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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9 11:25 PM

婍紘 -【風花雪月之四】傲鷹奪月 

本帖最後由 opqt57cz 於 2013-12-10 02:34 A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月無缺原以為自己是活不成了,然而,眼前這名倨傲如鷹的男子卻多事地救了她,
可她才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因為活著只會提醒她殘酷的事實——師父只當她是復仇的棋子!
愛與恨的包袱太過沈重,對於人世的情愛,她早已無力承受,
但他卻直要她「以身相許」!
她本該逃開的,但面對他霸道卻不失溫柔的挑逗,死寂的心不禁為之悸動……
高傲自負的慕容璿向來對女人沒啥興趣,唯獨這謎樣般的女子意外地引起他深究的慾望,
可沒想到這女人竟然不識好歹!不但對他的救命之恩不領情,還極力與他撇清關係,
她的冷漠令他大為光火,她越是疏離,他就越要和她扯上關係,他非撕掉她那層保護膜不可!

【出版日期】 2000年12月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花蝶 412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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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9 11:56 PM

楔子

  慕容玦運起十成十的功力朝九關真人打出致命一擊,面對這有如雷霆萬鈞的掌勢,九關真人來不及運掌相對,竟硬生生地受了這一掌,身形再次打滑,直直滑落斷崖。

  「師父!」雪無崖與月無缺見狀趕緊飛奔至崖邊。

  突然之間……「無缺……」月無缺的袖子被掛在斷崖上的九關真人狼狽地扯住。

  「師父,我立刻拉您上來……」月無缺死命地拉著九關真人。

  「師父,無崖立刻救您……」雪無崖見狀,立刻上前欲同師妹拉起師父,但還來不及伸出手,便眼睜睜地見師父與師妹雙雙跌入深不可測的山谷中……



第一章

  「無缺……」九關真人微睜開眼,全身疼痛不堪。

  她以眼角餘光看見自己的小徒弟全身是傷的臥在不遠處,下意識地想要挪動身子去探視她,無奈自己身上的傷口疼痛不堪,竟讓她無法移動分毫。

  「無缺……」

  她嗚咽沙啞地喊了一聲,希望能喚醒她,此刻,腦中忽地閃過許多前塵往事的片段……「師父,無缺做了噩夢……」

  「好孩子乖,師父唱首搖籃曲哄你睡……」

  「師父,無缺繡了朵花給您……」

  「無缺真乖……」

  突然間,她實在好懷念在『離恨谷』裡與四位徒弟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但不知怎地,思緒霍地一轉,當年那負心漢慕容璉的臉也浮上了她的心頭。

  「璉哥,你當真為了榮華富貴要離開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可是我為了你被趕出家門,甚至還懷了你的骨肉,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我從來沒有逼你,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恨你……我恨你……」

  慕容璉!

  一想到這個名字,九關真人心頭緊緊一窒,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從體內逐漸地消失……死了會見到他嗎?她恍惚地想著。

  腦海中不時又跳出許多往事的片段,包括她那早夭的孩子……過了一會兒,直到她感覺倦了、累了,才緩緩地閉上眼,呼吸也越來越薄弱。

  她想見到他的,因為她想再問問他,在另一個世界裡,他是否仍然選擇了另一個女人?

  她一定要好好地問問他……

*****

  月無缺不曉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她醒了之後,全身疼痛難當,好像骨頭全散了一般,她完全動彈不得。

  她微微睜開眼望著天空,高聳陡峭的斷崖令她想起了昏迷前的片段回億。

  她和師父九關真人雙雙因慕容玦的一掌被逼落斷崖,而她的三師姐正在一旁大聲泣喊……她和大師姐風無姤、二師姐花無零、三師姐雪無崖都是師父九關真人養大的孤女,長年生活在離恨谷裡,勤學琴棋書畫,雖然師父對她們的管教嚴了一點,但日子過得倒也愜意,直到師父分別派給她們四位師姐妹一項任務。

  師父竟要她們四人分別去奪取慕容府四位公子的心,然後再狠狠地一腳踹開他們,讓他們嘗嘗失去所愛的滋味!

  但沒想到,除了她自己尚未見過離家出走的慕容璿外,她的三位師姐不僅任務失敗,甚至全愛上了慕容家的男人……就像師父當年一樣!

  落崖前,師父吐露出心中的秘密,原來這一切事情的開端都源於師父年輕時曾受慕容璉負心之苦。無奈慕容璉早已仙逝,而師父卻仍然化不開心裡的仇恨,於是只得將復仇的矛頭轉向慕容璉的四個兒子,憶及此,月無缺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不禁想,要不是慕容璿失了蹤,以致她從未和他見過面,她是否會像師父和三位師姐那般愛上慕容家的男人而無法自拔呢?

  過了片刻,她勉強睜開眼,一陣恍惚後,她逐漸看清身旁依然昏迷不醒的師父。

  「師……父……」她澀啞地喚了一聲,努力地移動自己的身軀,但才稍稍一動胸口便傳來劇烈的疼痛!

  師父不知傷得怎麼樣了?

  儘管疼痛難當,她還是奮力地帶著全身的傷緩緩地挪到師父的身側,但還沒探到師父鼻息,她便覺得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虛弱,最後終於不支地再度昏迷了過去……

*****

  春去夏來,蟬嗚聲響徹這一片安靜的綠林,一輛雕刻精細的馬車在樹林間緩緩前進,馬車前後有數名官兵打扮的侍從護衛著,儘管主人似乎已盡量輕裝簡從,但那富貴之氣仍然引人側目。

  初夏的南風徐徐吹送,一股屬於林間的獨特清香隨著風兒縈縈輕繞著,午後熾烈的陽光被這片濃密的林蔭遮去大半,只餘幾撮光束投射在林間。

  少了塵世間的繁華紛擾,這片寧靜的天然景致,該是一處無憂的仙境呀,無奈一聲聲小女孩兒的啼哭聲不斷地由馬車裡傳出。

  「彤兒,別哭了。」鎮南王趙守敬耐心地哄著女兒。

  英氣勃發的鎮南王不過三十初頭,一身王者的氣派令人無法忽視,他俊逸有形的外表更是吸引無數官場千金,要不是他對妻子的愛意與寵溺出了名,恐怕早也妻妾成群。

  「我要娘呀……娘呀……」鎮南王的獨生女趙彤正偎在父親懷裡哭個不停。

  趙彤年僅六歲,一張可愛粉嫩的娃娃臉上一雙如黑水銀般的烏瞳此刻正噙著淚水,小巧可愛的秀鼻,配上紅潤的小嘴,不難看出日後將會出落得多麼標緻。

  「彤兒,娘已經登仙了,你快別哭了。」

  鎮南王的王妃不久前因病去世,為免惟一的寶貝女兒待在王府裡睹物思情會更加傷心,這才特地帶她到這清幽的別館裡住上一陣,但沒想到來了近個把月,女兒還是日夜哭個不停,直喊著要娘。

  今日風和日麗,鎮南王本想帶女兒乘馬車在林間四處逛逛,剛開始一切都好好的,就因他多說了一句:「真希望你娘此刻也在這裡。」女兒便又開始哭個不停,整個遊興都破壞了,逼得他不得不下令駕車回別館。

  趙彤哭得更大聲了。「哇……我不管,彤兒要娘……彤兒要娘……娘呀,你為什麼不要彤兒……為什麼不帶彤兒一起走……嗚……」

  女兒字字句句敲進了鎮南王的心坎裡,愛妻仙逝,他也很傷心,女兒思母的模樣,更令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之間,整個隊伍停了下來,馬車因緊急停止而劇烈晃了一下。

  小彤兒也因這一晃動,滾出了爹的懷裡,摔到一旁。

  「唉喲!」

  「彤兒!」鎮南王驚了一下,趕緊抱起女兒仔細地檢視。

  「摔疼了沒有?有沒有摔傷了哪裡?」

  「沒……只是有點疼……」小彤兒吃痛地揉揉屁股,這一摔竟讓她忘了繼續哭泣。

  「來人!」鎮南王震怒地吼道。「外頭發生什麼事?」

  一名領隊打扮的官兵恭敬地來到王爺所乘的馬車旁。「啟稟王爺,前頭路上躺了兩名傷勢極重的女子。」

  「喔?」

  沒多久,領隊回頭來報。「稟王爺,兩人似乎都斷氣了。」

  鎮南王沉吟了下,忽道:「本王下去看看。」接著,他轉頭對女兒柔聲道:「好彤兒,乖乖待在馬車裡,爹下去看看。」鎮南王下了馬車,踱到兩名身負重傷的女子身邊,一名看來似乎年歲在四十初頭,另一名則因臉部朝下,無法看清面貌。

  「稟王爺,這兩名女子看來均是落崖身亡。」領隊恭敬道。

  傷勢頗重的兩名女子,身上多處擦傷,全身傷痕纍纍,衣服也已破損不堪,模樣慘不忍睹。

  「嗯。」鎮南王抬頭望了一眼高聳的峭壁,心想若由那高處摔下來,生還機會簡直微乎其微。

  鎮南王眉頭蹙了一下,沉吟道:「曝屍荒郊,未免可憐,挖個洞把她們埋了吧。」

  「王爺,這樣一來,恐怕會耽擱了返回別館的時辰。」

  「無妨。」

  「是。」

  「爹……」小彤兒不知何時已至父親身邊。

  「彤兒,你怎麼出來了,快回馬車去。」鎮南王促道。

  小彤兒不依,一雙小手緊扯著父親的錦袍,稚氣的嗓音柔柔道:「爹,她們死了嗎?」

  「來,彤兒乖,跟爹回馬車上去。」

  「嗯……」

  當侍從們正要將兩名『屍體』搬開時,其中一名年紀較輕、臉部朝下的『屍體』突然痛苦地微微哼出聲。

  這一出聲,小彤兒好奇地回過頭張望,侍從們也正好將『屍體』的身子翻過來,小彤兒在看到「屍體」的面容後,震驚地僵直了身子。

  「娘……」

  鎮南王拉著僵住不動的女兒。「彤兒,怎麼了?」

  下一刻,小彤兒掙出父親的大掌,奔向受傷的女子身邊。

  「娘呀……彤兒好想你……」

  全部的人都因這一幕而愣住,鎮南王趕緊上前欲拉開女兒,沒想到自己在看清那名女子的容貌後也是大吃一驚!

  「娘?!」

  天呀!這世上怎麼會有相貌如此相似之人?

  可如果細分,還是看得出兩人的不同,眼前這名女子年紀約比他那紅顏薄命的娘還年輕了幾歲,但那容貌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小彤兒趕緊抓著父親,哭著央求道:「爹,快救娘……娘快死了……別讓娘再死一次……嗚……」

  鎮南王倏地回過神,趕緊伸手探向女子的鼻息,發現她傷勢雖重,但還有一息尚存。

  「來人!」他喝道。

  「屬下在!」

  「速將這位姑娘帶回別館醫治,不得拖延!」

  「是!」

  「爹……娘不會有事吧?」

  鎮南王摟緊女兒,心裡也是波濤洶湧。「好彤兒,她不是娘,但爹會盡力醫她……」

  好在他還有一個精通醫術的好哥兒們與他們父女暫住在別館裡,他相信只要這位姑娘一息尚存,他那位哥兒們就能救活她!

  這位容貌酷似娘的女子,縱使還昏迷不醒,卻已經在他的心湖裡造成不小的波動,為了自己,也為了女兒,他一定要救活她!

  「快,快!」侍從們已動作利落地將受重傷的女子送上馬車,領隊立即再向鎮南王請示道:「王爺,那另一名女子?」

  「現在救人要緊,先將那位受傷的姑娘送回別館後,再另外派人來將另一人埋起來。」

  「是!」

*****

  風和日麗,蟬嗚鳥叫。

  呵!好一個清閒的浮生半日呀!

  一名身材頎長、長相不俗的年輕男子正在專心地揮毫作畫。他雖一臉冷峻,但嘴角卻又時常掛著微微的一抹諷笑。出色的外貌,以及渾身上下所散發的不凡氣質,足以令任何女人一見傾心。

  慕容璿乃當今權傾一朝的慕容家族一員,排行老四。

  話說朝中位高權重的慕容府家有四位俊逸非凡、風流倜儻的公子,他們分別是──慕容琰、慕容珋、慕容玦與慕容璿。

  四人在朝中玩術弄權、結黨擅謀,對於當朝政局有著不可小覷的影響力。朝中或在野各大小官員無不巴望著能與慕容府的四位公子結交走動。

  除了慕容府在朝野間的勢力令人咋舌外,慕容府裡的四位公子在京城裡的花名遠播更是人們在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傳聞慕客家公子們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不知已傷透多少京城裡的青樓艷妓或名門淑媛的心。自從慕容璿的大哥、二哥分別有了老婆後,他為了怕府裡的事務全落到他的身上,他可是很有先見之明地早早就蹺頭,讓他那苦命的三哥一人擔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料定他那幾個哥哥絕對想不到他的落腳處就在慕容府附近──鎮南王的別館裡!

  鎮南王與慕容家同朝為官,私底下與慕容璿私交甚篤,兩人時常一同吟詩飲酒,但這事連他那幾個哥哥都不清楚,所以躲到鎮南王這別館來,他料定他那幾個哥哥一定猜想不到。

  呵!此刻的他多麼逍遙自在!

  他擱下畫筆,滿意地望著自己的傑作,畫布上水漬未乾的山水圖極為寫意,而中間的一葉孤舟正說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鎮南王迅速安置好受傷的女子後,親自在一處水榭小亭裡找到了正清閒地作畫的慕容璿。

  「璿老弟、璿老弟!」

  鎮南王情急的呼喚聲遠遠地傳來。

  慕容璿輕蹙著眉頭,擱下了畫筆,望著正朝他疾奔而來的鎮南王。

  怪了,一向穩重的鎮南王這會兒怎麼失常了?

