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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34 AM

凌淑芬 -【反面童話之一】白雪公主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她做了一個跟童話有關的夢
夢中有一隻只長肚子不長腦子、愛哭愛盧的小天使
直嚷著童話次元快崩解了,她必須阻止災難發生
等她一覺醒來,發現熟悉的世界整個變了
她也變得「面目全非」,還有一群僕人喊她「皇后」?
原來是那個白目小天使把她揪進童話次元的世界裡
由她擔綱主演的這一齣,就叫「白雪公主」!
有沒有搞錯?整個王國最熱門的八卦就是皇室慘案
皇后對國王下咒、還害死白雪公主的謠言越演越烈
再不逃,黑心皇后的債都得由她來揹,只怕小命不保
卻沒想到在出逃途中,遇上了同樣溜出皇宮的神祕刀客……
明知不該引起任何人的興趣,也不該對任何人感興趣
只是緣分這玩意兒真奇妙,每每在她遇到困難時
這個男人總會及時出現,然後拯救了她──
說起來,他不僅是這個世界第一個對她好的男人
也是第一個無條件相信她不是黑心皇后的男人
偏偏她的運氣背到一個不行
生平第一次對男人動心,竟然遇到一個已婚的……

【出版日期】 2013-09-06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珍愛晶鑽BK157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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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34 AM



童話的反面凌某人

這個系列叫「反面童話」,顧名思義就是童話的反面。

會忽然想到這個系列的靈感,說來還要歸功於讀友們。

之前寫《王子想見公主》、《皇后不要國王》、《女王征服王夫》、《大王不敵太后》這個系列時,並沒有特別想要提個系列名,因為……咳,各位讀友是知道凌某人對於系列名的恐懼的。

基本上提過系列名的,就像簽了張小說本票一樣,如果後面寫不出來就糗了,所以早期凌某人的作品都不太常直接掛系列名。

有一天,我收到一封讀友來信,聊起對一些舊作的心得,其中,對於上面說的這I套書,這位讀友直接稱它為「童話系列」,當時我看到童話系列這名字時,還愣了一下,因為我明明記得自己沒寫過哪個系列叫做「童話系列」的。一開始還想,是不是又有哪個盜版商將其他作者的作品誤植為凌某人的了。

後來透過這位讀友的解說才知道,網路上為了方便稱呼這套作品,網友們自行將它封為「童話系列」了。

這樣一聽,倒覺得新鮮。然後,突然,關於真正寫一個童話系列的想法就冒出來了。

可是,咳……大家也知道,以凌某人的個性,是絕對不會乖乖寫個童話故事的,總是要拐幾個彎才行。(我的腦子思考方向,有時也由不得我自己啊,嗚……〕

記得之前在《皇后不要國王》的序裡就曾提過,我很喜歡去想「電影背後的故事」,這種看電影的人不太會特別去想的角度。例如,超級英雄不在畫面上拯救眾生時,回到家會不會照樣要被黃臉婆叫出去買醬油?超級警察沒有在螢幕上打壞人時,回家是不是照樣要趴在地上被兒子當馬騎?

我喜歡想這些角度,這些角度讓那些萬能的角色開始充滿人性。

同樣的,童話嘛……大家都知道,都嘛是隱惡揚善,教導小朋友愛與力量啦、美麗與幸福啦……

那,那些壞人怎麼辦?壞人都沒有好地方嗎?

那,好人咧?好人都不隨地吐痰丟垃圾踢小貓小狗嗎?

公主一定都是溫柔善良美麗,王子一定都是英勇浪漫充滿男子氣概嗎?

「反面童話」,就這樣出現了,哈哈。

我想寫一系列故事,是關於童話的反面,所有童話故事裡不為人知的一面。於焉,第一本《白雪公主》誕生。

「白雪公主」的童話有什麼反面呢?就讓我們的代表人物……黑心皇后出來跟大家說分明吧。

不多說,請讀友們自行翻開書頁,一起來看看這位倒楣要演黑心皇后的女主角有什麼話要說!

@寫信給凌某人:台灣台北市信義區忠孝東路五段五O八號四樓之一禾馬文化轉凌淑芬小姐收

@寫email給凌某人:shufenlin@mail2000.com.tw...<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35 AM

楔子

凱雅一張開眼睛就嘆了口氣。

那個小鬼頭還不死心呀?

她無奈地坐了起來,望著四周灰濛蒙的一片。

她在做夢,當然了。任何人若是發現自己出現在一片虛無的空間裡,以為是真實的話,都應該去看醫生了。

這個夢已經持續一個月了,如果夢是潛意識的反射,她實在猜不出她的潛意識想對她反應什麼。

「凱雅,求求你,時間不夠了……」虛無中,一個哭哭啼啼的孩子氣聲音響起。

「『封小姐』。」她糾正。

他們又沒熟到這個小鬼頭可以直呼她的名字。

「你好殘忍……嗚,我們的世界已經快毀滅了,你竟然見死不救,嗚……」

所以這是「末世夢」嗎?代表對未來的不安?但身為職業軍人的她對自己的未來確定得不得了,從未不安過。

「凱雅!」

砰!一尊雪雪白白胖胖嫩嫩的小天使突然蹦出來。

封凱雅按著額頭。

這是另一件讓她很受不了的事。

為什麼?為什麼是小天使?就是童話故事裡面那個只穿著一片尿布、背上有翅膀,白拋拋幼綿綿的小天使!

她是封凱雅少尉,少數能在以男性為主的軍人世界裡博得一席之地的強悍女性。她為什麼會夢到一個童話中的人物?

這簡直是屈辱。

「我跟你說了這麼久,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的話!」小天使激動得在空中飛來飛去,灑落一地金粉。

「好了,你別繞了,你繞得我頭痛!」封凱雅揉著額角。

「你說!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不是?是不是?」小天使憤怒地飛到她眼前定住。

它滿臉漲紅的樣子實在太滑稽了,她只好嘆了口氣攤攤手。

「好吧!你再從頭說一次,我保證我這次一定相信你。」

小天使抹了抹鼻子,蘋果般的小臉十分可愛,只可惜可愛路線不對她的胃口。

「童話次元快要崩解了!」

「……」她再度痛苦地按著額頭。

一個跟童話有關的夢。老天,為什麼是她?

「你幹嘛這種表情?」小天使又開始氣得跳腳。

「沒事。繼續。」她只是擺擺手。

「你們長大之後就一點都不感激童話的存在!你知道童話有多重要嗎?它是人類教育的啟蒙,所有小朋友都是從童話中學習最初的知識!例如小紅帽教人不要被陌生的大野狼騙,烏鴉喝水教小朋友如何運用急智──」

「這不是《伊索寓言》嗎?」她插口。

「都一樣啦!」小天使鄭重地道:「無論在你們的世界裡,童話故事是由誰說出來,其實統統來自同一個地方。」

「好,繼續。」她的頭痛稍微輕一點。

「總之,童話次元的存在是很重要的。你們的世界跟我們的世界相連結,所以才會有人誤入我們的世界,回到你們的世界後把故事寫下來。」

「所以,你是要告訴我:童話故事是真實的?」

「我不是已經跟你講了一個月了嗎?」它氣急敗壞地跳腳。

她的頭痛又威脅要氾濫起來,封凱雅重新按住額角。

「繼續,繼續。」

小天使忿忿不平,氣悶地往下講。

「就像我說的,童話次元是很重要的,裡面有善有惡、有黑有白、有光明有黑暗,可是……最近……」它抽抽鼻子,又要哭起來。

「水龍頭給我關起來!」封凱雅堅定地舉起一隻食指。

小天使咕嘟一聲,一張胖臉很可笑地噎在那裡。

「噯!技術面的問題我沒有辦法詳細解釋,你們這兒的人已經不再相信魔法與神奇,所以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總之,你只要知道有一個很可怕的災難即將發生:童話次元中的壞人快要消失了!」

「壞人消失不是很好嗎?」

「哪裡好?你根本都沒有在聽!」一對小肥翅膀亂拍。「我已經說了!童話次元裡必須有惡才會有善,有影才會有光……」

「有黑才會有白,對,我知道。」她看一眼天上。

「這是讓童話次元達到平衡的原因,如果有一天壞人統統消失,我們的世界失去平衡,就沒有存在的意義,所有童話故事都會消失,你還認為這是好事嗎?」

老實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童話實在不是她關心的事。不過這句話要是講出來,眼前的大蒼蠅大概又要亂噴眼淚。

「好吧!那你找我做什麼?」她直接切入重點。

「……我們自己沒有辦法改變即將發生的災難,一定要由外來者才行。」

「為什麼?」

「就像你們的世界有颱風,你也阻止不了它發生啊!可是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很厲害的外星人,就可以做到。」

這什麼鬼邏輯?

「我就是那個『外星人』?」

「對!」

「抱歉,雖然我對自己的求生和戰技很有信心,但我不是神,沒有辦法阻止一個世界的毀滅。」

「你可以的!我們當然就是知道你是候選人之一,才會來找你,而且時間已經不多了。」小天使急急道。

「『你們』是誰?」

「現在不是解釋這些枝微末節的時候,以後有時間再慢慢告訴你。你先說,你願不願意幫我們?願不願意?願不願意?」

「就算我願意,我也不曉得該如何做啊!」她受不了地放下手。這個夢該醒了吧?

「這麼說,你願意囉?」小天使快樂地道:「那我就當做你答應了。是你自己自願的,沒有人強迫你哦!」

「聽著,小鬼……」她不耐煩地開口。

「謝謝你。」小天使從虛空中抓出一把小小的金弓,瞄準她。

「嘿!」

她大吃一驚,連忙撲地避開。

身下的硬實突然化為一團雲霧。

封凱雅大叫一聲,整個人疾速往下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36 AM

第一章

無邊無際的墜落,墜落,墜落。

她耳邊只聽到強烈的狂風呼嘯,連自己的大叫都聽不見。灰霧包圍,雲影繚繞,她墜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眼前忽然一亮!

「喝!」封凱雅抽了口氣坐起來。「咳咳咳咳!」

喉間強烈的火燒感讓她激烈咳嗽。

「皇后醒了,皇后醒了!」

「皇后恕罪!皇后恕罪!」

一堆七嘴八舌的囈語在她身旁交錯。她眼冒金星,兩耳嗡嗡嗡直響。

現在是什麼情況?

她的身體為什麼這麼重?好像被沉重的東西壓住。

她坐在原地兩眼空茫,大力地喘息。

終於,星星開始褪去,她的視線漸漸回來。

她的手摸到一堆壓在自己身上的布,全都濕透了。天!難怪她會覺得這麼重,她簡直是被一堆濕棉被壓著。

蓬裙,鯨骨架,蕾絲花邊……慢著,這不是棉被,這是她身上的衣服?她為什麼會穿這麼滑稽的衣服,又不是在演戲!

還有,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眼前黑壓壓地跪了一地人,有一個年輕的女孩伏在她身畔,全身撲簌簌發抖。

為什麼每個人都穿著中古世紀的服裝?

伏地的男人約莫有二十人,個個高頭大馬,上半身穿著鎧子甲,下半身穿綁腿長褲和靴子,腰間配戴著鋒利的長劍。所有人都頭低低,不敢抬頭看她。

在她身旁的年輕女孩穿著侍女的服飾,更後面一點有幾個年紀更大些的侍婦一樣趴跪著。

年輕的侍女冒險抬頭看她一眼,目光和她對上,打個寒顫撲通又伏在地上。

封凱雅的第一個反應是找攝影機。

接著,夢中最後一幕回到她腦中。那無邊無際的墜落感……

不會吧?

不,不不不!這絕對不是真的。

她閉了閉眼再張開,周圍一切如故。

「皇后陛下,我們要不要先回宮讓您換洗一番?」小侍女抖著嗓音說。

「皇后陛下」是指她吧?詭異的是,她知道小侍女說的不是英文,卻完全聽得懂。

心頭沉沉,凱雅開始感覺到一絲絕望的情緒。

為了某種原因,這個皇后似乎是溺水了。一直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先撤再說。

實事求是的封凱雅將驚惶的心情壓下去,點了點頭。

「回宮吧!」

第一個二十四小時過去,無論她怎麼捏自己都沒有醒來的跡象,終於封凱雅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已經來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於是接下來凱雅花了幾天弄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

嚴格的軍事訓練已經成為一種本能,她迅速拋開自憐自艾的情緒,解決眼前的問題。

這時候,如果某隻過胖的小天使出現在她眼前,她完全不介意把它那對翅膀上的羽毛一根一根拔掉,再扭下來當雞翅烤。

好可怕……

「嗯?」

有人在說話嗎?

凱雅左右看看,除了她的那個年輕小侍女,更衣室沒有其他人。

大概是聽錯了吧!她看回鏡中的自己。

必須承認,這是一具極端美麗的身體。

燦金色的濃密鬈髮,嫩白得無一絲瑕疵的肌膚,明媚動人的五官。就是一雙眼睛深沉到有些妖氣,可是這種妖氣換到演藝圈去,簡直迷死一堆影迷。

在她的世界裡,凱雅的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台灣人,她的相貌更偏向東方人一些。自六歲父母離婚之後,她跟著母親一起生活,連姓氏都改成了母親的姓,便很少再見到白人父親。在她的成長過程中,對自己的自我認同,以亞裔多於白人,因此突然發現鏡中的自己改變如此之大,一時之間有些無法適應。

這位皇后大人,非常有當超級名模的條件。

除了有當名模的條件,顯然也非常虛榮。

凱雅的寢宮很大間,從門口進來會先經過一個巨大的方形玄關,然後是一間華麗的起居室,再進來是一間更華麗的臥房。

但這些都不夠看,在臥室裡面有一間更衣室──她只能說,香奈兒的總部衣服數量相形之下也不過爾爾。

巨大的更衣室四面全部是鏡牆,每道牆前都有一長排華麗的衣衫,加總起來的用布量足足能替整個非洲國家的小孩子做一套衣服。

不只是如此,這幾天下來,她以散步為名行勘察之實,發現城堡裡幾乎每個角落都有鏡子。

立鏡,掛鏡,直面鏡,橫面鏡,半身鏡,全身鏡,不管走到哪個角落,皇后都可以看見自己的倒影。

是什麼樣的自戀狂會隨時需要看見自己的倒影?

她望著此刻鏡中穿上深紅色華麗冠服的女子,必須深呼吸兩下才能接受,這真的是現在的自己。

「卡琳娜。」

「是,皇后陛下。」紅髮侍女低著頭回應。

「讓我考考你的常識。我們的王國叫什麼名字,立國多少年了?現任國王是誰?」

「皇后,佛洛蒙王國立國已經六百四十七年的歷史,歷經二十六任國王,現任國王……現任國王理德已經在位十四年了。」

「嗯,不錯,歷史記得很好。」

既然她是皇后,理所當然應該有個國王,那有沒有王子公主什麼的?

她摸摸平坦的小腹,看不出這具完美無瑕的身體有過懷孕的痕跡。老天,如果她已經是個母親了,怎麼辦?

皇后的外表看起來非常年輕,絕對不超過二十五歲。可是現在是中古世紀,一個二十五歲的已婚女人在中古世紀,別稱叫「中年婦女」。

「國王人在哪裡?為什麼我這幾天都沒看見他?」她問。

卡琳娜吃驚地抬起頭,凱雅心頭一凜,馬上知道自己問錯話了。

「皇、皇后,國王陛下……他……他不是失蹤一個月了嗎?」

什麼?她差點脫口而出。

國王失蹤了?怎麼失蹤的?重點是,如果這是一個童話故事,她到底在哪個故事裡?

那個白目小天使莫名其妙把她拉過來,沒有給她任何線索,她甚至不知道要從何問起。起碼它若告訴她自己是在哪個童話裡,她還會有一點底該如何打探消息。

凱雅已經發現,這位皇后大人不是個很受歡迎的角色。

不過想想也不意外,童話故事裡的皇后好像大多不是好人。

舉個例來說:前天早上她一踏出寢宮,在走廊站衛兵的侍衛大概是偷懶太緊張,手中的長矛「鐺」一聲落在地上,嚇了她老大一跳。

當時她只是瞪了那傢伙一眼,轉身繼續去進行她的「環境探勘計畫」。隔天一早出門,她發現紅衣衛兵換人了。

「原先的那一個呢?」她隨口一問。

到了下午,紅衣侍衛的頭領史奈德親自來到宮裡向她請安,並且報告:

「皇后陛下,安德昨天站衛兵打瞌睡,我已經將他調去馬廄當差,請皇后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的兒子才四個月大而已。」

「……」她有說要對那個安德怎麼樣嗎?

另一個例子。

原本她有兩個隨身侍女,一個是紅髮的卡琳娜,另一個是褐髮的海瑟;兩個人都是十八歲的年輕女孩,另一個共通點就是長得都不漂亮。

偏偏兩個侍女身上穿的都是極上等的絲綢衣物,雖然剪裁是不起眼的侍女制服,外加一條長圍裙,她猜想皇后對自己的侍女起碼還算是個不錯的主子,才會給她們穿這麼好的料子吧?

結果,昨天海瑟替剛起來的她準備床上的早餐,衣袖無意間劃過她的臉頰。

「你這衣服料子不錯啊!」她慵懶地道。

孰料海瑟馬上像全身通了電一樣,撲簌簌跪倒在地上發抖。

「皇后恕罪,皇后恕罪,我……我昨晚在值班太晚,沒有時間回去換衣服,今天才會穿著同一件舊衣,請皇后饒我一命。」

「……」

穿同一件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重點是,今天海瑟就不見了,只剩下卡琳娜來當班。

凱雅重重嘆了口氣。

她不曉得以前的皇后到底有多乖戾,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性格的人就算現在還沒搞得天怒人怨,也是遲早的事。

凱雅多少有了點底,這個皇后是壞人的可能性多過是好人,如果不小心讓人發現皇后「腦子怪怪的」,她八成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她有辦法知道這到底是哪個童話故事就好了。

看著恭敬的卡琳娜,她心念一動。

「孩子呢?」

這個問題很中性,既沒有說是問哪個孩子,也沒有說是問有沒有孩子,隨時可依答案的方向調整。

「皇后,公主……一直在她自己的寢宮裡啊!」卡琳娜冒險看她一眼,小心翼翼道。

老天!原來真的有一個公主?她快昏倒了!

凱雅按住腰間的馬甲。

「皇后,是馬甲太緊了嗎?」卡琳娜趕快問。

她一甩蓬度驚人的裙襬走出更衣室,來到起居間跌坐在躺椅上。

以她的身體年齡來論斷,她女兒頂多四、五歲吧?這個年紀的小孩不是最黏父母的嗎,為什麼七天下來她從沒見過什麼公主?

如果那孩子有一天來請安,發現自己的母親「怪怪的」怎麼辦?

不行,她不能坐著捱打,寧可主動去探探公主那頭究竟是什麼情況。

「走吧,我們去看看公主。」

匆匆跟出來的卡琳娜腳底一滑,差點跌倒。

「怎麼?」她尊貴地斜睨她一眼。

「不,不……好,我去讓其他人做準備。」卡琳娜緊張地跑出去。

準備?做一個母親的要去看自己的女兒,還要準備什麼?

半個小時之後,凱雅的問題就有了答案──

這個城堡該死的大。

就因為它該死的大,城堡裡分成內外兩區,皇宮所在的內城區她就已經逛不完,還沒機會走到外城區去。

這麼大的一座皇宮,要容納一個皇后和一名公主絕對綽綽有餘。因此,當卡琳娜領著她一路走向通往後花園的門,凱雅微微一怔。

後門一拉開,一頂由兩個紅衣侍衛抬著的轎椅已經等在台階底端,前後兩排紅衣人整整齊齊地護住轎子。

「……」

她努力不動聲色,雍容華貴地走下台階,坐上轎子。

她的小公主到底是住在哪裡?

整座城堡是建在一座類似半島的高台上,城堡後方直接鄰著峭壁和海洋,屬於比較荒僻的地帶。除非日後有需要跳海逃生,她不急著去探那一區的地勢。

孰料,轎子就是直直往懸崖區走去。

堂堂公主為什麼會被放在這種三不管地帶?

轎子足足走了十五分鐘,他們終於踏上一條荒蕪的小徑,盡頭處有一座兩層樓的蔽舊石屋。

一個守衛直接靠在木門上打盹,旁邊有個中年僕婦很努力在打理花圃裡營養不良的玫瑰花。

一行衣履光鮮的轎隊來到石屋前,中年僕婦錯愕地抬頭,連忙搖守衛。

「什麼……」守衛惺忪地醒來,一見到皇后娘娘的臉,打了個哆嗦,兩個人一齊跪倒在門前迎接。

皇后明明八百年沒來過這裡一步,今天是好日子?偷懶被抓到的守衛頭皮發麻。

「開門。」凱雅撩起裙襬,步下轎子。

中年僕婦硬著頭皮接話。

「皇后陛下,公主她……她不在。」

「不在?誰帶她出去的?」她錯愕道。

「皇后陛下,公主她是……是……」中年僕婦伏得更低,吞吞吐吐。

「公主去哪裡了?」凱雅提高嗓音。

一個幾歲大的小孩,為什麼可以由人隨便帶走,還沒有人來通知她?

噠噠噠噠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往他們的方向奔來。

凱雅馬上回身。

來人有兩騎,騎在前頭的人穿著深紫色的官服,後面是一騎藍衣人。

凱雅已經知道,皇宮內城區由紅衣的內宮禁衛軍看守,外城區則由身穿藍衣的外宮禁衛軍負責。

來人顯然是由城堡外直驅而入,才會由一騎藍衣人跟隨。

聽說這個王國的深紫色官服是屬於公爵階級,看來來人是個公爵,官倒不小。

公爵下了馬,精神鑠爽地走到她面前,雙眸凌厲。他約莫五十來歲,一把白色的鬍子極有威嚴。

雖然他對凱雅彎身行禮,她從他眼中捕捉到一晃而過的不屑。

「皇后陛下,我剛接到消息聽說您來探望公主,連忙趕過來回話。公主這幾天患了嚴重的感冒,我已經派人送她去醫官那裡治療,過幾天才會回來。」

「王族生病都是送到醫館那裡,不是叫醫官進來的嗎?」她再怎樣也知道這不是常態。

公爵一頓。

「公主的病可能會傳染,所以送去醫官那裡較為合適。」

「公爵好靈通的消息,我連公主病了都不知道,你倒是已經都張羅好了。」她慢悠悠地道。

公爵終於抬起頭,深藍色的老眸中充滿不馴的神色。

「因為皇后平時很少關心公主,微臣才自作主張,希望您不要見怪。」

她冷笑一聲。「公爵不只消息快,腳程也挺快的,我前腳才剛到,你後腳就跟來了。」

公爵虎地一聲挺起腰,直勾勾盯住她。

「如今國王失蹤一個月,生死未卜,公主是佛洛蒙王國『唯一且合法』的繼承人,身為護國王公,我當然不能對公主的病情輕易看待。」

「這樣說來,倒是我這個母親失職了。」她冷冷地道。「如果公主是唯一且合法的繼承人,那我這個皇后是什麼呢?過路人嗎?」

公爵昂起下巴,再不隱藏自己對她的輕蔑。

「我們舒密特家族七代忠心耿耿侍奉佛洛蒙正統皇室,不敢有半絲的懈怠。如今國王下落不明,奸人的身份還未找出來……」他的眼光分分明明就在看著他口中的「奸人」,「本公爵當然要更加小心,不能讓王朝的下一任接掌者──白雪公主,再度落入奸人手中!」

「……」凱雅僵在原地。

他媽的!

她演的這一出,竟然叫「白雪公主」!

逃吧!

凱雅下定決心。

舉凡童話故事裡的後母都沒有好下場,尤其是白雪公主的,下場更是淒涼。

如果童話屬實,鏡子裡的那個女人只因她的繼女比她更美,就決定殺了她。

凱雅不曉得為什麼會有人堅持當「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在她眼裡,美麗是一個比較值,不是絕對值。

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最美麗的女人,除非全世界只有一個女人。

……唔,難道這就是皇后的計畫?

重點是,這個皇后在宮內不得民心,在宮外想必也不會有多大的美名;聽舒密特公爵言下之意,國王的失蹤又與她有關,唯今之計只有一條──

逃。

再不逃,只怕她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對留下來當烈士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尤其把她弄來的那個傢伙還蹤影全無。

接下來她花了幾天做準備。

首先,利用權勢弄清楚侍衛交接的時間,再摸清僕役穿梭在各個宮殿間的捷徑路線。

最後她擬定計畫:每天半夜十二點,一輛進來清夜香的拖板車──白話文就是「水肥車」──會定時抵達最靠近外宮門口的糞房。

清完糞桶,夜香車載著水肥離開,城門立刻上鎖,吊橋升起,內外兩宮的侍衛一起交接換班。因此,這段期間是等著下班的侍衛警覺心最鬆懈的時刻。

只要她能設法溜到夜香車上,就能神不知鬼不覺一起出宮。

其實凱雅有想過白天找個理由出門野餐,然後趁機脫逃,但,無論這個皇后如何不得民心,如果出去野個餐人就不見了,難免有些人要掉腦袋。

侍衛掉腦袋也就罷了,卡琳娜的小腦袋只怕也要跟著不保。

同樣身為軍人,凱雅覺得侍衛因怠忽職守而被處罰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害那小姑娘一起送命,她的良心過意不去,因此最好的方法還是趁夜深人靜時自己一個人偷偷逃走。

終於,逃脫大計付諸行動的那一天來臨。

這天,她先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把一干侍女僕役全部趕走,自己回床上睡覺。

待到接近午夜,她無聲下了床,鑽進更衣室裡,把前兩天以巡查之名到侍衛休息室摸來的一套男性服裝拿出來。

雖然尺寸大了點,幸好她身形高身兆,褲腳修一下還不至於不能穿。

凱雅拿出剪刀,把過長的褲腳剪短,再拿出一件從卡琳娜那裡摸來的侍女服套在男性服裝外頭。

燦爛的金髮編成辮子,以侍女專用的髮網罩住,鏡中的女人在黑夜裡,看起來就像個尋常女僕一般。

「凱雅?凱雅。」

竟然有人在叫她。

凱雅火速環顧四周。

細細的叫聲從她左邊的華服後飄出來,她走到那一長排華服之前,開始搜尋。

「凱雅?凱雅!」

聲音來自大蓬裙後面,她揮開一件裙襬,咦?後面竟然有一道小門。

那道小門隱藏得極好,和牆壁上的鏡子化為一體,一不小心根本看不出來。此刻,那道小門微啟,細微的呼喚從門後飄了出來。

她彎身推開小門走進去。

一間三公尺見方的小房間裡毫無任何裝飾,只有一面鏡子掛在牆上。

她走到鏡子前。

黃銅鑲的鏡面泛出灰暗的色澤,根本照不出人影。她湊近鏡面,突然在一團灰雲當中,看見一抹隱隱發亮的螢光。

那點螢光越飄越近、越飄越近……

砰,肥胖小天使出現在她眼前。

「凱雅!」

凱雅做了她能想到的第一個動作──一拳捶往鏡面去。

鏡面激烈地震盪起來,猶如一顆石頭丟進水裡。肥胖小天使竟然被震得往後飛,好半晌才拍著翅膀,吃力地飛回來。

「你幹嘛一見面就打人?」它怒叫。

「你這個白癡!」她的怒吼不亞於它。「算你運氣好,躲在鏡子裡,不然我就讓你變成一團天使泥!」

「你……你……你竟然罵人,你……你竟然罵人,嗚!」

它哭了。它竟然哭了。

凱雅翻了下白眼,幾乎不敢相信。

「你哭什麼?立刻給我說,我要怎麼回去?」

「你怎麼可以回去?你的任務還沒完成啊!」小天使驚慌地道。

「誰跟你出什麼鬼任務?你知道這裡是『白雪公主』嗎?你知道白雪公主的後母是怎麼死的嗎?慘死的!除非我和你一樣白癡才會留在這裡等別人宰了我!快,把我弄回去,聽見沒有?」

「不行,我辛辛苦苦才把你弄到這裡來,你知道我要找到這次的機會現身有多不容易嗎?」小天使盤起胖手,固執地抬高下巴。

凱雅狐疑地看了看古鏡。

「你該不會就是故事裡的魔鏡吧?你真的一直在告訴這個女人,她是全世界最美麗的?」

「對啊,她現在確實是。」

凱雅翻個白眼。「如果魔鏡就是你,我還是靠自己比較妥當一點。」

「你幹嘛這麼瞧不起人?」過胖小天使抗議。「總之,我時間不多。我只是要告訴你,我要查的事還沒有下落……」

「什麼事?」她插嘴。

「就是故事裡的壞人消失的事,你根本從頭到尾沒在聽我說話!」小天使放聲大哭。

「別別別,」凱雅被它哭得頭痛。「反正我改變主意了,我不管這個世界的壞人發生什麼事,我這個好人要先閃再說。」

「說好的事,不是你說改變主意就能改變主意的。」小天使又搬出它固執的脾氣。「總之,你只要照著故事線走,接下來,你差不多該叫人把白雪公主帶進森林裡去了;至於我,我會再回頭去查到底是什麼力量在讓童話世界的壞人一直消失,等我有了進展,我們再聯絡。」

「喂!什麼叫再聯絡……嘿!嘿!」

那個千刀萬剮、超該死、超不負責任的過胖小天使,砰一聲又在她眼前消失。

「……」

凱雅面對著一團灰影,無言個徹底。

就算先前還有一絲絲遲疑,現在也確定到不能再確定。

她非逃不可。

如果繼續待在白雪公主的故事線裡,遲早會被這只兩光小天使害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37 AM

第二章

她的脫逃計畫,嚴格說來進行得還算順利。

午夜十二點,凱雅打開臥室窗戶,衡量一下自己和外頭那棵大松樹的距離,先把侍女裙撩起來綁在腰間,然後縱身一躍。

十分鐘後,她氣喘吁吁地爬下地。

到底是養尊處優的身體,肌耐力不足,在往常她輕而易舉可以完成的動作,現在光只是下個樹就喘起來了。

順著僕役小徑來到夜香房的過程並不困難。她事先藏了一個糞桶在松樹後,途中遇到巡邏的守衛,他們看她的服飾自然以為是個倒糞桶的女侍。

嚴格說來,中古世紀……或者童話次元……裡的警衛系統實在比不上現代的嚴實。

她花了一點時間繞路,中途幾度必須停下來避開巡守的侍衛。

如果時間拖延到,等她趕到水肥房,夜香車已經走了怎麼辦?

