她又何必尋找?

    她掙開他的懷抱,迅速擦干淚,露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這些……你怎麼總結出來?”

    汪雲桓眸中火花一跳,瞬間隱去。“或許,只是巧合?”他想告訴蔚藍,只要有心,沒有什麼不會知道。

    假如她知道他等待了多久,就會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

    “蔚藍,”沒等她回答,他又道︰“周末,我們一起回平安鎮吧。”

    “回去?”她心一跳,背靠窗戶,垂下眸,“回去做什麼?”

    他起身,湊近她耳邊低語,“妳忘記了嗎?這個星期天,是妳父親的忌日。”

    許蔚藍一嘆,眼眶熱燙。

    原來,他記得。

    平安鎮的公墓,建立在小鎮東邊的山上。

    人生無常,十三年前那場車禍毫無預警地奪去許常山的生命,他甚至來不及對摯愛的妻女說上一句話,雙眼一閉,魂歸離恨天。

    隨他而逝的,不僅是他自己的生命,還有更多的東西。

    很多年後,許蔚藍才徹底明白。

    “為什麼不過去?”

    他們坐在離她父親的墳墓很遠的地方,遙遠地看著墓前那一身艷麗的中年女人祭拜逝者。

    “我們說好,上午的時間,是全部屬于媽媽的。”許蔚藍低聲回答。

    這些年,她遵從約定,從不去打擾。

    微風起,她下意識朝汪雲桓靠去。每年的這一天,她都會感覺冷,哪怕陽光熾熱得會蒸騰出熱氣。

    寒意,是從心底冒出的。

    汪雲桓握住她的手,將她擁在懷裡。

    “那件衣服,”許蔚藍看著遠方低聲對父親說著什麼的母親,“是爸爸生前最後為媽媽買的,他說好看,所以每年媽媽來看他,都會穿上這一套衣服。爸爸總說,女人無論什麼年紀,都應該穿顏色鮮艷的衣服,看起來有精神。所以,媽媽到現在都會穿著花稍的衣服招搖過市。爸爸沒有留下遺言,但媽媽記得他說過的每句話,甚至怕自己忘記,用這種方式不斷溫習。”

    她不禁流下淚。

    從懂事起,她就知道父母恩愛異常,他們的眼中常常只有彼此,有時候甚至會遺忘她這個女兒。她還曾自暴自棄地想,也許,她只是一個證明父母愛情的附屬品。

    童年時,當別人家的小孩都在父母膝下承歡撒嬌,她卻是一個人清冷地從床上爬起來,跑到早餐店購買全家的早餐。

    當同學在班上炫耀自己和父母去游樂園玩的經歷時,她只能假裝用功地看書,因為她的父母從來都是將她寄放在親戚或鄰居家,然後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出游。

    母親端上桌的菜,永遠以父親的喜好為準;而父親在妻子和女兒的選項上,第一位也永遠是前者。

    所以,失去父親,她知道母親有多哀慟。

    “其實爸爸離開的第一年,我很恨媽媽,她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思念父親,因為爸爸的離開,她割腕自殺好幾次,如果不是鄰居發現及時,我恐怕早就變成孤兒。”

    許蔚藍回想著母親最後一次自殺。

    母親將門窗全部用報紙封住,打開瓦斯,打算追隨父親而去。那天,她因為身體不舒服也在家。但沉浸在悲傷中的母親顯然沒有發現這點。

    瓦斯的味道在房間裡彌漫開來,一絲絲,像溫柔的毒藥,悄悄潛入她的鼻孔,滲入她的血液。

    她從房間裡虛弱走出,卻看到母親穿著最艷麗的洋裝,坐在沙發上,安靜而美麗地微笑。

    “媽……”頭暈腦脹的她只來得及叫出這一聲,然後就暈厥過去。

    後面發生的事,她完全沒記憶,只知道醒來後,母親抱著她靜靜地流淚。

    “蔚藍,對不起。”

    說完那句話的母親,目光空洞,但卻再沒有嘗試過尋死。

    “我想,她將父親深深埋葬在心裡。”許蔚藍看著遠方模糊的身影,“這些年,她尋尋覓覓,人前人後都一副很快樂的樣子,我知道,她在找忘記父親的方法。可是,每次都失敗。”那些前夫身上都有父親的影子。

    唯一和性格豪邁、長相粗獷的父親不同的,是第二任前夫,也許會是最後一任丈夫,那位斯文俊秀總是溫柔似水的穆叔叔。

    她們母女,本質上,真的很像呢。

    但是,母親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而她,不知道。

    “以前有人和我說,表面上越是快樂的人,內心一定刻著一道連時光都抹不去的傷。母親,就是那樣。”

    她目光空渺地看著母親,試圖想象對方的表情。母親會告訴父親自己又要再婚的消息嗎?

    她想,會的。善良的父親若地下有知,恐怕會高興地笑。

    “所以,妳不停地制造問題,讓她擔心、讓她關注,其實也是在擔心,有一天她找累了,發現自己還是無法遺忘妳父親,再度走上自殺這條路嗎?”汪雲桓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頭頂。

    這些年,如果她的母親在尋找,那麼蔚藍就是在扮演那個牽絆的角色。她不停地制造問題,不停地失戀,像孩子要糖吃一般的胡鬧,方法幼稚又可笑,卻不得不說有效。

    他認同那句話,所以,蔚藍的心裡,那道傷並不比她的母親淺。

    哭聲最大那個永遠最引人注意,大家在動容她母親的悲慟時,這麼多年,又有誰正視過她心裡的傷痕?恐怕連蔚藍自己都不曾細想過。

    父親離開已是事實,卻還要擔心母親時時可能反悔,再度離開的局面。

    這樣的蔚藍,雖然蠢得只知道選擇這種不惜自毀的方式,卻又勇敢堅強得讓他心折。

    “我想,她不會了。她的悲傷,已經有人收容。”

    那個穆叔叔,一看就知道是很好的人,能夠這麼耐心地等待母親多年,在她過盡千帆後仍舊執著守護在她身邊,母親或許還會為父親悲痛,但她的悲傷,已經有了出口。

    汪雲桓握著她的手,十指緊扣。他黑眸凝望她,吐出的是簡單的五個字,卻是真實又溫暖的承諾,“妳的,也會有。”

    迎上他的目光,在最初的怔愣過去,許蔚藍漾出微笑,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她將臉深深依偎在他暖熱的掌心,閉目時,濕潤的淚水滲入他指縫,她低語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整個平安鎮的人都是錯的。看起來美麗聰明邪惡的汪雲桓,其實有一顆很善良、很柔軟的心。

    汪雲桓啊……她的夢,那個從幼年時就開始作起的夢。

    他不會知道她朝他努力了多久,從絕望到希望,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再到絕望,最後明白,這不過是一場奢望。

    愛一個人,真的好苦。

    她的身體裡流著父親專情的血液,藏著母親執著的意念。假如她愛上一個人,那必會愛到極至,從眼楮到靈魂,全部烙上那個名字和身影。因為太熾熱,變成會導致毀滅的愛情,不是毀滅自己,就是毀滅對方。

    所以,她不愛任何一個前任男友。因為不愛,所以輕易放棄。

    而她真正要的那個人,她愛到不敢愛。

    “汪雲桓,你真的決定了嗎?”

    他微笑,“為什麼不?”

    從十三歲那年,個頭小小的她對著菜市場裡賣菜的討厭阿姨吼出那句——“妳亂說,汪雲桓是好人!”時開始,他就一直在等這一天了。

    這回,他不會錯過。

    許蔚藍看著他,下定決心,“那麼,我們戀愛吧。”

    如果她注定只能是飛蛾的命,那麼讓她帶著最虔誠的感情、最懇摯的心意,朝烈火奮不顧身地飛去吧!

    就算只是美夢一場,她認了!只要那個對象是他,她認命!

   迎著她帶淚的笑,他解開她脖上時時刻刻系著的艷麗絲巾,釋放那纏繞多年讓她無法自由呼吸的桎梏,握在自己掌中,他傾身吻上她的唇,“好的,但是,不要那麼相愛。”

    她呼吸一窒,淚中含笑,她就知道,他懂,他全部都懂!

    “好,不要那麼相愛。”

    “每天都送玫瑰花來。”甲小姐一臉夢幻。

    “真的嗎?是送花的小弟?”乙小姐發出疑問。

    “拜托!送花小弟哪裡有長那麼帥的?”被甲小姐丟記白眼。

    “對啊對啊,而且把白T恤和牛仔褲穿得帥氣極了。”丙小姐附和。

    “隨便往行道樹上一靠的樣子也很性感!”甲小姐再度夢幻。

    “有人看到,是許蔚藍的新男友。”一直沉默的丁小姐爆料。

    “什麼!”甲小姐憤憤不平,“許蔚藍換多少個男友了,怎麼這麼優的男人也被她釣到?”世界太不公平了!

    “妳滿意了?”等那幾個八卦女從洗手間出去後,駱語秋對著鏡裡的好友說。

    許蔚藍整理了下頭發,撇嘴,自己的男友被人覬覦,“有什麼好滿意的!”

    而且,要是她們知道汪雲桓根本是個懶骨頭,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恐怕就不會露出那種夢幻表情。

    好,她決定了。她眼中笑意閃過。

    駱語秋狐疑的看著她,“妳在圖謀什麼?”

    “嗯?有嗎?”她一臉無辜。

    “最近怎麼不見妳打絲巾了?”駱語秋看著她只掛了一條鉑金項鏈的脖子。

    許蔚藍摸著項鏈,露出笑容,“總是絲巾也會膩嘛!”這條項鏈,是汪雲桓前幾天買給她。

    說起來,那家伙也真夠幼稚的,竟然將她所有的絲巾都鎖到一個櫃子裡,鑰匙沒收,聽到她嚷著沒有配飾和套裝搭配後,他一口氣為她買了六條不同款式的項煉。

    她不得不說,他的品味是不錯,但是買下那些項鏈,少說也要十幾萬,他又沒有工作,哪裡來的錢?

    “真奇怪。”她喃喃自語。

    “什麼?”駱語秋問。

    她回神,“沒什麼。”這個問題,恐怕她要好好研究一下。

    見她神色有異,駱語秋笑問︰“這回是找到了吧?”

    許蔚藍但笑不語。

    “也好,”駱語秋嘆息,“六年前妳從紐約回來後就一直不對勁,我還擔心妳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呢,只要……”

    許蔚藍一臉奇怪地看著她,“為什麼妳會覺得我在紐約發生什麼事?那幾個月,我在總部受訓,一切都正常啊!”

    “是嗎?”駱語秋皺眉,“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

    堂哥不是這麼暗示她的!

    堂哥的意思很明顯,蔚藍一定在紐約發生什麼,否則怎麼可能突然性情大變,開始不停地換男友,將感情當兒戲。

    不過,想想也奇怪,堂哥怎麼會忽然對蔚藍感興趣?難道……所謂的發生什麼事,和堂哥有關?

    “能發生什麼事?咱們那麼要好,那時我在紐約做什麼,不也經常用E-mail和電話跟妳報告嗎?”

    她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呀!和妳聊得忘記時間,已經下班了。”

    雲桓一定在樓下等她,她可不要給那幾個八卦女機會再對他品頭論足。

    “我先走了。”沒看好友還在思索的表情,她拉開洗手間的門,拿好東西,用最快的速度沖向電梯。

    電梯門開,很好,她滿意地點頭,剛才的甲乙丙丁四位小姐都在。

    “叮咚!”到底層,大家一起步出電梯。

    “蔚藍,明天見了。”四位小姐揮手同她道別,語氣熟稔。

    她微笑,嘴角帶著忍耐的神情,“明天見。”

    四位小姐各有自己的解讀,那個拿著玫瑰花的帥哥出現時,只是淡淡的一瞥,又迅速收回帶點不屑的目光,“真想不到,是小白臉呢……”

    “還趁人酒醉霸王硬上弓!”

    “蔚藍真是太善良了,換做我,早告他到牢裡吃免錢飯了。”

    “可惜那張好看的面皮!”

    竊竊私語聲間歇地傳入汪雲桓的耳朵裡,他眼皮直跳,看著快樂奔向他的女友,顯然,她的心情很好。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妳那幾位同事忽然給我那種臉色?”他將花塞到她懷裡,攬著她一邊走,一邊問。

    她將頭靠到他肩上。嗯,這個高度真的剛剛好。“我怎麼知道?”這個時候,扮無辜就好了。

    不過她真的很無辜啊!只是別人提問,她禮貌地回答而已。

    例如,“妳男朋友是做什麼的?”

    “他最近剛好想休息,所以沒有在做事。”

    她這樣回答,沒有錯吧?而且她很給他留面子了,這個最近,可是近到五年前呢!只不過,她回答時眼神可恥地閃爍著,神色也力圖維持正常而已。

    如果她們有想偏,真的不關她的事。

    她想著,偷瞄他完美的側臉,很愉快地笑起來。

    “好吧,如果毀掉我的名聲能讓妳安心一點,我無所謂。”他微笑說,對這些虛有的東西向來不看重。

    他可不是笨蛋,但是,女友沒有安全感,這點他倒是一清二楚。也許,是因為甩人的次數太多,擔心有報應?

    他眸光微閃,心裡並不認同這個可能。

    那麼,是什麼?

    “我想看。”她沒有接續這個話題,嗯,實在是沒有必要繼續講下去。這個男人太聰明,再講下去對她沒有好處。

    “最近有什麼好片嗎?”

    “嗯,有人推薦了一部電影給我,我們租DVD回家看吧?”她偏著頭對他笑,模樣生動嫵媚。

    汪雲桓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情難自禁地傾身一吻。

    在她唇上留戀了好一會,才被許蔚藍後知後覺地一把推開,“討厭,這麼多人!”說完,臉卻紅了。

    他淡淡笑起來,執著她的手,“走吧,去租DVD。”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租好,許蔚藍卻不急著回家,反而牽著他的手來到“忘不了咖啡館”。

    夏季白日長,天色未見灰暗,他可以看到咖啡館的店名,盡管那塊招牌不起眼到讓人懷疑,其實店老板是有心要讓人忽略它的。

    也許,名字改為“記不起”會更貼切?汪雲桓想著。

    大概正好遇到店休日,咖啡館沒有營業。

    他看著她掏出鑰匙開門,“這樣進去好嗎?”

    “不怕,這是我一個朋友開的,我一直在幫他照看。”

    “照看?妳每天上班那麼忙,怎麼有時間照看?”他疑惑。

    “這裡請了個工讀生,有空就會過來看店。”她推開門,“先進來吧,問題很多的汪先生,我們到裡面解決你的問題。”

    “我最大的問題是妳。”他扶著門框,低頭看她。

    許蔚藍看他一眼,又轉開目光,唇角帶笑。

    汪雲桓傾身,在她耳邊輕問︰“只有我們兩個?”

    許蔚藍臉一紅。什麼問題?回到家不也只有他們兩個?他這樣問,搭上讓她心髒亂跳的目光,使得她更加不自在。

    “進去吧!”她推他一把,幾分羞惱。

    “蔚藍,妳想做什麼在家就可以了……”他調笑道,不意外地被她瞪。

    汪雲桓的目光梭巡了圈店內的裝潢。“很不錯,要不要考慮把照看權轉給我?”

    他忽然說,嚇了許蔚藍一跳。她拿著咖啡壺,正在替他沖泡咖啡,聽到他的問題,咖啡灑出來,濺到桌面上,她拿著抹布擦拭,“別開玩笑了。”

    “沒開玩笑。”他一本正經。

    “你說真的?”她偏頭看他。

    “反正我也沒事。”汪雲桓接過她遞來的那杯咖啡,啜飲一口,有些不滿意的皺眉,“妳不懂咖啡,妳朋友將這家店托付給妳完全是錯誤的。”批評得毫不留情。

    “你很懂?”許蔚藍沒好氣,伸手要從他手中搶過咖啡。

    他笑笑避開,“好了,這幾年賦閑在家沒有機會喝到,給我個機會吧。”

    “我怎麼不知道你愛咖啡?”她蹙了下眉。

    “在國外那幾年工作養成的習慣,偶爾熬夜,所以……”他聳聳肩,深吸口咖啡的香氣,有些懷念。

    許蔚藍雙手撐在櫃台上,托腮看著他,“說實話,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

    “沒告訴過妳嗎?”他微笑。

    她不滿,“你哪有告訴過我?”