  「璿老弟……快、快救人……」鎮南王著急地拉著他走。

  「唉,守敬兄,都說了喊我『行雲』,可不可以讓我暫時忘記『慕容璿』這個身份?」

  行雲流水,自在暢然,這可是他心目中的最高意境!他這回離家出走,就是為了想暫時撇開『慕容璿』的一切。

  「好……行雲,你說行雲就行雲吧。」鎮南王妥協道。

  「究竟什麼事?」

  「快跟我去救人。」

  「救什麼人?」

  「唉……先別管了,你來就知道了。」

*****

  一見那名鎮南王帶回的女人,全身傷痕纍纍,奄奄一息,慕容璿隨即摒退眾人,獨自為她療傷擦藥。

  乍見到她的容貌時,他也訝異這世上居然會有如此相像之人,若非神韻有別,他也會誤以為王妃尚未仙逝。

  身邊的一隻金盆裡,清水早已成了黑紅色的污水,慕容璿除了忙著處理她的外傷,還得替她接好胸前斷了的肋骨。

  療傷過程中,他顧不得男女有別,將她身上殘破且沾著血的衣衫褪去後,經過了清洗、上藥,慕容璿好不容易處理完女子大部分的傷口,就在他將她扳過身來時,不意見著她左肩後方一塊小小的彎月型胎記。

  那特殊的胎記吸引了他的注意,細彎的上弦月彷彿如原野中那抹高掛天際的一輪孤月。

  他忍不住伸手輕輕觸碰著那輪彎月的輪廓,心頭忽地漾起一抹奇異的感受,好像有什麼東西正觸動了他的心房。

  「呃……」

  月無缺因疼痛而發出的囈語喚回了他的注意,他眉頭微蹙地望著偶爾會因疼痛而問哼出聲的女子,不知為什麼,光是這樣看著她,他便覺心裡的某部分似乎正逐漸地甦醒。

  「醒醒!」他拍了幾下她的面頰,試圖喚醒她。

  「不要……不要……」月無缺喃喃囈語,眉頭深鎖。

  慕容璿若有所思地望著雙眼緊閉的她,或許是因她眉宇間緊鎖住的悲愴令他怔然吧,他竟覺這名女子的孤冷氣息與他有幾分相似。

*****

  夜幕沉沉,萬籟俱寂。

  寂靜的林中,一座富麗堂皇的皇家別館坐落在幽林深處。

  雖已是三更天,但別館的主人一點睡意也沒有。

  別館的房裡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床榻上,受重傷的女子仍然昏迷不醒,嘴裡不時低喃著別人聽不懂的囈語,但外傷已讓慕容璿給處理妥當,身上也換上乾淨的衣服。

  「爹,娘會不會再死一次?」小小的彤兒無邪的面容正鎖著一抹憂愁。

  鎮南王聽到女兒對著一名陌生的女子喊娘,心裡著實不捨。

  他心疼地摟著女兒,輕聲道:「彤兒,這名姑娘不是娘,她只是長得像娘一樣罷了。」

  沒想到彤兒一聽,小嘴立即嘟了起來,眼淚似乎就快奪眶而出。「我不管,不管她是不是娘,彤兒不要她死。」

  「好了,很晚了,快隨奶娘去睡吧。」

  「不要,人家要待在這裡。」小彤兒不依地嚷道。

  「彤兒乖,先和奶娘去睡,爹保證明兒個等你再來看這位姑娘時,這位姑娘還在這兒。」他當然瞭解女兒的心態,她害怕一睡著後,便再也見不到這位長相酷似母親的女子了。

  小彤兒打了一個大呵欠「唔……好吧!」

  「來,把小姐帶去休息。」

  「是,王爺。」奶娘即刻將小彤兒帶了下去。

  趙彤走後,鎮南王才上前問正忙著照料昏迷女子的慕容璿。「怎麼樣?有救嗎?」

  「她內傷頗重,胸骨斷了兩根,我已經替她接好了。」

  「需要什麼,你儘管開出單子,我會命人快馬回王府去取。」

  「大致都差不多了,至於其他外傷應無大礙,其餘的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唉……這位姑娘,長得真像娘……」望著床上一臉蒼白的女子,鎮南王忍不住又歎了一聲。

  「是和王妃很像。」慕容璿和鎮南王交情頗深,於是和鎮南王妃也有數面之緣。

  「如果這位姑娘沒能活得下來,彤兒一定受不了。」他實在不忍女兒再受一次這樣的打擊。

  「放心吧,有我在,她會沒事的。」好不容易忙完之後,慕容璿一把拍在鎮南王的肩頭上。

  「嗯,希望如此。」鎮南王沉吟了片刻後,忽道:「對了,聽說慕容三少要成親,你不回慕容府去看看?」

  慕容璿俊美的臉孔閃過一絲詭笑。「不過是要誘我回府的伎倆罷了,我那花心的三哥,怎麼可能定下來?」

  他們四兄弟的個性截然不同,大哥慕容琰一向冷峻、不苟言笑;二哥慕容性子就如狂獅般猛傲;三哥慕容玦外表溫文儒雅,一張蜜嘴騙煞了許多姑娘家,而他們三人惟一相同的就是身邊女人不斷,但他慕容璿可就不同了,他是抱著寧缺毋濫的至理名言,女人若不聰慧,若不如他聰明,還是別來倒他的胃口才好。

  「可是據說真有一名女子住進了你三哥的園子……」

  慕容璿打斷他,笑道:「不要說是一名了,只要我那三哥點個頭,就會有一大群女人排隊等他欽點。」

  「好吧,你說了就是。」老實說,他有時真搞不懂他們兄弟四人,明明互動的關係很緊密,但有時候卻又顯得冷淡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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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12:13 AM

第二章

  「哼!我要你們兄弟都嘗嘗失心的滋味,為你們父親贖罪!」

  迷迷中,她的腦海裡不斷重複著落崖前,師父曾說過的話。

  「不必再廢話,為了復仇,我犧牲一個徒兒又算得了什麼?」

  「不!師父……」她的眼淚不停地汜濫,儘管在夢中,依然掉個不停。

  她的身體好熱又好疼,她想上前抱住師父,但為什為她不能動?

  一道溫柔但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喃喃低語:「來,喝藥。」

  是另一個夢嗎?

  她感到有隻手臂扶起她,濃稠難聞的藥汁緩緩地灌入她灼熱燒燙的喉道中,接著又替她擦了額頭上的汗水。

  是師父嗎?

  不,那手臂是屬於男性的,和師父的不同,況且這人身上有一股極為好聞的麝香味,與師父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不同。

  迷糊中,她緊握住對方替她擦汗的那隻手。「求求你……救她……救她……」她激動地嚷道,聲音裡儘是哀痛的懇求。

  慕容璿怔住了,他望著被她握住的那隻手,心裡有一股奇異的騷動。

  他一向不近女色,因為他受不了沒腦袋的女人,但不知為什麼,她給他的感覺和別的女人不同,被她這樣握住手,他竟然一點也沒推開她的念頭。

  他沒抽回被她握緊的手,反而低下臉細細探究這名正在囈語的女子,雖然她的額際有些擦傷,但仍不減損她的美貌於萬分之一。美人胚的瓜子臉,長而卷的眼睫,絕塵脫俗的面容透著靈秀之氣。

  會是哪一家的小姐?他想。

  他不禁自嘲地想,要是他那風流的三哥,恐怕一眼就認出來了,全京城的女人,他幾乎沒有一個不認識的。

  他一直沒有鬆開手,奇異地,就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什為他就這樣任她緊緊握著,握著……

*****

  過了三日,月無缺仍然昏迷不醒,嘴裡也依舊不斷地發出囈語,神情相當悲傷痛苦。

  三日來,慕容璿親自餵她湯藥,這些事本可由下人來做,但不知為什麼,他竟一次又一次地親自照料她。

  他捧了一碗濃稠的黑色湯汁,端至床前,掀起衣袍下擺側坐床沿,單手撐起她,另一手拿著那碗藥就往她嘴裡灌。

  苦澀難聞的藥汁登時滑入她嘴裡,這次她下意識地吐了出來,慕容璿來不及閃避,竟被她吐了一身。

  他眉頭一擰,稍嫌粗魯地捏緊她的下顎逼她張嘴,一古腦兒地將藥汁猛灌進她的嘴裡,月無缺雖邊咳邊揮手抵抗,但還是喝下了全數的藥汁。

  忽然間,她醒了。

  迷地睜開眼,用一抹極度哀傷的眼神盯著他,那眼眸裡夾雜著驚駭、傷痛的複雜情緒,就像是汪洋中的一葉孤舟般求助於他,慕容璿在接觸到她那眼神後,瞬間屏息、震撼了,心中一股被需要感油然而生。

  忽然間,她大叫,雙手緊緊扯住他的衣襟,神智混亂地又喊又叫。「不要……不要逼死她……」

  「不要逼死誰?」他抓住她亂揮的手臂,沈聲問道。

  「不要……不要死……」她淒惻地嚷道。

  「你在說誰?」他蹙著眉,想問出一個端倪。

  「嗚……不要死……不要死……」最後她竟哭了起來,甚至激動地嘔出一口污血,最後又昏了過去。

  她癱軟在他的臂彎裡,慕容璿立即注意到她才剛換好的衣服上又沾染了血漬,看來是她因激動而導致傷口裂開。

  他皺了眉頭,接著俯身掀開她染滿鮮血的前襟,再撕開先前纏好的布條後,雪白的胸脯有好幾處血肉模糊的傷口,那傷勢簡直慘不忍睹。

  他趕緊取來先前準備好療傷用的高粱酒,直接淋在傷口上。雖然在昏迷之中,她仍然痛呼出聲,叫聲淒切。

  慕容璿忙了一陣後,好不容易才將她的傷口重新處理好。

  他端詳著她慘白的小臉,心中忽地閃過一絲奇異的感受。

  接著,在他意識到自己不正常的舉動後,不禁搖頭失笑,一定是她目前太脆弱,所以才激起他的惻隱之心,他連話都還沒和她說過,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異樣的情緒?

  八成因為她是鎮南王一定要救活的人,而他不過是基於朋友的義務才會費心救她罷了。

  嗯,一定是這樣!

  慕容璿如是說服自己。

*****

  又過了兩日,這天,月無缺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似乎全身發燙,一會兒又全身發冷,但最令她痛苦的莫過於胸口處那股沉重的壓力,似有顆大石壓住她,令她無法喘氣。有時候又像有把利刃插在她的心窩處,痛得她連連問叫。「好痛……」

  她的哀嗚引來了一直在房裡照顧她的慕容璿,他替她擦掉了額際不斷冒出的汗珠,靜靜凝視她美麗的臉蛋。所幸她雖由崖上墜下,臉上卻只有額際的小部分擦傷,並未毀了這一張足以令男人癡狂的絕色容顏。

  無怪乎,那與她長相酷似的鎮南王妃能夠獨得鎮南王全部的寵愛,就連仙逝之後,地位仍然無可取代。

  「好痛……」月無缺蹙著眉丘,喃喃地痛呼。

  「你到底是誰呢?」慕容璿忍不住望著她,自言自語地問道。

  這樣出色的外表,是否同時擁有一顆聰慧的腦袋?還是像大多數的女人一樣,不過是個繡花草包罷了?

  他不禁想,究竟是何原因讓她摔落懸崖?她口中念念不忘的人,是否就是同她一起墜崖的另一名女子?

  「我對不起你……師父……」

  師父?

  他擰眉望著她,她口中的師父又是誰?

  過了不久,她沒再發出聲音,似乎又昏了過去。

*****

  夏蟲嗚叫的聲音,好似要喚醒昏迷已久的月無缺。

  她又疼又澀地緩緩睜開眼,不久又不勝負荷地合上,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竟要費去她不少力氣。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迷迷糊糊中,她只聽見一陣輕碎的腳步聲靠近,真的靠得很近,因為她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呼吸的氣息,那人搖晃她,她渾身酸痛地蹙起眉。

  「娘……你醒醒……」一聲清脆的童音喚著她。

  是個小孩……但是這孩子喊她什麼?娘?

  她勉強地睜開眼,打算看清楚是誰喊她娘,勉強睜開後,眼前先是一陣恍惚,等到視焦漸漸凝聚後,她才看清身側的小女孩。

  女孩兒看見她醒了,立即高興地盈盈笑個不停,一雙靈活的大眼興奮地直瞪著她瞧。

  她亦好奇地打量這名小女孩,她一身昂貴的衣綢,黑亮的秀髮被散在肩後,頸子上掛著一條價值不菲的黃金鏈子,小女孩面紅齒白,小巧的鼻樑配上粉紅色澤的小嘴,襯著靈動的大眼,真是可愛極了。

  不僅如此,她亦感受到這小女孩異常脫俗的氣質,小小年紀的她全身散發出高貴的皇家氣息,她敢斷定這女孩兒必是達官顯貴的千金小姐。

  小女孩湊近她的臉,起眼燦爛一笑。「娘!」

  她皺起眉頭,喉頭乾澀地道:「我不是你娘……」

  她身上雖受了傷,但還不至於連自己有沒有女兒都搞不清楚。

  「小姐……小姐……」一名奶娘打扮似的婦人進了屋來,一看見趙彤正趴在床沿上,急呼道:「就知道你跑這兒來了,頭也還沒梳好……」

  「奶娘!」趙彤轉過頭喚著。「快過來看,我娘醒了。」

  「什麼?」奶娘一頭霧水地走過去,待她看見床上人兒的面容後,不禁嚇了一大跳,手上的梳子也隨之掉落地上,她睜大眼驚呼道:「王妃?」

  不,不是王妃,眼前女子的神情與王妃不同,但那長相……那長相……老天爺,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見到奶娘驚愕的表情,趙彤得意地笑了開來。「我就說吧!」

  王妃?月無缺一聽,眉頭蹙得更深了,她們究竟把她誤認成誰?

  開門聲乍響,鎮南王和慕容璿雙雙進了屋子。

  「爹,娘醒了。」趙彤高興地飛奔至父親的懷裡。

  「喔?真的?」鎮南王抱起了女兒,踱到床沿,果然看見昏迷已久的女子已經甦醒。

  「我看看。」慕容璿上前抬起她一隻皓腕,凝神把脈,再接著仔細檢查她的雙眼和身上的外傷。

  「做什麼!」她驚呼,卻虛弱得無法反抗。

  「脾氣還挺倔的。」慕容璿撇嘴笑道。

  「你們是誰?」她沙啞地問道。

  模糊的視線落在慕容璿身上,他傾向前的動作,令她看清了他的長相,他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歲,一身文士的風雅氣質,卻又略帶狂傲之氣。

  可奇怪的是,她竟覺得他很面熟,尤其那眉目之間的神情更令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她一時又想不起來,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渾渾噩噩。

  過了片刻,慕容璿站了起來,雙手環在胸前,一雙銳利的鷹眼直直盯著她。「姑娘又是何人?為什麼會從崖上掉下來?」

  他這一提,她才忽然想到與她一同落崖的師父,於是趕緊問道:「另一個……女人呢?」

  「先告訴我你的名字!」慕容璿一點也不打算妥協。

  她望著眼前倨傲的男人,不知怎地,那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更深了。

  「名字。」慕容璿催促道。

  月無缺仍是抿緊唇,沒有答話,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這名俊逸的男人,不知為什麼,心裡突地產生與他保持距離的念頭。

  「難道連自己叫什麼都忘了?」慕容璿嗤笑道。

  「無月。」沉默了片刻後,她冷冷地說出一個假名。

  「另一名與你一同落崖的女人是你的什麼人?」他又問。

  「我……娘。」她心中痛苦萬分地編出謊話後,又問:「她呢?」

  「很抱歉,她死了……」鎮南王頓了一下,又道:「但正確來說,令堂也算失蹤了。」

  就算她未死,以那嚴重的傷勢也斷不可能一個人負傷離去,她的失蹤的確很令人費解。

  「什麼?」她不懂。

  這時,鎮南王抱著女兒上前道:「我們發現你的時候,很遺憾令堂已經沒有氣息,所以我們只能盡快救你,等我再派人去打算將令堂下葬的時候,令堂的遺體竟然不見了。」

  月無缺一聽,只呆呆地睜著大眼,沒有答話。

  師父已經死了嗎?如果師父已經死了,為什麼屍首會不見?

  有沒有可能是慕容府的人尋到後,派人給運走了?

  月無缺冷漠的眼神裡似乎鎖著深深的哀傷。

  為了報仇,我犧牲一個徒兒又算什麼……腦海中浮現師父與慕容玦對峙時那張冷漠的臉,她的心口驀地一緊,原以為師父的冷淡只是個性使然,沒想到原來她們幾個師姐妹都只是師父復仇的工具。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便泛起一股深深的被離棄感!

  「姑娘為什麼會由那麼高的崖上墜下?府上何處?是不是要派人去通知……」鎮南王抱著女兒,柔聲問道。

  「不必了。」她異常冷靜地道。「謝謝兩位救命之恩,我現在就走。」

  「不要……娘……」一聽到她要離開,趙彤立刻又哭又鬧。「不要走……不要再丟下彤兒……」

  鎮南王忙著哄女兒。「彤兒乖,彤兒乖……」

  月無缺原本起身要走,但才稍稍移個姿勢,胸口便傳來陣陣劇痛,逼得她不得不再躺回去。

  慕容璿眼神冷漠地凝著她,沉聲道:「傷成這樣,現在才剛有起色就急著下床,不怕丟了這條小命。」

  「我沒要你們救我!」她冷著嗓子道。

  回想起落崖前的點點滴滴,她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師父養育她們師姐妹多年,卻只是把她們當復仇的棋子看待,為了「愛」、愛了「恨」,竟令人執著到至死方休!