冷靜。凱雅命令自己。

待她終於來到水肥房外,夜香車依然停在門口。她鬆了口氣。

除了兩個駕夜香車的人,還有三名僕役正在幫忙把整個城堡的糞水倒進夜香車裡。到了這區已經是藍衣人的管轄範圍,守衛噁心的站得遠遠的。

「皇后寢宮的。」凱雅低眉垂眼,提著準備好的糞桶從旁邊的林徑裡走出來。

一名僕役想接過去,她微一縮手,「我自己來就好,你們忙。」

僕役咕噥一聲「皇后拉出來的跟我們還不是一樣」,另一名僕人連忙頂他一下,兩人繼續進水肥房裡提糞水。

屋外一片黑暗,只有門內流瀉的燈光照亮夜香車的半邊,她特意走到燈光照不到的那一側,假裝把手中的糞桶往車上的大糞桶倒去。

趁著無人注意,她退到旁邊的樹叢裡,飛快把侍女服脫掉,塞進糞桶裡,往樹後面一扔,一溜煙鑽到拖板車底下。

原本她事先做好一條鉤子,可以把自己扣在任何可以支撐的軸柱上,沒想到天助她也!這個夜香車底下竟然有一層可以置物的夾層,寬度正好容她平平地躺進去。

大喜過望的凱雅直接往夾層鑽進去。

「……」

「……」

她和身旁已經先躲進來的人大眼瞪小眼。

嗯,這個情況有點尷尬。

夾層裡伸手不見五指,她只感覺得到對方是個男人,而且比她高大很多,寬敞的平面被他佔掉超過二分之一。他灼灼的體熱烘暖了整個空間。

她唯一看得見的是一雙眼睛,咫尺之遙,燃起興味的光彩。

「你不聲張,我就不聲張。」低沉雄厚的男性嗓音輕語。

「嗯。」她整個躺平,臉看著正上方,不再理他。

她冷靜的反應似乎讓他頗覺有意思,即使不轉頭看他,她都可以感覺從他身上源源射出的興趣。

上方的車底板隨著每一桶糞水倒進來而隆隆撞響,凱雅已經預期搞得一身髒是免不了的。出乎意料,除了臭味之外,並沒有任何髒水滲下來,連味道也沒有想像中濃重。

看來這些人事前做了萬全的準備。

這個夾層做得像抽屜一樣,只能從單向滑進滑出,她擋在出口這側,他便躺在內側。

「想逃離某個人嗎?」身旁的男人低語。

凱雅只看他一眼。

「嗯。」眼睛又轉回正前方。

「為什麼?」他低聲調侃。

「你是想逃出去還是想被抓?」她不耐煩地低語。

男人聳了聳肩,強壯的臂肌碰觸到她。

這不是一個孱弱男人的身軀,她想。

「今天就到此結束,謝謝幾位大哥幫忙。」

終於,收集糞水的工作結束,兩名駕駛替拉車的騾子套好韁繩,告別了城堡的人,夜香車開始緩緩上路。

沒有避震系統的車子顛起來著實叫人難受,她努力忍耐。

幾分鐘後,木頭車輪發出空洞的聲音,他們上了吊橋。

再過一會兒,空洞的響音又變回實地,他們通過吊橋了。

她曾經站在高處觀望過地形。吊橋外約有五公里比較空曠的領域,接著便進入一座佔地廣大的森林。剛進森林的樹木還不太濃密,所以她預估再等一、兩個小時下車會比較安全。

她身旁的男人滿上道的,接下來的一小段路沒有再嘗試攀談。敵友未分之際,她不想在這人的面前洩漏太多線索,因此她只是閉上眼,在腦中一一盤點自己身上藏的一些盤纏。

六個金戒指,一對黃金手鐲,兩對金耳環,一條黃金項鏈……她都選黃金,是因為黃金易於熔化;如果是珠寶類的首飾,設計太特殊的話有可能被人認出來,她又沒有耐性一顆寶石一顆寶石地撬下來賣。黃金是最實際的。

過了許久,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她開始往外挪想研究一下地理環境。

一隻鐵掌突然反扣住她的手腕。

凱雅反射動作,右腳在窄窄的空間內踹向他的脛骨,被扣住的手腕倒勾去擒拿他的腕。

她的擒拿手被他躲過,脛骨的那一記卻挨得結結實實。

「噢。」黑暗中一聲低笑。「還沒。」

她再度感覺到這男人的壯碩。她知道自己的那一腳踢中脛骨穴道,正常人都會痛得拚命吸氣,他卻像無知無覺。

夜香車突然慢了下來,有兩匹馬騎近的聲音,她馬上明白他在說什麼。

「今天怎麼這麼晚?」馬蹄走到車邊,停了下來,一個男性的嗓音盤問。

「今晚收的糞水多了一些,就拖到現在。」左邊的車伕笑道。

盤查的人顯然也看慣了夜香車在這時間出現,隨口問了幾句就讓他們過去。沒想到隔了這麼遠的一段路,竟然還有皇宮的侍衛在巡守。

「只盤問了兩句就放行,這些侍衛的警覺性也變差了呀!看來國王一不在,就什麼都變了。」身旁的男人輕飄飄地一句。

「你認識國王?」凱雅不禁看他一眼。

「不認識。你呢?」

「不認識。」她轉回正前方。

於是他們都知道彼此沒說實話。

凱雅倒不擔心逃出去後會被人認出來。一來這裡不比媒體發達的現代世界,各國元首一天到晚在媒體上露臉。

市井小民裡真正近距離見過皇族的人肯定不多,尤其她又換了平民裝束。就算真有見過皇后的,也不會相信尊貴的皇后會出現在他們眼前,頂多以為她們兩人長得很像而已。

不過,若身旁的男人認識國王,就有可能認出她,她尋思著該如何在最安全的情況下脫身。

她再往外挪一點,看看車外的情況,這回他沒有阻止她。

她趁機摸了一把車底下的濕泥,把白淨的臉全部抹黑,再縮回夾層裡。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我溜進皇宮嗎?」他閒聊地道。

「不想。」她的聲音木無表情。

他又輕笑起來。

她的不急不躁似乎真正激起了他的興趣。凱雅沉住氣,不理他。

騾車突然停了下來,她一愕。現在是怎麼回事?

「借過。」他熱熱的氣息突然吹上她的臉頰,她的心一跳。

她卡在出口,非得先下去不行,只好滑出夾層外。

一站直身子,兩雙眼睛詫異地盯著她。

「嗨。」她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身材矮胖的約翰和一旁高高瘦瘦的弟弟強森互望一眼。什麼時候車子底下多了一個人?

「其他人呢?」她的背後響起他低沉有力的嗓音,發音位置遠高於她一顆頭。

「就快到了,我們約定好在這裡會合。」高瘦的強森連忙道。

他和哥哥都是棕髮棕眼,長相平凡,最適合在市井間打聽情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既然你們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謝謝你們載我一程,告辭。」她拱拱手,客氣地告別。

手腕再度被身後探過來的一隻鐵掌扣住。

這男人真的很不怕死!

「別!」他帶著笑,連忙擋住她的攻擊。「我只是要問,你想去哪裡?我們可以送你一程。」

凱雅一直避免回頭看他,終於,現在非回頭不可了。

夜色遮去了大部分的細節,她只看得出他的剪影,如同他應該也只看得出她的身影。

即使如此,已讓人印象深刻。

他很高。

不只高,還極為魁梧。

他的身高接近兩公尺高,張揚飛散的長髮灑在足足有她兩倍寬的肩膀上,胸肌與臂肌如此之厚實,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如何擠進那道扁扁的夾層裡。

炯炯有神的一雙眸子如同一匹狼,在深濃的黑夜裡放著幽光。而此刻,這頭狼釋放出的不是兇猛,而是濃厚的興趣。

他像座高塔,頂天立地的站在她面前,向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伸出援手,她纖細感性的部分沒有辦法不被觸動。

凱雅覺得不妙之至。

逃亡的第一準則:絕不引起任何人的興趣,絕不對任何人感興趣。

她立刻垂下眼,迴避任何目光交接。

光線不明,她臉上又塗了泥巴,他們應該無法看清她的長相。

「不用了,謝謝,我們可能不同路。」

蓋林深深盯著她,半晌,慢慢點頭,並沒有強留她。

「往西邊再走十里就有一座城鎮,」他抬起小樹幹般粗的手臂指向左方,嗓音隆隆。「以腳程來算,你天亮就可以走到,但是那座城鎮就在皇城底下,還不算脫離險境。你如果往東北走,要再走二十里才會有人煙,不過那裡在國境邊緣,比較安全了。」

「謝謝。」她禮貌地點點頭。

她真有趣,男人想。

他印象中的女人總是喋喋不休,永遠有提不完的要求,但她從頭到尾只有「謝謝」,「嗯」,「啊」等回應,連在黑夜裡發現一個跟自己一樣躲藏的男人都沒有露出任何吃驚之色。

他沒有遇過這麼有趣的女人。

他深深將她打量,凱雅心頭浮起顫慄。

「師父!師父!」

突然又有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從林子裡奔過來。

凱雅暗暗叫苦。

深更半夜的,佛洛蒙王國的人是都不睡覺的嗎?

雪白光潔的馬身在黑暗裡連瞎子都看得見,毛色油光水滑,一見即知不是凡品。馬上的年輕人翻身下馬,興高采烈地走近,一線篩落的月光正好落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一頭燦爛的金髮,和神采飛揚的笑顏。

他的年紀不出二十歲,英俊明亮得有如一座雕像。

「啊,你……師父,怎麼多一個?」年輕人發現她的存在,吃了一驚,疑惑的眼神轉向她身後的男人身上。

男人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年輕人打量她好一會兒。

凱雅不打算再跟這群人多扯,更不想知道他們三更半夜到城堡裡幹什麼好事。「不打擾了,後會有期。」她拱拱手走開。

既不往東,也不往西。

正午時分,凱雅踏入十里外的城鎮,諾福鎮。

現在的她是個面貌污穢、衣衫襤褸的疲憊旅人,走在大街上毫不起眼。

皇宮腳下第一鎮,果然比較繁華,尤其到了用餐時分,路旁的攤販卯起來努力叫賣,用餐的工人旅人開始走出來。一片喧嚷中,她完全融入人群裡。

「讓開讓開!」一輛囂張的馬車揚長而來,車伕揮著馬鞭大喝。

路旁一名猥瑣骯髒的漢子連忙跳開,馬車輪輾過一池水窪,濺了中年漢子一身髒水。

中年漢子『凱雅』按住頭上的帽子,彎腰駝背地走進一間金飾店裡。櫃檯後的老闆一見到她,眉頭立刻皺起來。

「你需要什麼?」

「老闆,」凱雅低眉斂目,捏著一個爛包包啞聲道:「我的錢包在森林裡掉了,現在身上只有一點我老婆給我帶出門的碎金子,請問……你可不可以讓我換點零錢?」

「你拿過來我看看。」老闆狐疑地看著她。

凱雅將一個用石頭捶成一小團的金耳環拿出來,怯怯交給老閱。

「……這金子不是你偷來的吧?」老闆拿起放大鏡檢查。

「不是不是,真的是我老婆給我當路費的。」

老閱咕噥兩聲,狠狠砍了價,「這種貨來路不明,我也不確定純不純……十五個銀元。」

八成只有實際價值的一半而已,但她並不在意。

換好了現金,心頭比較踏實一些,她離開金飾店,走向一間飄出食物香氣的館子。

這間小餐館兼營酒吧,裡頭熱鬧哄哄,八張桌子都坐滿了用餐的客人,木頭吧台也沒有多少空位。

一位瘦高的酒保站在吧檯後負責給客人倒啤酒,一個肥胖的女人從後面的廚房鑽出來,將煮好的餐點往吧檯一放。

「牛肉三明治和起司!」

馬上有人走過來付了錢,端回自己的座位。

小館子絕對稱不上華麗,用餐的人大多是販夫走卒,原始樸拙的氣氛卻讓凱雅看得興味盎然,彷彿走進一間中古世紀的主題餐廳。

「你要什麼?」老闆娘看到她,粗聲粗氣問。

「牛肉三明治和起司。」她以沙啞的聲音說道。

「自己找地方坐!」老闆娘手一擺,鑽回後頭的廚房裡。

她看了看,只剩下吧檯尾端有個空位,自動走過去坐下。

「你要喝什麼?」高瘦的老闆笑問。

「不用了,謝謝。」她連忙搖頭。

「呵。」

慢著……

那如絲般輕柔的聲音,像貓逗老鼠般的笑聲,為什麼這麼耳熟……

凱雅極慢極慢地回頭。

該死!她轉回來低咒。

「嗨,又見面了。」蓋林坐在她身後,輕輕揚了揚大掌。

酒吧最內角有一張圓桌,在光線勉強照及之處,他龐然的身影猶如一隻大熊,盤踞著整個角落,連光彩燦亮的提姆在師父的身旁,也被他強壯的身形壓得黯淡幾分。

「嗨。」她無奈地嘆息。

就著昏暗的燈光,她終於看見他的外貌。

一把大鬍子遮去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邃銳利的黑眸,此刻那雙眸子正透出笑意,深褐色的長髮依然在肩上散亂張揚。

那把鬍子造成年紀不輕的假象,如果在現代她會猜他年過四十;但凱雅看慣了同袍留長鬍子遮掩相貌,再加上中古世紀的年齡感和她的世界不同,她猜他頂多三十出頭,正值男人最精碩壯實的年紀。

她是個強壯的女性,不可免地會被同樣強壯的男性吸引。她連忙拿起老閱不知何時放在她前面的水杯,灌了一口。

蓋林咖啡色的單衣十分蔽舊,肩線撐破了一個洞,露出一點古銅色的肌肉。

坐在他對面的年輕徒弟雖然也很認真的在身上刮幾個破洞,可是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要他們穿難看衣服跟要他們命一樣。那身衣服乾淨得像直接從洗衣店裡走出來的,一頭光鮮的金髮比太陽更吸引人,漂亮的藍眸沿路不知已迷醉了多少小姑娘,全身只差沒豎個牌子寫「我是觀光名勝,請欣賞我」。

「你真的該好好教教你這個徒弟!」凱雅搖頭嘆氣。

「我?我怎麼了?」年輕徒弟低頭看著自己,不曉得自己哪裡不對。

男人仰頭大笑。

憑心而論,她的偽裝確實做得不錯,甚至連馬糞和汗臭味都弄得唯妙唯肖。如果不是在初見那夜她猝不及防,讓他聽見她女性化的原音,他也會以為她只是個憔悴的中年漢子。……

「我叫蓋林。」男人向她伸出手。

凱雅盯著那隻手。

長得極好的一隻手!筋骨厚實,指節強壯,拇指和掌心有著勞動形成的繭。她向來喜歡男人的手就該像個男人的樣子,那種軟趴趴奶油小生之手向來不入她的眼,例如他身旁那個徒弟。

她敢保證,他徒弟的手一定跟嬰兒屁股一樣光滑。

「海倫。」她沒有坐過去,只是探長了身子和他一握,又縮回吧檯前。

他的黑眸閃過一絲笑意。

「我真的叫蓋林。」

「……凱。」

蓋林滿意地點了點頭。

「師父,你不覺得她很……」年輕徒弟的話戛然打住,手在桌上收成拳頭,額角開始有一顆顆汗珠冒出來。

凱雅真同情他,不曉得在桌子底下被師父怎麼修理了。

「他叫提姆。」男人指指自己的徒弟。

「嗨……」提姆勉強擠出一絲笑,聲音有點虛弱。

凱雅只是點點頭,沒有任何深聊的意思。

蓋林低笑。

真是一隻戒心很重的貓啊!背心的毛豎得高高的,隨時在警戒狀態,把跟所有人的互動降到最低。

這個女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要什麼;現在除了覺得她有趣之外,他又多了一絲讚賞。

他很少見過……不,是未曾見過對自己要求這般嚴格的女性。

「讓開讓開!」

門外的街上突然響起一陣騷動,幾個坐得最靠近門口的客人不禁探頭出去。

「是皇宮裡的士兵,不知道出來找什麼人!」一位客人回頭喊道。

凱雅心頭一凜,立刻拉低帽簷把自己縮到最小。

這麼快?

她的眼角開始尋找後門的路徑。

「坐過來。」蓋林低聲道。

「嗯?」她瞄他一眼。

「坐過來!」他的語氣加入幾絲強硬,提姆立刻用腳勾了一張椅子過來。

這時候落單確實太顯眼,凱雅移了過去。

他魁梧的身軀移動一下,讓他們兩人並肩背對著門口的亮光,提姆坐到最裡面去,也半掩在不明亮的角落。

砰!門被人用力推開,三個穿著紅色制服的侍衛大步而入,原本鬧哄哄的餐館頓時安靜下來。

「不是本城居民者,一律把你們的旅行證拿出來!」帶頭的紅衣侍衛扶著腰間的刀柄大喊。

原來在這裡,遠行的人還要有旅行證?凱雅心中暗暗叫糟。

所有外地人乖乖把證件放在桌上,另外兩名紅衣侍衛一桌一桌的查對。

她開始盤思對策。他們的桌子在最內角,如果她從旁邊溜到吧檯後面,再從廚房溜出後門,應該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走,問題是,要怎麼讓吧檯後的老闆不聲張?

一隻大掌按在她手上。凱雅一怔,抬起頭。蓋林穩穩地迎上她的視線。

她的心不知為何,就定了下來。

「你們的呢?」紅衣侍衛走到他們這一桌。

蓋林對徒兒點點頭,提姆馬上摸出三張旅行文件。

「我們是來自賽洛維的打鐵匠,來這裡買一些零件。」提姆爽朗地笑。

紅衣侍衛接過旅行文件,一張張讀過去。

幸好這個時代還沒有照相技術,她不必擔心文件上的照片與本人不合。

「臉轉過來讓我看看。」紅衣人一喝。

蓋林微微轉過四十五度,大鬍子底下一笑。紅衣侍衛看了他兩眼,再轉向凱雅。

「你呢?」

凱雅照做。

紅衣侍衛看看他們,再看看手中的證明。

「門外那輛運鐵器的車子是你們的?」

「是啊,我們過來採買一些鐵料,回去打幾隻鐵鍋,賽洛維的烹飪大賽快要開始了,最近各家主婦都出來挑鍋子,生意正好。」金髮帥哥應得很溜。

「你們什麼時候要離開?」

「我們已經買完東西,吃完午飯就要回去了,我們還希望在天黑之前走出幻森林呢!賽洛維雖然離這裡有一小段路,但我師父是方圓十里最厲害的鐵匠,如果你們有任何兵器需要修補,我師父的工保證比本地的鐵匠更好,隨時歡迎你們來。」這小子有當推銷員的本事。

「他是你師父,那這個是什麼人?」紅衣侍衛懷疑地盯著低頭不作聲的凱雅。

「他是我師父的弟弟,在我們店舖裡打雜的。他天生聾啞,聽不見我們在說什麼。」

「嗯。」紅衣侍衛又看了他們幾眼,把旅行證往桌上一扔,轉身走開。「辦完事快離開,不要逗留。」

提姆笑著應了。

凱雅悄悄吐了口氣。

過濾完館子裡的人,侍衛轉身往下一間搜索。

「這幾個一定是新來的,才……」提姆渾身一僵,手在桌子上握成拳,額角一顆顆汗珠又開始滴下來。

又被師父修理了啊?凱雅不得不同情他。

忍了一會兒,他終於恢復如常,把旅行證收回懷裡。

「嘿,你看,我還是有點用處的吧?」

「是,是,謝謝你們拔刀相助。」向她邀功來著?凱雅好氣又好笑。

「又要『後會有期』了?」蓋林低低地笑。

她喜歡他的笑聲。

笑得暢快時像個粗爽豪邁的漢子,笑得輕悄時像在逗弄小動物的主人。

他的笑聲每每在她背心製造一串電流,讓她的每顆細胞都提高知覺。

「你有身份證明嗎?你知道下一個城鎮要怎麼走嗎?你知道接下來有多少關卡嗎……」破少年一口氣丟出一堆問題。

「你過來。」凱雅對他勾勾手指。

提姆好奇地靠過去。凱雅揪住他一把金髮,用力往他腦袋敲一拳。

「噢!你幹嘛打人?」提姆痛叫,抱著頭縮回去。

「我要去的地方,自然有辦法弄清楚。至於身份證明,」她揚揚手上的一張紙,嘿嘿笑。「你看這是什麼?」

「你……你……」提姆連忙一摸懷裡,真的少了一張。「你怎麼手腳這麼快?你是扒手嗎?」

蓋林大笑。

「噓。」凱雅噓他。

「抱歉,你知道他們今天在搜索什麼嗎?二他笑意盎然地問道。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今天出來的人是內宮侍衛,而不是負責外宮的藍衣侍衛,所以他們要查的事一定和內宮有關,那就一定不會是小事,沒有查到他們是不會停手的,否則他們在外宮侍衛面前就掛不住面子了。」

「你怎麼這麼瞭解?」凱雅狐疑地看著他。

「全佛洛蒙的人都知道紅衣侍衛和藍衣侍衛不和啊!」提姆快言快語地代答。「噢。」

看吧!這種細節在「白雪公主」裡就一定讀不到。

「和我們一道走吧!」蓋林邀她。「你一個人落單更是顯眼,和我們一起走起碼有個照應。況且,我們現在要做的事起碼需要三個人,約翰和強森的父親臨時生病,兩個人都趕回家去,我們還短缺一個人手。」

「我不做打家劫舍的事。」她立刻拒絕。

「我們像搶匪嗎?」破少年抗議。

凱雅打量機巧靈便的他,然後移到他那個一身橫肉、力拔山河的師父身上,最後給出一個極中肯的答案:

「像。」

蓋林仰頭大笑。

她真希望他不要再笑了,她忍住抓癢背梁骨的衝動。

「如何,你要一起來嗎?」蓋林站了起來,挑戰地盯著她。

她的心中陷入掙扎。

暫時和他們同一路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

可是一同旅行,勢必他們有機會看見她的真實面貌,屆時會不會為他們引來任何麻煩?

「打聽到了,打聽到了。」一名客人突然從門口衝進來,「你們知道紅衣侍衛滿城正在查什麼事嗎?」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快說快說!」

那人發現自己成為目光焦點,頓時紅光滿面,得意非凡。

「白雪公主!」他大聲宣佈:「白雪公主失蹤了,那個黑心的皇后一定找人把她給殺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38 AM

第三章

白雪公主失蹤了。

依照過胖小天使的說法,目前故事應該進展到它告訴那個虛榮的皇后,白雪公主比她美,因此皇后要獵人帶白雪公主進森林去宰了。

獵人不忍心動手,於是白雪公主躲進森林裡,被七個小矮人收留。

既然,一,凱雅不怎麼在意自己是不是最美的女人;二,她比白雪公主搶先一步蹺頭,那麼,白雪公主的失蹤就成了一件相當令人玩味的事。

說到底,她離宮之前就沒見著公主,白雪後來有回去嗎?或是就此消失無蹤?無論答案是哪一個,凱雅的頭都很大。

一開始蹺頭的原因是因為她不想涉入太深,沒想到皇后不見的消息被封鎖,公主不見的消息卻先傳出來。再這樣下去,她這個皇后殺死公主的惡名非坐實不可。她好像撞到一堵牆,現在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先吃點東西。」蓋林遞給她一份夾著肉片的硬麵包。

凱雅接在手中,卻沒什麼食慾。

官兵前腳剛走,他們後腳跟著離開,午餐也沒吃到,於是一出了城鎮,師徒倆在森林裡找處空曠的地方停下來,先野餐一番。

提姆奉師父之命找水去了,他們弄來的拖板車全是打鐵的工具,她只好坐在拖板車的車尾,晃悠悠地一起上路。

現在約莫是午後兩點,頭頂上濃密的樹蔭擋掉了毒辣的日光。拖板車停在一株古老的松樹下,蓋林就著一根盤伏的氣根坐下來,她依然坐在車尾望著他。

前兩天才下過雨,濕氣被樹蔭悶在下方。才走了一段路她就覺得全身黏黏的,空氣呼吸起來都特別厚重。

「吃不慣這麼粗糙的食物?」他看著一臉心事重重的她。

「還好。」她勉強咬一口意思意思。

「看你想吃什麼,晚上進了下一個城鎮,我請你。」蓋林低沉地笑。

她現在只想吃某隻小天使的烤肥雞翅!凱雅陰陰地想。

不過這時期的乾糧真的不太好吃,麵包太乾太硬,肉片為了防腐,用嚇死人的鹹度醃過,相較之下,以前同袍們抱怨連連的行軍餐包倒像大餐了。

「看你整個路上都悶悶不樂,你有心事嗎?」蓋林揚了下濃濃的眉。

「我只是覺得,在這個世道,生存很艱難啊。」她仰天長嘆。

蓋林搖頭笑了起來,閃亮整齊的白牙一現。

「佛洛蒙王國被治理得不錯,已經算太平盛世了,你若到其他更貧瘠弱小的國家去,才知道什麼叫世道艱難。」

「那個皇后也會治國?」凱雅奇道。

這個世界有點像中國古代的諸侯國時期,是由許多或大或小的王國組成的。佛洛蒙鄰著亞維和南國兩國,三國中間是一片巨大的森林。

「你為什麼認為國家是皇后治理的?」蓋林看她一眼。

「國王不是失蹤了嗎?國王失蹤,又沒立新王,治國的人當然是皇后。」

「國王失蹤是最近這一個月的事,雖然自國王失蹤後,局面有點混亂,但理德國王以前打下的底子很穩固,所以佛洛蒙暫時不會出太大的亂子;除非有人趁機攻打,不過這個可能性很低,佛洛蒙和鄰近兩國的關係都非常良好。」

「你是佛洛蒙的子民?」凱雅問道。看他這麼關心佛洛蒙的國勢,想必是切身有關。

「沒錯,不過提姆是亞維王國的人。」蓋林聳了聳肩。

「佛洛蒙國王失蹤了,公主也下落不明。就算把公主找回來好了,她年紀也還小,只剩下皇后一個人主持大局。」凱雅指出。「除非他們有一天能把國王找回來,不然這個國家遲早要陷入權力鬥爭裡,而王族鬥爭永遠是敗亡的開始。」蓋林沉默下來。

看,這又是另一個在「白雪公主」裡絕對不會看到的事。

「那,現在只能希望國王趕快回來了。」蓋林拿起麵包,慢慢咬了一口。

「說不定已經死了呢!」

「你怎麼知道?」蓋林看她一眼。

「你沒聽說嗎?他們父女都被那個黑心皇后害死了。」她真是鬱卒到極點。為什麼連不想殺人都會有事?

「你這個人真消極!只要沒有找到屍體,他們就有機會都還活著。」蓋林譴責地用麵包比了比她。

「就算找回來又怎樣?」她攤攤手。「先說那個國王吧!現任皇后除了美貌之外,大概只有『心情不好』這點強過別人,那個國王卻娶了這樣的一個女人為皇後,可見眼光有問題。再說白雪公主好了,一個養在深宮裡的小姑娘能瞭解多少國家大事、民間疾苦?若真把國家交給她,她有能力擔得起嗎?依我說,這個國家與其期待國王奇蹟似生還,不如趁機另選賢能。」

蓋林驚訝得張開嘴巴。

「你說這些話是要被殺頭的!」

「難道不是嗎?身為一個佛洛蒙公民,請問你欣賞這個皇后嗎?」

蓋林嘴巴合上,又張開,又合上,半晌終於咕噥兩聲:「男人娶老婆當然都是挑個漂亮好生養的……」

「你在開玩笑嗎?你是鐵匠,你當然娶漂亮好生養的;他是國王,他和他老婆生下來的可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他能隨便挑個女人嗎?」

說到底,如果她不是皇后就一切好辦了,都是那個該死的國王的錯!幸好他自己先噶了,不然就算皇后不動他,凱雅都要對他不客氣。

蓋林看了她好一會兒,終於搖頭輕笑。

「凱,你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偏偏聽起來又有些歪理。」

「哪裡是歪理?明明是正理!」凱雅看他一眼。「如果國家真的亂起來,你在皇宮裡有關心的人嗎?」

現在終於想刺探他為什麼進宮了?蓋林大鬍子底下嘴一咧。

「你不是從城堡裡出來的?你說說看你在的地方安不安定?」

想反剌探她?凱雅陰陰地瞇眼。

「城堡這麼大,事情這麼多,我哪管得了其他人的閒事。倒是你,要不要說說你的內線是誰,說不定我認得,可以提供你一點線索。」

「你在城堡裡的人面這麼熟?」

「對啊,說不定以前我們在哪個場合見過。」

「你先把臉洗洗,讓我看看。」他慢條斯理地道。

「你把鬍子刮了,讓我看看。」

蓋林仰頭大笑。

林中的雀鳥被他渾厚的笑聲一震,撲簌簌地拍拍翅膀飛起來。

「凱,你真有趣,我很少見到女人像你這樣伶牙俐齒的。」

「那是你們這裡的女人被男人壓迫太久了!我在一本書中讀過,中古世紀的女人如果太聰明,威脅到男性的地位,他們會把這些女人以女巫之名活活燒死。」蓋林雙眸深處一閃。

他們這裡的女人?

