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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49 PM

萱玫 - 不識官人真面目【單】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她一定是八輩子沒燒好香,
平常過著沒爹沒娘、沒錢沒勢、沒頭沒腦的日子已經夠淒慘了,
偏偏老天爺還要跟她開玩笑,
硬是把一個要死不活的男人掛在她家樹上嚇得她鬼哭神號,
讓她嚐嚐什麼叫「衰到家」的倒楣滋味,
唉~~算了,
既然別人有難,她也不能見ㄕˇ不救,乾脆把他拖回家,
什麼貢丸、大補丸、快樂丸統統塞進他嘴裏,
把他死馬當活馬青菜亂亂醫,
沒想到他果然命大,不到三天就能像一尾活龍般到處活蹦亂跳,
可是,瞧瞧他這傢伙是怎麼報答她的──
居然是殺了她的母雞、吃光她的米,
甚至還讓她吞了一顆「毒藥」!
害她變成可憐的小奴隸,任他爬到她的頭上亂亂來……

【出版日期】 2001年12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龍吟文化 訂情花坊

【書系及編號】 花嫁LH027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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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1 PM


第一章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一處僻靜濃密的山林中,樹影搖曳的樹梢上,一個修長的黑影正快速地躍動著。

  此人身著黑衣,身形修長結實,深邃的黑眸不斷地閃著動人的精光,然而不知為何,一顆顆汗水卻從他的額頭、鼻尖不斷地冒出,滲入黑色的蒙面布巾內。

  「該死!」唐逸風冒出一聲詛咒,大掌按著不斷冒血的大腿,那扯心裂肺的痛楚令他重重地喘氣,他痛得忍不住停下迅速移動的身形,在一株大樹上頭找著了橫生的樹幹,停下來稍事歇息。

  「該死的袁家人!不知道我沒帶金創藥也就罷了,居然還在刀上下毒!」靠在結實的樹幹上,唐逸風皺著濃眉粗聲詛咒著。

  他扯下襯衣的一塊,用力綁在血流不止的大腿上,不滿地叨唸著,「二哥也未免太奸詐了,讓我五個子居然還能贏?真是見鬼了!早知道就該堅持比誰在怡香院最吃得開才對,我一定是被二哥給下了藥,可惡……」

  重新點了止血穴,他才摸了摸懸掛在腰間的劍,「鏘」地一聲劍拔出鞘。

  黑夜中,這把神劍亮晃晃地閃著奇異的光芒,唐逸風不過順手輕輕一揮,一陣悅耳的龍吟便迅即劃破黑夜——

  「果然是把好劍!」閱劍無數的唐逸風也不禁看呆了,難怪父親臨終的遺言,就是要他們兄弟三人把家傳的「壁玉神劍」給奪回來,並且將「僻邪劍法」發揚光大!

  「反正有沒有這把劍,咱們唐家堡的名聲不也一樣響亮?真不懂爹在想什麼!」

  唐逸風將劍入鞘,口裡唸唸有辭,不爽地直叨唸著,「希望大哥收到這個生日禮物要真的開心才好,否則我這一刀可就白挨了……」

  陡地,唐逸風神色一凜,側耳傾聽遠處那似有若無的聲音。來人氣息稍重,看來不是袁金刀,難道……是袁金刀的手下?

  也許是他剛才拔劍出鞘的聲音將這人給引來了吧?

  唐逸風輕巧地將劍入鞘,重新綁緊腿上已經滲滿血漬的布,稍一提氣,又縱身飛上樹梢,氣行於身,又開始在林中輕快地飛縱。

  不過一會兒功夫,對方的聲音已然消失。

  唐逸風揚起嘴角淺笑。畢竟,唐家的輕功不是浪得虛名,這幾個沒有三兩三的痞子想捉住他,下輩子再說吧!

  ※※※※

  「天清氣爽百花香,蝶兒蜂兒尋蜜忙,東邊忙,西邊忙,蝶兒找到了香姑娘,南邊忙,北邊忙,蜂兒尋著了花姑娘,蝶兒蜂兒勤做工,今年過個好年冬……」

  季靈兒嘴裡哼著輕快的民謠,腳步輕盈的走在山林路上。

  她停下腳步,撥了撥肩頭上裝滿菜葉的大竹簍,小心翼翼地探看手中半籃的雞蛋,一一數了又數,確定無誤後,才又輕哼著歌向山下走去。

  山風吹來,帶來些微的涼意。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心裡想著,今天若能將這些菜及雞蛋賣出去,連同她存下的碎銀子,就有足夠的銀兩來買件禦寒的衣裳了。

  而且,如果價錢賣得好,她甚至可以買些絲線織些手絹來賣,也可多掙些銀兩,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天天喝稀得只見水的稀飯及吃苦澀無味的野菜了……

  山路崎嶇難行,為了她肩上、手上的這些東西,季靈兒也不敢再唱歌了。她專心一意地走著,就怕一個不小心跌了個四腳朝天,跌壞了簍中的菜,跌破了籃中的雞蛋,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唉!早知道就不要躲到這裡了,躲在城鎮裡應該會比較方便吧……」季靈兒嘟起小嘴,碎碎地唸著,「都是那個黑心肝的大伯母,將爹娘的財產全佔去也就罷了,竟還說要將我賣到窯子裡,真是太可惡了!」

  季靈兒自怨自艾地嘆了口氣,仍是緊緊地護著小竹籃,小心地越過地上橫生的粗樹根。

  突然,一滴水從天而降,落在她的臉上。

  下雨了?季靈兒懷疑地摸了摸臉頰,然而,手中所沾的不是水,竟是一抹鮮紅的血漬!

  季靈兒瞪大了眼,整個人嚇傻了,她心生畏懼地向上望了望——

  「天呀——」季靈兒嚇得倒抽了一口氣。原來這樹上竟睡了個人?!

  不會吧!大白天的,大樹上睡了個人也就罷了,更可怕的是,這個人的一條腿竟向下癱軟地垂著,隨著山風吹來,那血腥的味道直教她作嘔。

  這個情景可真嚇壞了天真可愛的季靈兒,她踉蹌地退了一步,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蒼白的小臉無意識地抽搐著,一個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聲頓時充塞在山林之中……

  「啊——」季靈兒壓根沒察覺自己已經尖叫出聲,她那毫無間斷的尖叫聲,瞬間就將在樹上休息的唐逸風給嚇醒了。

  他低聲詛咒,睜開惺忪的睡眼,腿上的痛疼得他抽搐了一下,一個不留神之際,整個人便往下栽去——

  「啊~~」季靈兒瞪大了眼,眼見樹上的男子直挺挺的在她眼前掉下,而她小小的屁股竟像黏在地上似的動也不能動……

  「砰」地一聲,唐逸風龐大的身子不偏不倚地撞到季靈兒,將她整個人壓在他的身體下。

  「啊——呀!」季靈兒被撞得一時岔了氣,眼冒金星地差點厥過去。

  好不容易回過神,她開始又怕又亂地不斷推著這個硬邦邦的身軀。但不管她怎麼使力推,這人就是一動也不動地壓著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天呀!這人該不會已經……掛了吧?

  季靈兒不斷尖叫、不斷呼喊,甚至手腳並用地不斷猛踢這個龐然大物,只想將他這個「屍體」踢離自己遠一點!

  「妳別再叫了行不行?」唐逸風忍著渾身的不適,出聲吼道:「妳再這樣叫下去,我想不死也會沒了命!」

  不管他有沒有死,季靈兒的三魂七魄早被嚇跑了一半,「你……你是人還是鬼?」

  唐逸風不悅地皺起濃眉,瞪著季靈兒充滿驚懼的小臉蛋。

  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村姑,居然敢污辱他這個唐家三少?想來她是眼睛塗上黃土了,才會看不到他風流倜儻、瀟灑俊逸的模樣!

  唐逸風自鼻子裡哼了哼,將手沾了沾傷口處,刻意把滿手的血移到季靈兒蒼白的臉蛋前,「妳自個兒瞧瞧,鬼會流血嗎?」

  「你……你是人?」季靈兒張著小嘴,望著眼前這個一臉髒污、滿身血漬、腥味撲鼻的「人」……

  眼見這個小村姑張著嘴,嚇得一臉呆滯,唐逸風不屑地撇撇唇,口裡邊詛咒邊想移動身體,然而,這舉動讓身下的她竟又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

  唐逸風緊緊地皺起眉。這個沒有大腦的小村姑,難道不知道他在被人追殺嗎?叫這麼大聲幹嘛?

  他粗魯地用髒污的手摀住她的嘴,「不准再叫了,妳聽到了沒有?」見她仍不停地鬼吼鬼叫,他開始出言恫嚇,「妳看好,這裡只有妳我兩個人,再叫我就剝了妳的衣服!」

  剝……剝了她的衣服?季靈兒迅速地把小嘴閉起來。

  天哪!她怎麼會這麼倒霉?年初才死了爹娘,如今就要莫名其妙地魂歸西天?而且,看這個情勢,她恐怕還會死得很難看,死得很沒尊嚴,嗚……

  「聽懂了沒?」唐逸風無法猜透她的心思,一心只想阻止她再出聲,「只要妳出一點聲音,我絕對讓妳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季靈兒困難地嚥了口口水,聲音不斷顫抖,「聽……聽懂了。」

  她的順從讓唐逸風滿意地揚起嘴角。他緩緩移開疼痛不已的身子,雖然眼前這個小村姑看起來瘦得可以,但胸部可是軟綿綿的,要離開她,他還真是有些捨不得哪!

  他好不容易才將身體移到一旁的樹下,靠著樹幹想休息一下。

  長吐了幾口氣,舒緩胸口的沉悶,唐逸風不禁責備起自己。沒想到昨夜他竟不知不覺的在樹上睡著了,看來,他的火候還是不夠!這要是讓二哥知道了,肯定要將他罵到臭頭了。

  季靈兒手軟腳軟地癱在地上,怎麼爬也爬不起來。

  眼前這個男人一身黑衣飛賊的裝扮,不但受這麼重的傷躲在山中,剛才又出言恐嚇她……天啊!說不定他就是官府重金捉拿的那個江洋大盜!

  季靈兒困難地嚥了下口水。聽說官府已重金懸賞捉拿這個江洋大盜一年,卻還是無法將他逮捕,這個人……一定就是那個江洋大盜!

  她無力的移動兩條像是殘廢的腿,硬逼自己爬起身,顧不得肩上已經被壓扁的竹簍,開始一步步向後退……

  她一定要乘機逃跑才行!這惡賊的腿受了傷,一定跑不過她的,

  一想到此,季靈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不假思索地拔眼就跑,可惜的是,她才跑不到兩步,就被唐逸風一把抓了回來。

  「啊——救命呀!」季靈兒一把被他抓住,慌亂得又開始尖叫,「放開我!不要抓我呀——」

  她真的嚇壞了,想到她十七年的生命就要不明不白的葬送在這山裡,她的淚水就不斷湧出。

  她不停地哭喊著,「不要殺我,我不會報官告密的,真的,我發誓,你不要殺我呀——」

  搞什麼東西啊?唐逸風皺起眉,他不過是想警告她不要洩漏他的行蹤而已,但如今看她的樣子,一定是將他誤以為土匪之類的人物了。

  哼!他可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名聲橫跨南北十三省,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唐家堡三少爺耶!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小村姑,竟敢誤以為他是盜賊?

  他揚起邪邪的笑容,刻意逼近季靈兒的面前,惡狠狠地道:「妳趕快給我閉嘴!只要閉嘴,我就放妳一條生路,要不然我就先姦後殺,然後將妳光溜溜的屍體吊在城外讓眾人看,最後再丟到山裡給豺狼虎豹飽餐一頓,讓妳死無葬身之地!聽到沒有?」

  季靈兒嚇得失了神,她可憐兮兮地扁著嘴,佈滿恐懼的大眼裡浮是晶瑩剔透的淚水,她牙齒上下打顫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地點了點頭。

  唐逸風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妳確定不出聲了?」

  季靈兒抿著小嘴,快速地搖著小腦袋,這下子,她是死也不敢再出聲了。

  唐逸風滿意地揚起嘴角。女人嘛!還有他唐三少搞不定的嗎?他將身子退回樹幹旁,解開綁腿的布條檢視自己的傷口。

  如今傷口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由於運功逼毒的關係,再加上昨夜耗了太多體力,他的身體十分虛弱,若是讓袁家的爪牙找到的話,他就算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

  看來,他得先找個地方養傷才行。

  養傷?他抬眼看著眼前的小村姑。瞧她這個樣子,應該住在這附近吧!

  他對著嚇壞的季靈兒問:「妳叫什麼名字?」見她只驚恐地盯著他醜陋的傷口看,並未回答,他又清清喉嚨,大聲問道:「喂!我問妳叫什麼名字!」

  季靈兒抬起蒼白的小臉,眨眨水汪汪的大眼,「你在問我嗎?」

  看來她是嚇傻了。唐逸風翻翻白眼,「這裡只有妳和我,我不問妳,難道問我自己?」

  「季……靈兒。」她仍死盯著那黑黑紅紅的可怕傷口,困難地吞了口口水,「人家都叫我靈兒。」

  靈兒?名字還挺好聽的嘛!唐逸風將髒污的布條重新綁回去,「妳住在哪兒?家裡還有誰?」

  「我……」直到看不見那可怕的傷口,季靈兒才好不容易恢復呼吸,「我就住附近,我沒有親人,家裡只有我一個……」她忽地摀住自己的嘴。

  天呀!她真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了!她怎麼會告訴江洋大盜自己單獨住在這附近?這不就等於告訴眼前這個大野狼,她這頭羊咩咩就等著他來宰了嗎?

  唐逸風十分滿意地揚起嘴角。看來,他得暫時借住在這個村姑家幾天了。

  他清了清喉嚨,命令道:「過來這裡!」

  季靈兒渾身發顫,抬起發軟的腿,勉強自己向前走了幾步,「幹嘛?」

  唐逸風不滿意這樣的距離,「再上前一點!」

  季靈兒不敢不從,她顫巍巍地走到他面前,竟被唐逸風一把抓住手臂,用力扯到他的身邊。

  季靈兒陡地尖叫一聲,但隨即又閉上了嘴!「你——你要幹嘛?」

  她這模樣真是有趣極了!唐逸風看了季靈兒一眼,緩緩地咧開一口白牙,抬起沾滿血漬的手掌,慢慢地伸到她的眼前,怪聲怪氣地道:「妳說呢?」

  看著那隻可怖的大掌,季靈兒駭得呆住了。莫非,這壞賊就要在這裡將她……

  唐逸風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這個單純的小村姑,怎麼會這麼沒有腦子呢?他搖搖頭,一把扯掉她肩上被壓扁了的竹簍,將自己全身的重量壓在她身上。

  「哎呀!」季靈兒一個站不穩,險些跌倒。

  「妳搞什麼?」唐逸風的傷口因此被扯了一下,讓他痛徹心扉,忍不住罵了一聲,「站好!」

  就算是只有半個他的重量,季靈兒仍覺得有如被千斤壓頂般喘不過氣來,她努力的支撐著,咬著牙道:「你太重了啦!」

  「妳吃胖點不就得了?」唐逸風只得將重量再減輕些,「帶我回妳住的地方去!」

  季靈兒震驚地眨了眨眼,「我、我住的地方?」

  「沒錯,就是妳住的地方!」唐逸風催促著,「應該離這裡不遠吧?」

  季靈兒畏懼地看著他。這個可怕的江洋大盜要去她住的地方幹嘛?在這裡殺她不也一樣乾淨利落?

  不!她怎麼可以提醒他這一點呢?而且,在這段路上她或許還可以找機會逃跑……嗯,她還是應付一下好了。

  季靈兒輕輕地點點頭,「對,就在這附近……」

  唐逸風挑了挑眉,「那還不快走?沒看到我傷得這麼嚴重,再不快點治療就等著見閻王爺了!」

  見閻王爺?季靈兒不禁充滿希望地看著他那受傷的腿。那真是太好了,也許他根本撐不到她家,就會提早一命歸西了。

  唐逸風冷冷地悶哼一聲,不悅地道:「不要開心得太早,在我掛點之前,我保證妳一定會比我先沒命!」

  見季靈兒的神色又轉為慌張,他真是開心極了。「快點走!」

  如今形勢比人強,季靈兒只得扶著這個龐大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兩人在山林間徐徐而行,繞過了幾個小坡,還渡了兩條大河、三條小溪。足足走了一個半時辰的唐逸風簡直快瘋了,他忍不住停下腳步,惡狠狠地瞪著季靈兒,「妳住的地方到底在哪裡?」

  季靈兒畏懼地看了他一眼,結結巴巴地道:「就……就快到了……」

  「這句話妳已經說十多遍了!」唐逸風瞇起眼,「還是……妳在騙我?」

  季靈兒瞪大了眼,開始用力地、死命地、做賊心虛地不斷搖著頭,「沒有!絕對沒有!」

  唐逸風眼皮動了動,這個該死的小村姑竟敢這樣整他!他捏著她的小臉蛋,咬牙切齒的道:「妳給我聽好了,半炷香的時間內若再走不到,我絕不會饒了妳的!」

  季靈兒嚇傻了,半柱香的時間怎麼夠呢?「可我們已經走到山的這頭了呀!」驚覺自己竟然不打自招,她立即驚慌地閉上嘴。

  「嗯哼!」唐逸風狠狠地瞪著季靈兒,「我告訴妳,就只有半炷香的時間,沒得商量!」

  季靈兒只得可憐兮兮地帶著他繼續走。這次她的腳程明顯快多了,但還是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好不容易到達她的住處。

  這就是她住的地方?

  唐逸風嫌惡地看著那歪歪斜斜地圍了破屋一圈的竹籬笆,以及那間搖搖欲墜的破草屋,他所見過最破的馬廄也比這裡好上數倍!

  「到了!這次真的到了。」快步走了半個時辰,季靈兒香汗淋漓的喘著,不敢怠慢地將唐逸風扶進屋裡,將他放坐在唯一的一張床上。

  雖然是張極不舒適的木板床,唐逸風還是忍不住吁了口氣,將「璧玉神劍」毫不在意地丟到一旁,倒頭就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季靈兒瞪大了眼,仔細注意著他的呼吸。半晌後,才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去……

  「妳要去哪裡?」唐逸風的眼睛根本沒有張開,「想逃嗎?」

  「不!」季靈兒急急地搖頭,「我、我是想弄點水……」

  這明顯的謊話讓唐逸風自鼻裡哼了一聲,「好極了,我的傷口確實需要清洗一下。」他睜開眼,開始頤指氣使,「妳去弄盆乾淨的水來,另外,我還要幾塊乾淨的布。快點!不要拖時間!」

  季靈兒跳了起來,快步走到屋外,替他弄了些乾淨的水回來。

  這時,唐逸風已經自床上坐起,並將腿上的衣料撕得更開些。「布呢?」

  季靈兒搖搖頭,「我沒有乾淨的布。」

  「沒有嗎?」唐逸風瞪得她的小臉皺了起來,「真的沒有?」

  季靈兒不斷搖頭,「真的沒有呀!」她全部的家當也不過才兩件衣服而已,哪有什麼乾淨的布!

  看她的樣子不像在說謊,唐逸風扯了扯嘴角,「算了,那妳就把衣服脫了吧!」

  脫——脫衣服?!

  季靈兒倒抽一口氣,猛地往後退,小手緊抓著衣襟不放,「你……你要幹什麼?」

  「我這個樣子能幹什麼?」唐逸風斜眼瞪著季靈兒,沒好氣地道:「妳放心,要對妳幹什麼也得等我傷好了之後再說,現在我不過是要用妳的衣服來包紮傷口而已。」

  季靈兒頓時鬆了一口氣。可她也不願脫下身上的衣裳給他,逼不得已,只得拿出她僅剩的乾淨衣服遞給他,「拿去!」

  唐逸風挑著眉,瞪了季靈兒一眼,「妳不是說沒有布嗎?」

  他一把搶下她手中的衣服,瞬間將它撕成數條布條,再拿出剛才順手採的草藥,分成兩堆交給季靈兒,「這些先把它搗碎了,待會兒外敷;而這些則用三碗水熬成一碗,不要弄混了!」說完,又從懷裡拿出一把小刀,「幫我弄點火來。」

  一陣手忙腳亂後,季靈兒依著他的指示一一辦妥。她將搗碎的藥渣放在一旁,瞪大了眼,看著唐逸風將小刀放在火上頭仔細地烤著。

  「妳過來這裡!」唐逸風將小刀拿給她。

  季靈兒愣愣地接過手,還搞不清楚要幹什麼。

  唐逸風側身面向她,將傷口整個暴露在她眼前。「妳替我將傷口邊緣那些壞死的肉清理乾淨,然後敷上那些藥渣,再用那些布條綁好。」

  清理傷口?敷藥?季靈兒望著那教她噁心的傷口,只感到一陣反胃。她一臉困難地說:「我……我不會……」

  唐逸風不耐煩地詛咒一聲。要不是他看不到傷口,哪裡要她這個小蠢蛋替他操刀!「妳到底動不動手?」

  季靈兒委屈極了,她這輩子連豬肉都沒見過幾次,怎麼會切肉呢?她的小手拿著那把刀,直抖個不停。「我真的……」

  「快點!」唐逸風大吼。

  季靈兒被他嚇得小手震了一下,她扁著小嘴,深深吸了口氣後,才抿著顫抖不已的唇,逼自己閉上眼,手上的刀大力劃下……

  「噢——」唐逸風頓時緊皺起臉,氣得咆哮出聲,「妳該死的在劃哪裡?傷口!我叫妳劃傷口!」

  季靈兒睜開眼睛,小嘴輕喘著氣,看著自己下刀的位置……不是這裡嗎?可是,誰教他的傷口旁全都是污黑一片,位置不對怎麼能怪她嘛!

  她結結巴巴地道:「對、對不起,光線不好……」

  唐逸風咬緊牙根,不斷詛咒著季靈兒的祖宗十八代。「給我對準些!再劃錯地方,我就劃花妳的臉,讓妳這輩子再也不能見人!」

  他的威脅果然奏效。這下子季靈兒的手穩定了,眼睛也看得仔細得很。她強忍著撲鼻的腥味,以及一陣陣噁心想吐的感覺,小心地替他刮除傷口邊緣壞死的肌肉。

  好不容易替他將傷口包紮好,季靈兒才深深吐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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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1 PM


第二章

  唐逸風咬著牙,強忍著季靈兒不純熟的處理傷口的技術,當她終於將藥渣敷上傷口時,他胸口悶著的氣才全吐了出來。

  他疲倦地閉上眼,抬手拭去滿頭的汗水,「妳去看一下藥煎得如何了,好了就拿來給我。」

  季靈兒兩手因為過度緊繃而在微微顫抖。她點點頭,到門外檢視藥汁煎得如何,又等了一會兒,才端著煎好的藥進屋裡。

  唐逸風喝了一口便嫌燙,他皺著眉道:「妳替我吹涼些。」

  季靈兒不敢不從,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手,嘟起小嘴,不斷吹著滾燙的藥汁,直到吹得頭暈目眩才將碗交給他,「好了。」

  唐逸風先淺啜一口,仍嫌不滿意地皺皺眉,而後才一口氣喝完。他將空碗交給季靈兒,「我必須休息一下,記得,天黑前不要叫我。」

  天黑?他的意思是……要睡到天黑嗎?

  季靈兒盯著他的臉,雙手捧著空碗,很小心的點著頭,「你就放心睡吧!天黑前我不會叫醒你的。」

  唐逸風斜眼瞄瞄她。這個小村姑的腦袋裡在想什麼他會不曉得?他直瞧著她心虛的小臉,兩眼賊賊地轉了轉,揚起一抹教她起雞皮疙瘩的笑容。

  他坐起來,大掌一伸,便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要幹什麼?」季靈兒害怕的大聲嚷著,「我不會趁你睡著時跑去報官的!」

  「才怪!」唐逸風惡狠狠地道:「妳不會乘機逃走?」

  「不會!絕對不會!」季靈兒用力搖著頭,「真的!我發誓!」

  唐逸風冷哼一聲,從腰袋裡掏出一顆白色藥丸,另一隻手捏著她的小臉蛋,「把嘴張開!」

  季靈兒瞪大了眼,傻傻的看著那顆藥丸,驚恐之情溢於言表。她死命的閉著嘴搖頭,怎麼都不肯張開。

  唐逸風捏著她臉的手稍稍施了點力,讓她的小嘴微微開一個口,他便強行將藥塞入她嘴裡。

  季靈兒知道這一定不是人參大補丸,更慘的還可能是奪命斷魂丹,她當然不願意吞下去。

  只見她小臉漲得通紅,努力地用舌頭將藥丸頂出去。「不要……」

  唐逸風皺著眉,彎身撿起滾落在床上的藥丸,瞇著眼看著她,語帶威脅地道:「妳不吃?」

  季靈兒用手摀住嘴,眼神驚懼地看著他,「求求你,我真的不會報官的!」

  她那哀求的小臉蛋可沒軟化唐逸風的決心。他揚起一抹賊笑,索性將藥丸丟進自己嘴裡,一隻大掌穩穩抓住她的後腦,冷不防地往前吻住她!

  「唔——」季靈兒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害怕得不斷掙扎,儘管唐逸風的唇燙得她紅潮滿面,一股不熟悉的熱流竄滿全身,但她仍緊咬著牙根,就是不肯張開小嘴。

  鼻尖繚繞著的清香氣息讓唐逸風閃了神,他的心頭莫名的震了下。這小村姑的小嘴可甜得教他有些意外哪!

  他的大掌固定住她的後腦勺,以舌尖挑逗她緊抿的唇瓣,親暱地在其上繞了一圈又一圈,卻怎麼樣也不能誘使她張開小口。

  唐逸風捏緊她的面頰,硬是用舌尖撬開她的牙關,強行將已經嚼得半碎的藥丸渡進她的嘴裡,逼她嚥下去!

  「唔——咳、咳……」季靈兒大聲的咳嗽,驚覺自己竟真的將毒藥給吞下肚,駭然地倒抽一口氣,用力壓著自己的肚子,拚命地想將藥丸吐出來,可這樣的舉動當然起不了半點作用。

  唐逸風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顯然很滿意他剛才的所作所為。

  他嘆口氣,躺回床上,「妳認命吧!這藥丸乃是當今十大毒藥之一的百步穿腸丸,這不是說妳走一百步就會身亡,而是指妳如果沒有及時服用我每天給妳的解藥……」他斜眼瞄了瞄她,「待妳全身長出紅色的疹子之後,不到百步之內,就會毒發身亡!」

  季靈兒的小臉頓時一片蒼白,她張著小嘴,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唐逸風放心的閉上眼,「妳放心好了,只要妳每天乖乖的,我自然會給妳百步穿腸丸的解藥。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警告妳,這解藥全天下只有我有,所以妳最好保佑我長命百歲,否則妳也活不了多久!」

  「你……你太過分了!」這個壞心肝的惡魔,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呢?

  唐逸風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扯起被子,有些口齒不清地道:「別吵我……要怨就怨老天爺讓妳遇到我吧!呵~~天黑時記得要把我叫醒,別忘了……」

  直到唐逸風沉沉入睡,季靈兒仍是一臉呆滯地坐在長凳上。過了許久,她才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唇……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季靈兒垂下肩膀。沒想到她的生死竟全操縱在這個惡賊的手裡,而且,瞧他剛才那個好色的模樣,她的貞操恐怕也保不住了……難道,她這一生都要活在他的淫威之下了?

  天哪!她的命怎麼這麼苦?沒爹沒娘也就罷了,如今還淪落到這個下場,那不如讓大伯母將她賣到窯子裡,也總比搞成這樣好得太多了!

  唉!她真是個大笨蛋!