    他垂眸,看著手中的咖啡杯,想著是不是應該告訴她。片刻後,許蔚藍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卻抬頭笑看著她,“蔚藍,我的工作可是絕對機密,所以妳想清楚了嗎?一旦知道了,就永遠不能離開我的身邊了。”

    “不願意說就算了。”她站好,不去看他,為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加糖加奶,她不愛喝黑咖啡。

    意思是,她是願意聽的?汪雲桓眸子裡漾出笑意,決定不給她說不的機會。

    “那天妳跑去相親的對象,其實曾是我的搭檔。”說到“相親的對象”時,他有些咬牙切齒。

    聽出他的醋意,她微微揚起唇角,仍舊低著頭,用小匙在咖啡杯攪拌。

    “那時我們幫一些大型的公司或機構竊取商業機密,從而獲得報酬。”

    許蔚藍有些錯愕,“什麼?那不就是所謂的黑客?”

    “沒錯。”他點頭。

    真想不到!她雖然知道雲桓是電腦天才,但他竟然曾是個黑客!許蔚藍對他擔任的角色很感興趣,“那你做什麼?”

    “我的搭檔負責聯絡業務,而我負責提供技術方面的支持。”他淡淡一笑。

    “那……為什麼後來你不做了?”

    他望著她,“因為一次車禍,醒來後忽然發現有些厭倦這樣的生活,所以就回來了。”

    她定定地望著他,他的右耳下方還留著一道淡淡的疤,她倏地伸手,撫摸它,“我想,一定很痛很痛吧?”

    她食指輕柔地滑過,目光帶著憐惜,汪雲桓被她專注的眼神蠱惑,不禁也黯了眸光,深深凝望著她。

    許蔚藍傾身,在他耳邊印上一吻,“現在,還會痛嗎?”她溫柔地低問,熱辣的氣息燒灼著他的耳垂,燃出一抹淡紅顏色。

    汪雲桓將她拉到懷裡,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四目交接,他忍不住低首吻上她。

    她承接他的熱情,喉間顫動出細碎的音節。

    淺酌的試探變成深吻。

    “看DVD吧!”他忽然轉過頭,大口呼吸。再這麼下去,會擦槍走火的。

    許蔚藍抓過被解開的衣領,臉色紅紅地說︰“看DVD,要到後面的視聽室。”

    汪雲桓臉色丕變,忍不住挫敗地揉揉額角,“蔚藍,妳故意帶我到這裡來考驗我的嗎?”

    假如那個視聽室還有床?天,光想就覺得頭痛。

    許蔚藍偷偷笑起來。

    那一間視聽室采暖色系做基調布置,超大的液晶熒幕佔去半面牆壁,音效一級棒的音響組擺放得很有創意,長沙發靠牆置放,看起來柔軟又舒適。

    “嘖,妳那位朋友還真懂得享受呢。”汪雲桓坐在長沙發上,贊道。

    許蔚藍調好DVD機,才坐到沙發上,就被他抓到懷裡。

    “做什麼啦?”就算有過多次親吻的經驗,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他輕捏著她的鼻子,“笨蛋,一起看DVD這麼溫存的時候,當然是要在我懷裡找個舒服的地方。”

    被他這樣講,她忽然很想笑,“和形象一點都不符合嘛。”看起來像孔雀一樣驕傲的家伙,談起戀愛來竟然可以這麼溫柔。

    結果,那部叫做“長久的缺席(Uneaussilongueabsence)”的看得汪雲桓差點睡著。

    偏偏女友能夠一臉興味地看下去,到最後還哭倒在他懷裡。這是他最終沒能睡著的原因。她還真的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從第一個哭點開始,眼淚就沒有停過。

    “有這麼感動嗎?”他埋怨她朋友沒有準備周到,竟然一盒面紙都沒有,只能犧牲他的白T恤。

    許蔚藍吸吸鼻子,“你不覺得這個故事很感人嗎?”

    對著被她擤得通紅的鼻頭,汪雲桓只覺得很想笑,不過現在可不是該笑的時候。“嗯,戰爭實在太殘酷了。”

    “我是說愛情,你不覺得這段愛情讓人很深刻又很絕望嗎?”她眼巴巴地看著他尋求認同。

    那樣的眼光下,他能說不嗎?不能。

    “嗯,是這樣沒錯。”他微笑,鼻尖聞到她散發的香氣,懷裡抱著她柔軟的嬌軀,他很不合時宜地心猿意馬起來。

    唉,可惜沒有床。他有點遺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20 PM

第五章

    許蔚藍不高興了,打他一下,“你敷衍我?”

    他握住她的手,目光十分誠懇地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用力地肯定,“沒有,絕對沒有,相信我,這部電影很好看。”

    “好看在哪裡?”她望著他問。

    他露出很有誠意的微笑,“這段愛情,讓人覺得深刻又絕望。”

    只是抱歉,他沒有看出來。實話是,他覺得那個女主角很傻——因為參加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丈夫音訊全無,她自己開間咖啡館等待十六年,卻只等回被折磨得失去記憶的丈夫。

    “你不懂。”許蔚藍嘆氣,“沒有過那種體會的人都不懂。”

    “妳有那種體會?”真有趣了,她前男友那麼多,他沒看出哪一個能夠讓她得到這種體會的。

    “不是我,是我朋友。”她將頭埋在他胸前,“就是這間咖啡館的女主人,她一直在等那個男人回頭。”

    他胸前再度抹上一道涼涼的濕意。這個小笨蛋,為了別人的故事也能哭成這樣嗎?“嗯,那個男人失去記憶了嗎?”

    她皺眉想了下,“好像是吧,總之,他在她身邊,但卻不記得愛過她。每次想到她,我都會想起那句詩,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在你面前,你不知道……”

    她抬起頭時,果然是滿眼的淚水,她看著他,將最後三個字說出來,“我愛你。”

    汪雲桓胸口忽然一痛,感覺被拉扯了下。蔚藍的眼光變得奇怪,像是透過他在看著某個人。“蔚藍?!”他的聲音變了。

    “嗯?”她愣愣地回應。

    “妳在想什麼?”該死的!那一刻,汪雲桓忽然了悟,他自以為那幾年那些男人都沒有進駐過蔚藍的心裡,但她此刻的表情顯然不是這麼說的。

    她愛過!那種眼光騙不了人!

    不,應該是說,她還在愛著!

    是誰?他這些年小心翼翼地守護在一旁,最後還是讓別人有機可乘了嗎?

    他永遠記得回到家第一次看到蔚藍時的樣子,模樣憔悴但眼神清亮。

    “汪雲桓,你終于好了?”那個時候,她穿著顏色艷麗繽紛的T恤,剪了一頭蓬亂的短發,看到他望著她,她不自在地順了下頭發。

    然後,他瞥見她手指上戴著戒指!就算過了五年,他還清楚記得自己胸口傳來的痛楚!

    那枚戒指……剛才他情迷意亂時似乎看到過!

    心念一動,他探出手,朝她衣領摸去,長指一勾,將她脖子上的項鏈拉了出來。鏈子是他買的,但是那懸掛著的墜飾,正是五年前他在她手指上看到過的那枚戒指!

    “你……做什麼?!”許蔚藍被嚇到,迎上他的眼神,更是忍不住朝後退了下。

    “蔚藍,這戒指……”是小四送的嗎?還是她某一任男友送的?那個做了變性手術的第二任?他們似乎一直保持著朋友關系?

    她松口氣,像是思索一下,但是最近常常出現的暈眩感又襲來,她拍拍額頭回答,“這戒指是那位朋友托付我幫她保管的,放了幾年,我覺得挺好看,就搭著這條鏈子戴戴看。怎麼樣?還……”

    看到他奇怪的臉色,許蔚藍忍不住笑起來,不客氣地捏他的臉頰,“我說汪二哥,你該不會以為這是誰送給我的吧?拜托!”

    還是那句話,一個人的大腦太過貧瘠的下場,就是遇事只能推導出非A即B的可能。

    不過,不能讓雲桓知道她這樣腹誹他,他天才的腦袋不會接受這個結論。

    “那妳為什麼……我曾經看到妳戴過!”他緩緩說,別人的戒指她會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她一愣,“什麼時候?”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五年前。”

    那種因為之前工作養成的敏銳又復蘇,汪雲桓緊緊鎖著她的目光,最細微的表情動作都不放過。

    她皺著眉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認自己記憶力沒有他好。她無辜地抬起頭,“我沒有印象,別人的戒指我怎麼會戴到自己手上?”

    “那又為什麼戴在脖子上?”他難得這麼龜毛地追根究底。

    為什麼戴在脖子上?這個問題問倒她,許蔚藍認真回想了下。對呀,為什麼她會把別人托付的戒指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一個女人緩緩將戒指從手指上拔下來,套入項鏈後,對著鏡子慢慢地為自己戴上。那女人……

    “蔚藍?”

    她正試圖看清那女人的臉,卻被汪雲桓一聲輕喚給驚回神。

    “又頭暈了,真該找個時間去看健康檢查報告。”她喃喃自語,抬頭發現他瞪著她,一臉不爽的樣子,她突然明白過來,笑著擺手,不在意地說︰“你不喜歡我不戴就是了,只是好玩而已,何況,那個朋友都幾年沒出現了,我……

    “喏,”她說著就將項鏈取下來,把戒指放到他手裡,“你幫我保管吧!小氣鬼。”

    那女人正是拜托她看顧咖啡館的人,許蔚藍的大腦自發自發地將記憶接續上。

    汪雲桓將那枚戒指握在掌心,忽略自己對它忽然涌起的莫名熟悉感。“好,我幫妳保管。”

    他才不會客氣,就算這東西是別的男人送給另一個女人的,但是放在蔚藍身上,他看著還是覺得不舒服。

    “好,這下我可有充分的理由吃醋了,汪雲桓先生,你身上藏著別的女人的東西呢!你要不要老實交代,她和你是什麼關系?”她坐到一旁,煞有其事。

    “吃醋?”

    她學他,似笑非笑地望過來,“怎麼,汪雲桓先生,別告訴我你剛才的反應不是在吃醋?”

    吃醋?

    好,對他而言,這真是一個新鮮的體驗。汪雲桓笑了,再度將她抓入懷裡,很坦然地承認,“是的,吃醋。”他凝望著她的眼,“要是愛妳愛得少一些,或者就不會這樣了。”

    “嗯哼,”許蔚藍重重地哼了聲,“警告你喔,陷入情網的汪雲桓先生,抄襲別人的台詞可不太好。”

    “抄襲?”又是一個多麼新鮮的詞!

    “這句話,很明顯是拷貝自《傲慢與偏見》裡達西先生對伊麗莎白說的某句話。”

    “我沒有看過妳說的那本書。”他微笑,“原話怎麼說?”她恢復了平常靈動機靈的樣子,他目不轉楮地看著。

    她回望著他,“要是愛妳愛得少些,話就可以說得多些了……”

    她的尾音消失在他的唇裡。

    他幫她現場詮釋這句話,甚至更加徹底。

    “汪雲桓先生,別忘記你家的家訓。”到最後,許蔚藍不得不氣喘吁吁地提醒他。

    “沒有家訓。”

    “那麼,詛咒?”還在亂啃?

    “沒有詛咒。”

    該死的,她不得不揪起他的頭發,“怎麼會沒有?”

    “那只是我們四兄弟的玩笑。”

    因為各自不同的原因,他們很早就達成共識,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男子漢大丈夫,先立業後成家。”那是大哥的理由。

    “女人不好玩。”悶騷的三弟如是說。

    “我只喜歡蔚藍。”小小年紀的麼弟,已經有了當專情色狼的本錢。

    他垂眸微笑,抬起頭時一臉的不謙虛,“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好看的女人。”

    于是,大局底定,汪家男人被詛咒過,不到新婚之夜不能有夫妻之實的傳聞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平安鎮。

    後來,幾乎連他們自己都忘記,所謂的詛咒,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個玩笑,很認真地照著當初的話執行起來。

    他拉回飄遠的思緒,擺脫她的掌,繼續尋寶的行動。

    “玩笑?”她怔怔看著天花板。這個傻瓜,人在做天在看,既然是說過的話,就要遵守,否則,老天會幫他實現的。

    很多事都不能開玩笑。如果老天也開起玩笑,後果會很慘烈。

    忘不了咖啡屋,最近,生意不小心好了很多。

    原本課表排得很滿的工讀生也多出很多時間可以顧店,最重要的原因是,店裡忽然請了一個咖啡煮得很地道的男人,而且,長得相當賞心悅目。

    他並不常笑,端坐在吧台後,面前放著一部筆記本電腦,偶爾敲敲打打,臉上寫著生人勿近的冷漠疏離。在工讀生報上咖啡名稱後,才會停下敲打鍵盤的工作煮起咖啡,表情散漫卻透著與生俱來的傲氣。

    來往的客人猜測,他可能就是工讀生掛在口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板。

    他的態度,實在不像是服務生。

    “不是,老板是個女人。”有客人問到的時候,工讀生會小聲澄清。

    汪雲桓瞥去一眼,將注意力投回電腦上,放任工讀生摸魚。

    咖啡館門打開,又有客人上門。工讀生立刻熱情開朗的扯出大大的笑容,“歡迎光臨!”

    看清來人後,工讀生當場呆住。咦,最近真的走帥哥運了?

    “我找他。”帥哥一臉溫和無害的笑意,越過工讀生,直直走向吧台。

    “這種發霉的閑散生活,看來你適應得很好嗎?”

    汪雲桓並不意外搭檔會找到這裡,畢竟他們就做這個起家的。“怎麼還沒回美國?”

    “有事在處理。”駱慎陽微笑,打量了下咖啡屋的裝潢,“這裡不賴。”

    不過看起來生意不太好,客人只有小貓兩三只,賣的也只有咖啡和沒什麼特色的點心。

    這樣能經營多久?或者也只是開店來打發時間的?

    汪雲桓遞給他一杯咖啡,“好了,有什麼就直說吧。”閑扯是慎陽的風格,可不是他的。他喜歡閑扯的唯一對象是蔚藍。

    “沒什麼事,你小弟這幾天一直在找你。”駱慎陽一笑。

    直覺他這抹笑有問題,汪雲桓微微蹙眉,“就這個?”看到搭檔點頭,他忍不住諷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閑了?”

    “兄弟,我可是把你所有的事都看得很重要呢!”駱慎陽不以為意,隨口答話。

    “嗯,想必按照我對你的重要程度,你應該也知道他找我有什麼事了?”

    駱慎陽這下笑得更古怪了,“當然,因為某人不小心和某人的前女友走到一起,某人和某人又是親兄弟,說不定某人是找某人算賬的。”

    “咖啡九百八十元,收你一千,二十做小費,慢走不送。”汪雲桓慢條斯理地說,毫不客氣地獅子大開口。

    慎陽一長串“某人、某人”的說法聽得他頭暈腦脹,而內容也教他心煩意亂。他當然不認為麼弟找上他是為了前女友的事算賬,畢竟小四還在新婚燕爾的蜜月期,哪有心思掛念這個問題?