「為什麼要燒死女巫?」他只做不解的偏著頭,「諾西亞王國的女巫以醫術見長,許多重傷的士兵都是被她的魔法和巫藥醫好的。莫洛裡一族的女巫對人民安危也有貢獻,女巫並不一定是壞人啊!」

啊,她忘了她是在一個童話與魔法的世界裡。

「那大概是我看錯了。」她含糊地道,低頭啃麵包。

他又深深看了她好一會兒。「凱,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她哈哈兩聲乾笑,隨便糊弄過去。

提姆快捷的身影從路的那端快速衝過來。

「師父!師父!不好了!」

他急促的語音讓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不好了!魔瘴開始升起了!」提姆提著一桶水,根本顧不得水潑出多少,只是拚命衝來。

蓋林眼神銳利地轉變。

魔瘴是什麼?她想問,蓋林已快速迎上徒兒。

「怎麼可能?下大雨是兩天前的事,今天根本沒雨。」

提姆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兩手撐在膝蓋上彎腰喘氣。

「我……我也以為看錯了……呼呼……可是我一到溪邊取水,突然發現所有來喝水的動物全跑回樹林裡,溪中的魚下沉到水底,我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對,連忙順著溪床往下走,沒走多遠就發現樹林上方已經開始出現紫色的霧氣了!」

「什麼是魔瘴?」凱雅莫名其妙地問。

「你不知道魔瘴?」提姆嘴巴張大大的喘著氣,眼睛睜得和嘴巴一樣大。

凱雅心頭一個咕咚。

蓋林打斷徒弟的話:「現在沒時間說這些。提姆,你先往高處逃,我和凱另外找地方躲。」

「師父,你們能躲哪裡?魔?再過半個小時就會吹過來了!我們趕快上車吧!」提姆焦急地道。

「車子載著三個人走不遠,你把馬解下來,先騎馬離開,我們照預定的時間在目的地會合。」

「可是……」

提姆還想抗議,蓋林不和他多說,直接將車鞍從馬背上卸下,揪住徒兒的背心往馬上一拋,舉腳在馬臀一踢,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馬兒長嘶一聲,朝著前方的坡路風馳電掣而去。

原來那匹看似癩肉頑皮的拖車馬也是偽裝過的,骨子裡其實是匹千里馬,凱雅想。

第二個念頭是:這個男人到底多強壯?竟然一把就將一個結實的年輕人扔上馬背,凱雅看得撟舌難下。

「來吧!」蓋林拉住她的手臂,往提姆剛才跑過來的方向奔過去。

「慢著,這個方向不是正迎向魔瘴嗎?」她堪堪低頭避過一根矮枝。

蓋林沒有回答,只是拉著她在樹林間穿梭。

「前面!」

前面是哪裡?

他不挑好走的路,專門鑽那種枝葉蔭密的獸徑,凱雅專心地注意路況,不敢再分心。

突然間,腳下的泥土地開始震動,起初她以為是自己踩到軟泥的錯覺,音效隨即出現--

隆隆隆隆!

遠方的天空出現巨響,有如千軍萬馬朝他們奔騰而來。

魔瘴顧名思義是一種瘴氣,不是嗎?這些急行軍似的巨響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光線突然劇烈地黯淡下來,枝椏間的陽光有如日蝕被吞噬掉,整座森林逐漸蒙上一層深紫色的陰影。

「快走!」蓋林臉色一變,用力拖著她往前跑。

凱雅不敢怠慢,竭力追上他的速度。

眼前一開,他們突然衝出濃密的樹林,面對著開闇的溪谷,凱雅驚駭地盯著天邊的景象。

一層紫霧撲天蓋地而來,猶如有生命一般。方才尚晴朗無雲的上空,此刻已經看不見藍天。

在紫霧的後方,有一大片不知是什麼生物的灰團在騷亂竄動,影影綽綽,甚至傳出不似人間任何動物的嘶叫。

「下去!」蓋林猛然將她往溪谷一推。

凱雅猝不及防,整個人滾進湍急的溪水裡。

「喝……」她掙扎著抬起頭,用力吸了一口氣。

身旁一陣水花濺起,他也下了水,隨即,一隻手按住她的頭頂,她才吸了兩口氣就又被推進水中。

唔……該死……

幸好她水性還可以,馬上鎮定了下來。蓋林矯如游龍的身影從她身旁掠過,回頭對她招招手,凱雅用力一踢水,跟上。

轉瞬間,頭頂的世界變黑,她仰頭一看,溪水之外已經被一整片濃紫取代,一陣又一陣的黑影掠了過去,各種奇形怪狀都有,不知是飛鳥還是走獸,也可能兩者皆有。

她這副身體的肺活量沒有原來那副好,只劃了幾下水,胸口已然如火灼燒的疼痛。

游在前面的蓋林絲毫不受影響,一隻手反過來揪住她的手,穩健踢水騰游。該死!她得上去換氣才行……凱雅痛苦地往上一蹭。

一隻鐵掌堅決地將她拉下來。

她嗆了口水,肺部更加難受,努力想掙脫他的手到水面上去。一頭金髮被溪流衝開,燦爛地在水中翻飛。

一張大鬍子臉突然湊了過來,在她本能反應之前,封住她的唇。

新鮮空氣從他口中渡了過來,凱雅解脫地大大吸了一口。大鬍子臉又消失,腕間繼續被一股巨力扯著她往前游。

一番折騰下來,凱雅的體力幾乎消耗殆盡,到最後已經是被他半拖著往前游。他們游向一個溪流的轉彎處,岸邊出現一大團糾結的樹根,宛如水中的森林一般。蓋林先鬆開她,從綁腿抽出一柄刀子,游到樹根前砍出幾道口子,然後拖著她往那個開口鑽進去。

「喝--」

凱雅終於冒出水面,劇烈地開始咳嗽和喘氣。

「慢慢來,慢慢來。」一隻輕柔的大掌拍撫她的背心。

凱雅喘了好一會兒,終於勉強控制住呼吸。

好黑。

從摸出去的觸感,她猜想他們應該是躲在某種樹根盤結成的「氣囊」底下,空間並不大,勉強只夠他們兩個人容身。

「別怕,」黑暗中,他的嗓音更顯低沉。「這種氣穴通常是水獺做巢的地方,不會有兇猛的動物。」

「嗯,我不怕。」她點點頭。

人類本能對黑暗密閉的空間有恐懼感,這是為什麼處罰或刑求犯人經常用關黑牢的方式。但凱雅受過這方面的訓練,黑暗的空間對她並不造成困擾。

慢著,她為什麼整個人緊貼在他懷裡?

她想退開,可是空間小得退無可退,她只好假裝沒注意到,繼續這種曖昧的姿勢。

是她多心,還是頭上真的有個男人在偷笑……

「外頭是什麼東西?」她轉移兩人的注意力。

「魔瘴。」蓋林解釋:「原本只是森林裡的一種瘴氣,毒性也沒有現在這麼強,通常在大雨過後、濕度提高的日子裡會出現,隔天就消失了。

「五十年前,莫洛裡家族的首席女巫從各地收伏了太多魔物,沒有地方囚禁,只好將它們全禁制在魔瘴裡;沒想到這些妖物的毒氣讓魔瘴的毒性越來越高,所以每逢魔瘴升起,所有動物行人都要趕快迴避,避不過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這不是太危險了嗎?如果有一天它們掙脫了瘴氣怎麼辦?「妖物受到莫洛裡女巫的咒語禁錮,不可能掙脫的。只是每當瘴氣升起之時,女巫也無法讓這種自然現象消失,只能儘量以咒術控制,讓它們無法作亂。」

「那如果女巫自己作亂呢?」

低沉的笑聲揚了起來。

「女巫作亂,就只好燒死她了。」

她知道自己被調侃了。「哼。」

不過這等於把一股龐大的武力交在一個女巫手中,換到現代世界裡,她想不出有哪個當權者能安心。

「渴嗎?」他問。

「我才不要喝這裡的水。」誰知道水裡有什麼細菌。

他窸窸窣窣不曉得在做什麼,似乎是拿出刀子在削東西。

過了一會兒,一個冰冰涼涼的物事湊到她鼻子前,聞起來有一陣沁心的果香。「吃吧!」

她試探性地咬了一口。啊!是樹的氣根!口感很像白蘿蔔,可是滋味更甜美,沒有那股辛辣的氣息。

飢渴交加的她暢快地吃了起來。

他也替自己削了一條,慢慢啃起來。

「你怎麼知道這種樹根能吃?有人教你這些野外求生的事嗎?」她好奇地道。他安靜了一會兒。

「我很小就去給人當學徒,我師父是個很厲害的人,也很嚴格。如果我做得不好,就會受到處罰,久而久之,就什麼都會一點。」

「你現在對提姆也很凶嗎?」她微微一笑。

「那個臭小子,我要是不每天揍他一頓,他早爬到我頭頂上來了。」大鬍子底下一笑。

「你教他什麼?」她好奇地道。

「跟我師父教我的一樣。」他聳了聳肩。「刀術,劍術,打鐵,做鍋子,蓋房子,什麼都教一點學一點。」

「噢。」

其實就是來學武的吧?她並不意外他是個武人,他身上有著武人才有的精嚴與紀律。

一直站在水裡的不適感開始發揮,她用力揉搓自己的雙臂。

「冷嗎?」他低沉問。

「有點。」其實她已經在打冷顫了。

他雄壯的臂環住她。明明同樣站在水裡,他的體溫硬是比她高。

她知道失溫的嚴重性,顧不得矜持……反正她也不是個矜持的女人……整個人偎進他懷裡取暖,從他身上源源而出的熱氣幾乎讓她呻吟。

她也更加感覺到,臉頰下的胸肌有多堅硬厚實,背後的手臂有多強壯有力。她沒問他結過婚沒有。

像他這樣的男人,不會有女人錯過,孩子只怕已好幾個了。

「你太瘦了,吃胖一點才會有體力。」他感覺她抖得越來越厲害,在黑暗中皺眉。

「哪有女人……哪有女人吃得胖乎乎的……多醜?二她勉強微笑。

「女人為什麼總是在乎美醜的問題?美醜能當飯吃嗎?」

「因為……我們是女人啊……」呼,呼,呼。

她已經算不注重外表了,可是偶爾也會有虛榮的時候。例如,現在。

她就會在意他覺得她漂不漂亮,會不會太瘦,會不會太胖……

「魔瘴……魔瘴要多久才會過去?我們不會要站在水裡一整夜吧?」她努力引開自己的注意力。

「魔瘴一般只在大雨過後才會出現,今天的情況相當特殊,我也說不準。」他沉吟半晌。「你在這裡待著,我出去看看。」

「不……不行!如果……你被毒死怎麼辦?」她死死地拖住他。

「我不會被毒死的。」他安撫她道。

「你怎麼知道?你……你百毒不侵嗎?不行……不准去!」

她專制的命令讓他低笑起來。

「別擔心,我馬上回來。」他輕柔地啄了下她的唇。

她來不及抓住他,他已經潛入水中,消失無蹤。

凱雅焦急地在原地團團轉。

少了他的體溫,她才發現樹洞裡有多冷,不久她就站在水中,無法克制地發抖。

她努力摩挲雙臂,雙腳在水中跳動,但熱氣被冷水衝散的速度遠快過累積的程度,全身開始劇烈顫抖。

「的的的……呼!」她用力咬住打顫的牙齒,不斷深呼吸。

嘩喇一響,一道強壯的身影破水而出。

「魔瘴已經散了,來吧!」蓋林牽起她的手。

「好……的的的……好……」她已經出現明顯的失溫症狀,四肢無法協調。「深呼吸,閉住氣,馬上就溫暖起來了!」蓋林抱住她用力摩擦她的手臂幾下。

確定她照做後,他抱著她潛回水中。

強烈的寒意讓她差點嗆出肺內珍貴的氧氣。

幾乎游了永恆的時間,其實只過幾分鐘而已,蓋林挾著她破水而出。

凱雅軟軟的癱在他懷中,臉色慘白。蓋林迅速將她抱上岸,用力摩擦她的雙臂和身體,努力想讓她暖和起來。

她雙眼緊閉,感覺到溫熱的光亮,卻連撐開眼皮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蓋林發現她沒有緩過來,馬上採取進一步措施。

他將自己和她的上衣一起脫掉,把她整個人抱進懷裡。

他強烈的熱氣迅速穿透寒霧,讓她開始一寸一寸的暖了起來。

彷彿身上被揭掉一層冰紗,她的臉龐浮起淡淡的粉紅色,終於對外在開始有知覺了。

籠罩的紫霧早已消失無蹤,暖熱的太陽再度融融地掛在他們頭頂上。開闊的溪岸上沒有任何遮蔭,凱雅渾身曬得暖洋洋,只覺得渾身都舒軟無比。

枝葉的沙沙聲,溫暖的陽光,空氣的流動,他的體熱……

體熱?

她倏然睜開眼睛。

她和蓋林抱在一起!他們兩人都半裸。

「啊!」

「小心,溪床是斜的,你會再滾回水裡去。」蓋林忍著笑將她拉回來。

她張口結舌的樣子簡直是天下一絕!

水裡?

等一下。她連忙摸摸自己的頭臉。

她的偽裝!

她的偽裝全被水洗掉了!

光耀燦爛的髮絲飄到她鼻子前,彷彿想多事地再提醒她一次。

「哎呀!」凱雅連忙滾開一步,抱著胸脯坐了起來。

真的不見了!污泥,髮網,帽子,連她細心塗在衣服上的馬糞味都不見了!廢話,連衣服都不見了,何況味道?

她盯著自己青蔥粉嫩的手臂,摸摸白皙無瑕的臉頰。如果蓋林以前見過皇后怎麼辦?

她警覺地投向他。

蓋林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她知道自己有多美嗎?

在陽光下的她,有如一尊出水的女神,玉肌嬌嫩得似乎碰一下就能掐出水來,澄澈的藍眸讓完美無瑕的臉孔更加耀眼。

儘管兩手抱住胸口,卻遮不去她的女人味……不,正因為兩手緊抱胸口,柔軟的酥胸更加僨起,加深了性感的味道。

他撩起一綹飄落在她肩頭的金髮,夾在拇指和食指之間揉搓,她屏住呼吸。

他將髮絲攏回她的耳後,指背滑向她的臉頰輕撫,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在他的指背蹭了一蹭。

他的黑眸變深,粗糙的手指順著她的臉頰,滑上她細緻如玉的肩膀。

他的每一絲動作都不含狎暱之意,令她屏息等待他的回應。

「我,沒有料到自己會跟一個如此美麗的同伴一起旅行。」

咚,她的心頓時掉回應該在的地方。

太好了,他沒有認出她。

他沒有見過皇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39 AM

第四章

自從五天前的那一劫,他們之間有了微妙的轉變。

蓋林總是在他以為她沒有注意到時偷偷凝視她,等她回過身,他又若無其事繼續做他的事。

她偷看他的時間也變多了。

他們就像兩塊磁鐵擺在一起,無可避免地會感覺到對方的牽引力。

生活在一個以男性為主的世界裡,凱雅向來對男女關係不在行。她不希望讓人以為她獲得的一切都是運用女性優勢得來的,於是她對男人從來不假辭色。

同袍中若有人對她表露出公事以外的興趣,她只要以一個冰冷的眼神,就能讓對方打消念頭。

她可以面對爆破、攻堅、人質危機、恐怖行動,卻不知道如何應付男人。

然後她掉到這個世界來。

她遇到的每個人對她若不是恐懼,就是敬畏,其中,前者恐懼比後者多。唯有他,昂藏七尺,頂天立地,而且有很古怪的幽默感。

這個男人總是在她困難的時候及時出現,然後拯救了她。

或許這真的是個童話故事,英勇的男士總是在拯救落難的女性。

即使如此,他從沒有過任何踰矩的行為或暗示。這個男人不只俠氣,還充滿紳士風度。

她該拿這樣的一個男人怎麼辦?凱雅對命運丟給她的試題手足無措。

五天后,他們到達一個礦工小鎮。

進鎮之前,兩人在森林裡稍事停留。

這幾天他們大都走在森林裡,遇到的旅人不多,因此她只穿上男人衣服,戴上帽子。如果中途和其他旅人遭逢,她就把帽子壓低走到旁邊去,繼續偽裝成「聾啞人士」,讓他去應付。

如今要進到有人煙的地方了,蓋林幫她將原有的偽裝穿戴回來。

「你的相貌太顯眼,看過你的人一定忘不掉,我們得想法子遮一遮才行。」他看著她雪膚花貌說。

那你看過我了,你也忘不掉嗎?她捺下反問他的衝動。

她將滿頭金髮綁成瓣子,縛在腦後,再把綁好的瓣子東挑一束、西挑一束地弄亂,然後用一頂帽子罩住。

蓋林找來某種植物的葉子,用石頭搗爛,將它的汁液塗在她臉上。白皙的皮膚一碰上葉子汁液立刻變成古銅色。

「這種葉子倒挺好用的。」想到可以不必再用污泥塗臉,她鬆了口氣。

須臾間,凱雅又像個落魄潦倒的中年旅人了。

「好了!」蓋林把爛葉子往旁邊一丟。「這種汁液不防水,所以你要小心,免得被洗掉了。」

一講到水,五天前的一幕同時浮上兩人心頭。

「走吧,我們最好在天黑之前進到鎮上去。」

凱雅清清喉嚨,跳下她坐著的大石頭。

皓腕突然被一隻大掌拉住。

「等一下,這裡還有一點沒塗到。」他粗厚的手指輕點在她頸側的一塊肌膚。凱雅的皮膚浮起一層細細的疙瘩。

按在她頸側的手指一頓,整座森林彷彿跟著一起停頓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屏住氣息。

那只按著她頸側的手移到她腦後,蓋林粗獷的臉龐佔滿了她的視界,一雙認真的黑眸直直盯進她心底。

她輕嘆一聲,閉上眼,他溫熱的唇覆上她的。

他的舌點開她的唇片,不急不躁,和他粗豪外表全然相反的溫存。她張開柔軟的唇,迎接他的進入。

然後,她的感官被他佔據。

他的呼吸,他的味道,他的精壯,他的結實,他的溫柔。

他的舌與她糾結交纏,滿滿地佔據著她,卻不給人一絲脅迫的感覺。

她喜歡他的吻。如果這不是童話,而是愛情故事,她會以為他其實是情場高手,有過許多次機會練習,才會知道如何吻女人……

「你結婚了嗎?」她陡然推開他!

蓋林眼睛眨了一下,一時間沒回過神。

「你結婚了嗎?」凱雅緊張地盯著他。

機會,練習,女人。

如果他結婚了怎麼辦?

蓋林頓了一下,眼神可疑地開始飄忽起來。

「你結婚了?」凱雅倒抽一口氣,猛然站起來。「老天!我竟然跟一個已婚的男人接吻!我的天!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什麼?我碰了另一個女人的男人!」

「凱,其實……」他清清喉嚨。

「其實什麼?其實你沒結婚?」她停下來,死死盯著他。

蓋林的眼光瞇了一瞇,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就是沒有定在她臉上。

「這個問題……其實,情況有一點複雜。」

「這個世界上只有已婚和未婚兩種答案而已,有什麼好複雜的?」她咄咄逼人地道。

「複雜的地方在於那個女人的狀態……」

「我的天哪!真的有個女人,他結婚了,他真的結婚了!」她激動地開始走來走去。

她生平第一次對一個男人動心,竟然遇到一個已經結婚的。

這表示他是一個不忠的男人。

這表示他是一個爛男人。

她竟然喜歡上一個爛男人!

「我喜歡上一個爛男人!」

蓋林有點傻眼。

不只傻眼,還覺得非常好笑。

原來這就是凱失控的模樣啊!怎麼……那麼可愛?

「嘿!」他連忙拉住團團亂轉的她。

「不準!」她回頭對他狺狺咧嘴。「不准碰我,不准吻我,不准讓我變成狐狸精。我絕對不當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你不會變狐狸精……」他試圖解釋。

「你是個已婚男人,已婚!所以我就是狐狸精,就會變第三者!」她揮舞雙手尖叫。

老天,他還以為她永遠都不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他連忙捺下笑意,努力安撫她。

「我的狀況很複雜,當她和我結婚時,她並不特別想要我……」

「她不想要你,為什麼要跟你結婚?」

「這就得問她了。重點是,對你來說,我並不是不自由的男人……」

「為什麼你自不自由要對我來說?那如果對其他女人來說呢?你是隨時在路上遇見什麼女人就調整成什麼狀態嗎?」她連珠炮質問。

蓋林搔搔大鬍子,努力想該如何說起。

凱雅不給他機會。「我的天,他是個混蛋!我竟然喜歡上一個混蛋,這一定是上天對我的懲罰!」

「嘿!」

「你沒有『嘿』我的資格。」凱雅指著他鼻子。「從現在開始,不准你再碰我,聽見沒有?我會做完答應幫你的事,然後我們就分道揚鑣,從此以後你要去跟誰『調整』都不關我的事『」

她怒氣衝衝地走開。

嗯……蓋林搔搔大鬍子。

好吧,起碼她承認她喜歡他。這是好的開始。

他聳了聳肩,大鬍子下的嘴角掛著一絲很論譎的微笑,慢條斯理地跟了上去。

礦工小鎮荒涼得超乎她想像。

她曾經到過肯德基州的路易莎鎮,或母親的故鄉台灣九份,這些採礦小鎮之所以衰頹都是因為採礦業沒落,有的小鎮乾脆轉型成觀光勝地,另起爐灶。

在冷工業時代的中古世紀,煤礦依然是主要的能源之一,這座礦工小鎮會如此冷清實在令人難以理解。

「這個鎮叫什麼名字?」凱雅問身旁的男人。

「礦工小鎮。」蓋林看她一眼。

「我知道它是礦工小鎮,我是問它叫什麼名字?」

「『礦工小鎮』。」他白牙一閃,再說一次。

「……」

這座位於幻森林裡的礦工小鎮,也就一百零一條不長的主街。她一眼可以從街頭望到街尾,左右加起來不超過五間的木屋,整個小鎮就算看完了。

周圍的野生動物相信都比它活絡一些。

「這附近的煤礦是在七年前才被發現的。」蓋林對她解釋道。「有一個旅人無意間跌入一處地縫裡,因而發現蘊藏在森林中的豐富礦脈。」

「那他現在應該大發利市了吧?」凱雅猜想。

「他沒發財,發現他屍體的人倒是賺了一筆。」他微微一笑。

「……」某個女人繼續無言。

「最原始發現的人,在逃得出森林之前,就被魔瘴追上了。」他挑了下眉。

「這裡還在幻森林的領域?我們不是已經離開一座森林,走過一個山崖,又進入另一個森林了嗎?」她吃了一驚。

「凱,你對地理環境真的很不熟悉呢!」蓋林看她一眼。「幻森林位於佛洛蒙、南國、亞維三個王國的交界處,中央被一座峽谷切開,佔地極廣,如果真的逛深進去,兩個月都走不出來。我們之前只是走過中央的那座峽谷而已。」

她堵了一堵。

「後來是誰發現那人的屍體的?」

「史文兄弟。他們發現他手中握著一塊原礦,順著他的軌跡找回去,花了一個星期才找到礦脈。這一帶已經是亞維境內,根據亞維律法,所有礦脈都屬於國家,但開採權屬於第一位發現者。除非他們放棄,才會將開採權賣給下一個人。」

「那,我得說,史文兄弟看起來混不太開呀。」她盯著這座荒涼的小鎮,有感而發。

蓋林輕笑,從她身旁走過去。

他們進去左手邊最大的一間木屋,鎮上唯一的酒吧。

酒吧裡客人寥寥,酒保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吧檯,看見他們進來也不打招呼,只等他們自己開口要飲料。

「師父!」

早已經等在裡面的提姆見到他們,歡喜地走了過來,身旁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約翰、強森兩兄弟也一起站了起來。

蓋林威嚴地點點頭。

「嗨。」凱雅揮揮手打招呼。

「坐。」蓋林走過去他們的桌子旁,所有人等他和凱雅坐下了才跟著坐。

「凱,你的表情看起來僵僵的。」提姆細心地道。

「……有嗎?」

「剛才的吻大概太刺激了。」蓋林慢條斯理地拿過徒弟的啤酒喝了一口。

凱雅的下巴掉下來。

其他三人掉下巴的程度不亞於她,只有始作俑者神色如常。

凱雅迅速給他一個殺人的眼神。

「凱、凱、你、你跟我師父……」提姆指著他們倆,話都說不出來。

「閉嘴!」她瞪那破少年一眼。

提姆的嘴巴立刻閉上。

約翰、強森兩兄弟就比較識相,大氣不敢吭一聲,只敢衝著兩人猛瞧。

「你們查到什麼?」蓋林自在地喝完徒弟的啤酒,對酒保比了下手勢。

砰砰砰,幾杯啤酒馬上推來。

凱雅啜了一口,惡!溫的啤酒最是噁心。

「史文不在家。」瘦高的弟弟強森回答。「我們兩天前來到鎮上,酒保說他已經進森林採礦去了,所以我們沒有遇到他的人。」

「我們留了話給他的弟弟杜爾夫,但杜爾夫……你也知道,」提姆聳聳肩。「他的忘性比記性大,脾氣又比忘性大,我們也不曉得他會不會把話傳到。」

「杜爾夫沒有跟他哥哥一起進森林採礦?」蓋林訝異地道。

「他感冒了。」矮胖的哥哥約翰性格穩重,到了這時候才出聲。

「嗯。」蓋林點點頭。

史文和杜爾夫……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名字聽起來挺熟悉的。

「難道你們不能請其他工人幫忙傳話嗎?!」凱雅問。

一桌子男人同時看向她。

她又說錯什麼?

「史文和杜爾夫是唯一能進礦坑採礦的工人。」提姆負責回答她。

「你是說,這座礦場只有兩個採礦工人?」她怪異地聳起眉心。

「史文和杜爾夫擁有礦坑的開採權,而他們拒絕讓其他人進入。」蓋林進一步解釋。

「為什麼?人越多,產能才會越高。憑他們兄弟倆一天能挖出多少礦?」她覺得荒謬之至。

「起碼處理的屍體也少很多具啊!」提姆快人快語地道。

「啊?」凱雅相信自己的表情很無知。

果然,破少年深深嘆了口氣。「凱,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呢!」

「好了。」蓋林淡淡一句,徒兒馬上正襟危坐,規規矩矩地回答她。

「當年莫洛裡女巫作法把妖物關入魔瘴的祭壇有南北兩座,北方祭壇就在主礦脈不遠處。每次大雨過後就會有礦工逃避不及,被魔瘴揪住,最後史文兄弟乾脆不再收新的礦工,兄弟倆慢慢開採,也能應付基本的生活開銷。

「不過,有人相信,史文兄弟長年在祭壇附近工作,其實已經研究出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方法來迴避魔瘴,只是他們無法象莫洛裡女巫一樣讓魔瘴聽命於他們。這是為什麼他們可以在森林裡採礦這麼久,從來沒有被魔瘴殺死的原因。」提姆進一步道。

「嗯。」凱雅慢慢地點頭,將這些資訊吸收進心裡。

「主人……」約翰遢疑地開口。

蓋林的眼光移向他。

「我相信,史文就算聽到我們的留言,也不會……」約翰先看一眼凱雅,才謹慎地用字遣詞:「也不會聽我們的話。他對於我們要找的那個人,執念非常的深,我不認為他會輕易放手。」

「不屬於他的東西,他捨不得放手也由不得他。」蓋林的眼神一冷。

凱雅忍耐了片刻,終於還是舉起手。

「好,我很不想打擾你們的機密對談,不過說真的,如果你們需要我的幫忙,是不是起碼應該把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告訴我?」

幾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最終目光集中在做主的那個男人身上。

蓋林尋思片刻,「我們在找一個女孩,她目前在史文手中,我們必須找到她送她回家。」

凱雅穩穩地看向他。

「蓋林,我們可以談談嗎?」

「當然。」他對幾個年輕人點點頭,和她一起走出酒吧門外。

「你之前說,這件事需要三個人,如今約翰兄弟回來了,你應該不需要我了吧?」凱雅看著他道。

蓋林大鬍子下的嘴角輕輕一挑。

「我好歹救過你的命,你打算過河拆橋了?」

「真正善良的人是不會向人討人情的。」她雙眼微瞇。

「幸好我不怎麼善良。」蓋林愉快地道。

她長長嘆了口氣。

「說真的,我另外有要緊的事。如果你不需要我,以後有機會我再報答你,我真的該走了。」她正色道。

「你想去哪裡?」蓋林的濃眉皺了起來。

該怎麼說呢?