  季靈兒懊悔不已。為什麼她千挑萬選,就偏偏選在這天下山賣雞蛋呢?

  ※※※※

  「喂!起來!」

  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的季靈兒不耐煩地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後,轉個頭又繼續夢周公。

  唐逸風坐在床上,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不是叫她天黑前把他叫醒,怎麼她竟然也一覺睡到隔天清早?

  本來這樣一個小鳥啁啾的秋天早晨,他該神清氣爽才是。可是,腿上的傷讓他心情鬱悶,再加上他一天一夜沒進食,肚子早已餓得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

  他忍不住叫得更大聲些,「喂,起床了,妳聽到沒有?」

  季靈兒發出喃喃的囈語聲,無意識的抓抓睡得通紅的小臉蛋,可眼睛就是沒有張開。

  這個可惡的小村姑!

  唐逸風運了點內功,開始狂吼,「起——來!」

  這聲如洪鐘的嗓音讓季靈兒突然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但她雙眼朦朧,又加上意識不清,竟「砰」的一聲跌下地!

  「哎喲!」季靈兒跌得屁股開花,她用力眨了眨眼,摸著摔疼的屁股想爬起來。

  「妳終於醒了?」唐逸風冷哼一聲,「我不是要妳天黑前叫我起床嗎?妳自個兒瞧瞧,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季靈兒憨憨地揉揉眼睛,待腦筋清醒一些,才猛地想起自己現在是階下囚的身份。她自地上爬起,看看窗外的情形才結結巴巴地道:「對……不起,我原本想休息一下的,誰知道……」

  「誰知道竟睡死了?」唐逸風挑著眉,「真是的,照顧病人沒有全心全意怎麼行?要是我有個什麼萬一,那可怎麼得了?」

  季靈兒眨著眼,心有不甘地抿抿嘴,喃喃唸了幾句,「那就找別人呀!我又不是自願的……」

  聽到她的抱怨,唐逸風瞪著眼問:「妳說什麼?」

  季靈兒快速搖著頭,「沒有!」

  「最好沒有!」唐逸風哼了哼,「現在睡飽了?可以去準備吃的了吧?」

  季靈兒張大了眼,「吃的?」

  「沒錯!就是吃的!」唐逸風揮揮手,催促她快些,「隨便弄個什麼東西都好,我這兩天都沒吃東西,現在快餓昏了!」

  真是人在刀口下,不得不低頭。季靈兒用力揉揉眼睛,心不甘情不願地弄吃的去了。

  她的言聽計從讓唐逸風滿意極了。沒想到那個舒筋活血的大補丸還有這等功用!他得意的點點頭,重新倒回床上休息。

  這個可愛的小村姑,想必以後他叫她向東,她必定不敢往西走吧,

  想起昨天那個吻,唐逸風意猶未盡地悠然神往起來。照現在這個情勢看來,待會吃完飯後,再吃吃她的小嘴,她也應該不會抗議才是……

  當唐逸風正胡思亂想之際,窗外開始飄來一陣陣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惹得他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

  這個小村姑到底煮了什麼東西?是雞粥嗎?真香呀!

  他爬起身看向窗外,望著季靈兒在院子裡忙碌的嬌小身影,猛嚥了好幾口口水,他餓得連一頭牛都吞得下去。

  好不容易,季靈兒總算端著一個熱氣蒸騰的大鍋走進屋裡,唐逸風伸長頸子,渴望地盯著桌上的鍋子。

  他焦急的說道:「快!快盛一碗給我!」他實在受不了了。

  季靈兒趕忙盛了一碗,送到他面前。

  然則,盯著碗裡的東西,飢腸轆轆的他不禁頓住了身子。

  唐逸風瞪著這碗聞起來來香氣四溢,看起來卻不知是什麼的東西,他試著用湯匙撈起一些料,竟發現那全都是些地瓜,以及根莖類的野蔬;而且,不管他怎麼撈,就是撈不到一顆完整的米粒。

  他傻了眼,「這是什麼?」

  「野菜粥。」季靈兒從唐逸風的表情看出他並不滿意,可是,她只剩這些東西可以吃了。她試著解釋,「你昨天壓壞了我的菜,又打爛了我的雞蛋,所以……」

  這個小氣的村姑!唐逸風皺緊眉,就為了他弄壞她的菜及雞蛋這點小事,竟然忍心讓他這個病人吃這種沒有營養的東西!

  算了,好在他唐三少有著一顆寬宏大量的心,再加上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就暫且不跟這個看起來窮兮兮的小村姑計較了。

  餓昏頭的唐逸風立刻張嘴吃了一大口,但入口的苦味讓他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苦哇?」

  季靈兒眨眨水靈大眼,「這種野菜本來就有一點苦味的……」

  唐逸風瞪著碗裡的東西,然後又瞇起眼看著季靈兒,「妳該不會在裡頭下了什麼毒吧?」

  季靈兒用力搖著頭。其實,她不過是「忘了」將野菜含苦味最重的部分去掉而已,絕對沒有下毒喔!

  「沒有!絕對沒有!」季靈兒拿起自己的碗,吞了一大口食物,口齒不清地道:「你瞧,我也有吃呀!」

  哼!諒她也沒那個膽!他心裡暗嘆了口氣,雖然這苦確實有些難以入喉,但這五臟廟不祭也是不行的,

  唉!果然是在家樣樣好,出門樣樣難。在這荒山野嶺本就不該期望太高,只是,前些年和二哥一起行走江湖時,怎麼就沒這麼難過呢?

  他對著碗嘆了口氣,勉強吃了一碗後便再也吃不下了。

  見他的碗空了,季靈兒好心地問:「還要不要?」

  「不了!」唐逸風皺著眉頭,「這麼苦,怎麼吃得下去?」

  早已習慣野菜味道的季靈兒在心中暗自竊笑,她毫不在乎地又吃了一大口,「不會呀!我覺得很好吃耶!」

  唐逸風撇著嘴,有氣無力的搖搖頭,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他將碗放在床邊,逕自倒下來休息,「算了,我不吃了。若妳覺得好吃,那一鍋妳就自個兒慢慢享用吧!」

  季靈兒已經吃了大半年的野菜,這點苦味對她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她重新又舀了半碗,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唐逸風側身躺在床上,仔細盯著季靈兒一口一口吃粥的神情,心中直起疑竇,怎麼那些難以下嚥的東西到了她的嘴邊,看起來都像是山珍美饌般的可口呢?

  尤其當她那如櫻桃般粉嫩的小嘴,緩緩地、不斷地咀嚼著嘴裡的東西時,他的心跳竟不自覺地隨之加快!

  這下可好,如今連個小村姑都被他當成西施美人,他是不是讓袁家人給毒傻了?

  他忍不住清了清喉嚨。

  季靈兒聽到聲音,看了他一眼,「怎麼?你還要吃嗎?」

  是呀!他乾燥的喉嚨是亟欲品嚐某樣東西,但絕不是那些苦澀無味的食物。

  他對她勾勾手指頭,「過來。」

  季靈兒睜大了眼,緩緩放下手中的碗,戒慎恐懼地望著他,「幹嘛?」

  唐逸風笑得極其詭異,他揚起嘴角說道;「吃解藥的時間到了。」

  「解藥?」季靈兒眨眨眼,對后!她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她站起身走向他,然後伸出小手。

  然而,唐逸風只是執起她的手,不斷撫摸那粗糙的手心,完全沒有掏藥的動作。

  季靈兒老大不高興地抽回自己的手,「你不是說要給我解藥嗎?」

  「啊……對!解藥。」唐逸風一彈手,將身子往床裡頭挪了挪,拍拍身邊的一點空間,似笑非笑地對著季靈兒咧出一口白牙。

  季靈兒不解的望著他,黑亮的眼珠子在他身旁的空位,以及他痞子般的表情上游移著,小臉緩緩浮上害怕之色,「你幹嘛?不是要給我解藥嗎?」

  「是要給妳解藥沒錯呀!」唐逸風點點頭,「但是,妳不躺上來,這解藥怎麼吃?」

  這個惡賊未免太可惡了,老是找機會輕薄她。她小臉一撇,嘟起嘴道:「你直接把解藥給我,我就會吃了,為什麼還要我躺上床?」

  唐逸風頻頻搖頭,「不不不!靈兒小村姑,看來妳是真的不懂了。」

  季靈兒皺著眉,「我怎麼不懂了?你不就是想乘機吃我豆腐嗎?」

  「唉!這怎麼可能呢?」唐逸風一派正經地搖著頭,「我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妳看我這個樣子,連走下床都有問題了,怎麼可能輕薄於妳?」

  真的沒辦法嗎?季靈兒懷疑的瞄瞄他,可為什麼每次她要逃走,他都能健步如飛的追上她?

  季靈兒抿抿小嘴,「既然如此,你就把解藥給我呀!」

  「唉!妳真的有所不知了。」唐逸風開始搖頭晃腦起來,「妳仔細想想,昨天那毒藥妳是怎麼吃下肚的?是不是被我用嘴強灌的呢?」

  想起昨天的情景,季靈兒的小臉上不禁漾起一抹紅暈,「那又怎樣?」

  「妳還不瞭解嗎?」唐逸風假意嘆息,「說到底,妳從來沒在江湖上行走,這些事妳不懂也實在不能怪妳,是不是?」

  「你到底要說什麼?」季靈兒皺著眉頭,「你要給我解藥,跟我是不是江湖中人有什麼關係?」

  「算了,我就告訴妳吧!」唐逸風忽地神色一整,故作嚴肅地道:「妳要知道,江湖上這十大毒丸就屬我這百步……呃……」他咳了兩聲,「百步穿腸丸的解毒方法最為奇怪,被下毒者當初是如何被下毒的,解毒時也要用同樣的方法,也就是說……」

  他斜瞄季靈兒一眼,「昨天我用嘴餵妳吃藥,今兒個要吃解藥,也得要我『親口』餵妳,混著我的內力,這解藥才能發揮功效呀!」

  季靈兒聽得杏眼圓睜,她倒抽一口氣,「你騙人!這……這怎麼可能?」

  唐逸風搖搖大手,「我怎麼可能騙妳?騙妳對我又沒好處,是不是?」

  「才怪!」季靈兒皺著小臉,壓根不信他的鬼話,「你根本就是騙人的!」

  「信不信由妳!」唐逸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要不這樣吧!這解藥妳就自己拿去吃,但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妳,等妳全身起了紅疹,到時候就算妳跪地求我……唉!恐怕是神仙也難救!」

  季靈兒聽得直張著小嘴喘氣。真是這樣嗎?可是,看他那個樣子又不像在騙人,難道她真的只有這樣才能活命嗎?

  她神色困難地搖搖頭,「你騙人……我還是不相信……」

  唐逸風嘆了一口氣,躺回床上,雙手一攤,「妳不信就算了,反正是妳不想活,我也拿妳沒辦法,只是可惜少了一個人來照顧我而已。」

  季靈兒真是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餵了解藥,她就要被輕薄一次;不吃解藥,她就是死路一條呀!

  她在心中不斷掙扎,不甘不願地瞥了唐逸風一眼。可惡!除非她想死,否則好死不如賴活呀!

  季靈兒不悅地撇撇嘴,千百個不願意地道:「好吧!」

  唐逸風簡直樂歪了,他強忍住嘴角的笑意,「對嘛!螻蟻尚且懂得偷生,識時務者為俊傑呀!」他用力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快上來。」

  季靈兒禁不住的紅了臉,用力抿抿唇後才緩步走上前,拿下床邊的空碗放在桌上,又掙扎了許久,才緩緩躺在他身旁。

  唐逸風支起下巴,看著她藏不住緊張的小臉,以及那不斷顫抖的紅唇,賊賊地笑了笑,「別怕,就跟昨天一樣,親親就好了。千萬別太緊張,否則我無法運功,藥效會打折扣的!」

  季靈兒僵硬的點點頭,「我……我知道了。」

  唐逸風伸手撫著季靈兒的臉蛋,溫暖的嘴緩緩靠近她的臉頰,柔聲道:「放輕鬆,就當是吃藥一樣,別怕。」

  季靈兒的小臉紅得像在冒火,她緊張地閉起眼,用力點點頭,而後便屏住氣息不敢呼吸。雖然如此,她仍然可以感覺到他火熱的氣息正一點一點的逼近她,然後,她的唇瓣就跟昨天一樣,被他堵得緊緊的。

  「唔……」季靈兒緊繃的身子仍不由自主的彈跳了下。她只覺得這股火熱比起昨天,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刻,季靈兒的耳裡似乎有人正劇烈地打著鼓,震得她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她緊握著拳頭,不懂為什麼她的心狂跳得就像要蹦出口了呢?

  當唐逸風一接觸到那紅嫩的小嘴,整個人就幾乎失去了理智。他伸出舌尖挑開她的唇瓣,輕扣她的牙關,低聲說道:「張開些。」

  季靈兒聽話的張開嘴,唐逸風靈巧的舌便溜進她溫暖的口裡,逗著她的軟舌戲耍了好一會兒才忽地含住她的舌。

  他先是吸吮幾下,將野菜的苦味吸盡後,才深深的、親暱的與她交纏起來。

  好甜!這比他記憶中的還要甜上數倍!

  隨著唐逸風蓄意挑逗的動作,季靈兒恍惚得像是處於五里雲端,渾身如綿花般輕飄飄的不著邊際,而後又像踏入了火山口,熱流立刻竄滿了全身!

  季靈兒被唐逸風深入的親吻逗得十分難受,眼皮及唇瓣莫名的開始顫抖,抖著、抖著,最後連身子也都抖得不像樣!

  唐逸風以拇指輕撫著她的臉頰,再滑至她渾圓的耳垂上不斷搓揉,明知她抖得厲害,但嘴上的動作就是無法停歇。

  他將未受傷的腿壓在她的腿上,在她嘴裡咿咿唔唔的試圖安撫她,「別怕……」

  「嗯……」季靈兒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不知名的感覺窒在她的胸口,令她燥熱的小臉泛滿了異樣的紅潮。

  好熱!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教她難忍的沉重感。

  雖是這樣,唐逸風依然吻得渾然忘我,他的舌尖仍在她口裡深入淺出,還用牙齒輕咬她的唇瓣,含弄她的軟舌。

  好難受……季靈兒只覺得眼前有一大片點點星光,天地彷彿在她眼前旋轉。一切都變得好黑、好黑,而她的胸口好重、好重……

  她……真的好難受……

  又持續深吻了好一會兒的唐逸風,察覺出身下的季靈兒有異,疑惑地抬起頭來,乍然看見她已經漲成豬肝色的臉蛋,倏地驚訝的坐起身。

  這是怎麼回事?他圓睜著眼,不敢相信地看著已然暈厥的季靈兒。

  天呀!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這個小村姑居然被他親暈了!

  唐逸風心慌意亂地用力拍著季靈兒失去知覺的臉蛋,「喂!喂!醒醒呀!」

  但任憑他如何喊叫,季靈兒就是沒有任何反應。

  唐逸風嚇得倒吸了口氣,連忙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天啊!居然沒氣了?!

  他連忙抬起她的下巴,努力地自她嘴裡吹了幾口氣,然後再試探她的脈搏……咦?心跳好微弱呀!

  這下可慘了!他又用力對著她嘴裡吹了幾口氣,經過一陣手忙腳亂後,季靈兒總算恢復了呼吸。

  看著仍處於昏迷狀態的季靈兒,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的唐逸風可真是傻了眼了。他晃晃自己一片空白的腦袋,心裡想著,這個笨到最高點的蠢村姑居然搞出這麼個嚇死人的把戲,事要是傳出去,豈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嗎?

  唐逸風無意識的張著嘴,再度搖了搖頭。

  往後的日子裡,到底他是她的麻煩,還是她會給他罪受呢?

  看來,他的皮得繃緊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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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2 PM


第三章

  唐逸風不耐煩地將手中的枯稻草丟到一旁。

  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無聊過,而且,自從昨天吻暈那個小村姑後,他已經整整一個早上不見她的人影了。

  她該不會真的逃走了吧?轉念一想,不可能呀!她是有些笨,但還不至於笨到做這種傻事才對。

  他移著傷腿,一跛一跛地想走到屋外透透氣。

  推開吱嘎作響的木門,唐逸風望著外頭隨意圍起的簡陋園子。左邊是幾畦已經採完菜的小田壟,右邊則是一些破瓦殘缸及醃漬菜的竹架子,這寒酸的景象令他不禁大搖其頭,這小村姑真是窮得可以。

  秋天的午後,溫暖的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唐逸風忍不住打了個呵欠,舒展一身僵硬的筋骨,再深吸幾口氣後,才摸摸下巴冒出的胡碴,走到水桶邊準備梳洗一番。

  當他低下頭,望見水中倒映著的自己,一向自詡風流瀟灑的他也不免呆了一下。

  原來自己這兩天是這副德行,怪不得這個小村姑用這種態度對待他。

  他搖搖頭,迅速洗去臉上的髒污,然後拿起小刀,小心仔細地刮掉下巴的胡碴,又用水稍稍擦拭了一下身子。

  唐逸風滿意地摸摸修理乾淨的臉。等一下那小村姑若看到他這副千古風流的俊模樣,一定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嗯!這樣玩起親親來,她應該也會比較開心吧!

  就在他開始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似遠又近的「咯咯」叫聲。

  這聲音讓唐逸風的眼睛亮了起來,他開始往聲音來源走去……果不其然,他在園後的一個小角落看到一個舊竹籠,而這個舊竹籠裡,罩著一隻因為肚子餓而不斷咯咯叫的老母雞!

  「太好了!這下可以打打牙祭了。」唐逸風一跛一跛地走過去,籠蓋一掀,便將那隻嚇得亂叫的母雞抓在手裡。

  看著那隻不算肥,甚至稱得上瘦弱的老母雞,他心中不免怨起季靈兒來。「這個可惡的小村姑,有雞也捨不得煮來給我補補,居然忍心叫我只吃那些難吃的東西!」

  他將母雞抓回前院,心中想著,自從遇到季靈兒後,他整個人似乎都變鈍了,否則依他過人的耳力,怎麼會聽不到這隻母雞的聲音?

  嗯!他可不能再這麼大意了,否則要是讓袁家的人摸黑殺了過來,他可就玩完了。

  唐逸風伸手入懷掏出刀子,刀起刀落之間,這隻母雞很快的便一命嗚呼。他將死雞放在地上,弄了些柴火,興奮地準備作一頓烤雞大餐。

  他在屋外找不著鍋子,便入屋內尋找,終於在屋子的某個角落找到了鍋子。鍋子下面是一個用木板蓋著的陶缸,他好奇的掀起一看,竟發現裡頭還有一些白米!

  他高興地伸手撈了撈米,嗯……是剩不多了,不過應該還夠他吃吧!

  「太好了,原來靠山山倒,靠季靈兒餓倒,凡事還是得靠自己才行。」唐逸風滿意地點點頭,將缸底的米統統倒出,拿到屋外準備一併烹煮。

  很快的,一個時辰過去了。這隻烤得香噴噴的雞已經散發出一股油膩膩的香味。唐逸風高興的拍拍手,滿意的打開煮飯的鍋蓋,一陣清甜的白飯香味立即飄散而出。

  想不到他這麼有天分!想來前些年和二哥闖江湖時所學到的本事,他至今還沒有忘掉。

  就在他打算大快朵頤的時候,季靈兒的腳步聲自遠而近的傳了過來。他看著眼前的佳餚……算了,看在她好歹還是這頓大餐的主人的份上,就分給她一小點吧!

  季靈兒走在山間小路上,左手挽著滿滿一籃的野菜,右手拿著辛苦挖到的兩只小地瓜,準備回到屋子裡。突然,一陣撲鼻的香味隨著山風飄進她的鼻端。

  她疑惑地停下腳步,用力嗅了嗅……

  咦?是她神經過敏了嗎?怎麼她竟聞到烤肉的味道?是他抓到野味了,還是……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她猛地倒抽一口氣,三步並作兩步地向屋子跑去。

  聽到季靈兒跑步的聲音,唐逸風不禁揚起了嘴角。看來小村姑已經聞到這迷人的香味,所以才這麼迫不及待的衝了過來。

  他將烤雞拿在手裡聞了聞。唉!算了吧,既然他是個大男人,就多分給她一點好了,省得人家說他和她一樣小家子氣!

  季靈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猛地推開籬笆的門,迅速奔進園子裡,還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東西,就一個箭步衝到唐逸風面前。

  她死命地盯著唐逸風手上的烤雞,滿臉驚恐地看著一地的雞毛。看著、看著,她的眼睛越睜越大,手上的籃子也「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可憐瘦弱的小地瓜也滾到他的腳邊。

  季靈兒張大了嘴,手指顫抖地指著那隻雞道:「這……這是……」

  她的反應會不會太大了點啊?唐逸風用手搔了搔頭,「不過是隻烤雞嘛!妳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你……你……」季靈兒氣得差點發瘋,「這……這隻雞……」

  「沒錯,就是妳藏在後院裡的那隻母雞。」唐逸風點了點頭,對於她的小氣,他忍不住語帶責備,「我知道妳對我不滿,所以才故意弄那種東西給我吃。但是,妳好歹也該看在我是個病人的份上,多少給我補一下吧!」

  「這真的是——我的雞?」季靈兒尖叫一聲,一把搶過他手裡熱騰騰的烤雞,雙手微微顫抖,「天哪!天哪!」

  這是在幹嘛!唐逸風摸摸下巴,看她這個樣子,似乎不太高興他殺了這隻雞。難道,她對這隻雞有什麼特殊的感情?

  唐逸風清清喉嚨,「妳很喜歡這隻雞嗎?」

  季靈兒壓根沒聽到他的問話,只是目光呆滯地望著手上的雞,嘴裡喃喃唸著一些唐逸風聽不懂的話。然後,她的視線緩緩移向旁邊,驚懼地看著那不斷冒著白煙的木桶……

  烤雞驀地自季靈兒手中滑落,幸而唐逸風眼明手快的一把接住,只見她雙手顫抖地打開蓋子,看著裡頭裝著白米飯的木桶,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她喃喃自語的道。

  瞧她一副好似死了爹娘的模樣,到底是什麼東西完了?

  唐逸風迷糊地掏了掏耳朵,「妳在擔心什麼?這些是妳的東西,放心吧!我不會不分給妳的。」

  季靈兒心痛地抱著飯桶,頹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兩眼失神地喃喃說道:「完了……真的完了……」

  完了?她是不是知道米用完了?唐逸風疑惑地看著她,「妳說對了,妳的米缸的確已經沒有米了,所以記得要再買回來。」

  買米?季靈兒重重地喘息,她倏地抬起頭,怒瞪著唐逸風,「你……你這個白癡!」

  唐逸風不解的挑挑眉,她這模樣真的有些奇怪。「嘿!妳到底怎麼了?」

  「怎麼了?你好意思問我怎麼了?」季靈兒放下木桶,站起身,一步步的逼近唐逸風,「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擅自把我的雞給殺了,又把我的米給煮完了?」

  「不過就是隻要死不活的母雞和一點米嘛,有那麼嚴重嗎?」

  「什麼叫做要死不活的雞和一點米!」季靈兒委屈地扁起嘴,「這是我全部的財產呀!」

  唐逸風睜大了眼!「全部的財產?」

  「沒錯!」季靈兒死命地瞪著他,胸口一沉一伏的,「你前天弄壞了我的菜和雞蛋,已經把我害慘了,現在你居然還把我唯一的雞和那一點米給煮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良心啊?」

  是這樣嗎?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她害得破產了,她才會生這麼大的氣。唐逸風不好意思起來,「噯,大不了賠妳嘛!幹嘛生這麼大的氣?」

  季靈兒瞪著他好半晌,才噘著嘴伸出小手,「總共三兩銀子,拿來呀!」

  三兩?小意思!唐逸風立刻伸手入懷掏錢袋。

  咦?怎麼不見了?

  見他掏了半天也掏不出半個屁來,季靈兒撇了撇嘴,「怎麼?沒有是不是?」

  他的確是沒有銀兩了,他雙手一攤,「大概是前兩天不小心弄掉了吧!」

  季靈兒又瞪了他好一會兒,「這下可好,你沒錢,我也沒米了!看來,不用你毒死我,我們很快就會餓死在這裡了!」

  看事情好像真的很嚴重的樣子,唐逸風眨了眨眼,「總有辦法解決的嘛!大不了我跟著妳一起吃野菜,這總行了吧?」

  「你以為野菜滿山都找得到嗎?」季靈兒憤怒地拾起地上裝野菜的籃子,「就算是好了,那冬天呢?冬天快到了耶!我本來打算最差的情況還可以把雞賣了,換點食物或過冬的東西回來的……」

  她把溜到一邊的地瓜撿起,抿抿小嘴道:「算了!反正早晚不是餓死,就是凍死,我看那解藥不用再吃了,也好一了百了!」

  那怎麼可以?唐逸風驚恐地睜大了眼,他可是愛極了她那甜得像蜜的小嘴兒哪!

  不行,他可得想個辦法才行!

  唐逸風撫著下巴,思索了半天,「要不這樣吧!」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珮,「這個東西妳拿去。」

  季靈兒不屑地看著那塊通體碧綠的如意玉珮,皺著眉道:「那是什麼?」

  唐逸風將玉珮交到她手裡,「妳拿著這塊玉下山去,到城裡找到悅天酒——」

  話還沒說完,季靈兒就抬眼瞪著他,插嘴道:「你要我當了它嗎?」她拿起玉珮,前前後後仔細翻看著。不識字的她只看得懂背面的一隻老虎,看不懂前頭的字,「這東西滿街都是,能換幾兩銀子?」

  幾兩銀子?唐逸風翻了翻白眼,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白癡,竟然這樣污辱他唐三少的信物!

  唐逸風搖頭道:「我不是叫妳拿去當!而是叫妳拿到城裡的悅天酒樓,只要妳在門口唸幾個字,自然就有人會拿錢給妳!」

  「唸幾個字?」季靈兒斜眼瞄瞄他。他是不是做賊做到頭殼壞掉了,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成?

  她拎著玉珮的紅線,毫不在乎地晃蕩著,「算了,我還是拿去當了吧!就算沒有幾兩銀子,總也能換些東西回來。」

  如果能夠當個幾兩銀子,她就可以買些糧食囤積,再買些種子等明年春天播種,說不定還能買件暖和的衣服來過冬哪!

  唐逸風深深嘆了口氣,拿回她手中的玉珮,小心地掛在她的脖子上,「我警告妳,這東西對我而言很重要,妳不但不可以把它拿去當了,更不可以弄丟了!」

  季靈兒不悅的說:「你不但弄壞我的菜和蛋,還殺了我的雞、煮了我的米,逼我吃下毒藥,我都沒怎樣了,現在居然不准我把這玉珮當了,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哇咧!她居然把他的信物拿來和雞相提並論?唐逸風悶得很,「反正妳不可以當它就是了。」

  「就算我把它當了,也是為你著想呀!難不成你想跟著我一起餓死在這裡?」

  唐逸風嘆了口氣,「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現在我要妳記住這幾句話,快點!」

  季靈兒實在有一千萬個不願意,她無奈地抿著小嘴,「你說吧!」

  「喏!妳聽好了,悅天酒樓在城東最熱鬧的地方,妳找到後就開始這樣唸……」唐逸風清清喉嚨,聲音高亢、抑揚頓挫地唸了起來,「雲從龍、風從虎,風雲際會;天之下、地之上,唐堡稱魁。」

  季靈兒就像是看一個瘋子似的瞪著唐逸風。

  看著季靈兒的表情,唐逸風感到有些受辱,「妳這是什麼表情?」

  季靈兒摸摸鼻子,撇過頭,逕自把野菜籃拿到水缸旁,準備清洗後醃漬起來,壓根不想理會唐逸風。

  唐逸風瞪大了眼,「喂!妳有沒有在聽呀?」

  季靈兒只專心地分著野菜,「你說什麼我又聽不懂,而且,你當我是笨蛋嗎?怎麼可能唸幾句話,就有人會給你錢?」

  唐逸風不耐煩地爬了爬頭髮,「我說會就是會!而且,只要妳開口,不管多少都會有人拿給妳!」

  季靈兒舀起水洗菜,「不如你讓我把它當了還來得實際點,這樣一來,搞不好這個冬天也還能熬得過去。」

  這個無知的小村姑!唐逸風氣得無言以對,他拿起那隻烤得香噴噴的雞,狠狠地咬了一口,「要不要試隨便妳,反正妳就是不能把它給當了!」

  季靈兒抬起眼看著他。這個惡賊真的好奇怪喔!如果這個玉珮真的這麼神奇,那他天天坐在路邊喊那幾個字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這麼辛苦的當賊呢?