    但是,他和蔚藍在一起,家人那一關遲早要過。他深信自己的家人不古板,只是……弟弟的前女友,唉,這點真教人頭痛。

    不意外會得到這個答復,駱慎陽很爽快地掏出皮夾付賬,“能喝到你親手煮的咖啡,一千元還算便宜我。”他很好說話的,然後微笑道︰“聽說你小弟已經打過電話給蔚藍,讓她幫忙轉告你他有事找你,看你的樣子,我想蔚藍還沒有說。”

    “注意你的稱呼,別裝得好像很熟的樣子。”一口一個蔚藍,真教人不爽吶。汪雲桓給搭檔一記白眼。

    不過,他倒是領會了慎陽的意思——那就是,小四想必早就知道他和蔚藍在一起。反正汪家的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他倒不必太詫異。

    駱慎陽大笑起來,“好吧,兄弟,鑒于你已經瀕臨在爆發的邊緣,我不說什麼了。我坐今天下午的班機回美國,如果有需要,你知道怎麼找我。”

    汪雲桓詫異地看去一眼,搭檔的口氣似乎篤定自己一定會有事找他。“知道了。”

    駱慎陽挑眉,口氣像很意外,“你變了。”

    以前的雲桓,對很多事總帶點漫不經心,然而在某些點上,卻異常執著。他對名利沒什麼堅持,卻對解答問題有種超乎尋常的執著,如果他認為是能夠獨自解決的問題,就算花更多的時間,他也會選擇自己面對。

    因此,按照他的認知,雲桓此刻應該給他一記白眼才對,但卻是“知道了”這三個字——知道了,意謂著如果有需要,他真的會來找他。

    這是退讓的表現,他認識的汪雲桓,並不是懂得退讓的人。

    除非為了家人。

    “是人都會變。”汪雲桓照例不在意地說。

    不是變了,是有了更需要堅守的東西,他明白退讓的必要性。

    “好吧,我走了,記得找你小弟。”駱慎陽講完就起身離開。

    汪雲桓似乎沒有受任何影響地繼續在鍵盤上敲打,工讀生期期艾艾地靠近,“汪先生……”她眼光偷偷地瞄了下帥哥客人離開的背影。和這位汪先生很不熟吶,真頭痛!

    “他明天回美國。”汪雲桓頭也沒抬地回答。

    “啊?”工讀生十分詫異他看穿她的心思。噢,事實上,他根本頭也沒抬,不能算“看”穿,是直接猜對。

    汪雲桓抬眸,“還有事?”

    “……沒有。”雖然已經相處快一個月,但還真的很不熟。工讀生好郁悶地反省自己和人自來熟的功力退步了。

    汪雲桓闔上電腦,“我要出去一趟,妳顧一下店。”

    既然慎陽都將話說得這麼白了,這一關他遲早要過,山不來就他,他就去就山吧。

    他相信無聊的麼弟在這件事上應該不會那麼無聊——如果只是因為他和蔚藍在一起,小四不會主動和慎陽聯絡。

    小四找慎陽到底想得到什麼資料?

    “二哥,看到你還活在人間,我真的好感動。”

    汪雲昶熱情地想要給在會客室等他的男人一個大擁抱,卻被人一拳打回沙發躺倒。

    “你找我?”汪雲桓意態閑散地坐在沙發上,修長雙腿優雅地交迭,目光冷淡地看著麼弟。

    汪雲昶從沙發上站起,從一旁拖過一張椅子跨坐上去,完全沒有當經理的樣子。他拉松束縛他半天的領帶後才看著二哥,“蔚藍告訴你的?”

    “你可以開始叫她二嫂。”汪雲桓眸微瞇,緩緩說道。

    汪小四怔了一下,隨即漾起微笑,“二哥,你這樣說讓我好傷心啊,蔚藍說到底也是我的初戀女友,你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搶過去……”

    “成愉,妳來了?”汪雲桓的目光落在麼弟身後,嘴裡呼喚的名字正是麼弟新婚不久的妻子。

    汪雲昶迅速住嘴回頭一看,後面哪裡有人?

    “二哥,我不過開個玩笑,你干嘛這麼嚇我?”他回頭抱怨。都怪自己和妻子是同事,這才上了二哥的當。

    “這不過是個小警告而已。蔚藍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汪雲昶露出令人玩味的笑,“是嗎?那麼,那個叫慕容逍遙的女人是誰?”

    汪雲桓蹙眉,“你最近迷上了武俠小說?”他對這個名字可一點印象都沒有。

    汪雲昶繼續笑得古怪,“二哥,你可別怨我破壞你和蔚藍,你知道的,男人都有劣根性,我可沒有成人之美。”他從口袋裡掏出了兩把銀光閃閃的鑰匙,放在二哥眼前晃了晃,“你看,這可是你和那個女人共同購買的房子的鑰匙呢!”

    汪雲桓只覺得那兩把鑰匙晃得他頭暈眼花,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擒住他的思緒。

    他揉揉額角,拿過那兩把鑰匙,“這是什麼?”

    汪雲昶起身,坐到他對面,神色變得正經起來,“大概兩個月前,有人寄了這兩支鑰匙給我,說是在海邊撿到漂流瓶,裡面放著鑰匙和我的地址……”

    “而你說這鑰匙是我和一個叫……”

    “慕容逍遙。”汪雲昶提供答案。

    “我和那個女人共同購買的房子?”汪雲桓轉頭看他,“如果這樣,為什麼鑰匙不寄給我,反而寄給你?”

    “嗯,這個問題我們稍後再研究。我拿到這兩把鑰匙時也覺得很奇怪,因為那封信上什麼都沒說,直到下班時我才想起,五年多前,就是我還在英國受訓的時候,有人曾經也這樣沒頭沒腦地寄過一封信給我,上面留著一個地址。”

    “這兩把鑰匙,恰好就是打開這個地址的房子的鑰匙?”汪雲桓推斷道。

    汪雲昶露出笑容,“沒錯,正是這樣。”

    “因為這樣,你跑去找慎陽?”他大概猜得到之後發生什麼事——

    自從他決定離開後,那些年累積了不少財富和先進設備的慎陽將之前搜集到的訊息逐步統整,建立了一個完善的資料庫。

    小四想必就是利用了慎陽的資料庫進行索和調查,結果卻是,那間房子是自己和一個叫做慕容逍遙的女人共同購買的。

    問題是,他對這個女人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真是太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了。”一點力氣都不必費,二哥精準的大腦會幫他完成所有的推演。

    “我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更別說還和對方共同買了間房子。在他的想法中,如果一定要購買一個固定的住處,那只有一個可能——結婚。

    “我猜到了。”汪雲昶淡笑著,“如果你對這個名字有印象,現在就不會和蔚藍在一起了。”

    “什麼意思?”還真的是因為要結婚的緣故?

    “房子是大概五年多前購買的,地址在這裡。”汪雲昶遞出那封他千辛萬苦才從廢棄的資料堆裡翻找出來的信。

    五年多前?汪雲桓接過那封信,並沒有急著看,反而蹙眉回想著麼弟說的這個時間。

    “二哥,你會不會是因為車禍的關系喪失某些記憶?”汪雲昶看他沉思的模樣問。

    汪雲桓很肯定地搖頭,“不可能,那時我是和慎陽在一起。如果我失去記憶,沒道理他不知道……”

    除非消失的記憶時間很短,短到不足以被人發現。但是,他怎麼可能在心裡住了一個人的情況下和人閃電墜入情網?

    他喜歡蔚藍,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久到他幾乎都忘記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又怎麼可能和一個叫做慕容逍遙的女人……

    “你確定慕容逍遙是個女人?”他瞪著麼弟。但如果是個男人,嗯,似乎更奇怪——除非那房子是買來做為組織辦公用,但這更不可能。

    他沒有這個習慣。

    汪雲昶無視他古怪的神色笑了出來,“二哥,你放心,你的性向完全沒有問題。慕容逍遙的確是個女人,我去過這個地方,”他點了點那地址,“大廈管理員證實這是一對未婚夫妻購買的新房,但是,家具送來後不久,那對新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未婚夫妻?那麼,他在這個名詞裡扮演什麼角色?汪雲桓望著那個地址,忽然間,眼神銳利起來。

    “怎麼?”汪雲昶沒錯過他一瞬間的神色變化。

    汪雲桓搖頭,起身面向落地窗。這個地址,正是在“忘不了咖啡館”隔壁的那棟大廈,那裡環境清幽,管理嚴謹,他曾和蔚藍笑說過,將來干脆在那裡買間房子居住。

    那時蔚藍怎麼說?“拜托,那棟大廈都落成好幾年了,不如買間新房子。”

    而現在,他卻發現自己曾經和另一個女人在那裡買過一間房子?

    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汪雲桓久久無法言語。“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那個女人從來沒有找過我?”

    “這點我也很想知道,不過,你那位搭檔堅持要你自己去找他要答案。”汪雲昶聳肩。

    難怪慎陽那麼篤定!汪雲桓點頭,“知道了,我會去找他的。”

    “二哥!”汪雲昶喚住他準備離去的腳步。

    汪雲桓停在門邊。

    “對不起。”汪雲昶忽然道歉。

    “干嘛說對不起?”他沒有回頭。

    汪雲昶笑了,“很久以前,你就喜歡蔚藍了吧?因為我先說出來的緣故,你選擇了沉默。二哥,我很抱歉,其實我早就知道這點,但是……”

    “沒什麼好抱歉的,那是蔚藍自己的選擇。”

    “不,事實大概和你想的正好相反,蔚藍她其實……只喜歡過你,她總是嚷著暗戀三哥,後來又和我在一起,都只是因為她心裡住的那個人,是她一直不敢去喜歡和接近的。”

    當然,這也是陰差陽錯所造成的結果——那一年編造的詛咒,讓二哥在知曉他的心意後退讓;而二哥給出的那個“這個世界上不會有比我更好看的女人”的理由,又讓蔚藍當真。于是,兩個彼此有意的人就不停地錯過再錯過,直到今天。

    汪雲昶當然知道自己的二哥可以為家人犧牲到什麼地步——

    那一年,二哥的遠走,甚至十年沒有任何消息,都只是因為平安鎮傳言他是衰神,加上汪家男人被詛咒過的謠言,使得平安鎮的人開始聯合排擠他們汪家。為求給家人一個安寧生活的空間,一向無欲無求的他選擇離開。

    因此,他自然會為了成全弟弟的喜歡而放棄自己的喜歡。

    這一點,是在很多年後,從大哥口中得知二哥當年遠走的真實原因後,汪雲昶才想通的。

    二哥啊,真的是汪家四兄弟裡心地最柔軟溫暖的人了!

    “二哥……”

    汪雲桓轉身看著他,不意外地看到麼弟一臉的內疚和痛心。他挑眉笑,“別露出那種教人看了想揍你一拳的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會放棄蔚藍,只是因為那時候她親口說,在汪家四兄弟中,她最不可能喜歡的那個人是我。”

    “那只是因為她不敢!”

    汪雲桓平靜地看著麼弟,“我明白,不過是在很多年後才明白,所以我留下來沒有再走了不是嗎?”

    “你一直在等她?”

    “廢話,你變蠢了!”不然難道還是在等這個小弟長大成人結婚生子?他沒有那麼偉大好不好?

    汪雲昶笑了,不管二哥怎麼說,他心裡都明白——他自己所推測的那個原因,真的存在過,甚至,如果不是因為他結婚,二哥不會這麼快和蔚藍在一起。

    二哥這樣說,只是不要他內疚。

    為了家人,二哥真是什麼都可以犧牲啊!

    所以,他揚起笑,“好吧,我變蠢沒關系,你別變蠢就好了。早點將那個叫做慕容逍遙的女人解決吧,我十分期待你能早點將蔚藍變成我的二嫂。”

    “我會的。”汪雲桓一笑,沒有回頭地對麼弟擺擺手,“先走了。”

    手機關機,慎陽大概已經搭上飛往太平洋彼岸的班機。汪雲桓回到咖啡館,望著眼前的電腦熒幕,腦子裡回想著下午麼弟提供給他的訊息。

    私心裡,他想過不去理會那個叫做慕容逍遙的女人,畢竟他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不想傷害蔚藍。如果那個女人真的存在過的話,一旦找到她,勢必會對蔚藍和他造成影響。

    未婚夫妻?如果真的是未婚夫妻,為什麼那個女人不曾找過他?就算按照小四推測的,他曾經因為車禍而喪失一段記憶,但那個女人沒道理也跟著喪失記憶吧?

    而慎陽又是什麼意思?

    剛剛從小四口中獲得這個消息時,他曾進入慎陽的資料庫裡進行尋。

    但一無所獲。

    很顯然,那些和他本人有關的資料都被人在不久前轉移了,不出意外的話,正是慎陽做的。

    外面天色已沉,咖啡館裡卻是一片淡然的靜謐。他今天不必去接蔚藍下班,她公司有活動,她不得不分出時間和同事聚會。

    這樣也好,他現在不適合見她,原本單純的戀情因為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女人變得復雜,而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著手尋找對方。

    工讀生還在忙碌,靠角落的一桌,又有客人在低聲詢問︰“那個人是妳的老板嗎?”

    “不是啦,”工讀生擺擺手,迅速看了汪雲桓一眼,“我們的老板是個女人。”

    “是嗎?從來沒有見她出現!”客人顯然很詫異。

    汪雲桓投去一眼,又轉頭繼續盯著電腦熒幕。工讀生愛摸魚就讓她摸個夠好了,反正他也不是老板。

    工讀生仍在和客人八卦,偶爾還有吃吃的笑聲傳來,汪雲桓聽到她們開始談論某部武俠小說,忍不住瞪了一眼過去。

    “哈!帥哥,要和我共進晚餐嗎?”輕佻的女人聲音響起,還有淡淡的酒氣跟著傳來。

    汪雲桓愣了下,“妳怎麼喝酒了?”

    許蔚藍不滿地捏著他的臉,“我叫你好久你都不理我!”

    他抓下她的手,“喝了多少?”他大概想事情想得有些入神,所以才沒有注意到她已經來了,而且客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工讀生正在拖地。

    “老板,我先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22 PM

第六章

    工讀生拖好地,打斷兩人的話,說了一聲後就背上背包離開,走時還多看了汪雲桓一眼。這麼冷清的臉,饒是好看,也缺少開店必要的親切。怎麼那麼多客人都以為他是老板啊?

    “她為什麼叫妳老板?”汪雲桓望著女友。

    許蔚藍半靠在他懷裡,“因為她是我請回來的。我跟你說,今天他們灌我好多酒,害我差點喝醉……”

    “怎麼不打電話讓我去接妳?”

    “沒有打通。”她嘟囔一句。

    汪雲桓揉揉她的頭發。他猜蔚藍根本就沒有打,這麼多年,雖然她身邊所謂的男友不斷,但她早就習慣什麼都自己去面對。

    “傻瓜!”他忍不住喃道。這樣的蔚藍,更讓他產生放棄找那個女人的想法。

    她轉過身,因為有些醉,顯得憨態可掬,“對了,我告訴你,我最近要去總部出差,可能要去半個月喔!”

    “紐約?”他眼眸微瞇。

    她點頭。

    他露出笑容,“好吧。”真是個好機會不是嗎?“什麼時候動身?”

    “三天後。”她回答著,掙脫他的懷抱,開始在提袋裡翻找,不知道找什麼。

    “對了,蔚藍,上次妳說,這個咖啡館是妳朋友托妳照看的,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

    她抬下頭看他,“慕容逍遙啊!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慕容逍遙!該死的,果然真的有這個女人!蔚藍竟然認識!如果不是工讀生今天和客人閑談,他恐怕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裡。

    “老板的名字叫慕容逍遙,怎麼樣?很適合做武俠小說的女主角吧?”下午的時候,工讀生得意揚揚地對客人說。

    而蔚藍曾經說——

    “就是這間咖啡館的女主人,她一直在等那個男人回頭。”

    “好像是吧,總之,他在她身邊,但卻不記得愛過她。每次想到她,我都會想起那句詩,世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愛你!”

    那個女人竟然托蔚藍幫她照看咖啡館!那現在呢?蔚藍到底知道什麼?