這幾天下來,凱雅開始有了危機意識。

從相逢的旅人口中,他們聽見這陣子最熱門的八卦就是佛洛蒙的「皇室慘案」。

皇后不只殺了國王、還害死公主的謠言越演越烈,最近已經開始有人主張該攻進皇宮,揪出黑心的皇后。

當初她只想一走了之,卻沒有想到反而給了有心人士操作的空間。皇后不在宮內,所有謠言他們想如何製造就如何製造,根本不會有人出來反駁。

她不曉得究竟是誰的力量那麼大,可以推動一個顛覆一國皇后的策略,她真的能一走了之也就算了,問題是,她不曉得要被困在這副身體多久。如果所有皇后的債都得由她來背,她這顆腦袋未免掉得太冤。

無論如何,她非回去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可。

而這些話該如何告訴他?

她幾度開口,都不曉得從何說起,神色越來越陰鬱。

「凱,看著我。」

雖然平時總愛逗逗她,真正遇到要緊的情況,他是個懂得輕重緩急的男人。

凱雅悶悶地抬起藍眸。

「一切都會沒事的。」蓋林輕柔地撫著她的臉頰。「告訴我困擾你的是什麼事,讓我幫你。」

她的睫毛垂下。

「蓋林,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要潛進城堡裡?」她必須弄清楚他和佛洛蒙皇室的關係有多深,才能決定是否該告訴他。

「我們剛剛在談的那個女孩,是提姆的未婚妻。」蓋林不再瞞她。「那個小女孩是宮裡的一個侍女,有個同伴爭寵爭不過她,打算讓她消失。提姆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未婚妻被陷害,於是想進去帶她出來。

「那個小女孩我也認識,她和提姆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也等於我看著長大的;我想,城堡不是什麼可以隨人進出的地方,讓那小子毛手毛腳的進去送死反倒不好,所以我才幫他跑這一趟。」

「可是你並沒有帶出任何人啊。」她指出。

蓋林嘆了口氣,「等我到的時候,她已經被調出宮外,我沒能順利見到她。」

「噢……」她慢慢點頭。

「你呢?」蓋林的拇指滑過她的雙唇,留下一陣粗糙的顫慄感。「你的秘密是什麼?」

她心頭的不定彷彿也被他撫平。

這男人可以在前一刻將她氣得半死,卻在下一刻讓她相信他是全世界最值得信任的人。

「城堡裡有一個人死掉了……一個大官。」她慢慢開口:「大家都說是我害死他的,可是我沒有。為了保命,我逃了出來,但逃也逃不了一世,我發現自己還是得回去查出到底是誰殺了他才行。」

「好,我幫你。」

「你不懂……」她急急道。

「我懂的。」蓋林的拇指按回她唇上,深沉而溫柔。「凱,我懂,讓我幫你,相信我。」

她眨了眨突然發熱的雙眼。

「怎麼了?」他輕柔地笑,撫去她眼睫間的濕意。

「你是我來到這裡之後,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她輕聲地道。

「如果你給別人機會,他們也會願意對你好。」他向她許諾。

那是因為你不曉得我是誰。凱雅默默地想。

「如果我現在吻你,你會又抓狂嗎?」

「會!」她火速退開一步,飛快看看四周。「你瘋了嗎?我們在大街上,我是『中年男人』。」

所有哀傷的表情消失了,這樣的精神才像他的凱呀!

蓋林仰頭大笑。

老天,這個男人的笑聲可以當春藥,她真想撲上去巴在他身上,就此不下來。

「師父。」提姆幾人走了出來,做徒弟的好奇地喚。

凱雅鬆了口氣。她不信任自己的自製力,有人打岔是好事。

蓋林笑著搖搖頭。「好了,我們找個地方住下來,明天行事吧!」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凱雅連忙問。

蓋林看她一眼,但笑不語。

他們要打家劫舍。

「你們不能隨便把一個老百姓抓起來逼供!」凱雅差點昏倒。

終於明白「誤上賊船」是什麼意思!

她現在是最需要低調的時候,請不要隨便做一些會讓她登上社會案件的事好嗎?

蓋林和提姆互望一眼。

「但是我們要問他話。」提姆好心回答。

「沒有人試過敲敲門好好地問他?」她嗆道。

「這就是你的任務。」蓋林撫鬚,對她露出慈祥的微笑。

「……」

凱雅的眼光投回前方的小屋上。

森林。

濃密的森林。

濃密的森林中央的一處小空地。

濃密的森林中央的一處小空地的一間小木屋。

這棟木屋看起來歷史悠久,使用整根帶著樹皮的圓木搭蓋而成,旁邊有一座上鎖的小工具棚。

怎麼看都像個尋常人家,要她去入侵別人的家,她的良心過不去呀!

木屋的背後緊捱著一整片山壁,乍看很像半個屋子埋在山壁裡。

約翰強森兩兄弟已經在另一端就定位。她和蓋林師徒躲在一株半倒的樹幹後頭,望著前方安靜的小木屋。

「他如果來應門,你們要我問什麼?」凱雅看回師徒倆身上。

「問他那個女孩在哪裡。」蓋林告訴她。

「你不是說她被調離皇宮了嗎?為什麼現在會問一個礦工要她的下落?」她狐疑地道。

「這就是我們要問清楚的事。」蓋林善良地指出。

「……你們確定史文兄弟倆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確定。」提姆回答:「約翰和強森調查結果,這兩天有人見過史文和她在一起。」

「話說回來,約翰和強森不是回家探望重病的父親嗎?」她的雙眸一瞇,總覺得這群人有鬼。

「他們老家就在附近,正好一面探病,一面幫忙調查內情。凱,你的疑心病真重。」蓋林嘆息。

好吧!

她從樹幹後站了起來。

「等一下,我先就定位!」提姆人影一閃,消失在他們身後的林子裡。

凱雅看看他消失的方向,再看看他師父。

「請。」為師的坐在原地,蒲扇大手往前一比。

「……」

看他們這種陣仗,這門敲下去一定有問題。

凱雅倒不怕他們陰了她,自己跑掉……蓋林不是這種人……可是被蒙在鼓裡的感覺真不好。

她整了整衣容,才想起自己此刻是中年男人的身份。看來,運用女人楚楚可憐

的那招是沒機會了,見機行事吧!

她慢慢走到木屋前。

叩叩。

「誰?」屋子裡的人粗聲問。

「我是過路的旅人,可不可以借杯水喝?」她清清喉朧,用沙啞的嗓子說。

「不可以!」

嗯?就這樣?

我儘力了。她回頭對蓋林攤攤雙手。

樹幹後冒出一隻手,打了個往前轉的手勢,要她直接把問題丟出來。

她嘆了口氣。

砰砰砰!這次是捶門。

「誰?」門內粗吼。

「杜爾夫,我們要找那個女孩,快叫史文交出來!」她深吸一口氣大喝。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走到門旁,木門霍然拉開。

「誰?誰要找那個女孩!」雷鳴般的怒吼幾乎震襲她的耳膜。

凱雅駭然無聲。

首先,蓋林是個巨人。對任何人來說,身高兩公尺的男人都絕對是巨人。但是開門的這個男人,更,高,大!

他的肩膀比門框還寬,腦袋比門框還高,巨大得連門框都容不下他。粗布短衫下露出來的胳膊比建木屋的圓木更粗,兩隻腳的鞋子足以當一個嬰兒的小床。

凱雅傻傻望著眼前的龐然肉山,罕見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誰?到底是誰想找那個女孩?」旱雷似的嗓音震得她腦門吸嗡作響。

巨人彎腰踏出門框外,一頭亂七八糟的紅髮,酒糟鼻子,神情猙獰。腰帶上那柄短斧對柔化他的外表沒有任何幫助。

「……」她張開嘴,卻沒有聲音。

「你是誰?吼……」巨人仰頭咆哮,一臂抓了過來。

凱雅及時往後一躍避開。

她的靈活似乎更激怒他,巨人再咆哮一聲,雙臂合攏抱過來。她發誓他的雙臂有一里長,根本無法避開,終於被他抱個正著。

杜爾夫的肌肉僨起,凱雅只覺得眼前金星直冒,這次真的要被擠成肉醬了!合圍而來的巨力忽然消失。

「咦?」杜爾夫疑惑地瞧瞧她,巨掌東捏捏西捏捏。

「嘿!」她抗議。

「女人。」他連忙將她放下,巨大的頭顱搖了一搖。「女人。不打女人。」……真是好孩子。

砰!

她嚇了一跳連忙跳開,杜爾夫轟然倒地。

「嬌小」的蓋林手上拿著一根對正常人來說是粗棍、對杜爾夫來說像筷子的樹干,站在他身後。

「你殺了他!」凱雅目瞪口呆望著那個倒地不起的巨人。「你竟然從背後偷襲他,太小人、太不光明磊落了!」

從這個巨人說不打女人開始,她對他的好感度大幅提升。

「除了從背後偷襲,你還有更好的方法嗎?」蓋林冷靜地反問。

她看看地上七葷八素的巨人,啞然無聲。

杜爾夫搖搖跟馬一樣巨大的腦袋,撐著身子坐起來,光是上半身的高度就已經到達她的肩膀。

「你,女人,不打女人。」他對凱雅搖搖頭,轉向身後的蓋林。「你,男人!打男人!」

突然一聲暴吼,站起來往蓋林擒抱過去。

兩人萬萬料不到他捱了那麼重的一下,竟然還能說打就打。

蓋林以著和體型不相符的靈巧往後一閃,杜爾夫一抱不成,雙足跨了巨大的一步,再抱過去,蓋林的背後抵住木屋的牆,沒有再退的空間。

砰!杜爾夫的後腰被重踹了一下。

「你不打我,我會打你的哦!」凱雅一個鷂子翻身落地,笑著對他招招手。杜爾夫愣了一下。

他的腦袋顯然不太靈光,凱雅有種大人在欺負小孩的感覺。

「杜爾夫,我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而已……」

「吼!」杜爾夫不等她說完,哇啦擒抱過來。

他的招術其實不多,凱雅這次有了防備,迅速閃開。身後的蓋林抓到空隙,馬上補進,一個笨重的巨人被他們兩個打得左支右絀。

「吼!」

杜爾夫終於發現自己討不了好,回頭往家門鑽進去。

凱雅、蓋林兩人追了進去,只來得及看見他消失在一道房門後。

「慢著。」蓋林攔住要跟上前的她。

兩人站在屋子中央打量全室一圈。

木屋的內部空間明顯比外表大很多,可見確實有一部分建在山壁裡面。凱雅走到他消失的那道房門口,謹慎打開,門後竟然是一條彎彎曲曲的通道。

這兩兄弟是礦工,竟然自己挖了一條逃生密道在家裡。

「有什麼想法嗎?」凱雅回頭看他。

「這條坑道通往山壁的另一側,約翰他們已經等在那一頭。」

「哦。」

難怪他需要這麼多人手。

光憑他和提姆一人守一邊,根本攔不住那個龐然巨物。

過不一會兒,山道內響起氣急敗壞的雷吼,杜爾夫顯然遭遇了守在另一側的埋伏。

雷吼聲越來越響,轉向往他們這一頭衝回來,一串雜沓的腳步聲緊追其後,各種聲響在坑道內形成層層交錯的回音。

凱雅和蓋林各自找了一柄稱手的工具,屏息以待。

然後……

雷吼聲消失了。

約翰、強森、提姆三人從通道裡衝過來。

「師父!」

「人呢?」蓋林一愣。

「他、他往另一條支道鑽進去,不見了。」提姆垮下英俊的臉。

竟然還有另一條支道,蓋林抹一下臉孔。

凱雅開始有了想笑的感覺。

「你們沒有先查清楚坑道的地形嗎?」她清了清喉嚨。

蓋林沒好氣地看她一眼。

「這整座山都是他們兄弟倆的地盤,從沒讓別人進來過,約翰能找到另一邊的出口已經算運氣好的了。」

難得看他這麼吃癟啊!

想到那個遲鈍的巨人竟然打敗精明的蓋林,她不禁有點幸災樂禍。

「提姆,看到沒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世界上也有你師父打不倒的人。」

抱歉,她莫名其妙的對那傻大個兒印象極好,實在無法不虧虧這幾個以多欺少的男人。

蓋林冷冷地看她一眼。

「如果用殺死他的方法,我自然打得倒他。」

確實,要殺死杜爾夫並不難,甚至砍斷他的一隻手腳讓他殘廢,就能省掉不少功夫。只是,任何一個有道德良知的人都會無法對那樣的憨大個兒痛下殺手。蓋林甚至連折斷他的骨頭都不願意,才會需要召來這麼多人手幫忙壓制吧?凱雅好笑之餘,也不禁佩服他身為武人的堅持。

「好吧好吧!現在要怎麼辦?」她忍著笑問。

「怎麼辦?追啊!」蓋林陰鬱地回頭找可以當火把的東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40 AM

第五章

他們順著杜爾夫消失的坑道走下去。

原以為這對兄弟只是挖了另一條支道而已,沒想到這條甬道竟然連結到煤礦的主坑道。

「師父,現在怎麼辦?」提姆站在坑道的交接口,對著整座錯綜複雜的礦坑發呆。

杜爾夫往哪邊走還未可知,如果他哥哥正在礦坑裡採礦,他有可能跑進深處找他哥哥,也有可能早就從坑口出去。

「我們分兩頭走,提姆和約翰兄弟往左邊,你和我往右邊。」凱雅提議道。蓋林看著她微一點頭,同意由她發落。

見師父不說話,提姆就跟著聽話。

「好。」

「你們千萬不要分散了,每走幾十步就用石頭在壁面畫一個只有你們認得出來的符號。如果你們先找到史文和杜爾夫兄弟,不要驚動他們,兩個人負責看著他們,其中一個順著路回來叫我們。」凱雅撿起一塊煤渣在地上畫一個符號,「我們會在途中留下這樣的標誌,你們順著過來就成了。」

三個年輕人點點頭,她用腳把圖案擦去。

兩邊人馬各自分頭行事。

主坑道左邊往上,可能通往地面,右邊往下,可能通往更深處,兩端又各自岔出無數條分支,每隔幾十公尺掛著一盞煤油燈照明。

坑壁看得出是人工一斧一鑿挖掘而成,整個坑道的寬足供兩個較瘦的礦工錯身而過;考慮到杜爾夫的身形,這個尺寸應該只是夠他來去自如而已。

蓋林懊惱之餘,也不禁佩服兄弟倆的開挖規模。

「你為什麼這麼分配?」蓋林走在她身後問著。

通常會是由年紀大有經驗的各領一邊,她卻把他們兩人湊成一組。

「因為那三個年輕人裡約翰最老成,有他在大體上不會出事。如果讓他們搜尋礦坑內,而正好杜爾夫也往這一頭躲,他們等於面對一隻被圍堵的困獸,我不認為讓那幾個好勝的年輕人圍捕困獸是好事,寧可我們自己來。」

背後響起他低沉的輕笑。

「你笑什麼?」她對他皺眉頭。

「你一直叫他們『年輕人』,叫得老氣橫秋,好像你自己年紀多大似的。」蓋林調侃她。

凱雅本身的年齡是三十歲,在現代世界是女人芳華最盛的時刻,在這裡卻比皇後娘娘更「中年婦女」了。

「在這裡,不得不老。」她嘆了口氣。

蓋林的大笑,礦坑撲簌簌的震下石屑。

「喂!我們是來這裡抓人的!」她噓聲道。

「抱歉抱歉。」蓋林依然笑意盎然。

奇怪,他怎麼常常覺得她很好笑的樣子?希望在他眼裡,她不是馬戲團成員。凱雅真鬱卒地想。

兩人朝往下延伸的主坑道走下。

長時間待在這種陰暗狹長的甬道裡,讓人有想趕快脫身的衝動,但她只是步伐穩定地走下去,蓋林不得不佩服她的耐力。

女人對他而言一直就是軟弱和依賴的化身。身為一個男人,他相信自己有保護弱小與女人的天職,卻對她們沒有太大耐性。

凱不同。

她堅強,耐心,能吃苦,有主見。所有這些特質,都是他以為男人才有的,她的外表卻與男性化沾不上邊。

一個有著男人般堅定的意志,與女性化艷麗容貌的綜合體,她簡直就是上天讓一個男人的夢想成真。

但,她真的就是她外表看起來的這樣嗎?

他持保留態度。

先觀望看看這女人還會露出哪些面向再說。

「你想走哪一條?」凱雅在一個岔路前停下來,回頭看他。

「這條。」蓋林指向右邊。

「為什麼?」她明亮的雙眸凝視他。

蓋林微微一笑。「左邊的泥土大多乾掉了,右邊聞起來有新鮮泥土的濕味,表示這一條是新鑿的,我相信他們在右邊工作的可能性大過左邊。」

「嗯。」她點了點頭,彎身在壁腳畫了一個符號。

「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他研究她畫的那個簡筆符號,一隻展翅的鳥站在一個圓球上。

陸戰隊隊徽。

「沒什麼,我隨便畫一下,比較不容易被其他人複製。」她聳了聳肩。

蓋林嗯了一聲。

她高舉火把,才剛踏上右邊支道,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了?」蓋林立刻扶住她的後腰。

這是什麼感覺?好奇怪!凱雅僵在原地。

好像空氣中有一股無形的電流突然穿透她的四肢百骸,突然間,她的感官被激發到最高點,對周圍的一切敏銳無比。

她的鼻子聞到從極遙遠的地方飄來的泥土和煤礦的味道,皮膚感覺到最細微的空氣流動,耳中甚至聽到不知藏在何處的地下水聲。剛才還陰沉幽暗的礦坑,此刻在她眼前清晰起來,連坑壁上最細微一道的斧鑿細節都沒有錯過。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整個人鮮活了過來?

「你沒感覺到嗎?」她驚異地伸出一隻手,彷彿可以看見在五個指尖間互相傳導的電流。

「感覺到什麼?」他警覺地問。

「這條路……」她怔怔指向前方。

「這條路如何?」蓋林銳利地盯住她。

她怔了片刻,突然大步往前走。

「這裡!這個方向。」

「凱!」

她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還有一個人,只是憑著直覺開始在甬道間穿梭,臉上的神情如夢如幻。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每一個轉彎卻不需要任何遲疑。蓋林低咒一聲,迅速跟上。

走了大半時辰,四周壁面越來越濕,到最後,他們來到坑道的盡頭。凱雅站在一堵石壁前面,一顆巨大的岩石滿滿堵住了去路,史文兄弟也無法鑿穿它。

「在這裡!」她急切地回頭看著他。

「沒有路了。」蓋林的大掌貼住石面。

「有,就在這裡,這顆石頭後面,你幫我把它搬開!」她堅決地搖撼巨石。蓋林的臉色古怪滑稽。這顆巨石,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搬開的。

「快!」

凱雅彷彿著了魔一般,用力把火把一扔,全身肌肉繃緊使勁推撼,無論如何也要推開它。

想當然耳,巨石動也不動。

這實在太不像她了。

蓋林看著巨石與坑壁的接縫處,心念一動。

「讓我來!」他把火把往壁面一靠,回頭找了根做坑道支架用的棧木。

回到岩石前,他舉起棧木沿著石縫搜索一圈。

凱雅焦急地盯著他。

左下角有一個微微的突起,果然!他微微一笑,將棧木對準那個地方,「砰」一聲重重擊了下去。

山巖依然文風不動,他毫不遲疑「砰、砰、砰」連續幾下重擊。

喀哩喀啦的機械運轉聲突然響起,一開始,那巨石依然沒有動靜,漸漸地機械聲越來越響,那塊巨石突然晃了一晃,無聲往旁邊滑開。

一小道僅供單人通過的窄縫露了出來,凱雅驚異地看向他。

「齒輪,礦工常用的道具。」他聳了聳肩。

這種裝置通常是用來隱藏已經挖到的礦藏或寶物,不讓其他閒雜人等進來看見,撿了現成便宜。只是,這顆巨石後是什麼?史文兄弟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將它隱藏起來?

她再不答話,迅速鑽過那道窄縫。蓋林連忙舉起火把跟了上去。

洞裡唯一的光源是他手中的火把,在火光範圍外伸手不見五指,陰濕的壁面不再有人工的開鑿痕跡,他們彷彿踏入某個古老而神秘的世界裡。

「這一頭。」凱雅猶如白晝視物,絲毫不被前方的黑暗所影響。

「凱,慢著!」他連忙喚。

轉眼間她已經衝過一個九十度的轉角,不見蹤影。

「凱!」他火速跟了過去……

一個巨大的半圓形洞窟橫在眼前。

蜿蜒交纏的樹根在壁面攀延、扭轉,甚至給人一種它們其實是活物,會蠕動的錯覺。

在這半圓形洞窟的中央,有一座長得像石棺的高台,棺身佈滿曲曲折折的裂痕。定睛細看,原來那並不是裂紋,而是某種石刻的咒文。

咒文從石棺延伸開來,蓋林突然發現,原來佈滿整個洞壁的所有「裂紋」全部都是一模一樣的古老手雕咒語。

「神啊……」他敬畏地輕語。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兩個人站在這驚人的景象前,好一會兒沒有出聲。

凱雅神情虔敬,舉步走向石棺。

蓋林一把握住她的手肘,她對他搖搖頭,繼續走過去。蓋林謹慎地跟在她身後。

來到石棺前,她輕撫棺蓋上的咒語。

「禁錮。邪惡。光明。黑暗……」每撫過一道咒文,便輕輕念出它代表的意義。

「你看得懂?」

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看得懂。所有的這些咒語,在她指尖觸摸到的那一刻,自動引發了她腦中相連的記憶。

那種感覺好像跟別人聊天時,談到小時候的事,你順口說出來,才發現原來自己還記得。但在沒有特別去想它之前,你連自己腦子裡有這份記憶都不曉得。

為什麼她看得懂魔法文字呢?

是因為小天使當初將她硬拉過來,魔法在她的靈魂留下了某種烙印嗎?

「我也不知道……」她迷惑的神情讓他輕撫一下她的髮絲。「這裡是哪裡呢?」

蓋林仰頭環視一圈,心中有了答案。

「禁錮魔瘴妖物的北方祭壇。」蓋林慢慢開口。「所有人都知道南北各有一處祭壇,但除了莫洛裡的首席女巫,沒有人真正知道祭壇的地點。看來史文兄弟在挖煤礦時,無意間挖開了這座祭壇的通道。」

她輕撫石棺上的咒文。

「這些咒術有禁縛魔瘴的功效,難怪他們是唯一能在這裡開採煤礦而活下來的人。」她解釋道:「我不認為史文兄弟看得懂這些咒文,他們很可能只是依樣畫葫蘆,畫了一些祭文帶在身上,誤打誤撞在魔瘴來臨時發現有防身的效果。」

「很合理。」他點了點頭,沿著石棺繞了一圈。「他們沒有女巫的法力,無法驅使魔瘴中的妖物,但防身還是做得到的。」

「當心。」她發現他想去扳石棺的蓋子,連忙道。

蓋林搖搖頭。「除了莫洛裡的女巫,或大雨過後,一般凡人是打不開這個棺蓋為了示範,他雄壯的臂肌僨起,石棺蓋子果然文風不動。」

「水有隔絕或壓抑魔法的效果。」她若有所思道。

每當大雨過後,咒文的法力因為水氣變厚而減弱,讓魔瘴可以擠出來,待水氣消散之後法力增強,魔瘴便被迫召回來。同理,上次他們遇到魔瘴,躲進水底的樹洞裡它也無法穿透水流。

「但是,上次我們遇到魔瘴時,並不是大雨過後。」他沉吟道。

為什麼那一次,魔瘴可以從石棺中鑽出來?

「你懷疑,南方的祭壇被人破壞了嗎?」她立刻明白。

蓋林讚許地看她一眼。

和心思靈敏的人交談是很愉快的事,不需要多加解釋。

「佛洛蒙王國,就在南方祭壇的範圍內。」他道。

凱雅細細看著石棺上的每道刻文。

「你看。」她指著石棺中央的一個圖騰,這是一個直徑約二十公分的圓形圖騰,和其他咒文的結構都不一樣。

她彎腰細看,原來這個圖騰不只是圖騰而已,而是一個嵌在石棺中央的石塊。只是因為嵌得絲絲入縫,乍看有如咒文的一部分。

她下意識把手指樞入圖騰的圓周,蓋林火速抓住她的手牽開。

「怕什麼?你說一般人是無法打開這個祭壇的。」

「還是不要亂動比較好。」蓋林搖搖頭。

凱雅直起身子,後知後覺地想到,所有魔瘴妖物就封在這副石棺裡呢!那麼多怪物如何裝得進這座石棺裡,她也不懂,不過一想到那些東西此刻跟她只隔著一道石頭,想想有點可怕。

她打個寒顫,退開一大步。

「師父……師父……」一陣急切的叫喚曲曲折折傳了進來。「師父……你們在哪裡……」

是提姆。

「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兩個人異口同聲。

「這種地方別讓他闖進來亂看。」

「這種地方還是別讓那破少年進來。」第二句雖然用字不同,原則上仍然同義。

蓋林輕笑一聲,突然揪她過來重重親了一下。

「嘿!」她還來不及抗議,他已經笑著往外走。

凱雅咕噥幾聲,跟在他後頭。

兩人回到史文兄弟設的機關前,他重新把巨石移回去……其實不難,同樣那個點敲擊一下,齒輪就轉回來了。

巨石堪堪堵住甬道的那一刻,提姆的身形出現在坑道口。

「師父!」提姆兩手抵著膝蓋,氣喘吁吁。「我們找到史文兄弟了!他們正在礦坑口,約翰和強森躲在林子裡守著他們,我進來叫你們。」

原來這一路下來他都不忘留記號。凱雅不得不佩服身旁的男人,他真正是外表粗豪,其實心細如髮。

現在一想,她也不曉得自己剛才是怎麼發狂一路亂跑的。

「走吧!」蓋林點點頭,走向徒弟。

「師父……」提姆遲疑地看她一眼。

凱雅翻個白眼,攤了下手。

「但說無妨。」蓋林低笑。

提姆尷尬地摸摸鼻子。

「那個女孩……她跟史文在一起,我們找到他們兩個了。」提姆終於說。女孩?他在宮中當侍女的未婚妻?

完了!其他人或許沒見過皇后,一個在宮中當差的侍女不可能沒見過。無論她現在偽裝得再好,這西洋鏡太容易穿幫了。

「太好了,我們去把這件事徹底解決吧!」蓋林鬆了一口氣。

凱雅跟在兩個男人身後,暗暗叫苦。

要怎麼想法子開溜?

三個人一起退回史文兄弟的木屋,提姆躲在甬道門前,食指在唇前比了比,悄悄推開一道縫。

屋子裡沒有人。

三人迅速無聲地走出來,立刻散開。一左二右貼住牆壁,謹慎地朝窗戶看出去。

屋子外的空地也看不見人影,可是他們已經聽見杜爾夫隆隆的嗓門從樹林裡飄出來。

「約翰和強森呢?」蓋林低聲問。

窗戶另一側的提姆比了比右方的樹林,蓋林點點頭。

師父下了指令,徒兒輕巧地推開大門,一溜煙躲向右邊的一株樹幹後。凱雅確定屋子前沒有動靜,也靈活地衝向左邊的一株樹後。

蓋林正要開門出來……

砰、砰、砰、砰,連大地都為之震動的腳步聲從樹林裡踩了過來。

三人心頭一緊,蓋林連忙關上大門,四周看了一下,迅速退回甬道裡,把木門開著一小條縫。

「你說他們人在哪裡?」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跟在那道沉重的腳步聲後頭。

「你確定他們說是來抓我的嗎?」一道清亮的女孩嗓音跟著響起。

「對。對。」杜爾夫憨憨的嗓門十分肯定。

凱雅謹慎地從樹後探頭,三個人魚貫從她面前走過去。走在最前頭的是巨人杜爾夫,第二位應該就是史文了。

紅髮碧眼的他算是男人裡好看的那一種,和提姆奶油小生型的俊帥又自不同,

幸好他不像弟弟那樣高壯,但在一般男人裡也算魁梧了。他的身高介於蓋林和提姆之間,大約是六尺三寸,有著一頭和弟弟一樣的紅銅色頭髮,肩頸胳膊覆滿從事重度勞力活的男人會有的結實肌肉。

走在最後面的少女,一隻小手緊緊抓著史文的衣角。

哇!真是個美女!凱雅心裡暗呼。

如雲般濃密的黑髮散灑在精緻的肩架上,雪白無瑕的肌膚有著青春少女才有的彈性,玫瑰般艷紅的唇被襯得更艷,黑子般燦爛的雙眼更明亮。

難怪凱雅在城堡時從未見過她。以皇后的心性,這種漂亮美眉只有被趕到夜香房刷糞桶的份。

她沒見過少女,不表示少女也沒見過她,凱雅立刻把腦袋縮回樹後。

現在該怎麼辦?