  可是,她也實在搞不清楚,他這樣騙她,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季靈兒盯著他吃了一嘴油的俊臉。不管如何,這個惡賊也帥得太不像話了,是不是就因為這樣,他才能拿著玉珮在路上到處勾引女人,讓人心甘情願地倒貼銀兩給他呢?

  唐逸風知道季靈兒在瞧他,瞄了她一眼,「怎麼?決定要試一試了?」

  季靈兒還是盯著他的臉不放,沒理會他在說什麼。

  唐逸風又咬了一大口雞,「妳自個兒想想吧!反正留在山上遲早是死路一條,為什麼就不肯聽我的去試試呢?」

  季靈兒抿了抿嘴,不想搭腔。

  「背幾個字有那麼難嗎?」唐逸風把飯桶打開,深深吸著白米飯的香味,「妳再想想看,這對妳不但沒有損失,而且,妳說不定還可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像這樣吃香喝辣的,多好哇!」

  季靈兒甩甩滿手的水,走近他的身邊,一把將雞給搶過來,大大地咬了一口。

  唐逸風也抓了滿手的飯,大口大口吃著,「怎麼樣?答不答應?」

  季靈兒吃得油手油嘴的,咿唔著道:「反正這樣也是死,那樣也活不下去,就隨便你了。」

  唐逸風伸手扯下一隻雞腿,「我再唸一遍,妳聽好了。雲從龍,風從虎,風雲際會;天之下、地之上,唐堡稱魁。」

  「嗯……」季靈兒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飯吃著,「雲從龍,風從虎……什麼雞會……」

  「什麼雞會?」唐逸風瞪著季靈兒,「是風雲際會!」

  季靈兒點了點頭,「是風雲際會。」

  「然後呢?天之下,地之上,怎麼樣?」

  「天之下,地之上,呃……糖包腎虧……」

  「什麼糖包腎虧!」唐逸風怒目相對,「是唐堡稱魁,魁乃首領之意,是一代梟雄的意思!」

  季靈兒滿嘴的白米飯,含糊地道:「是唐堡稱魁……一代梟雄的意思,我知道了。」

  「再唸一遍!」

  季靈兒吊著眼想了想,又被他罵了好幾遍,總算背了下來。

  「記著。」唐逸風叮囑著,「到時候妳只管先唸第一句,不斷重複著,直到有人來接第二句,然後妳再接第三句,等到第四句那人接對了,妳才可以露出這塊玉珮給他看。」

  季靈兒胡亂地點了點頭,用心啃著油滋滋的雞腿,「知道了!」

  「然後,妳再開口向他要錢,但是記著,這玉珮可得好生保管著,千萬別弄掉了!」

  哎喲,他真的好煩喔!這句話他到底要說幾遍啊?「好啦!知道了。」

  「還有……」

  季靈兒正想仔細地將雞腿啃得更乾淨,「嗯?」

  唐逸風嘆了口氣,把雞腿骨自口她嘴裡拿出來,「妳聽好了,如果那人問妳三少人在哪裡?妳只要回答他很平安就行了,其他什麼也不用說,尤其不准將我受傷的事告訴那個人,懂了嗎?」

  「三少?」季靈兒嘴角一片油亮亮的,她眨著眼,「什麼三少?」

  「呃……三少就是我的名字,」唐逸風道:「我叫做唐三,大家都叫我三少,這樣妳明白了嗎?」

  季靈兒睜大了眼。這下她總算明白了,原來這個惡賊的勢力這麼龐大,隨隨便便亮出幾個字,就有他的黨羽把錢送上門來!

  只是,如果他這麼神通廣大,為什麼不乾脆回他的山寨去呢?

  她疑惑地看著他,「既然你是什麼三少的,不如你自己下山去,一定會有人把你接回去養傷的。」

  唐逸風怒目看著季靈兒,「妳沒看到我受了這麼重的傷嗎?萬一我還沒碰到自己人,就先讓別人抓了去,那可怎麼辦?」

  說得也是!「好了,我都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會拿這個玉珮下山去,這總行了吧?」

  唐逸風冷眼哼了哼,「妳可得千萬注意……」

  「別弄掉了!」季靈兒嘟著嘴,不滿地唸著,「這麼龜毛,不過就是個玉珮嘛……」

  唐逸風沉重地嘆了口氣。這個小村姑若是知道她拿到的信物不但足以使喚唐家堡三千人馬,還可以讓半個武林為之風雲變色時,不知還會不會這樣看不起這玉珮?

  他搖搖頭,走到缸邊清洗油膩的手。算了,現在不管她怎麼想都不重要,只希望二哥及唐家堡的人得到他平安的訊息後,能夠不再擔心他的安危。

  唐逸風轉過頭,看著正在收拾殘雞的季靈兒。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教人又愛又恨的小村姑竟意外的十分討他歡喜,他實在很想和她在這裡多待些時日,回堡的事……晚些日子再說吧!

  季靈兒啃完雞骨後,才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小心翼翼地將雞骨收集起來,準備晚上煮湯來喝。

  瞧見唐逸風正在盯她!她不悅的皺了皺眉,「幹嘛這樣看人?」

  唐逸風揚起嘴角,「吃飽了?」

  季靈兒一臉「你說的是廢話」的表情看著唐逸風,「不然呢?」

  唐逸風的嘴角揚得更高,他對她勾勾手,「過來。」

  季靈兒瞪大了眼,不安地盯著他,「幹嘛?」

  「妳忘了嗎?今兒個的解藥妳還沒吃哪!」唐逸風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塊石頭上,拍拍自己未受傷的大腿,「快點過來!」

  想起那教人臉紅的親吻,季靈兒臉上不禁泛起一抹紅霞。她用力抿了抿嘴,「可不可以換個方式……」

  唐逸風不斷地搖頭,「快過來!」

  季靈兒嘟著嘴,不悅地走上前去,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可是,萬一我又……」

  唐逸風拉著她的手臂,讓她跌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將臉龐湊到她的耳邊,「妳只要記得呼吸,就不會再暈倒了。」

  感覺他熱熱的氣息噴灑在臉頰上,季靈兒紅了臉,她垂下臉抗議著,「我有呀!只是……只是……」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暈倒的。

  「有呼吸還會暈了?」唐逸風搖搖頭,「喏!妳要記得,待會如果有喘不過氣的情形,要趕快跟我說,聽到沒有?」

  季靈兒窘得直扯著衣角,「知道了啦!」

  唐逸風偎在她的耳邊,嗅著她的味道,「好香,妳是不是洗過澡了?」

  季靈兒羞得臉蛋幾乎要垂到胸前,「是洗過了……」

  唐逸風陶醉地深深吸了口氣。除了雞肉的油膩味外,還有一陣清新的花香味,「妳太過分了,洗澡也不找我一起去!」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輕輕吮弄著,「怎麼?怕我看是嗎?」

  他嘴裡溫熱的氣息讓她渾身發顫,「你不要這樣啦!不是說好要餵我解藥的嗎!」她邊說邊推他。

  「嗯哼!」唐逸風仍不停挑逗她那圓潤如珠的耳垂,再順著臉頰緩緩掃至她的唇邊,替她舔淨嘴邊的油漬,「嗯……解藥是嗎?」

  他刻意在她唇邊留下濕濕熱熱的感覺,讓她心頭小鹿亂撞得厲害。她用力點點頭,「對呀!解藥……」

  唐逸風眼中帶笑,吻住季靈兒的小嘴用力吸吮著,好一會兒才自她微啟的唇瓣間將舌頭探進,用心去感受這香香滑滑的滋味。

  呵!那可真是甜到心坎裡去了。

  季靈兒被他吻得又岔了氣,緊閉的雙眼不斷地顫抖,小小的身子又抖簌了起來。

  感覺不到她呼出的氣息,唐逸風皺緊了眉,「呼吸!別忘了呼吸!」

  「啊……」季靈兒猛地回過神來,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唐逸風這才放心地繼續吻著,讓他的火舌和她軟軟滑滑的小舌一塊兒起舞、一塊交纏……

  「嗯……」他的努力總算讓季靈兒忍不住發出嚶嚀聲。

  聽到她喘息的嬌吟,唐逸風吻得更加賣力了。在輾轉反覆的深吻裡,他的大掌也偷偷移到她的小蠻腰上,熱切的撫弄起來。

  恍惚間,季靈兒突然感覺到他正扯著她的衣裳,本能的發出抗議,「不要……」

  唐逸風當然不理會她。他的大掌繼續往上探,一把攫住她胸前軟嫩的一團肉。

  他用力捏了捏,嗯!好軟的觸感,真看不出這個骨瘦如柴的小傢伙,胸前居然還有個幾兩肉。

  「不可以……」季靈兒嬌羞地抗議著,她開始扭著身子,試圖用小手扳開他在她身上肆虐的大掌,嘴裡不斷呢噥著,「你不要乘機欺負我……」

  唐逸風正捏得愜意,完全沒有移開手的打算。他先是故意用力吸了她一下,而後才抬起頭道:「別亂動,否則這藥效就要打折扣了。」

  季靈兒頓時停止動作。他已經將藥渡給她了嗎?可是……她怎麼完全沒有感覺?

  她眨了眨眼,「你已經餵我了嗎?」

  唐逸風愛不釋手地隔著她的衣服撫著那圓嫩的椒乳,「怎麼?不相信?不然的話,我就再喂一遍好了。」

  季靈兒滿面紅潮地盯著他,「那……那你放手讓我起來呀!」

  「嗯……」唐逸風尋到她凸起的蓓蕾,專注地捻弄起來,「再等一下,一下就好了……」

  季靈兒只覺得胸前刺刺疼疼的,而且渾身燥熱得像要著了火,實在很不舒服。「可是……我覺得好難受呀!」

  「難受?」唐逸風兩眼瞇了起來,沉黑的眼底緩緩氳上些許激情。他啞著聲音問道:「告訴我,怎麼個難受法了?」

  季靈兒困難地嚥了口口水,輕喘道:「不……不知道啦!反正我覺得不舒服就是了……」

  唐逸風闃黑的雙眸更深沉了,「是嗎?妳是不是感覺渾身發熱,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咦?他怎麼這麼清楚?季靈兒用力點了點頭,「還有,我的頭好暈,肚子……肚子也酸酸的……」

  唐逸風的聲音沉啞,且帶著深深的慾念,「是嗎?酸疼嗎?妳不用擔心,這是十分正常的……」

  「正常?」季靈兒對他眨眨眼,「真的?」

  「沒錯。」唐逸風吁了口氣,將她抱緊在胸前,熾熱的氣息不斷噴灑在她耳邊,沙啞地道:「沒關係,這是吃完藥後的正常反應,過一會兒就好了。」

  是這樣嗎?季靈兒整個熱燙的小臉貼在他的胸前,「可是……」

  唐逸風將她擁得十分緊實,「嗯?」

  她抬起頭,水靈靈的大眼凝望著他,「是不是每次都會這樣呢?」

  「嗯……」唐逸風輕揉她的背脊,試圖平穩她的氣息,「前幾次可能會這樣,再來就會比較習慣了。」

  「是嗎?」季靈兒還在他懷裡掙扎著要問問題。「可是……」

  「別動!」唐逸風大口吁著氣,抱著她身子的手緊了緊,「別再問了,很多事妳以後自然就會知道了。」

  季靈兒在他的胸前直皺著眉,想著究竟還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輕拂大地的山風裡帶了點初秋清爽的涼意,唐逸風就這樣擁著季靈兒,擁著、擁著,直到懷裡的她舒適地睡著了,直到山的另一頭染上落日的彩霞,他還是維持著相同的姿勢,沒有移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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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3 PM


第四章

  今天一早,季靈兒在唐逸風的「提醒」下,吃了一頓纏綿悱惻的「解藥」後,脖子掛著玉珮,懷裡揣著他不知從哪裡弄來的一只布血書,一個人下山去了。

  市集裡熱鬧非常。季靈兒明知沒銀兩可以買,但還是忍不住東看看、西摸摸的,尤其在一個賣漂亮髮簪的攤子前徘徊了許久。

  眼尖的販子見她一副窮酸樣,表情比糞坑裡的石頭還臭。他假意整理著攤上的東西,趁季靈兒拿起一個髮簪時用力咳了幾聲,不耐煩地道:「姑娘!妳到底買不買?若是不買,可別弄亂了我的東西呀!」

  季靈兒真的好喜歡手上這個鑲著碎珠珠、有著粉紅花飾的髮簪,她不捨地撫著它,問道:「這個要多少?」

  販子皺了皺老臉,「不多,一兩銀子而己!」

  季靈兒驚訝的張著小嘴,萬般不捨的放下簪子。這東西要一兩銀子?一兩可足夠她過兩個月生活哪!

  季靈兒嘆了口氣,認命地離開這個攤子,到一旁看人耍把戲。她在擁擠的人群裡不斷探頭探腦,只見那耍把戲的將水倒入一個布摺成的漏斗裡,然後再將布用力攤開,竟滾出了一堆漂亮的五彩珠子!

  圍觀的人群立刻報以熱烈的掌聲,季靈兒看得高興,也跟著用力鼓掌。看了好一會兒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耍把戲的場地,晃著、晃著,不經意地晃到賣糖葫蘆的攤位。

  那圓滾滾、紅通通,教人垂涎三尺的糖葫蘆可是季靈兒的最愛哪!記得小時候,疼她的爹爹總會牽著她的手,走到賣糖葫蘆的攤位前,仔細地替她挑最大、最圓、最紅的一串買給她吃,那滋味至今仍教她難忘。

  唉!季靈兒悲哀地想,如今爹娘都不在了,她也別妄想再吃糖葫蘆了。

  幾乎把城東熱鬧的地方都逛過一遍的季靈兒,好不容易才想起唐逸風的交代,找到了「悅天酒樓」。

  望著這雕樑畫棟的豪華大酒樓,季靈兒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川流不息的人潮讓她不得不離開大門口,走到一旁的石階上坐著。

  她搔了搔頭,伸手入懷摸摸唐逸風交給她的玉珮。唉!算了,如今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就依他的話試試吧!

  她清了清喉嚨,但害羞的本性仍讓她不敢太大聲,兩隻大眼滴溜溜地轉著,小小聲地不斷重複唸著,「雲從龍,風從虎……雲從龍,風從虎……」

  她就這樣唸了十幾遍,但來來往往的人連正眼也沒瞧過她一眼!

  季靈兒嘟起小嘴,他那個惡賊是不是在耍她呀?她忍不住又清了清喉嚨,將音量提高了些,「雲從龍,風從虎!」

  季靈兒才喊了一聲,路過的人便驚訝地看著她,面對這些異樣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她不斷摸著鼻子,大大地咳了一聲後,又鼓起勇氣大聲地唸了好幾遍。

  眼見路過的人各個都當她是瘋子似的斜睨著她,她忍不住越唸越小聲,最後終於顏面喪盡地低下頭,躲在石柱旁抓抓小臉,開始詛咒起唐逸風來。

  可惡!她早就說不行了嘛!這個惡賊卻偏要她出這個醜,真是太過分了!

  正當她準備放棄,起身要離開時,一個龐大的身影突然擋在她的眼前。她被眼前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給嚇著,「砰」地一聲跌回石階上。

  季靈兒眨眨眼,抬頭看著這高得幾乎遮住半邊天的身形,禁不住倒抽一口氣。天哪!這男人長得好高、好可怕呀!滿面的鬍髭不說,光是那銅鈴般的大眼就足夠瞪得她屁滾尿流了!

  季靈兒害怕的往石階上頭移去,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要幹什麼?」

  其實,這身長八尺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唐家堡的左護法,以九九八十一式旋截刀法稱霸武林,人稱旋風刀霸的杜飛。

  杜飛皺著眉看著季靈兒,似乎也在懷疑她的身份。他禮貌地雙手握拳,「在下姓杜,敢問姑娘剛才是不是在這裡唸了些字句?」

  杜飛的聲音其實並不大,但不知為什麼,聽在季靈兒的耳裡就是嗡嗡作響。

  「我、我剛才……」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哦!我剛才唸雲從龍,風從虎呀!」

  杜飛仔細地盯著季靈兒好一會兒,然後才道:「風雲際會!」

  季靈兒瞪大了眼。原來這個人是唐逸風的黨羽呀!她忍不住上下打量著杜飛,瞧他這一臉的橫肉,果然是江洋大盜的模樣沒錯!

  她用力眨眨眼,試探地出聲,「呃……天之下,地之上……」

  「唐堡稱魁!」杜飛立刻躬身抱拳,問著季靈兒,「在下杜飛,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季靈兒。」她小心地自階梯上站起,雖然站在階梯上,但她還是差了這人整整一個頭,「大家都叫我靈兒。」

  「靈兒姑娘。」杜飛那雙如牛一般的大眼直瞪著季靈兒,「敢問姑娘,是誰叫妳來這裡的?有什麼事杜飛可以效勞的?」

  杜飛的眼神直盯得季靈兒心底起毛。天啊!唐三那個惡賊該不會騙她來這裡,就是要讓這個杜飛把她抓起來賣給老鴇,好賺一筆黑心錢吧?

  杜飛皺著濃眉,大聲道:「靈兒姑娘?」

  「啊——」季靈兒連忙從懷裡掏出玉珮,在他面前晃著,「這個……」

  杜飛一見到玉珮,臉色立刻大變,他連忙拿起玉珮前後翻轉著,看到正面的「風」字時,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一把抓住季靈兒的手臂,問道:「妳到底是誰?怎麼會有這塊玉珮?」

  「噢——」瘦小的季靈兒怎麼禁得起杜飛這一握?她當場痛得哇哇大叫,「你幹什麼呀?放手呀!」

  杜飛雖然生性粗枝大葉,但唐家堡的左護法也不是尋常人可以當的。他明白,若不是唐逸風出了事,這麼個女人怎麼會有他的信物?他又施了點力,「妳快說!咱們三少現在人在哪裡?」

  「好痛呀!你放手呀!」季靈兒痛得皺起小臉,眼淚差點流出來。這一幕讓路過的人不斷指指點點,她忍不住叫得更大聲了,「救命呀!這個壞人欺負我啊!」

  「悅天酒樓」實是唐家堡經營的事業之一,杜飛不想驚動酒樓裡的客人,他不耐地將季靈兒拉到較少人經過的一條巷內,沉聲恐嚇道:「妳到底說不說?不說別怪我不客氣了!」

  季靈兒皺著小臉大叫:「你放開我呀!你不放開我怎麼說?」

  杜飛放開手無縛雞之力的季靈兒,「妳快說,咱們三少人在哪裡?」

  季靈兒撫著疼痛不已的手臂斜瞪著杜飛,心底直怨道,這些惡賊果然全都是一個樣的,壞到極點了!

  她難受地不斷吸著氣,「是他叫我不要說出來的呀!又不是我不告訴你。」

  杜飛銅鈴般的牛眼又瞪了起來,他禁不住吼道:「妳到底把三少怎麼樣了?」

  「我怎麼可能對他怎樣!」季靈兒的耳朵被吼得嗡嗡作響,手臂又疼得緊,她彎著身子,委屈地叫道:「你沒看我這個樣子,跑也跑不過他,打也打不過他,怎麼可能對他怎樣嘛!」

  話還沒說完,唐逸風給的血書就從她懷裡掉了出來。

  「這是什麼?」杜飛伸手一抄,迅速地將血書握在手裡。

  季靈兒眨眨眼,她都忘了還有這個東西了。「這是我要下山前,唐三交給我的。」

  杜飛立即展開閱讀。看到唐逸風的字跡及所寫的內容,他臉上嚴厲的線條逐漸緩和,點了點頭後,才折起收入懷裡。

  「靈兒姑娘,妳既然有三少的親筆書信,就該早點拿出來才是,也省得在下誤解於妳啊!」他對她歉然的笑笑。

  季靈兒扁扁嘴,原來唐三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寫在那塊布上了嗎?那早知道她就不亮玉珮,亮血書不就成了?「你才一看到玉珮就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我哪有機會拿這個給你看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杜飛立刻向季靈兒致歉,「適才多有冒犯,在下在這裡給姑娘賠不是,還望姑娘原諒。」

  原諒?季靈兒嘟起嘴,她真不想原諒杜飛這個粗魯的壞人。「現在知道我沒有綁架他,是他綁架我了?」

  綁架?其實唐逸風只約略的寫著他現在有要事在身,不便回堡而已,倒沒提起什麼綁架之事。不過,既然確定唐逸風人的確平安無事,杜飛也不再多問,「請問靈兒姑娘,除了這封信,三少還有沒有其他的交代?」

  交代?季靈兒搖搖頭,「沒有,他沒有事要跟你說……啊!對了!」她真笨!居然忘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了。

  杜飛抱拳,「有事請靈兒姑娘直說無妨。」

  季靈兒輕輕咳了一聲,「呃……是這樣的,唐三叫我來,是想跟你拿點銀子……」

  「銀子?」杜飛瞪大了眼,「妳是說三少需要銀子?」

  季靈兒實在有些心虛,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沒錯,他說只要我找到悅天酒樓,在這裡唸幾句話,就會有人給我銀子了。」

  看來三少這會兒是在外頭玩得樂不思蜀了。杜飛皺皺濃眉,「三少需要多少?」

  「呃……」季靈兒嚥了下口水,看著杜飛那滿臉橫肉的模樣,好半天才怯怯地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三……」

  「三百兩?」杜飛點點頭,立刻就從懷裡掏出了一疊銀票。

  三百兩?!

  季靈兒狠抽了一口氣,她看著杜飛手上那一疊銀票,兩隻眼睛凸得差點就要掉下來。她張著嘴好半晌,才連忙搖著手急道:「不!不是、不是!是三……」

  「三千兩?」杜飛有些為難了,「屬下身上並無這麼多銀兩,這樣吧!就麻煩靈兒姑娘隨我上悅天酒樓一趟。」

  三……三千兩?!

  季靈兒大口吸氣的聲音連三里外的人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她的小手緊緊抓著襟口,驚訝得幾乎要暈倒。天啊!她有沒有聽錯?三千兩?

  這個叫杜飛的男人居然要給她三千兩銀子?就因為她拿了這個玉珮,給了他一塊破布,還唸了幾個莫名其妙的字?

  天哪,此時此刻,她可以告訴杜飛,她其實只要三兩銀子嗎?

  「靈兒姑娘?」杜飛自然不瞭解季靈兒的反應,他又叫了一聲,「靈兒姑娘?」

  杜飛的聲音立刻將季靈兒拉回現實中。她喘了幾口氣,又嚥了嚥口水,好不容易才恢復鎮定,「不用……不用那麼麻煩,三、三百兩就夠了……」

  杜飛點點頭,將手中所有的銀票拿到季靈兒面前,「這裡一共有五百兩,就煩請靈兒姑娘交給三少了。」

  五……五百兩?季靈兒兩眼直瞪著這輩子從沒見過的一大疊銀票,戰戰兢兢地接在手裡。

  「此外,能否請靈兒姑娘轉告幾句話給咱們三少?」

  季靈兒的腦中一片空白,緊抓著銀票的手顫抖個不停,完全沒聽到杜飛的問話。

  杜飛又放大了音量,「靈兒姑娘,能否替我轉告三少幾句話?」

  季靈兒被嚇得抬起頭來,「什……什麼?」

  杜飛皺得濃眉都揪成一塊了,「算算日子,三少出堡也近半個月了,二少及屬下們都擔心著哪!」

  「擔心?」想起唐逸風的交代,季靈兒連忙搖手,「不、不用擔心,他沒受……呃!他沒事、沒事……」

  杜飛點頭,「但還是麻煩靈兒姑娘轉告三少,堡主已於十天前閉關,現在堡中大小事務瑣碎繁忙,急需三少回堡協助二少處理,請三少以堡中之事為要。」

  這個杜飛在說什麼,季靈兒一個字都聽不懂。她只小心地將銀票貼身藏好,一臉為難地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是要叫他趕快回去嗎?」

  「沒錯!」杜飛點頭,「再過半個月堡主便要出關了,若屆時還不見三少回來,屬下等恐怕很難交代,請靈兒姑娘務必將此事轉達給三少。」

  「你的意思反正是要他早點回去就是了。」季靈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告訴他的!」

  杜飛再次雙手抱拳,「敢問靈兒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如果沒有的話,屬下就先行告辭了。」

  「啊……」季靈兒胡亂地搖了搖頭,「沒事,我沒事了!告辭、告辭……」

  望著杜飛離去的身影,季靈兒雙手按著懷裡的銀票,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天哪,五百兩,她的懷裡真的有五百兩銀子耶!

  五百兩她可以買多少東西呢?季靈兒簡直快樂得就要飛上天了。

  她不但可以買許多漂亮衣裳,還可以買好多、好多的母雞,好多、好多的白米,還有好多、好多她所想要的一切了。

  季靈兒興奮地幾乎喘不過氣來。原來,這個惡賊唐三根本不是她的煞星,而是她命裡的福星哪!

  ※※※※

  「東邊那個情郎長得俏,西邊那個姑娘生得嬌,情郎呀有意爬上牆偷瞧,姑娘嘛掩臉暗暗心害臊,情郎啊何不遣媒說親到,奴願與情郎共渡愛情橋……」

  嘴裡哼著俗曲的季靈兒心情可愉悅了。雖然背上背著一大籃的米糧及衣物,右手還抓著一隻咯咯亂叫的肥母雞,重得她小小的肩頭就要挺不起來。但是,在她左手的是甜膩膩的糖葫蘆,頭上也插著新買的漂亮簪子,再加上懷裡剩餘的四百九十幾兩銀子,她可一點也沒有半絲疲累的感覺。

  季靈兒大口地將最後一口糖葫蘆吃掉,放下綁著的雞及背上的籃子,準備從籃子裡取出另一支新的糖葫蘆時,突然發現一隻兔子一跳一跳地從她旁邊經過。

  季靈兒見獵心喜,玩心未泯地追了上去,追了十幾步路後,就看到那隻兔子停在山崖旁一叢漂亮的紅花裡,正專心地不知吃著什麼東西。

  她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準時機便撲身過去,卻只撲到一頭一臉的污泥,還讓那隻受驚嚇的兔子乘機一溜煙的逃走了。

  討厭!季靈兒爬起身,拍拍臉上及身上的污漬。算了,反正她還有四百九十幾兩,可以吃好多肉,沒有兔子肉也沒關係,哈哈!

  她又摸摸懷裡的銀票,心裡有著前所未有的滿足。看著一地的紅花,她動手採了幾朵,又開始哼起曲兒來。

  「喧天的鑼鼓大紅花轎,喜氣的大廳裡眾人笑,一句句恭喜把新人鬧,來年生個兒子給爹娘抱……」

  咦?這些紅花的底下怎麼都生了一些紅果子呢?季靈兒好奇地將紅果子摘下,放在鼻前聞了聞……好香!這果子真香!