    “她托妳照看咖啡館,她自己呢?”汪雲桓不露聲色問。

    許蔚藍從提袋裡拿出一張紅色的喜帖,放到桌子上,“她呀!我都五年沒有見過她了,不知道她去哪了,只說跟著那個男人天涯海角地到處跑,反正那個男人工作自由嘛,世上什麼角落都會去的。”

    她講完,不疑有他的樣子,讓汪雲桓感覺她什麼都不知道。

    “蔚藍……”

    “欸,你怎麼忽然對她那麼感興趣?”她朝他扮個鬼臉,“我會吃醋喔!”

    大概自己都覺得好笑,她一個人笑起來,拉過他,“看看這個,是我媽的結婚請帖,這回還挺隆重的嘛,看來我媽要當真了!你看,還照了婚紗照。”

    汪雲桓翻看了下那張請帖,新娘李筠鳳,新郎慕群光。

    之前聽蔚藍說起那個“穆叔叔”,他以為是姓穆,想不到是姓這個慕!

    慕群光?他瞪著那個名字。

    “因為我要逍逍遙遙快快活活地過一生!”

    “可是他姓慕!”

    “哎呀,我喜歡復姓嘛,雖然還是單姓,但是人家看到會以為我姓慕容,對吧?”

    “所以?”

    “所以,其實是姓慕,名容逍遙,容我自在逍遙的意思!”

    腦中一個片段閃過,他轉頭,看著女友,聲音瘖 ,“蔚藍,妳怎麼認識慕容逍遙的?”

    許蔚藍不疑有他,指著喜帖上慕群光的名字,“她是慕叔叔的女兒啊!”

    說來好笑,她也是看到喜帖才想起是慕叔叔不是穆叔叔。

    汪雲桓確實認識一個叫慕容逍遙的女人。

    那一年,紐約的深冬,他和慎陽在街頭被追逐,甩掉追車的時候,他看到慕容逍遙站在街邊的站牌下,整個人縮在淺灰色的長大衣裡,絨線帽下露出一張熟悉的小臉。

    她鼻子被凍得通紅,鼻間呼出的熱氣被凝成白霜散在周圍,因為冷,她還不停地在原地踏步。

    他記得自己看著她可愛的樣子,莞爾一笑,竟然不顧慎陽在身後呼喊,跳下車就朝她奔過去。

    “嗨!”他的笑真實漾在眼底眉梢,那麼突然的出現在她眼前。

    他看到慕容逍遙也瞪大眼,“嗨!”

    他彈了她的鼻頭一下,她捂著臉瞪圓眼的樣子像極卡通裡的小兔子,雖然他從不看卡通,這個比喻還是突兀地浮現出來。

    而他喜歡。

    他忽然牽起她的手,“甜心,願意和我在紐約街頭流浪一圈嗎?”像個急不可待的色情狂開口邀約。

    甚至沒有等到她回答好,他抓起她的手就開始狂奔。

    而她,竟然也沒有拒絕,就這樣跟上他的腳步。

    接下來的兩個月,他們瘋狂地陷入愛河。他挖空心思討好她,如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寵護著她,他記得她說喜歡的那一刻,眼神明媚動人,他拉著她的手,吻著她微涼的唇,將熱愛感動傳遞到她的心。

    那兩個月,世界只剩彼此,他幾乎不記得前十年那麼忙碌奔波的生活是為什麼,又有什麼樂趣。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每天,他才找到活著的意義。

    他們窩在那個小套房裡,似乎什麼都不必做,光看著彼此就足夠了,這樣一直看著,不多久,四片唇就會膠著在一起。兩個人的世界,就算沒有話題也不無聊,甜蜜得剛分開就開始想念彼此。

    因為這段突然又瘋狂的戀情,她雖然需要上班,卻也是三天捕魚兩天曬網。

    “要是被公司開除了怎麼辦?”

    “我養妳。”他毫不猶疑地說,抱著她繼續滾床單。

    他喜歡送她紅玫瑰,每天一束,從一朵到九十九朵,都綴滿不同的愛語,到求婚那天,玫瑰堆滿屋,他看到她淚眼迷蒙,感動說願意。

    他們就這樣愛得昏天暗地。要結婚,還有家人那一關要過,他舍不得委屈她,和她回到台灣。

    她提議買房子,他們一起去看屋,很快選定新房。又因為他喜歡喝咖啡,他們在附近看中一家店面,談定後計劃開咖啡館。

    “你的工作好危險。”她常常這樣擔心。

    他安慰她,“以後不會了,我已經和慎陽說好,我不會再做這個工作。”

    她扮出很刻薄的嘴臉,“汪雲桓先生,你還說將來公司把我開除後要養我,這樣的話,你還能夠養得起我嗎?”

    他很配合地裝出可憐的樣子,“老婆,那妳要多擔待了,一日三餐只能粗茶淡飯,恐怕要精打細算才能維持生計。”

    “哇!那我不依,我要找個有錢有勢的。”

    他捉住她,用唇滅了她這讓人聽了很不爽的宣言,末了,嘆息落入她的口中,他緩緩地說︰“假如我們分開,請妳一定要找一個比我好的人。”

    被她打了一下,“好!如果我們分開,你不準找別人,你要將我永永遠遠記在心裡,只能是我。”她眸中波光流轉,“而我,我會記得你的話,找到一個比你更好的人。”

    那麼深濃的情,緣分密密糾纏,誰想過要分離?話說得似真的一樣,任誰也不曾擺在心上。

    可是,分離卻來得那麼倉卒。

    那天,他們因為一件小事吵了起來,他負氣甩門出去,正巧慎陽接了任務,他沒有告訴她,就這樣走了。

    結果以一場車禍做終結。

    他受重傷,治療了快半年才痊愈,回家時卻見父母為他一夜白頭,他心中慚愧,于是放下過往一切,決定留下。

    這一切中,甚至包括慕容逍遙,她被他塵封到記憶最深處,不見天日。

    十年時間,小鎮一如過往寧靜,但人心開闊,不再如當年視他為瘟疫,甚至聯手排擠他的家人,他待在父母身邊,過起平靜的日子——只除了常常要替許蔚藍這個青梅竹馬操心。

    和小四分手,他猜蔚藍大受剌激,加上她父母的前車之鑒,她變得游戲人間,換男友的頻率比那些偶像明星的八卦緋聞來去還要快。

    十三歲那年的情生意動,他一直鎖在心裡,因為麼弟的喜歡,因為擔心年少時的愛無法維系一生一世,他退得很遠很遠。

    直到得知小四和蔚藍分手,他開始等待一個機會。

    可是蔚藍卻在不停尋找,他甚至不知道她在尋找什麼,男友一個換過一個,他等得心力交瘁,最後,終于將她納入自己的天空下。

    他們的戀情,像清水一樣平靜澄澈,正應了他在她父親忌日那天對她說的話——不要那麼相愛。

    他想,他下意識回避著那種轟轟烈烈的感情,是因為曾經愛得那麼濃烈過。

    而蔚藍,是因為有她父母的前車之鑒,讓她對那樣的感情模式望而卻步。

    可是,就算這樣,淡淡的一點一滴敲入心,到今天也成了無法面對分離的局面。

    蔚藍……汪雲桓佇立在落地窗前,俯望著紐約街頭的車水馬龍,心中嘆息。

    從想起那段短暫卻洶涌的戀情開始,他心裡就止不住的疼痛。在看完搭檔提供的資料後,更加疼痛。

    蔚藍啊……

    “你打算就這樣站成雕像嗎?”搭檔調侃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到時我或許可以考慮捐贈給紐約市長,將來會變成紐約的標志性建築也說不定。”

    汪雲桓回頭,“我想市長不會喜歡這個主意,畢竟我是黃種人。”

    駱慎陽笑著坐在旋轉椅上,看看放在對面茶幾上的電腦,“看完了?”

    他上午有幾個會議要參加,所以只是將雲桓需要的資料調出來。如今的駱慎陽,台面上的身分是一間投資機構的負責人。

    “是的。”汪雲桓順著他的目光望向沙發上,沉吟一下,“把你保留的部分說出來吧。”他不是那麼好騙的。

    駱慎陽好像料到這個結果一樣,反而擺出一副要閑聊的姿態,“聽說蔚藍也來了紐約?”

    “她到總部出差。”汪雲桓點頭承認。

    “有空可以約出來大家一起吃飯。”

    汪雲桓拒絕,“你們還沒有熟到那個地步。”

    “她畢竟是我堂妹的好友。”駱慎陽微笑。

    這倒是,世界還真是小。汪雲桓望著他,“別兜圈子了,你知道我向來不吃這一套。”

    “嘖,你這樣說還真傷我的心,好歹我為了你的事可下了不少工夫。”

    “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駱慎陽起身,到吧台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他,“兄弟,我們倒不如說說看,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汪雲桓接過來,啜飲一口,“你不妨說,我喪失的記憶到底恢復了多少。”

    駱慎陽難得大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我就知道,你應該全部都想起來了,結果讓你詫異嗎?”

    不,結果讓他心痛。汪雲桓黯了眸色,看著搭檔,“你早就知道了?”

    這個眼神很危險吶!駱慎陽舉手投降,“拜托,如果不是你小弟來找我,我怎麼可能想到去查你?咱們焦不離孟地在一起十年,你有什麼事我不知道?”

    “偏偏就丟失了四個月,不是嗎?”汪雲桓淡淡地說。

    駱慎陽嘆氣,“誰知道短短的四個月可以讓你的人生翻天覆地改變呢?”

    要不然,他當年說什麼也要阻止雲桓跳車去追那個女孩!這樣,他也不會損失這個曾經胼手胝足打拼天下的搭檔,讓自己現在忙得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改變的,不只是我的人生。”汪雲桓仍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褪去最初的震撼,他慢慢平靜下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不知道後來是因為什麼,讓慕容逍遙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是啊。”駱慎陽承認。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包括無辜的他!關于這點,他真的要好好想想。

    “後來呢?”汪雲桓是指自己出車禍後。

    “後來?你想知道什麼?”駱慎陽再度一副人畜無害的好好先生模樣,剛才算計什麼的神情一閃即逝。

    “到底為什麼,她也會忘了我?”

    “她?”駱慎陽裝無辜,“哪個她?慕容逍遙?”

    “慕容逍遙,或者說,許蔚藍。”汪雲桓直直看著他,宣告自己將過往已經全部拼湊起來。

    慕群光生平只結過一次婚,就是娶了許蔚藍的母親李筠鳳。那是李筠鳳第一次改嫁,也是許蔚藍唯一一次因為母親改嫁而更改了姓名。

    汪雲桓想起五年多前。

    那時她窩在他懷裡,講述改名時那一臉燦爛笑容後不自覺的悲傷。

    “媽媽大概下定決心要忘記爸爸,所以……”她努力地笑,“所以我也要改掉名字,因為我要逍逍遙遙快快活活地過一生!”

    “可是他姓慕!”他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她卻姓起“慕容”來了?

    “哎呀!我喜歡復姓嘛,雖然還是單姓,但是人家看到會以為我姓慕容,對吧?”她微笑著解釋。

    “所以?”

    “所以,其實是姓慕,名容逍遙,容我自在逍遙的意思!”她反身,攀住他的頸項,“你瞧,現在我不就逍遙自在地賴在你身邊嗎?”

    “我不喜歡妳叫容逍遙,我喜歡妳叫藍藍。”他溫柔地說。

    “好,那你叫我藍藍。”她露出笑容。

    “只準我叫。”他的唇靠近她,滅音。

    許蔚藍淺淺笑了。

    這是從來都不敢想的幸福!他竟然說,從十三歲那年就開始喜歡她了!而她,恐怕比他更早吧?

    如果這回不是公司讓她到總部來受訓,或許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許蔚藍將頭埋在他懷裡,幸福顯得那麼不真實,好像隨時要失去——幾年前,她曾有過這種感覺,什麼預兆都沒有,她就失去父親!

    從此生活看似正常,其實變得七零八落。那些年她學會的,是不再和人有過深的牽扯,不把任何人當作生活的重心,包括母親和半年前分開的男友汪雲昶。

    但是想不到,人生總不會照預定好的路線走。

    他不會知道,十年前他離家,她在機場偷偷送行,回家哭了一個晚上,將所有和他有關的記憶都鎖起來,以為此生再無交集。

    他不會喜歡她,甚至連多一點點的注意都不會分給她!那時她這樣想,畢竟他向來掛在嘴邊的口頭禪都是——我找不到比我更好看的女人!

    可是,現在他竟然來到她身邊,從紐約街頭的一個巧遇開始,她忘記自己堅持好幾年的理念,全心全意地愛,愛這個從小就只能在夢裡奢想的人。

    不是不想明天,而是他描繪的明天太美好,她深信老天待她不會這麼優厚,所以干脆當鴕鳥,走一步算一步。

    即便有天會分離,她想自己也不會太難過,至少全身心投入愛過。

    只是,離別一如她曾經設想的那樣,全無預兆。

    他承諾以後會長伴她左右,結果他食言了!

    負氣離開的結果是他滿身傷痕地回來,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再見面時,他認得她,卻忘記他們相愛過,她的定位,重新退到青梅竹馬的鄰家小妹,弟弟的前女友。

    “所以呢?”汪雲桓看著搭檔問。

    駱慎陽起身,走到他身邊,“那房子的鑰匙,其實是我寄給你小弟的。”

    看到搭檔的眉頭打結,他舉手投降,“別著急,我從頭開始說。”

    “如果不是那場車禍,恐怕我也不知道一向清心寡欲的你,會愛得那麼轟轟烈烈,才四個月就談論婚嫁的地步。”

    當他知道雲桓出事的時候,是在雲桓發生車禍的兩周後。

    那時雲桓已從昏迷中醒過來,雖然還躺在醫院,幸而早就脫離險境。

    他匆匆趕至醫院,卻意外地在醫院外遇到雙眼哭得紅腫的許蔚藍。

    他一眼就認出這就是幾個月前讓搭檔不顧一切跳車去追的女孩。

    “妳怎麼在這裡?”他向她詢問。

    許蔚藍只是看著他,低低回答,“我來看朋友。”然後快步走了。

    他並沒有多想,一心記掛著去探望搭檔——除了全身被包得像粽子,雲桓的精神狀況並沒有受影響。

    所以根本沒有人會往雲桓記憶受損的方面去懷疑。

    只是他每次去,都會看到許蔚藍。開始他以為她是來探望雲桓,但又從不見她出現在雲桓的病房裡,直到那天,他一時好奇,跟著許蔚藍來到海邊。

    他看到她對著大海咆哮,“我會忘記你,我一定會忘記你,就算你再記回我,我也會忘記你,就像……”

    然後她將一個東西拋到海裡,轉身神色悲愴地離開。

    那東西很快又被海水沖到海灘,他將它撿了回來。

    “那就是你寄給我家小四的鑰匙?”汪雲桓問道。

    駱慎陽點頭,“嗯,但我當時並不知道那鑰匙有什麼用,直到前段時間,我想看看那個讓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長什麼模樣,讓堂妹給我照片,才發現竟然是她!”

    汪雲桓了然,“所以你開始調查?”

    “沒錯。”

    “你是不是漏了什麼沒有告訴我?”汪雲桓眼楮微瞇。

    駱慎陽反問,裝傻裝得理直氣壯。“什麼?”

    “就算我忘記慕容逍遙,但沒道理蔚藍也會跟著忘記,這是為什麼?”但她不知道自己就是慕容逍遙的這件事,又不像假裝。

    汪雲桓接著問道︰“而且,按照你的個性,即便知道我和蔚藍有過這麼一段,現在看到我們重新在一起,應該也會沉默到底。為什麼要說破?”

    駱慎陽定定地望著他,沉吟著,似乎在考慮什麼,末了一個苦笑浮現在他的嘴角,“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他嘆了口氣,“雲桓,出車禍的人,不只你。”

    “什麼?”