兄弟兩人與少女停在屋子前,史文檢查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遭人破壞。

「他們,在裡面。一定在裡面。」杜爾夫伸出粗厚的食指,指著木屋控訴。

「你和杜爾夫在這裡等著。」史文皺起眉頭。

「不行!」一粗一嬌的抗議同時響起。

少女眼眶一紅,小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角。「要進去一起進去!」

「我先進去看看他們還在不在礦坑裡。」史文柔聲安撫她。

少女紅通通的眼眶隨時會沁出水來。

「你一個人……」她輕咬了咬下唇,一顆汪汪的淚珠掉了下來。「不行!他們很可能這派來殺我的人……我絕對不讓你一個人進去。」

「我去。我去。」

「不行。」史文當然不會讓弟弟再進去冒險。

「不然你們兩個一起進去,我在外面等。」少女吸吸鼻子提議。

「留你一個人?想都別想。」

這幾個人光是要怎麼進屋就糾纏好幾分鐘。

看來提姆的問題很大了!凱雅好笑地想。

聽那女孩與史文的對話,明顯郎有情妹也有意,提姆這個未婚妻一不小心就要拱手讓人了。

但,這些都不是她的問題。

她縮回樹幹後,望著眼前一整片濃密的森林。

現在是她離開最好的時機,沒有人能攔阻她,她也不需要對任何人解釋什麼。可是,蓋林被困在木屋裡。她該丟下蓋林,自己一個人離開嗎?

她的心口一緊。

蓋林是躲在屋子裡,或退回礦坑裡?

即使退回礦坑,他對路徑也不熟。提姆三人有沒有能力引開史文兄弟的注意,讓蓋林趁隙逃脫?

她著實委決不下。

她再偷望一眼糾纏不清的三個人,心中頓時有了結論……

「好吧!你在客廳等我們,杜爾夫和我一起進礦坑查看,如果有人從前門接近,你立刻跑進我之前告訴你的那條密道躲著,知道嗎?」史文終解決定。

少女輕咬下唇,依依地點了點頭。

「你要小心一點……」

「啊!啊!」杜爾夫突然抓住哥哥的衣袖,指著右邊的方向!「啊!啊!」

「什麼……該死!」史文立刻將少女往身後一推。「他們竟然想燒了森林!杜爾夫,到井邊去!」

杜爾夫轟隆轟隆的腳步衝向木屋旁的水井。

史文撿起一段柴火,直接敲掉工具棚的鎖,迅速從裡頭抽出一段段中空的樹干。他再拿出幾截較短的管子,把中空樹幹以短管串連起來,一端伸到井邊,另一端扛在肩上。

杜爾夫奮力打水,將伸過來的樹管也扛在肩上,再將井水注入中空木管中,兄弟兩人的身高差讓中空木管迅速變成一條水龍。

兩人的動作迅速確實,顯然已訓練有素。

杜爾夫身後突然有動靜。

提姆不知何時溜到他的身後,趁著他面對失火的方向,飛身而出,一棍重重擊在他肩膀。

「吼……」杜爾夫痛叫一聲。

木屋的門轟然破開,蓋林飛身撲了出來,擒抱住猝不及防的少女,往旁邊滾開。

「啊……」少女大聲尖叫。

蓋林滾到空地邊緣,將她往樹幹後一推,「別叫,是我!」迅速加入徒弟的行列,壓制搖搖晃晃又要站起來的巨人。

約翰和強森兄弟同時對史文展開襲擊。

只是一瞬間,兩兄弟已各自被兩攤人馬壓倒在地上。

「你……你們……」少女驚惶失措的站起來。

杜爾夫奮力熊吼掙扎,提姆和蓋林整個人坐在他背上,還幾乎壓不住他。

「是我,提姆,我和師父來救你了!」提姆勝利地喘息,一張臉漲得面紅耳赤。

凱雅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迅速撲熄以枯枝和樹葉燃起的火堆,這種火堆只能製造出濃煙,火勢其實不大。

用小刀在樹幹上刻了一句道別的話。

「你們、你們、你們不要傷害史文!你們不要傷害他,哇--」少女心碎的放聲大哭。

凱雅做了個鬼臉。

提姆,祝福你成功追回你的小未婚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43 AM

第六章

凱雅花了十天的時間,回到她的第一站……諾福鎮。

多出來的這段時間她做了一些準備。

首先,她跳進溪水裡痛快洗了個澡。

蓋林用來改變她膚色的那種汁液極好用,缺點就是不防水,因此她上好色的期間完全無法漱洗。

幸好她的體味不重,中古世紀的人也不像現代人講究,幾天不洗澡是常有的事。

以前出任務時,也待過嚴苛的沙漠環境,不能洗澡是一種常態。可是在當時起碼可以擦澡,像現在這樣好幾天碰不得水的情況實在痛苦,她甚至可以在腦中想像一堆蟲子在她身上賽跑的場景。

蓋林也很愛乾淨……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

當他們在森林裡旅行時,他每天都會跳進溪裡洗澡,有時沒有其他旅人在,她也會跳下去一起泡……

噯!別去想他的事!她立刻阻止自己。

「你和蓋林那一段已經過去了。」她對著溪水裡的女人說。「他們已經救出他們想救的女孩,回到他們的家去,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既危險又艱辛,沒有把他扯進這淌泥淖裡是正確的。」

但溪中的女人看起來有點孤寂。

自從被揪進這個世界裡,她就像在打一場只有她一個人對抗全世界的戰爭,以至於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就被她深深放進心裡。

「封凱雅,別想了!」她當機立斷地起身,走回森林裡。

這頭柔柔亮亮閃閃動人的金髮實在太麻煩,她毫不遲疑地掏出小刀,把頭髮及肩削短。

對了,那種葉子的汁液既然可以染她的皮膚,說不定對頭髮也管用?

凱雅心念一動,開始收集樹葉。

事實證明,她的猜想是正確的。

她把金髮染深,用烤乾的樹枝當炭筆,塗粗眉毛,再加深下巴的陰影,女性化的瓜子臉頓時變成男性化的方臉。

一個多小時後,憔悴的中年旅人不復見,金髮嬌嫩的女人也消失,溪水映出來的是一個褐色頭髮、古銅皮膚的年輕男人。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諾福鎮一如往常的忙碌繁華。

一個褐髮深膚的年輕人踩著略略降溫的陽光,優閒地走在大街上。

下午街上的人潮比較少,路旁供旅人歇腳的驛站依然熱鬧擾攘,賣乾糧和水果的小販更加倍努力地叫賣,想在清閒的時段多多少少賺一點銀子。

「聽說那個皇后自從殺了白雪公主之後,就躲在皇官裡不敢出來!」水果攤老板壓低了嗓音,彷彿在說一個全世界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聽說舒密特公爵在內的其他幾位大公已經向鄰國求援,希望他們看在先王的份上,一起聲討那個皇后。」一個中年婦人用不遜於他的秘密語氣說道。

「那個皇后真是太可惡了,我們的白雪公主多美麗可愛,她竟然也下得了手。」

「聽說公主出生的時候,天上出現七道彩虹,久久都不消散,表示她命中注定是王位的繼承人,那個皇后大概是嫉妒她的福分吧!」

「老闆,這兩顆李子多少錢?」褐髮深膚的年輕人把帽簷壓低,隨手挑了兩個李子。

「兩枚銅板。」水果攤老闆看他一眼,回頭繼續跟老客人嚼舌根。「哼!當初國王娶那個皇后,我就發現城堡上籠罩著一層黑氣,她鐵定是個黑心的女人!」

「不好意思,老闆,你們在說的白雪公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年輕人好奇地湊過來。

老闆和中年婦人看他一眼,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沒聽說嗎?」

「這一路下來,大街小巷都在聊王室陰謀論,讓我也聽出一點興趣來。」年輕人露出亮亮的白牙。

「我們的公主被害死了。」老闆傷心地搖搖頭。「聽說心臟被挖出來,被那個皇后拿去做成永保青春的巫藥。」

「什麼?」年輕人嚇了一大跳。「這也太殘忍了吧?」

「豈只公主。」中年婦人左右看看,壓低了嗓音說:「連我們國王聽說都是被她害死的。」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難道人民沒有任何反應嗎?大家都縱容那個皇后的惡形惡狀嗎?」年輕人憤慨地道。

「現在人民都仰仗舒密特公爵出來主持正義。如今國王和公主都不在了,也只有向來對皇室忠心耿耿的舒密特家族值得人民信任了。」水果攤老闆嘆息。

「可是,皇后呢?她犯下這種滔天大罪,連民間都聽說了,難道她自己一點都不擔心?」

老闆和熟客互看一眼。

「她是皇后,現在全王國就她最大了。」

年輕人搔搔下巴。「可是,如果連人民都知道舒密特公爵已經向鄰國求救,她難道不會想趕快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說不定皇后現在已經不在城堡裡了呢!」老闆和熟客又互看一眼,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

「唉,我是隨便講講的。真可惜了白雪公主那麼美麗善良的小姑娘啊……」年輕人聳聳肩。

「可不是嗎?」

在一陣嘆息聲中,三個人互相告別。

年輕人……凱雅挑了一條狹窄的巷子鑽進去,一陣污水和馬糞的惡臭味立刻飄來。

所以,國王失蹤,公主的心被挖出來,皇后依然躲在宮裡,舒密特公爵正在向鄰國借兵是嗎?

嗯……這倒有趣。

她停在窄巷深處,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走。

「喂!你!」

驀地,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巷子口逼近,凱雅一轉頭,發現三名穿著紅衣製服的內宮侍衛一前一後,正朝著她走來。

「你!你叫什麼名字?」為首的紅衣侍衛停在她面前,另外兩個迅速從左右包抄,斷絕她的去路。

這條巷子本來就不寬,被他們一圍,她被逼到角落,有一戶窮人家打開門要出來,一發現是內宮侍衛在盤查路人,忙不迭縮回去,門砰一聲關上。

「我叫霍伊,我是從亞維王國過來的旅人,請問有什麼問題嗎?」她客氣地。

「你剛才和水果攤的老闆在聊什麼?」紅衣侍衛依然面無表情。

「我只是聽到他們在聊王室的八卦,湊過去問幾句而已,絕對沒有其他意思。」她雙眸一閃,微笑道。

為首的侍衛慢慢走近她。

凱雅後退一步,一把刀立刻抵住她的背心。

為首侍衛停在她身前。

忽地,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參差的牙齒。

「你以為你偽裝成這副模樣,我們就認不出來你嗎?」他壓低了嗓音說。

凱雅的呼吸一屏。

「我們早就知道你化裝成男人了,你以為你還能瞞多久?皇后……」

凱雅先發制人。

她旋身飛踢向右邊的紅衣侍衛,左肘往身後的左侍衛一撞。右侍衛飛快跳開,左侍衛連忙揮刀,但這一切不過是障眼法。

她沒有一個招式用到老,飛出去的右腳順勢勾回正前方,帶頭侍衛猝不及防,被她一腳踢中胸口。

「唔!」他抱著胸膛往旁邊踉蹌一步。

就是這一點空隙,已經足以讓凱雅從他身旁掠過。

人算不如天算,路邊另一扇門突然打開,一位正要出門的大胖婦人沒頭沒腦和她撞成一團。

「啊……」大胖婦人發出殺豬般的尖叫。凱雅被她坐在底下,差點喘不過氣來。「啊啊啊啊--」

大胖婦人七手八腳爬起來,連滾帶爬躲回自己的家裡,砰!把門鎖上。

凱雅狼狽地滾了一身污水馬尿,一跳起身,刷刷兩柄憤怒的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的背心一涼,第三把刀的寒氣直剌而來。

看來這次要買單了……

咻。

噗。

「唔!」

接著是重重的一聲:「咚!」

凱雅閉上眼睛,一直等不到刺進背心的那一擊,終於,慢慢回頭。

咻,是一支箭射出的聲音。

噗,是箭穿進其中一名侍衛後心的聲音。

「唔」,是他捧著從前胸透出來的箭頭發出的驚噫。

咚,是他不敢置信垮下去的聲音。

站在所有人後方,持著彎弓而立的,是一把極端熟悉的大鬍子。

「你這個人實在很不夠意思,要走連聲再見都不說。」大鬍子底下白牙一閃。蓋林。

凱雅的心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

總是在她最艱難的時刻,他就會出現。

她試了一次沒有成功,又試了一次。

「我留了話給你。」

出乎意料,嗓音除了沙啞一些,還算平順。

蓋林微微一笑。

然後,銳眸一閃。咻咻兩聲過去,另外兩名侍衛無聲無息地倒下。

「以一個女人而言,你非常的擅長打架。」

諾福鎮外,森林裡,溪水旁,石頭上。

凱雅坐在前面那顆比較大的石頭,高壯魁梧的蓋林坐在後面比較小的石頭,手中一條布沾了下溪水,為她拭掉背心的血痕。

她的後衣依然被刀鋒劃破了,背心滲出血絲,如果不是他提醒,她自己還沒發現。

「顯然還不夠擅長。」凱雅扮了個鬼臉。

濕巾滑過,一片晶瑩嫩白的肌膚出現在眼前。她兩手在胸前環抱,用脫下來的上衣遮住酥胸。

每次他們在水邊,不是他脫衣服,就是她脫衣服,不然就是他們兩個都脫衣服。

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歡把女人的衣服脫掉,這是她得到的結論。

雖然連衣服都脫了,頭上還戴著帽子實在挺滑稽的,不過她說服自己這樣叫做「衣裝完整」。

在她背上滑動的濕巾輕柔地洗拭,粗指不小心滑過她柔嫩的肌膚,她微微一顫,一層細細的疙瘩立刻浮在皮膚上。

濕巾的動作一頓。

凱雅很窘,他不可能沒注意到她的反應,她也無法克制自己的身體對他的反應。

她突然感覺自己非常赤裸,兩手在胸前抱得更緊一點。

「你為什麼回來找我?」她清清喉嚨,決定轉移一下兩個人的注意力。

「因為有人很不講義氣地溜走了。」蓋林低沉的輕笑,順從她的意圖。

「我幫你們在森林裡放了一把火,確定你們打倒史文兄弟,救到那個小女孩,把我自己放的火撲滅才離開的。」她指出。

「這並沒有讓你的不告而別更夠意思一點。」

「而且我留下一個訊息。」她指出。

「『我走了,請保重,後會有期』的字句也沒有提供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想走就走,幹嘛需要解釋?」

蓋林吸了口氣,把濕巾放下。

「你就沒有想過樹林裡可能有其他敵人嗎?史文兄弟並不是沒有朋友,如果你是被他們挾持走的怎麼辦?樹幹上的訊息是他們逼你刻的怎麼辦?」他平靜地道。「你沒有想過,但我想過了。」

濃濃的罪惡感立刻掠過她心頭。

「……我離開的原因就是為了保護你們。」

「為什麼?」

「不好意思,先生,您剛才一定是來得太晚了,所以沒有看到有三個紅衣人想殺我。」

「嗯,事實上,我確實看見了,而且我心裡在想:她才和我們分開不久就有辦法搞到人家想殺她,果然不愧是凱!」

話中的笑意讓她翻個白眼。

「你到底有沒有抓到重點?有人想殺我!而且是有原因的。」

「為什麼?」

該死!

「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因為我要告訴你,就得先讓你知道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是什麼?」

「這就是我不能告訴你的事!」

「為什麼?」

「因為你如果知道我的身份,就會想殺了我。」

「為什麼?」

「如果你再問我一次,我就打你的頭!」她大叫。

蓋林竟然挫敗地嘆了口氣。她才是應該嘆氣的人好嗎?

「凱,你必須學會相信我。告訴我你的麻煩是什麼,讓我幫你。」

但是幫助她只會把他一起拖下水而已,她沒有辦法忍受讓他陷入險境。

凱雅把臉埋進手中。

所有的利弊得失在腦中晃過一遍,讓他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不讓他知道又會有什麼後果。

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呢?

她願不願意相信他?又能不能相信他?

這個問題反而為所有疑難提供了答案。

凱雅轉過身,一副雪嫩的肩膀從衣服上方露出來,海藍的眸中滿是猶疑。

「蓋林,我是皇后。」

「昆恩『queen"?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名……」

「不是名字,是皇后,『那個』皇后。」

蓋林安靜。

凱雅緊緊盯住他深黑的眼睛,大鬍子掩去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卻不曾改變過清明。

「你不可能是皇后!」蓋林終於有反應,而且反應很篤定。

「為什麼?」

「全世界都知道皇后愛美虛榮,膚淺勢利。」蓋林荒謬地指指她。「凱,你是我見過最不愛美、最不虛榮、最不膚淺、最不勢利的女人。而且皇后殺了國王和公主,你不可能殺死任何人。」

事實上,以前的封凱雅不只殺過人,還殺過好幾個,但那些都是恐怖分子。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皇后害死國王的時候你在場嗎?」她耐心反問。

「嗯……好吧!那你有殺國王嗎?」蓋林搔搔大鬍子。

「……我不曉得。」

蓋林的濃眉聳得高高的。不曉得?

一陣涼風吹來,背心濕涼的凱雅打了個冷顫。

該怎麼解釋呢?我是另一個時空的靈魂不慎被丟進皇后的身體裡?這種鬼話不會有人信的。他說不定真會以為自己遇到瘋子,然後開始後悔提議要幫她。

凱雅揮了下手臂。「我的記憶始於一個月前。在那之前的事,我完全沒有記憶。」

「……」蓋林的濃眉幾乎要挑進發線裡。

「這是我能給你的唯一答案,因為這是事實。」

他在腦子裡咀嚼一遍她的話。

「你受過什麼震到腦子的重傷嗎?」

她嘆了口氣,簡直是無從說起。

「蓋林,我沒有受過任何傷,我就是我,只是不巧我恰好也是皇后,但我不是大家以為的那個皇后。我知道這個說法一點都不合邏輯,只能請你相信我。」她懇求地再重複一次:「我不是大家以為的那個皇后!」

蓋林靜靜看著她,半晌,濃黑的眸中漸漸透出暖意。

「我從不懷疑這一點。」

凱雅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在她面前的男人,不僅是這個世界第一個對她好的男人,也是第一個無條件相信她的男人。

她何德何能遇到這樣的一個好人?

「嘿。」蓋林溫柔地將她拉進懷中:「別哭,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一定都有辦法解決,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

她埋進他的胸膛哽咽。「蓋林,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對一個人好需要理由嗎?就不能單純只是想對一個人好而對一個人好嗎?」

他的眼中出現笑意。

「只是……」她顫巍巍地吐了口氣。「我以前一直以為自己獨立又堅強,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直到現在……」

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是孤獨無依的感覺。

沒有一個朋友家人,沒有一個精神寄託,只能一個人在黑暗裡孤單地往前走。「噓。」蓋林把她的帽子摘掉,輕吻她的發心。「從現在開始,你不再孤獨了。」

驀地,他全身一僵。

凱雅連忙回頭看是不是有敵人。

沒人啊!她轉回來看硬邦邦的男人。

「你……你……」蓋林震撼地指著她。

「什麼?什麼?發生什麼事?」是她相貌改變了嗎?是她變回原來的身體了嗎?

「你的頭髮,」蓋林無法置信地指著她。「你的頭髮怎麼了?」

頭髮?

「削短了啊!」凱雅被他吼得莫名其妙。

「你剪掉頭髮?你為什麼要剪掉頭髮?」他瞪著眼睛。

「……因為那麼長的頭髮整理起來很麻煩。」

「你!你!」他用力一拍腦袋,「沒有女人留短髮的,那麼漂亮的一頭髮,你竟然只為了麻煩就把它剪掉,你實在……」

看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頭髮有這麼重要嗎?

再想想,好像有個童話是一個美女被關在塔頂,只能留很長很長的頭髮當做繩梯,讓塔底下的王子爬進來救她。

或許在這個世界裡,女人的頭髮真的很重要。她沒有弄清楚,就擅自把頭髮剪短,現在想一想好像莽撞了一些。

想了半天,不曉得要說什麼,她只好認錯。

「對不起。」

「沒關係……」蓋林深吸了口氣。

「蓋林,女人的頭髮在這裡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她試探性地問,實在不想將來又犯了類似的錯。

蓋林鬱悶地望她一眼。

「沒事,只是我喜歡我的女人長頭髮。」

凱雅想揍他。

接著她想吻他。

他喜歡「他的女人」長頭髮,代表他想要她當「他的女人」嗎?

她又呆又愣的表情實在太可愛,蓋林終於忍不住。

他將她拉進懷裡,重重吻住她。

「你結婚了。」凱雅的理智有一瞬間的清明。

「這不再是問題,我和其他女人沒有婚姻關係。現在的我可以對你做所有男人想對女人做的事,沒有道德上的瑕疵。」

所以,這幾天他也在解決他的問題嗎?

她愉快地跳到他身上。

兩個人都不是性格扭捏的男女,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很順理成章。

蓋林大笑,順勢坐下來背靠著她剛才坐的石頭。

「我從來沒有打過『野戰』。」凱雅跨坐在他身上,興奮地道。

「什麼是野戰?」

一陣笑意的泡泡從她喉間逸出,她決定示範給他看。

唇交鎖著,蓋林突然站起來。她輕叫一聲,連忙環住他的脖子。

她的上衣早就跌落一旁,豐滿高聳的乳房立刻貼住他的胸膛,他直直盯住她被壓扁的渾圓好一會兒。

蓋林粗嗄地咕噥幾聲,抱著她往溪裡走去。

那串咕噥裡夾雜男人慾求不滿時會用的髒話,聽他用那些髒字讓她更難以抑止的興奮。

凱雅幾乎呻吟出聲,這副身體敏感得超乎想像,只是腦子裡動了念頭,她的肌膚刺痛,腿間開始沁出暖熱的濕潮。

她已經可以預見稍後的做愛會對這具身體帶來怎樣的反應。

一個堅硬的東西抵著她的腿間,她突然無法忍受他們之間有任何隔閡,兩手開始亂扯他的衣服。

蓋林低沉大笑,任這個暴力的女人直接扯破他的上衣。

她大概忘了她的臉還有偽裝,他好笑地想。如果這時有人路過,會見到他正和一個男頭女身的人妖做愛。

蓋林不打算讓任何人欣賞她。

他抱著她走到冰涼的溪水裡,突然下沉。她尖銳地抽了聲氣,抹掉臉上的水珠和偽裝。

他半走半游地來到一個比較淺的溪坳,這個角度不會有任何人看到。

她捧住他的臉兇猛地吻住。

蓋林以不下於她的飢渴回吻,坐在溪床的圓石上,兩手忙碌地卸掉他的褲子,然後是她的。

凱雅感覺一個灼熱的尖端在她的腿間剌探,輕吸了口氣,調整一下角度讓他進入得更順。

下一秒鐘,他熱烈充實地填滿她。

「啊……」她大聲地呻吟出聲。

蓋林模模糊糊又說了一句髒話。

他精實的大腿在她的臀下緊繃,她的雙腿夾住他的臀,開始劇烈地起伏。

老天,她真是個熱情的東西!他半是驚訝,半是愉快的想。

女人在床上通常是被動的,承受男人在她們體內播種。一個堅貞的女人不會表現出對床事的享受……他以前也如此以為。

直到現在。直到她。

和他一樣享受性愛的凱,美麗無比。

她雪白的肌膚泛起一層晶潤的紅澤,眼神朦朧,輕聲嬌吟。他再沒有見過比她

更美的女人。

她的這一面,只能給他看見。

他抓住她的腰,用力一下抵進她的深處。

她險些被他巨大的衝擊力弄得連呻吟都發不出來。

「幹嘛啦!」她難受地捶他。

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這樣的嬌弱示軟,蓋林低頭封住她的唇,男性部位狠狠衝剌。

第一波強烈的高潮讓她打了個哆嗉,癱在他的懷中,但在下方逞兇的部位依然尋求屬於它的滿足。

她的預感成真,這具身體幾乎承受不了他的雄壯。

身下粗悍的身軀衝擊得更激烈,她已經攀上第二波高潮。

「這麼快?」蓋林在她耳畔低笑。

她渾身無力,只能嬌弱地枕在他肩頭輕吟。

蓋林不再有任何保留,手指緊緊扣住她的腰,奮力的最後一波衝刺。

終於,他全身一僵。

當他的熱流湧入她體內,她攀上第三波高潮。

蓋林癱軟在原地,激烈喘息。

老天!他從來沒有在女人身上享受過這樣劇烈的歡愉,勢均力敵的性愛原來如此美妙。

隔了好久,屬於他的部分軟軟脫出她體外。

凱雅坐直身體吁了口長氣,對他暈眩地一笑。

蓋林想將她抓回來,她翻身一倒,整個人浸入溪水裡,洗掉全身所有的染料。幾分鐘後,一尊燦爛耀眼的女神從溪流中站了起來,對他傲然而笑。

蓋林無法不屏息。

凱雅輕哼著不知名的曲調,將頭髮和身體搓洗得更乾淨一些。

他受不了地黏上來,兩人站在溪水中,以高難度的姿勢又做了一次。

他不怕傷到她,因為他知道,無論他做什麼,她都能以同樣熱力回應。

等兩人終於踏上岸,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

「抱歉。」凱雅對撕碎的上衣扮個鬼臉。

「小代價,值得。」

她笑得更燦爛。

他們穿回自己的衣服,只除了他必須打赤膊。

「我好餓。」做愛會有這種效果。

「我去獵一點東西回來。」蓋林走進森林裡。

凱雅趁機尋找乾枯的樹枝,以金屬小刀敲擊石頭,生起一堆火。

不多久,他帶著兩隻野兔回來,步伐一頓。

「怎麼?」凱雅在火中加一塊木頭。

他搖了搖頭,慢慢地笑。

「真的沒有事情難得倒你。」在野地生火是很困難的事。

「噢,以前都讓你生火是因為我懶得做,不過我現在太餓了。」

「那你一定也會處理兔子吧?」他在火堆旁坐下,兩隻死兔悠哉地丟給她。凱雅露出太白的牙笑一下。

「分工合作。我生火,你負責處理野兔。」

她會,不表示她喜歡,兩隻野兔丟回他腳邊。

蓋林大笑,拿起兔子和短刀走到溪旁,開始處理獵物。

幾分鐘後,兩隻剝洗乾淨的野兔串在樹枝上,架在火上烤,兩人飢腸轆轆等著晚餐烤熟。

傍晚的陽光不會停留太久,一旦日頭完全消失,天色就暗得很快。

他們剛開始烤兔時,天際猶有餘暉,等兔肉烤熟,整片森林已經陷入夜的懷抱。

「所以,你們查出那女孩是怎麼跟史文兄弟混在一起的嗎?」她接過他切下的兔腿,開始啃食。

蓋林露出不太愉快的神色。「似是她自己趁出宮途中,逃去找史文的。」

「真的?」她興趣十足地問:「一個宮中侍女是如何認識一個深林中的礦工的?」

「似乎是去年國慶日的慶典中……算了,你知道嗎?我甚至不想知道他們兩人如何認識的。」

「少來,你不會是在替自己的徒兒抱屈吧?」凱雅推了他一下,調侃他。

「她和提姆已經有婚約了,他們兩人一定會結婚,她根本不應該去認識那個史文。」即使有部大鬍子擋著也看得出他整張臉沉下來。

「可是她和提姆互相有愛意嗎?11她好笑地指出。

「婚姻是責任,跟愛不愛沒關係,他們的感情可以婚後再慢慢培養。」蓋林的臉更臭。

「並不是每對夫妻都可以在婚後培養出感情的。」

蓋林根本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你們女人就在乎這些情情愛愛的小節。」他抱怨。

冥頑不靈。

「好吧,那我換個說法:如果這個時候我那無緣的老公突然冒出來,宣稱他還活著,而我是他合法的妻子,然後把我抓回家做所有你剛剛對我做過的事,你的感想如何?」

「除、非、我、死!」

「那就對了。」她攤攤手,「你自己是這樣的心情,史文也是這樣的心情啊!換成那女孩的立場,如果今天另一個和我沒有感情的男人出現,要對我做你剛才對我做的事,我也不願意。」

蓋林持兔肉的手一頓。

「是嗎?」他愉快地一笑,清清喉嚨回到原先的話題:「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她和提姆的婚事?你又不認識她!」

「這和認不認識無關,而是基本的正義感。」凱雅拿啃光光的骨頭指了指他,蓋林切一塊兔胸肉給她。

她接過兔肉,邊吃邊說:「男人結婚只是娶進一個女人,女人卻是從自己的原生家庭被拔除,加入另一個家庭裡,所有壓力都落在她身上,所以她起碼該選擇一個讓她願意承受這些壓力的男人去嫁。」

他倒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

女人嫁給男人,為男人持家生孩子,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到底哪來這麼多怪念頭?」他不禁搖頭笑了起來。

「這哪裡是怪念頭?這種事很實際好嗎?尤其是在中古世紀,女人能夠自己獨立的不多,一生幸福都取決於她嫁的男人身上,你敢說這不重要嗎?」她怒目而視。

「『中古世紀』到底是什麼?你為什麼一天到晚掛在口中?」他好奇問。

凱雅翻個白眼。「頑石!駑鈍!懶得跟你說了!」

蓋林低沉大笑。

「好吧,來說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有什麼打算你都跟我去嗎?」凱雅啃著兔肉,對他揚了下眉。

「不然我回來做什麼?」

「哈,可惜,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你要去哪裡?」蓋林撥弄火堆的手一頓。

「那個帶頭的紅衣侍衛認得出我。在你趕到之前,他對我說:『我們早就知道你化裝成男人了』,還叫我皇后,他是怎麼知道的?」

蓋林眼神銳利無比。

「你認為有人獲得線報,派他們出來殺你。可是,會是誰呢?國王已經死了,而……相思」

「是嗎?」她插嘴。「國王真的死了嗎?就我所知,他只是失蹤而已。有沒有人真正找到國王的屍體?」

蓋林的背慢慢挺直。「你認為,是國王派人來殺你的?」

「我不『認為』任何事,我只是不排除所有可能性。」她告訴他。「如果國王還活著,他是最有理由要我死的人。如果國王真的駕崩了,誰是下一個受益者?」

「公主,但是公主也死了。」

「如果公主真的死了,是誰殺的?如果公主還活著,一個十五六歲、養在深宮的小姑娘有沒有能力策畫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背後一定有黑手幫忙,這只黑手又是誰?」

蓋林撥弄火堆,陷入深思裡。「如果在以前,最佳的答案是皇后……」

「是,皇后是最現成的代罪羔羊。但,你知道我沒有殺他們,我也知道我沒有殺他們,所以還會有誰?」凱雅玩味地問。

「你認為有人想搶奪皇位?」蓋林銳利地盯著她。

「無論原因是什麼,只要我一直在外圍打轉,就永遠找不到答案兩人都注視著跳動的火苗,好一會兒沒人出聲。

半晌,他緩緩抬起頭,眼神瞇緊。

「你該不會在想我在想你正在想的事情吧?」

凱雅聳了聳肩,笑容被火光映得過度燦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51 AM

第七章

凱雅和蓋林站在森林的高處,越過一片濃綠樹蓋,望著遠方和他們遙然相對的

皇宮尖頂。

「要把你偷渡回那座金絲籠的方法並不是沒有,只是困難一些。」蓋林兩手抱胸,盯著城堡沉思。

凱雅看他一眼。

「我們可以依照你當初偷溜出來的方式再做一次,只是進去之後要怎麼回到內宮會是個問題。你說你當時把糞桶和侍女的服裝丟在樹後頭?」他看她一眼。

她點點頭。

「那一定有人發現了,我們不曉得內部是如何處理這項資訊,但我想這次的防守只會更嚴密,上次能溜出來不被發現是你運氣好,很難說這次會同樣幸運。即使你成功回到皇宮去,我也不可能跟著你一起進去而不被發現。」

凱雅想開口,他舉起一隻手指阻止她,「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回到裡面,所以我們必須想個辦法是讓我們兩個都能混進去的。」

「嘿。」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方法,就是從皇宮的背面爬上去,但是現在季節不對,風勢是從陸面吹向海面,從斷岸爬上去要對抗從陸路吹來的風,太過危險。如果……」

「嘿!」她大叫。

蓋林終於停下來。

「怎麼?」

「你沒搞錯吧?那裡是我的家,我要回家誰擋得了我?」

守在城門口的兩名藍衣侍衛下巴掉下來。

他們的皇后,冷冷地站在面前。

「看什麼?還不開門!」凱雅抬高傲慢的下巴。

「你、你……」左邊的藍衣人終於開口。

「你什麼你?你瞎了眼了?連我都認不出來?」

右邊的藍衣人終於回過神。

「你怎麼可能是……你是從哪裡來的潑婦?你以為長得和我們皇后很像,我們就會放你進去嗎?」

凱雅大怒,啪啪!兩個耳光賞過去。

「我本來還想,等稍事休息之後再拿你們這些蠢材開刀,你倒是有這個狗膽!好,我問你們,我是怎麼出宮的?為什麼到現在你們沒有一個藍衣人發現皇后不見了?我養你們這群侍衛是好看的嗎?