  當季靈兒正想把果子放進嘴裡時,突然福至心靈地停下動作。她把果子拿到眼前懷疑地看了看,這有毒嗎?

  應該不會吧!她剛才看那兔子吃得可開心了,應該不會有毒才對啊!

  她嘗試性地舔了一口果子,然後又咬了一半,那香甜的果肉讓她覺得舌頭簡直要跟著融化了。

  於是,她開始一粒接著一粒的將果子吃進肚裡,就這樣邊采紅花,邊吃果子,直到紅花及果子裝了滿滿一衣裙,她才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

  看到山的另一端已經開始泛著落日的彩霞,季靈兒這才驚覺玩得太久了。她捧著一堆紅花及紅果子回到放籃子的地方,抓起雞後便開始趕路。

  等她回到屋子,天已經幾近全黑了。

  唐逸風雙手叉腰,站在圍籬外頭對著季靈兒凶狠地問道:「妳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麼搞得這麼晚?」

  季靈兒自個兒也是趕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誰知道天色這麼快就暗了嘛?」

  其實,唐逸風眼見天要晚了卻還不見季靈兒的身影,早擔心地往下山的路探了一遍。他看著季靈兒一身的東西,「拿到銀兩了?」

  「嗯!」季靈兒大聲應著,走進籬園裡卸下肩上的籃子,邊將母雞鬆綁罩在竹籠裡,邊開心地道:「拿到了!而且還拿到不少銀子哪!」

  季靈兒興奮地開始喋喋不休,「沒想到你的人還真慷慨耶!你知道他給我多少銀子嗎?」她抬起頭,雙眼閃著激動的光彩,「五百兩!五百兩耶!天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銀票,哇哈哈!」

  季靈兒邊笑邊從懷裡拿出剩餘的銀票及銀兩,獻寶似地捧到唐逸風眼前,「你看,還剩這麼多,夠我們吃一輩子了。」她將銀票及銀兩小心地揣回懷裡,「還好,本來我還打算只要三兩銀子的,幸好沒有這樣說,不然可慘了。」

  唐逸風並不認為五百兩能吃一輩子。他替季靈兒拿起大籃子,準備替她拿進屋裡,「妳遇到的人,他有沒有說叫什麼名字?」

  季靈兒跟進屋子裡,點燃了蠟燭,用力點了點頭,「有呀!他說他叫杜飛,這個人很好玩喲!雖然滿臉落腮鬍,一副凶巴巴的樣子,可是,說話老是文謅謅的,教我聽也聽不懂……」

  杜飛?唐逸風不免愣了下。怎麼她遇到的竟是杜飛?如果連杜飛都到了這裡,那二哥應該也在這附近?

  唐逸風皺眉問道:「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有呀!他叫你趕快回去。」季靈兒將一朵朵紅花插在破瓶子裡,捧著破瓶子在屋內左調右移的,放哪裡都覺得不滿意。

  回去?唐逸風坐在長凳上,視線跟著季靈兒的身影移動著,「妳沒有把那塊布交給他嗎?」

  「布?有呀!」季靈兒總算找到了一個好位子,仔細地將有缺口的那一邊面向裡頭,「不過他還是叫你快點回去!說什麼……什麼閉關,什麼二少的……」

  看著漂亮的紅花,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走回桌前看著他,「反正他說什麼我都聽不懂,不過都是叫你回去就對了。」

  閉關?是大哥在閉關,還是二哥?唐逸風眉頭緊皺,「妳仔細想想,杜飛到底還說了什麼?」

  季靈兒將那些採來的紅果子放在一個破碗裡,坐在長凳上一口一個地吃著,「嗯……他還說了些什麼呢?」想了半天,她還是搖搖頭,說道:「反正就是說你離開很久了,什麼誰誰誰忙不過來啦!有人閉關啦!叫你趕快回去等等之類的話嘛!」

  唐逸風在心中組織著季靈兒的話,看樣子是大哥閉關,二哥希望自己能回堡協助處理堡中事務。

  回堡?唐逸風看著季靈兒被那些果子暈紅了的小嘴,不禁在心中嘆著氣。二哥要他回堡,可他心知肚明得很,如今他打死也不願在這個時候回去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了。

  季靈兒很快就把那些甜果子給吃完了,她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心裡想著,改天下山時,她可要記得探一大堆回來才行。

  「吃完了?」唐逸風嘆了口氣,「別告訴我妳這麼辛苦地下了山,就只買了些紅果子回來填肚子而已。」

  「當然不是啦!」季靈兒斜睨了他一眼,解開一個荷葉包著的東西,裡頭是一隻烤得金黃的全鴨。她將烤鴨拿到他的面前,「你瞧,烤鴨耶!我特地買回來給你的喲!」

  這還差不多。唐逸風扯下一隻鴨腿啃了起來,「瞧妳這一大籃子的,到底買了些什麼寶貝?」

  季靈兒掩著嘴,笑得好開心。她開始翻著大竹籃,把東西一一拿出來,有米、乾糧、種子、衣服、針箭、繡布……

  「你瞧!這個冬天要用的東西我幾乎都買齊了,不夠的部分,我打算過幾天再下山去買。沒辦法,我實在拿不動了。」

  唐逸風拿起一包油紙包著的東西,「這是什麼?」

  季靈兒一把搶了過來,小心地打開油紙包,裡頭是好幾串糖葫蘆。「你不要跟我搶,這糖葫蘆是我要吃的。」

  他怎麼可能跟她搶這個東西?唐逸風搖搖頭,「還有呢?」

  「還有……啊!」季靈兒指著自己的頭,「你瞧?這是什麼?」

  唐逸風瞧瞧她頭頂上的新髮簪,讚許地點點頭,「很漂亮。」

  季靈兒莫名地紅了臉,她也跟著點點頭,「這東西要一兩銀子哪!本來我沒錢買,賣簪子的還趕了我好幾次,後來我再去買時,他就變得客氣得很,好現實哪!」

  唐逸風挑了挑眉,「這麼惡劣?」

  「嗯!」季靈兒用力點著頭,「真的!」

  「其他呢?」唐逸風翻著桌上的東西,「就買了這些東西?沒有替自己買些胭脂水粉什麼的?」

  胭脂水粉?季靈兒眨了眨眼,「我一個人住在山上,抹那東西又沒人看。」

  沒人看?唐逸風可不同意了,如果真的沒人看,那麼買新髮簪又是為誰呢?

  「誰說的?」唐逸風邊啃著鴨腿,邊盯著季靈兒,「現在我每天都得盯著妳看上好幾個時辰,尤其是喂解藥的時候,妳忘了嗎?」

  聽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季靈兒又紅了臉。不想跟他鬥這種嘴,她連忙拿起米及乾糧放在角落,「你趕快吃啦!我要去餵雞了。」說畢,便匆匆走到門外去了。

  啃著鴨腿的唐逸風的心思則飄回了唐家堡,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辦呢?二哥要他盡快回堡,但他又是這般的不想回去,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呢?

  這個難題讓唐逸風一夜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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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4 PM


第五章

  一大早,天才微亮,唐逸風就醒了。

  基於「君子風度」,他不顧自己的腿傷未癒,還是把床讓給了季靈兒,自個兒睡在冷硬的地上。

  他伸了個懶腰,起身走到床前,看著季靈兒將整張小臉蛋埋在暖暖的被子裡,睡得這般酣甜,唐逸風也不想吵她,逕自走到門外。

  吸著初秋山裡冷涼的空氣,唐逸風摸摸傷腿。為了這個傷,他已經幾天沒有運功了,今兒個狀況不錯,他忍不住坐在一塊大石上,氣聚丹田,兩掌在腹前比劃了幾個圓,開始運功起來。

  清新的空氣再加上小鳥的爭相嗚唱,唐逸風運功運得入神。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聽到季靈兒翻身的聲音了,只是那咿咿唔唔模糊不清的囈語,卻讓正在運功的唐逸風差點岔了氣!

  搞什麼?起床就起床,居然還發出那種聲音!唐逸風緩緩深呼吸,準備運氣收功。

  突然,一個驚天動地的驚叫聲驟然劃破這個美麗的清晨。「啊——」季靈兒驚恐的慘叫聲不斷自屋裡傳出。

  這聲音淒慘而激烈,久久無法停歇,這麼悲壯的叫聲是唐逸風聽也沒聽過的,他心頭一驚,猛地衝進屋裡。

  「怎麼了?」唐逸風急忙衝到季靈兒的床前,「發生什麼事了?」

  季靈兒披頭散髮的坐在床上,顫抖的十指攤開在眼前,一張睡得紅通通的小臉上淨是驚恐的神色,小嘴張張合合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該不會是中邪了吧?唐逸風眉頭皺得極深,他坐在床上,忍不住撥開她臉上的亂髮,搖著她的肩道:「妳到底……」

  話還沒說完,乍看到季靈兒的臉,唐逸風嚇得瞪大了眼,他緩緩地張開嘴,「妳……妳的臉……」

  原來,季靈兒的小臉上,竟然生出一顆一顆的紅疹子!

  唐逸風震驚地呆了好半晌,趕緊低頭看她的雙手。天哪!那雙小手居然也長滿了紅疹子!

  他不禁倒抽一口氣,「妳、妳怎麼了?怎麼全身都長滿了紅疹子?」

  聽到唐逸風的話,季靈兒猛地抬起頭來,水汪汪的大眼裡浮是驚駭的神色。她張著嘴,不斷地喘著氣,伸手摸著自己的臉,觸手皆是一粒粒教人作惡的疙瘩,她再也無法冷靜了。

  「不!不!不可能!」季靈兒大聲地尖叫起來,她慌亂地拉開衣袖檢視自己的手臂,不敢置信地看著已經長滿了手臂的紅疹子。「不!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大顆大顆的淚珠直往下掉,她仍是不死心的拉開自己的褲腳。

  一樣!完全一樣!她全身上下都長滿了這種恐怖的紅色小魔鬼!

  季靈兒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決堤的淚水不斷泉湧而出。「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樣?」

  季靈兒哭得傷心、哭得難過、哭得絲絲入扣,斷人魂魄。她不斷地哽咽著,「怎麼可能這樣?人家都、都有按時吃解藥呀……不、不可能……嗚……不可能啦!」

  唐逸風也愣住了。

  真的還假的?她怎麼可能真的長了紅色的疹子呢?難道是她的體質不適合那丹藥?可是,已經過了那麼多天,就算是不適應,也早該發現了才對呀!

  唐逸風急忙扯起她的手,仔細地檢視著那疹子。不對!這模樣看起來不像中毒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季靈兒哭得傷心欲絕,她氣憤地縮回自己的手,對著唐逸風大吼,「都是你!你騙我!你這個壞心肝的惡魔,你說我只要按時吃解藥就不會出疹子了,你騙我!你這個壞人!」

  唐逸風無辜的搔著頭,「欸!妳先別這樣,先讓我看看妳的疹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嘛!」

  「有什麼好看的?」季靈兒哭得涕泗縱橫,「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再看又有什麼用!」想到自己即將命喪黃泉,她簡直就要把心、肝、肺全都給哭出來了!「壞人!嗚……你是個壞人啦……」

  唐逸風被她哭得有些心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著她的手,重新看著那一顆顆的紅疹,急道:「妳別哭了,搞不好只是普通的蕁麻疹而已,沒那麼嚴重啦!」

  「什麼叫普通的疹子?」季靈兒紅通通的雙眼怒瞪著唐逸風,「那種疹子我五歲時就出過了,你說,我還有可能再出嗎?」

  「哎喲!妳別再哭了行不行?」唐逸風急得連嘆了好幾口氣,見她那副哀戚的模樣,他忍不住說出真相,「我就告訴妳好了,那個什麼、什麼奪命丸根本就是我騙妳的,根本沒那回事啦!」

  季靈兒霎時止住了淚,她瞪著唐逸風,「你說什麼?你騙我的?」

  「沒錯!」唐逸風點點頭,「那都不是真的!」

  季靈兒瞪了他好一會兒後,小嘴竟又顫抖起來,「你的意思是,那個奪命斷腸丸根本就沒有解藥是不是?」

  唐逸風不斷地點頭,「沒錯……呃……咦……」他連忙又搖頭,「不是,不是這樣子的!我的意思是,那天讓妳吃的根本就不是奪命斷腸丸呀!」

  「你餵我的不是奪命斷腸丸?」季靈兒扁著的小嘴不住地顫抖,「難道是一種沒有解藥的毒藥嗎?」

  唐逸風不斷地點頭又搖頭,「哎呀!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唉……」

  季靈兒豆大的淚珠又往下掉,充滿怨懟的雙眼直瞪著他,「你這個大壞蛋!我又沒有害過你,甚至還救了你哪!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居然餵我吃下沒有解藥的毒藥!」

  「妳誤會了!」唐逸風急了,伸手握住她的肩,「事情根本不是妳想的那樣,妳聽我說呀!」

  「我為什麼要聽你說?」季靈兒用力抹著不斷滾出的淚珠,「你真的太過分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該把你丟在那裡讓老虎吃了才對!」

  唐逸風扯著季靈兒的手臂,「妳別這樣!」

  「你不要碰我!」季靈兒用力揮開他的手,倒回床上,死命的扯著被子蒙住頭,大哭出聲,「你走開啦!我恨你、我恨你……嗚……我恨死你了……」

  「唉!靈兒,妳先別哭了,先聽我解釋呀!」唐逸風實在是不知所措,那明明就是舒筋活血的丹藥,根本就不可能會變成這樣的呀!

  他扯著被子,「不如這樣,妳先起來,讓我看看妳的疹子……」

  「你不要碰我啦!」季靈兒將身子整個縮在被子裡,悶頭哭得極其傷心,「我不要你碰我啦!走開!」

  唐逸風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見她抱著棉被怎麼也不肯放,乾脆改扯她腳下的被子,想改看她腳上的疹子,「別這樣,妳讓我看看呀!」

  氣極了的季靈兒用腳大力地蹬了兩下,將他的手用力踢開,夾著棉被,使性子地大聲哭道:「我叫你不要碰我!你聽不懂嗎?」

  「靈兒……」

  「反正我都快要死了,你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季靈兒抽噎了幾聲,「你走開啦!都是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走啦!」

  唐逸風無奈地站起身,右手的拳不斷打著左手掌,怎麼也拿不定主意。他開始急躁地在屋裡一跛一跛地走來走去,思索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對啊!她的疹子絕不可能是因為藥丸而引起的,難道是她吃了、碰了有毒的東西,才會引起這種症狀?

  唐逸風急忙問道:「快別哭了,妳先告訴我,昨天回來的路上,妳是不是碰了什麼有毒的東西?」

  「哪有什麼有毒的東西啊?」季靈兒還是將頭悶在被子裡,「我昨天下山拿了銀兩,買了東西後馬上就回來了,哪有時間碰有毒的東西啊!」

  想到那有命拿、沒命花的五百兩,季靈兒又哀哀淒淒的啜泣出聲,「早知道我會這麼早死,那五百兩我就該一次花完才是,還省什麼省啊?嗚……」

  唐逸風沒理會她的話,雙手背在身後,在屋裡走來走去,「妳再想清楚一點,這山上有很多花花草草是碰不得的,妳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不該碰的東西?」

  「我在路上是採了不少花草和紅果子呀!但這和紅疹又不相干。」季靈兒大聲哭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想推卸責任嗎?」

  紅果子?唐逸風突然想起昨天她確實是吃了一些紅果子。他急問道:「妳是說妳昨天吃的那些紅果子不是在市集裡買的,而是在路上摘回來的?」

  「那又怎樣?反正我都快死了,吃什麼都無謂了。」

  唐逸風急急的翻著大竹籃,想找出些蛛絲馬跡,「那些紅果子呢?妳都吃完了?」

  「當然吃完了。」季靈兒終於將臉從被子裡探了出來,一張長著紅疹的小臉滿佈淚痕,見他不斷將竹籃裡的東西拿出來,不禁怒道:「你現在到底要幹什麼?想等我死了以後,把我裝在那竹籃裡給埋了嗎?」

  唐逸風依然沒空理她,只是不斷地將竹籃裡的東西全部取出,好不容易在角落邊緣找到一顆紅果子,趕緊仔細地拿起來聞了聞。

  芥苧果?這會是讓人在一夕之間就致命的芥苧果嗎?應該不是啊!芥苧果的毒性一顆就足以致命,更何況她還吃了這麼多!

  那麼……是迷迭果?也不可能,迷迭果的毒性會使人昏迷不醒,而季靈兒從剛才到現在都還能哭得震天價響,應該也不是。

  那眼前這顆來路不明的果子究竟是什麼?唐逸風著急的拿著果子在屋內來回踱步。

  唉!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當初就跟二哥多認識些草藥和醫術,如今也不用在這裡猜得頭都要爆了!

  忽地,唐逸風停在季靈兒昨天摘的紅花前,他拿著紅果子,又仔細看了看紅花,將花瓣摘下一片在鼻子下聞了聞。咦?這花香竟和這果子有些相似,這花是……紅葡花?難道,這果子是紅葡花的果子?

  唐逸風趕忙轉頭問季靈兒,「妳快告訴我,這果子是不是這花所結的?」

  季靈兒不斷用力吸著鼻子,「是又怎樣?」

  唐逸風頓時如放下了千斤重擔似的,胸口悶著的氣立時舒展開來。

  笨呀!這個無知的小蠢蛋!什麼東西不好吃,居然懂得吃紅葡花的果子?

  其實,這紅葡果鮮甜濃郁,只吃幾顆解解饞倒也還無所謂,但他記得二哥曾提醒過他不可食過量,否則有可能長出麻疹。

  看來,這個貪吃的季靈兒如今是受到教訓了。

  唐逸風走到床邊,搖頭嘆息道:「妳也真是的,什麼果子不吃,偏撿這個紅葡果來吃。」

  季靈兒眨著淚眼,「什麼紅葡果?」

  「哪!」唐逸風將紅葡果拿到季靈兒眼前,「就是這個東西。這個東西就是紅葡果,單吃幾顆倒還無所謂,可是妳昨天吃了一大碗,當然就會長出紅……」

  等等!唐逸風突地住了口。

  眼下可是他能夠名正言順吃豆腐的機會哪!他怎麼可以平白錯過?

  唐逸風揚起了一抹賊笑,對著不解的季靈兒用力清了清喉嚨,「呃……其實,這奪命斷腸丸的解藥妳都有按時在吃,如今怎麼可能長出這致命的紅疹子呢?妳知道罪魁禍首是什麼嗎?」

  季靈兒懷疑的看著他,扁著小嘴,用力搖了搖頭。

  唐逸風把紅葡果送到她眼前,「就是這個,這個就是讓妳的命朝不保夕的兇手!」

  「什麼意思?」季靈兒眨掉了眼角的淚珠,「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唉!看來妳真是什麼都不懂哪!」唐逸風搖著頭,「這普天下唯一和奪命斷腸丸相生相剋的,就是妳眼前這顆紅葡果啊!」

  「相生相剋?」季靈兒水汪汪的大眼不停眨著,「什麼意思?」

  「說穿了,就是這紅葡果將奪命斷腸丸的毒性給引了出來。」唐逸風一臉嚴肅的道:「也就是說,因為妳的貪吃,如今連神仙也難救妳了。」

  神仙也難救?說了一大堆,就是等於說她死定了的意思嘛!

  季靈兒張著的小嘴又緊緊扁起,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往下掉,她拍拍噎噎地道:「你、你現在的意思就是,我的死是我自找的?我……我活不了了,是不是?」

  完了!真的完了!沒想到這次是自己把自己給害死了,可惡,她真的好不甘心呀!

  季靈兒這副哭得柔腸寸斷的可憐模樣,看得唐逸風心裡起了一絲絲愧疚。沒關係,他等會兒一定會好好的、仔細的撫慰她受創的心靈的!

  唐逸風將季靈兒的身子擁進懷裡,不著痕跡地將她抱了個滿懷,「好了、好了!妳也別再哭了,其實事情也許沒有那麼糟,應該是還有救的……」

  還有救?

  季靈兒乍然止住了哭聲,猛地抬起頭看他,「你的意思是我還有救?我不會死了嗎?」

  「沒錯!」唐逸風低下頭,替她擦拭眼淚,「哪!妳就別再哭了,這樣吧!我就再試試喂餵妳解藥,看能不能將這毒性給逼退了。」

  再喂解藥?季靈兒水汪汪的大眼裡有深深的懷疑,「可是,你不是說過,一旦這紅疹子長出來後,就完全沒救了嗎?」

  「唉!」唐逸風搖頭,「如果是因為妳沒有按時吃解藥,那的確是沒救了。但如今是因為這紅葡果的關係,咱們怎麼樣也得死馬當活馬醫,成不成都得試一試了。」

  說得好似有幾分道理。季靈兒只得勉強地點點頭,「好吧!」

  唐逸風內心暗笑,表面上卻仍一本正經,他翻身上床,重新將季靈兒抱了個滿懷。嗅著她髮上的花香,他忽然有些心蕩神馳,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的搓揉起來。

  想到她甜甜的小嘴,唐逸風便忍不住沙啞地道:「靈兒,妳聽好了,這事可攸關妳的生命,是非同小可的事,所以,等會妳可不許再像前幾次那樣抗拒了,知道嗎?」

  可是,每次他那樣對她,她是真的渾身不對勁嘛!但如今她面臨生死邊緣,不管什麼法子也得試一試了,「我知道了。」

  唐逸風自胸中輕吁一口氣,將火熱的唇貼在季靈兒的耳邊輕喃道:「記得,待會兒可別妨礙我運功了。」

  季靈兒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不禁熱潮滿面,「好啦!我知道了啦!」

  唐逸風伸出舌頭,毫不在意地輕點著季靈兒臉上的奪麻疹,「這樣會痛嗎?」

  季靈兒搖搖頭,「不痛,有些癢而已。」

  聞言,唐逸風輕含住季靈兒圓潤如珠的耳垂,在上頭逗弄了好一會兒,才一路輕吻至她的櫻唇,伸舌挑逗道:「靈兒,張開些……」

  季靈兒聽話的張開小嘴,讓唐逸風火燙的舌長驅而入,時深時淺的開始那教人銷魂的動作。

  季靈兒的臉蛋隨著唐逸風益發激烈的親吻而逐漸發燙,胸口也泛起一波波難忍的騷動,讓她忍不住扭動身子……

  「噓……」唐逸風吻得纏綿、吻得深入、吻得幾乎欲罷不能。他用牙齒咬住季靈兒的唇瓣,雙手更是抱得死緊,語焉不詳地道:「別動……」

  季靈兒緊閉的雙眼顫抖得厲害,無法回話的她只得用力點頭。

  唐逸風睜開眼,看著她難掩緊張,佈滿紅疹的小臉,心中升起無限的憐惜之倩。他的一隻大手穩住她的後腦勺,靈舌在她溫暖的小嘴裡探索了好一陣子,才又一路吻至她白皙的頸項上。

  他輕撥開季靈兒的衣襟,發現她雪白的也滿佈駭人的紅疹,忍不住以手指輕輕摩挲,溫柔的問:「痛不痛?」

  季靈兒被他吻得有些失神,目光迷離地眨眨眼,搖了搖頭!「不痛。」

  唐逸風褪去她的衣襟,露出裡頭的粉色小肚兜,那微微隆起的小軟丘刺激了他,讓他忍不住將大掌往她的肚兜下探去。

  天啊!光是輕觸她柔軟的胸脯,他竟然就產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季靈兒突然回過神,著急的想將他的手掌拉出,「你幹什麼啦!不是說好只餵我解藥的嗎?」

  唐逸風無法停止享受這種美妙的觸感,他索性用了點蠻力,將大手整個擠入她的肚兜裡,一把撫摸住那圓潤飽滿、香膩滑嫩的椒乳。

  他唐逸風親近過的女人多得不可計數,但是,如今他就是無法拿任何一個和眼前這個相比較。

  「喂!你不可以這樣啦……」季靈兒有些急了,她猛地抓住唐逸風的手臂,「你這是幹什麼?我不要這樣啦!」

  「不要緊的……」唐逸風低下頭,以唇瓣代替手掌,溫溫柔柔的在她胸上輕啜著,「靈兒,別抗拒我,讓我親親就好……」

  什麼親親就好?親親應該只限於嘴啊!這樣根本就不對!

  季靈兒被他吻得胸口發熱,她開始扯他背上的衣裳,用力地想將他推開,「這和解藥根本就扯不上關係,你不要騙我!快起來!」

  唐逸風壓根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裡,他甚至還拉開肚兜綁在頸後的蝴蝶結,將她一對長滿紅疹的椒乳釋放出來。

  「不要啦——」季靈兒慌得不知所措,她努力地想將肚兜及衣衫拉回,「你怎麼可以這樣子?」

  唐逸風早已失去理智,他撥開她的雙手,一隻手將她的手腕困在她的頭上,另一隻手則輕觸她那紅嫩的小花蕾,不過才兩、三下的挑逗,那成熟的果蕾便教人垂涎欲滴。

  季靈兒扭著身子,不斷掙扎著,這個姿勢讓她有些害怕,身體前所未有的反應更讓她無所適從。「你……放開我呀!」

  唐逸風喉頭乾澀,胸口發燙,連身下都隱隱作疼。「別怕,記得我剛才說的話嗎?這得下重藥才行呀!」

  季靈兒眨眨眼,好不容易才停止掙扎。「可是……」她心中難免疑惑,下重藥是這麼個下法嗎?

  「哪!妳現在可是非常時期,我得盡一切可能的辦法來救妳。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妳好呀!」

  唐逸風邊說邊扯下她上半身的衣服,她赤裸的身子雖然有些瘦弱,但仍讓他看得渾身燥熱,甚至不安分地想褪下她的褲子。

  「你這是幹什麼?」季靈兒急得抓住他的手,「為了救我就要這樣嗎?」

  身下的慾念騷動得厲害,唐逸風開始睜眼說瞎話了。「沒錯,接下來是必要的過程,靈兒,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傷害妳的。」

  必要的過程?季靈兒壓根不信,但奇怪的是,為什麼此刻的唐逸風看來不似以往的玩世不恭,反倒有幾分的堅定呢?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季靈兒為難地皺著紅撲撲的小臉,「真的嗎?」

  「真的。」唐逸風的理智早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扯下季靈兒的褲子,讓她的身子暴露在眼前。

  「好美……」唐逸風撫上她平坦的小腹,口裡喃道:「靈兒,妳真的好美。」

  她的身子第一次被人看得如此徹底,她羞怯地遮遮掩掩,「你不要騙我……」

  唐逸風深吸了口氣,「靈兒,相信我,我不會做出對不起妳的事。」他的雙眸一直沒離開過她裸裎的身子,迅速且不耐地扯下自己的衣裳,不一會兒,兩人已是裸裎相見。

  他將自己光裸的身子覆在她身上,火熱的唇附在她的耳邊,沙啞的聲音充滿了慾念,「靈兒,別怕。待會兒也許會有點痛,但是,我會盡量小心的……」

  季靈兒不懂了。他剛才不是說不會傷害她嗎?怎麼現在又說待會兒會痛呢?

  她眨眨寫滿羞澀的眼眸,問道:「什麼地方會痛呢?」

  唐逸風吻住她的唇,靈舌鑽入她的嘴裡,纏綿悱惻地逗弄著她,一隻手往她兩腿之間溜去,「待會可能會有些疼,妳得忍著點。」

  這兒?季靈兒被他摸得害羞極了,然而,隨著他指尖的輕捻挑逗,她這會兒反而覺得有些痠疼了。

  她似懂非懂的點著頭,「我知道了……」

  感覺到她腿間已汨汨溢出了蜜液,唐逸風忍不住呻吟一聲,「靈兒……」他再也無法忍耐,挺腰便想進入。

  「哦……好痛呀!你在幹什麼?」季靈兒感覺到有樣堅硬的東西不停的在她兩腿之間磨蹭,而後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便急遽傳來。「啊!不要!不要啦!好痛呀……」

  聽見她的哀痛聲,唐逸風心疼極了,可他卻已經停不下來,只好強忍著火熱的慾念停在她的體內,有一句沒一句的安慰著,大手不斷撫摸她光滑如絲的身子,希望藉此平緩她的疼痛。

  「靈兒,別怕……」唐逸風深喘著氣,「接下來應該就不會這麼疼了。」

  他的碩大被她溫熱的女性密密包裹著,他終於難忍地呻吟出聲,開始律動起來。

  一次次的律動代表了唐逸風心底最深沉的慾望,此時此刻,他只要季靈兒!