    “大概是在你痊愈回台灣不久,還在靜養的時候,她也曾出過一次車禍,撞到頭,有輕微腦震蕩。她的遺忘和記憶混淆,醫生推斷,更多是因為太痛苦,所以才選擇性地忘記那段時間的經歷。”汪雲桓呼吸一窒。“意思是?”

    “意思是,你們都忘記了。”駱慎陽一頓,才緩緩說︰“而且許蔚藍因為抗拒那段回憶,甚至連自己出車禍的事都忘記了,那場車禍在她大腦造成的血塊也一直沒處理,我問過專業人士,他們說那就像一顆未爆彈,無事便罷,一旦開始壓迫到神經就很危險,前一陣子許蔚藍曾去做全身健康檢查,但她可能太忙還沒去拿,斷層掃描結果顯示,那血塊已經壓迫到神經。這也是我為什麼選擇告訴你的原因。”

    蔚藍最近偶爾會嚷嚷頭暈,就是因為這個?

    汪雲桓再次轉身,面對那大片的落地窗,久久無言。

    這叫風水輪流轉,對吧?

    許蔚藍靠在紐約麥迪遜大道的行道樹上,百無聊賴地看著自己的腳尖。這一趟來紐約,主要是為了參加培訓,想不到雲桓也死皮賴臉地跟過來,硬和她擠同一個房間。

    這個痞子,她唇角含著微笑,想著昨晚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時刻,天啊,她臉頰發燙,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回味他白T恤下的無限春光。

    最近還真是容易頭暈呢!

    她捏了自己的臉一下,扮個鬼臉,讓自己清醒些。

    今天一早,睡過頭的她手忙腳亂地趕往總部。他發來簡訊,約她下班後在這裡踫面。

    因為是培訓,下了課,她拒絕了同事的邀約,一個人從位于附近的總部大樓慢慢踱了過來,他卻還沒有到。

    以往都是雲桓等她多,今天終于換她等他了。

    只是,想不到等他的滋味是這樣——時間過得很慢很慢,心裡又有幾分期待和雀躍。

    她打了個哈欠,看著周圍的車來人往。幾年前她曾到紐約出差過一次,她記得大部分時間就只是在公司和酒店來回,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她哪裡都沒有去嗎?

    許蔚藍敲敲頭,發現自己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真奇怪。

    她撇唇笑了笑,目光被街中心的一點給吸引住。

    汪雲桓來到時,遠遠就看到那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女人,忽而笑笑,又伸出手捏捏自己的雙頰,幾秒後,又扮個鬼臉咬咬嘴唇,好像有些無聊地原地踏步,打個哈欠,末了還敲了自己的頭一記。

    那可愛的樣子,惹得他眼眶發熱,心裡發燙。

    他的蔚藍!他們竟那樣深切地相愛過。

    他心裡充滿對她的愛和感動,又不僅是愛,也不僅是感動,激蕩得無法平靜的心緒裡,還漾滿因為她的愛和勇敢而產生的心痛,以及讓他鼓噪不安的驕傲。

    想到這裡,他心中柔軟。

    他的眸心寫滿愛,竭力緩和一路緊繃的表情,朝著她,一步步走去。

    忽然間,他看到蔚藍朝街中心奔去,不遠處,一輛紅色跑車朝著她奔馳而去,十公尺,五公尺……她一無所覺!

    “不!”

    汪雲桓大步一跨,朝她沖去,他手臂一攬,將她狠狠抱在懷裡,後退時因為站立不穩,一起跌坐在地。

    跑車一溜煙從兩人身邊呼嘯而去。

    風揚起,吹亂兩人的頭發。許蔚藍將頭緊緊埋在汪雲桓胸膛。

    “妳……妳有沒有怎樣?”汪雲桓連忙抬起她的手,臉色蒼白,神色驚慌,心頭亂跳,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將她全身審視了一遍。

    許蔚藍拍拍胸口,“好險、好險!”害她的心跳得好厲害。

    她回頭看著街中心,那裡還伏著一只小貓。她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看,我還想救那個小東西,結果牠自己倒挺聰明的,知道車來了趕快找個地方趴下。”

    根本沒有意識到身後懷抱著她的男人已經被嚇到魂不附體。

    她竟然還在笑!汪雲桓心裡又怒又急又痛,不顧人多,他狠狠扳過她的臉,低下頭,對著她就是一記熱吻。

    “唔!你……你做什麼……在街上……”

    他不理,強勢抱住她,惡狠狠地吻著,她又捶又打,也沒辦法讓他松開手。

    他好卑鄙,先是強悍地貼住她的唇,不給她一點發聲的機會,那用力的吮吸讓她無處躲藏,唇感覺又熱又痛,幾乎快要腫起來,然而又有種快意涌動在心間,讓她心跳加速,像是心髒要跳出來一般。

    就在她意識放松的瞬間,他的舌又趁機鑽入,靈活地挑動她的,她以為他會淺嘗時他卻用力纏繞,就在她響應的時候,他又滑膩地游走,總是出乎她意料。

    她心中著惱,忘記身在何處,專心一志地與他纏斗。

    直到一聲尖昂的口哨刺入耳膜,她才恍然回神,又驚又羞地推開他。她擦擦嘴,“你你你……”唇瓣抖了抖,臉色潮紅,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天,竟然還有個高鼻子藍眼楮的家伙朝她豎起大拇指!

    許蔚藍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汪雲桓望著她,眼眸深邃得一如迷離夜空,泛著星子的光芒。他靠近她,氣息紊亂,呼吸熱辣,在她耳邊,低聲傾訴,“我愛妳。”

    她愣了一愣,眼眶陡然沖上熱浪。她咬著唇,瞪著眼,晶亮的液體在眼眶打轉,最後,綻出一抹笑,捶了他一記。

    “笨蛋!”

    汪雲桓低笑,大言不慚,“是天才!”

    她不以為然的撇唇,剛想說什麼,卻看他大掌落下,握住她的手,牽她起身,“走吧!親愛的,我們去游紐約。”

    他拉著她,長腿邁開,在麥迪遜大道上奔跑起來。

    那幾天,一有閑暇,他就帶她游紐約。

    他們搭乘游輪參觀自由女神像,行走享譽金融界的華爾街,他為她在到處是精品店的第五大道花大錢買了頂丑得讓人很傷心的鴨舌帽,她勇敢地帶著那頂鴨舌帽跟他去車水馬龍的唐人街,在帝國大廈一百零二層樓的瞭望台上和他擁吻,傍晚時,他們背靠背坐在中央公園的草地上,灑滿夕陽余暉,清風吹過,讓人滿足得嘆息。

    那好像被歲月偷去的四個月空白,在這次的出差裡被汪雲桓全數填滿。

    結果,從紐約回來後,許蔚藍就一病不起。

    一開始,只是小小的感冒,她請了兩天假,準備在家休息。誰知道汪雲桓竟大驚小怪地押著她去醫院看醫生。

    “只是感冒而已啦!”她覺得從紐約回來,男友就顯得怪怪的。

    他常常會盯著她看,眼神有些憂心,每當她回視的時候,他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向別處,或隨便找點話題和她閑聊,好像剛才他那樣的眼神只是她的錯覺。

    這幾天她生病了,他更是有些神經質地寸步不離,他甚至堅持要她做一個全身健康檢查,連腦部斷層掃描都要照。

    “真的沒問題?”

    就在醫生宣布她一切正常,只是感冒之後,他還不放心。

    咦?難道要她有問題他才開心?可是看他那一臉擔心,又不像作假,到底怎麼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23 PM

第七章

   “二哥,人的表情不適合你,你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千年老妖吧。”只有和自家兄弟講話的時候,汪家老三汪雲睿才會有點正常人的語調和幽默,雖然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板著撲克臉。

    汪雲桓只是瞪他一眼。

    迎著那凶狠的眼神,汪雲睿不痛不癢,照例露出一貫的面無表情,繼續他不怎麼親切的巡房工作。

    是的,一個小小的感冒,汪雲桓竟然還堅持讓她住院觀察!

    “我沒事啦,只是感冒而已。”別這麼小題大做!許蔚藍好無力地第一百零八遍呻吟。

    “妳好好休息。”他聽也不要聽,那模樣好像完全不死心,一定要挖掘出她得的是什麼絕癥一樣。

    許蔚藍干脆拿被子蒙頭,“不理你了!”

    “不讓我的眼淚陪我過夜,不讓你的吻留著余味,忘了曾經愛過誰,慢慢習慣了寂寞相隨……”

    悲情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許蔚藍從被裡伸出手,從枕頭下摸出手機,“喂?媽!我知道,明天我會去的,妳放心!”

    明天是母親大婚之日,偏偏她還被汪小人困在醫院裡。她拉下被子,有些賭氣道︰“我今天要出院。”

    汪雲桓只是深深地看著她,“誰打來的電話?”

    “我媽!她明天結婚,我怎能不去?”她嚷嚷,因為感冒沒好,還帶點鼻音。

    她媽?為什麼要用這種來電鈴聲?汪雲桓想起有次為了這個來電鈴聲困擾得一夜睡不好覺,如果她忘記他們曾愛過,是否她的傷還停留在和小四分手的時刻?

    “蔚藍,妳……”他欲言又止。

    難道是他想太多,那首歌其實不是她對小四余情未了的心聲?

    “什麼?”她不明就裡地歪頭問。

    他停了停,“我去幫妳辦理出院手續。”

    許蔚藍怔怔看著他的背影。他到底怎麼了?真的很不對勁!

    她蹙眉想著。

    而在櫃台辦理手續的汪雲桓,正巧遇到巡房歸來的三弟。“雲睿!”

    汪雲睿停下腳步,穿著白袍,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在三弟離開後,汪雲桓一直坐在醫院草坪的長椅上,接受陽光的照耀、暖風輕拂,他沉默地望著那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思緒放空。一道輕喚,打碎他的沉思。

    “喂,你怎麼躲在這裡?”穿著病服的許蔚藍,踩著陽光走到他身邊,一雙明眸晶晶亮亮,笑容比陽光還耀眼。“害我在病房裡等了好久!”她不滿地嘟囔。

    他抬頭,深深望著她。

    許蔚藍微笑,朝他伸出手,“你發什麼呆呢?手續辦好沒有?”

    他一言不發,忽然起身拉住她,手一用力,她落入他懷抱。

    他將頭埋在她發間,想著她那時受過的苦,想著這幾年她迷茫卻無望的尋找,想著艱澀的過去,讓人措手不及的現在和遙不可知的未來,胸腔左邊有被拉扯的痛。

    “蔚藍……”他輕喚。

    “嗯?”她偏著頭,笑看他。

    他微笑著撫上她的臉,“妳心情很好?”

    她點頭,“嗯,因為天氣很好。”她伸手,悄悄懷抱他的腰身,嬌軟地說︰“所以,你也要心情好一點。”

    他望了她許久,漂亮的臉上漾起一抹寵溺的笑,“好!”他終于點頭說出這個字。

    她低頭玩弄他的鈕扣,“說了就一定要做到,我總覺得你這幾天有心事。”

    汪雲桓笑了,“是,我在想作弊的事。”

    “作弊?”她蹙眉看著他,“你要參加考試嗎?”他每天都無所事事的樣子,需要參加什麼考試呢?

    “是啊,”他拉她在長椅上坐下,她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我要參加一場很重要的考試。”

    “有多重要?”她把玩他的手指,這種閑聊的氣氛,她實在衡量不出他說的考試有多重要。

    “重要到連我都想依靠作弊來通過。”

    她戳戳他的胸膛,“喂,你是天才呢,怎麼可以做這麼辱沒你天才美名的事來?連產生這種念頭,你都該覺得羞恥。”

    他微笑著執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手指一記,“不,天才這個稱謂對我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考試。”

    “考什麼呢?”她有些興趣了。

    “嗯……不知道,試題的內容還是絕對機密,我連方向都沒有。”他誠實地說。

    “嘿,你耍我是吧?”她才不信,哪有考試會這樣?至少知道是考什麼科目吧?不然,怎麼作弊?

    他搖頭,在她臉頰上親吻一記,“真的,不騙妳。我一定要考過,就算是透過作弊。”

    她笑著朝旁邊躲了一下,“你最近越來越大膽了,老是在公眾場合這樣,討厭!”

    他黑眸凝睇著她,啞聲說︰“出院手續我辦好了,我們回家。”

    “回家?”

    “回家,沒有別人,不是公眾場合。”

    他輕柔的嗓音裡含著誘惑,聽得她面色緋紅。

    如果那天在醫院,許蔚藍只是感覺男友有點不對勁,那麼現在,他就是大大的不對勁。

    他變了,變得有點奇怪,卻又說不上哪裡怪。

    許蔚藍扠腰站在房門口,瞪著在收拾行李的他,“你在做什麼?”從醫院回來他就找出旅行箱開始收拾東西,這也就算了,他干嘛幫她把衣服全部打包?

    “妳看不出來嗎?”

    就是看出來了,但又沒有看明白才會問啊!許蔚藍瞪著忙個不停的男友。

    他動作極快地將她的衣物往旅行箱裡放,歐買尬,那是她的內衣,他怎麼可以……她連忙伸手搶過來,臉色漲紅,“你你……你不要亂踫我的衣服啦!”

    “沒關系。”他笑得很壞,從她手裡搶過來,眼神惡劣得好像要將那東西放到鼻子上嗅一下。

    汪雲桓當然不會這麼做,不過也夠過分就是了,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害她只能垂眸。欸,大家都這麼熟了,竟然還覺得火辣辣的羞澀甜蜜一路從心裡蔓延到臉上。

    “我們回家。”他講的完全和她的內衣不相干。

    “回家?什麼時候?”許蔚藍有些錯愕。她以為他收拾行李,是要帶她去旅游。雖然,他們才剛從紐約回來。

    再說回家,他們不是才到家嗎?還是他說的是平安鎮的那個家?

    他笑了,輕吻她一下,“等明天參加完妳母親的婚禮後。”

    “你要去?”媽媽沒有提到要請他。

    “嗯。”他點頭。

    她學他壞笑,用食指輕刮他的臉皮,心裡有些嫉妒。一個男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好看的臉和這麼細致的皮膚?這個小白臉!

    “不害臊,我媽根本沒有請你,你去干嘛?”

    “去……”他停頓了下,才緩緩笑道︰“去拜見一下未來的丈母娘,然後提親。”

    許蔚藍不客氣地笑起來,“提親?你古人喔?現在誰還說……等等!”她眼楮瞪大,“你說提……”

    “提親,我和妳。”他好心幫她接下去,免得她卡在這個點上。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可是……”她呆住,回神後卻說了句很滅自己威風的話,“你都沒有求婚。”

    那意思,好像是只要他求婚,她就會答應似的。

    汪雲桓笑了,“我求過了,妳答應了。”

    她怪叫,“什麼時候?!”她怎麼可能這樣便宜就把自己賣了?

    他一言不發地望著她,眸光相當危險。她開始反省,用力反省,到底什麼時候被求過婚,然後胡裡胡涂地答應了他?

    “沒有!”從頭到尾回想一遍,她不畏強權,很肯定地搖頭。

    汪雲桓重重地哼了聲,“妳交過多少任男朋友?”

    許蔚藍汗顏,很心虛的低聲道︰“十八任……噢,不,十九任……噢……”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了,結果不樂觀,還是,嗯,別再討論這個話題比較保險。

    “據說是保險精算師的某位同學,妳的算術真的及格嗎?”他不客氣地取笑。

    她揚眸,將他稍微推開一點點距離,自己則背抵牆壁,還好不是腹背受敵。“對對對,我數學很爛,你出去,我自己來收拾東西!”

    回家就回家,誰怕誰?