「我躲在宮外,起碼還看到幾個穿紅衣服的認真在找人,你們這群守外宮的反倒安安心心站在這裡當酒囊飯袋?」

兩個藍衣人被她罵得怔怔發愣。

最近那幫紅衣服確實頻頻在出宮,但從不肯告訴他們出宮做什麼。每次只是拿著史奈德的通行令,神神秘秘出去。難道……難道皇后真的出宮去了?

「你、你不要胡說,皇后沒事出宮幹嘛?」左邊的藍衣人壯著膽子。

「我就是看宮裡的守衛越來越鬆懈,有心想試試你們,沒想到我只不過是變裝一下,輕輕鬆鬆就從你們眼皮子底下溜出來。我溜得出來,旁人難道溜不進去?難怪國王會不明不白失蹤,原來就是養了你們這群不中用的東西」

兩個藍衣人頓時想到一個月前撿到的那個神秘糞桶和侍女服。

後來清查宮中,沒有人說少了件衣服……不對,他們只能查藍衣的這一區,那群紅衣人一直說他們的權力不及內宮,不讓他們進去查問。

該死!原來真的有問題。

「皇、皇后不是短髮……」他們猶想掙扎。

凱雅大怒,啪啪!兩個人再各一巴掌。

「我不過剪個頭髮你們就認不出了,難怪要通過你們的巡守這麼容易!」

兩個藍衣人互望一眼。

最近這陣子內宮的巡防確實變嚴了,不是慣常在內宮服待的下人甚至不能進去,在裡面當差的也被嚴令不得輕易出來,敢情那群紅衣人弄丟了皇后,還順道陰他們藍衣服的一記。

「你、你有什麼身份證明的東西?我們不能隨便相信你……」

啪!又是一巴掌打得左邊那人七葷八素。

「去給我叫卡琳娜出來!誰敢再多廢話一句,誰就準備掉腦袋!」

卡琳娜一見到她,簡直熱淚盈眶。

凱雅倒不認為皇后對她有好到讓她思唸成狂,應該是皇后不見了,她的小腦袋隨時會跟著不見,看到自己才會這麼激動。

「皇、皇后陛下……你……你終於回來了!」卡琳娜抽抽噎噎地跪倒。

浩浩蕩蕩的轎隊跟在身後,幾名紅衣人帶著猶然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她。

凱雅冷笑一聲。「現在在內宮當差的,架子都這麼大了?見到皇后不用請安的?」

紅衣人神色一斂,連忙躬首行禮。

藍衣人頭領塞德思一聽到消息,早已帶著幾個手下飛快趕到,倒是紅衣人頭領史奈德不知道為什麼沒出現。

「塞德思是個可以相信的人。七年前他在全國的一場武術竟技中脫穎而出,被國王看中而召進城堡。在他受封為藍衣頭領的那一天,他曾立下『禁衛血誓』,誓言忠於皇室,永無二心。」

「什麼是『禁衛血誓』?」

「就是立誓者若背叛他效忠的對象,會七孔流血而死。」

「這麼好用?那為什麼不每個侍衛都立?」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的。」蓋林森然看她一眼。

「噢。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因為每一屆國家竟技的評審,是由國內知名的刀客、劍客擔任。」蓋林微微一笑,「我是那年的評審之一。」

「皇后陛下,您以後千萬不要再擅自出宮了。」藍衣頭領塞德思正色道:「如果您對皇宮的警備有任何不滿,隨時可以告訴我們,千萬不要再以身涉險。」

凱雅掛出高傲的冷笑。

「這次被我試出警戒的漏洞,內外宮的侍衛都有責任。內宮侍衛等於貼身保護皇族的人,更讓人無法原諒。」她威嚴地望著藍衣頭領。「塞德思,你親自送我回內宮去!從這一刻開始,所有藍衣侍衛全部銷假當班,所有紅衣侍衛暫時解除任務,我要一批一批問個清楚!」

「皇后……」幾名紅衣人猛然抬頭。

素來與他們不和的藍衣人霎時甚感快意。

「叫什麼叫?卡琳娜,上轎,回宮。」

「遵命!」一群人嘩啦啦蹲跪下來

「說吧,在我離開之後發生什麼事?」

凱雅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持著茶杯,有一搭沒一搭地喝兩口。

一個月前逃出時,完全沒有想到會有再回來這個金絲籠的一天。

卡琳娜抽抽噎噎說了個大概,她約莫也聽明白了。

在她失蹤的翌晨,卡琳娜發現皇后不見了,立刻驚慌失措的奔出去求援。史奈德一聽,匆匆趕到寢宮來。卡琳娜原本以為接下來宮裡會翻天覆地大搜索,沒想到史奈德只是點了點頭,什麼話都沒說。

接下來幾天,她和幾個近身隨侍皇后的下人都被隔離起來,內宮的氣氛開始變得詭譎。

沒有「翻天覆地的搜索」。沒有人掉腦袋。

她被帶到地牢細細的盤問過,問不出什麼,最後又被關回自己的寢室去,直到今天藍衣人進內宮叫人為止。

「就這樣?沒有其他人發現皇后不見了?沒有重要官員進來看看?」凱雅舒舒服服地伸展一下穿著長褲的雙腿。

「沒有。」卡琳娜試探性地問:「皇后,你想換衣服嗎?」

「換衣服?為什麼?」她一想到那堆大蓬裙就頭疼。

卡琳娜瞪大眼。

以前皇后每天起碼要換三套衣服的。

她出宮的這一個月,到底發生什麼事啊?

「外頭在吵什麼?你去看看。」凱雅皺了皺眉。

卡琳娜連忙告退。

幾分鐘後,卡琳娜進來回報。皇后站在玄關和起居間的交界,仰頭看著那個開口,不知道在研究什麼。

「皇后,是內宮侍衛在門口和外宮侍衛發生爭執,紅衣人堅持要進來見您,藍衣人不讓他們進來。」

她老是講紅衣人藍衣人,卡琳娜不知不覺也用上了。

「噢,去叫塞德思過來。」

正在重新部署全宮守衛的塞德思匆匆被叫進來,凱雅淡淡丟了一句:

「怎麼吵到我門口來了?」

「皇后,短短的時間內要把全宮的布點換成我的手下,實在需要一點時間;原本的內宮侍衛大概是抓到空隙跑了進來,屬下已經在加快步伐部署。」

「我還以為你能力很強,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吧?」凱雅涼涼地道。

塞德思額角的青筋暴得差點中風。

「是。」

然後這件事就被她輕輕鬆鬆推給別人。

「卡琳娜,去叫木匠來給這裡加道門。」她指指玄關和起居間的開口。

卡琳娜看看皇后,再看看她指的地方。

「是。」皇后的行徑實在越來越令人費解。

趁空,凱雅回到更衣室裡的小密室去。

果然,那只過胖小天使不知所蹤。

她在魔鏡前喚了半天,連「芝麻開門」都用上了,鏡子一點動靜也沒有。

事實證明,這傢伙果然不可靠。她要是靠它,早就連命都沒了。

算了,既然是個倒行逆施的皇后,那就倒行逆施個徹底。

隔天,皇后要求在內宮看一場馬戲表演,而且兩天內就要看到。

焦頭爛額的塞德思再度匆匆趕來。

「皇后陛下,目前內外宮的安全正在重新部署,人手有些短缺,這個時候屬下不建議讓太多人進到皇宮裡面。」

「塞德思,我真的以為你能力很強的,這種小事你一定做得到吧?」

一句話又讓藍衣頭領青著臉回去想辦法。

皇后說兩天就是兩天。兩天后,一個最近的巡迴馬戲團被召了進來。

莊嚴寧靜的御花圜馬上變得雞飛狗跳。塞德思一方面要讓人監督馬戲團,一方面要去對付那些頑固抗拒的紅衣人,自己想想都會後悔,當初幹嘛沒事去立那個什麼「禁衛血誓」?

馬戲團才表演了一天,皇后娘娘玉手一揮,說他們表演得不精采,不想看了。於是一群人灰頭土臉的拔營,用最快的速度被趕出宮去,塞德思終於鬆了口氣!

進來的是一百零七人,出去的是一百零七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剛剛好。

正在寢宮玄關團團轉的卡琳娜,一見到她立刻迎了上去。

「皇后陛下……」她焦急地喊。

皇后森然瞄她一眼。

她馬上閉上嘴巴。

「好了,我累了,你們下去吧!」皇后對護送她回來的藍衣人揮了揮手。

等所有人退了出去,外頭的步伐聲安靜下來,饑雅把紅紹皮斗篷取下,輕輕一拋,卡琳娜飛身過去接。如果掉到地上,某人的腦袋也可能一起掉在地上。

「卡琳娜。」皇后悠悠輕喚。

「是!」卡琳娜掛好斗篷,連忙再拜下去。

皇后檢查一下已經裝好的起居室隔門,搖了搖手中的扇子。

「你確實知道我是目前這個王國中權力最高的人吧?」

「是,卡琳娜當然知道。」小侍女頓時誠惶誠恐。

「你確實知道今天下午我讓你領著兩個馬戲團的占卜師回來,幫我做私人占卜吧?」

「是,那兩個占卜師……」卡琳娜急急開口。

「你確實知道因為我不喜歡今天的表演,整個馬戲團的人都被我趕出去了吧?」

「……是。」卡琳娜吞了口口水。

「你確實知道我不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吧?」

「是……不,不是……」這個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你確實知道那兩個占卜師也被你領出去,跟著整個馬戲團的人一起離開了吧?」

「是,是,兩個人都離開了。」卡琳娜顫聲道,立刻決定忘記自己只帶了一個占卜師出去的事實。

「你確實知道身為一個皇后,我要讓一個侍女不明不白地消失很容易吧?」

「是,是。卡琳娜知道,卡琳娜知道!」小侍女連連叩首。

「那就好,記得,兩個占卜師都一起離開了。」

「是,是。」心情悽惶的小侍女現在只有這兩個字。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進到這扇門以內。」皇后的扇子敲敲起居間的新門。「包括你。」

「卡琳娜遵命。」小侍女已經五體投地。

皇后大人滿意地點點頭,纖纖素手搭在門把上。

「我餓了,去送晚餐來吧!以後都在寢宮用餐……對了,我最近胃口比較大,

以後餐點多送一份進來。」

「是,是,卡琳娜遵命。」

「你,是個糟糕透頂的皇后。」

凱雅轉頭,先欣賞一下眼前的風景。

在寬敞明亮的起居室中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她的男人。

「我也覺得我是個糟糕透頂的皇后。」她慢慢地道。

「那以後不做皇后要做什麼?願意跟一個流浪刀客一起浪跡天涯嗎?」

「那得看你養不養得起我。」她傲慢地揚起眉。

「回到權力中心,撤掉一批心腹之患,把男人偷渡進宮,一切只花了兩天的時間。」蓋林輕聲低笑,挑了下劍眉。「皇后,我印象深刻。」

她的唇角勾起。

「哈。」

一頂大蓬裙撲到他身上。

蓋林大笑,接住凌空而來的女人。

「老天,這些布料掛在身上不嫌重嗎?」

「重死了。」她雙眸明亮,肌膚煥發紅潤的光彩。「你幫我脫掉吧!」

當她靜靜不動地看著他時,猶如一尊精緻的玉雕像,有一瞬間他無法確定他眼前的是聲名狼藉的皇后,或是跟他一起在森林裡吃野兔的凱。

然後她開始把一堆累贅拔掉。

鑽石后冠,藍寶髮夾,紅寶耳環,珍珠項鏈……襯裙底褲馬甲?

「要做就要快,接下來要談正事了。」她起勁地說。

蓋林豪邁大笑。

果然還是他的凱呀!

半個小時後,捧著兩人份餐點的卡琳娜吃力地走進來,立刻聽見門內傳出一陣可疑的聲音。

「啊……啊……啊……太深了……」

「太深?那就再深一點吧。」

「啊啊啊……再快……用力一點……」

「呼,你還是這麼棒!」

啪啪啪啪啪啪啪。

純情的小侍女面紅耳赤,呆在原地。

裡面到底在幹什麼啊……

他們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上,他穿回長褲,褲頭敞開,她穿著他的襯衫,一雙瑩白美腿橫在身下,惹得對面那男人心猿意馬。

等兩個人終於開始「談正事」,夜已經深了。

他們在貂毛地毯上鋪著他的斗篷…一下午卡琳娜領他和共犯進來時,他身上是披著一件蓋頭蓋臉的大鬥篷,卡琳娜連他是圓是扁都沒看清楚--斗篷上,是小侍女稍早為他們張羅來的晚餐。

這頓臨時野餐有一隻栗子烤春雞、一盆馬鈴薯燉肉、兩份鮮蒸蔬菜、一整條面包、奶油和起司、小麥酒。

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和在森林裡分享烤野兔差不多,只除了環境華麗了點,餐點豐盛了點,衣衫不整了點。

「你什麼時候要把那部鬍子剃掉?」凱雅叉起一匙馬鈴薯進口中。

蓋林搔搔他的大鬍子。

「在外頭行走,鬍子可以保護臉不被太陽曬傷,至於現在,」他聳聳肩,「等所有事情結束,我們一起離開這裡,我就要剃掉了。」

她期待那一天的來臨。

「你有什麼想法?」

「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吧!」蓋林側躺下來,一隻手肘撐著身體,抓到春雞以小刀分切,遞給她一塊。

他總是在餵食她。

凱雅接過來,愉快地一笑。

「目前塞德思把那群紅衣人擋著,但是大概擋不了多久,史奈德遲早會去搬更大咖的人進來當救兵,我非出面不可。」

「也好。在諾福鎮,那幾個紅衣人想殺你,他們若有膽子搬救兵,就看看他們搬了誰出來。」

凱雅拿起麥酒啜了一口。

「你認為他們會搬誰?」

「最合理的人是舒密特。」他想。「不過舒密特是國家大公,由他出面是很正常的事,很難說他因此就有嫌疑。」

「我問你,國王有其他兄弟姊妹嗎?」凱雅忽然問。

「現在沒有了。」他搖搖頭,白牙咬進肥嫩的雞胸肉裡。

「現在沒有?意思是,以前有?」她一愣。

「你怎麼會……噢,你不記得了。」他點點頭。「理德國王是從他哥哥手中接下王位的。十八年前,老國王過世,將王位傳給自己的長子柏格,柏格在位四年就發生了意外,於是由弟弟理德接任為新的國王。」

「柏格沒有小孩嗎?」她皺起眉頭。

蓋林把雞胸骨往斗篷上一扔,抓起一角擦擦手,把完整的人物關係解釋一次。

「柏格在十七歲的那年娶了他從小訂婚的未婚妻,同一年接下佛洛蒙的王位,兩年後,皇后為他生下一個女兒,可是生產過程並不順利,所以皇后的身體一直很虛弱。

「在小女孩兩歲那年,柏格不慎在一次狩獵活動中墜馬,扭斷頸骨而死。接任的理德國王當時還未結婚,便正式收養了兩歲的小公主。」

「白雪公主?!」

「嗯。」他點點頭,跟她一樣拿起麥酒啜了一口。「當時,先王的皇后因為傷心過度,再加上自己的身體也不好,在那個冬天就受了風寒過世了。此後,理德國王待小公主如同己出,兩人相依為命情同父女,一直到今年他失蹤為止。」

「所以,白雪公主不是國王的親生女兒?」她驚訝地道。

他點點頭。

老天,另一個在「白雪公主」裡沒有提過的事。

「沒有人覺得很可疑嗎?」她揮了揮手。

「可疑?什麼可疑?」他皺起眉頭。

「老國王是怎麼死的?」

「年紀大了,六十歲的老人,病死的。」

「好,老國王病死了。柏格剛生下繼承人不久也死了,理德國王雖然在位長一點,在他結婚兩年後也莫名其妙失蹤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你懷疑有人殺了他們?」蓋林的表情很古怪,好像沒有料到她會往這方面聯想。

「這總是一個可能性吧!話說回來,國王到底是怎麼失蹤的?」

「據說有一天半夜,他突然隻身騎馬進入幻森林,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

蓋林看她一眼。「有人認為他是被居心不良的皇后迷失心神,才會在那個時間進入幻森林,一定是被魔瘴殺死了。」

「現任國王失蹤,唯一的皇位繼承人失蹤,連皇后在失蹤期間都有人想殺她,沒有人覺得一堆王族在短時間內密集失蹤是奇怪的事嗎?」

「你的意思是……?」

「權力是最好的春藥。」她告訴他。

「唔……」他搔搔下巴,「這話還真是不錯。」

「不是我說的。總之,有人布了一個局,只為了除掉對他取得皇權有妨礙的人,現任皇后冷酷無情,不得人心,就是最好的代罪羔羊。如果她自己消失,那就是『畏罪自殺』,如果她不肯消失,那也會有人興正義之兵,把她除掉,總之她無論如何躲不掉。」

「你就這麼確定皇后是無辜的?」感覺她一眼瞪過來,他中立地舉起雙手。

「你說你不記得了,所以沒有人能確定皇后是不是真的用了什麼方法將國王騙入森林中。如果你……如果皇后,其實跟那些人是一夥的呢?」

所以,是黑吃黑?

她頓了一頓。

可惡!還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她懊惱地放下酒杯,盤起手開始從頭想一遍。

故事裡的黑心皇后本來就不是個好角色。別說是共犯了,說不定是主使者之一呢!如果一切只是分臟不均喬不攏呢?

「該死!」她喃喃道。「如果皇后也有問題,我就一定躲不掉了。」

「凱。」

凱雅挫敗地抬起頭。「幹嘛?」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願意誠實地回答我嗎?!」

她盯著他誠摯的眼神,吁了口氣。

「我答應你。」

「你真的是『皇后』嗎?你是她本人嗎?」

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

失憶不再是個合適的答案,於是她決定告訴他實話。

「不是,我不是皇后。」

他凝視著她。

她的神情不是驚慌失措或急於掩飾,而是……困擾,彷彿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最後,她眼眸回覆清澈,抬起頭清清楚楚地看進他眼底。

他體內繃緊的弦一鬆。

他相信她。

「原本的皇后在哪裡?」他問。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有一天我醒來,就在這裡了,而且發現每個人都不喜歡我。」她鬱卒地道。

他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於是你決定一走了之?」

「是。」她嘆息。「逃跑顯然不是個好方法,皇后留下來的問題統統變成我的問題。除非我能夠回去原來的地方,否則就得把這些問題統統解決才行。」

「你原來的地方在哪裡?」他盤腿坐了起來,雄壯的胸肌滑動收束,神色變得專注。

「一個非常、非常遠的地方,遠得超乎你想像。」她又露出那種不知從何說起的困擾表情。

「冰封之國嗎?」極北的冰封之國終年大雪,氣候嚴寒,極少有人能到得了那麼遠的地方,他們國家的人也很少出來。

「比那個地方更遠。」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別猜了,你永遠猜不到的。我答應你,有一天一定會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現在只能請你相信我,我不是一個邪惡的女人。」

她懇求地望著他:「我不是那個黑心皇后!」

好一會兒,空氣中只有窗外風聲流動的聲音,枝葉搔擦搖曳,夜鶯輕啼。漸漸的,大鬍子底下浮起一絲極淡的笑。蓋林越過食物,溫柔地貼在她的唇上

「我相信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55 AM

第八章

蓋林靜靜地躺在黑夜裡,望著天花板的皇家圖騰。

凱雅溫暖柔軟地蜷在他身旁,沉沉地睡著。他深呼吸一下,吸進她的氣息。她不是皇后,但她又是皇后,多詭異啊!

是中了魔法嗎?他聽說有一種魔法可以把人的靈魂永久調換,可是這種魔法是黑巫術,而且需要強大的法力才能辦到,就他所知已經有許久沒有法力如此強大的巫師或女巫出現了。

即使莫洛裡的首席女巫也只能做到暫時迷惑人的心志,如果要將人的靈魂永久調換,連她都做不到。

冰封之國聽說有一個極端厲害的巫師,或許做得到,可是凱又說她不是從冰封之國來的。

如果她的情況只是一時的呢?有一天,她和皇后又調換回來了?

他心頭一緊,側身望著身旁安詳的睡顏。

如果那一天真的來臨,他有辦法留住她嗎?

凱是一個為自己而活的人。如果和她相處的這些日子帶給他什麼結論,就是這一點了。

凱無論做任何事都是出於自己的意志。走也好,留也好;打鬥也好,撤退也好,和他做愛也好,吵架也好,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率性而為個徹底。

他從來沒有見過像她活得這樣理直氣壯的女人。他相信,跟她生活在一起一輩子,永遠都不會無聊。

如果真有需要選擇的一天,她會不會願意留下來?

他伸手撩開她的額發。

眼角突然感覺有亮光,他坐了起來,發現更衣室的門縫底下透出螢螢的幽光。「什麼……」他皺起眉,確定一下沒有吵醒身旁的女人,悄無聲息地走下床,來到更衣室門前。

門縫下的光,忽長忽短,忽隱忽現,彷彿有生命一樣,他握住門把往裡面一推。

四面的鏡牆讓幽微的光線更加明亮起來,原來來自一排華麗的衣服後面。他撥開那排衣服,一扇和鏡面同化的小門出現在眼前。

如果不是因為它細微的門縫透出淡黃色的幽光,他甚至不會注意到這裡有一間密室。

他試著推推那道小門,卻文風不動。

蓋林皺著眉退出來,想了一想,來到床旁,輕柔地推了推沉睡中的女人。

「凱?凱。」他柔聲輕喚。

銀光一閃,凱雅抽出枕頭下的短刀剌向他。

「嘿,是我!」他靈活絕倫地退開一步,擋住她的攻擊。

凱雅彈坐起來,迷濛的睡意開始退去。

「喔,我的老天!你沒事吧?」

手腕一鬆,短刀落在被面,她焦急地摸索他的胸膛。「我沒有劃傷你吧?對不起!我在睡覺,我沒有想到……」

「噓,沒事,沒事。」他輕吻她的臉頰。

這些日子以來,她究竟是承受多大的壓力,以至於必須在枕頭底下藏刀子?

他不禁懊惱自己沒能早一些進來陪伴她。

「老天……」她把臉埋進手裡用力抹一抹。

她差點殺了蓋林!如果他不是正好也是個高手,現在地上就多了一具屍體了。

「凱,你的更衣室在發亮。」為了轉移她的愧疚感,他立刻說。

「更衣室?」

不會是那個過胖小天使終於出現了吧?

她隨手拉起一件睡袍披上,跑進更衣室裡。

方纔蓋林打不開的小門她一推就開,蓋林大步跟在她後頭。

「凱雅!」

魔鏡裡的過胖小天使才說了一句話,立刻得到跟上次一模一樣的待遇:一隻拳頭重重將它擊飛。

「你幹嘛打人?」小天使鼓動肥肥的小翅膀,生氣地飛回來。

「你給我出來!我他媽的要宰了你!出來!」

凱雅怒吼地撲過去,蓋林連忙從身後將她一把撈住。

「凱,冷靜一點。」

「冷靜?冷他媽的靜!要不是這只過油過肥、只長肚子不長腦子的死天使作祟,我哪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男人?」小天使吃了老大一驚。「還是這個男人,你怎麼可以……」

「我他媽的要帶幾個男人關你什麼事?我要帶十個男人進來玩10P?也是隨我高興!」

小天使馬上忘了自己要講什麼,激動地和她對罵。

「你一個女孩子嘴巴怎麼這麼不乾不淨?虧我手邊的事忙到一個段落立刻趕回來看你,早知道就不理你了。還有,你如果帶十個男人進來,那就是11P,不是10P!」

它竟然敢糾正她!

「我要殺了它!我一定要殺了它……」

「好了好了,兩個都不准吵!」在場唯一一個心智成熟的男人大喝。

「哼!」

「哼!」

鏡內鏡外各一聲。

凱雅深呼吸一下,決定再給它一次機會。

「這傢伙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指著鏡子,咬牙切齒。「你沒看錯,就是這只沒事以為裝可愛有用的小天使!」

「你為什麼一直叫她小天使?」蓋林看看鏡子,再看回她臉上。

「什麼意思?因為它就是一隻脂肪過剩、翅膀拿來當烤雞翅都嫌難吃的天使!」

「笨蛋,我的形象隨著看的人的認知而改變,小天使是只有你看見的。」小天使傲慢地仰起頭,大人大量不跟她計較。

凱雅頓了一頓。

「所以你看見的不是一隻天使?」她瞪著蓋林。「那你看見的是什麼?」

蓋林盯著鏡中高挑亮麗,雪膚花貌,金髮燦爛的女人,不太確定她會喜歡他的答案……

他摸摸鼻樑,清了清喉嚨。

「我看見『你』啊!」

凱雅的下巴掉下來。

「什麼?」她強烈受辱的神情差點讓他笑出來。

「你那是什麼表情?被看成你,我比較倒楣好不好?」它也極端無法接受。鏡裡鏡外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怒視他。

蓋林決定還是把話題導回正軌比較安全。

「這位……魔法師,你突然現身有什麼要事嗎?」

「是有件事要說,不過,你真的看見小天使嗎?」魔鏡忍不住問凱雅。「可見你心裡依然相信童話,不然怎麼會看見童話故事裡最常出現的生物。」

凱雅翻個白眼。

「童話是什麼?」蓋林舉手發問。

「什麼意思?你們這裡的人沒童話?」凱雅無法理解地皺起眉頭。

「什麼是童話?」

「就是講給小孩子聽的故事。」

「噢,你是說如何變成一個英勇的騎士,美麗的公主,或厲害的魔法師的那種故事?」

敢情這裡的童話都是角色養成遊戲?