  再想起師姐們,每一個都傷透了師父的心,她也不想再見到她們。原本,師父就像她的娘親,而幾個師姐妹雖不是親生姐妹,但也情同手足,如今這個家全毀了,她該何去何從?她突然發現,天下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

  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她如是想著。

  慕容璿一聽,揚眉諷道:「依姑娘的意思,是說我們多事了?」

  月無缺別過臉去,避開眾人的目光,冷漠得不近人情。

  「你!」這臭女人!幾日來,他破天荒的如此周全地照顧一名女人,而她竟然不領情?

  其實月無缺心中也不願講出這樣的話,她自己傷得那麼重,對方想必是花了很大的心力才救活她的,但她實在不知該怎麼面對醒來後的這一切,一切全變了,全變了……「我不要娘走……不要……哇……」小彤兒哭得淅瀝嘩啦,模樣煞是可憐。

  「對不起,我不是你娘。」她忍不住再重申一句。

  「很抱歉。」鎮南王邊安慰著女兒,邊向月無缺歉道。

  「小女的娘親才去世不久,而姑娘的容貌和她娘實有幾分神似之處,因此小女才會將姑娘誤當成娘親了。」

  原來是這樣。月無缺抿緊唇,不再答話,她是個孤兒,甚至對親生娘親一點印象都沒有,自她有記憶以來,便已身在『離恨谷』。

  「好了,姑娘病才稍好,想必也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鎮南王趕緊將哭鬧不休的女兒抱走,回頭對慕容璿道:「就麻煩你好好照顧這位姑娘。」

*****

  鎮南王走後,月無缺再次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

  再醒來時,是慕容璿將她搖醒的,他手裡捧著一碗正冒著熱氣的粥,他冷著臉、一語不發地將她的身子撐起,在她背後替她放了個軟枕,然後舀起一匙的熱粥送至她唇邊。

  月無缺望著他冷漠又略含怒氣的臉,嘴巴硬是抗拒似的不肯打開。

  「快喝!」他喝道。

  好霸道的口氣!

  她望著他的眼神更加冷淡,小嘴硬是不肯張開。

  「你喝不喝?」這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堂堂慕容四少端粥到她面前,她居然還敢給他擺臭架子!

  「我沒胃口。」這是實情,病了好一陣子,她的確沒有食慾。

  「想要命就喝下去。」他將湯匙湊近她的嘴邊。

  「可是我……」

  「不要告訴我,你不想活!」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救活她,怎麼可能讓她白白地餓死,浪費他先前的精力?

  下一刻,他霸道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將粥猛地送進她的嘴裡,害她大大地嗆了一口。

  「咳……」

  見她將粥吞了進去,他這才滿意地放開她。

  「你幹什麼?」她怒道。

  「不想再嗆到就自己喝!」他也生氣地將整碗粥遞到她的面前。

  月無缺瞪著粥,又轉眼瞪他,在他那雙銳利霸氣的眸子裡讀出了一項訊息,如果她不把這碗粥喝光,他肯定跟她沒完沒了。

  慕容璿望著她那雙倔強的眼眸,冷道:「我既然救了你,就不容許你糟蹋你這條命,否則我可不會饒過你。」

  他難得破天荒地如此親自照顧一個人,並且還是個『女人』,因此,他絕不會允許她浪費他先前救她的精力。

  兩人僵持了片刻,最後月無缺投降了。「好,我喝。」

  慕容璿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將粥遞給她,她雙手微顫地接過,然後一口一口地送入嘴裡,過了一會兒,整碗粥終於被她喝光了。

  「拿去。」她惱怒地將空碗丟給他。

  慕容璿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眸子冷冷地睇著她,再轉而望向那只空碗。「這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你可以再殺了我!」她求之不得。

  「我沒那麼無聊!」救了她,再殺了她,不是等於白白浪費他的精力?

  月無缺低頭思量了下,抬頭問道:「我什為時候可以離開?」

  「這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救你回來的。」他只是看在鎮南王的面子上負責救活她,其餘的不甘他的事。

  「是小女孩的爹救我回來的?」

  她不禁想起那一身貴氣的男人,再加上這宅子的富麗堂皇,不難推知那人必定有顯赫的家世背景。

  「嗯。」

  「他是誰?」

  「鎮南王,趙守敬。」

  「鎮南王?」她微愣道。

  「沒錯,他就是鎮南王爺。」

  「你呢?你又是誰?」

  「你可以稱我……行雲公子。」他瀟灑地笑道。

  「行雲?」看他那張詭異的笑臉,她當然知道這不會是他的真名,但每個人既然都有不願讓人探知的一面,她自然也不會再追根究底。

  「你說你叫無月,是吧?」他依稀記得上回她曾這樣說過。

  「嗯。」

  無月、無缺,她真希望自己從來沒有出現在這世上。

  「你讓我想到了一首詞。」

  「喔?什麼詞?」

  「落絮無聲春墮淚,行雲有影月含羞!」慕容璿吟道。

  沒想到月無缺一聽,立即回道:「吳文英的浣溪沙。」

  慕容璿驚訝道:「你知道出處?」

  這女人果真和別的女人不同,他讚賞的眼神毫不掩飾地盯著她。

  「這有什為難的?」她頓了一下後,吟道:「門隔花深夢舊遊,夕陽無語燕歸愁,玉纖香動小廉?……這三句是上半段。」

  慕容璿整個興致都來了,他接著朗聲吟道:「落絮無聲春墮淚,行雲有影月含羞……」

  月無缺又出聲與他同吟最後一句:「東風臨夜冷於秋!」

  「你……」慕容璿激賞的眼神緊瞅著她。

  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她不安地瞪著他道:「幹什麼用這眼神看我?」

  不過是吟首詞罷了,他幹麻那樣大驚小怪?

  慕容璿接著哈哈大笑。真是巧,這首詞將我們的名字全含在裡頭。」

  他的話令她尷尬地脹紅了臉。「不過是巧合罷了。」

  他深邃的眸子含著一股挑達之意直望著她,微微笑道:「果真是行雲有影……月含羞呀!」

  月無缺一張小臉倏地更紅了,原本蒼白的小臉終於有了血色。

  「瞧你這般羞怯的模樣,還真是『月含羞』呀!」他嘖笑道。

  「別說了!」她惱怒地別過臉去。他到底有完沒完?

  「怎麼,這麼開不得玩笑?」他發現她實在很有意思,教他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了。

  「對不起,我累了。」她清楚地下了逐客令。

  「趕人了?」

  「對不起,我想休息。」她躺了下來,將棉被拉到頭頂。

  「好,那你就歇著吧。」他俊逸的臉龐凝著笑意,這一次他先放過她,往後要過招的時間還多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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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12:28 AM

第三章

  初夏之夜,清風徐送。

  月無缺的傷勢大致痊癒,經過這一段日子的調養生息,她的氣力也逐漸在恢復當中。

  這一日,月圓之夜,鎮南王特地備了一桌酒菜慶賀她大病初癒。

  「能喝就喝,姑娘的傷才好,千萬別勉強。」鎮南王客氣地替她添酒。

  「鎮南王,您太客氣。」月無缺有禮地謝道。

  「別稱什麼王呀王的,來到這林野間,咱們別守那世俗的稱謂,你該和『行雲』一樣喊我守敬便成。」

  「這怎麼行?」月無缺忙拒絕道。「無月怎敢直呼王爺名諱?」

  「不過是世俗禮儀,咱們不必拘泥於這繁文節上。」

  「這萬萬不行,況且王爺還是無月的恩人。」

  「這我可不敢居功,那是『行雲』的醫術了得。」

  「好了,你們二人也甭再客氣了,今夜月圓、花好,酒更香,正適合飲酒作樂,別再浪費了。」慕容璿飲下一口甘醇的酒後道。

  「老弟說的對,來,再飲一杯。」鎮南王舉杯敬向慕容璿。

  酒過幾巡,大夥兒酒酣耳熱之際,鎮南王突然提議吟詩助興。

  「此議甚好。」慕容璿立刻附議道。「不如咱們來猜猜詩詞的出處吧,猜不中,又或是被猜中的人可要各罰一杯。」

  「好,那就由我先來吧。」鎮南王沉吟了一下後吟道:「自古佳人多命薄,閉門春盡楊花落。」

  月無缺當然聽得出來鎮南王正在懷念著已逝的王妃,他念詩時那般深情的模樣深深地震撼了她。在見識過慕容家那幾名薄倖的男人之後,她幾乎不再相信這世上還會有這樣深情的男子。

  慕容璿沒有搶著回答,反而轉頭對月無缺道:「你答吧。」

  月無缺睨了他一眼,不曉得他在玩什麼把戲,但還是啟唇回道:「蘇東坡的薄命佳人。」

  「呵,被猜中了,自罰一杯。」鎮南王一杯下肚後,深深地歎了口氣,舉頭望向皎潔的明月,似乎正遙想著什麼。

  鎮南王若有所思地望著月無缺,喃道:「真是像呀!」

  「王爺……」月無缺一愣,略微尷尬地別過臉。

  「好了,守敬,今夜別再談傷心事了。」慕容璿一掌拍向鎮南王的肩頭安慰道,也順道替月無缺解了尷尬。

  「呵呵,『行雲』說的是。」鎮南王也自覺失態,不好意思地直笑。

  「接下來,就我來吧,你們二位可要好好地猜猜。」慕容璿道。

  「請。」鎮南王一副儘管放馬過來的表情。

  慕容璿英氣逼人的臉龐帶著邪氣,精銳如蒼鷹般的眸子若有似無地睨了月無缺一眼,害她心裡無來由地大大跳了一下。

  他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月無缺佯裝無事,不著痕跡地避開他那令人心慌的眼神,強自鎮定心中已然脫序的心跳。

  他深邃的眸子仍含著某種慾念地睨著她,惑人的嗓音低吟道:「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他停頓了一下,末了的兩句刻意加重了音調。「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月無缺心中大驚,一張小臉霎時染上紅暈。

  他這露骨的表白聽得她立即羞紅了臉,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鎮南王蹙緊眉頭,想了半天,似乎沒有頭緒。

  「守敬兄?」

  鎮南王搖搖頭,爽朗道:「自罰一杯。」接著一杯酒便下了肚。

  「怎麼樣,試試?」慕容璿不懷好意地對著她笑。

  她知道他故意在嘴上輕薄她,一時間,她竟陷入兩難,不曉得該回答他的問題,還是佯裝不解?

  見她一張臉乍紅乍白、手足無措的模樣,慕容璿心情大好。「猜不出來就罰一杯。」他『好心』地替她斟滿了酒。

  看不過他那張得意欠揍的笑臉,月無缺還是忍不住回答道:「唐,李白。」

  慕容璿愣了一下,隨即讚賞道:「不錯,不錯。」

  嗯,他不算白救這個女人,至少比起他至今所遇到的女人都要有智慧多了。

  「好。」她佯裝鎮定地應了一聲,思索了片刻後吟道:「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聞言,慕容璿更加讚賞地望著她,才不過短短兩句,就和他撇清關係,暗示要他別再逗弄她。

  「誰來答?」月無缺話雖像是說給大家聽,眼神卻挑釁地睨著慕容璿。

  慕容璿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或許是沉溺在自己思妻的愁緒中,鎮南王似乎沒有看出他們二人間那波濤洶湧的暗流,朗聲答道:「是李白的『春思』。」

  「自罰一杯。」慕容璿飲罰酒的同時,眼神依然魅惑地挑勾著月無缺,令她氣得真想當場用酒潑他。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一副思春的模樣?

  她才不相信他答不出來,他是故意的,望著他那雙深沉的眸子,她發現她根本猜不出來他究竟在想些什?。

  三人又對了幾巡,直到夜深了,慕容璿才藉著酒意先走一步。

  正待月無缺也打算告辭之際,鎮南王叫住了她,並且深情地望著她。

  「無月,先別走。」

  「王爺?」月無缺回過頭,鎮南王眼裡的深情令她下意識地刻意與他保持距離。

  「無月……我……」

  月無缺的語氣雖有禮,但卻含著一絲拒人千里的冷漠。

  「王爺有事但說無妨。」

  鎮南王走向她,直直盯著她的小臉,望了一會兒後道:「沒什麼,想再多看你一眼罷了。」

  「王爺是懷念仙逝的王妃吧。」月無缺微微地笑道。

  「唉……」鎮南王苦笑地點點頭。

  「真有那麼像?」

  「嗯,真是太像了。」鎮南王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忽然扯住她一隻皓腕,興道:「來,跟我來。」

  「王爺……」

  月無缺低下頭,忸怩地抽回手,鎮南王這才發現自己唐突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忙道歉。「我只是突然想給無月姑娘看幅畫,一時失態了。」

  「什麼畫?」

  「來,跟我來。」鎮南王態度謙沖有禮地領著月無缺到他的書房。

*****

  書房裡擺設簡單,高雅不俗,鎮南王領她到一幅高掛在牆上的美人圖前,那畫中美人神韻婉約,靈氣秀麗的美令人屏息,但最重要的是畫中美人那酷似自己的五官,更是令她驚駭。

  「這便是亡妻,娘。」

  月無缺瞪大了眼睛,直盯著牆上的畫,久久說不出話來。

  鎮南王幽幽歎口氣後道:「要不是娘是家中的獨女,我真會以為你和她是同胞姐妹呢。」

  同胞姐妹?

  這四個字霎時震住了她,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世,她只知道自己是個孤兒,如今居然讓她看見另一名容貌如此酷似自己之人,她的心窩霎時泛起極端複雜的情緒。

  會是她的親人嗎?她不斷地在心裡胡亂地猜測著。

  「無月,你府上哪裡,要不要本王派個人替你回家報個訊?」鎮南王眼神始終柔情地望著畫中的美人。

  「我……」月無缺腦中一片空白,愣了半天。

  「無月?」鎮南王這才回過頭來望著月無缺,發現她的不對勁後,他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

  「我……我不舒服。」她緊緊蹙著眉頭,虛弱地喃道。

  「一定是酒勁發作了,都是本王不好,明知道你傷才好,今夜還讓你喝那麼多酒。」

  「不……我……」

  「來,我送你回房。」鎮南王上前扶住她,月無缺立即退了開來。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話聲一落,她便慌慌張張地離去。

*****

  就在月無缺即將踏入房門之際,一雙有著細長、好看手指的大掌倏地拍向門扉,阻止了她進門的動作。

  她一驚,猛然回頭,便見慕容璿那張臉正凝著壞笑,朝她猛瞧。

  他背著月光,那模樣在月光的襯托下看來竟有一絲冷傲、孤寂,彷彿騰飛的蒼鷹正緊緊地鎖著他的獵物。

  「你做什麼?」她的心窩因他突然的出現而震了一下。

  「沒什麼,找你聊聊。」

  「夜深了。」不理會他,她想開門進房,卻仍然被他壓住門扉。

  「夜是深了。」他邪氣地笑道。「既然知道夜深了,還有興致隨鎮南王上書房看畫?」

  她心口一震,忿然道:「放手,我要進房休息。」

  他霸氣地一掌搭上她的肩頭,硬是將她扳過身來面對自己。「看來鎮南王對你很有意思,說不定你很快就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忿然地拍掉他放肆的手掌,冷聲道:「不關你的事。」

  他邪笑道:「怎麼會不關我的事,你的命可是我救活的。」

  「你可以不要救我。」

  「嘖嘖!」慕容璿搖頭嗤笑道。「這救命之恩,你撇得倒是很乾淨呀。」

  「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只不過不曉得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慕容璿邪魅慵懶地朝她一笑。

  「有話就說,少拐彎抹角。」

  「以身相許!」他飛快地吐出這句話後,想也不想就朝她的紅唇印上一記掠奪的吻。

  「你!」月無缺驚愕地睜大眼。

  慕容璿得逞後,笑得更加邪魅放肆,在月夜下看來格外蠱惑人心。

  月無缺用力推開他,恨恨地瞪著眼前這名可惡的登徒子。

  看著他一臉得逞的得意笑容,月無缺只覺整個人都快氣炸了,他竟然這樣大膽地調戲她?