  亙古不變的旋律在季靈兒喘息的嚶嚀聲中展開,她只感覺某些陌生的原始慾望被他激發出來,疼痛早已不再重要。

  在這個深山野林裡,一段美麗而又永恆的感情已經悄悄生根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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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4 PM


第六章

  自從那天後,在初時季靈兒害羞的半推半就,以及唐逸風的半威半誘之下,纏綿悱惻的戲碼從此每天不斷的上演。院裡、林裡、溪裡,以天空為簾幕,大地為床,方圓十里內都留下了兩人愛的足跡。

  山裡的歲月總是過得特別快,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兩人倒也卿卿我我的過了大半個月。

  這天,嬉鬧的聲音自院裡傳出。

  「我要妳叫我三少,妳到底叫不叫?」唐逸風怪腔怪調的聲音令季靈兒「哇」聲不斷。

  「不要!我才不要咧!」季靈兒在前頭跑著,邊做鬼臉邊回頭,「我才不要叫一個跛子三少哪……啊呀!」

  沒跑幾步路的季靈兒一時沒注意到腳下的石頭,竟不小心跌了個狗吃屎。

  那一下跌得不算輕,看得在後頭追著玩的唐逸風心頭抽了一下。他趕忙將她扶起,罵道:「真是笨死了,跛子是我,又不是妳,妳跟人學什麼跌跤?」

  季靈兒玩到跌倒,自然糗得很,她嘟起嘴,「誰教你要我叫你什麼三少嘛!」她在唐逸風的攙扶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你最討厭了啦!不要碰我!」

  唐逸風挑起眉,「不要我扶?我偏要扶!」他一把將季靈兒打橫抱起,往屋內走去,「叫我三少會怎樣?反正又少不了妳一塊肉。」

  「不要就是不要!」季靈兒在他懷裡掙扎著要下來,「喂!放我下來啦!」

  「不放!」唐逸風在她臉上大大的親了一口,「除非妳叫我幾聲三少,否則我死也不放!」

  季靈兒逼不得已,只好大聲的叫著,「好啦!三少、三少,這樣總可以了吧?」

  唐逸風不滿意的悶哼兩聲,「這算什麼?我要妳用昨晚叫我的那種聲音來叫我!」

  昨晚那一聲聲柔柔軟軟的「三少」可是聽得他骨頭都酥了,如今這硬邦邦的「三少」怎麼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想起昨晚,季靈兒就忍不住紅了臉,「昨晚的事我都忘了。」

  「忘了?」唐逸風邪惡的看著她,「要我幫妳恢復記憶嗎?」

  「你真的好討厭哪!」季靈兒對著他嘟嘴,「說好只在晚上才……吃那個藥的,現在可是白天哪!」

  這規矩雖是季靈兒訂下的,可兩人遵守的時候卻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唐逸風,根本不把這個規矩當一回事。

  「白天吃藥效果會比較顯著呀!」唐逸風挑挑雙眉,「妳感覺不出來嗎?」

  「不知道、不知道!」季靈兒在他懷裡不斷扭動,「好啦!快點放我下來啦!我得趕快去溪邊採你愛吃的那種野菜回來呀!不然等天晚了沒得採,可不要怪我。」

  那種兩人都叫不出名字的野菜不但帶著油黃的穗子,在季靈兒的烹調之下,吃起來的口感可不輸給酒樓裡的名菜,是唐逸風這半個月來百吃不厭的菜餚之一。

  唐逸風一挑眉,還想玩的道:「沒得吃?那就只好把妳當晚餐了。」

  季靈兒睨了他一眼,「你真是大壞蛋!」

  好不容易才自他身上滑下,她趕緊一溜煙的跑開。她在籬園門口對著唐逸風吐舌頭,「誰理你呀?我這個晚餐可要找自己的晚餐去了。」

  唐逸風一瞪眼,作勢又要追過去,嚇得季靈兒腳底抹油,逃之夭夭去也。

  望著她跑走的背影,唐逸風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迷人的小傢伙怎麼會教他這麼迷戀呢?這些日子以來,他倆日日鬥嘴,夜夜銷魂,可她居然還不瞭解他對她的渴望。

  他嘆了口氣,看著四周歪歪斜斜的籬笆及數個破缺口。

  想起昨天,有隻野豬居然從籬笆的縫隙鑽了進來,嚇得季靈兒整個人跳上了床,攀在柱子上尖叫不止。幸好他在附近獵鳥兒,否則他可愛的季靈兒說不定就成了野豬的點心呢!

  嗯!這種事可不能再發生了。反正他已經偷懶半個多月,筋骨都快生銹了,就趁這個機會活動一下也好。

  唐逸風吸氣運功,而後稍一提氣,縱身飛上搖搖欲墜的籬笆上頭,腳下微一用力,那些吃土不深的竹籬笆便應聲入土。

  多日未動的身子因為運氣的關係讓他頓覺通體舒暢。興奮之餘,他忍不住在使輕功時又翻了幾個漂亮的花式旋身,颯颯的風聲捲起地上些許沙塵枯葉,在其中他又旋了個鷂子翻身,畫面煞是好看。

  在他努力的工作下,不一會兒工夫,歪歪斜斜的木樁便聽話的一個個立正站好,而後又借力使力,在空中連續翻了個幾個高難度的迴旋後,身子才翩然落地。

  望著籬笆的破損處,他又撿了幾根木頭一一補強,不到半刻鐘,整處籬園便如銅牆鐵壁般堅固。

  唐逸風還不滿意,他瞧了瞧這殘破不堪的草屋,旋身飛上屋頂,在上面加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長草及樹葉,又費神的將木屋四周腐爛的木頭挖掉,拿小刀修了幾個硬木釘,徒手將新的木板一一釘好。

  唐逸風在屋子四周來來回回巡了好幾遍,邊看邊滿意的點點頭。

  「哈!我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唐逸風自得意滿的摸了摸鼻子,「等靈兒回來,看到我這麼努力的份上,一定會大大的獎賞我。」

  正當他一個人又開始做起白日春夢時,季靈兒正努力的在溪邊採野菜,絲毫沒料到這會兒某人的腦子裡有教人臉紅的壞思想。

  她採了半籃野菜後站直身,掂掂手上的重量,看著眼前這片所剩不多的野菜,自個兒嘀咕著道:「他這麼會吃,院子裡的冬菜又還沒長成,我看還是少摘一點好了,省得往後幾天沒得吃。」

  而且,屋裡還剩下不少昨天嚇得她屁滾尿流的山豬肉哪!雖然有一大半被她做成醃肉,但剩下的那一半也夠他們吃好幾天了。

  她點點頭,拎起竹籃便準備回去。

  時序雖已入秋,路邊仍長著許多美麗的花花草草,可季靈兒卻連碰都不敢碰,只敢追著路邊飛舞的五彩蝶兒,蹦蹦跳跳的往回走。

  走了一段路,季靈兒不經意的發現路旁長著一些似曾相識的藥草。

  咦?這不就是唐逸風這半個月來每天叫她熬的草藥嗎?她高興的走過去拔起其中一株,興奮的聞著味道。

  真的是耶!沒想到這裡居然有,真是太好了!

  季靈兒開心的拔著草藥,心裡想著,屋裡的草藥正好都吃完了,他如果看見她摘了這麼多草藥回去,一定會很高興。

  她用心的摘了滿滿一籃,才哼著小曲,重新踏上回家的路。

  唐逸風才替她將水缸裡的水注滿,還沒看到她的人,就已經聽到她愉悅的歌聲。

  「這麼開心啊!」唐逸風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小傢伙不管什麼芝麻綠豆大的事都可以開心一整天,真奇怪。」

  見她終於進了門,唐逸風挑起眉,「什麼事這麼開心?撿到金子了?」

  季靈兒睨了他一眼,「我又沒遇到你的人,哪有金子可以撿?」她放下籃子,拿起她摘的藥草遞到他眼前,「你看,這是什麼?」

  唐逸風瞧了她手上的東西一眼,「不就是我每天喝的藥草?妳從哪裡摘回來的?」

  「溪邊呀!」季靈兒斜瞄著他,「哪像有些人這麼笨,還要千里迢迢的跑到崖邊去摘……咦?」她頓了下,看看四周的籬笆,再瞧瞧屋內修補得煥然一新的地方,不禁瞪大了眼。

  「這些全是你弄的嗎?」

  唐逸風一副捨我其誰的驕傲表情,「怎麼樣?有沒有很感動?」

  季靈兒皺皺眉頭,抓著小臉,「奇怪了,我只出去一下下而已呀!怎麼你手腳這麼快,居然把這屋子裡裡外外全都修理好了?」

  「佩服吧!」唐逸風下巴抬得高高的,用眼角瞄她,「我做了這麼多事,有沒有什麼獎勵呢?」

  季靈兒挑眼看了看他。這個只知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白佔她便宜的大米蟲,今天不過做了一點男人該做的事,居然還想要獎賞?!

  她將手中的籃子拿到缸邊準備清洗,「有!今晚就讓你多吃一碗飯吧!」

  唐逸風大大的嘆了口氣,「就這樣?不能親個小嘴兒?還是多少讓我抱個幾下也成呀!」

  季靈兒用心洗著菜和藥草,搖頭道:「不行。」

  「那……最起碼稱讚我一下嘛!」唐逸風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他一臉期待的看著季靈兒。

  「嗯……」季靈兒皺眉想了一會兒,隨口說了三個字,「你好棒。」

  這是騙小孩不成?唐逸風瞪大眼,張嘴哇哇怪叫起來,「就這樣?」

  「不然你還想怎樣?」季靈兒不再理他,「快點啦!天色晚了,你去裡頭拿些米出來洗一洗,不然會來不及啦!」

  什麼?又要叫他洗米煮飯!

  唐逸風不爽了。自從誤殺了她那隻老母雞後,這半個多月來,煮飯都一直是他的工作。搞什麼啊?他可是堂堂唐家堡的三少爺耶!

  他想抗議,但嘴巴張了好久,就是沒撂出半個字,最後終究還是摸摸鼻子,不悅的悶哼了聲,認命的洗米去了。

  晚餐很快就煮好了。在院裡的大石頭上用餐的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相互餵著,那股親暱勁直讓人看得臉紅心跳,雞皮疙瘩掉滿地!

  花了近一刻鐘,兩人總算吃完了晚飯。在火上不斷熬著的草藥也煎得差不多了,季靈兒替他端了來,「喏!你的藥。」

  唐逸風瞪著那藥汁,實在有點不太想喝。

  其實,他的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體內殘餘的毒性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生息,也近乎痊癒。

  他只擔心,再這麼喝下去,他還可以拿什麼借口待在這裡?

  唐逸風搖搖頭,「我看算了吧!反正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不喝也無所謂。」

  「又不喝?你前些天說沒空去摘,沒喝也就算了,今天我都替你摘回來了,怎麼可以不喝?」季靈兒斜眼看他,故意哀聲嘆氣,「其實,你的傷好不好無所謂,但是,萬一不小心舊傷復發導致一命嗚呼,那我不就慘了嗎?」

  唐逸風瞪了她一眼,「原來妳是怕我這個解藥沒了命,才幫我煎藥的是不是?」

  季靈兒一臉的理所當然,「不然呢?」

  這種教他傷心難過的話,她居然說得出口?

  他的俊臉抽搐了下,努力地與她對瞪。半晌後,他頹喪的嘆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的將藥一口喝下。

  奇怪,最近他怎麼老是鬥不贏她呢?

  吃完了飯,喝完了藥,已是夜幕低垂時分,遠方的天空也出現了幾顆迫不及待的亮眼星星。

  在這樣浪漫的氣氛圍繞下,很快的,只屬於兩人的恩愛戲碼便開始上演。漫漫長夜,風寒露重,秋月高懸時,便映照出陋室內的無邊春色。

  然而,這一晚,似乎特別不一樣。

  相同的兩人,卻意外的爆出了比以往更深刻的情感。

  放縱的激情,掏空的身軀,一波波強烈的震撼,似乎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

  ※※※※

  隔天一早,一反常態的,居然是季靈兒先睜開眼。

  秋高氣爽,涼風沁骨。明知該起床了,季靈兒卻還懶懶的偎在唐逸風的懷裡,小小的頭顱枕在他結實的臂膀上,怎麼也不想爬起來。

  她咕咕噥噥的發出囈語聲,累得渾身發軟的身子也像個蟲子似地直扭,直往他舒適的懷裡鑽。

  只是奇怪了,以往她只要蠕動一下,唐逸風很快就會有「反應」,可他如今卻像個死人似地完全無動於衷。

  季靈兒以為他累慘了,她揉揉惺忪睡眼,小臉貼在他的胸前,口裡呢噥的提醒著,「喂!天亮了耶!」

  唐逸風仍然閉著眼,動也沒動一下。

  季靈兒皺皺眉頭。奇怪了,他今天怎麼這麼貪睡呀?

  嗯!一定又在裝死了!他每天不想點新花招來玩玩不行嗎?

  季靈兒皺皺小鼻子,邊打呵欠邊忍不住的用腳踢他。「討厭啦!還不快點起來,又想耍賴不肯升火煮粥了是不是?」

  她迷迷糊糊的等了半晌。咦?真的假的?他居然還是沒反應,今兒個裝得也太像了吧?

  季靈兒實在懶得跟他玩,又自顧自的瞇著眼。照她的猜想,向來沒有耐心的他,應該很快就會棄械投降了……

  季靈兒閉眼假寐,可就是等不到唐逸風一如往常的偷襲行動,她睜開眼,不解的推推他的肩膀,「喂!你幹嘛?快起來了啦!」

  被她搖了幾下的唐逸風非但沒醒,一隻手臂甚至癱軟的垂下床邊。

  這下子可把季靈兒的瞌睡蟲全嚇跑了,她趕忙自溫暖的被窩裡爬起,看著一臉死白的唐逸風,嚇得倒抽一口冷氣。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不祥的預感讓她急急地推著昏死的唐逸風,不斷叫道:「唐三、唐三!你怎麼了?」

  但不管她怎麼推、怎麼叫,唐逸風就像死了一般,僵直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生病了不成?她連忙摸摸他的額頭及臉頰,只覺手心冰冷一片。

  季靈兒血色盡失,她慌張的搖著唐逸風,用力打得他兩頰啪啪作響。「唐三、唐三,不要玩了,你快點起來,別嚇我呀!」

  一聲聲的呼喊,還是沒能喚醒唐逸風。

  季靈兒真的嚇壞了,慌張失措之餘,眼淚竟不受控制的飆了出來。她用力搖著唐逸風僵直的身體,哭喊出聲,「唐三!唐三!你怎麼了?唐三——」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天他明明還好好的呀!不但好得很,昨晚的他甚至比前幾次都還要熱情呀!怎麼可能才過幾個時辰,就變成這副死人樣了?

  不!好端端的,他絕不可以就這樣死了!

  季靈兒不死心的伸手探他的鼻息,探著、探著,那微弱的氣息讓她的小手禁不住抖了起來,眼淚又如泉湧般奪眶而出……

  難道是昨晚太過激情,弄得他舊傷復發,才讓他一命歸西?

  季靈兒猛的撲在唐逸風的胸口上,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唐三,你不要嚇我呀,你起來嘛!嗚……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後不再欺負你了,以後你要我做什麼,我一切都依你就是了,你不要嚇我,起來嘛……」

  只是,任憑她如何哭,眼淚鼻涕沾了他一身,唐逸風還是如同掛了般毫無動靜。

  季靈兒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才過一夜,唐逸風就莫名其妙的魂歸離恨天?她只能傷心的哭著、哀嚎著、一聲聲呼喚著,直哭得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

  這人背對著早晨的光影,讓人看不清面貌,但他修長的身形散發出難以言喻的氣質,就算是個瞎子,也可以輕易感覺出他難以掩飾的卓爾氣度。

  這人見季靈兒身裹棉被,哭得可憐兮兮,不禁皺起雙眉,尷尬的出聲問,「請問……」

  季靈兒仍一個徑兒的趴在唐逸風胸前不斷的哭泣,根本沒察覺到屋裡多了一個人。

  這人見季靈兒沒空理他,有些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清清喉嚨後再次出聲,「請問這位姑娘……」

  季靈兒終於聽到他的聲音,陡地抬起淚眼。見屋裡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她倒吸了一口氣,「你——你是誰?」她已哭得喉頭沙啞,這話問得很難讓人聽得明白。

  這人抓了抓臉,想自門口走進,但意識到裹著棉被的季靈兒似乎身無寸縷,所以遲遲不敢跨進。

  「呃……這位姑娘,妳別緊張,我不是壞人。」他背轉過身子,「也許妳可以先穿上衣服,這樣說起話來也比較方便,是不是?」

  季靈兒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穿衣服,嚇得抱著棉被跳下床,遮遮掩掩的抓起衣裳胡亂套上,又窘又急的問道:「你……你到底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闖進人家家裡?」

  慘了!這兒是荒郊野嶺,突然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他到底想幹什麼?該不會是知道她的情郎快要掛點,準備來收屍了不成?

  哭腫雙眼的季靈兒邊懷疑的看著一身華服的公子哥兒,邊急急的拉著褲腳,驚慌的叫道:「你……你到底是誰?到我家來幹什麼?」

  聽她這麼問,他才緩緩地轉過身,一派悠閒的走進房裡。

  看著哭得臉紅脖子粗又一臉驚慌的季靈兒,他的俊臉不禁緊皺起來。

  是她嗎?是這個乾癟得沒幾兩肉,臉上還長了不少……呃……紅痘瘡的女人,會是讓他那玩世不恭的弟弟流連忘返,遲遲不肯回堡的罪魁禍首嗎?

  唐逸雲搖了搖頭,他相信這其中一定出了差錯!

  他皺起眉,看著仍在床上昏睡的唐逸風。這小子在搞什麼鬼?見他來了,還準備裝死不理他?

  咦?唐逸風的臉色看來不太對勁,再加上剛才這女人的哭聲傳遍三里遠……唐逸雲直覺有異,連忙上前,一把抓起唐逸風的手腕,想替他把脈。

  季靈兒見這個陌生人沒說半句話,竟然就要碰唐逸風。在搞不清楚他的意圖下,她著急的張開雙臂,整個人護在唐逸風床前,大聲道:「喂!你要幹什麼?不要碰他!」

  這個長著紅痘瘡的小母雞,這般大義凜然的保護姿態是在幹嘛啊?

  唐逸雲眉頭深皺,急著探唐逸風的情況,他一隻手擋在季靈兒身前,沉聲道:「姑娘,妳別慌,我是他的二哥,不會害他的。」

  二哥?唐逸風可是江洋大盜耶!想殺他的仇人一定多得數不清,如今隨便一個人劈頭就說是他的二哥,她怎麼可以隨便相信一個陌生人?

  季靈兒的小嘴嘟得半天高,「誰知道你是真二哥還是假二哥,反正你不要碰他就是了。」

  唐逸雲可沒空理這隻小母雞了,他輕而易舉地將她的阻撓隔在一臂之外,用心把起脈來。

  「喂!」季靈兒急了,但不論她怎麼努力掙扎,就是無法前進一步,才一會兒工夫,她就累得氣喘吁吁。

  可惡!這人到底想幹什麼啊?瞧他一臉認真把脈的模樣,難道……他真是唐逸風的二哥?

  季靈兒懷疑的將頭顱謹慎的斜向一邊,死瞪著唐逸雲的俊臉……嗯……看起來是有幾分神似,但如果這人真是唐逸風的二哥,那可就糟糕了!

  她記得唐逸風跟她提過,他二哥自他小時候就喜歡欺負他,不但如此,還是個愛計較、會耍手段的陰險人物,就連他這次會遭人暗算受傷,也全是他那個二哥害的!

  可惡!季靈兒雙眼射出厲光,狠狠地、用力地瞪著唐逸雲。

  這個壞人跑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上次沒害成唐逸風,這次非得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不行!她勇敢地把小小的拳頭握緊。

  這個壞人要是再敢對唐逸風不利,她季靈兒絕對要和他把命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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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5 PM


第七章

  唐逸雲可不知道他的性命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脅。他仔細替唐逸風把脈了好半晌,臉色總算漸緩,輕輕放下唐逸風的手,搖頭喃道:「這小子,這下果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原本全身緊繃、死盯著唐逸雲一舉一動的季靈兒聽到了「死」字,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你胡說!」季靈兒尖叫著推開唐逸雲,激動的摸著唐逸風的臉,「你、你胡說八道!他怎麼可能死了?我剛才看他還有氣的呀!」

  唐逸雲猝不及防的被她推開,好脾氣的聳聳肩,「氣當然還有,不過,他若是每天再這樣下去,恐怕命就要沒了。」

  沒命?!難道……唐逸風真的要死了?

  這樣的可能性讓季靈兒心如刀割,她一時悲從中來,猛地跪倒在床沿,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唐三,你、你怎可以死掉呢?我不要你死呀!你那個二哥是壞人,他一定在騙我,你一定不會有事的,嗚……你活過來啦!」

  壞人?唐逸雲挑起了眉。

  江湖上有誰不知道,唐家三兄弟中最心慈手軟的就屬他唐逸雲了,可這隻小母雞竟說他是壞人?

  他無奈的搖搖頭。看來,他得多花點時間和這女人溝通、溝通,大家得多多聯絡感情才行。

  他清了清喉嚨,想把唐逸風的病情說清楚,「呃,姑娘……」

  季靈兒哭得鼻子紅紅的,她猛一抹淚,心慌意亂的抓著唐逸雲的手說:「你不是他的二哥嗎?不要呆呆的站在這裡,你快點想辦法救他呀!」

  「救他!」唐逸雲頻頻搖頭,「我一路找到這裡來,已經耗去我太多心神,如今還要我在這一時半刻之間救醒他,這豈不是要把我給累死?不成、不成啊!」

  為了尋找唐逸風的下落,他已數日沒有闔眼,如今還要耗費內力救醒唐逸風,他心裡可是千百個不願意。再說,他這個小弟不過是服了七情草來助「性」,照他的推斷,唐逸風應該是一時精枯力竭,才會暫時不省人事,只要休息幾個時辰即可,若強以內力救醒他,根本於事無補。

  但季靈兒怎麼可能瞭解這麼多?她以為唐逸雲不肯救人,氣得猛跳起身。「你真是太可惡了,居然不願救自己的親弟弟!」她指著唐逸雲罵道:「你的心腸竟然這麼狠,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命喪黃泉也不肯出手救他,你怎麼當人家二哥的?」

  「我……」唐逸雲被指控的莫名其妙,還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搔搔頭,說道:「其實,當他二哥也不是我自願的。我娘先生了我,他才從後頭蹦出來,我也是挺無奈的呀!」

  他不過早唐逸風一年出生,肩上的責任卻比他重十倍,這樣的不公平待遇,唐逸雲從小就不平衡到現在。

  季靈兒卻越聽越不高興、越聽越不爽,「我就知道。唐三的能力很強,而你的野心又太大,你上次陷害他不成,現在看他快死了,少一個人和你爭山寨寨主的位子,你高興都來不及,當然不肯救他了,對不對?」

  山寨?陷害?爭權?這些話讓聰明智睿的唐逸雲聽得傻了眼。

  唐逸風這個唐家三少到底在搞什麼明堂?

  「你說呀!」季靈兒憤怒的指著唐逸雲,「被我說中了,對不對?」

  唐逸雲被季靈兒逼得節節後退,招架不住的搖著手道:「呃……妳誤會了,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唉!妳放心吧!人家說禍害遺千年,他這個千年風流種不會這麼快就駕鶴西歸的。」

  真是討厭的傢伙,居然這麼說自己快死掉的弟弟。「他是你的弟弟耶!你不救他也就算了,怎麼可以這樣說他?」

  「是、是……」唐逸雲連忙舉白旗投降,「不過,老實說,現在救醒他也沒啥好處,不如就先讓他這樣吧!大家也好省點力氣……」

  什麼?這個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天字第一號大壞蛋!真是惡劣極了!

  季靈兒簡直是氣到最高點,「你這個壞心肝的二哥!救自己的親弟弟還要什麼好處?好,你到底要什麼好處,條件開出來呀!」

  壞心肝的二哥?他真有這麼壞嗎?唐逸雲摸摸自己英俊瀟灑的臉,「條件?如果真要有條件嘛……我還真得要仔細想想……」

  若真要說條件,他這一生別無所求,只求能和唐逸風角色對換,由唐逸風來當唐家堡的二少爺,讓他天天跟著大哥忙裡忙外,嘗嘗累得像條狗一樣的滋味。而他唐逸雲就可以每天遊山玩水,逛遍各地酒樓,吃盡天下名菜,閒來無事還可以找一處世外桃源,和個小村姑共譜一段與世隔絕的浪漫戀情……

  唐逸雲想著、想著,萬分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是很想跟妳談條件,不過,這個代價恐怕他是付不出來的。」

  付不出來?付什麼?銀子嗎?季靈兒真的好生氣。

  果然人不可貌相!就算這個壞二哥終於良心發現的要救自己的親弟弟,也要斤斤計較,唯利是圖!

  季靈兒盯著唐逸雲一會兒,小小的臉蛋慢慢浮出一抹堅毅的神色。她抹去臉上殘留的淚痕,走到牆邊,費力的將滿滿的米缸推到一旁,然後才伸手在陰暗的牆角不斷挖著,掏了半天,總算撈到一個已經沾上些許黃土的白布包。

  她小心翼翼的捧著白布包走到桌前,深吸一口氣後,才毅然決然的將白布包攤開,那裡頭原來是她視如生命的四百九十幾兩銀票和銀子。

  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季靈兒緊抿著唇,將布包用力推到唐逸雲面前。「這些一共是四百九十六兩三文三分錢,是我全部的財產,只要你幫我救了唐三,這些我全部都給你。」

  四百九十六兩三文三分錢?

  唐逸雲瞪著這些銀票和銀兩,忍不住張著嘴,結結巴巴地道:「這、這是……」

  看著季靈兒莫名其妙的掏出一堆銀子,唐逸雲已是不解,如今再聽她說要用這些銀票換唐逸風的命,更是錯愕不已。

  沒想到唐家堡三少爺的一條命只值四百多兩銀子?這下子,唐逸雲可真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唐逸雲搖搖頭,「妳的意思是,只要我救了他,妳就要將這些銀兩全部給我?」

  季靈兒肯定的點點頭,「沒錯,只要你肯救他,這些全都是你的,你快點救他吧!」

  呆望著眼前這堆銀票,唐逸雲強忍下笑意,勉強自己走到床前,看著暈死的唐逸風,一本正經的道:「靈兒姑娘,妳放心吧!怎麼說我也拜師學過幾年醫術,如今看在這四百九十……呃……」

  「四百九十六兩三文三分錢。」她很順口的接下話。

  「四百九十六兩三文三分錢。」唐逸雲點頭,「看在這些錢的份上,妳放心吧!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會把他從鬼門關裡拉回來的!」

  他一番誠懇的話讓季靈兒滿意的點點頭。看唐逸雲呆坐在床前好半天沒有動作,她急急的催促,「你在幹嘛?收了銀子就要快點替他把脈呀!」

  把脈?唐逸雲頓了一下,點了點頭,「沒錯,是該把把脈。」他抓起唐逸風的手,閉眼沉思起來。

  「怎麼樣?他到底是生了什麼病?」季靈兒見他把脈了許久都沒說半句話,只得胡亂提供資料,「其實昨天晚上他都還好好的,怎麼知道一早起來就變成這樣了……」

  「哦?」唐逸雲總算出了聲音,緩緩放下唐逸風的手。

  服了七情草,理應是欲火焚身,風流整晚了,想不「好」也不行吧?