「差不多是那個意思。」她咕噥。

「那你們為什麼一直討論『童話』,跟我們今晚的話題有關嗎?」他進一步求教。

這個答案一輩子也說不清,凱雅決定改天再討論。

「你給我說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到底想要怎樣?」她指著魔鏡的鼻子問。

「應該是我問你現在是什麼情況吧,怎麼會是你問我?」魔鏡……好吧!在她眼裡依然是一隻肥胖小天使……不服氣地盤起手臂。

「你不是萬事通的魔鏡嗎?為什麼還要我來告訴你?」有人又要炸了。

「我就是需要人幫忙才拉你過來,不然我找你幹嘛?」

冷靜,冷靜,深呼吸,深呼吸。

「你先說你這些日子上哪兒去了?」

「我不是只有你這個case而已,我還有很多案子在跑。」小天使昂高下巴。

「那你現在是出來幹嘛的?問進度嗎?」

「對啊!」

凱雅差點撲過去把鏡子帶牆一起拆了。

「好了,好了!」蓋林眼明手快,趕快再把她撈回來。

搶在魔鏡真的被拆了之前,他決定站出來主持大局。

「這位魔法師,你手中有什麼樣的消息可以和我們分享?」

「你看看你,學學人家文明的態度多好!」小天使數落她。「好吧!我是特地來告訴你的,我已經找到……」它瞄一眼蓋林,小心翼翼地措辭:「我已經找到『當初我找你來的那個原因』的線索了。」

「你是說,這個世界的壞人突然消失而你找不出原因的事嗎?」

「你怎麼說出來了?這天大的秘密,我隱藏得多辛苦,你竟然在外人面前隨隨便便就說出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再也不會告訴你任何秘密了!」小天使整個暴走。

蓋林一隻手捏住額角,輕輕按摩。

「我從來沒有要求從你那裡知道任何秘密。此外,這裡的壞人倒是挺多的,在我看來最不缺的就是壞人。」她甜笑一下。

蓋林看天上一眼。

原來跟兩個全然幼稚化的生物待在同一個空間裡是這麼辛苦的事。

「好,這個世界的壞人消失了,為什麼?」他催促魔鏡回到原本的話題。

「原因就是,這個世界的魔法正在消失。」

蓋林心頭一凜。「為什麼?」

小天使決定跟這外人比較能進行理性的對話,所以先把他當內人看好了。「原因我也還在找,總之你們自己千萬小心,我會儘快找出辦法來。」

「魔法消失又如何?」對於一個來自沒有魔法的時代的人,凱雅一點都不覺得少了魔法有什麼大不了的。

小天使和蓋林同時開口。

「魔法消失,這個世界就會完全沒有魔法了。」

「魔瘴就是用魔法禁制住的。」

前面那個氣撲撲的評論她隨便一揮,後面那個切中要點的就讓她明白了。

「這就是魔瘴為什麼會突然掙脫束縛的原因嗎?可是為什麼只有南方的法術失靈了,北方還好好的?」她吃了一驚。

「北方的冰封之國以魔法聞名,或許因為有他們壓鎮一方,所以越靠北的魔法消失得越慢。」蓋林心念電轉,做出了推論。

「看看人家多聰明,你好歹是代表我的,不要讓我太難看好嗎?」

「代表你媽。」凱雅冷冷地說。

鏡內鏡外兩個人又要鬥在一起。

蓋林主持正義之餘也不禁好笑。

原來凱也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真可愛。

小天使突然長長一聲太息。「我最近越來越難出現,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一旦魔法消失了,我就在這個世界沒有容身的空間。」

「你只能在有魔法的世界出現?那你為什麼會到過我的空間?」凱雅皺著眉頭問。

雖然他們相見是在夢中,不是現實的次元,可是它必然要突破到她的世界去,才有辦法知道她的存在吧?

小天使頓了一頓。

「你的空間在哪裡?」蓋林問。

凱雅頓了一頓。

「如果你成功地讓魔法不再消失,問題解決了,凱必須回到她的地方去嗎?」蓋林再問。

小天使和凱雅都頓了一頓。

「回答我!」連問了幾個問題都沒人回答,他惱怒地沉下臉。

「喂,他問你呢。」凱雅自己也沒答案。

小天使一張小臉慢慢漲紅。

「現在是整個世界危急存亡之秋,你們怎麼還只記著自己私人的事?太可恥了。我要去忙了,你們自己也要小心,有任何消息我會再回來回報的,掰。」

砰!它化成一團螢光消失。

「喂,你給我回來!嘿!」

「它走了。」蓋林多此一舉的提醒。

「不負責任!」凱雅破口大罵。

蓋林拉著她走回臥室。

他不曉得她原來有一張這樣的魔鏡。

魔法消失,那是多麼嚴重的事。

許多王國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獨有的魔法,有的是應用在耕作上,有的運用在建築或醫療上,更多的是應用在國家防禦上。

一旦魔法消失,各國等於門戶大開,強權國家馬上蠢蠢欲動了,屆時只怕會變成一場亂局啊!

佛洛蒙雖然是強國之一,他們不侵略別人,不表示其他國家不會來侵略他們。尤其國內最近為了皇族不和的事鬧得沸沸湯湯,他開始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蓋林,你在想什麼?」離開跟小天使針鋒相對的小房間,凱雅的心智年齡回到正常值,立刻發現他陰沉的神色。

「魔法消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蓋林把後果告訴她。

凱雅聽完,坐在床上深思了片刻。

她倒沒有想到後果會這麼嚴重。

想想也是,魔法之於這個世界,猶如電力之於科技世界。如果有一天電力突然從現代世界徹底消失,一定會天下大亂的吧?

所有國防部署、保全系統、銀行金融體系運作,全部仰賴電力,失去了電力,等於人類文明倒退數百年。光是紐約大停電和洛杉磯大停電,就造成燒搶擄掠不絕的慘況。

魔法一旦消失,只怕也會為這裡帶來不可預期的災難。

「不過,魔法消失跟壞人消失有什麼關聯性?」她盤著手臂想:「整個王國裡這麼多壞人,除了皇后,怎麼就沒聽說有哪些壞人大規模消失?」

蓋林的唇微微一動,最後,只是長長吐了一口氣。

「眼下最大的問題是魔瘴。佛洛蒙境內的幻森林面積最大,一旦魔法消失,魔瘭妖物失了禁錮,第一個受害的就是佛洛蒙。」更別提若讓妖物四處散走,屆時全世界都永無寧日。

「這倒是個問題。」她深思道:「你說莫洛裡的首席女巫可以禁縛妖物,她在哪裡?或許我們可以和她談談,看她最近有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莫洛裡一族向來神秘,只有皇室知道他們詳細的地點。」蓋林在她旁邊的床緣坐下,她整個人往他的身體一傾。「凱雅,身為佛洛蒙的一分子,我只希望這個國家保持現在的安穩和平。」

「我明白。」身為軍人的她比任何人都瞭解,這個世界上沒有壞的和平,也沒有好的戰爭。她溫柔地覆在他的大掌上,「我一定想辦法問出莫洛裡一族的聯繫方式,把魔瘴的問題徹底解決。」

「即使魔法不會消失也一樣。」他偏頭溫柔地凝視她。「我希望孩子將來是成長在一個不受威脅的環境裡。」

「孩子?」凱雅錯愕地退開一點。「你有孩子?」

蓋林望著她,眼中閃著隱隱的笑意。

「我說的是我們的孩子。凱,我們不斷在做愛,再這樣下去,你遲早會有孩子的。」

「……」

凱雅完全處於震驚狀態。

孩子!懷孕!她從沒有想到這件事。

然後她更驚恐的發現一件事……

來到這裡至今,她的月事還沒來過。

封凱雅,冷靜。她深呼吸一下,閉眼安撫自己。說不定這是正常的,說不定這個世界裡的女人不必有月事。

可惡!連她都不相信這種蠢話。

如果她的猜疑是真的,國王失蹤已有兩個月,表示她……不,是「她的身體」,保守估計懷了兩個月的身孕。既然她的肚子還沒有很明顯,她猜想應該不會超過三個月。

凱雅努力按下驚慌失措的感覺。

老天!蓋林!他會怎麼想?

他想跟她生孩子是一回事,但他能接受她體內懷有另一個男人的孩子嗎?

凱雅覺得自己快發瘋了。

這輩子從沒想過會當母親,現在她不但有可能當個現成媽媽,孩子的爸她還見都沒見過。

這是什麼鬼「白雪公主」啊?她記得的「白雪公主」明明不是這麼演的!

「啊……」她挫敗地低吼一聲。

滿議事廳的人頓時安靜下來。

凱雅迎上舒密特公爵不滿的視線。

兩排藍衣人手扶腰際劍柄,目不斜視地站在議事廳兩側,塞德思兩手反握站在門口附近。

舒密特的身旁蹲跪著紅衣首領史奈德,兩人同時滿臉不悅地看著她。

「如果國家大事令皇后覺得無聊,或許佛洛蒙需要一個攝政王?」舒密特公爵譏刺道。

「而那個攝政王會是誰呢?你嗎,公爵?」凱雅笑道。

舒密特微吸了口氣。在他能開口之前,後座上高貴冰冷的女人撩起金色華服的裙襬,慢慢踏下御座之階。

「再者,我不曉得原來城堡內的侍衛調動也稱得上是國家大事,我一直以為這就是王室的家事而已。」凱雅慢慢繞著兩人轉了一圈。「史奈德和公爵的感覺很好啊!一遇到事情就趕快去找公爵求救。讓我想想看,滿門忠臣,家族七代忠心耿耿侍奉皇族,這樣看來,連我這個堂堂皇后都不得不聽公爵的話了……以前國王在的時候,想必對公爵也是唯命是從吧?」

或站或蹲的兩人臉色微變,舒密特立刻不甘心地躬低了頭。

「不敢,舒密特只是一個做臣子的,當然不敢使喚國王。」

「不使喚國王,但可以使喚皇后?」她涼涼地輕輕一開象牙扇,慢慢搧風。

舒密特臉色再變。

「……和王室。」這三個字加得他咬牙切齒的。

「啊,那就好。不然我都以為,皇后還要排名在公爵之下呢!」

她悠然走回後座去,撩了撩裙襬。旁邊的卡琳娜連忙過來幫她整理,讓她舒舒服服坐回後座,兩腿優雅地在裙下交叉,主僕倆做足了架子。

蓋林若躲在旁邊看,這當口一定笑出來。

「王室的安全,就是整個佛洛蒙王國的安全,尤其現在國王和公主已經不在了……」史奈德技巧地在這裡頓了一下。「皇后的安全更加重要,城堡內的安全措施馬虎不得。」

「噢,一點都不馬虎,我已經告訴塞德思我是怎麼出去的了,以後針對夜香房的工人會更嚴加審查。」她悠哉地接過一杯紅茶。

「夜香房是藍衣侍衛的管轄!」史奈德挑釁地道,門口的塞德思雙眼一瞇。

「嗯,說得好。」她曝了口紅茶說:「我從內宮『散步』到外宮的路上,確實也沒見到幾個紅衣人認真在巡守,看來真的不是你們的問題,倒是那群藍衣服的笨蛋多做多錯。」

史奈德一口氣噎住,塞德思把嘴角的笑意抑回去。

「重點是,整個皇宮的部署行之有年,您若不滿意,可以查辦失職的人,不能說換就換。」舒密特接口。

「唉,公爵,你又在教我怎麼做事了。」凱雅嘆了一聲。「好吧好吧,既然整個佛洛蒙王國現在只有舒密特公爵,沒有王室了……」

「皇后……」

「國王也不過是失蹤兩個月,聽說,隔壁有人要打過來了?我就不知道怎麼沒有人很努力去找國王,卻挺努力在找兵的?」

舒密特呼地馬上單膝跪下。「絕沒有此事!國王的生死才是目前第一要務。」

「很好。」她悠然站起。「既然如此,尋找國王的這件事,就交給舒密特公爵你吧!至於皇宮內的事,」她瞄低著頭的史奈德一眼。「這種小小的家事就由我來做主了。史奈德,要是你嫌最近無聊,不妨帶著你那批部下跟公爵一起去找國王,反正我看你們兩個挺合得來的。」

她步下後座往門口走去。

舒密特和搬救兵的人互望一眼,史奈德用眼神追擊。

「國王是在皇家狩獵禁區裡失蹤的!」舒密特提高聲音。

白在後離開的步伐一頓。

「皇家狩獵區位於幻森林最南端,沒有王族的旨令誰都不能擅自進去。」舒密特的眼中再度出現敵意。「最近南端的魔瘴頻頻傳出異動,連國王都在裡面失蹤,整個幻森林南端已經被封鎖,皇后難道就這麼放心您的子民毫無防備之力的進去冒險?」

皇后慢慢地轉過身,妝巧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為國為民犧牲不就是一個軍人的天職嗎?」

「但這是魔瘴!跟魔瘴有關的事,難道皇后要坐視不顧?」

凱雅在心裡荒謬地皺了皺眉。「不然你希望我怎樣?自己騎白馬、帶大刀,沖進去對抗魔瘴?」

「當然!」沒想到舒密特竟然點頭,眉頭揪得比她還深。她用眼角餘光轉了一下,發現附近一兩個藍衣人也很關切地偷偷看向她。

不對。

「為什麼?」她直率地問,「為什麼我要去處理魔瘴的問題?」舒密特和史奈德對看兩眼,所有人不由自主望向她。舒密特難以置信的開口:

「因為你是莫洛裡的首席女巫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56 AM

第九章

「我是莫洛裡的首席女巫,我是莫洛裡的首席女巫。」

所以魔法消失,皇后的靈魂突然跟著消失,因為她就是魔法的一部分!

她轉頭盯著蓋林,又說了一次:

「我,是莫洛裡的首席女巫。」

蓋林看著她平靜的神色,實在有點毛骨悚然。

「你還好吧?」

「我很好啊!為什麼該不好?」

他拉住馬韁,雄駿的大黑馬「哧」地噴了聲氣,停了下來。他坐在馬背卜跟他一起停下來的凱雅。

「你為什麼不多帶幾個人同行?你可以以刀劍客的名義要求我同行,侍衛並不會有太大異議。如今只有我們兩個人,魔瘴若是升起,我不見得永遠能保凋你則全。」他神色嚴肅地道。

皇家狩獵禁區是將幻森林南端劃分出來的一個區塊,只有王族能夠進入,據說魔瘴的南方祭壇也在裡面。

用「據說」是因為唯一知道正確地點的女巫大人一點頭緒也沒有。

「對付這些妖物靠的是魔法,人多不見得有用。」凱雅翻身下馬。

也差不多該吃午飯了,蓋林讓兩匹馬在附近吃草,從馬鞍拿出簡單的食物,和她一起坐在陰涼的樹蔭下分享。

「他們就放心你一個人帶著一個『助手』進來?」凱雅唇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如果你是個鼎鼎大名的女巫,你把他們帶進一間陰暗的小房間,嘰哩咕嚕念些咒語,然後『噗嚕』火花一閃,一個披著長袍的巨人出現在煙霧中……大部分的人都會相信這是你從魔界召喚來的高手。」凱雅接過他遞來的麵包。

他又在餵食她了。她愉快地一笑。

「你哪裡找來那些硫磺和硝石?」蓋林黑眸中出現笑意。

「後花園。」她賊賊地說,「有一天我去那裡探勘路線,發現那堆假山裡有幾塊硝石和硫磺,就順手鑿了幾塊帶回來。」

蓋林哈哈大笑。

「你真是個危險人物,凱。」

「倒是你,你怎麼知道御書房後面有條密道?」她接過他切的火腿和番茄,夾在麵包裡,先遞給他。

「全世界的城堡都有密道,越是王族愛用的房間機關越多。我趁你們在議事廳裡說話,溜進御書房敲敲打打,就翻出藏在書櫃後的暗門。」蓋林接過她的三明治吃了起來。「對了,它藏在『國家法典』後面,下次你就知道了。」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凱雅替自己再夾一份,放進口中慢慢嚼。

他忽然放下三明治,看著她。

「凱,你不讓其他衛士跟來,其實是不想他們白白送命吧?」

她聳了聳肩。

「如果我是真的皇后也就算了,既然我不是,沒理由讓他們跟著一個毫無法力的人進來送死。」

蓋林低笑。「你就不怕拉著我一起送死?」

「你自找的。」她愉快地道。

蓋林輕撫她嬌艷的容顏,不由得嘆息。

「我真希望這一切快點過去,凱。」

「我知道,」她溫柔地迎上他的視線。「我也希望。」

等一切過去,魔瘴重新禁錮……雖然她不知道要怎麼做到……管他國王是生是死,她這個假皇后都要功成身退了。

隨便一個詐死,這個世界上不再有黑心皇后,只有一個流浪刀客和他的女人。她期待這樣的日子來臨。

「你並不氣憤國王是為了你莫洛裡女巫的身份才娶你的?」蓋林問她。

「為什麼要?」她反問。「我不認識他,我不愛他,就不會要求他是為了愛娶我。況且,他娶的不是我,是『皇后』,這件事反而讓我對他的觀感改善不少。」蓋林吃東西的動作停下來。「為什麼?」

「魔瘴本來就是一國之主的心腹大患,尤其這個心腹大患還控制在別人手中。與其將來讓其他王國的人和莫洛裡一族聯姻,然後為佛洛蒙埋下不安定的因子,不如國王自己來。」

她不曉得當初國王是用什麼方法說服首席女巫嫁給他,但想想這女人虛榮愛美的天性,不外乎允諾她永遠的富貴,穿不完的華服之類的。

國王沒預料到的,大概是這女人不只要華服富貴,還要獨一無一一的美貌,所以

他視如親生的公主成為她最大的眼中釘。

「你完全不考慮他有可能是愛上皇后?」蓋林眼中浮起笑意。

「豬會在天上飛嗎?」

雄壯的笑聲又響徹雲霄。

「我們的國王確實不是那種滿口情愛的娘娘腔,這點我倒是確定。」他指了指凱雅,「不過那是因為那個女人是皇后,不是你。若是換成你,我就不敢說了。」情人的讚美永遠是最順耳的,她給他一個甜蜜的笑容。

「起碼他不是個只看中美色的庸才。他是將王國與人民的需要置於他個人的好惡之上,衝著這一點,他就是個還可以的國王。」

「只可惜生死不明。」他道。

「這也解釋了舒密特為什麼不敢直接動我。」她思索道:「若是激怒了皇后,放出魔瘴妖物,屆時幻森林的三個王國都受害,他要應付的就不只是皇后一人而已,還有另外兩國。」

「你仍然認為舒密特是幕後黑手?」蓋林看她一眼,手中的小刀開始分切蘋果。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皇后一死,佛洛蒙的大權等於落在他的手中。」

蓋林皺了皺眉。「舒密特家族一直以來對王室忠心耿耿,我很難相信他會為了私利而殺害王族。如果他真的想殺皇后,比較可能也是因為他以為皇后殺了國王,他要為國王報仇。」

「比起權力,忠誠脆弱得微不足道。」

蓋林偏頭看了她一陣子,最後,終於搖頭笑起來。

「凱,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我哪裡奇怪了?」

「理智的時候非常理智,孩子氣的時候又非常孩子氣,我好像永遠看不盡你。」

「我只是非常實際而已。」她指出。

「而我非常的喜愛你。」他抬手輕撫她落在耳畔的金髮,神色溫柔。「遠勝過我以為自己能喜愛一個女人的程度。」

這已經最接近像他這樣的男人能表白的程度。

她所有的動作停住。

良久,她終於艱難地開口:

「蓋林,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什麼事?」他的粗指依然在她的臉頰依戀摩挲。

剛發現的事實,在凱雅喉間滾動,猶如一塊燒灼的紅炭。

最後,她嘆了口氣。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等這一切過去,我們一定要談談。」

「好,我也有些話想對你說。」

「什麼話?」她馬上問。

「等這一切過去之後。」他承諾。

如果他們能從魔瘴的手中倖存的話。

凱雅突然很後悔為什麼要拉著他一起來。

如果她沒活下去,起碼他可以。她不會要求他為她守,只要他一輩子幸福快樂就好。

「凱,」她陰暗的神色讓他的神情越發溫柔。「別想太多,我說過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凱雅胸口重重一擊。

老天!她愛這個男人!

她愛這個總是在她最危急時拯救她的男人。

她愛對她沒有任何義務、卻在她最艱困時允諾不會丟下她的男人。

她愛上他的俠氣,他的爽朗,他的粗獷,他的愛笑。

她愛他的每一寸。

她愛上的,是一個男人中的男人。

「蓋林,我想我真的愛上你了。」她輕輕嘆息。

蓋林放下手中的刀,靜靜盯著她。

「我依然不知道我們之間會有怎樣的結果,但請不要忘記在這時這刻我說的話:我愛你,這份情感是真實的。」

蓋林執起她的手按在他的心口。

「男人不說愛。」他的神情莊重,嗓音低沉得一路震進她心裡。「然而,我願意以我的生命起誓,這一生我會用我最大的力量守護你,讓你幸福快樂。」

凱雅靠進他的懷中。

他輕嘆一聲,啄吻她一下。

「告訴我你有什麼計畫。」他不喜歡她訴說愛時,用的是如此不確定的字句。他要她對他的愛,沒有任何遲疑。

因為他也是如此。

「癥結點依然在國王的失蹤。」她靠在他肩頭,輕吐了口氣。「我把國王消失那天當值的紅衣人盤問過一遍,每個人的說法大同小異……

「國王突然在午夜時分進入皇家狩獵區,不讓任何人跟隨,他們只好守在林子口。等國王進入不久魔瘴就升起了,那幾個紅衣人堅守崗位,奮戰到最後一刻,是趕來援手的藍衣人將他們救下來,可是國王就再也沒有出現。」

那幾個紅衣人信誓旦旦,國王當夜的神情有些恍惚,皇后對國王下咒的傳言大概就是這樣傳開的。

凱雅當然不曉得皇后有沒有對國王下咒,如果有的話她也不意外就是了。

「所以?」他挑了下眉。

「所以,只要一天找不到國王的屍體,就查不出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皇后也永遠洗不脫害死國王的罪名。」

「所以我們是進來找國王屍體的。」他點頭下結論。

「也不一定啊!說不定他還活著,被魔瘴嚇成白癡,光溜溜在林子裡跑來跑去,跟大家玩捉迷藏,哈哈!」

「……」蓋林默默看她一眼。

凱雅扮個鬼臉。

差點忘了他是個忠誠的佛洛蒙子民。

「總之,今天的兩大目標:一,找到國王的下落或線索;二,設法解決魔瘴崩壞的問題。」

「我倒認為後者比前者重要很多。」蓋林揪起濃郁的眉心。「如果不及時找到祭壇,魔法真的消失,會有許多老百姓死在魔瘴手中。」

「偏偏我不是莫洛裡女巫,我不知道祭壇在哪裡。就算找到祭壇,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這,倒難說。」蓋林蹙起眉心。

「什麼意思?」

「你忘了在史文礦坑的情況?」蓋林看著她。「你就成功地找到北方祭壇。」

「並沒有,我只是……」聲音消失。

只是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心魂飛動的牽引,難以言喻的興奮,每一顆細胞彷彿入魔般受到召喚……她,無法解釋當時的奇妙感受。

「你一直說你不是皇后,或許,你其實一直是皇后。」蓋林舉起一隻手指,先停住她的抗議,然後那隻手指點了點她的胸膛:「它們藏在這裡,只因你不知道如

何召喚出魔法,並不表示它們就不存在了。」

凱雅直覺地排斥他的說法,她也說不出為什麼。

或許因為她來自一個科學的世界,所以她很難接受自己會魔法的事實。

也或許因為皇后不是一個好人,而她體內愚蠢正義的那一面依然希望自己是好人。

可是魔法一開始消失,皇后就跟著消失,本質上已經說明了她不可能是在一個清白女人的身體裡,她煩躁地站起來,走開兩步。

蓋林走到她身後,正欲說些什麼,突然用力把她一把拉到自己身後。

「怎麼了?」凱雅立刻警戒。

南方天際,一片濃紫色的霧氣迅速蔓延。

「魔瘴!」蓋林大喊。

他撮唇一哨,兩匹駿馬噴了聲氣,小快步跑回來。

轉瞬間天邊已經黑了大半,凱雅看著紫霧的距離,知道他們再怎麼跑都跑不過魔瘴襲來的速度。

蓋林銀刀一揮,將馬背上的鞍繩割斷,所有重物立刻跌落地上。

「去!」他各踢兩匹馬一腳,馬兒受了驚,「嘶」一聲人立起來,飛快跑走。

沒必要讓牠們留著送命。

吼--

呼……

嘩啦……

各種奇異地呼嚷異響鋪天蓋地而來。

紫氣越來越盛,狂風獵獵,轉瞬間兩人衣服頭髮都陷入強風之中,必須大聲呼喊才能聽得見彼此的話。

「這附近的水源在哪裡?!」凱雅捂著刺痛的雙耳大喊。

「來不及了,站到我身後!」蓋林從地上的鞍袋抽出兩柄武器,一把輕薄的長刃遞進她手中,一把沉重厚實的寬柄刀握在他自己手中。

凱雅和他背貼著背,兩人迅速被包裹而來的紫霧籠罩。

地獄宛如在此時裂開。

一隻和她的臉一樣大的巨爪突然破空而來。她長刃一揮,巨爪少了一隻指頭,噴出腥濃的黑血,一隻龐然大物尖嘶一聲,拍動翅膀遁入紫霧裡,她甚至沒看清它是什麼生物。

為數眾多的矮小妖物往蓋林撲了過去,他揮動巨刀,猶如她輕薄的長刃一樣靈巧,轉眼間,那些妖物斷頭斷手斷腳,噴出綠色的液體,濺了幾滴在他手臂上。

嘶。他咬牙割下一片衣角擦掉。它們的血是強酸。

「凱--」

「幹嘛……」

她努力和所有撲過來的妖物奮戰。

獵獵暴風幾乎吹散兩人的聲音,濃霧遮蔽了視線,他們只看得見身前五尺的距離,等於半閉著眼在打架。

他們必須待到妖物撲至身前才看得見,轉瞬間已險象環繞。

「你必須驅動魔法……」他橫握大刀,擋住一隻比他高出一半的巨型雙頭獸。

「將這些魔物收回去……」

「我不知道怎麼做啊……」

「那就想辦法想起來……」

「你說得簡單--」

兩人在狂風中吶喊。

「該死!」

她突然聽見身後的他低咒一聲,冒險地回頭一看。

一隻長得像熊但有四隻熊掌的紅眼巨獸從紫霧中撲了過來,其中兩掌左右開弓掃過來。蓋林砍掉左邊的熊掌,沒躲過右邊,體側當場噴出四條血口。

「蓋林!」她大吼,回身一劍刺穿那隻巨獸的心口。

同一時間,她的背心大空,一隻蛇首馬身的怪物張大毒牙咬過來。

「當心!」蓋林一刀劈向血盆蛇口。

蛇首雖然被阻,牙中的毒液「嗤」地噴射而出。

「啊!」蓋林被噴中兩滴的右臂立刻發出皮肉被腐蝕的味道。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們都會死!

凱雅望著他潺潺沁血的體側,腐傷的右臂和蒼白的臉孔,強烈的心痛貫穿她。她不能讓蓋林為了她而死!

他是她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是第一個愛上她的男人!

它們想殺他,除非踏她的屍體而過。

強烈的憤怒、驚懼、恨意,各種複雜的情緒從她體內最深層湧出。她的全身發熱,十指指尖彷彿有無形的氣流源源不絕地流出。

熱氣在她體內轉了一週,盈滿了她的每個細胞,她的腦中突然一陣空白。

一種遠古的語調在她腦海浮現,似吟似唱,似念似誦,她眼神空茫,唇間自動洩出……

「沙依拉法斯德瓦多奇拉……(集天地之靈,日月星辰為明,聚塵為沙,集沙為塔。〕」

蓋林揮動大刀,不斷砍退所有撲過來的妖物。

「靈氣明光匯流而入,神我相融一應萬物,業障妖物聽我號令!」她的靈台驀地射出一陣強烈的白芒。

他橫臂摀住眼睛。

一股比狂風更強的力量突然攫住他身後的女人。

「凱!」蓋林大吃一驚,回手去拉她。

他一起被捲進那道強光裡。

彷彿經過了永恆的時間。

蓋林喘著氣,慢慢張開眼睛。

靜。

經過適才的殺伐,此刻的安靜幾乎不像真實。

他轉了一圈,他們在一座山洞裡,一個巨大的半圓形山洞。

正中央有一張石棺般的祭壇,洞壁寫滿古老的咒語。

眼前彷彿北方祭壇重現,所不同的是,他知道這裡不是史文的礦坑。南方祭壇。

他們終於找到了。

匡啷!蓋林手中的長刀落地。

身後的凱雅一臉空白,目光毫無焦點地站在原地。

「凱!」他抓住她的雙臂用力搖晃。「凱,你醒醒!凱!」

終於,她的藍眼慢慢一眨,兩眨,靈魂再度回到那雙空白的眼陣中。她呆呆地環顧一圈。

「這裡……是哪裡?」

「你沒事吧?」蓋林鬆了一口氣。

「我為什麼會有事?」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他頓了一頓,最後選擇笑出來。

「我們找到南方祭壇了。你帶我們找到的。」

「真的?」凱雅訝異地看著周圍的景象,「我帶來的?」

好像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

「對。」

她站了一會兒,讓一切在心中發酵。

中央的石棺!她舉步走了過去,蓋林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站在石棺旁,她輕撫正中心的那個圖騰。

「棺蓋裂了!」圓形圖騰龜裂成兩半。

「這就是南方妖物脫離禁咒的原因。」他若有所思地道。

「我們得想法子把它們封回去才行!」想到適才的鬼哭神號,即使見過大風大浪的她都不由得心有餘悸。

蓋林按住她的纖手。

「凱,只封回去不是辦法。禁咒既然會破,就會有再破的一天,唯一的解決之道是讓妖物徹底消失。少了妖物的魔瘴就只是普通的瘴氣而已,不再有這麼強的殺傷力。」

「如果有方法消滅它們,第一任女巫為什麼不做?」

「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她當時能力不足,或許她想用魔瘴來挾制某些人,總之,我們唯一知道的是,只要有辦法,唯一能施行的人只有現任的首席女巫……你!」

「我不知道怎麼做啊。」

「你剛才也說你不知道南方祭壇在哪裡,可是你帶我們來了。」蓋林懇求地握住她的雙臂。「凱,仔細的想,四處看看!或許你可以找到任何線索,以後佛洛蒙將永遠不再受魔瘴威脅。」

「我……」

她有辦法嗎?