  沒想到慕容璿反倒撫著唇,左眼微挑,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這讓月無缺更大為光火。

  「滋味不錯。」慕容璿讚賞似地睨著她,嗯,這個女人到目前為止各方面都令他相當滿意。

  「放肆!」她怒氣騰騰地揚起手,卻被他更快地攫住。

  「想動手?」他一手攫住她的手腕,一手環上她的腰際,對著她忿然不平的小臉露齒而笑。

  被他這一抱,月無缺驚慌得不住地扭動,嚷道:「放開、放開我!」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他揚眉冷笑。

  「你究竟想怎麼樣?」這無賴究竟打算什為時候才要放開她?

  「我剛說了,以身相許!」

  「胡扯!」月無缺一張小臉脹得殷紅。

  「有什?好害羞的?」他邪魅的眸子深深盯著她。「替你療傷的時候,我哪裡沒看過?」

  月無缺驚恐地瞪著他,倏地滿臉通紅。

  慕容璿明燦的細眸漾著一抹調笑,繼道:「就連你左肩後那抹彎月胎記,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月無缺一聽,臉紅更甚,扭脫的動作更大了,但力氣就是贏不了他。「你太過分了!」她喝道。

  「明明身上有個月,名字怎麼會喊『無月』呢?」他蹙著眉頭,不解地思索,神情輕佻。

  月無缺以為他發現了什麼,慌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你再不放開,我可要……可要……」她瞪著這名可惡的男人,說了半天,還是沒有下文。

  「不過是偷個吻,反應這麼大?」他惡意地笑道。

  「你再不放手,我便要喊人了。」她威脅道。

  慕容璿一聽,哈哈大笑。「喊呀,我可沒阻止你。」

  「你!」面對他那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惡面容,月無缺一向自恃的冷靜竟輕易地毀在他的手上。

  「怎麼,不敢?」他得意地揚高一道眉。

  月無缺眼底漾著一抹挑戰的神色,慧黠的眸光輕輕流轉。

  「為什麼不敢?」

  「來……嗚……」她才打算扯開喉嚨大叫時,沒想到他立即再次俯身吻住她的唇,令她發不出聲音來。

  對於他這一而再的唐突行徑,月無缺想也不想地就朝他的唇重重一咬,令他的唇立即湧出血絲來。

  「你!」慕容璿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伸手抹去唇上那抹血漬。

  這血腥味似乎喚醒了他體內掠奪的野性,驚訝過後,他黯沉的邪眸添了一層狎采,並且有趣地睨著她臉上那一抹得意。

  「你竟然敢!」他毫不憐惜地攫住她的下巴,冷聲嗤笑道。

  看來是他太低估她了,她除了有腦袋外,還有脾氣哩!

  沒想到他一輩子不近女色,好不容易才遇上一個令他滿意點的,結果居然是個小辣椒。

  「放手!」她無畏地直直盯著他,冷聲道。

  慕容璿沉吟了下,竟如她所願地放開她。「我只想告訴你,想當王妃,還得先問問我願不願放手。」

  放手?

  她倒抽口氣,著眼戒備地瞪著他,他口中的『放手』是什?

  意思?難道他認為他擁有她?

  沒有時間再去深思他話中的涵義,終於掙開他鉗制的月無缺,退了一步,警戒地瞪著他。「放心,王妃之位,我沒興趣。」

  「那最好!」他挑逗地以食指挑勾了下她玉雕似的下巴,末了還特意加了句:「早點睡,不要太想我。」

  聽得月無缺嘔得快吐血!

*****

  「無月姐姐。」

  月無缺正對著花菱鏡發呆,一道稚氣的童音不期然地在月無缺背後響起,令她嚇了一大跳。她正陷落在自己紛亂的思緒中,並沒發現有人靠近。

  「是你?」月無缺蹙眉望著小小的趙彤。

  「無月姐姐……」趙彤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怎麼了?」月無缺將趙彤拉近,柔柔地撫上她通紅可愛的小臉蛋。

  這小娃兒不是都不顧她的反對,一徑地喊她娘,怎麼今天反倒改口了?

  「爹說……嗚……」話還沒說完,小彤兒又哭了。

  「你爹說了什麼?是不是你淘氣做錯了事,所以他罵你了?」月無缺的口氣十足像個慈愛的大姐姐。

  「嗯……」小彤兒嗚嗚咽咽地啜泣道。「爹要彤兒喊你無月姐姐,不允許彤兒再喊娘,嗚……」

  原來如此。

  月無缺慈愛地將她抱在懷裡,柔聲道:「好彤兒,姐姐知道你想娘,但無月姐姐的確不是你娘,只是長得像罷了。」

  「那麼彤兒的娘呢?為什麼娘不要彤兒……嗚……」

  「彤兒乖。」月無缺不捨地摟著她,哄道。「彤兒的娘沒有不要彤兒,只是她到天上做神仙去了。」

  「為什麼要做神仙,為什麼不帶彤兒一起去……嗚……」趙彤小小的心靈無法理解人世的生離死別。

  「這……」一時之間,月無缺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無限感慨地抱著她,給她溫暖和依靠。

  「嗚……我不管,無月姐姐答應彤兒……」趙彤淚痕滿佈地拉著月無缺的袖子央求道。「永遠不要離開彤兒好不好?」

  「這……」月無缺為難地蹙緊眉頭。

  她不會一直待在這兒的,過一陣子,等傷再好些時,她就要離開了,但面對小彤兒這般真情流露的要求,她真不知該如何拒絕。

  「彤兒,你聽姐姐說,姐姐不過是個客人,過一陣子就要離開的……」

  趙彤兒見她猶豫,心底更慌了,哭聲也更大。「哇……我不管……彤兒不要姐姐離開……」

  「好了,彤兒不哭……不哭……」月無缺耐心地哄著她,沒發現不遠處一雙眼睛正濕熱地望著這一幕。

  「彤兒好乖的,姐姐別走……彤兒不會惹麻煩……」

  月無缺心疼地摟著她。「誰說彤兒不乖,好彤兒,姐姐只是……」

  「爹說姐姐最後還是會回家,姐姐別回家,彤兒讓爹迎你做王妃,那麼彤兒就有娘了……嗚……」

  「彤兒……」這般赤子的思母之情,月無缺聽得眼眶都跟著紅了。

  回家?

  她苦笑,她哪裡還有家可以回?

  趙彤緊緊趴在月無缺的胸口,嗚咽地泣道:「姐姐答應彤兒……別走……」

  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此時此刻都無法拒絕小彤兒的要求。

  「好、好……彤兒別哭,姐姐不走……」

  「真的?」趙彤一聽,小小的臉蛋立刻破涕為笑。

  「嗯。」月無缺愛憐地點了下她紅通通的小鼻頭。「姐姐答應你住一段時間,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好不好?」

  雖然這離趙彤的希望還差一大截,但一聽到她願意留下來,小小的心靈已經獲得很大的滿足。

  「姐姐沒騙彤兒?」只要姐姐留下來,她就有機會讓爹迎娶姐姐為王妃,那為她就快有娘了,趙彤高興地在心裡想著。

  「姐姐不會騙彤兒。」月無缺像個慈母般替她擦掉臉上的殘淚。

  不遠處的鎮南王心中無限感動地望著眼前溫馨的一幕,女兒的思母之情真令他心疼不已。

  他原以為帶著女兒離開充滿回憶的鎮南王府便可以令她早點克服喪母之痛,可沒想到女兒的傷痛竟比他想像的還要深。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那一大一小和樂的景象,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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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12:46 AM

第四章

  一大早,幽怨淒美的笛聲悠悠地在別館裡傳開,如泣如訴的笛音令聞者心頭不禁泛起一股惆悵。

  那難言的音律韻味,低回耳際,不難感受出吹笛人心中無限的淒思,彷彿濃烈的思緒中又夾帶著一股無奈的欷噓。

  月無缺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在床上躺了許多時日,她正想離開房間出去走走,疏鬆一下筋骨。才跨出房門口,便立刻被這笛音給吸引,並且下意識地隨著笛音而去,直到穿過幾道迴廊,才在一座假山流泉旁的小亭裡,發現了笛音的主人。

  是『行雲』!

  一見是他,月無缺不多想便轉頭就走,正當她打算離開時,慕容璿卻已眼尖地發現她。

  「世上難遇知音人,無月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慕容璿擱下了笛,朗聲喚道。

  既被發現了,為免失禮,月無缺只得停下腳步,回頭走向小亭。「『行雲公子』真是好雅興,更沒想到公子吹得一手好笛。」

  「足以自娛罷了。」

  「如果沒事,恕無月先行告退。」

  「等等。」慕容璿拉住她一隻玉臂。「何必一見到我就急著走?」

  她越是冷漠地拒人於千里,他便越想撕掉她這層保護色!

  憑他聰穎的腦袋,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無誤,這名冷若冰霜的女人之所以如此冷漠,絕對和她的心結有關。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令她蜷縮在自己的世界裡,他實在很好奇!她謎樣般的氣質引起人深究的欲望。

  「放手。」月無缺蹙著眉,冷聲道。

  這男人?何老是喜歡對她動手動腳?

  「何必刻意躲著我?」

  「我沒有。」

  「沒有?」他俊眉一挑,蔑笑道。

  她那迫不及待想逃離他的模樣,令他深覺有趣。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朝他吼道,一向自恃的冷靜再次被他擊潰。

  見她點燃怒火,慕容璿笑道:「生氣了?」

  月無缺瞪著他依然扯住她的手。「你究竟放不放手?」

  慕容璿依言放開了對她的鉗制,俊眉閃過一道極富興味的流光。「你怕我?」

  聞言,月無缺心裡狠狠一震,抿緊唇沒有答話。

  但她心裡卻清楚地發現,是的,她怕他!

  她怕他身上那股自信的魅力,她怕他身上不時散發出的挑達魅惑,她害怕接近他,害怕他一切掠奪的舉動!

  不知為什麼,他的出現總是令她心悸,她告訴自己,她該逃開他!

  「被我猜中了?」慕容璿臉上依然掛著他那既高傲又略帶邪肆的微笑。

  「胡言亂語!」她斥道。

  「你這輩子還沒有喜歡過人吧?」慕容璿繼續逗弄她。

  「關你什麼事!」

  「因為你老是容易臉紅!」

  月無缺立刻像被踩著了痛處。「又關你什麼事!」

  「嘖嘖!」慕容璿搖頭蔑笑道。「什麼都不關我的事,看來你倒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的。」

  受不了他一再地討人情,月無缺索性冷著一張臉,堅決地嚷道:「我這條命,你要就拿回去!不要再提醒我,我欠了你什麼!」

  這回輪到慕容璿愣住了,他被她臉上那股濃濃的哀傷與夾雜的忿怒神色給怔愣住!

  她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他越來越好奇了!

  趁他發愣的同時,月無缺退出一步,冷凜地朝他正色道:「不要再告訴我我欠你什麼,若是要我還,只管直接開口跟我取!」

  她不想欠他,因為她對於還債已經累了!

  她永遠忘不了,師父的養育之恩,最後竟成了一句──為了報仇,犧牲一個徒兒算什麼?

  十幾年來的恩情,她視師父為母,沒想到最後才明白,除了是師父的復仇棋子外,她什麼都不是!

  愛、恨……包袱太大,她已無力承受!

  她面色哀淒地大吼道:「我不想欠了!」

  她宣洩的情緒令他看出了一些端倪,他微蹙著居丘,試探性地問道:「你為什麼那麼害怕承擔?」他一步一步緩緩地朝她而進。「這人世間的種種情仇對你而言,為何會成了如此沉重的包袱?」

  「別過來……」他每進一步,她便退一步。

  「告訴我……」他磁性的嗓音魅惑得令人心悸。「你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月無缺下意識轉頭想逃,但慕容璿已先一步閃身至她的面前,阻了她的去路,尚未得到答案,他怎能輕易讓她逃脫?

  「走開!讓我走!」她驚慌失措地喊道。

  慕容璿對她的抗議根本置若罔聞,逕自道:「你究竟在害怕什麼?」他看得出來,她的心裡負擔了太多情緒,而他要知道為什麼。

  月無缺倏地臉色發白,發狂地朝他大吼:「你以為你是誰?誰准你胡亂猜測的?」

  慕容璿只逕自繼續道:「所以你心碎了?倦了?最後也不想留在這世間?」

  看她臉色越來越蒼白,慕容璿在心中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測。

  他不禁想,一個受過傷的女人要再次打開心結會有多困難?他突然好想看看她瘋狂愛上某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面對他一層又一層的剖析,月無缺只覺自己就像是個透明人般呈現在他的眼前,被人看透的難堪令她又慌又亂,一張小臉蒼白。

  她撕心吼道:「夠了!夠了!」

  不理會她的抗議,慕容璿仍繼續道:「你當真看開了這紅塵俗世的恩怨情仇?你確定自己不會再愛人?不會再相信人?不會……無缺!」

  月無缺受不了他一再的刺激,最後竟在他面前軟倒,昏了過去。

*****

  「傷不是好了嗎?怎麼突然間又昏了過去?」鎮南王蹙著濃眉,望著床上一臉蒼白的月無缺。

  慕容璿把過脈後,將她的手臂放回棉被下。「外傷易治,心病難醫,她可能突然想到什麼往事,一時氣血攻心才昏了過去,我開幾帖藥讓她服下,休息個兩天就沒事了。」

  慕容璿隻字未提關於他對她的逼問、猜測。

  「說的是,從那高崖上落下,一定把她嚇壞了。」鎮南王的口氣滿是不捨。

  「爹,姐姐會不會死?」趙彤一張可愛的小臉凝著濃濃的擔憂。

  鎮南王疼憐地將女兒抱起,柔聲道:「不會,姐姐只是睡著了。」

  「可是娘也睡著了,娘就不會再醒……」

  「那不一樣……」鎮南王一時之間真不知該對女兒如何解釋這人世間生離死別的無常。

  「好彤兒,聽叔叔說。」慕容璿抱過趙彤,將她放在自己腿上。「王妃是上天庭做神仙了,而這位姐姐……」慕容璿眼光落在月無缺美麗的臉上,笑道。「老天爺說她要代替王妃陪伴在彤兒身邊,所以不讓她上天庭。」

  「是嗎?」彤兒臉上寫著半信半疑。

  「放心,姐姐不會上天庭的。」

  「那等姐姐醒了之後,爹可不可以迎姐姐做王妃?」趙彤此語一出,慕容璿和鎮南王雙雙一愣。

  不知為什麼,一聽到她可能成為王妃這樣的話,他的心底竟泛過一絲從未有過的異樣情緒。

  「彤兒……」慕容璿很快地回復原有的神色,對著趙彤笑道:「彤兒要姐姐做王妃?」

  「嗯!」趙彤大力地點點頭。

  「那就等姐姐醒來,彤兒自己問她吧。」

  「太好了!」趙彤跳下慕容璿的膝,奔至鎮南王身邊,耍賴道:「爹,好不好,好不好嘛……」

  「彤兒,別胡鬧。」

  「人家沒有胡鬧,人家只是要娘……」說著、說著,趙彤豆大的淚珠又開始滴了下來。

  一見女兒又哭了,鎮南王趕緊妥協哄道:「好了、好了,別哭了……」

  「哇……」趙彤哭勢更大,一轉眼便奔出了房間。

  「彤兒……」鎮南王立刻跟了出去。

*****

  「師父,無缺跌破皮了……」

  「還不趕快自己去擦藥,動不動就哭,以後怎麼替我辦事?」

  「師父,無缺發了高燒……」

  「無缺、無缺,師父在這裡,別怕……」

  尚未清醒的月無缺正作著噩夢,在離恨谷的兒時回憶斷斷續續湧上心頭,師父那張冷漠的臉偶爾也是會有笑容的,雖然很多時候對她們十分嚴厲,但有時候卻又溫柔得像個慈母。

  突然,她感到有人正摸著她的額頭。

  這感覺……「師父!」她喚,一睜開眼,卻對上慕容璿那張俊臉。

  「師父?」慕容璿眉頭微蹙問道。

  月無缺驚地坐起,慌道:「我為什麼在床上?你又為什麼在這裡?」

  「你昏過去了。」

  驀然,昏厥前的回憶全數湧回腦海裡,月無缺一臉戒備地瞪著他。「你究竟想怎麼樣?」

  她不懂,真的不懂,這男人為何老是針對她,他究竟想怎麼樣?