  唐逸雲臉色凝重地點點頭,「還有呢?我需要妳多提供一些資料給我,才不至於有誤診的情形發生。」

  提供資料?季靈兒急急的想著,「其實,在昨兒個之前,他人好得不得了,根本看不出任何異狀呀!如果說有……有的話……」她的舌頭開始打結,根本無法說下去。

  唐逸雲瞄了她一眼,挑起一邊的眉毛,摸著下巴說道:「姑娘,如今已是他生死交關的關鍵時刻,妳不該隱瞞什麼的。」

  季靈兒用力絞著手指,紅透了小臉,彆彆扭扭的說:「就……就昨晚呀……他……他……特別……特別……」

  「嗯?」唐逸雲皺著眉頭,一副專心聆聽的嚴肅模樣。

  季靈兒渾身像冒火般的熱燙,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就特別……特別那個嘛!」

  唐逸雲挑起眉,用力「哦」了一聲,表示他聽懂了,心底則是笑得幾近得內傷。「那麼,除此之外,還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呢?」

  季靈兒羞得眼中泛淚,卻還是努力想了想,然後用力搖搖頭,「沒有。他昨天甚至還幫我把籬笆和房子修好了,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呀!」

  這女人,講了半天也沒講到重點。唉!他不提點她一下是不行了,「那麼吃的呢?他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譬如……藥草之類的?」

  藥草?季靈兒搖搖頭,「那東西自他來這裡就每天喝,不會是這個問題的。」

  每天喝?唐逸雲挑起的眉頭足足有半天高。

  這還得了!七情草是一種助情助性的草藥,普通人如果劑量適中,偶一為之還不至於傷身,但練武之人若每天吃過量,對像一天沒換上數個,絕對沒命活到現在的。

  唐逸雲不信的搖搖頭,「荒唐,這藥怎麼能每天喝呢?」

  「是真的!一個月前他受了傷,那藥是他自己採回來的,已經喝了一個多月了呀!」她急急的拉起被子,想讓唐逸雲看看他那近乎痊癒的傷口。「你看,傷口就在這裡。」

  為了避免全裸的唐逸風造成兩人的尷尬,唐逸雲體貼的只將被子翻到一定的高度。看著那個醜陋的疤,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由這個傷口看來,他這個小弟可是經過一番生死搏鬥了,而他脈象裡的餘毒,想來應該也是由這個刀傷而來的。

  看到唐逸雲皺起眉頭,季靈兒緊張的出聲問:「怎麼樣?是不是傷口沒好,昨晚又太過……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唐逸雲仍看著他的傷口沒有說話,然後從懷裡拿出一顆白色藥丸,捏著唐逸風的嘴就丟進去。

  季靈兒看他丟的那一顆藥丸,根本就和唐逸風給她吃的百步穿腸丸一模一樣。她大驚失色的抓著唐逸雲的手,驚慌的叫道:「你這個壞蛋!你給他吃了什麼?」

  唐逸雲不解季靈兒的慌亂所由何來,他眨了眨眼,解釋道:「這不過是我唐府獨門煉製、袪毒清血的丹藥而已……」

  袪毒清血的藥丸?真的假的?季靈兒緊張的急急追問:「不是百步穿腸丸?」

  百步穿腸丸?那是什麼東西?

  「不是。」唐逸雲看著一臉焦急的季靈兒,試著安撫她的情緒,「放心吧!我收了妳的銀兩,不會害他的!」

  季靈兒瞪了他好一會兒,覺得他應該沒有說謊,才又小心翼翼的問:「那……是不是吃了你的藥丸,他就會醒來了?」

  唐逸雲在心中計算著時間,「如果沒錯的話,大概再過幾個時辰,他就會醒來了。」

  「幾個時辰?」季靈兒不敢置信的眨著眼,「真的?」

  唐逸雲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來保證。」

  瞧他這個樣子,應該沒有騙她才是。季靈兒整個人頓時如卸下千斤重擔,緩緩的吁了一口氣。

  坐在床沿,看著一臉蒼白的唐逸風,季靈兒的心就一陣疼。她撫著唐逸風的臉,不斷喃喃說道:「唐三,你要快點醒來,千萬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喲……為了你,我已經變成一個窮光蛋了,你如果再不快點醒來,我……」她忍不住又想哭了,「我也不想活了呀!反正、反正沒有你餵我解藥,我一樣也活不了,不如跟你一起去,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喂解藥?這番話又聽得唐逸雲迷迷糊糊的。

  他這個化名唐三的弟弟,這一個多月來到底耍了些什麼把戲?看來,等他醒來後,得跟他這個「壞心肝的二哥」好好解釋、解釋了。

  ※※※※

  數個時辰後,在季靈兒的殷殷期盼下,唐逸風果然逐漸有了醒轉的跡象。

  季靈兒高興得直喘氣,她抓著唐逸風的肩,急急的叫喚,「唐三!唐三!」

  唐逸風微微皺著眉,像是睡了個舒服的覺似地,他伸了個大懶腰後,終於睜開了眼。

  「唐三——」見他終於醒了,她立刻撲進唐逸風的懷裡,忍不住啜泣出聲,「唐三,你終於醒了!討厭哪!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

  初睡醒的唐逸風陡地被季靈兒抱住,不解的挑起眉。

  用這麼熱切的擁抱及喜極而泣的姿態來歡迎他起床,是不是太隆重了些啊?

  唐逸風皺著眉,輕拍著季靈兒,「喂!妳哭什麼?」

  「你還問我哭什麼?」季靈兒抬起小臉,怨懟的看著唐逸風,「你這個大壞蛋,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就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

  「靈兒,妳一定又做噩夢了對不對?」唐逸風搖搖頭,自床上爬起,「好端端的,沒事我幹嘛死給妳看呢——」才說著,突然瞧見坐在長凳上的人,唐逸風一時頓住了,他驚訝的張大了嘴,「二哥?」

  唐逸雲冷哼一聲,指頭輕敲著桌子,不悅的開口,「你還認得我這個二哥?」

  「我……呃……」乍見到唐逸雲,唐逸風結巴了。

  想起自己為了逞一己私慾,遲遲沒有回堡報平安,他心虛的抓了抓頭,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唐逸雲又哼了一聲,「要不是杜飛那個笨蛋大蠢,只知道給銀子,不懂得問清楚你的下落,否則我早就找到這裡來了,還容得你在溫柔鄉裡逍遙這麼久?」

  「唉……」唐逸風自知理虧,只得試著替自己找借口,「我有什麼辦法?誰教我受傷了呀!」

  唐逸雲悶哼一聲,沒有答話。

  唐逸風繼續採哀兵政策。「二哥,你不知道這袁少慶有多陰險毒辣,袁府雖然家道中落,爪牙所剩無幾,但刀上可把把都餵了劇毒,你還能見到活生生的我,實在應該感到慶幸才是,其他的實在不用計較太多,是不是?」

  唐逸雲挑起濃眉,「慶幸?我當然要慶幸啦!你要是被袁少慶弄掛了,往後你的責任就全落在我的肩上,到時候我就算有三頭六臂,恐怕也會因為繁重的堡務而英年早逝了。」

  「唉!二哥,你別忘了,出主意要去袁家奪劍給大哥祝壽的可是你耶!」唐逸風提醒他,「我可不是心甘情願跑到袁家去挨這一刀的。」

  唐逸雲瞪著他,「主意是我出的沒錯,可你就算是輸了棋,我也沒叫你單槍匹馬的一個人上陣啊!都幾歲的人了,做事還這麼莽撞!」

  唐逸雲的話讓唐逸風頗不服氣,他委屈的道:「二哥,你說話要憑良心呀!叫我奪劍的是你,如今我受了刀傷,又中了毒,你不關心我這個做弟弟的生死,居然還忍心這樣數落我?」

  唐逸雲沉重的嘆了一口氣,他緩緩走到床前,瞪著唐逸風的傷腿,忍不住又唸了幾句。「既然知道自己受傷又中毒,為什麼不回堡裡?萬一袁家的人找來,你還有命活到現在嗎?還有,有辦法聯絡上杜飛,為什麼不要人接你回去?還弄了張莫名其妙的血書搞得人神經緊張,你是嫌我活太久了,想急死我不成?」

  提起這些事,唐逸風就無言反駁了。他心虛的抓著臉,「其實我本來也打算要回去了,只是……」他瞄瞄在一旁瞪著大眼,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的季靈兒,「唉!會啦!反正我早晚一定會回去的。」

  唐逸雲順著他的視線瞧了一眼季靈兒,「你那個鬼心思我還不懂嗎?」他搖著頭,「貪玩好歹也該有個限度,幸好大哥尚未出關,否則我看你怎麼跟大哥解釋這件事。」

  貪玩?他和季靈兒在一起,怎麼能用貪玩兩字來形容?

  唐逸風用力搖搖頭,「這事就算是給大哥知道了,我也甘心受罰,但是,我在這裡不是為了貪玩,這次我可是很認——」他乍然住了口,驚覺自己竟要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蠢話,渾身頓時變得僵硬,眼珠子更是不自在的直往季靈兒那裡平行移去。

  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不知怎麼搞的,唐逸風突然感到一陣彆扭,他立刻命令,「靈兒,妳去外頭弄些吃的來!去,快去。」

  季靈兒當然摸不透唐逸風的心思,她傻愣愣的眨了眨眼,「好是好呀!可是……」她還是很擔心唐逸風的身體,根本不想離開他的身邊;而且,那個從剛才就一直罵唐逸風的唐逸雲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存有壞心眼,萬一他突然對唐逸風不利,那他不就慘了嗎?

  唐逸雲從季靈兒瞄著他的眼中猜著了她的想法。他原本皺著的眉頭一緩,慈祥和藹的說道:「靈兒姑娘,妳放心吧!我用生命向妳保證,他絕對不會有事的。」

  季靈兒仍是懷疑的盯著他,又不放心的看著唐逸風,「唐三……」

  唐逸風壓根不明白季靈兒在擔心什麼,反倒像是趕蒼蠅似地不斷揮著手,「去去去,去把前天那些醃豬肉烤好,再做幾樣菜,然後把我在後院釀的那甕酒準備好,現在我和二哥有事要談,妳不要在這裡打擾我。」

  瞧唐逸風又恢復那頤指氣使的本性,季靈兒只好點點頭,走到門檻時又忍不住回頭提醒唐逸雲,「喂!你不可以欺負他喲!」

  唐逸雲趕忙擺出笑臉,「不會的,我已經收了妳的銀子了,不是嗎?」

  季靈兒雖然還是有點不放心,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出屋外,準備做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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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5 PM


第八章

  見季靈兒走開,唐逸風才一把掀起棉被,裸著身子起身想尋找衣物,「你們在說什麼銀子?」

  唐逸雲替他找到衣服,將衣服丟到他身上,「救你這條小命的銀子。」

  唐逸風邊穿衣服,邊疑問的道:「救我?救什麼?」

  唐逸雲重新坐回長凳上,「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什麼事知不知道?」

  唐逸雲長嘆一口氣,「我問你,你什麼時候體弱腎虛了?對一個不懂武功的小村姑用七情草?你是想害死你自己,還是不想她活命?」

  七情草?坐在床沿的唐逸風頓了一下,「哪有?我怎麼可能服那種東西?」

  唐逸雲把幾個時辰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他聽。「幸好你那點內力還足以應付,否則依你服下的份量,恐怕早就出人命了!」

  唐逸風聽得一愣一愣的,他皺起眉,「我不記得什麼時候服了那種東西呀!」

  唐逸雲在屋內的角落裡找到昨天季靈兒摘回來的藥草,說道:「不記得?那這一堆是什麼?」

  唐逸風不解的看著他,「這不是茴苓草嗎?」

  唐逸雲瞄了他一眼,「茴苓草生在高險的崖邊,是有解毒清血的作用,但與它相似的七情草則長在潮濕的水地,我不是曾經告訴過你嗎?怎麼?你還是弄混了不成?」

  唐逸風這才恍然大悟,伸手敲敲自己的頭,「唉!這個靈兒……」

  原來靈兒昨日摘回來的是七情草啊!難怪他昨晚渾身燥熱、精力旺盛,在丹田中流竄的氣始終無法停歇,最後他甚至怕傷了靈兒,才在半運功克制自己的狀態下,勉強只和她纏綿了幾次。大概就是因為慾求不滿,再加上運氣阻止藥效的關係,他才會昏迷了一個早上。

  唐逸風笑著搖搖頭,「難怪剛才她見我醒了竟高興得哭出來,我還以為我昨晚的表現太過熱情,感動了她呢!沒想到……」

  唐逸雲嗤聲道:「感動?我想,最值得你感動的,應該是你那條只值四百九十六兩三文三分錢的命吧!」

  四百九十六兩三文三分錢?唐逸風覺得這個數字很耳熟,似乎是靈兒天天掛在嘴邊的那串數字。

  他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唐逸雲從懷裡拿出那只白布包,放在桌上,「為了求我救你,你那個心上人從牆角挖出了這些銀票,說是只要我想辦法救活你,她就把這些銀兩全送給我。」

  「把銀子全送給你?」唐逸風驚訝得張大了嘴,「怎麼可能?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哪!就連藏在哪裡她都不讓我知道,每天還要趁我不在的時候數個兩、三遍,她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就將銀子全給你?」

  「沒辦法,誰教她以為我這個『黑心肝的二哥』沒有銀兩就不肯救人呢?」提起這事,唐逸雲的表情有些不悅,「你昏迷不醒的癱在那裡,我見她哭得像死了爹娘一樣,好心安慰她,沒想到她不但不領情,還指著我的鼻子罵我小心眼、見死不救!更說什麼山寨、爭權等等一大堆我聽不懂的話……」他睨著唐逸風,「關於這點,我親愛的唐家三少,你有什麼解釋沒有?」

  「山寨是靈兒一廂情願的想法,而關於她對你印象不佳這件事嘛……」唐逸風尷尬的笑了起來,「可能是……這個……我之前和她提起你的時候,用詞可能激烈了點,才會造成她的小小誤會……」

  唐逸雲瞪著唐逸風,沒轍的笑笑,「還好她不會武功,否則瞧她死瞪著我的樣子,我大概也沒命坐在這裡了,我還真不知道你對我有這麼多的不滿!」

  「二哥呀……」唐逸風連忙安撫氣極了的唐逸雲,「這一切全都得怪靈兒。我每次跟她說一件小事,她就能想像成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她的腦子裡淨裝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總讓人摸不著頭緒,我和她解釋一下就沒事了。」

  「解釋?你要解釋的事可多了!」唐逸雲正眼看著唐逸風,「之前你有傷在身,不回堡我也就認了,如今你既然傷都好了,為什麼還不肯回去?」

  「這個……」唐逸雲一本正經的模樣讓唐逸風變得支吾其辭,他扯著嘴角,不知該如何回話。

  唐逸雲微皺著眉,「你到底說不說?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消失一個月?」

  「哪有什麼原因呀!」唐逸風心底莫名的覺得有些煩,他大力揮著手,「二哥你能者多勞,堡裡有你及杜飛他們就夠了,我回去也是閒人一個,更何況,你沒瞧我在這裡過得多自在嗎?」

  他故作瀟灑的指指屋內四周,可簡陋得堪稱家徒四壁的破屋讓他的聲音大不起來。「呃……雖然這兒看來是有點寒酸……不過你想想,這樣悠閒又逍遙的山林生活,人生能經歷幾回?好歹也得讓我悠哉的享受、享受呀!」

  唐逸雲壓根不信唐逸風的話,他反諷道:「是啊!唐三少,這兒沒舒適的床,沒珍釀的美酒,沒成群的手下供你差遣,天天清粥小菜、劈柴挑水、補屋修籬的,的確很符合你如同陶潛一般不問世事的悠然個性,是不是?」

  唐逸風聽出他話中有話,微皺起眉,「二哥!」

  唐逸雲斜睨著唐逸風,乾脆替他說出重點,「老實說,你是不是捨不得那個女人?」

  唐逸風聞言不禁想笑,他胡亂的揮手說道:「捨不得?你是說那個沒知識又沒見識的小村姑?拜託,我可是堂堂唐堡三少耶!我會看上這種平民百姓?怎麼可能?」

  「不可能嗎?」唐逸雲持保留態度,「你要不是捨不得她,會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個多月不跟我聯絡?你要不是在乎她、信任她,會把那麼重要的玉珮及辛苦搶回來的璧玉神劍隨便交給她?」

  唐逸雲冷笑了下,「就連杜飛那個粗神經的傢伙都在懷疑這件事不單純了,你還想瞞誰?」

  「這都是你和杜飛胡亂猜測的,根本就沒有那回事!」唐逸風仍極力否認,「我不過是見她傻愣愣的好欺負,所以才乾脆留在她這裡養傷,順便逗逗她玩玩罷了。」

  「玩玩?」唐逸雲冷哼,「玩到失去理智的玷污一個單純女人的清白?打死我也不信!」

  「什麼玷污?我和她是某種程度的情投意合,說玷污未免太嚴重了。」唐逸風強烈的抗議,「再說,她好歹也有幾分姿色,人雖然笨得可以,但和她鬥起嘴來倒也十分帶勁,我又不是柳下惠,才會一時把持不住的和她……呃……」

  發現自己對季靈兒的感覺越描越黑,唐逸風的心更亂了。「唉!反正現在我對她的興趣也差不多快用完了,現在只要等到……等到……」

  「等什麼?等玩完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唐逸雲冷眼看著不知所云的唐逸風,「好,就算你可以一走了之,那她呢?等你走後,我請問你,你還想她怎麼嫁人?」

  嫁人?

  想到季靈兒躺在別的男人懷裡,唐逸風的雙眼就瞪得像要凸出來似地,一副想都別想的兇惡模樣!

  唐逸風的反應全看在唐逸雲眼裡,他忍不住搖了搖頭,「你別一副想吃人的樣子,你難道希望她一輩子就守在這間破屋子裡,天天粗茶淡飯的,日日夜夜望穿秋水,就是要盼你這個無情人回來接她嗎?」

  想到可愛的季靈兒的小臉上寫滿哀傷的表情,一個人坐在門口,孤獨的守著日出、等著日落,一心一意的盼著他回來——這畫面竟讓他渾身不對勁!

  唐逸風猛地站起身,煩躁的在屋裡踱起步來。

  這下可慘了!他不可能讓季靈兒嫁給別人,但他更不願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荒山野外吃苦受罪啊!這該怎麼辦才好?

  唐逸風從屋子這頭走到屋子那頭,表情十分焦躁不安。「二哥,那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

  唐逸雲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風流的小弟這次居然認真起來了。「怎麼辦?我能怎麼辦?既然你離不開她,現在當然只剩最後一個辦法了。」

  唐逸風驀地望著他,急急問道:「什麼辦法?」

  「把她帶回堡裡呀!」唐逸雲挑挑眉,「事到如今,除了這個辦法外,你還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對呀!他真是天底下最蠢的白癡,居然連這麼簡單的解決辦法都沒有想到!

  這樣一來,他不但可以回唐家堡,也可以和季靈兒日日夜夜相守在一起,更可以讓她天天享受山珍海味,享盡富貴榮華,更有甚者,她要多少銀兩,他就能給她多少銀兩。

  唐逸風興奮的用力擊了下掌,等他把季靈兒帶進堡裡,相信她一定會對這一切驚喜得大聲尖叫!

  呵……他幾乎可以看見季靈兒面對一連串的驚喜時,小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了……

  嗯!這事就這麼決定了!

  ※※※※

  季靈兒一個人在院子裡,十分辛苦的想升火烤醃豬肉。

  「討厭,一定是昨天夜裡下了雨,才會讓這些柴全濕了。」煙薰得她有些睜不開眼,她嗆咳了幾聲,又加了些許柴火,但火就是一直升不起來。

  季靈兒嘟起小嘴,再接再厲的朝柴堆吹氣,可心裡卻忍不住埋怨起唐逸風,「這個死唐三,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居然還要把我趕出來!」

  她拿起竹管,繼續對著柴堆用力吹,心裡直犯嘀咕。「人才剛復元而已,不但不知道要多休息一會兒,還想喝酒聊天,他難道不知道他那個二哥是壞人嗎?怎麼一點警戒心也沒有,真是笨死了。」

  季靈兒心想,唐逸雲現在不是在邀功,就一定是在派她的不是,所以她根本高興不起來。

  濃濃的黑煙薰得季靈兒睜不開眼,她不耐煩的嘆了口氣,將竹管丟到一邊,索性坐在石頭上發起呆。

  奇怪了,這個唐逸雲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他一直躲在附近守株待兔?

  那……這麼說來,唐逸風今天早上會變成這樣,就很有可能是他暗中下毒所害的?

  季靈兒像是想通了什麼似地,小臉頓時嚴肅起來,並且自以為是的不住點頭。

  沒錯!他一定早就知道杜飛給了她五百兩,一個山寨裡平白無故的損失五百兩,他肯定是心有不甘,才會來這裡耍詭計,想將她的銀子給騙回去!

  真是好小氣的壞人哪!季靈兒的嘴嘟得有半天高。他們是江洋大盜,銀子再搶不就有了,幹嘛來騙她的呢?

  算了!反正唐逸風沒事就好,只要他好端端的在她身邊,就算天塌下來,她季靈兒也不會害怕了。

  季靈兒自石上站起身,看看那堆怎麼也升不起火的柴薪,推開籬園的門直往外頭走,她想去找些較乾、較細的柴枝回來,好方便升火。

  她邊走路、邊低垂著小臉認真思考。現在唐逸雲出現了,唐逸風會不會跟著他回山寨裡去呢?如果他真的回山寨,那她怎麼辦?

  「他應該會把我一起帶回山寨吧?」季靈兒深皺著眉,「唐三雖然自大了點,但心眼也不算太壞,總不會把我放在這裡,讓我自個兒毒發身亡吧?」

  季靈兒嘆了口氣,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心底仍有許多的不確定,「他可是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耶!說不定他已經厭倦了我,早就想把我給甩了……」

  自個兒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子,終於煩亂的甩了甩頭,「好煩呀!也許唐三根本不會跟那個壞二哥回去,我幹嘛想這麼多呀!」

  正當季靈兒一個人想得入神的同時,在林間的大樹上,正有一道邪惡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背影。那雙眼射出的森寒冷光直可穿透人骨,薄唇彎起的邪惡笑容讓人不寒而慄。

  袁少慶看著季靈兒,不屑的扯起嘴角。這個就是和唐逸風玩了一個晚上的女人啊?

  哼!他還以為唐逸風的眼光有多好,沒想到他居然可以和這種女人糾纏一整晚,讓他遲遲沒有下手的機會,這簡直太可笑了!

  想起一個多月前的奪劍之恨,袁少慶白淨的臉龐又現出了猙獰的表情。

  「璧玉神劍」可是他們袁家重振家風、起死回生的最後一枚棋子了,他怎麼可以將此劍白白送給唐家?

  哼!既然唐家三兄弟的任何一個他都對付不了,那麼,只有想辦法抓住唐家的把柄,如此一來,他就不信唐逸風不肯乖乖的把劍交出來。

  而眼前這個傻不愣登的女人,就是他和唐逸風談判的籌碼!所以,他可得小心一點,這步棋他要是賭輸了,他們袁家便將永無翻身之日。

  袁少慶自樹上輕巧的翻身下地,靜靜的跟在季靈兒身後。

  只要奪回了「璧玉神劍」,此劍之謎他也會將之一一解開,隨之而來的那一大筆龐大的寶藏,當然也將全部屬於他袁少慶一個人的!

  ※※※※

  唐逸風和唐逸雲兩人在屋內又談了好一會兒,卻怎麼也等不到季靈兒送吃的進來,於是好奇的走出門外察看。

  唐逸風左看右看,見不到季靈兒的身影,猛地想起她剛才走出屋子時不高興的表情,忍不住皺起眉,「這個靈兒一定又跑出去玩了,不過是叫她弄幾樣小菜而已,也要跟我嘔氣。」

  「她常和你嘔氣?」唐逸雲挑眉問道。

  唐逸風哼了聲,「只要我說話稍微大聲點,她的那張小嘴就嘟得可以掛半斤豬肉了……」他看了唐逸雲一眼,立刻挺起胸膛,「不過,她一向很快就會向我低頭認錯了,好男不和女鬥嘛!我再不原諒她,豈不是損我唐三少的威名?」

  唐逸雲斜眼瞄著唐逸風虛偽的笑臉,嘆息的搖搖頭,走到季靈兒升不起火的那堆柴薪旁,「可能是升不起火,出去撿乾柴去了吧!」

  唐逸風看了看那堆柴薪,皺眉又是一陣叨唸,「升不起火不會叫我一聲啊?生了那麼可愛的小腦袋瓜,就是不懂得轉彎!」他逕自推開籬園的門,「二哥,我去外頭找找,你就在這裡等會兒吧!」

  唐逸雲睨了他一眼,「何必費功夫?反正找著柴火她就會回來了,在這兒等等也無妨。」

  唐逸風搖頭,「靈兒貪玩得很,路上什麼亂七八糟的花花草草都能引起她的高度興趣,我不快去把她找回來,今天還怎麼下山?」

  今天下山?唐逸雲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今天就要把她帶回堡裡去?」

  唐逸風一副「你講的是廢話」的神情,「反正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去把她找回來就是了。」

  看樣子,他的弟弟這回是真的陷下去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兩個人一起找比較快。

  兩人沿著季靈兒常走的山路走了一段,仍沒有發現她的影子。

  唐逸風皺起眉,再次停下腳步,試圖辨別季靈兒目前的位置,但除了風吹流水及蟲嗚鳥叫聲外,怎麼也聽不到他熟悉的聲音。

  唐逸風第一百次的碎碎唸著,「靈兒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越是找不到季靈兒,唐逸風越是忍不住的要胡思亂想,「她該不會又亂吃了什麼東西,所以昏倒了?還是在哪裡跌跤,摔暈了不成?」

  唐逸雲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她在這裡住了大半年,地形地勢她都熟悉得很嗎?瞧你擔心的樣子,像是她去了什麼龍潭虎穴似的。」

  不知怎麼的,唐逸風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吸氣運功,開始不顧一切的狂吼起來,「靈兒、靈兒?妳在哪裡?回答我——」

  唐逸風只用了五成功力,卻也使得對面山谷裡傳來一陣陣回音。只是,不管他怎麼吼,仍然沒有人答腔。

  見唐逸風慌張的模樣,唐逸雲不禁也皺起眉,「逸風,你先別這樣,也許咱們找錯方向了,不如這樣吧!我們分頭找找如何?」

  「不可能!」唐逸風一口否定唐逸雲的猜測,「靈兒很膽小,她每天來回的路都是相同的,不可能走不熟悉的路。」他的心底滿是不安,臉上掛滿了焦慮不安的神情,他開始往前衝,再次吼道:「靈兒,妳在哪裡——快回答我——」

  才奔不到兩步,唐逸風便驟然停下腳步。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路邊的一顆樹。

  那樹上赫然插著一支他再熟悉不過的簪子,在簪子之下,則是一張隨風飄揚的紙條!

  唐逸風的背脊陡地一涼,動作迅速的拔出簪子,急急的攤開紙條,上頭只簡單寫了幾個字:

  你的女人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三日後帶著璧玉神劍,我在袁府大廳恭候唐三少一人大駕!