    汪雲桓只是淡笑,黑眸鎖在她臉上,要讓她呼吸都不順暢自然。

    她則滑溜得像條魚,從縫隙溜開,跳到旅行箱旁,動手開始收拾東西。他走上前,從後面環住她,感覺她忽然僵硬了下。

    汪雲桓笑起來。認識這麼多年,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她的羞澀緊張。他忍不住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親吻一下,懷裡的她更加僵硬了。

    “蔚藍,妳忘記了,我是妳的第二十任男友。”

    “嗯……”她忘記了,全都忘記了。她耍賴地閉上眼。

    他手掌順著她的腰線滑下,她覺得癢和不自在,連忙伸手要拍開,他順勢抓住,與她十指緊扣。

    噢!許蔚藍咬住唇,他的臉竟然還貼了上來,在她的臉上輕輕磨蹭,她全身汗毛幾乎都要倒豎起來,這太超過了,她會爆血管而死的!

    這人最近到底怎麼了?怎會性情大變得比蜜糖還要甜、還要黏人?

    “蔚藍,是妳說要嫁給第二十任男友的,”他嗓音低了幾度,像輕哄,更像咒語,帶些溫柔,又含著無奈,“我好辛苦才排到這個號碼,妳想不認賬嗎?”

    痞子!無賴!她就知道他想說這個。

    “嗯,其實我剛才說錯了,明明是妳求婚的,然後我勉為其難答應的不是嗎?”

    他竟敢這樣說!竟然這樣欺負她!許蔚藍心裡著惱,使勁想要拉開他的手,她是成功了,但汪雲桓反應更快,幾乎在她掙脫的那一瞬間抓住她,成功將她反轉過來,牢牢鎖在懷裡。

    “你!”她瞪大眼,帶點不可置信,表情無辜又可愛。

    汪雲桓輕笑,俯首,深深吻上。

    他的唇,炭火一般,灼熱從她的舌尖開始焚燒,像被灌下最醇烈的美酒,一路向下蔓延,經過她的咽喉,穿越她的胃,溫暖她的腹,連腳趾都要忍不住蜷曲起來。

    她閉上眼,感覺耳邊是呼嘯而過的清風,腳下踩著的是綿軟的雲,她不知道自己是漂浮在空中還是海上,也許,也許是在天的那一端,那遙遠的銀河星系外,一點一點的星芒閃爍著。

    這寂靜的星空下,她忽然感受到寒意,微涼的時刻,有人輕輕呼喚她,彷佛從亙古的夜空傳來。

    “蔚藍,蔚藍,蔚藍,蔚藍……”一聲聲不停,將她的心弄得柔軟得不可思議。

    于是,夜幕突然被抽去,換上一片藍天,她看到雲,潔淨而無瑕,大片大片的白雲。

    他為她擋去陽光的剌眼,又為她送來陽光的和煦溫暖。她享受著這份呵護,滿足得想要嘆息。

    她的大腦暫停運作,像被抽空般一片空白,她渾身輕顫著,連靈魂都跟著顫抖,空白處,卻有道人影清晰地浮現出來——

    是汪雲桓!一直鐫刻在她心底的那個人!

    他聰明得讓她自卑,好看到讓她退縮,又像浮雲一般來去匆匆,所以她把他一直藏一直藏,深藏到連自己都找不到。

    “雲桓,雲桓……”

    如今,他在她懷裡!她眼角綻放淚花,唇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蔚藍!”

    他響應,聲音穿雲而來。她睜開眼,看著他,看到那眼眸深處深深的憐惜和刻骨的溫柔。

    她溫柔地笑,抬手為他抹去汗,眼眶濕潤,低聲傾訴,“我愛你。”

    他微笑,將額抵上她的,“我知道,所以蔚藍,好好保護自己,妳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他迭聲說著。她懷疑他再這麼說下去,會講到天荒地老,于是仰起頭,吻住他。

    她伸出舌,描繪他的唇線,被他反餃住,又一番糾纏。

    那麼貪心地吻著,從一開始的淺嘗到後來的深纏,像是吻不夠一般,到最後,竟帶著幾分絕望——這太美好,美好得不像真的,美好得讓人感覺隨時會失去。

    “你在害怕呢,雲桓。”她退開來,掌心下他的心跳變得急促,一聲聲敲擊著胸腔,“你在……怕什麼?”

    她眸中滿是疑問。是錯覺吧?

    汪雲桓望著她,迎著她的眼神,微笑道︰“傻瓜,我能害怕什麼?只要妳好好的,我什麼都不會害怕。”

    他雲淡風輕地帶開這個話題,那可能會失去的恐懼,他沒有讓她知道。

    “我當然會好好的。”

    他微笑,抬手替她將濕發撥到耳後,“嗯,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記得好好保護自己,別讓我擔心。”

    是了,她終于知道他哪裡變奇怪,他這幾天似乎很容易緊張,一個小小的感冒他都讓她來住院,嘴裡又不停地重復著“要好好保重”這類的話。

    到底是誰,傳遞了這樣的訊息給他?

    “雲桓……”

    她想說什麼,卻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裡,那麼用力,她所有的疑問化作憐惜,融化在他懷裡。

    知道他在乎她,很在乎她,這樣就夠了。

    不需要再多了。

    李筠鳳這次的婚禮,辦得簡單而低調,只有她和慕群光幾個至親好友前來參加。

    許蔚藍挽著汪雲桓而來,她和母親開心地擁抱,說了一番恭喜的話,然後很慎重地將汪雲桓介紹給母親。

    盡管他們很早就認識了。

    李筠鳳看著女兒,見她容光煥發,那張會發光的臉上寫滿無法掩飾的開心和幸福,再看著站在一旁的汪雲桓,朝他一笑,汪雲桓也頷首,帶著淡淡的笑容。一個眼神交會,彼此都懂了。

    後面有賓客來到,李筠鳳催促女兒帶汪雲桓到裡面先坐下。

    許蔚藍握著母親的手,看著她身上那襲淡雅的旗袍,湊到她耳邊道︰“媽媽,其實,妳穿什麼都好看。”

    “廢話,妳老娘我當然穿什麼都好看。”李筠鳳低聲回道,毫不謙虛,旗袍襯托出的氣質被破壞殆盡。

    許蔚藍只是望著她微笑,像是有話要說,卻最終選擇沉默。

    李筠鳳側首看著她,眼中有疑惑,片刻後,那雙洞悉世事的眼裡是了然。

    “傻瓜!”她親吻女兒的臉頰一下,推她進去,“快進去,等會搶不到東西吃,別哭著找我!”

    然後,她目送女兒牽著汪雲桓的手走了進去。

    望著那個背影,她猶記得生產那天,丈夫抱著那個小小的東西來到產床邊,高興地說著“阿鳳,這是我們的女兒!”的情景,如今,歲月遠去,她已長大成人。

    愛情的結晶。蔚藍百分之百是,卻在她和丈夫愛情的光環裡孤獨地成長。她和丈夫的愛成全的僅是女兒的生命,卻讓她最初的生命裡充滿寂寞。甚至,在丈夫死後,她差點害死她。

    她堅強而勇敢的女兒,對他們這對差勁的父母,卻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如今,女兒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想到一直寂寞的女兒終于不再寂寞,李筠鳳忍不住眼眶濕潤。

    “怎麼?”慕群光俯身問。

    她揚起笑,挽著他的手臂,“沒事。”

    那些抱歉不必再說,只要女兒幸福,她已知足。在那一瞬間,她目光幽凝,在心中對死去的丈夫低語——常山,你好走,我們都幸福了。

    “公證結婚?”許蔚藍眼楮瞪得大大的。

    參加完母親婚禮的第二天一早,汪男友忽然提出這個要求,她驚訝得嘴張成O型。“怎麼……怎麼會突然……”

    “怎麼會突然?”他順著她的話,語氣不同,意思全然變調。她的是疑問,他的是反問。“我昨天告訴過妳了。”

    “你、你只是提了一下,沒有說今天!”她結巴了。

    “不然妳還要嫁別人?”他臉色一變,眸光危險。

    她退縮,有點沒骨氣,“也……也不是,就是太突然了……要不我們改天……”

    “改天?妳知不知道我家所有的人現在都在法院等我們兩個了?”

    她方寸大亂,“可是……”

    汪雲桓臉變好快,立刻露出蠱惑人心的微笑,“願意嫁給我嗎?蔚藍?”他又用那種好像咒語一樣的低哄誘騙她。

    她退退退,被他一直逼退到計程車裡,然後車子一路開到法院,汪家一大幫親戚全都在場,老實的汪爸爸甚至還很正式地穿上西裝,打著領帶,比汪雲桓這個說要結婚卻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的新郎看起來要正式多了。

    而旁邊一字排開的,是汪媽媽領頭的汪家軍,汪大哥和懷裡抱著小娃娃的汪大嫂,汪三哥牽著汪大哥的大兒子,汪小四旁邊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

    甚至自己的母親和慕叔叔,還有語秋都在場。

    “嫁給我!”汪雲桓微笑著,忽然從身後變出一大束紅玫瑰,緩緩遞到她面前。

    許蔚藍捂著嘴,有些不敢置信,可是眼楮卻在陽光的照射下發熱發燙。她咬著唇,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張完美得讓人嫉妒的面孔,這樣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屬于她?

    她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冒出來,太突然了,這真的太突然了!

    她甚至只穿著簡單的上衣和牛仔褲,素著一張臉,還不如平常上班的樣子,至少,也該提早通知她,就算沒有白色婚紗,穿一套香奈兒的套裝撐撐門面也好。

    該不是作夢吧?

    可是,周圍站滿屬于他和她此生最親密的人,他臉色這麼慎重溫柔,連手裡的玫瑰都盛放得惹人憐愛,夢裡,怎會有這樣真實的場景?

    “蔚藍,嫁給我。”他仍舊微笑著,等待她的答復。

    “我……我沒有你好看!”

    怎麼辦?她竟然慌亂得說不出一句象樣的話。

    他笑了,將花遞到她懷中,連著她一起擁住,他看著她,“我娶的是妳。”

    他抬手,撫過她的臉,從上到下,緩緩的,“妳的容貌、妳的身體、妳的思想、妳的心靈、妳的靈魂,一切都是我要娶的。在我眼裡,沒有好看不好看的妳,只有獨一無二、唯一的那個妳。”

    噢,天哪,他怎麼能這樣說?他練習了很久嗎?竟然能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來!許蔚藍不知道該講什麼,只能呆呆地看著他,看到他眼裡百分之百真摯的情意。

    他是真的愛她的吧?

    是的,他是真的愛她!

    汪家的男人向來潔身自好,別說婚姻,他們連戀愛都不會拿來開玩笑!所以,他是真的愛她,真心想要娶她。

    許蔚藍慢慢有了真實感,她眼中含著淚,朝他露出笑。“好!”

    她點頭,聽到人群爆出一陣歡呼。而最近越來越大膽的他,竟然當著所有人面,給了她結結實實一記熱吻。

    從法院出來,兩人交握的手,各自無名指上都多了一枚婚戒。那份開心明明白白寫在眼底眉梢。

    公證完畢,他向她母親保證,“婚宴以後一定會補上。”

    在法院門口,他朝她一挑眉,忽然伸出空著的那只手,在空中打了一記響指。

    這是什麼意思?她用眼神無言問他。

    時間恰恰好,就像《哈利波特》裡的神奇魔法一樣,一輛紅色跑車倏地滑到兩人面前,俊朗非凡的汪雲昶跳下車,瀟灑將車鑰匙丟給他二哥。

    汪雲桓殷勤地替她拉開車門,“上車吧!”

    “我們去哪裡?”

    “回家。”

    他朝她微笑。

    車子停下來,他們下車,汪雲桓從後車箱拎出前天就準備好的旅行箱,看來他真的是計劃好的!

    許蔚藍環看一下四周,“咦,是這裡?”

    她記得這裡,在咖啡館附近,環境清幽,管理嚴謹,有回她和他散步經過,還曾笑說,將來干脆在這裡買間房子居住。

    “你……”她心裡有種奇怪的預感,更有種很莫名的熟悉感涌上。

    汪雲桓拉著她的手放在胸前,深吸口氣,微笑宣布,“我們回家!”

    她望著他星子般閃亮的眼楮,心裡藏著可能會發生什麼的期待和忐忑,被動地跟隨他的腳步上樓。

    樓下的管理員竟然沒有攔住他們,他們搭乘電梯,很順利地來到十六樓。

    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一樣。許蔚藍忍不住低頭看了下手上的婚戒,戒指沒有跑掉,鑽石仍舊閃耀著光芒。

    原來不是作夢。她松了口氣。

    汪雲桓掏出鑰匙開門。許蔚藍又被那種熟悉感淹沒,一顆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亂跳,緊張到快不能呼吸。

    她腦海裡模模糊糊涌現一幅畫面——門打開,正對著光線充足的客廳,沙發是淡雅的綠色,沙發前擺著透明的玻璃茶幾,旁邊的矮桌上,有只細腰身的花瓶,插著三朵她最喜歡的紅玫瑰,雪白的牆壁上原本計劃要掛婚紗照的,因為來不及拍照,所以暫時先掛著一幅山水畫。

    來不及拍照?為什麼會來不及?

    她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給弄胡涂了。

    門被汪雲桓推開,極目望去,許蔚藍目瞪口呆,竟然和她剛才所想的一模一樣!

    “這……”

    他牽著她的手,“進來吧。”

    從小四那裡拿到鑰匙,他曾來過一次,她臨走前必定細心整理過,所有的物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就是幾年未曾住人,到處布滿灰塵。趁她住院的那兩天,他已找人清掃干淨。

    “雲桓!”站在門口,她心跳得好急,到底為什麼,這一切顯得這麼熟悉?好像曾經經歷過一樣。

    他回頭,給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笑,“進來吧,蔚藍,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

    她走了進去。他領著她逐一參觀。不管是臥室、廚房,抑或者陽台、洗手間,都眼熟得讓她心驚肉跳。

    “為什麼我會覺得好像來過這裡一樣?”站在陽台上,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汪雲桓從後面環抱著她,溫柔地說︰“那不正好?說明這本來就應該是我們的家。”

    這個說法,只是一瞬間安撫了她的情緒。“你什麼時候買下這裡的?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不久前。”他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和她走入客廳,將行李箱遞給她,“妳去把東西放好,我煮飯給妳吃。”

    煮飯?“你煮的東西能吃嗎?”

    不知哪裡來的印象,她就是認定他煮出來的東西會很難吃。他們是經常居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他通常都只是弄簡單的早餐。午餐和晚餐,如果不是在外面解決,就是叫外送。

    她是因為懶,他……想必也是。

    “那麼?”他挑眉。

    她笑咪咪地把行李箱往他手裡一塞,“你去放東西,我來煮飯。”

    “確定嗎?”他壞壞地笑,湊近她低語,“這箱子裡,可還有妳的……”

    “快去啦!”她連忙推開他,忍住臉紅,卻忍不住微笑。

    他朗聲笑著,“好,我期待妳的晚餐,老婆大人!”

    他偷吻她一記,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遁逃去臥室。

    捂著被偷親的地方,許蔚藍悄悄展露笑顏。他叫她老婆大人,他們真的結婚了!

    結婚了,她恍惚了下,很快甩甩頭,走到廚房。她打開冰箱門,裡面擺放得滿滿的,她估量那些食材,思索著晚上的菜單。

    那條魚看起來還很新鮮,而且有西紅柿,或許她可以考慮做西紅柿魚;還有一只雞,可以用半只做一道三杯雞;嗯,再炒盤青菜煮一鍋湯就好了。

    計劃完畢,她洗米下鍋,眼角余光看到刀架上那些刀,她展眉一笑。這裡調味料齊全就算了,連刀都買了很多把。

    她將食材擺放好,先從魚開始下手。

    掏出那把菜刀,她掂在手裡,感覺很沉,切在魚上也鈍鈍的,不是很鋒利。她放回去,尋了一把看起來更鋒利的出來。

    那把刀好重,握在手裡沉甸甸的。熟悉的頭暈再次襲上,許蔚藍甩甩頭,力圖甩開這種感覺。

    她努力切著魚,腦子還在揣測汪雲桓此刻在臥室裡做什麼,想到他的手會滑過她的內衣,她竟然臉紅了。

    “唔……”她放下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暈眩感又再次襲來,她握起刀時只覺手上無力。

    匡啷一聲,她手裡的刀落在地板上,她來不及呼叫,就軟綿綿地滑倒。

    “蔚藍!”