她仰頭望著滿山壁的咒語。

慢著。那是……?

她的視線落在左邊一塊蔽舊的洞壁。

她的腳自動移了過去。

凱雅停在那個角落裡。忽地,在她眼中,這些符號都不再是靜止的符號,變成有生命的精靈,在她眼前跳動著一種只有她看得見的舞步。

蓋林跟在她身後,緊緊盯著她。

「這裡!」她突然指著下方一小塊咒文。「這裡寫著『毀絕之咒』。」

她蹲下來,將那些她不該看得懂的咒語讀過一遍。

「祭壇……圓石……光……靈動……」她喃喃地唸著。

她知道了。

她彷彿跳出了這具身體之外,看著它的動作,同一時間她也感覺到這具身體的所有知覺。

它跑回祭壇前,對著正中央那個龜裂的圖騰,突然抽出長刃,插入那道裂縫中。

「凱!」蓋林發現她要將棺蓋撬開,連忙抓住她的手。

「讓開。」她揮開他的手,用力挖鏊那道裂開的縫隙。「快,幫我,把它撬開!咒術快要失效了,你也能撬得開的。」

蓋林心中驚疑不定。

這具石棺是唯一能拘禁妖物的東西。

凱雅不斷挖掘,劍尖鈍掉,棺蓋的裂縫只大了幾分。

「讓開。」他心中終於打定主意,舉起手中的厚刀。

轟!轟!轟!轟!

蓋林神力驚人,幾下砍剁,棺蓋硬生生裂成兩半。

他奮力推開半截棺蓋,陰暗的石棺飄出一股穢臭的氣味,和紫霧的味道如出一轍。

「我來!」她將他擠開,半個身體探進石棺裡。「這裡!」

他探頭過去看。

對應著棺蓋中心圖騰的棺底,也有著一模一樣的圖騰。唯一不同的是,棺蓋的圖騰是深灰色的,棺底的圖騰卻泛著一種浸過血水般的暗紅色澤。

第一任女巫將毀滅妖物的圖騰鎮在棺底,只要不打開石棺,就永遠無法毀滅妖物。

戰勝恐懼的巫者,才是最強的巫者。

勇氣,是毀滅妖物的唯一武器。

莫洛裡的巫者,永世長存。

一陣輕柔的歌聲細細地吟唱開來。

「你聽到了嗎?」她抬起頭對著空中。

「聽到什麼?」

無論第一任女巫是不是有其他原因而沒有消滅妖物,在凱雅眼中,這更像是一個試煉……之於後代首席女巫的試煉。

唯有自我突破,才能自我精進。

沒有任何一個女巫有勇氣打開石棺,因為她們對自己的信心不足。多年來,寧可守著第一任女巫留下來的禁制。

偏偏來了凱雅。一個誤打誤撞什麼都不懂的現代人。

在她的眼中,魔法妖怪不可怕,人最可怕。於是她對於打開棺蓋,沒有任何遲疑。

消滅魔瘴的法門,就在棺底。

凱雅望回棺底的圖騰,伸出手。

在她指尖碰觸到圖騰的那一刻,它陡然錠放強光!

蓋林舉臂一擋,幾乎被刺傷雙眼。

暗紅色圖騰恍如一朵石蓮,騰空飛出棺外,浮在半空中。

凱雅直視著它,眼神空茫,一種古老的囈語盈滿她的心田,由她口中吟唱而出。

「晻薩啦伊斯克魯德……」

暗紅圖騰開始旋轉,越旋越快,越旋越快……

陡然間,圖騰迸裂,化成千百道細細的光,射向四面八方。

山洞中恢復幽暗,蓋林慢慢放下手臂。

她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一次,兩次,三次。

他屏息以待。

她再度睜開雙眼,迎上他的黑眸,漸漸綻出一絲笑容。

「我很贊吧?」

是他認識的凱。

蓋林緊緊抱住她。

「嘿!我……喘不過氣……」他懷裡的人拚命拍打他。

他無法放鬆。

老天!他幾乎以為……他幾乎以為她跟著那陣強光一起消失了。

如果凱消失了,皇后重新回來,他不認為自己受得了。這具身體,只能給凱擁有,否則他寧可將它毀掉。

「放開啦!」氣憤的貓咪咬了他一口。

蓋林愉快地嘆了口氣。一切都結束了!

「走吧!」

他吻了吻她的唇,讓她帶路。

她的步伐完全不需要遲疑,彷彿天天走在這片複雜的山道裡。剛才他們是被魔法的力量牽引進來,蓋林甚至不知道皇家狩獵區裡有如此複雜的甬道。

不久,前方出現一個明亮的洞口。

凱雅加快腳步衝了出去。

「出來了!」她舉高雙臂,閉上眼深吸一口森林的氣息。

紫霧消失,所有妖物都失去蹤影,不久前飽受肆虐的大地,此時回覆欣欣向榮的生機,浸淫在溫暖的陽光裡。

她張開雙眼。

「……」

「……」

「……」

所有人安靜無聲。

所有人?

不知何時出現的紅衣人和藍衣人散佈各處,每個人形容都有些狼狽,似乎經過一場激戰。

現在想想,剛才狂風怒吼中是有聽到一些金屬交擊的聲音,難道他們偷偷跟在後面?

提姆站在最前面,手中執著長劍,身上的衣服騷包得很,黃金綁腿與海藍色的披風,看起來--好吧,她不得不這麼說--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王子。

還有史文兄弟?這是什麼鬼組合?

塞德思和史奈德站在空地中央,他們的部下散佈四方,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有人的刀尖猶然滴著殘存的腥臭黑血。

塞德思和史奈德兩人背貼背呈戰鬥姿勢,與她和蓋林方才差不多。

這些人,是什麼時候跟過來的?

「師父,我們沒有來遲吧?」提姆漾出註冊商標的黃金笑容。

一群紅藍衣人面面相覷,開始有細細的囈語傳開來。

「他們兩個一起並肩作戰……」

「嗯,我看到了,她站在他的身旁一起奮戰……」

「她驅走了魔瘴……」

「妖物消失了……」

「她沒有殺了他……」

「皇后淨化了魔瘴……」

低語聲匯聚成一股驚人的嗡吸響。

凱雅呆呆站在原地,聽著他們莫名所以的話。

遠遠的,舒密特由一紅一藍兩騎護衛,跌跌撞撞地騎著馬奔過來,後面跟著另一匹雪白的駿馬。

「國王陛下,國王陛下,您回來了!您終於回來了!」舒密特老淚縱橫,拜倒在他們眼前。

匡啷!匡啷!傷兵的刀劍陸續掉落地面。塞德思彷彿被驚醒,大步走上前,跪倒在凱雅……和蓋林之前。

「魔瘴已經散去,妖物全部消失了,吾王萬歲!」

「吾王萬歲!皇后萬歲!」所有侍衛跪了下來,高聲齊呼。

唯有提姆站在原地,大大地咧了一嘴笑。

「爹地!」那個號稱被陷害的小侍女,穿著一件純白的絲質裙裝,激動萬分撲進她身後那個男人的懷裡。

凱雅極慢、極慢地轉頭,終於明白一件事……

蓋林,就是佛洛蒙失蹤已久的國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57 AM

第十章

他是國王!

他是國王!

他竟然是國王!

理德『蓋林』維洛亞斯四世,這是佛洛蒙國王的全名。

白雪公主的父親,黑心皇后的短命老公。

此刻他非但不短命,還整個人活跳跳站在她眼前。

不,是她眼前的那道門的後面。

「凱,你開門,我們談談好嗎?」門外傳來一個男人無奈的敲門聲。

「休想!」門內的女人怒吼。

這個傢伙從一開始就在騙她!

我可以對你做所有男人想對女人做的事,沒有道德上的瑕疵--廢話!他是她有名有分的丈夫,他跟她上床當然沒有道德瑕疵!

我的狀況很複雜,當她和我結婚時,她並不特別想要我--噢,親愛的,你說對了!我現在非常非常的不想要你!

就不能單純只是想對一個人好而對一個人好嗎?

假惺惺,假惺惺!

凱雅幾乎扯光自己的頭髮。

她想過各種可能性,為什麼獨獨沒有想到蓋林就是國王?

現在想想,根本就很多破綻。他如果當過皇家竟技會的評審,怎麼會沒見過皇后?

評審?評個頭,他不但是評審,還是主辦人吧!

門把喀的一聲轉開,蓋林把萬能鑰匙交給身後的卡琳娜。小侍女低著頭飛快退出去,順便替兩位主人帶上門,免得又傳出什麼怪聲音……

她怒氣不息地衝向起居室,蓋林快手快腳,趕在她把玄關門--當初為了他而裝的玄關門……鎖上之前,一腳卡在門縫中。

「嘶!」堂堂佛洛蒙國王齜牙咧嘴,一拐一拐地走進去。

凱雅飆過來,七手八腳先揍他一頓。

「你想殺我!你竟然想殺我,你這個混蛋!」

她一直知道整樁事背後有一隻黑手,只是沒想到那只黑手竟然是他。

「我並沒有要殺你……」蓋林努力想抓住她的手腳。

「你就是有!你這個混蛋,你說啊!你親口說啊!」她根本不管什麼招數,直接潑婦大法又撕又咬地全招呼在他身上。

「因為你想殺我!」蓋林終於大喊。

她全身一僵。

「是你先……是『皇后』先動的手。」他趁機喘口氣。

凱雅陰陰地瞇起眼。「你憑什麼這麼說?」

「還需要憑什麼?我跟她的感覺沒有好到她半夜穿著薄紗睡衣摸到我床上。」他嘆了口氣,拉她到窗前的躺椅坐下。「謠傳是真的,她確實想對我下咒。只是我事先有了防備,那天晚上身上帶著舒密特輾轉向冰封之國的巫師換來的護身符。那個護身符可以短暫地擋掉所有魔法,可是只能用一次,效力就沒了。」

「皇后想殺你,為什麼?」

蓋林攤攤手,看天花板一眼。

「因為白雪長大了,她無法忍受白雪出落得越來越美麗,要求我送走她。」他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一切起源於某個女人想當最美女人的妄念。「無論是不是我親生的,白雪是我的女兒,沒有人能改變這個事實,更何況是一個聯姻來的女巫。」

凱雅跳起來,開始大步地走來走去。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她相信出逃的第一晚,光線不足以讓他看清她的面目。

結果,蓋林的答案震得她頭昏眼花。

「第一眼。」

「怎麼可能!」她大叫。

蓋林摸摸鼻子,知道自己現在是如履薄冰。

「忘魂花。」他嘆著氣回答。凱雅一臉空白,他只好進一步解釋:「忘魂花是皇后最喜歡的味道,去年她就下令全國只有王族的女人能用這種香水。白雪不喜歡這種味道,所以唯一會用的只有皇后。那天半夜我們躲在夜香車上,你身上就飄出一股忘魂花的香味。」

結果,竟然是她不知道的香味出賣了她。

他終於剃掉了他的大鬍子,她覺得自己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她的蓋林是個粗豪爽朗的浪拓刀客,有著一把扎人的大鬍子。在她眼前的男人

卻一身皇族長袍,下顎方正,嘴唇薄瘦,面目英俊。

佛洛蒙王族良好的遺傳在他和白雪身上得到印證。

「提姆為什麼叫你師父?」

原來提姆是亞維國的王子,是白雪從小訂婚的對象。

她想起一開始有幾次提姆想說什麼,都被他師父修理了。想當然耳他一定見過皇后,她偽裝得再好也無法改變五官排列,當然覺得她很可疑。

有一段時間她和他們師徒倆分開走,蓋林一定是和徒兒串通好了。

結果他一路一直提議要幫她,害她感動得要命,說穿了,他不過想就近監視她在搞什麼鬼吧?她冷笑一聲。

「因為他從小被送來我身邊跟我學習刀法和劍術,直到五年前才回去,我真的是他師父。」蓋林嘆了口氣告訴她:「凱,我告訴你的話大部分是真的。我從小就被送去羅德斯拜師學藝,被當成王位繼承人撫養的人是我哥哥。直到他過世之前,我一直在世界各地遊歷。」

「從頭到尾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傻傻的相信你。」她其實最心痛的是這個,因為她真的完全沒有懷疑過他。「那天在狩獵區裡,史奈德他們完全不意外看見你,我想舒密特也知道你沒死吧?」

蓋林摸摸鼻子。

「舒密特太忠心了,不可能接受我拿自己的安危冒險,所以他確實被蒙在鼓裡。」

「你想殺了我!」她又激動地大叫一聲。

「凱……」

「你那天回到城堡,其實是為了殺我吧?」

「我不是要殺你……」是要殺皇后。

「既然國王失蹤了,就不會有人懷疑皇后的死跟他有關。」一旦腦子開始轉動,她的思路越來越清晰。

「白雪公主已經在你的安排下先送出宮避禍,你從密道回到皇后寢宮,想對皇后痛下殺手,卻沒有想到皇后已經不見了。」

她銳利地瞪他一眼。「後來在夜香車上發現我,你為什麼不下手?」

蓋林知道否認只會讓她更火大。

他的凱太聰明,既然他無法改變過去,只好用誠實安撫她。

「……我很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你為什麼沒有認出我,」女巫一定認得出他的王者之氣。「好奇你要去哪裡,想做什麼。」

凱雅光火地走來走去。

從頭到尾一直費心在幫他隱藏行蹤的人反而是她!

他的大鬍子,他的長袍,她裝的玄關門,她是多麼努力在窩藏一個「野男人」。

現在想想,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弦外之音,她簡直像隻猴子一樣被他耍著好玩。

「你這麼討厭皇后,幹嘛不休了她就好?」

「她是莫洛裡的首席女巫,記得嗎?魔瘴控制在她的手中。」

「在你知道我不是皇后之後,依然沒有改變心意。」她控訴道,這是最讓她心痛的地方!「我在諾福鎮差點被那個紅衣人殺死。他說,他們早就知道我扮成男裝。這一切根本就是你傳回來的訊息吧?」

那時她已經跟他們師徒共患難過,她是多麼的信任他,他卻依然把她的行蹤和可能的扮相告訴宮內的侍衛,分明就是想置她於死地!她覺得心寒極了。

蓋林的下顎一緊,握住她的雙肩,直直盯進她眼中。

「確實是我告訴史奈德你的行蹤,但不是為了殺了你。我當時已經告訴他,發現你之後,把你先帶回宮就好。是那三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想貪功,違抗軍令,我才會當場處決他們。」

他的解釋並沒有讓她的心情更好。

在他們兩個濃情密意的時候,他心裡一直在提防她,她越想越傷心。

生平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竟然就遇到這種一肚子拐的大陰謀家。

她幽暗的眼神看得蓋林心頭一緊。

「凱。」

「別碰我。」

「凱,皇后想殺我是不爭的事實,我承認我之前的種種盤算都是為了要除掉她。她是莫洛裡的首席女巫,如果我休掉她,不只要考慮到她放出魔瘴的後果,也會和神秘的莫洛裡一族結下心結,所以我才搞失蹤,讓她的死表面上看起來和國王無關。」

「後來我知道你不是皇后,就決定改變做法,諾福鎮的紅衣人真的是個意外。」

「然而,國王和皇后感情不睦的事不是新聞,我不可能突然回來,向所有人宣示我對你的愛,他們只會更以為皇后對我下咒而已。」

「塞德思確實不知道這些計策,只有史奈德是我的幫手,因為我們兩個人的交情更深。如果讓他懷疑我中了皇后的咒,到時候情況會更難收拾。」

「我必須給所有人一個合理的解釋,讓他們相信皇后確實和國王是一條心的,以前的種種都只是誤傳。紅衣藍衣都是軍人,軍人最重視的是忠誠,當你選擇和我並肩作戰時,他們會認為無論皇后以前如何和我鬧彆扭,關鍵時刻依然選擇站在國王身邊。

「我只能用這種方法扭轉你在每個人眼中的形象,不然還能如何呢?」

所以他連這點都算計到了。

她吸吸鼻子。

奇怪,為什麼她現在的情緒這麼容易激動?而且突然變得很愛哭!她尷尬得要命,因為她從來不是個愛哭的女人,甚至認為女人用眼淚來博取同情是弱者的像徵。

「別哭,凱。」他強壯的雙臂將她擁往懷中,親吻她的頭頂。「我想和你在一起,永遠的在一起。」

「順便能把魔瘴這個心腹大患解決掉,就當外加的福利是吧?」他懷中有道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某人乾咳一聲。「身為佛洛蒙的皇后,難道你希望有魔瘴的存在嗎?」

把問題丟回來給她來著?凱雅陰陰地抬起頭,退出他懷抱。

「讓開,誰敢攔我,我砍了他的頭!」門外突然騷動起來。

兩個人同時轉頭。

皇后寢宮的門再度被打開,嬌艷絕倫的白雪公主大踏步進來,下顎抬高,一臉不馴的神色。

她投給凱雅警告的一瞥,彷彿要這個不受歡迎的後母置身事外。

雖然經魔瘴一役,皇后的形象整個洗白,不過白雪公主以前被皇后刁難久了,對她的惡感不可能一夕之間改變。

「爹地!我不管!我絕對不嫁給提姆!」

蓋林的額角開始抽痛。

凱雅完全沒有介入的打算,甚至露出微笑,等著看好戲。

「你先出去,我們晚點再說。」他擺擺手。

「我不管我不管!」白雪公主跺了跺腳,突然放聲大哭。「提姆就像我的哥哥一樣,我怎麼可以嫁給自己的哥哥?好噁心。我愛史文,我要嫁給史文,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嗚……」

他隱忍地看著女兒。

「白雪,你是佛洛蒙的下一任繼承者,你必須嫁給提姆,一起統治佛洛蒙,這是你身為皇族的責任。」

「我才不要當佛洛蒙的統治者,你自己再去生一個孩子當繼承人,我要嫁給史文!」青春期少女不遜地仰起頭。

「我看很難喔!我肚子裡這個差點被他殺了。」凱雅涼涼地道。

「什麼?」女兒驚呼。

「什麼?」父親怒吼。

凱雅走回躺椅前,優雅地坐下,蓮花玉指捻起一隻瓷杯。

「白雪,我支持你,勇敢為愛走天涯吧!你跟你那父王哭是沒用的,他專門跟不愛的人結婚。」

「凱,你說的是真的?你懷孕了?」蓋林大步走到她身旁,虔敬地單腳跪下,盯著她的小腹。

皇后娘娘伸出兩隻纖纖玉指。

「兩個月。」明白了吧?不是跟我有的……

蓋林脖子的血管一跳。應該是最後那個晚上……

「它在你的肚子裡,就是我們的孩子。」他搖搖頭說。

即使孕育時不是跟她,他相信凱會是一個好母親。

嗯,或許不是傳統的母親,因為他腦中已經看到凱教他們的孩子如何過肩摔的畫面,但,沒錯,她會是一個好母親。

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仰頭對她笑出潔白的牙齒。

凱雅的心一跳。

老天,無論有沒有大鬍子,他都是她最愛的男人。她再如何氣他,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旁邊機靈的小姑娘心念電轉。

這幾天以來,整個王國的輿論完全逆轉。

她的後母從「殺死國王的黑心皇后」一躍為「找回國王、和國王並肩作戰、消除妖物的好皇后」,現在全國人氣最高的,只怕就是這個逆轉勝的後母,而且父王看起來也變得很喜歡她的樣子。

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小姑娘立刻決定。

「你們有孩子了?母后,恭喜恭喜。」

凱雅被那聲「母后」寒了一下。

慢著,「白雪公主」,她在心裡慢慢算一遍。白雪是公主,提姆是王子。

「那七個小矮人呢?」凱雅不自覺地出聲。

「什麼小矮人?」白雪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就是那七個小……」凱雅突然頓住。

不會吧?

……不--會--吧?

七個人小矮人。

史文和杜爾夫,Seven&Dolf。

這兩個諧音像到不能再像。

她隱約記得不知道在哪裡讀過,最原始版本的白雪公主在森林裡遇到的是礦工,不是小矮人。七個小矮人是後來英文版卡通改編的,但改編的人必然也不是憑空想像,而是有所本。

所以Seven&Dolf,七個小矮人,等於SevenandDolf,史文和杜爾夫?

「史文和杜爾夫就是『七個小矮人』。」她一拍額頭。

「……他們一點都不矮啊,你為什麼要叫他們小矮人?」白雪公主有點鬱悶。

凱雅嘆了口氣。「沒事。」

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白雪公主看看父王,再看看後母,突然發現自己的脫身之道出現了。

他們兩個既然有了小孩,她就不是唯一的繼承人。她可以嫁給史文,當他的小妻子,她才不要當什麼女王!

「父王,母后,你們兩個慢慢聊,女兒不打擾你們了。」趁機快閃為妙。蓋林也沒時間理這個任性的小姑娘。

「你還好嗎?」

凱雅盯著他嚴肅的雙眼,整個人都乏了力。

氣歸氣,真正想通之後,她不能說自己不瞭解他的立場。雖然她可能不會轉那麼多個彎,但終極目標也會是解決心腹大患,以及鞏固皇權。

只可憐那個舒密特,在她心裡擔了虛名。不過反正他們那些人也把她想得黑不溜丟,這樣算扯平了吧。

「我累了,」她嘆口氣,整個人縮到躺椅上。「而且好餓。」

蓋林馬上走到門口,要人送餐點進來。

他走回她身邊,坐在她的身畔,大手拂開她額前的秀髮。

「你會很介意有孩子嗎?」尤其不是她在的時候有的孩子。

「已經既成的事實,就不用去考慮介不介意了。」

蓋林微笑。還是他實事求是的凱呀!

凱雅忽然有點高興自己過來得及時。如果現在的皇后依然是「皇后」,她不會留著腹中的孩子。

那個女人不可能讓自己的身體因為懷孕而變得臃腫醜陋。

「對不起,我真的儘力了。」他輕聲道歉,為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她嘆了口氣。「我還是很氣你,但是我也依然愛你,所以大概氣完就沒事了。」

他傾身吻住她。

凱雅?

凱雅。

凱雅!

那個吵死人的傢伙!

凱雅陡然站起來,怒氣衝衝地走進臥室。蓋林不曉得她又哪裡不對了,連忙跟著進來。

一進了臥室,她繼續往更衣室走。

「凱雅,我叫了半天,你跑到哪裡去了?」肥胖小天使迫不及待在鏡子裡頭叫。

「你想幹嘛?」她神色不善地問。

「跟你說,這個世界的震盪穩住了,魔法的力量不再消失了。」

「為什麼?」她問。

「這個說起來很複雜,總之是其他故事的人不太安分,不過現在被鎮住了,所以你們這裡也會連帶恢復平穩。」

「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了嗎?」蓋林走到鏡前,嚴肅地問。

小天使看著他一身王族的袍服。「你穿幫了呀?」

「等一下,你記得他?」凱雅拇指往身邊一指。

「當然呀!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胡糊塗塗的?」小天使偏頭看著天上。

「那你上次幹嘛不告訴我?」凱雅咬牙切齒。

蓋林長嘆一聲,將張牙舞爪的孕婦拖回來。

「我說過了,我能不介入就不介入,一切要怎麼發展全看你自己。」小天使諄諄數落她。

「你沒說過!」

「有。」

「沒有!」

「有!」

「沒有!」

凱雅又想拆了它。

這次蓋林差點沒攔住。

這兩個為什麼一碰面就完全幼稚化?他重重嘆了口氣。

「反正你們這邊穩住了就好,我要走了,以後沒事不要隨便叫我,我真的很忙的。」小天使不負責任地拍拍翅膀往後退。

它竟然就想走了,凱雅連忙叫住它。

「慢著!那我呢?」

「你?你怎樣?」

「我會不會回到原來的世界裡?」凱雅緊緊盯著它。

蓋林猛然抬頭,粗實的手臂將她用力往懷中一帶。

凱雅安慰地反手拍拍他。

這件事如果沒有弄清楚,不只她,他也日夜無法安心吧?

小天使慢慢飛回鏡子前。

認識它到現在,凱雅第一次見到它的表情如此嚴肅,甚至有點……同情?

「凱雅,你還記得多少以前的事?」小天使輕輕地問。

「什麼意思?全部的事。」

蓋林實在無法捺下心中的不安全感,又把她往後拖退一步。

「那,你記得你是如何見到我的嗎?」

「你跑到我夢裡來啊!」

「我在你的夢裡出現多久呢?」小天使問她。

「一個月,足足一個月你不斷騷擾我。」她重重地說。

「你對那一個月的記憶,除了夢境,還有什麼?」小天使依然是輕柔緩慢的語氣。

蓋林隱約知道接下來的勢必有一個劇烈的轉折,不禁介入。

「你究竟想說什麼?」他低沉地問著鏡中之人。

小天使嘆了口氣。

凱雅努力的在回想。

她在做什麼?還能做什麼,當然是受訓,出任務,放假,回家。

可是,為什麼她記不起她最後一次出的是什麼任務?

她甚至不記得最後一次醒著的時候……

「凱雅,你最後一次醒著的時候,正在阿富汗,記得嗎?」小天使輕柔地看著她。「你們隊上接獲情報,有一個基地組織就在不遠處,於是你們去掃除那個組織。」

基地。組織。行動。爆破。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土石紛飛。

凱雅怔怔站著,一些畫面從她腦中晃過去,每一幕都充滿烽火和鮮血,速度如此之快,讓她幾乎看不清楚。

「你和你的戰友進入一間倉庫裡,它爆炸了……你們都被送進醫院裡,你沒有再醒來過。」小天使輕輕地說。

他們說的許多詞彙蓋林都不懂,但是他聽懂了言下之意。

這是所有軍人共有的記憶,跟戰場有關的記憶。

她的身體開始發抖,他緊緊抱住她。

「噓……」他將她的臉轉入自己懷中,溫柔拍撫她的背心。

「我在你的夢中一個月,是因為你昏迷了一個月。」小天使的眼中不再有以前的針鋒相對,只有無盡的平和。「凱雅,他們研判你不會再醒過來了。出任務前,你們每個人都簽過一紙醫療協議書,你同意如果必須仰賴維生機器才能存活,就在三十天后拔除維生系統。」

「三十天的時間到了……」她呢喃。

「那天已經是最後一天,如果你不答應過來,你就死了。你的靈魂有它該去的地方,我就無法把你帶過來。」

所以它才會這麼著急。

時間不夠了。它一直在說。

不是它的時間不夠了,是她的時間不夠了……

「我死了,我已經死了……」她喃喃地道。「蓋林,我已經死掉了……」

「不!」他收緊雙臂,臉埋進她的發中。「你還活著,在我的懷裡。」

她是候選人之一。

凱雅陡然回身。

「我的同伴……」

「他被送到另一個地方去。抱歉,你們在原來的世界裡,都沒有活下來。」

可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她和她的戰友依然存活,繼續在奮鬥。

「你救了我。」她靜靜地道,「你給了我另外一次機會。」

小天使露出靦腆的神情,拍拍小翅膀。

「咳,職業需要啦!」

「你可以告訴我他在哪裡嗎?」

小天使露出為難之色,「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負責的是我其他同事,我也不曉得他被送到哪裡去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也和你一樣,正在幫助一群需要他幫助的人。」

他們是軍人,他們的天職就是幫助弱小,保家衛國。

凱雅深呼吸一下。「謝謝你。」

小天使點了點頭,拍拍翅膀,這次是真的飛走了。

魔鏡恢復成一團濃灰。

蓋林和她一起走出密室,扶著她坐在床沿。

「你需要休息。」他溫柔地站在她身前道。「食物應該送來了。先吃一點,吃完就睡一下,好嗎?」

她抬起頭看著他,美麗的藍眸透出憂傷。

「蓋林,你不想問我關於我世界的事嗎?」他微微一笑。「我曾經好奇過。」

「現在呢?」

他搖搖頭。「有什麼意義呢?那不是一個我需要去理解的世界。重要的是,你會在這裡,不會離開,這樣就夠了。」

她輕嘆一聲,頭往前靠在他的腹部。

「蓋林。」

「嗯?」

「我現在又更不生氣一點了。」

她的頭底下一陣震動,他低沉的笑聲,蕩漾進她的心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pigbaby0426 發表於 2013-9-14 09:58 AM

尾聲

「喂!你要是敢娶我,我就殺了你。」

「憑你也殺得了我?」

「那我叫史文殺了你。」

「拜託,我也不想娶你!」

「那就好。」

「喂喂,你要去哪裡?師父稍後問起來怎麼辦?」

「就跟他說我私奔去了,哼!」

誰規定公主一定要嫁王子?

在這個故事裡,公主和礦工,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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