                    袁少慶

  看完紙條的內容,唐逸風的臉上已是慘白一片。他緊緊的握著紙條,驀地迸出狂吼,「袁少慶這個小人竟然敢動我的女人!我唐逸風這次不宰了你,誓不為人!」

  唐逸雲連忙將紙條拍下,迅速看完後,俊臉也繃得死緊,「該死,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只有袁少慶這個痞子想得出來,咱們都太大意了!」

  緊握著季靈兒視若珍寶的髮簪,唐逸風竟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想到膽小的她被袁少慶那渾帳抓走,一定會嚇得驚惶失措,說不定已經怕得哭了出來——

  唐逸風赤紅了雙眼,再也無法冷靜地咆哮出聲,失去理智的就要往前奔去。「靈兒——我來救妳了!」

  唐逸雲根本料不到唐逸風竟衝動到這種地步,他急忙一個箭步飛竄到唐逸風面前,緊緊抓著他的肩頭,「逸風,你這是幹什麼?冷靜點!」

  唐逸風整個腦子裡浮是季靈兒心慌害怕的神情,他恨不得能立刻衝到袁府去,哪裡冷靜得下來?

  「二哥,你放開我!」他幾乎是粗暴的推開唐逸雲,「我要去救靈兒,我一定要去救靈兒!」

  「冷靜一點!」唐逸雲絲毫不肯讓開,他死命的阻擋唐逸風,「你這樣根本無濟於事呀!袁少慶敢單挑你一個人,必定是布好了天羅地網等著你去送死,到時候非但救不了靈兒,恐怕就連你的命也要一併賠上!」

  「我的命算什麼!他要,我給他就是了!」唐逸風的一顆心全繫在季靈兒身上,他對著唐逸雲吼道:「但他抓的可是我的靈兒!是我的靈兒呀!就算是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一定要把她給救回來!」

  唐逸風平日的個性是衝動了點,但是,唐逸雲卻從沒見過這般毫無理智可言的他。「逸風,你冷靜點,這事得從長計議啊!」

  「二哥!」唐逸風紅了眼,不能克制的叫道:「靈兒已經被袁少慶那渾帳給抓走了,我們還怎麼從長計議?她現在生死未卜,我怕再晚一步,靈兒的一條小命就要沒了呀!」想到季靈兒很可能已經一命歸西,唐逸風簡直快瘋了!「袁少慶那個惡賊一向風流成性,萬一……萬一……你教我還怎麼從長計議?」

  唐逸雲緊抓著唐逸風的肩頭,試圖分析情勢給唐逸風聽,「你聽我說,袁少慶要的是璧玉神劍,相信我,靈兒暫時不會有事的!」

  「不!」唐逸風用力掙脫唐逸雲的鉗制,激動的道:「不!我不相信那個渾帳,我現在就要去救靈兒回來!」

  「逸風,你聽二哥說句話——」

  「不——」唐逸風一心要救季靈兒,此時的他激動得什麼也聽不進耳。「二哥,你別阻止我,讓我去救靈兒回來!」

  「逸風,你這樣莽撞反而會害了靈兒的。」唐逸雲試著要喚回唐逸風的理智,「袁少慶為人陰險毒辣,你若貿然行事,到時候他必定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我只怕就算你可以全身而退,但靈兒卻可能遭到毒手,逸風,這事不可不謹慎呀!」

  唐逸風的眼裡浮是血絲,「他敢?只要那渾帳敢動靈兒一根寒毛,我必定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不是他敢不敢的問題,咱們要的是人,他要的是劍,就算你現在要去救靈兒,你的劍呢?若是沒劍,你怎麼將靈兒平安的救出來?」唐逸雲搖頭,「逸風,你要冷靜呀!」

  唐逸風雙眼火紅,緊緊的握著指節泛白的拳頭。

  是啊!二哥說得沒錯!若是他貿然行事,依袁少慶的個性,他很有可能當著他的面把靈兒給——

  想到這裡,唐逸風的臉色一片慘白。他激動的道:「那我該怎麼辦?難道我要讓靈兒在那裡受三天的罪?」

  見唐逸風總算冷靜下來,唐逸雲長吁口氣,緩緩放開他,「其實,我也贊成這事得速戰速決。其一,你的顧慮沒錯,袁少慶性格風流陰毒,我們的確不能讓靈兒落在他手上太久;其二,他既然說三日後要你帶璧玉神劍單獨赴會,必定是設下天羅地網等著你送死,我們也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唐逸雲瞇起了眼,「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咱們提早動手,只要不給袁家準備的機會,那咱們成功救回靈兒的機率也能大大提高。」

  「那二哥就不要再阻止我,就讓我去和那渾帳決一死戰!我就不信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救不回靈兒!」唐逸風雙拳緊握,「萬一因為我的遲疑而讓靈兒受到一點傷害,我絕對無法原諒自己的!」

  「你別衝動了,照我的猜想,袁少慶未必敢傷靈兒。」唐逸雲皺起眉,「袁少慶要的是璧玉神劍,在還沒拿到劍之前,他必是投鼠忌器,有所顧慮。所以,我們萬萬不能自亂陣腳,現在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回悅天酒樓,再商討下一步該怎麼走。」

  「不!」他怎麼可以丟下季靈兒先回悅天酒樓?「靈兒現在一定很希望我趕快去救她,我不能回悅天酒樓啊!」

  「你難道不相信我?」唐逸雲有些不高興了。

  唐逸風壓根亂得沒了頭緒,「二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逸風,你現在的心情我可以瞭解,但奪劍和救人是兩碼子事,沒有周全的計劃不但救不了靈兒,反而有可能會害了她。」唐逸雲重重嘆息,「你信二哥這一次,二哥保證還給你一個完整無缺的女人。」

  唐逸風當然不是不信唐逸雲,只是,他實在擔心季靈兒的安危呀!

  無計可施的他只能重重地捶著大樹,一顆心因激動而氣憤不已!

  是他的錯!這一切全是他的錯!若不是因為他,季靈兒根本不會遭此劫難!

  但是,如果他的衝動果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劇,那麼,他將一輩子不原諒自己!

  陷入天人交戰的唐逸風,再也忍不住的仰天長嘯一聲,雙掌更猛力的擊在大樹上,只聞一聲轟然巨響,大樹竟硬生生地攔腰折斷!

  唐逸風死瞪著傾倒在地上的大樹,眼皮不斷地跳動著……現在只要能確保季靈兒的平安,任何事他都願意做!

  唐逸風在心中惡狠狠的發誓,他要是沒讓袁少慶那痞子像這顆樹一樣斷成兩截,他唐逸風三個字從此在江湖上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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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6 PM


第九章

  「你們到底是誰?抓我幹什麼呀?」季靈兒在兩個其貌不揚的袁家爪牙手上不斷掙扎著。

  方才她莫名其妙的昏了過去,醒來後就發覺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且,她不但被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架著走,後頭還跟著一個長得白淨,卻又讓人覺得陰森的討厭鬼。

  季靈兒害怕極了,再一次叫道:「喂!我警告你們喲!你們最好趕快把我放出去,因為我的……相公可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犯,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喔!」見他們根本不為所動,她繼續煽風點火,「我的相公對我很好,他要是知道你們抓了我,一定會很生氣,絕對會把你們剁成八塊喂老虎的,你們聽到了沒有?」

  袁少慶跟在後頭,一張臉毫無表情。他壓根沒有理會過季靈兒的威脅,一行人走進一間陰暗潮濕的地牢裡。

  這是一間用石板建造的地牢,裡頭既陰暗又潮濕,即使是大白天,還是必須靠火把才能照亮一室。

  乍然走進這間骯髒、瀰漫著一股濃重怪味的地下石牢,季靈兒的心裡更加慌亂了。她再次對著袁少慶叫著,「喂!我又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把我抓到這種地方來?啊——」

  她還沒抗議完,那兩人便猛地一把將她推入牢中。她一個重心不穩,結結實實的摔了個狗吃屎。

  她乾淨的小臉蛋驟然貼上那鋪著發霉稻草的灰石地,一股濃重的霉味及腐臭的噁心味頓時薰得她直作嘔。

  「噁——」她急忙爬起身,嫌惡的揮舞著雙手,試圖拍掉自己一頭一身的發霉稻草。

  她反身緊抓著鐵欄杆,緊張又不安的對著袁少慶叫道:「你憑什麼把我關在這種地方?」眼見他沒半點反應,她更慌張了,「你這個壞人,快把我放出去呀!」

  袁少慶冷冷的看了季靈兒一眼,「我勸妳還是省省力氣吧!這間石牢是我袁府最隱密的地方,妳就算是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妳的。」

  「你這個壞人!」季靈兒害怕的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什麼要把我抓來?」

  「無冤無仇?」袁少慶冷冷的哼了一聲,「妳是唐逸風的女人,只要和唐家扯上關係的,就是我袁少慶的仇人!」

  唐一風?他是誰呀?

  季靈兒眨著眼,「什麼『唐一風』?我不認識什麼『唐一風』呀!」

  「不認識?」袁少慶表情陰狠的道:「我明明看見妳和那個臭小子玩了一整夜,還想騙我?妳把我袁某當傻子不成?」

  玩了一整夜?可是,和她玩了一整夜的人明明就是唐三呀!

  季靈兒用力搖搖頭,「你弄錯了,我的相公叫唐三,不叫『唐一風』,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認錯人?那小子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不會認錯!我勸妳還是閉上嘴,省省力氣吧!」袁少慶陰冷的眼光射向季靈兒,「我要讓唐逸風知道,他從我這裡拿走的東西,我勢必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聽著袁少慶的話,季靈兒真是又慌張又迷糊。

  為什麼他要一口咬定她和「唐一風」認識呢?難道……唐三和「唐一風」長得很像,而眼前這個壞人一時眼花,才會錯抓了人?

  季靈兒搖著頭,拚命的解釋,「真的不是啦!我的相公是唐三,是我在一個多月前從路上救回來的江洋大盜,我向你保證,他絕對不是『唐一風』,你和『唐一風』之間的恩恩怨怨,根本就不關我們的事呀!」

  聽到季靈兒的解釋,袁少慶更加確定自己沒弄錯了。

  「妳說他是妳一個多月前救回來的江洋大盜?」他禁不住冷笑起來,「如果我沒料錯的話,妳救他的當時,他不但帶著一把劍,大腿還受傷中毒了是不是?」

  季靈兒一心想讓袁少慶放了她,絲毫沒有細想為什麼袁少慶竟這麼瞭解那時的情況,她只道袁少慶還不算太笨,居然可以一點就通。

  「沒錯、沒錯!」她興奮的點頭,「這下你該懂了吧?唐三不是『唐一風』,『唐一風』也不是唐三,你既然知道弄錯了,就趕快放我出去呀!」

  袁少慶沉下臉。瞧這女人的模樣,應該不可能對他說謊,難道……唐逸風從頭到尾就沒對她坦白過他的身份?

  而唐逸風對一個女人這麼刻意的隱藏自己的身份,目的又是為什麼?

  他細長的眼裡透著閃閃寒光,緩緩走近牢房,輕蔑的看著季靈兒。

  或許是他猜測錯誤,這女人對唐逸風而言,只是一時貪歡的山林野味而已,根本不如他想的這般重要?事情若真是這樣,那他豈不白忙了一場?

  隔著鐵欄杆,袁少慶陡地伸出手,一把掐住季靈兒的頸子。

  「你要幹什麼?啊——」袁少慶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讓季靈兒喉頭一陣發疼,呼吸困難的她嚇得眼淚差點飆出來,「你……你放手呀!」

  袁少慶心想,萬一這步棋下錯了,他豈不是顏面盡失?到時非但拿不回「璧玉神劍」,還落得讓唐逸風奚落的下場!

  這樣的恥辱,自視甚高的袁少慶怎麼可能受得了?

  與其在這裡枯等,不如先從她這裡問出「璧玉神劍」的下落!

  袁少慶語氣陰冷得教人發寒,「我問妳,既然看過璧玉神劍,妳最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劍在什麼地方?」

  「什……什麼?」季靈兒小臉已經漲得通紅,她眨著盛滿淚水的大眼,困難的出聲,「我、我不知道……什麼劍的呀……」

  「不知道?我警告妳,妳如果想活命,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說出來!等我拿到了劍,自然就會放妳出去,否則……」袁少慶眼皮抽搐,手上又加了三分力道,「我馬上送妳上西天去!」

  季靈兒真是委屈極了。她不認識「唐一風」,那把屁什麼劍的她也沒聽過,為什麼這個人偏偏不肯信她呢?

  季靈兒大大的眼裡淨是恐懼,在袁少慶的鉗制下,她試著搖頭,斷斷續續的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什麼劍不劍的……我唯一看過的劍,就是唐三叫我拿給杜飛的那一把,其他的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呀!」

  「交給杜飛?」袁少慶瞪著眼逼問,「什麼時候的事?」

  「半、半個多月了……」季靈兒眼前已經一片黑暗,快喘不過氣了,「你先放開我呀……」

  袁少慶死瞪著季靈兒。

  他沒有猜錯,璧玉神劍的確已經送回唐家堡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劍居然是由這個不懂武功的女人送回去的。

  這若是真的,唐逸風既然能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她,那麼,這女人對唐逸風的意義應該非比尋常才是。所以,這個女人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他不顧季靈兒痛苦掙扎的表情,將她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一遍,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眼底竟浮出一抹淫邪之氣。

  他嘖嘖出聲,「沒想到我居然看走眼了,妳雖然長了些噁心的東西,但妳這張臉倒也還有幾分可看之處,看來,唐逸風那小子果然有幾分眼光……」

  季靈兒被掐得眼前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真的快沒氣了。「你……先放開……」

  袁少慶又變態的欣賞了季靈兒痛苦的神色好一會兒,冷冷的哼了一聲,才放開了她。

  「咳、咳——」季靈兒全身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喉頭的刺疼讓她咬得沒完沒了。

  袁少慶瘦削的臉上可沒有半絲愧疚之情,他垂下眼看著奄奄一息的季靈兒,陰惡的臉上淨是淫穢的表情。

  「妳放心吧!我還捨不得妳這麼早死,就算唐逸風不來救妳,我也要讓天下人知道,他的女人在我手上受到了什麼樣的待遇。到時候,我看他還有什麼臉在江湖上立足!」

  「你——」意識到袁少慶的不懷好意,季靈兒不斷喘著氣,驚懼的抓著自己的衣襟往後退,「你……你想怎樣?」

  「我要怎樣,妳會不知道嗎?」袁少慶不屑的冷笑起來,「從現在開始,妳最好祈禱唐逸風那小子肯來救妳,否則……」他的語氣曖昧得教人頭皮發麻,「就別怪我不憐香惜玉了。妳放心吧!那小子沒教妳的,我袁少慶會一一的教,包準讓妳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我!」

  雖然兩人隔著鐵欄杆說話,但季靈兒還是嚇壞了,「你——」

  袁少慶可開心了,「呵呵——唐逸風,現在就看你的選擇了。不過,不論你選哪一條路,我袁某都將會是最大的贏家!」

  唐逸風若是選擇保留璧玉神劍,那麼,他將大肆宣傳唐家這種貪生怕死、不顧江湖道義的自私行為!如此一來,不但可以將唐逸風一軍,就連唐家堡的威望都可能一夕蒙塵!

  而唐逸風若是決定拿劍來換女人,那麼,他更可以坐享即將到手的名利富貴!

  這樁買賣不論怎麼算,他都會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袁少慶難忍興奮的大笑起來,「好!好極了!唐逸風呀唐逸風,我就不信這次扳不倒你!哈哈哈……」

  季靈兒雙手握著飽受虐待的頸項,心底駭得差點失了魂。

  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她又不認識「唐一風」,「唐一風」怎麼可能拿劍來贖她呢?難道,她真的得讓這男人欺負她不成?

  不!她是屬於唐三一個人的!

  只要這個壞人敢動她一下,她發誓,她會立刻咬舌自盡,絕不讓他得逞!

  ※※※※

  「一顆、兩顆……十顆……二十顆……三十一、三十二……」

  季靈兒窩在石牢的一個小角落,微蹙著眉頭,認真的數著手上、腳上一顆顆的紅疹子。

  數到右小腿上時,她突然停了下來,「咦?這顆數過了沒有?」

  季靈兒嘟起小嘴,鍥而不捨的直數到了左腿上頭,「三十三、三十四……哦——」她可憐的哀了一聲。

  討厭!為什麼她的小腿上會突然出現一個好痛、好痛的傷口呢?

  唉!一定是她剛才不小心睡著的時候,被老鼠或什麼噁心的大蟲咬傷了。

  季靈兒抿了抿唇,一抹堅決之色浮上小臉,再一次重新數著疹子。但她數了又數,每次的數字總不一樣,終於頹喪的放棄了數疹子這種浩大又費神的工程!

  她抬眼看著四周令她恐懼又害怕的環境,深深的嘆口氣,將頭顱無力的放在曲起的膝蓋上。

  不管袁少慶相不相信她、會不會對她不利,這些事變得統統都不重要了,因為她知道,她的「解藥」若再不來救她,她很快就要一命嗚呼了!

  「唐三,你到底在哪裡呀?」季靈兒哀怨的枕著膝頭喃喃自語,「你知不知道,你再不來救我,這輩子永遠都不用來了。」

  她嘆了口氣,捏起髮尾纏在手指上玩著,「是不是我突然失蹤,你又不知道我被人抓到這種地方來,所以才一直沒有來?」

  季靈兒一個人處在密閉的環境太久,再加上本來就愛天馬行空的幻想,不免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還是你已經不喜歡我、不要我了,嫌我在你身邊礙手礙腳的,所以打算趁這個機會拋棄我,也好省事?」

  想到這裡,她不開心的嘀咕唸著,「就算是這樣,好歹也該念在我曾經拚死救你,被你餵了毒藥又破了產的份上,先把我弄出這裡再說嘛!一個江洋大盜怎麼這麼沒有江湖道義呢?」

  一旦覺得唐逸風可能會不管她的死活,她頓覺萬念俱灰,食指開始在膝上畫著一個又一個的小圈圈。

  「你這樣讓我毒發身亡,實在太可惡了……大不了我跟你保證,只要你救了我,我一定不再纏著你就是了……」

  突然,她被身邊那個可怕的窸窣聲嚇到了。

  那可怕的「吱吱」聲讓季靈兒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她害怕的抿起唇,盯著那不斷蠕動的發霉稻草;整個人處於備戰狀態。

  她知道,這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定是那種教她噁心的蟲子,或是讓人頭皮發麻的小動物所發出來的聲音。

  季靈兒緊緊的環抱著自己的身體,緊盯著石門,將身子縮成了一個小圓球。

  唐三……她多希望她的唐三能立刻出現在這裡……

  突然,門外傳來了隱隱約約、似有若無的刀劍交鋒的鏗鏘當聲,中間還夾雜不少淒慘的哀叫聲。

  季靈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抬起頭,一臉緊張的望著石門。

  過了一會兒,石門驀地「砰」的一聲打了開來,只見袁少慶衣衫凌亂,臉上帶著驚慌神色,急急的奔下石階,朝她這裡奔了過來。

  看到袁少慶一臉的殺氣,季靈兒害怕的直往牢內的角落縮。「你……你要幹什麼?」

  「妳給我閉嘴!」袁少慶右臉不停地抽搐,急急拿著鑰匙要打開鐵鏈。「該死的唐逸風,居然敢帶人闖來!可惡,我就不信你不要這個女人的命!」

  原來,唐逸風和唐逸雲回到悅天酒樓後,經過一番商議,決定先買通袁府的人探聽虛實。在得知袁少慶為了防範唐逸風夜襲,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根本沒有派人防守石牢,當下便決定要趁夜突襲袁府!

  袁少慶本來以為手上有季靈兒,而唐家堡又遠在千里之外,唐逸風在孤立無援的情形下,應該不敢輕舉妄動才是。沒想到,唐逸風竟還是殺進了袁府裡!

  他顧不得要先瞭解唐逸風到底帶了多少人來,他只知道,只要季靈兒在他手上,就算是唐家堡的人全殺了來,他也未必會輸!

  豈料,袁少慶的鑰匙還沒碰到鐵鏈,一道冷風陡地自他背後襲來,一個尖銳之物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慘叫一聲,手上的鑰匙「鏘」地一聲掉在地上。

  一個冷冽又危險的聲音自石階上幽幽傳來,「袁少慶,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想幹什麼?」

  唐逸風的右手還扣在一個袁家爪牙的頸子上,他一臉冷厲的站在石階上,昂藏的身形像是蓄滿了可怕的驚人力量。

  季靈兒乍然見到唐逸風,興奮的倒抽一口氣,她直往前衝,喜極而泣的叫道:「唐三——」

  「別過來!」唐逸風見季靈兒要往前衝,急忙制止她,「靈兒,待在原地別動,別讓這個渾蛋有抓住妳的機會!」

  雖然隔著鐵欄杆,唐逸風還是很擔心袁少慶會拿季靈兒來威脅他。

  季靈兒才沖了兩步,立刻聽話的止往往前衝的步伐。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用力地點點頭,「嗯!我不會讓他再抓住我了。」

  「唐逸風!」袁少慶的臉不斷抽搐著,他扶著疼痛的手臂,「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說呢?」唐逸風把暈死的袁家爪牙丟在角落,一步步走下石階,厲聲道:「你這個渾帳竟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奪人所愛!你想死就說一聲,我唐逸風一定會成全你!」

  「你——」袁少慶眼中射出憤恨陰冷的光芒,「你說我下三濫?真正用下三濫的手段奪人之物的是你,可不是我!」

  「你給我搞清楚,袁少慶!璧玉神劍原本就是我唐家之物,當年袁金刀用了不入流的手段自我爹手上搶了劍,我唐家這十數年來沒追究此事也就罷了,你還敢在此大言不慚的說璧玉神劍是屬於你袁家之物?」

  「廢話少說!劍既然在我袁家,當然就是屬於我袁家的東西!」

  「照你這麼說,劍如今在我唐家堡,自然也是屬於我唐家之物了?」唐逸風瞇起眼,「就算你真要這把劍好了,可錯就錯在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用下流的手段動我的女人!光是這點,我就不可能輕饒了你!」

  袁少慶面色霎時變得難看至極,「唐逸風,你真以為帶了人來,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你帶著個拖油瓶,我就不信你還能像上次那麼好狗運——」

  「他的運氣一向很好,」唐逸雲雙手環胸,一臉安逸的靠在石門上,「不過,今晚他有的不只是運氣,還有我!」

  「唐逸雲?」見到唐逸雲,袁少慶不禁瞪大了眼,心頓時涼了半截。

  他萬萬料不到,今天居然連唐家老二都來了!想來這場仗,他已無任何一點勝算了。

  袁少慶仍想作困獸之鬥,「唐逸雲,這是我和唐逸風兩個人之間的事,哪有你插手的餘地?」

  「袁少爺說得極是。」唐逸雲揚著一抹笑,一路點頭的走下石階,「本來嘛!我們家老三事先沒有和你商量,就強把原是屬於我唐家的東西給要了回來,作法是有那麼一點欠周詳,我原本也該登門賠罪才是……」

  唐逸雲嘆了口氣,「不過,你那天已經給了他一刀,我想,也算是扯平了吧!如今你搶了他的女人,也等於是對我唐家堡下戰帖,我若不出手,只怕會讓江湖人笑話我唐家了,是不是?」

  「你……你們難道想以多欺寡不成?」

  「以多欺寡?」唐逸雲皺了皺眉,搖頭道:「話可不能這麼說,畢竟擄人勒贖的是你,不是我們。嗯……大不了這樣吧!只要不使手段,你和他之間要打要殺,我不插手便行,這樣公平吧?」

  「你們——」袁少慶瞪著唐逸風,「很好,唐逸風,若是單打獨鬥,以我袁府的旋截刀法,未必不敵你唐逸風的風神槍法!」

  「誰輸誰贏,只有比了才知道!」唐逸風表情嚴厲,怒道:「不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到時候若少條胳臂、少條腿的,別怪我沒有提早通知你。」

  唐逸雲沒有理會兩人的叫陣。他撿起地上的鑰匙將鐵門打開,對著一臉茫然、搞不清楚狀況的季靈兒揚起一抹親切的笑容,溫柔的道:「靈兒,妳別怕,我和逸風來救妳了——」

  唐逸雲的話還沒說完,季靈兒便將小臉一撇,一把推開他,直直的往唐逸風懷裡衝!

  望著朝自己直撲而來的季靈兒,唐逸風心中一陣激盪,他本能的張開雙手,等著將季靈兒擁入懷中。

  「唐三!」季靈兒緊緊抱著唐逸風,壓抑多時的情緒一旦鬆懈,淚水便再也不爭氣的直往下掉。

  聽到他們三人的對話,季靈兒才知道她的唐三原來真的就是那個「唐一風」,但因為她被關了好一段時間,身心靈嚴重受創的她,根本克制不了自己對他的思念。所以,關於他的真實身份,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她暫時都不在意了。

  懷裡擁著溫暖可愛的季靈兒,唐逸風有著失而復得的狂喜。他緊緊抱著她,沙啞的問道:「靈兒,妳沒事吧?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唐……三……」季靈兒委屈的將臉埋在他寬厚的胸膛裡,哭得抽抽噎噎的,「討厭啦……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下次、下次不可以再這麼晚了喔……」

  「傻瓜!」唐逸風用力拍撫著她的背,「這種事一次就能把我嚇出病來了,哪還能再有下次?妳聽好了,以後不管走到哪兒,都得有我跟著才行,聽到了沒有?」

  「嗯。」季靈兒抬起淚水滿市的臉,吸著鼻子點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我一定會很小心,不會再讓壞人把我抓走了……」

  唐逸風低下頭,心疼的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妳看著吧!我待會就替妳教訓、教訓那個渾帳給妳出氣,當然,我不會要他的命,頂多要他一手一腳而已——」

  話還沒說完,他陡地倒吸一口氣。「這是什麼?」突然看到季靈兒頸上通紅的五抓印記,一把火便硬生生地衝上他的腦中。「誰?是哪個渾帳幹的?」

  提起這件讓季靈兒害怕的事,她的小嘴又哀怨的嘟了起來,她用力指著一旁的袁少慶,指控的道:「就是他!昨天他好用力的抓著我的脖子,一直問我什麼劍不劍的問題,還說……還說如果沒人來救我,他就要把我給……給……」

  唐逸風面部神經抽搐不止,「他想怎樣?」

  「就……就那樣嘛!不只這樣喔!還有這個……」季靈兒眨眨噙著淚的眼眸,又拉起褲腳,指著腳上的傷口,「你看,就連他養的老鼠都好壞喔!」

  看著她小腿上的傷口,唐逸風臉上佈滿了一片肅殺之氣。他惡狠狠的瞪著袁少慶,眼底一片赤紅,「好極了,袁少慶,這下子咱們的梁子可真是結大了!如今你還想活命?門兒都沒有!」

  唐逸風將季靈兒推到身後,交給唐逸雲,「二哥,靈兒就暫時麻煩你了。」他從腿際拔出一把類似雙截棍的武器,兩手一展開,再一抽長,一把長槍已然成形。

  唐逸風手中一抖,銀亮的槍頭頓時閃著寒光之氣。他惡狠狠的道:「靈兒,妳看著,這筆帳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的替妳討回來!」

  袁少慶自知只有硬拚才有活命的機會,他也迅速的自牆上取下一把刀護在身前,「唐逸風,廢話少說,看招!」

  袁少慶揮刀躍向唐逸風,而唐逸風更是毫不客氣的迎向他。

  在一片刀光槍影之中,鏗鏘聲四起。雖然石牢地方狹小,不利於長槍使用,但唐逸風的功力原就高過袁少慶,再加上怒氣衝天,手上的勁道更狠,招招都是欲置袁少慶於絕境之中的狠招。

  正當兩人打得不可開交之際,唐逸雲果真是守在季靈兒身旁,一點也沒有插手的意思。

  但這種慘烈的廝殺陣仗哪是純真的季靈兒看過的?她開始擔心唐逸風會因此受傷,忍不住在一旁不斷叫道:「唐三!不要打了!」

  見兩人非但沒有停止,反倒是越打越激烈,她禁不住扯著唐逸雲的手,「你趕快去幫他,不然唐三會受傷的!」

  此時袁少慶已被唐逸風逼得節節敗退,手臂受傷的地方更是血流如注。

  「妳放心吧!逸風不會有事的。」唐逸雲為了安撫季靈兒,好心的指著袁少慶受傷的手臂,仔細的解釋,「妳看到沒有?現在那小子的手臂已經受傷了,我想,再不到五招,他就要一命嗚呼了。」

  眼前一片鏗鏗鏘鏘的刀光槍影,再加上兩人不斷飛來飛去的身形,看得頭暈眼花的季靈兒哪看得到誰受傷了?