    意識蒙間,她似乎聽到他這樣大喊一聲。

    汪雲桓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想不到不過幾天的工夫,他又回到這裡。

    “情況怎樣了?”剛剛結束手術的汪雲睿聞訊趕了過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24 PM

第八章

    汪雲桓頭靠在牆壁上,難掩自責,“暫時沒事,醫生說,她腦子裡的血塊壓迫到視神經,必須盡快動手術,否則有失明的危險。現在她已經睡著了。”

    “所以,你決定了?”

    汪雲桓深吸口氣,重重地點頭。“早就決定了。”

    汪雲睿只能拍拍他的肩,低聲安慰,“紀醫生是腦科最頂尖的醫生,他會將傷害減到最低的。”

    “我明白。”汪雲桓回答,心緒沉重。

    他沒有告訴三弟,那位紀醫生告訴他,手術成功的機率很高,但是留下後遺癥的機率也很高,那就是——

    蔚藍很可能再度失去一部分記憶,也許,她有機會想起他們之前的那段感情,但更有可能,會把這許多事都全部忘記。

    然而無論如何,蔚藍必須進行這個手術,否則她隨時有失明的可能,嚴重的話還會造成生命危險。

    許蔚藍被送入手術室的時候,還是清醒的。

    她好像完全沒有很快就要動手術的不安,反倒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安慰起臉色沉重的另一半,“沒事,只是一個小手術,很快我就會和以前一樣,生龍活虎。”

    汪雲桓牽起嘴角,給了她一個微笑,撫摸了下她的頭發,“嗯。”

    她笑著吐吐舌,模樣俏皮,“是啊,傻瓜,別不放心了!等我好了,我還要做西紅柿魚和三杯雞給你吃呢!”

    “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他偷偷轉開臉,過一會轉過來,恢復那張溫柔的笑臉。

    她點頭,“當然嘍!”她舉著婚戒給他看,“我們結婚了嘛。”自己的臉竟然先紅了。

    汪雲桓咬牙,感覺微笑越來越僵硬。病房的門被叩響,護士走了進來。

    “抱歉,到時間了,汪太太,我們要先替妳做麻醉。”

    汪太太?她立刻眉開眼笑,這個稱謂大大取悅了她。

    她朝護士點點頭,又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保佑我平安出來。”

    “妳當然會平安出來!”汪雲桓低聲道,像在保證什麼。

    “你會跟我一起去吧?”許蔚藍抓住他的手臂,不知怎的,心開始有點慌了。

    她努力地維持著笑容,不想讓他替她擔心。

    他微笑,“我會在外面等妳。”又拍拍她的手,“別怕,沒事的。”

    許蔚藍笑了,“好吧,那你一定要在外面等我,我出來要是看不到你,就罰你……嗯,罰你睡三天地板好了。”

    後面那句話,她是趴到他耳邊小聲說的,退開後,她笑得得意揚揚。

    他無言地看著她。

    “蔚藍!”

    在她被推進手術室前,汪雲桓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那忍了好久的情緒終于崩潰,有滴液體順著他的臉頰滑入她的發間。

    即使早就下定決心,要保住她的性命,然而在她即將進入那扇門的時候,他卻惶恐得想要抓住最後那一絲溫暖。

    主刀的紀醫生說,快則三個小時,慢也不過四、五個小時。

    這短短的幾個小時,也許……就會斬斷他們前半生的糾纏。

    他下意識地抱得更緊,“蔚藍……”

    “我很快就出來的。”她微微推開他,差點被他勒到斷氣,她大口吸氣,對他微笑,“你放心!”

    護士已經推開,汪雲桓看到三弟站在手術室裡,兄弟倆對視一眼,汪雲桓神色狼狽,朝後退開一步。

    許蔚藍還在笑,對他扮個鬼臉,“喂,汪雲桓,我們結婚了是不是?”

    他看著她,深深地,一言不發。

    她朝他調皮一笑,忽然傾身,給了他大大的一個擁抱,“我愛你,老公!”

    然後在活動病床上躺好,對他擺手,“要在外面等我出來喔,很快的。”

    門緩緩闔上。

    汪雲桓瞪著那扇門,很久之後,轉身離開。

    雲睿說,她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那就好。汪雲桓坐在屬于兩人的家,從接到那通電話一直到暮色昏沉,一動也不動。

    她已經沒事了。

    但是,他呢?

    他望著手裡那枚屬于她的鑽石婚戒,這是決定讓她動手術後,趁她熟睡時,他拔下來的。

    它在她手上停留不到一天的時間,恰如他們之間那比流星劃過天空還要短暫的緣分,或者,就是這一生沒有緣分吧?

    他向來不信緣分,但是此刻,相信對他而言會比較好一些。就算沒有緣分,至少有一個人記得,記得他們曾經深深愛過,就足夠了。

    何況,他想,也許有一天,她會再回到他身邊。

    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這裡的空氣很新鮮,這裡的小吃很特別……”

    忽然間,手機鈴聲響起,打破沉寂。那聲音淡淡雅雅,是她自己唱的。

    他從她忘記帶走的提袋裡翻出手機,來電顯示是他的號碼。

    “喂?”

    “二哥,你把手機遺留在醫院了。”

    是雲睿。他掛了電話,猶豫自己要不要去一趟醫院,也許,會看到她。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能不能承受住她的眼神,那完全形同陌路人的眼神。

    最終,敵不過那想要看她的念頭,他去了。

    取回自己的手機,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來到她的病房門外。她母親正在探望她,看到他出現,顯然吃了一驚。

    “雲桓?”

    他點頭,目光卻看著她。

    許蔚藍在喝粥,笑得很快樂。迎上他的眼神,怔了下,又看著自己的母親。

    “嗯,這位,他是本來住我們隔壁的汪伯伯家的二兒子。”李筠鳳明白一切,只能這麼介紹,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他朝她點頭,“聽說妳病了,好些了嗎?”聲音艱澀。

    她微笑,“好多了,謝謝汪二哥。”

    汪二哥?他胸膛處微微收緊,“那就好,這是妳的手機,我幫妳送來。”

    遞過手機後,他幾乎是腳步踉蹌地走出醫院。

    從此後,他是汪二哥,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又要去哪裡,隨著人潮,被動地走著,在一波又一波的人潮裡,變成自己生命裡的路人。

    “這裡的空氣很新鮮,這裡的小吃很特別……”

    旁邊的唱片行裡傳來這樣的歌聲,成功留下他的腳步。

    他走了進去,呆呆站著,聽著女歌手宛轉地唱著——

    “可是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我們有多少時間能浪費,電話再甜美,傳真再安慰,也不足以應付不能擁抱你的遙遠……”

    那是她的手機鈴聲,她為他設定的來電鈴聲。

    他從來不知道竟是這樣一首歌!還傻傻以為她的情傷停留在小四那裡!

    那是她什麼時候錄的?是五年前看到眼神淡漠的他的那個時候?還是……

    他腦中紛紛亂亂,一時間竟然理不清楚。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他走出唱片行,回到家中,對著那滿屋撲面而來的孤單,無聲慟哭。

    天空一片蔚藍,陽光暴照,萬裡無雲。

    耳朵裡塞著耳機,許蔚藍頭戴草帽,聽著音樂,嘴裡還跟著哼唱,一路朝湖邊走去。

    趁著周末的時候,她偶爾會回平安鎮來休假,閑來無事,她喜歡到湖邊坐坐,那裡有棵大樹,能遮去大片陽光,很適合這種陽光熾熱的夏日午後。

    今天很幸運,樹下沒有人。

    之前的幾次,她來到的時候,樹下已經有人坐在這裡釣魚,她不喜歡和陌生人單獨相處,所以只能避開,今天讓她搶了先,可以獨霸這片風景和空氣都很好的地方。

    她靠著大樹坐下,從背包裡拿出書來看,沒多久,手機在口袋裡響起來,她連忙掏出來。

    “媽?”

    “女兒啊,告訴妳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母親的聲音誇張地從彼端傳來。

    “妳懷孕了?”她隨口胡扯。

    “亂七八糟,妳老娘我都五十多歲了,怎麼還可能懷孕!”差點氣死她。

    這個時候,母親才肯承認她的真實年齡。許蔚藍哈哈笑,“那能有什麼好消息?中樂透?”

    “當然不是,妳都這麼大了,還不知道天上只會掉鳥糞而不會掉禮物這個道理嗎?”

    “那到底是什麼?”她嘩啦翻動一頁書。母親就算嫁了氣質斯文的慕叔叔,還是沒有被同化半點。唉,可惜!

    “我要和妳慕叔叔去希臘度蜜月。”李筠鳳開心得差點在電話那端手舞足蹈起來。

    許蔚藍嘆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媽,妳結婚一年,都度了五次蜜月了,每次都打電話來刺激我這個孤家寡人,妳會不會過分了點?”

    “妳怎麼會是孤……哎呀,我是給妳點動力嘛!有壓力才有動力對不對?現在妳有沒有覺得很有動力了?”

    “沒有,我直接被壓垮了。”

    “反正,哈哈哈,我要去希臘嘍,美麗的愛琴海,我來了,等著我……”

    這哪裡像是一個已經年過半百的女人?她連吐槽都懶了,“好吧,祝妳旅途愉快。”

    她掛了電話,將草帽拿下來,蓋在臉上假寐。唔,母親又刺激她,明知道她現在忙著考試,沒空找男朋友,竟然還這麼過分地在她面前秀恩愛!

    “真是有夠過分的。”她舉起手,不平地嚷嚷,“我一定要找一個宇宙霹靂無敵超級帥的老公,以後天天帶到妳面前秀給妳看!神啊,親愛的上帝,請賜予我這樣一個帥哥吧!”

    “妳在嘀嘀咕咕什麼?”

    草帽被移開,一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孔映入眼簾。許蔚藍怔了下,眼眸裡有種刺痛的感覺。是陽光正好投射到眼楮上的關系嗎?

    但,他是誰?

    兩秒後,她一拍額。瞧瞧她這記性。

    “是你啊,汪二哥。”她笑得很狗腿,看他屈身在她旁邊坐下,她連忙朝旁挪了挪。

    開玩笑,聽說汪二哥是平安鎮的衰神,沒事不要得罪他比較好!她正心裡偷偷幻想。

    “怎麼,剛才又差點認不出我是誰?”汪雲桓淡淡地問。

    她尷尬一笑,“你也知道一年前我動過腦袋手術,有時候記性不是很好,認人的速度也會比別人慢一點。”

    “我以為,妳會比較容易記住我一點。”他黑眸鎖在她臉上,一眨也不眨,看得很專心。

    被他看得心髒一跳,她嘿嘿一笑掩飾過去,“應該是這樣嗎?”

    其實,並沒有啊,雖然這個汪二哥……

    “畢竟像我這麼帥的人,還是很難找的吧?”他大言不慚。

    嘖,他還真敢說!雖然她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但從他口裡說出來,她還是有被打敗的感覺。

    難怪平安鎮的人都對他沒什麼好評價,就憑他比孔雀還自戀這點,就夠讓人無言的。

    “呵呵,是嗎?”

    “妳剛才在說什麼?”

    聽到他這麼問,許蔚藍垮下肩膀,臉龐也垮下來,她很自然地和他分享心裡的煩惱,“還不是我媽,結婚不過一年,蜜月都度了五、六次,真的是錢太多,還每次都要打電話來剌激我,但是回來又很少記得給我帶禮物!”

    真過分!

    汪雲桓笑起來,發出輕細的笑聲,許蔚藍從眼睫下方偷偷打量他。也難怪汪二哥這麼驕傲,他真的長得不是一般的好看,就這麼偷看一眼,她的心已經亂七八糟地跳不停呢!

    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

    哇,她在亂想什麼?

    “妳又要考試?”他看了眼她手裡的專業書籍。

    她點頭,反正也看不進去了,索性拿書當扇子掮風,“是啊。”雖然考過了北美的保險精算師,但每年還是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考試要參加,她快煩死了。

    “很辛苦?”他意外地問,

    口氣溫和。

    許蔚藍嚇了一大跳,偷覷他一下,只見他仍舊用黑眸直勾勾地看著她,她連忙收回目光,心中不由得暗暗揣測,難不成剛才上帝真的聽到她的祈禱?

    “還、還好,不過,偶爾也會覺得累。”

    她哈哈一笑,效果沒有自己期待的那麼輕松。這位汪二哥用那雙漂亮眼楮專注看人的時候,殺傷力還真是強大啊!

    “需要幫忙嗎?”他問。

    許蔚藍心頭驚跳了下。這位據說頭腦一流的汪二哥平常都是待在家裡,偶爾她去汪家,他也只是對她點點頭,沒有什麼特別表示,今天怎麼會忽然一反常態?

    上帝真的聽到了她的祈禱?

    “我以前有個朋友,我也幫她考過這類的考試。”他緩緩說,表情未變。

    但她就是覺得他說起這個朋友的時候,口氣裡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尋常。“你那個朋友……是女孩子?”

    “是女孩子,後來變成了我太太。”他看著她,還是那種殺傷力很強大的眼神。

    許蔚藍頓時覺得眼楮又有些剌痛,她揉揉眼楮,“你結過婚了?”

    害她剛才還以為上帝真的聽到她的祈禱,賜予她這麼優的一個男人!結果他竟然結婚了,害她有點失望。

    “是啊,”他微笑,“今天還是我的結婚一周年紀念日。”

    “那……”那他怎麼會在這裡,不跟太太一起過?

    汪雲桓的表情還是那副很淡然的樣子,“她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她為什麼要走?”脫口問完,許蔚藍有想掐死自己的沖動。管什麼閑事啊?

    “她生病,去治病,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治好。”

    “汪二哥,這就是你不對了。”她撇嘴,“太太生病,你沒陪在她身邊,她心裡多難受啊?”

    “嗯,是我不對,對不起。”他從善如流。

    看到他那麼溫和,許蔚藍反而覺得自己的指責有些可笑,她根本什麼都沒弄清楚,就胡亂說一通。她尷尬一笑,“干嘛跟我說對不起,你應該和她講才對。”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靜默著沒說話。

    氣氛……好像有點怪啊!許蔚藍拔了根草叼在嘴裡,想說什麼卻不知怎麼開口。

    “那個……”

    “妳喜歡吃西紅柿魚嗎?”他忽然問。

    西紅柿魚?她眼皮一跳。汪二哥有點怪吶,怎會忽然從婚姻這麼神聖的話題跳去食物?感覺好像從臥室直奔廚房喔!她為自己心裡不倫不類的比喻汗顏。

    “還好吧。”

    “那三杯雞呢?”

    “也還好。”汪二哥干嘛用那種很誠懇的眼神看著她?

    “那妳跟我來。”

    汪雲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站在一旁等她。

    去哪裡?許蔚藍心裡疑惑,不知道為什麼,面對表現得很奇怪的汪二哥,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跟著站起來,在他身後沉默地走。

    他把她帶回汪家,整個汪家靜悄悄的。

    “我爸媽趕去台北了,我四弟妹這段時間生產,他們留在那邊照顧。”他走進廚房,很熟練地打開冰箱開始做菜,一邊還和她解釋。

    “汪小四有孩子了?兒子還是女兒?”

    汪小四是她的初戀情人呢,不過兩人分手的理由她記不太得了,她自從一年前動過那場腦部手術後,很多記憶都有些模模糊糊的。

    “兒子。”他回答。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她坐在餐桌偷偷欣賞他做菜的背影,長得帥的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佔有視覺優勢!