  其實,連慕容璿自己也不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但他就是無法不管她。

  難得的,他收起咄咄逼人的氣勢,對她笑道:「什麼都別想了,你的身子還很虛,再睡一下。」

  他將她壓回床上,甚至替她蓋好棉被,前所未見的體貼溫柔,令月無缺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她安穩地躺在床上,眼瞳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為她張羅一切,一股奇異的情緒不知不覺在胸臆間蔓延開來,令她那顆遭逢劇變的心窩緩緩地漾起一股無法言喻的暖潮。

  月無缺忽然意識到自己跳飛的思緒,趕緊收斂心思,命令自己不得對眼前的男人有一絲絲的好感,就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行!

  儘管不准對他有好感,可她心裡也明白救命之恩卻是無法否認,她的心真的好亂……

*****

  除了氣血虛外,月無缺的傷勢可以說是完全好了。

  她坐在花菱鏡前呆呆地由鏡中審視自己的面容,實在無法想像這世上曾有另一名女子與她的相貌如此相似。

  思緒正胡亂地飛馳著,『行雲』那張臉倏地又跳到她的面前。

  她不禁猜測起他的真實身份,他那一身狂霸不羈的氣息與貴氣,想必也是出身官宦之家,尤其又與鎮南王爺為友,身份理應更加不凡。

  像這樣出色的男子,他成家了沒?

  月無缺沒有發現她的思緒不知不覺直繞著『行雲』打轉,好奇著他的一切,下意識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

  「無月。」

  一道男音喚回她飄遊的神智。

  她猛回頭,見是鎮南王,便趕緊起身恭敬地請安。「民女見過鎮南王。」

  聞言,鎮南王皺緊兩道濃眉。「無月,在這深山林間,就別再口口聲聲喊我鎮南王了,那多不自在。」

  「可是……」

  「別可是了,若真有心,就喊我一聲守敬兄吧。」

  月無缺知道再推辭下去,就要傷和氣,於是依一言喚道:「守敬兄。」

  「嗯。」鎮南王滿意地揚起一抹笑。

  「坐吧,守敬兄。」招呼鎮南王坐下後,便替他斟了杯香茗。

  「無月,今兒個身子覺得如何?」

  「還好,都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鎮南王應了一句後,眉頭卻皺得死緊,好似有心事般。

  「守敬兄有心事?」

  「嗯,」鎮南王歎了口氣。「不瞞無月姑娘,為兄有一事相求。」

  「王爺但說無妨。」

  鎮南王望了月無缺一眼後。「你的身子也差不多痊癒了,不曉得日後有什麼打算?打算返回故里嗎?」

  「這……」

  鎮南王看出了她的猶豫。「怎麼了?」

  月無缺靈慧的眼眸轉了兩下,語氣苦澀道:「其實無月家鄉已無親人,惟一相伴的母親如今也下落不明……」

  「關於這件事,我實在很抱歉,我想令堂當時確已斷氣,至於屍首為何失蹤,可能是遭林間的野獸……」他保留地沒有繼續說下去。

  月無缺一聽,心中緊緊一窒,一想到師父的屍首可能被野獸叼了去,整個心都擰疼了。

  「很抱歉。」

  月無缺淒淒地搖搖頭。「王爺不需道歉,是無月該謝王爺救命之恩才是。」

  鎮南王感慨地道:「看無月姑娘這般思母,我就心疼我那苦命的彤兒。」

  「王爺,逝者已矣,節哀順變。」

  「關於令堂,無月姑娘也請節哀順變。」

  「是……」思及師父連個墳都沒有,月無缺心頭便又緊揪得難受。

  「關於彤兒!無月姑娘是認識的,她便是我想拜託無月姑娘之事。」

  「請王爺明說。」

  「如果不嫌棄,我想留無月姑娘多住些時日。」

  「守敬兄是要無月陪伴彤兒?」

  鎮南王站起身,昂藏的身軀背向她,目光飄向遠方,深深地歎了口氣。「彤兒還小就沒了娘親,也是怪可憐的。」

  「這……我……」

  鎮南王轉過頭來。「為兄希望無月能答應陪伴、照顧彤兒,不知無月姑娘意下如何?」

  「當然好。」一道爽朗的男音突地插進兩人之中,逕自替月無缺應允。

  月無缺一見來人是『行雲』,一顆心突然脫序地跳了一下。

  「無月姑娘也是熟讀聖賢書之人,相心必自然懂得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這一點淺顯的做人道理,對吧?」慕容璿嘴角若有似無地凝著笑意,一雙細長的眸子有意無意地睨著她。

  月無缺小心地隱藏著情緒,暗惱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

  於是她沒好氣地冷冷瞪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行雲公子精通百家書,學富五車,施思不忘報之理,想必公子也是讀過才是。」

  慕容璿一聽,哈哈大笑。「好一張伶牙利齒的小嘴。」

  「彼此、彼此。」

  鎮南王一旁有趣地看著兩人。「怎麼你們二人一見面,火藥味就特別的濃厚?」末了,他又轉向慕容璿道:「我可不記得你是好鬥之人哪。」

  慕容璿瀟灑地一甩袍尾,帥氣地入座,一臉自信地笑道:「這得看是和誰了。」

  月無缺心裡有氣地瞪著他,他那句話不就擺明了是她先挑釁的?但礙於鎮南王也在一旁,她決定先不與他一般計較。

  「好了,不管如何,若是無月姑娘願意留下來,那是再好不過,想必彤兒一定會很開心。」鎮南王笑道。

  「對了,彤兒呢?」慕容璿問道。「好些了嗎?」

  「彤兒病了嗎?」月無缺睜大眼問道。

  「嗯,昨兒個好似著了涼,咳了整夜,剛剛喝過『行雲』開的藥方後,已經睡下。」鎮南王言語中有著無限的慈愛。

  月無缺立即起身道:「我去看看彤兒。」

  語畢,她趕緊藉機遁逃,她實在無法再忍受和那『行雲』多相處一刻而不和他吵架!

  不過也真是奇怪,她一向不是易怒之人,但為何他總是能輕易地挑動她的情緒、引發她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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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01:02 AM

本帖最後由 opqt57cz 於 2013-12-10 02:36 AM 編輯

第五章

  房間裡,充斥著一股藥味,月無缺踱到牙床邊,還未掀開芙蓉帳,就已聽到由帳內傳來一聲又一聲小孩兒的呢喃囈語,聲音聽起來既痛苦又脆弱。

  「娘……彤兒好想您……娘……您在哪兒呀……」

  不知為什麼,一聽到這樣真情流露的思念叫喚,月無缺忍不住流下了淚珠,她輕輕地掀開紗帳,坐到床沿,仔細地審視床上正緊閉著雙眼、額頭不斷地冒著汗滴的小女孩。

  望著彤兒那張可愛的小臉,月無缺下意識地伸手為她擦去額際的汗珠,心中突地漾起一股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感受,這樣像母親般撫著小兒,竟讓她整個心房暖了起來。

  不知何時,鎮南王也已來到床側,他無聲地看著這一幕,直到月無缺發現了他。「王爺?」

  鎮南王眉頭略蹙。「喊我守敬吧!」

  「我……」她就是不習慣。

  「唉……算了。」鎮南王也不再勉強。

  「對不起……」

  鎮南王忽地拉起月無缺一隻手,深情款款地望著她。「無月,要是你已無家可歸,不妨就永遠住在王府裡吧。」

  「王爺?」月無缺睜大眼睛,詫異地望著他。

  「要是你願意,我可以迎你為妃。」

  月無缺身子微微一震,驚愕地瞠大雙眸,訝異鎮南王如此赤裸、大膽的表白,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但鎮南王卻緊緊地攫住不肯放開。

  「王爺……」

  「別喊我王爺,喊我守敬……」他那命薄的妻都是這樣直接喊他名字的。

  「王爺,我不是王妃!」她情急地嚷道。

  「我知道你不是她。」

  月無缺睜大了眼望著鎮南王,不敢相信堂堂的鎮南王居然向她求婚。

  鎮南王情不自禁地微微傾身,就要吻上她。

  月無缺驚愕地深吸口氣,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了鎮南王,隨即驚慌地奪門而出。

*****

  她的思緒亂成一片,為方才發生之事心悸不已,就這樣亂無目的地跑了好一會兒,直到撞上一堵突然出現的「牆」。

  「你幹什麼?」慕容璿攫住她險些跌跤的身子,蹙著眉問。

  月無缺站定之後,定睛看清眼前人,一見是『行雲』,慌張的情緒竟像找著了安慰般奇異地安定了幾分。

  「沒有……只是……」

  「發生了什麼事?」慕容璿望向她的身後。「被狗追了,還是見鬼了?」

  月無缺臉色刷地泛白。「你別胡說。」

  「不然,你跑到我房門口幹什麼?」慕容璿磁性的嗓音透著疑惑,深瞳中更閃過一絲興味。

  聞言,月無缺才發現自己身在何處,沒想到她竟跑到他這裡來了。

  她越來越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她不是一心想躲開他嗎?為什麼下意識又跑到他住的地方?

  慕容璿勾視她的黑瞳半起,興味道:「該不會是想我吧?」

  「無聊!」月無缺臉色乍紅,嘖了一句後便急著離開。

  「等等,」慕容璿飛快地攫住她。「你還沒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聞言,鎮南王那張殷切渴求的臉又倏地跳入她的腦海中。

  「沒什麼,不關你的事。」

  慕容璿不悅地皺起眉鋒,直直瞪著她。

  開口閉口都是不關他的事,好似她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十分、非常、不喜歡她這樣冷漠的態度!

  「我偏要和你有關!」他霸氣地宣告道,手勁一扯,將她整個人帶入懷中,並且怒道:「你這不知感恩的小女人,我今天就要教教你,什麼叫『知恩圖報』!」

  「放手、放手……」

  「偏不!」

  「快放手……」

  「不放!」他似乎和她槓上了。

  月無缺瞪著他,心裡又怒又慌,簡直亂成一團,自她懂事以來,她的情緒便少有失控的時候,但為什麼一遇見他,她向來自恃的冷靜便輕易地被他給擊得潰不成軍?

  見她臉上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慕容璿索性霸道地一把將她扯入他的房內,稍嫌粗魯地將她丟到床上。

  月無缺心驚地望著他那張狂邪的臉龐,他全身上下散發的危險氣息不禁令她心頭猛然一室。

  「你想做什麼?」

  慕容璿俊眉一挑,邪笑道:「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想要回我對你的救命恩情,只管向你取?」

  月無缺下意識地倒抽口氣,凝眸望著他。

  「後悔了?」

  「你究竟想要什麼?」

  慕容璿搖搖頭,嗤笑道:「簡單,我要你──以身相許。」

  說罷,慕容璿才要俯身上前摟住她,月無缺突然嚷道:「別太放肆,我可是鎮南王爺要的人!」

  慕容璿愣了一下,退回了原位。「你說什麼?」

  月無缺趕緊縮起身子,一臉警戒地瞪著他,嚷道:「鎮南王要迎我為妃,你膽敢碰我?」

  月無缺心想,把鎮南王搬出來,他該不會再放肆了吧?

  「他果真要迎你為妃?」慕容璿突地心頭緊緊一縮,?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十分不悅。

  「沒錯。」她仰高下巴,無畏地直視他。

  「什為時候的事?」

  「就方才。」見他退了攻勢,月無缺這才放膽道。

  「你答應了?」

  月無缺愣住,沒有答話。

  「你答應了沒?」一想到她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不悅的情緒掩蓋了所有的感覺,慕容璿一點也沒發現自己在乎的語氣。

  「這不關你的事。」

  又是這句話!

  慕容璿將她的不置可否當成默認,胸口突地燃起一把怒火,上前攫住她的下顎,霸氣道:「想當王妃?這輩子你都別想!」

  「我偏要,你憑什麼阻止我?」火氣一上來,她也開始口是心非地反擊。

  「想不到你這麼貪慕虛榮。」

  「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

  「住嘴!」慕容璿氣急敗壞地吼道。「我不准你再說這一句!」

  不關他的事?

  她越要與他無關,他就偏要和她有關!

  語畢,為了懲罰似的,慕容璿狠狠地封住她的唇,霸道地奪去她的呼吸,舌尖不容她反抗地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

  月無缺瞠大美目瞪著眼前這名霸道的男人,心口突然像是被什麼大大撞擊了下,這一吻充滿了掠奪與征服的意味。

  他灼熱的氣息與身上的麝香味侵入她的鼻口間,引起她全身一陣酥麻,腦筋混亂錯愕,竟就此任他予取予求。

  「沒再咬我?」過了片刻,直到他認為吻夠了,才邪氣地睨著她道。

  驟然間,月無缺拉回了神智,猛力將他一推,喝罵道:「你太放肆了!」

  「嘖嘖,這樣就叫放肆?」慕容璿深瞳驟,邪佞的笑意令人心悸。

  「我警告你,鎮南王他……」

  「住嘴,別再和我提別的男人!」他忿喝一聲,猛地緊壓在她的身上,並且將她兩隻皓腕扣在她的頭頂上,令她無法動彈。

  「呃……」

  下一刻,他埋首在她肩頸處,吮吸著她潔白如雪的玉膚,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際邊輕繞,引起她全身輕顫。

  「放手,放開我……」她開始有些怕了。

  慕容璿對她的話根本置若罔聞,依然強迫性地進行他的攻勢,他甚至在她耳邊輕喃道:「救你一命,以身相許,天經地義!」

  月無缺慌亂地喊著:「不要……不要碰我……」

  她微弱的求饒聲令慕容璿愣了一下,暫緩下他的掠奪。

  他盯住她,冷問道:「你怕什麼?」

  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滑落她的臉畔,無言地、澀澀地望著他那一雙欲火跳躍的雙瞳。

  她的沉默,讓他逕自替她下了斷語。「你是怕身子給了我,在鎮南王面前就失了當王妃的資格?」

  望著他那雙斷然且憤怒的眸子,她知道再解釋也沒有用,他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他早已認定她了心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罷了……她忽然覺得心好冷……好冷……她已懶得再多作解釋,也懶得再掙扎,如果她真欠了他什麼,他要她怎麼還,就怎麼還吧!

  「還是怕我會吃了你?」他的俊臉泛起一抹戲譫邪笑。

  月無缺驚恐的情緒已壓下,她雙眼平靜無波地盯著他。

  「你會嗎?」

  他臉上笑意更甚了。「不管如何,怨不得我,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她心裡明白,沒錯!