  「不行啦!你叫他們不要再打了!」除了擔心唐逸風受傷,季靈兒更擔心,萬一他真的殺了人,那可是要一命還一命的耶!

  「唐三,你不要打了,不可以殺人啦!」

  「鏘」的一聲,袁少慶手上的刀已被唐逸風一槍挑掉,沾著血跡的銀亮長槍逼在袁少慶的喉頭,他厲聲說道:「袁少慶,你受死吧——」

  「不行!」季靈兒尖叫一聲,衝到唐逸風身邊,緊緊抓住他的槍身,慌張的搖頭叫道:「不行!不能殺人!」

  「靈兒,妳放手!」唐逸風深怕不小心傷了季靈兒,邊控制力道邊說:「我今日若不除去這渾帳東西,依他這個性,日後還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害,妳快放手。」

  季靈兒不是江湖中人,在她單純的想法裡,根本沒有那麼多非死不可的恩恩怨怨,所以,她怎麼也不肯放手,「不行!殺人是要償命的,你要是被官府抓了去,我一個人要怎麼辦?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殺人!」

  就在兩人一陣拉扯中,袁少慶已然負傷躍起,直往石門外頭竄逃而去。唐逸雲見狀,本想追上,但想起自己已經允諾不插手,也只能皺皺眉頭,留在原地沒有行動。

  「靈兒!」眼見袁少慶逃走,唐逸風氣得直跳腳。「妳為什麼要幫那個渾帳?他綁了妳,還讓妳受了傷,現在他逃走了,以後我找誰算這些帳去?」

  「我不管啦!」季靈兒死抱著長槍,「反正我不許你殺人就是了。」

  「靈兒——」

  「好了!逸風。」唐逸雲開口了,「反正他現在也跑了,你跳腳也沒用,我看還是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切等回悅天酒樓再說吧!」

  「可惡!」唐逸風憤憤不平的收起長槍,轉向季靈兒,重重的嘆了口氣,而後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你幹嘛啊?」有外人在場,季靈兒窘得直推唐逸風的肩膀,「放我下來啦!我自己會走。」

  「妳都受傷了,怎麼自己走?」唐逸風圓瞪著眼,絲毫不肯放手。

  「沒關係啦!我可以走……」季靈兒仍在掙扎,「放我下來啦!」

  「靈兒,我看妳就讓逸風抱著吧!」唐逸雲跟在後頭勸道,「這兩天來,他擔心妳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脾氣比從前壞十倍,我和杜飛都快被他給搞瘋了,妳現在再不給他消消火,我們可都沒好日子過了。」

  唐逸風狠狠的瞪了唐逸雲一眼,「二哥,你少在那裡說風涼話,小心我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唐逸雲害怕的點點頭,「是是是,唐三少,不過,我怕日後你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他瞄了季靈兒一眼,率先往石階走去,意味深長的道:「老三呀!你捅的婁子,我這個做二哥的已經幫你收拾了一半,這剩下的一半你可得自己解決!」

  瞪著唐逸雲的背影,唐逸風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這兩天來,唐逸雲已經十分瞭解這些日子唐逸風和季靈兒相處的點點滴滴,並且還精確的做了分析。唐逸雲認為,就算是純真如季靈兒,也不會原諒一個刻意欺騙自己的男人;尤其,唐逸風根本就是從頭騙到尾,幾乎沒有一件事是據實以告的。

  在這種情形下,唐逸雲認為,季靈兒肯定會火冒三千丈,唐逸風絕沒有好日子過。

  不過,唐逸風卻不這麼認為。他相信季靈兒,但得知他的身份如此尊貴,她不但從此高人一等,更可以因為飛上枝頭當鳳凰,且有著一輩子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她一定會因此高興得尖叫不已,怎麼可能不開心呢?

  「你二哥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偎在唐逸風懷裡,季靈兒眨著眼問:「你捅了什麼婁子要解決?」

  唐逸風不自在的看著季靈兒,「沒事,別聽我二哥胡說。」

  抱著季靈兒,兩人很快地離開這間石牢,並且共乘一匹馬離開袁府。

  一路上,累壞了的季靈兒被馬顛得想睡又不得睡,就在快到達悅天酒樓前,暈沉沉的季靈兒終於才記起要問唐逸風有關於「唐一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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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0-28 02:59 PM


第十章

  唐家堡 定風樓 一間精緻的別苑裡

  秋涼沁骨,冷風颼颼,一片片枯黃的樹葉紛紛落下,落在長廊內外,層疊堆砌在一個可憐人的肩頭上。

  此情此景雖不至於蕭瑟淒涼,但若要用「落寞」兩個字來形容一個失意人,可是一點也不為過。

  唐逸風濃眉深鎖,嘴角緊抿,英俊的臉上看不到往日的神采。他頹然的垮著肩佇立在門外,望著緊閉的大門許久,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這二哥是怎麼搞的?不是說他那張嘴厲害得很,可以把死人給說活嗎?」唐逸風眼露不安的神色,「都過兩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出來?難道連二哥那張三寸不爛之舌也起不了作用?」

  唐逸風抓了抓臉。從季靈兒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刻開始,就算是個笨蛋也看得出來,她簡直要氣炸了!

  那一張俏臉整日繃得緊緊的,任憑他低聲下氣的解釋了將近數百遍,她卻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看。這幾天尤其糟糕,她根本就把他摒除在門外,連面也不肯見上一次。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焦躁的開始踱著步,堆在他髮上、肩上的枯葉也隨之翩翩掉落。

  「靈兒也真是的,我一張嘴皮子都要說破了,就是不肯原諒我,難道非得像二哥說的一樣,要我下跪認錯不成?」唐逸風皺著濃眉,「靈兒呀!如今這堡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了,妳好歹也給我一點面子呀!」

  房門總算開了,唐逸雲自房裡緩緩走出。

  唐逸風見狀,急急迎上,探頭探腦的望著唐逸雲的身後,問道:「二哥,怎麼樣?靈兒肯不肯見我?」

  唐逸雲斜瞄他一眼,悶哼兩聲,順手將門掩上後便往前走去。

  「二哥!」唐逸風見唐逸雲悶不吭聲,急急地跟在後頭,抓著唐逸雲的手,連珠炮似地問著,「怎麼樣?靈兒還在生氣是不是?你和她談了那麼久,她到底說了些什麼?你有沒有替我說話呀?」

  唐逸雲嘆了口氣,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兩手一攤,表情無奈至極。「我怎麼可能不幫你說話?關於你從小到大的豐功偉業、點點滴滴,我可是一樣也沒漏講,可惜她完全沒反應,我也沒辦法!」

  豐功偉業?他以前有的不過是一堆荒唐的風流史,哪有什麼豐功偉業?

  唐逸風沒想到唐逸雲居然在這個節骨眼扯他的後腿,他氣急敗壞的道:「二哥,我是要你去幫我說好話的,你說我以前的事幹什麼?這下可好,靈兒一定氣壞了!」

  唐逸雲摸摸下巴,擺出一臉無辜的表情,「氣壞了?我看還好嘛!只不過她本來是正眼看我的,說到後來,她連斜眼也不瞄我了,臉色比我進門時難看了好幾倍……」他聳聳肩,「反正我是盡心盡力了,老三,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二哥!」唐逸風又氣又急,對這個吃裡扒外的二哥,他恨不得一把掐死他以洩心頭之恨!「算了,我自己和靈兒說去!」

  「我勸你還是別去比較好。」唐逸雲若有所思的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你要是貿然進去,肯定會被她給轟出來,唉,別說我這個做二哥的沒警告你哪!」

  唐逸風雙手握拳,怒瞪著唐逸雲離去的背影,心裡十分後悔自己居然找唐逸雲來當說客。可惡!他一定是昏了頭,才會病急亂投醫!

  看著那薄薄的一扇門,唐逸風牙一咬,當下便決定要硬闖進去。但他手還沒碰到門,門居然自動開了!

  「三少爺?」婢女任堇兒手捧著一堆動也沒動過的飯菜,驚訝的望著他,「你怎麼還在這裡?」

  唐逸風沒好氣的說:「怎麼,我不能在這裡嗎?」

  任堇兒眨眨慧黠的大眼,「當然不是啦!只不過靈兒姑娘吩咐過奴婢,除了二少爺外,她什麼人也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平日對他畢恭畢敬的婢女,如今竟都和季靈兒站在同一陣線上?這簡直是造反了!

  唐逸風瞪著眼,「妳說的是什麼話?妳是聽她的,還是聽我的?」

  任堇兒是定風樓裡的大丫鬟,由於長得機靈可愛,在唐老夫人去世之前,一直是唐老夫人倚重的丫鬟。在她派到定風樓的這些日子裡向來也都是有話直說,更何況,她也認為唐逸風這樣要騙一個純樸可愛的女子,實在是太過分了。

  任堇兒搖搖頭,不以為然的說:「三少爺,我當然聽你的,但這事不只是我,堡裡上上下下每個人都無法昧著良心來幫你了。」

  唐逸風眼皮抽了幾下,「妳是被二哥下咒了是不是?兩個人居然同一鼻孔出氣?妳不怕我把妳趕回鄉下,讓妳自生自滅?」

  「我怕。」任堇兒點頭,「不過,公理正義自在人心,三少爺既然做錯事,這些罪都是你該承受的,一點也怨不得人。就像三少爺是奴婢的主人,你若是強要將氣出在奴婢身上,我也只能默默承擔下來,這道理都是一樣的。」

  哇咧,這麼個伶牙俐齒的丫鬟是怎麼派到他定風樓來的?他依稀記得,好像是唐逸雲趁他酒醉時,硬逼著他答應的……

  可惡!又是他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二哥!

  唐逸風恨得牙癢癢的,「不管如何,妳還是讓開,今兒個我非見靈兒不可!」

  任堇兒搖頭,「三少爺,不是我不讓,而是就算我讓你進去,只怕你會更難堪而已。依你的個性,肯定會覺得心理受創,不如過幾天等靈兒姑娘氣消了,你再見她也不遲。」

  唐逸風的耐心幾乎就要用磬,他猛吸一口氣,「妳讓還是不讓?」

  任堇兒毫不畏懼的和唐逸風對視許久,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往旁邊移開半步。「三少爺,請容奴婢說句話。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場,我要是靈兒姑娘,絕不可能原諒一個男人這種蓄意欺騙的行為,所以她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她一定會認為自己在三少爺心裡無足輕重,所以你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她。」

  任堇兒皺了下眉,繼續說道:「不過,三少爺,我相信靈兒姑娘對你絕對是真心的。所以,你只要多用點耐心,給她一點時間,讓她知道你對她的心一樣是天地可證,這樣一來,靈兒姑娘總有一天會重新接納你的。」

  唐逸風瞪著任堇兒,儘管心中有一千個不願意,卻不得不承認她的分析確實很中肯。當然,眼下的他也摸不清自己對季靈兒的心是否真是天地可證,他只知道,只要她開心,或是她肯開口跟他說一句話,他就甘願放棄眼前所有的榮華富貴,

  他沉沉的嘆了口氣,看著緊閉的大門好一會兒,終於還是鼓起勇氣,硬著頭皮走進房裡。

  房內,季靈兒低垂著頭坐在床沿,挑著一綹髮絲,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著。

  瞧見季靈兒原本水靈的大眼盡失光彩,唐逸風心裡就一陣難受。

  什麼時候他天真活潑、惹人疼愛的季靈兒,竟變成了這副深閨怨婦的模樣?他真的不認為他有這麼惡劣呀!

  他清了清喉嚨,小心的出聲,「靈兒?」

  季靈兒猛地回過神,呆看著唐逸風好半晌,嘟起雙唇,硬生生的將臉轉向一邊,看也不看他一眼。

  「靈兒……唉!妳這是做什麼呢?」唐逸風垮下臉,「這幾天我向妳認錯也不只一次了,妳怎麼……還是不肯原諒我?」

  季靈兒將臉撇得更裡面,絲毫不理會唐逸風。

  「靈兒……」唐逸風幾近懇求的叫喚,還是沒能讓季靈兒動心。無計可施的他,只得哀聲嘆氣的再次道歉。「我不該利用妳的無知……呃……是純真……一而再、再而三的騙妳,我不該那麼大意,沒注意到妳的安全,讓袁少慶那小子有機可趁;也不該那麼晚救妳回來,讓妳在那裡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罪。」

  唐逸風連說了那麼多,季靈兒仍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唐逸風沮喪萬分,挫敗的道:「我也向妳解釋過了呀!第一,我不是故意騙妳,只不過我不小心就讓這謊越說越離譜、越扯越無法收拾了而已;第二,我以為袁少慶那小子找不到我,已經知難而退了,誰知道他竟做出這種卑鄙下流的事,第三……第三……」

  「我不想再聽你胡說了!」季靈兒終於開口了,她轉頭瞪著唐逸風,「誰知道你現在說的是真的還假的?什麼叫不小心讓謊話越說越離譜?你根本一開始就對我沒存好心眼,才會騙到連真正的名字都不肯跟我說,對不對?」

  「靈兒!」唐逸風急著想澄清,「我絕對不是心存歹念的登徒子,我沒說出自己的真名及身份,實在是因為……因為……」

  「別再說了,你就是那種心存歹念的大壞蛋!」季靈兒眼中似乎冒著火花,她怒責道:「普通人扯一次謊就會感到慚愧了,而你居然壞心的一再看我出糗!哼!什麼江洋大盜?什麼百步穿腸丸?什麼非得親親才不會死掉?這全都是你想要欺負我的借口而已!」

  季靈兒心裡真的好難過。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她一直這麼信任他,而他竟是個只會拐她、玩弄她的大騙子?為什麼她一直這麼在乎他,他卻是個從沒把她放在眼裡的負心漢?

  她覺得自己真的好笨、好呆,居然會蠢到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季靈兒不禁一陣鼻酸,「這樣騙我你很開心嗎?一個只會用假藥騙人上當的壞人,我為什麼要繼續相信你?認真說來,你比那個袁少慶還要壞十倍!」

  唐逸風急得額頭冒汗,拚命搖頭,「靈兒,我承認那毒藥的事是我故意蒙妳的,但我絕對不是存心欺騙妳,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不得不出此下策呀!」

  「哪有什麼好緊急的?」季靈兒心底一陣抽痛,她眼帶怨懟地說:「你怕我和袁少慶是同一掛的嗎?你怕我會害你嗎?你難道看不出來,我不可能是壞人呀!」

  「這——」唐逸風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

  「你不用解釋了!」季靈兒委屈的嘟起小嘴,眼中泛出淚光,「你說不出來,我替你說好了。你就是瞧我孤單一人,沒爹娘可以依靠,想說就算欺負了我,我也拿你沒轍,所以打算把我騙上手後就一走了之,對不對?」

  「靈兒,妳怎麼這麼說?」唐逸風急急走到床前,努力的解釋,他絕不能讓心愛的人扭曲自己的一番情意,「妳不要一個人胡思亂想,我要是對妳不認真,又何必費事的把妳從袁少慶手裡救回來?我要是存心棄妳不顧,又何必把妳帶回堡裡來?」

  「那是因為你的良心還沒有被狗啃了!」季靈兒沒讓眼淚掉下,她用力吸著鼻子。「我都知道了,你們唐家堡在江湖上是很有勢力的,你既然身為唐家堡的三少爺,當然不能做讓江湖人恥笑的事,所以你救我,是為了對江湖人有交代,根本不是真心對我好的。」

  「這話妳是聽誰說的?簡直是一派胡言!」唐逸風坐在床沿,拉起季靈兒的手說道:「我救妳哪是為了沽名釣譽?我會去救妳,是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就是——」他漲紅了臉,怎麼也無法說出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更心話。

  季靈兒當然不懂唐逸風的心,「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她用力扯回自己的手,指著門口怒道:「你這個天字第一號的大騙子,我不但不想見你,更不會再相信你所說的任何一個字!出去!」

  「靈兒,」唐逸風急得抓著季靈兒的手臂,「我是妳往後的依靠呀!妳不見我,這怎麼可以呢?」

  「誰說你是我日後的依靠?」季靈兒極不高興的拍掉他的手,一臉堅決的道:「等我腳傷好了,我就要回山裡一個人過活,一個人種菜,一個人吃,一個人睡,什麼都是我一個人做,絕對不會靠任何人!」

  回山裡去?

  「不行,我絕不答應!」唐逸風緊抓著季靈兒,「我絕不讓妳回那鳥不拉屎的山上過那種不是人過的日子,我絕對不准!」

  「你不答應我也要回去!」季靈兒氣擰著他的手背,又用力的扳著他的手指頭,「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憑什麼限制我的行動?放手!不要碰我!」

  「靈兒!」唐逸風怎麼也不肯放手,「除非妳答應我永遠留在唐家堡,否則我死也不放!」

  「你這個討厭鬼!」季靈兒紅通通的臉蛋浮著不肯妥協的怒氣,「我留在你這裡幹嘛?沒事再讓你騙著我玩嗎?與其這樣,我不如回山裡去過我本來的日子,省得天天看你的臉受氣!」

  「妳信我一次,我絕對不會再騙妳了!」見季靈兒的火氣大得嚇人,唐逸風再也忍不住指天指地的發誓起來,「老天作證,我唐逸風這輩子對季靈兒絕對不會再有一句謊言,若違此誓,願遭天打雷劈!」

  雖然他發了重誓,但滿腔怒火的季靈兒絲毫不為所動,她雙手抱胸的將身子側向一旁,仍是一副怒氣未消的模樣。「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相信你,我不會那麼好騙了,反正你又不在乎我,發再多的誓又有什麼用?」

  「靈兒!」唐逸風強拉下季靈兒的小手,試圖作最後的努力,「我知道妳受了很大的委屈,但我絕對不是不在乎妳才欺騙妳的,反倒是因為我太在乎妳了,才會將謊扯到圓不回來的地步,這點妳絕對要相信我!」

  季靈兒斜眼瞪著唐逸風。事到如今,他居然還滿口胡言亂語?道歉就道歉嘛!說這麼多有的沒的幹嘛?難道又想騙她不成?

  但是,瞧他一臉真誠的表情,這些話也許有幾分可信度吧?

  仔細想想,這些日子以來,除了他騙她的這些事以外,其實他一直對她很好。

  季靈兒有些心軟了,但她還是嘴硬的說:「我憑什麼相信你?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騙人?」

  緊緊抓著季靈兒的手,唐逸風索性再次發起毒誓。「靈兒,妳聽好,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唐逸風當妳的面再次發誓,以上所言,句句都是我的真心話,若有半句虛假,就讓我唐逸風從此斷子絕孫,落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這種要命的毒誓別說一向心軟的季靈兒,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恐怕也要為之動容,她幾乎想立刻原諒他了。

  不過,她已經上了他太多次當,因此她還是繃著一張小臉。「誰知道你到底對多少人發過毒誓了?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想再相信你了!」說完,她便起身想走,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靈兒,」唐逸風焦躁的也隨之站起身,緊緊抓住季靈兒的小手,真心誠意的道:「靈兒,我都發這麼重的誓了,妳也該給我一次機會,相信我這一次吧!」

  其實,唐逸風真心誠意的連發兩次毒誓,季靈兒心中那股怨氣的確是消了一大半。但是,她卻老覺得自己被他騙了這麼久、騙得這麼慘,要她這麼輕易的就原諒他,她實在覺得很不平衡……

  想到這裡,季靈兒又猛然抽回手,背轉過身,不再看他那張求饒的臉。「你不要再說了!我說不信就是不信!」

  唐逸風無力的嘆了口氣,「我都發了毒誓妳都還不信,難道非逼得我把心挖出來給妳看不成?」

  挖心?季靈兒眨眨眼,不信的轉過頭看他。他是真的要挖心來證明這一切,或只是想利用這個惡招來騙她呢?

  她將頭一撇,下巴抬得高高的,「挖不挖心是你家的事,我又管不著。」

  季靈兒那副非要他證明的模樣,讓唐逸風呆了半晌。看來,今日一戰是非得壯士斷腕,才能搏得季靈兒最大的同情了!

  唐逸風大義凜然的點點頭,「好,我就把我的心挖出來,讓妳看看我對妳到底有多少誠意!」語畢,他從懷裡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小刀,緊緊抵住自己的胸口。

  唐逸風先睨季靈兒一眼,而後用力咳了一聲,一副慷慨赴義的表情,「靈兒,今兒個我就讓妳看看我這顆心吧!若挖出來是紅色的,妳就會知道我對妳絕對是一片赤誠,此心可比江河浩蕩,可和天地齊大,可與日月爭輝!」

  他邊說邊用眼角瞄著季靈兒。照他的想法,心地善良的她一定會立刻求他不要這麼做,並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她已經原諒他了……

  「若挖出來是黑色的呢?」不料,季靈兒卻只瞪了他一眼,打斷他自以為是的胡說八道,「是不是代表你又在騙我了呢?」

  唐逸風握著小刀的手滑了一下,他忍不住瞪著季靈兒,「怎麼?妳還真要我將心挖出來給妳看呀?妳可要想清楚,心要是挖了出來,是會死人的!」

  「當然。」季靈兒斜睨著他,毫不在乎的將臉轉向一邊,「看不到你的心是黑是紅,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呢?」

  唐逸風張大嘴,忍不住叫了起來,「靈兒,妳真的這麼狠心?」

  季靈兒雙手抱胸,一副「我等著你表現」的模樣。

  唐逸風手心已經微微沁汗,「靈兒,妳都可以把袁少慶那個渾帳放走了,怎麼忍心叫我死給妳看呢?妳再想清楚一點,我要是真挖了心,就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妳這輩子就再也看不到我了呀!」

  「反正我已經決定要回山裡去了,看不看得到你有差別嗎?」季靈兒抬起下巴,自顧自地走到床沿坐下,瞪著他道:「你挖不挖?不挖就代表你又在騙我!」

  這下可好,他這次是作繭自縛,騎虎難下了。

  唉!沒想到這次連苦肉計也失敗了,看來,季靈兒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決定一輩子都不肯原諒他了。

  難道……他非要死在她面前不可?

  不行!死有重如泰山,有輕於鴻毛,他萬一就這樣死了,還拿什麼來證明他對她的一片真心呢?更何況,他還想留著這條命,讓她的後半生過得幸福又快樂的哪!

  看來,要解決這件事,果真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

  唐逸風萬般無奈的重嘆一口氣。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反正眼一閉、牙一咬,很快就會過去了……

  他頹然的放下手上的刀,認命的走到季靈兒跟前,看著她氣呼呼的小臉,「砰」地一聲,單膝跪在季靈兒面前!

  「靈兒,男兒膝下有黃金,除了我爹娘外,這輩子我誰也沒跪過,妳……」唐逸風像隻鬥敗的老虎,垂頭喪氣的說:「妳就原諒我吧!」

  季靈兒原本只想給唐逸風一點教訓而已,卻怎麼也沒料到向來頤指氣使的唐逸風居然肯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諒?

  她瞠大了眼,張著小嘴,「你……」

  唐逸風的眼中淨是誠懇,「我知道,我若不這麼做,妳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今日一跪,是代表我對妳無比的誠意,希望能消除妳的不開心。」

  「你……你這是……」對於他的舉動,季靈兒一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你起來啦!萬一讓人看見就不好了!」

  唐逸風搖搖頭,一臉的哀怨,「不行,妳一天不原諒我,我就一天不起來!」

  季靈兒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先前看他說得天花亂墜,又好似真心道歉的模樣,心裡已經有些動搖了,現在又見他不顧男兒自尊的跪在她面前,這下,她就算有天大的委屈和不滿,也都已經全消了。

  季靈兒急急的拉著他,「好啦、好啦!你先起來再說啦!」

  知道事情果真因為他這一跪有了轉機,唐逸風更是不動如山,「靈兒,妳罵得對,我的確死不足惜;二哥說得也對,妳就算一輩子都不肯原諒我,也是我活該承受的,誰教我這麼壞心的騙了妳呢?」

  季靈兒又急又亂的說:「我只是氣你騙我而已,又沒說不原諒你呀!你這是幹什麼?快點起來啦!」

  見季靈兒終於鬆了口,唐逸風簡直欣喜若狂,他抬起雙眼,緊緊握著她的手,「靈兒,妳肯原諒我了?妳肯原諒我了,是不是?」

  「唉!你真是……好啦!我原諒你了啦!」好不容易把他拉起來,季靈兒仍語帶責備,「你真的好討厭喔!我又沒說不原諒你,幹嘛跪我呢?一個大男人這麼做會被人笑的!」

  唉!早知道他這一跪,就能跪出他一輩子的春天,他又何必繞那麼一大圈呢?

  唐逸風又恢復那嬉皮笑臉的本性,他坐在床沿,死皮賴臉的抱著季靈兒不放,「靈兒,只要妳不再生我的氣,就算要我的命都無所謂了,更何況只是跪一跪這種小事,是不是?」

  「你真的好討厭!」季靈兒真是拿他一點轍也沒有,她假意在他懷裡掙扎,「其實,我還是有點生氣的……」

  「我知道,我的親親小靈兒,這我當然知道啦!」只要季靈兒的態度肯暫時軟化,他唐逸風就阿彌陀佛了,其他的問題就等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才不管那麼多咧!

  唐逸風輕撫著她的背,親吻著她的額頭,甜膩膩的道:「不過,只要妳答應一天原諒我一點,就算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來等妳氣消,我也願意。」

  「你……你真是世上最、最討厭的人了啦,」季靈兒紅著小臉,嘟著小嘴,「我可是醜話先講前頭,以後你不能再欺騙我了,否則我一定馬上回山上,今生今世再也不理你了。」

  「絕對不會!」唐逸風立刻又指天指地的開始想胡說八道,「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再騙妳了,否則……」

  「好了啦!不許你再胡亂發誓了。」季靈兒急急掩住他的嘴,深怕他又發些亂七八糟的毒誓。

  唐逸風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力親了一下她的手心,「這麼捨不得我呀?」

  季靈兒紅透了臉,粉拳用力捶著唐逸風,「討厭!我哪是捨不得你?我是因為……因為……討厭,我最討厭你了……」

  唐逸風忍不住開懷大笑,給了季靈兒一個大大的吻,「討厭我也沒關係,反正我有信心,妳不會討厭我太久的。」

  在季靈兒的抗議聲中,唐逸風是越笑越大聲了。他的笑聲很快就傳遍定風樓,傳遍了唐家堡,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也會很快的傳遍江湖的每一個角落……

  正當唐逸風以為他和季靈兒之間已經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兩人可以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的同時,季靈兒卻突然抬起小臉,要他解釋清楚,唐逸雲所說的那些「豐功偉業」究竟是指什麼?

  這下子,另一段苦難的戲碼又要上場囉……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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