    唔,她有點罪惡感,畢竟她現在覬覦的是別人的老公。

    “妳嘗嘗看。”汪雲桓將菜擺上桌,解下圍裙後,遞了雙筷子給她。

    請她吃?她有些受寵若驚,努力回想,很肯定自己出家門時沒有踩到狗屎,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好運氣。她只能被動地接過筷子,結果卻因為心跳太快,手抖了下,筷子掉到地上。

    “我給妳換一雙。”他伸手接過,目光停了下,看著她的手腕。

    她手腕上有一只銀質鐲子,鐲上卻突兀地掛著一枚鑽石戒指。

    他眼神變得奇怪,動作也像有些不受控制,竟然一把抓過她的手,輕輕撫弄幾下那鐲子上的戒指,他不是收起來了?怎麼會……

    許蔚藍被嚇到,連忙縮回手。

    “抱歉。”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手緩緩縮了回去,表示歉意。

    “沒……沒事!”想不到汪二哥不僅眼神的殺傷力強大,手指的殺傷力也很強大,她覺得臉頰有些熱了,心跳比剛才更快!

    他又另外拿了雙筷子給她,她接過來,這回用力握住了,筷子很順利地沒有掉下去。

    她先是嘗了一塊魚肉,眼裡就放出光來。

    “還疼嗎?”他忽然問,卻不是問她對于菜的評價。

    她不解地抬頭,愣了下,看到他望著她的頭,明白過來他問的是她手術的事。“不疼不疼,早就沒事了。”

    她干笑。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汪二哥這麼奇怪,奇怪得好惹人遐想。不過她也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離他遠一點,他讓她的心跳很不受控制。

    如果他未婚沒有老婆,她倒是可以肖想一下,既然已經是別人的所有物,自己就不能再覬覦!

    “汪二哥,你的手藝不錯嘛!”她誇獎起食物。

    “是嗎?妳喜歡就好。”他露出笑容。

    他簡單一句話,她又心跳加速了,不行不行!她指著菜,“你怎麼不吃?”

    汪雲桓坐了下來,卻是吃的時間少,看她吃的時間多。許蔚藍如坐針氈,她很想跟汪二哥說,雖然不確定他太太什麼時候會回來,可是這樣盯著別的女人瞧,也是很不好的!

    盡管兩家還滿熟的,可她跟他不是很熟,對不對?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她原本想表示一下禮貌,至少洗個碗,可是這麼和汪二哥待下去,肯定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她借口要回家看書,連忙起身告辭。

    汪雲桓送她到大門口。

    “不用送了啦!汪二哥,就這麼一點距離,我自己走就好了。”她趕他回去,還順手帶上大門。

    門一闔上,她一顆心亂跳到不行,呼吸也有些亂,連忙靠在一邊的牆上調整。

    牆壁在地上投出陰影,汪家的大門又慢慢地開了條縫,透出些光來。

    許蔚藍聽到門邊傳來幽幽的嘆息,“蔚藍!”

    她嚇得差點跳起來!

    許蔚藍這段時間有些心神恍惚。那個已婚的汪二哥,把她的生活給攪亂了,偏偏周遭的人好像對這種現象都視而不見。

    喂喂,難道大家都不知道汪二哥已經結婚了嗎?

    先是母親,去希臘度那個天知道是第五次還是第六次蜜月就算了,竟然還將她公寓的鑰匙交給汪二哥,他正好說上台北有事,一臉抱歉地過來叨擾。

    拜托,他大哥、三弟和四弟都在台北,為什麼一定要來打擾她?夏天這麼熱,她很喜歡在家衣衫不整地走來走去,他來了,她的樂趣被這麼毫不留情地剝奪了啊!

    而且,她喜歡一邊洗澡一邊唱歌,雖然唱得不怎麼動聽,但總好過單調地聽水流的聲音吧?結果他一來,這項樂趣自然也被剝奪了。

    還有就是駱語秋那個死女人,她不就是跟她訴一下苦嘛,不同情就算了,竟然還說活該?甚至還擠眉弄眼地暗示她其實可以嘗試勾引一下汪二哥?

    “畢竟他那麼帥,妳又不吃虧。”

    “有沒有搞錯?他是結過婚的,有婦之夫,我才沒興趣!”她明明有跟語秋提過這點。

    “妳哪裡是沒興趣?明明很在意這點好不好?”駱語秋吐她槽,“妳都強調七、八遍了,喜歡就上,管那麼多做什麼!”

    臉色嚴肅得根本不像在開玩笑。

    這什麼朋友?竟然鼓勵她去當第三者?許蔚藍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交友不慎。

    當然,汪二哥絕對不是一個很難相處的房客,至少比起別的男人,他還算愛干淨,自己的東西也收拾得妥妥貼貼,絕不麻煩到她。

    下班回來,想到家裡那個明明無所事事卻不知賴在她這裡干什麼的男人,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掏出鑰匙開門進去,一眼就看到那個男人側躺在沙發上睡覺。

    因為沙發不夠大,他的長腿垂在地板上,手邊還放著筆記本電腦。聽汪小四提起過,汪二哥是做軟件設計的,工作很自由,收入也很優渥。

    這樣一個男人啊……

    許蔚藍偷偷蹲了下來,細細看他完美的側面——長得引人嫉妒就算了,頭腦還這麼聰明,雖然聽說性格不是很好,但總體而言,還算一個很優質的對象,是吧?

    後面那個問句,她也不知道在問誰。

    不過,他結婚了,這是個致命的缺點。她嚴肅認真地想,思緒卻又亂跳,開始猜測,他太太是怎樣的人……

    也許和他一樣,長得很好看,尤其那雙眼楮,就像他的一樣,如墨玉一般漆黑深邃,光是凝神看著就讓人沉醉……

    咦?等等!他怎麼張開眼楮了?

    許蔚藍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後退,他卻像沒有睡醒一般,神色迷迷糊糊的,看清是她,微微翹起唇角,長臂一伸,拉近她。

    “蔚藍,妳回來了?”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汪二哥好看的面孔在眼前不停放大,越放越大……

    啪!腦袋裡有根弦斷了。

    她被吻了。

    事後,因為汪二哥沒有說抱歉,她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好把那個吻當成意外處理。

    不然她還能期待什麼?

    說也奇怪,她以前和汪二哥很不熟不是嗎?怎麼最近老是注意他?尤其自從他侵入她的私人地盤後,她更像驚弓之鳥一樣。

    她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速度可以這麼快!

    呃,等等,她在想什麼?

    半夜不知怎的突然醒來,許蔚藍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一直被幾天前那個突然的吻困擾著。啊!再這麼下去,她的腦袋會爆炸的!

    她起身,決定為自己倒一杯牛奶助眠。

    從廚房出來,她看到陽台的躺椅上躺著一個人。

    不是吧!都半夜三、四點了,汪二哥還沒有睡?

    她走過去。

    他躺在躺椅上,這回還好,他沒有睡著,眼神清醒地看著天空,身上是一貫的白T恤和牛仔褲,臉色寧靜。

    今晚的夜色很好,滿天星斗,一輪圓月。

    他在想什麼?許蔚藍偷偷地揣測——同住這段時間以來,她都快變成小偷了,老是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偷看他,偷偷揣測他的想法,偷吻……嗯,被他偷吻,雖然只是意外。

    這種時候,要不要上去問一下呢?他只是今晚睡不著,還是每天晚上都賴在這裡,然後白天在家睡覺?

    “咳咳!”沒等她想出答案,她被牛奶嗆到了。

    汪雲桓回過頭來,摘下耳朵裡的耳機。

    原來他在聽歌啊,難怪沒有察覺她的靠近。

    “妳怎麼還不睡?”他先開口問了。

    咦,這話該她問吧?“我、我忽然醒了,所以起來倒杯牛奶。”

    “我吵到妳了?”

    “沒有沒有。”她擺手,被他專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你呢?怎麼不睡?”

    他嘴角牽出微笑,“夜色很好,我在聽歌。”

    咦?許蔚藍詫異是這種答案,好像跟問題不是很有關聯,而且,不知道汪二哥有沒有察覺,他口氣有那麼一點點落寞……

    許蔚藍克制自己別去想這個和她無關的問題。“什麼歌?”

    他望著她,“妳要聽嗎?”

    可以嗎?她用眼神詢問,看到他取下其中一只耳機遞給她,她只好從客廳邁到陽台,坐在躺椅旁的小凳子上。

    兩人挨得很近,輕易就能感覺他身上散發的熱力。她還穿著睡衣。

    她拿起耳機放入耳朵裡,女歌手的聲音帶點淡淡的哀愁。

    “可是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我們有多少時間能浪費,電話再甜美,傳真再安慰,也不足以應付不能擁抱你的遙遠……”

    原來汪二哥在思念他的太太啊。

    許蔚藍臉色平靜,心裡卻泛起酸澀的疼,想不到汪二哥是這麼痴情的人。

    可惜啊可惜!

    她失神地看著無垠的夜空,也不知道在可惜什麼。

    沒有察覺到身邊那個男人,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的側影,也近乎失神。

    後來,她睡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有人抱起她,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回床上。

    她甚至夢到有人指尖溫柔地幫她理順了頭發,欸,好罪惡,那個人可是有太太的汪二哥!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3-8-29 10:25 PM

第九章

    經過一個月偷偷摸摸的觀察,許蔚藍終于確定——汪二哥每天晚上都沒有睡,他幾乎都在陽台的躺椅上度過,到白天她上班後,他才會因為倦極而睡上片刻。

    就算是再思念他的太太,這樣下去,鐵人也吃不消吧?

    她覺得心裡有些悶悶的,但又不想和語秋傾訴,誰讓這個好友上回竟然給她那種建議?

    不過,汪二哥的太太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治什麼病要治這麼久?

    她拿起電話,猶豫後又放下。如此反復幾次後,她撥了那組號碼。

    “哈,蔚藍?”男人爽朗的聲音背後,還有小嬰兒的哭聲當配樂。

    “你家寶貝在哭?”

    “沒關系,有他媽媽和爺爺奶奶照顧。”

    汪小四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的樣子。許蔚藍有些不平,就知道自己開心,都不知道抽時間關心一下他二哥!

    不過,她將這話壓在心底,開始和他閑聊,多數話題繞著那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家伙轉。

    “還有事嗎?”汪雲昶不露聲色地問。

    她期期艾艾的啟唇,“那個……嗯,是關于你二哥。”

    “他麻煩到妳了嗎?”汪雲昶很驚訝,“要是這樣妳就說,我立刻告訴我大哥,讓他把人領回去,反正大哥家裡地方寬敞,塞下他一個應該……”

    “不是啦!”自己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講!許蔚藍沒好氣地打斷他,“我是想說,你們不知道汪二哥每天晚上都不睡覺的嗎?”

    “是啊,”汪雲昶相當無所謂的語氣,“自從我二嫂去世之後他就一直這樣了……”

    “去世?!”怎麼和汪二哥講的不一樣?

    “怎麼?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可是、可是汪二哥說他太太只是去治病了。”

    “是啊,但是沒有治好,就死了嘛。”他還是很無所謂的口氣。

    “那……汪二哥不知道嗎?”

    汪雲昶嘆氣,“他知道,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而已。妳怎麼忽然問這個?”話鋒一轉,矛頭對著她。

    “沒,我只是看他每晚都不睡覺……”

    “擔心了?”他調侃她。

    擔心個頭!她很想這麼凶回去,可是說不出違心之論,好吧,她就是擔心了!

    知道他太太去世,而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只是去治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治得好,她感覺自己的心著了地。

    和汪雲昶又閑哈啦一陣,她放下電話,咬了咬下唇。真是的,人家太太過世了,自己干嘛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一直想要笑啊?

    “你干嘛要咒蔚藍死?”汪雲昶這邊,他妻子好奇地問。

    他逗弄著懷裡的小嬰兒,“難道像二哥那個笨蛋一樣,告訴蔚藍他太太是去治病,不知道什麼回來?除了嚇退人,一輩子都不會有進展好不好?”

    必要時,該狠就要狠。

    從“太太去治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的有婦之夫,變成“太太已經過世”的單身漢,汪二哥在她心裡的地位悄悄發生了變化。

    很實質的變化,從不能肖想到可以肖想。

    許蔚藍在廚房,很愉快地哼著歌,準備晚餐。

    她舉著刀,準備把眼前那條魚解體——

    “蔚藍!”

    還沒等她有所動作,她手裡的刀被人倏地搶走,耳邊還回蕩著讓人膽戰心驚的巨大吼聲。

    汪雲桓神色驚惶地看著她,將那把刀丟得遠遠的,不待她說什麼,他拉過她反復檢查。

    “汪二哥,你……怎麼了?”她愣住了。

    說要去公司談事會晚點回來的汪二哥,回來得意外的早,她原本以為他會在她煮好晚餐後才回來。

    但是,他臉色怎麼那麼奇怪?好像很恐懼一樣。

    “妳、妳在干什麼?”汪雲桓瞪著砧板上那條魚。

    許蔚藍咧唇而笑,汪二哥還沒有注意到他正拉著她的手呢。她悄悄掙脫開,“我在做晚餐,你是不是很喜歡吃西紅柿魚和三杯雞?我買了食材回來煮。”

    西紅柿魚?三杯雞?她只是要煮晚餐?

    對,他忘記了,她已經完成手術,歷史不會再重演,他實在不必這麼緊張。

    “妳!”為什麼突然要煮給他吃?她、她……

    “哎呀,我還想說做西紅柿魚和三杯雞給你吃呢!”

    “好吧,那你一定要在外面等我喔!我出來要是看不到你,就罰你……嗯,罰你睡三天地板好了!”

    “我愛你,老公!”

    “在外面等我出來喔!很快的!”

    言猶在耳,汪雲桓閉了閉眼,張開後,柔聲問︰“為什麼要煮這個?”

    “你不喜歡?”許蔚藍被他問得一怔。

    他不喜歡?他卻被她的回答弄得一怔,心裡竄起小小的希望火花,是他以為的那個意思嗎?因為他喜歡,所以她想做給他吃?

    “妳是說……”

    “上回你請我吃了這兩道菜,我想回請你嘛。”

    她微笑,卻意外地看到他剛剛好像有點愉悅光芒的臉龐又黯淡了去。

    “是嗎?”他抿了下唇,“我……很期待,麻煩妳了。”

    只是要回報,並不是他希望的那樣。他退到廚房門邊,仍舊有些不放心地站在她附近守護著。

    “汪二哥……”

    “嗯?”

    她原本垂著的眼眸快速瞥了他一下,“那個,你太太……不會回來了是嗎?”

    他沒回答,只是看著她的側臉。

    “我今天打了電話給汪小四,嗯,對不起,只是順便問了下,因為看到你每天晚上都不睡覺,那個,汪小四說,你太太已經過世了,對不起,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是說……”

    唉!越說越亂。她有些挫敗地抬頭看著他,卻看到他臉上又綻放出剛才那種有點愉悅的光芒。

    “那個,”她繼續說︰“我是想說,節哀……啊,不,是人死不能復生,你這樣天天不睡覺下去不行的。而且,嗯,天涯何處無芳草……”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重復了下這句話,像是在揣摩她的意思。

    “汪二哥,嗯,汪雲桓,你你你……”

    原本是想,改口不叫他“汪二哥”之後,或許比較有勇氣問他,要不要和她交往試試看,可是,他神色平靜地站在廚房門口,她不知如何問出口,只好轉頭,撿起菜刀,繼續和那條魚奮斗。

    有些氣悶。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背脊敏銳地感覺有人靠近。他的手掌搭上她的肩膀的時候,切魚的動作停止了。

    “妳說得對,蔚藍,天涯何處無芳草。所以,妳要不要和我交往試試看?”

    許蔚藍咬著唇,明明想笑的,但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她點頭,再點頭,很用力很用力地點頭。她願意!——

    全書完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