  要怪就怪老天爺,為什麼神要將她送到他手中。

  月無缺的表情由驚駭轉為冷冽,慕容璿雖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卻刻意逼迫自己忽略。

  與他那幾位老是在女人堆中打轉的兄長有別,他慕容璿一向不沉溺於女色,但此時此刻,他身下的這名女子卻激起他內心深處火熱的欲望,令他克制不住想與她共赴雲雨的渴望。

  她眼底的漠然並不足以阻止他的侵略,相反的,她越是冷漠,他就越想激起她的情緒、她的火熱。

  他的俊容揚出一抹邪魅的笑,眼瞳裡充滿了詭異的眸光。

  「你不會天真得以為裝冷酷就可以阻止我吧?」他嗤笑道。

  「我能嗎?」她盯著他。

  慕容璿但笑不語,長指魅惑地探進她衣襟內,輕輕勾勒著她香肩的美好弧線。

  沒多久,月無缺胸前的衣襟已被他扯開,她倒抽口氣直直盯著他,儘管她已有心理準備,但到了這地步,她的身子仍忍不住地微微發顫。

  「你怕?」

  他低沉的嗓音似有著無窮的魔力,不斷地蠱惑她,她的心一沉,忙別開頭不語。

  他像是極為享受她的驚懼,沉沉地壓在她的身上,隔著衣物摩挲著她嬌小卻玲瓏有致的身軀。

  她眼底的漠然並未讓他卻步,甚或放過她,他調笑的誘人言辭魔魅地在她耳際縈繞。「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我保證嘗過這一回後,你肯定連王妃都不想當了。」

  多麼自大的話呀!

  月無缺正陷落在自己的思緒中,暗自編派他的自大,而慕容璿趁她發愣的同時,熟練地解開她腰間纏繫的袍帶,前襟完全敞開,雙峰間那令人屏息的溝壑正在誘惑著他。

  他將上身與她拉開一些距離,雙眼半起欣賞著她的美好,下腹的欲望正節節高昇。

  「看來你真應該感謝我才是,胸前的傷口除了一些較黯沈的色澤尚未褪掉外,可以說幾乎沒有留下疤。」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越來越覺得此刻要她,實在理所當然!

  「不、不要看!」她雙頰酡紅地嚷道,全身因欲掙脫他的鉗制而不住地扭動。

  「別動!」他的嗓音轉為沙啞,她每動一下便更加深他想得到她的欲望。

  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扯掉她身上的衣衫,盯著她那幾乎吹彈可破的肌膚,與她那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鎖骨,他的氣息不禁轉為更加濃濁,欲望像燎原之火在他體內熊熊燃燒。

  緊接著,月無缺那一雙閃著倔強神色的迷大眼已然泛起濕意,朱唇緊緊抿住,她強迫自己不再發出求饒的聲音,因為她知道,不論她再說什麼,他都不會放過她。

  他想也不想便低身吻住她紅艷的唇瓣,像是為了懲罰她的冷漠似的,強硬的氣勢不容她拒絕。

  不顧她的反對,慕容璿狂野地吻著她,霸道地不讓她有任何喘息的機會,他火熱的唇在她肩頭印下無數的烙痕,當他的索求來到她左肩後方那抹彎月型的胎記時,他刻意挑逗地以舌尖勾勒著彎月的輪廓,引起她體內翻湧的情潮。

  過了片刻,慕容璿稍稍滿足地放開她,嘴角眼裡儘是得逞的笑意。

  慕容璿半起眼眸,若有所思地瞅著她,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撩起他如此高漲的欲望,他十分清楚她最吸引他的不是她絕美的容貌,而是她那一身罕見的靈慧氣質,有時他真懷疑她是否為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月無缺一張小臉脹成嫣紅色澤,瞪著他道:「不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放了我,對吧?」

  儘管知道這句話問了也是白問,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錯。」他要她!他退開一步,除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冷冷道。

  慕容璿頭一沉,薄唇有意無意地輕觸她粉頸的肌膚,緩緩地往下移,成功地令她敏感地一縮,他索性一路吻至她的胸前,直到含住她高聳渾圓的酥胸,舌尖挑弄地輕輕逗弄她小巧粉紅的花蕾。

  她的身子猛然一震,一陣的奇異感受倏地充斥她全身,彷彿快將她整個人融化般。

  「呃……」她忍不住輕吟一聲。

  她訝異於這前所未有的感受,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體內竟藏有這樣激動的情緒。

  她忘情的吟哦聲令他滿意地挑起一道俊眉,像是鼓勵般地,他更加挑達地魅惑她。

  「唔……」

  在他高超熟練的技巧下,儘管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要鎮定,但漸漸地,隨著他令人無法抗拒的掠奪,她卻只能毫無骨氣、全身無力地偎在他的身下,氣息不穩地輕聲吟哦。

  天!她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明明想推拒他,卻又提不出力氣來?

  見她回應自己,慕容璿邪氣地緊瞅著滿臉紅潮且氣喘不休的她。

  除下自己的衣物後,兩具發熱的胴體緊緊交纏,感受著彼此的灼熱體溫。「鎮南王碰過你沒有?」他突然問道。

  「你、你說什麼?!」月無缺雙眸因驚訝而瞠大。

  「你讓他碰了沒?」慕容璿邪氣地道,薄唇微微揚起。

  月無缺怔愣地瞪著他,難以接受他說出來的這些刻薄言語!她忽然發覺眼前的他像個冷靜的魔鬼,外表溫文儒雅卻一肚子的壞水。

  「放開我、讓我走……」她後悔了。

  「現在?」慕容璿邪後地撇唇輕笑,深眸滑過一道詭光。

  「對……」月無缺迷的美眸閃著驚恐,洩漏了她真實的情緒,打破了她的偽裝。

  「現在還容你有後悔的餘地?」彷彿諷笑著她的天真,他毫不保留地嗤笑道。

  月無缺倒抽口氣,不可置信地望著他邪魅的俊容,尤其是他那雙如蒼鷹般的冷峻眸子,更令她心悸!

  趁她發愣的同時,慕容璿長腿順利地分開她修長的雙腿。

  月無缺倏地回過神,抗拒地捶打他。

  慕容璿將身下飽含欲望的硬挺,頂住她毫無預警地,慕容璿下身一挺,倏地將自己埋進她的體內。

  「啊!」一陣像是要將她撕成兩半的痛楚讓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她是處子?

  這層發現令他心底的某處獲得了滿足,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好痛、好痛……」月無缺失聲叫道。「你放了我……」

  得知了她的處子之身,慕容璿原本稍嫌粗魯的行徑瞬間放柔,將自己停在她的體內,讓她逐漸習慣他的侵入。

  「放了我……」她泣聲道。

  下一刻,慕容璿再也控制不住地開始抽送的動作。

  「天!我……」月無缺狂亂地呢喃出聲。

  痛楚過後,一波波襲來的快感幾乎將她淹沒,摧毀她僅存的微薄理智。

  慕容璿漸漸加快了律動,並且一手握住她一方高聳,挑逗地揉捏,並將自己的欲望在她體內埋得更深,讓彼此獲得更大的滿足。

  「呃……」月無缺情不自禁地出聲吶喊,心頭既驚且駭。

  慕容璿忘情地探入更深,將彼此推上更高的情欲境界……她的身子早已汗濕,肌膚因這場驚心動魄的歡愛而微微泛紅,無法一言喻的熱潮在她體內四處奔竄,這陌生的情欲簡直快逼瘋她。

  「呃……」

  一記猛攻後,慕容璿身子驟然一僵,滿足地揚首低嗚。

  最後,他粗喘不已地疊在她的身上,彼此的喘息聲交錯和嗚。

  月無缺紅透了一張臉,一顆淚珠驟然滑下她的臉龐。

  「我……不欠你了……」

  最後,她苦澀地啞著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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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01:18 AM

第六章

  連著幾日,月無缺刻意避開鎮南王,也刻意避開慕容璿,這幾日來,三人的心情都有很大的改變。

  那日與慕容璿歡愛時的情境,不斷纏繞在她的腦海裡,儘管她勒令自己不要再想,但他的氣味似乎還縈繞在她的鼻口間,他的碰觸似乎還流連在她的肌膚上。

  她對著花菱鏡呆坐,婢女春兒正替她梳著頭髮,春兒原是鎮南王府的婢女,此次隨鎮南王來到別館侍候,月無缺住進別館後,春兒便被鎮南王派來服侍她,成了她的貼身丫環。

  「小姐,你和王妃真是像,就好像王妃年輕十歲的模樣。」望著月無缺那張與逝去的王妃極為相似的臉蛋,春兒總忍不住再說上一次。

  月無缺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可我不是王妃。」她平靜道。

  「現在不是,以後肯定是。」春兒篤定地說。

  聞言,月無缺柳眉一蹙。「別胡說。」

  她突然憶起鎮南王那日緊握著她的手,向她求婚的那一幕,心裡無來由地感到一陣空虛惆悵。

  「怎麼會胡說,鎮南王長得俊,身世又好,才學更佳,小姐你待在這別館裡可能不知道,外頭想嫁我們王爺的千金小姐可多得很呢!」春兒驕傲地道。

  「是嗎?」月無缺回想著鎮南王的模樣,那樣出色的男人戀著的是另一個和她擁有神似面孔的女人。

  「對呀,但王爺可挑剔了,他誰都不要,偏偏只戀著王妃。」

  聽著春兒的話,月無缺不禁在心裡想,能讓這樣深情的男子愛著,甚至捧在手心呵護著,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突然之間,『行雲』那張俊臉倏地跳了出來,與鎮南王爺的影像重疊,兩人性格雖截然不同,卻同樣出色,都是足以令多數女人為之傾心的男人。

  她不懂為什麼每當她的腦海裡竄出『行雲』的影子,她的心口便不受控制地一陣緊縮,而當她憶起鎮南王時,卻不曾有過如此波動的情緒?

  春兒沒發現她的思緒早已飛離,仍不住地叨叨絮絮說個不停。「外頭的千金小姐哪一個像小姐這般靈慧?要春兒說呀,當然只有小姐配得上王爺……」

  月無缺飛離的思緒在胡亂繞了一圈後稍稍回歸現實,她開始有些不耐於春兒的話題老圍著『王爺』打轉。

  但春兒仍然拉拉雜雜地繼續說道:「王爺對小姐可不同了,春兒服侍王爺多年,春兒看得出來王爺對小姐很有意思呢……」

  聽夠了春兒的『王爺經』,月無缺忍不住蹙眉打斷她道:「別說了,都說了別胡言亂語。」

  「春兒才沒有胡一言亂語,小姐就沒見過王爺央求他那個朋友醫治小姐時的著急模樣……」春兒突然停頓下來,盯著月無缺的臉瞧了一會兒,下定論道:「不過還真多虧了王爺的那位朋友,小姐你的氣色真是好多了。」春兒小心仔細地梳理著月無缺如黑瀑般的秀髮,一邊笑道。

  一聽到春兒提及『行雲』,月無缺的思緒倏地全被拉了回來,專心傾聽。

  突然間,月無缺的心頭產生了疑問,為何她對他的一切都會感到好奇?這有別於當春兒只談著鎮南王爺時,她心裡的那份漠然。

  「是嗎?」她面無表情淡淡道。

  「這當然是真的,小姐不曉得王爺剛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全身是血,我們還以為你……」春兒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了話,連忙住嘴。

  「以為我活不成了?」月無缺反倒大方地接下去。

  「春兒說錯話了,春兒真該死!」春兒一臉自責的模樣。

  「沒關係。」月無缺了心想從春兒身上探知一些關於『行雲』的事情,忙問道:「他和鎮南王是什麼關係?」

  「小姐是說幫你療傷的那位公子?」

  「嗯。」

  「他是王爺的朋友。」

  「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春兒心無城府地道:「這事本來是個秘密,王爺不許我們下人談的……」

  「沒關係,你說。」月無缺一顆心好奇地懸至最高點。

  「王爺都叫他『行雲公子』……」

  「這我知道。」月無缺有些失去耐心地打斷她。「說些我不知道的,例如他的名字?」

  春兒呀的一聲,嚷道:「雖然王爺不准我們下人私底下談,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慕容府的四公子呀!」

  「什麼?!」月無缺驚駭得渾身一震,驚喊出聲。

  春兒詫異地瞪著月無缺激烈的反應,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哪裡說錯話了?

  「小……小姐?」

  月無缺回頭瞪著她。「你再說一次,他是誰?」

  春兒微抖著身望著神情驚駭的月無缺,顫聲道:「慕容……慕容……四少……」春兒在心裡暗忖,這不是公開的秘密嗎?

  聞言,月無缺心頭狠狠一窒,她承受不住地閉上眼,身子像快昏厥般晃了兩下,春兒趕緊上前扶住她。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又哪裡不舒服?」春兒又驚又惑,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還是做錯了什麼?

  「我、我沒事。」月無缺狀極無力地一手撫著桌沿,一手撫著自己額際,吁喘道。

  她開始哀歎這世間的無常,老天爺開的是什麼玩笑,她這條命竟然是被慕容家的人所救?

  「要不要春兒請慕容少爺過來看看……」

  「不必!」月無缺大聲地吼道。

  末了,她在暈眩感稍平復後,急忙地拉開抽屜,收拾起簡單的包袱,打算立刻離開。

  「小姐你在做什麼呀?」

  月無缺忙著收拾細軟,沒空理會春兒,只淡淡道:「我要離開這兒。」

  「不行呀!這怎麼成?」春兒簡直大驚失色。

  春兒連忙上前欲搶下月無缺正忙著收拾的細軟,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小姐啊,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說要走?」

  「我……」月無缺拉住包袱一角,不知該如何對春兒解釋。

  老天爺真是開了她一個大玩笑,她先前遍尋不著的慕容璿竟然就在她身邊!而且更可笑的是,她居然把身子也給了他!

  難道她們師姐妹四人,這輩子注定和慕容家的男人脫不了關係嗎?

  彼此的命運一定要如此緊緊相繫、如此緊緊糾纏嗎?

  「小姐,你不是沒有家人了嗎?你能上哪兒去?」春兒著急地嚷道,她真懷疑小姐是不是摔傷了腦子,鎮南王府錦衣玉食不待,怎麼突然間說走就走?

  月無缺突然一愣,手上收拾的動作停了下來。

  對呀!如今她還能上哪裡去?

  就在她發愣的同時,趙彤那稚嫩的嗓音飄進了月無缺的房裡。「姐姐……」

  「彤兒?你不是病了嗎,怎麼下床了?」月無缺一見是病中的趙彤,顧不得繼續和春兒搶奪包袱,趕緊上前去摟住她,驚聲道。

  趙彤苦著一張臉。「姐姐都不來看彤兒,彤兒想姐姐,所以就來了。」

  「這怎麼行,我帶你回床上躺去。」月無缺摸著趙彤仍微微發燙的額頭。「看,你的燒都還沒全退呢。」

  趙彤注意到春兒手上的包袱。「姐姐,你要離開嗎?」

  「我……」月無缺倏地啞口無言。

  趙彤認真地盯著月無缺。「姐姐不是答應過彤兒不離開?」

  月無缺握著趙彤的小手,嚴肅道:「彤兒,姐姐不得不走,姐姐……」

  趙彤聞言,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姐姐騙人,姐姐騙人……嗚……」

  春兒連忙上前哄著小主子。「別哭、別哭……」

  「彤兒!」鎮南王的聲音插了進來。

  「爹,姐姐要走了……」趙彤聲淚俱下地奔到父親懷裡。

  「什麼?」鎮南王望向月無缺,再望向春兒手上的包袱。

  「春兒,你先帶小姐回房休息。」

  「是。」春兒趕緊接過趙彤,哄道:「小小姐,來,春兒帶你回房。」

  「唔……我不要……」趙彤使著性子,不依道。

  「乖,先回房裡去休息。」鎮南王哄道。

  趙彤凝視父親一會兒,才道:「好吧,可是爹可不能讓姐姐離開喲。」

  「嗯。」鎮南王點點頭。

  這時,春兒才帶走了趙彤,房裡只剩下月無缺與鎮南王二人。

  「你要離開?」鎮南王踱向月無缺,沉聲道。

  月無缺低下頭,小聲應道:「是。」

  「不是說好了不走?」

  「對不起,我……」她的頭垂得更低了,因為她實在無法向他解釋理由。

  鎮南王沉吟了片刻後道:「突然之間要離開,一定有原因吧?」

  月無缺抿著唇沒有答話,她不想告訴他,這一切都和『行雲』……不,該說是慕容璿有關!

  見她這般忸怩的模樣,鎮南王遂道:「是不是上回我太唐突……」

  「不!」月無缺抬頭望向鎮南王,眼波流轉。「和王爺無關。」

  鎮南王眉頭微蹙,眉宇間鎖著一絲失望神色。「那麼是為了什麼?」

  「沒為什麼,只是已經叨擾太久,我……」

  「快別說這樣的客套話,你知道不只是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彤兒也想你留下來。」鎮南王上前一步說道。

  「但是……」她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莫非無月嫌棄這裡招待不周?」

  月無缺雙眸瞠大,慌道:「怎麼會,無月何德何能受鎮南王如此禮遇,這已是無月莫大的榮幸。」

  「那就別走了。」鎮南王握住她的雙手。「留下來,讓我好好照顧你。」

  鎮南王接二連三的真情告白,令她暖了心窩,雖然有別於令人發狂的熱情,但讓人這樣呵護著也足以令她感動萬分。

  「王爺……」月無缺心緒紊亂,索性抽回手,並且繞過鎮南王打算就此離開。「謝王爺錯愛,王爺還是讓無月離開吧。」

  「嫁給我,無月。」鎮南王朝她身後喊道。

  月無缺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當然,你若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你……」

  月無缺沒有轉過身子,淡淡道:「一介孤女,如何配得上王爺?」

  她深吸口氣,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慕容璿對她身子的掠奪,如今她已非完璧之身,如何配得上身份矜貴的鎮南王?

  鎮南王攫住她的右肩,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對自己。「無月,先別說配不配得上,問問你自己,你願意嗎?」

  月無缺一愣,反覆問著自己,她願意嗎?

  想著這個鎮南王丟給她的問題,慕容璿那張臉倏地又跳回她的面前。為什麼慕容璿那張臉總是在她腦海裡徘徊不去?就算避著他,也無法將他的身影由她的腦海裡剔除?

  過了片刻,月無缺咬了牙後才紅著臉道:「謝王爺錯愛,但無月實配不上王爺,因為……因為無月已非完璧之身!」

  鎮南王聞一言,愣了一下,驚訝道:「難道無月已曾婚配?」

  月無缺搖搖頭。

  「沒關係,我不介意。」鎮南王突發驚人之語。

  「王爺不介意?」月無缺著實愣住了。

  「過去的事就算了,重要的是未來。」他已經失去過一次至愛,怎能為了這點小事再輕易放掉第二個?

  他相信他和她的緣分必定是老天爺可憐他思妻的安排,否則這世上如何能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

  突然間,她又憶起慕容璿那張自負至極的臉,與他信誓旦旦的話──你想當王妃,還得先問問我願不願放手……再想起他不顧她反對逕自掠奪她的身子,於是她牙根一咬,望向鎮南王。「如蒙王爺不棄,無月願意。」

  鎮南王一聽,喜出望外。「你答應了?」

  「嗯。」

  「太好了!」鎮南王忘情地上前摟住她。「你終於回來了……」

  月無缺心裡清楚鎮南王此刻把她當成了與她面貌相似的王妃,但這又何妨呢?

  天下之大似乎已無她容身之處,若是待在鎮南王的身邊能夠躲開慕容璿,或甚至慕容家的一切,對她而一言,又何嘗不是件好事。

  算是各取所需吧,她想!

  過了一會兒,鎮南王才放開她。「皇上召我明日上朝議事,我順道帶彤兒上她外婆那兒坐坐,所以過兩天才會回別館來,你若已答應了這婚約,可得等我回來,千萬別離開。」

  「嗯,我答應。」

*****

  鎮南王帶著彤兒離開後,整個宅子突然變得清靜很多,但她似乎忘了還有另一個人在這宅子裡尚未離開。

  午後,月無缺閒著沒事,索性到花園裡散步,突然間腳旁好似有一團毛球搔著她,她低頭一看,發現竟是只可愛的白兔。

  她雙瞳倏地發亮,接著把小白兔捧在手上。「好可愛的兔子。」

  「你喜歡?」

  突地身後傳來一陣令她全身發顫的嗓音。

  月無缺猛地回頭,果然望見慕容璿那張自負的臉。

  「是你!」她沒發現心裡某處的鬱結正因他的出現而得到紓解。

  然而,他的出現卻也令她心慌得直想逃開,於是她腳跟一轉,打算轉頭就走。

  「等等。」慕容璿叫住她。「見了救命恩人,跑得這麼快?」

  幾日不見她,他訝異自己竟嘗到了思念的愁緒,如今她就在面前,他那緊窒的心弦這才奇異地放鬆開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令他有這樣的情緒,她是第一個,相信也會是最後一個!

  月無缺心裡憋著氣,轉過頭來瞪他。「我已經不欠你了,記得嗎?」

  「你是說那天的事呀?」慕容璿一手撫著下巴,邪笑道:「讓我想想……」

  見他那副無賴又自負的模樣,月無缺才突然想起將師父逼落懸崖的慕容玦同樣也是這副自傲的模樣,難怪她老覺得眼前的男人似曾相識。

  她不禁暗惱自己的後知後覺!

  「這兔子是你的?」她冷著嗓子問道。

  「送你的。」他笑道。

  月無缺心頭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這兔子是他特意送給她的?

  「送我?」她疑惑地睨著他,不明白他此刻的友善與討好是怎麼回事。

  「你不喜歡?」

  月無缺望著懷裡的白兔,一時陷入兩難,她想將它還給他,但白兔卻又可愛得令她捨不得。

  看見她的猶豫,慕容璿索性上前奪過白兔,作勢就要將它摔到一旁。「若不喜歡就丟了吧!」

  「慕容璿,住手!」眼前白兔就快一命嗚呼,月無缺一驚,大聲喊道。

  慕容璿愣住,回眸望住她。「你喊我什麼?」

  月無缺深吸口氣後,硬逼迫自己以無畏的眼光迎向他。

  「慕容璿,權傾軋天的慕容府四公子。」

  慕容璿嘴角微微揚起,惑人至極。「鎮南王告訴你的?」

  月無缺只是盯著他,沒承認也沒否認。

  慕容璿盯著她那複雜的眼神,敏感地發現她好似已對他很熟悉,又好似他欠了她什麼,於是他不禁疑道:「你好像對慕容府很熟悉?」

  月無缺移開目光,裝作若無其事。「慕容府的威名遠播,有誰不識得?」

  慕容璿雖覺疑惑,但目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問她。「聽鎮南王說,你已經決定嫁給他?」

  月無缺凝神望向他。「沒錯。」

  「你不會嫁給他!」他突然道。

  「你什麼意思?」

  慕容璿俊臉上綻出一抹詭笑。「因為你捨不得我。」

  「胡言亂語!」她斥道。

  他繼而嘻皮笑臉道:「難道這幾日,你一點也不想我?」

  「誰想你,對不起,失陪了。」月無缺冷冷地道了聲,才走了一步,即被人由後頭拉住。

  慕容璿臉色微變。「你真要嫁給他?」

  他原以為她不過是想氣氣他,但見她認真的模樣,教他不得不信了。一想到她就要嫁給別人,他便無來由地感到氣憤。

  「不關你的事!」被他這突地一扯,她心中一凜,但表面上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關他的事?

  又是這一句,除了這一句,她就沒有別句話好說嗎?

  慕容璿表情倏地變得陰冷,渾身散出惟我獨尊的氣勢。

  「我不准你嫁給他!」

  不知哪來的力氣,月無缺猛地推開他,吼道:「你憑什麼阻止我?」

  「因為你是我的!」慕容璿想也不想便吼了回去,等話一出口,他才被自己的聲音及強烈的佔有慾給嚇了一跳。

  什為時候開始,他竟開始在乎起眼前這個女人?

  幾日來,他知道她刻意躲著他,但他也不曾慌張,就算得知鎮南王即將迎她為妃的消息,他也不以為意,因為他心裡一直認定她的心是向著自己的,直到現在,他望見了她眼底的堅決後,他竟然亂了。

  「你太自負、太自大,就和你其餘的兄長一樣……」月無缺神情悲憤地瞪著他,邊搖頭,邊步步往後退。

  「你認識他們?」她的表情顯露出她似乎和慕容府有某種牽繫。

  月無缺一雙剪水眸子此刻漾滿了氤霧。「不,我不認識……我也不想認識……我只希望你離我遠遠的……」

  她急欲撇清關係的話令他胸口狠狠一窒,這突如其來的情緒令他自己也怔愣住,此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變了;他在乎這個女人!既然有此認知,他就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由他的手上溜走。

  「無月是你的真名嗎?」他突然問道。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對她所知甚少,甚至連她的真名都不曉得,便破天荒地動了情。

  別說他的兄長們知道了此事會有多訝異,就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會有動情的一日。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樣?」她頓了一下,反問道:「你呢?『行雲』又是你的真名嗎?」

  「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名。」

  月無缺抿緊唇不回答。

  「看來你是不願回答我的問題了。」

  她深邃的眸光此刻特別幽遠,冷道:「總之,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罷,她便急忙抱著白兔走了。

  慕容璿怔怔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想著,或許該是回慕容府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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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01:37 AM

第七章

  慕容璿走了……月無缺無神地望著身旁正享受著蘿蔔大餐的小白兔,心裡無來由地感到一絲惆悵。

  趙彤在被鎮南王帶離的隔日便讓人送了回來,說是思念她,不願與她分隔太久,看來彤兒真把她當成了親生娘親看待。

  「姐姐,這『豆豆』好可愛。」趙彤有趣地逗著白兔,玩得不亦樂乎。

  『豆豆』是她們倆一同給小白兔取的名字。

  「嗯。」月無缺淡淡地應了聲。

  趙彤放下手上的青菜葉子,挨到月無缺身邊坐下。「姐姐,你在想什麼?」

  月無缺發現自己的思緒竟然繞著慕容璿打轉,愣了一下之後,隨即撫著趙彤的頭笑道:「沒什麼。」

  「騙人,姐姐明明在想人。」

  月無缺除了訝異這孩子的敏銳觀察之外,更訝異自己竟克制不住地直想著慕容璿,她不禁猜測,他的離開是否因為那日她的話說得太絕了?

  「你又知道姐姐在想人?」

  「當然知道。」趙彤好不神氣地嚷道。「因為爹想娘的時候也是這樣悶悶不樂,老是歎氣。」

  聞言,彤兒的稚言令月無缺胸口竟狠狠地撞了一下,暗惱自己方才對慕容璿那股不該出現的思緒。

  她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是想著他?

  就算他不是慕容璿,就算她對慕容家的人完全沒有心結,她都已答應嫁給鎮南王了,怎麼可以還一直想著他?

  「姐姐在想爹嗎?」趙彤仰著頭問道,天真無邪的臉龐令人疼愛。

  「我……」一想起鎮南王,她的心裡不禁泛過一絲後悔。

  為了躲開慕容璿,為了不願再和慕容家有任何的牽扯,她躲到了鎮南王的羽翼下,鎮南王溫柔多禮又深情執著,再加上他顯赫的背景,能夠將終身托給這樣的男人,她應感到高興才是,但為什麼她卻一點喜悅之情都沒有,甚至心思只繞著慕容璿那該死的男人身上打轉?

  她不懂,她真不知道自己是著了什麼魔?慕容家可以說是間接地毀了她的一切,慕容玦甚至逼死了師父,還害她跟著墜崖,差點斷送性命,這樣的一個禍亂根源,她理應逃避才是,但此刻她又為何因慕容璿的不告而別感到惆悵?

  就在她陷入思緒時,突然傳來一聲婦人的驚呼聲。

  「娘……」

  月無缺回過神,定睛一看,才注意到鎮南王與一名打扮高貴的婦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她面前。

  「婆婆。」趙彤一見是外婆,高興地奔上前去。

  貴婦雙眼直直盯著月無缺,突然又道:「不,不是娘。」

  鎮南王已然來到月無缺身邊,替她介紹道:「這位是彤兒的婆婆,我的岳母,前沈尚書的未亡人,沈太夫人。」

  月無缺一聽,趕緊有禮地作揖道:「民女見過太夫人。」

  沈太夫人外表看來是個內斂精明的女人,她緩緩地走向月無缺,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突然問道:「請問姑娘左肩上是否有一彎月型胎記?」

  月無缺聞一言一怔,訝然道:「太夫人……太夫人怎麼知道?」

  沈太夫人一聽,神色開始有些激動。「不知姑娘可否讓老身看一眼?」

  「這……」月無缺望了一眼鎮南王,又望向一臉期待的沈太夫人,勉強道:「好吧。」

  沈太夫人上前一步,月無缺靦腆地拉開一小縫左肩的衣襟,沒想到沈太夫人一看之後,神色激動地雙手握住月無缺,潸然淚下道:「我苦命的女兒呀,娘終於找到你了……」

  鎮南王心喜地上前一步。「她真是當年被賊人抱走的『嬋娟』?」

  「沒錯,她就是我那可憐的麼女,我苦命的娟兒呀……」

  月無缺整個人傻在當場,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怔住,她呆呆地望向鎮南王,又望向沈太夫人,不確定自己聽見了什麼。

  她說什麼?

  她的『娟兒』?

  「這……這是怎麼回事?」月無缺驚駭地退了一步,訝問道。

  沈太夫人一臉驚喜,心喜地泣道:「娟兒,是娘對不起你,沒好好保護你,那年你尚在繈褓中,府裡來了刺客,結果行刺不成,那賊人竟闖進你的房中挾持你,最後甚至帶著你逃走……」

  月無缺腦中轟的一聲,無法置信地瞪著眼前這名自稱是她娘親的婦人。

  「我……」

  「無月,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當我初次見到你時,心裡便已有了底,因為你和娘真的太像了,所以這回我趁進宮途中順道去拜訪了太夫人,結果太夫人一聽我提起你的事,便執意要親自來這一趟。」鎮南王道。

  「我……我叫『嬋娟』?」

  「沒錯。」沈太夫人又喜又泣道。「你一出生!你爹一見你左肩上的彎月胎記便猛歎氣,說是孤月性冷,所以才特意給你起了『嬋娟』這個名字,取的便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之意。」

  「那娘……我是說王妃……她……」面對眼前這名極可能是她生母的婦人,她驚慌得連句話都說得結結巴巴。

  「娘是你的姐姐,娘就只生了你們兩姐妹,娘大你七歲,唉……」一提起她那已不在人世的大女兒,沈太夫人又是一陣長吁短歎。真不曉得老身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兩個女兒一個從小就被賊人抱走,一個竟又紅顏薄命……」「太夫人,你別傷心了,老天爺至少替你找回了『嬋娟』。」

  月無缺心頭一團混亂,沈太夫人突然的出現,使得她的心裡泛起許多複雜的情緒,自己究竟是誰?『嬋娟』真是她的名字嗎?除了師父和幾位師姐外,她在這世上還有其他的親人?

  月無缺又驚又慌地望向鎮南王,如果她真是沈太夫人的女兒,那麼鎮南王便是她的姐夫了?

  在意識到這世上還有與她血脈相連的至親時,她的心漸漸地興奮了起來,喉頭乾澀得想哭。

  「我的娟兒,讓娘好好看看。」沈太夫人眼角含淚,悲喜交加地雙手撫上月無缺那張細緻的臉蛋。

  一股股熱流借由沈太夫人的指尖傳給了她,源源不絕的暖流不斷地在她胸臆間蔓延開來。

  「孩子,要是你爹還在世,不曉得會有多高興……」沈太夫人頓了一下後道。

  「娘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就跟娘回去吧……」

*****

  體貼的鎮南王?怕她住進沈府不習慣,便差遣已服侍她多日的春兒跟著去。

  對沈府來說,能找回當年被賊人擄走的小姐可是件大事,因此月無缺在沈府裡被當成公主般對待,沈母對她也是極盡寵愛。

  沈太夫人雖被先皇封為「周國夫人」,但因膝下無子,再加上沈尚書和她的大女兒娘又先後辭世,所以家道也逐漸中落,不過幸虧女婿鎮南王對她這岳母還算照顧,因此她仍過著十分優渥的生活。

  原以為娘死後,她就算死了也沒人送終,這下可好,找回了小女兒,她心裡真是樂極了,她總愛在無事的午後拉著月無缺絮絮叨叨著往事,說她在被賊人抱走後,她是多麼的傷心,她爹又花了多少人力欲找回她,甚至還聊著她那未曾謀面的大姐……但每當太夫人問起月無缺這十幾年來所發生的事時,她便輕易地將話題帶過,不願多談,絲毫未提及『離恨谷』的一切。

  當太夫人講個不停的時候,月無缺總是靜靜聆聽著,偶爾微笑以對,雖然她這撿回來的女兒常乖巧地喊她娘,但態度似又保持著一段距離,太夫人也發現了她這沉默冷然的態度,但總將她的不多話歸因於天性或是不習慣她的新身份。

  這一日太夫人如常同月無缺聊了一些往事後,突然問道:「女兒呀,那鎮南王對你可好了,知道你身子不好,今兒個早上又差人送來許多珍貴的靈芝補品,說是讓你補補身子……」

  「嗯。」月無缺啜了一口茶後,眉頭微蹙地回道。

  見月無缺眉頭始終鎖著一抹愁恨之色,一點都沒有即將成為新嫁娘的喜悅,於是,太夫人又試探性地問道:「怎麼了?怎麼老是悶悶不樂?」當她聽到鎮南王即將迎娶娟兒為妃時,可是樂不可支呢!

  「沒什麼。」月無缺淡淡地道,不知怎地,她的心口總是沉甸甸得難受。

  「難道你在想他?」

  月無缺心頭震了一下,慌道:「沒有。娘,您別亂猜。」

  她還以為女兒犯了相思病呢!

  沈太夫人沉吟了下後,道:「娘看得出來,那鎮南王對你似乎……」

  月無缺打斷她。「娘,就算鎮南王對女兒有意,不過也只是把女兒當成姐姐罷了。」

  沈太夫人歎了口氣。「唉,都怨你姐姐命薄,那麼好的一個相公卻沒福分相偕自首,還有我那心肝彤兒……唉……」

  「娘,您快別傷心了,老天爺不是讓我回到您身邊了嗎?」

  「這倒是,多虧你回來了。」沈太夫人勉強一笑,接著又歎道。「鎮南王乃人中龍鳳,續絃是遲早的事,娘就擔心彤兒會被後娘欺負。」未了,她喜孜孜地睨了女兒一眼。「好在老天保佑,要是換成你,娘就不擔心了。」

  「娘……」

  「娘知道你害羞。」沈太夫人慈愛地拍拍月無缺的手背。

  「可話說回來,鎮南王迎你為妃,咱們沈家不但有了靠山,娘也不必再擔心彤兒會被外頭的女人欺負。」

  「娘,彤兒是鎮南王的女兒,他會照顧她的。」

  沈太夫人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除了你之外,誰知道他再迎娶的女人會是什麼德行?」

  「如果真是如此,這事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什麼聽天由命?」沈太夫人嘖道。「老實說,鎮南王曾向娘暗示,不過他說不急,你才剛回到沈府,他不想給你太多的壓力,說過一陣子等你習慣之後再來談婚期,看來不久,他便會來下聘了。」

  「什麼?」月無缺一聽,驚了一下。「這麼快?」

  她雖答應了鎮南王的婚事,但一想起就快嫁給他,她的心頭便泛起一陣茫然。

  「依娘看,這事雖急不得,但也不能拖,就怕好事多磨……」

  「娘。」月無缺突地站起來。「這事能不能過些時日再說?」

  「為什麼?」沈太夫人被她突然的起身動作嚇了一跳。

  「我……」她真不知該怎麼說。

  沈太夫人拉她坐下,慈愛地說道:「娘知道這十幾年來讓你流落在外,真是委屈你了,娘見你總是悶悶不樂,還以為你是念著鎮南王,難道不是?」

  「我……我不知道……」她低下頭,心慌道。

  她知道鎮南王是一個極好的人,俊朗文雅,又貴為皇親國戚,不僅救了她一命,還不計較她已非完璧之身,仍執意娶她?

  妻,能得這樣的男人?夫,她還有什麼好求的?她不斷在心底自問。

  不知為什麼,慕容璿那對極?自負的眸子倏地又躍上她的腦海,教她的心口無來由地一陣揪緊,幾乎令她窒息。

  就在她心思紊亂之際,春兒通報說鎮南王來訪。

  沈太夫人在鎮南王來到後,寒暄幾句,便藉故離開,把空間留給這一對璧人,她越看這兩人出色的外表,心裡越是滿意,臉上笑意盈盈,幾乎合不攏嘴。

  「王爺。」月無缺有禮地欠身道。

  「無月……不,我該喊你嬋娟。」鎮南王笑道。

  月無缺眉頭微蹙,實在很不習慣『嬋娟』這個新名字。

  「身子好些了吧?」

  「謝王爺關心,好多了。」

  「唉,怎麼總是喊我王爺呢?我們就快成親了,喊我守敬吧。」

  月無缺抿緊唇,默默地垂下頭,鎮南王逕自將她的冷漠疏離,解釋?害躁,所以並不以為意。

  「我剛自朝中來,便順道來探望你。」

  鎮南王的臉上漾著一抹笑,月無缺於是問道:「喔,有什麼新鮮事嗎?」

  「的確,這事可鮮了。」鎮南王頓了一下後道。「對了,你可知『行雲』是誰?」

  「慕容府的四公子,慕容璿。」

  「你知道?」鎮南王訝道。

  「嗯。」月無缺並無多作解釋。

  「皇上今天也宣了慕容璿進宮,還突然當朝宣佈賜婚,準備將嵐芝公主下嫁給他……」

  月無缺一聽,整個人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大大震了一下,渾身僵直的她只覺心口緊揪得難受。

  他……也要成親了?

  鎮南王沒有發現她的變化,仍逕自笑道:「你就沒看到慕容璿乍聽之下的表情,冷靜自負的他居然也有失控的時候。」

  月無缺心頭泛起一抹酸楚,心窩處像被人緊緊掐住一般,令她幾乎感受不到跳動。

  鎮南王接著道:「那嵐芝公主一向就對慕容璿有意,此事滿朝皆知,看來慕容璿這下是逃不掉了。」

  月無缺極力隱藏情緒,表面上佯裝無事,澀問道:「他……接旨了嗎?」

  鎮南王大笑道:「他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範?沒想到他竟在大堂上對著皇帝咆哮,最後氣得拂袖離去。」

  月無缺一聽,心裡那抹緊縮竟因聽到他的不肯就範而微微鬆解,意識到自己情緒的變化,她不禁自嘲道:她自己也快嫁作人妻了,心裡竟然還有這些不該有的情緒。

  他要娶誰,又關她什麼事?事到如此,他與她已注定成了兩條平行線,這輩子怕是再不會有任何交集。

  「現在朝中上下正為這事鬧得不可開交,皇上被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看來慕容家這次要脫困,恐怕得費上一番工夫。」

  思及他在朝中的大膽行徑她不禁莞爾,真像是他的作風,狂妄自大,放蕩不羈,好一個慕容四少!

  月無缺靜靜地聽著鎮南王帶來的消息,聽著關於他的種種,她心口的鬱悶竟奇異地好了大半。

  「對了,我來是想順便問你一聲,這婚期定在下個月中可好?」

  下個月中……月無缺心頭一陣茫然,過了片刻,她只隨便應了句。「由王爺作主。」

  「我還順便給你帶了這個。」鎮南王由懷裡取出一塊由錦帕包裡著的東西。「你看看喜不喜歡。」

  月無缺接了過去,打開一看,錦帕裡頭躺著一隻通體翠綠的玉鐲子。

  「好漂亮。」她讚道。

  見她臉上有了驚喜之色,鎮南王滿意地笑道:「喜歡就好。」

  「這是?」月無缺凝眸望向他。

  鎮南王歎了口氣,口氣轉柔。「這是娘生前最喜愛的一隻鐲子,我特地將它帶來給你,就當是定情之物吧。」

  「為什麼?」她著眼望他。

  「沒什麼,只希望你戴著它。」

  月無缺一聽,心頭泛起一股想將鐲子遞還給他的衝動,但最後還是隱忍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發覺鎮南王的佔有慾越來越強烈,甚至正大光明地將她當成了王妃的替身。更不知是為了什麼,她胸臆間那股緊緊纏住的惆悵,不住地在她體內四處蔓延,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鎮南王對她雖不似火熱般的愛情,但卻令她心安,而慕容璿那狂放的熱情卻教她害怕,太沉重的情緒負擔令她心悸,她的師父、師姐們,全都曾因這狂潮般的愛念而遭受痛苦折磨。

  她害怕這種太過熾烈的情感,那就像魔鬼的誘惑,引她一步一步踏入無邊無際的折磨中。

  不理會自己心裡的猶疑,她逼迫自己收下手鐲,並且僵硬地擠出聲音道:「謝謝。」

*****  

  婚期既定,這日春兒陪著月無缺上『檀雲寺』燒香祈福,她還取了幾兩銀子遞給春兒。「拿去給師父們添香油,我在這等你。」

  「喔,是。」春兒取過銀子後便離開了。

  月無缺找了個石椅坐下,仰頭望向高聳的古松,廟寺的莊嚴氣氛讓她的心得到些許寧靜。

  「無月!」一道沉穩的男音在她身後響起。

  月無缺驚了一下,猛地回頭,居然望見慕容璿那張俊逸的臉龐。「你怎麼會在這?」她驚道。

  「慕容府和檀雲寺的淵源頗深,我是來辦一些事。」他解釋道,沒想到竟在這裡遇著她。

  他突然的出現,令她心跳加速,她慌張地想轉頭就走,但他卻先一步擋住她的去路。「幹什麼見我就急著走?」

  「我……我不欠你了……」她垂首慌道。

  見她驚慌的模樣,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怕我?」

  「沒有……」她小聲地囁嚅道。

  「還是想我?」他邪笑道。

  月無缺心頭怔了一下,儘管她早已發現自己的心思老是繞著他轉,但口頭上怎麼也不願承認,誰叫他偏是慕容府的人?

  「對不起,請讓開。」她冷著聲音道,不願讓他看出她的情緒。

  慕容璿嗤笑道:「老是對我冷冷冰冰,不知道你對鎮南王是不是也是這樣?」

  月無缺抿唇不語,她心裡也感覺很矛盾,似乎她越命令自己不可對他有所感覺,她的心就越要背叛她。

  她害怕的正是自己對他那份不受控制、與日俱增的感情,她害怕終有一日她會被那熾熱情潮給淹沒。

  「聽說你讓沈太夫人給帶進了沈府?」他本來欲到別館尋她,沒想到她已先一步讓沈太夫人接了去。

  他曾回鎮南王的林間別館尋她,卻沒想到整個別館已人去樓空,尋不到她的蹤影,他的心窩竟漲滿了濃濃的失落感。他甚至失去了原有的鎮定,心慌地假設她的去處,一想到她可能跟隨鎮南王回返王府,他的胸口便燃起熊熊烈火,奪回她的欲望益發強烈!

  他知道自己在乎她,於是派人四處打聽了她的下落,才發現原來前尚書府的沈太夫人將她給接進了府裡。

  「嗯。」她淡淡地應了聲。

  「你確定沈太夫人真是你的生母?」慕容璿忽而說道,他那雙幽黑熾熱的雙眸緊緊瞅著她。

  月無缺聞言,吃驚地抬頭望向他。「你說什麼?」

  「沈太夫人有什麼證據說你是她失蹤多年的小女兒?」他性感的薄唇滑過一絲諷笑。

  此刻,月無缺因慕容璿臉上那抹邪氣挑達、似要將人看穿般的銳利眼神而怔然,心頭撲通跳個不停。

  「還是她說你就信了?」他諷笑道。

  面對他自信十足的笑容,她忍不住心中有氣。「她知道我左肩上的胎記。」

  聞言,慕容璿俊眉微微一挑,一想起她左肩上那勾魂的彎月胎記,便更加激起他想得到她的欲望。

  忽然間,他霍地攫住她,使勁往懷裡一帶,狠狠地封住她柔軟的唇瓣,對於他這猛然的攻勢,月無缺先是一驚,但心裡某處的緊繃卻因他的侵略而逐漸紓解,甚至漲滿了滿足感。

  過了片刻,慕容璿放開了她,無事般地整整她額際的亂髮,盯著她雙頰微紅、長喘不已的模樣,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現一抹得意的笑。

  「看來你應不討厭我才是。」他垂首在她耳際低喃道,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頸肩處,引起她陣陣輕顫。

  她雙頰燥熱,下意識地欲推開他。「放開我……」

  她不禁暗惱自己方才丟人的舉止,對於他霸道的侵掠,她竟然一點反抗之意都沒有。

  她害怕自己體內對他這股不受控制的情潮,她簡直快不認識自己,對她來說,這股陌生的感覺是致命、是令人瘋狂的!

  慕容璿放開了她,俊凜的臉龐浮上一層狎采。「我現在放開你,可不表示我會讓你溜出我的手掌心……」

  「不可能!」她打斷他,退開一步,警戒地瞪著他,彷彿他是會吃人的怪獸。「我下個月與鎮南王成親。」

  「什麼?」慕容璿一聽,吃驚地眉頭緊蹙。

  「饒過我吧……」她偏頭澀道。

  「小姐……小姐……」春兒的嗓音由遠處傳了來。

  月無缺遂轉過身對慕容璿道:「你走吧,春兒來了。」

  慕容璿沉吟了一下,沉聲道:「你不會嫁鎮南王,我保證!」

  說著,他便在春兒來到前先由另一處離開,留下仍怔然不已的月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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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01:57 AM

第八章

  「小姐,你怎麼了?」

  一大早,春兒照例前去侍候月無缺梳洗,一掀開帳簾便看見主子一臉蒼白地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嘔……」月無缺乾嘔一聲,嚇得春兒趕緊替她拍背順氣。

  「小姐,你該不是昨兒個夜裡著了涼……」

  「快……拿個盆子給我……」月無缺邊嘔邊道。

  春兒趕緊取過盆子,遞到主子面前,並且扶她半坐起身。

  「唉呀,我還是趕緊去請大夫過來看看。」

  「嘔……」

  沈太夫人恰巧也進了房,見狀驚道:「娟兒,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太夫人,您快過來瞧瞧,小姐像是病了。」

  「我沒事,我只是……嘔……」月無缺又乾嘔一陣,虛道:「只是不曉得為什麼,這幾日早上都特別難受,過一會兒就好了。」

  「春兒,你是怎麼照顧小姐的?」太夫人責怪道。「還不快去請大夫?」

  「是。」春兒慌忙地離去。

*****

  「請太夫人借一步說話。」大夫在把過脈後,對沈太夫人道。

  「是,這邊請。」?免打擾到女兒休息,沈太夫人將大夫帶至偏廳。

  「恭喜夫人,小姐是有喜了。」大夫診斷後道。

  「什麼?」沈太夫人被這消息給愣住。

  「只不過得小心調養,小姐先前舊傷未痊癒,如今身子骨較虛,若不小心調養,胎兒恐怕不保。」

  沈太夫人回過神,訝道:「大夫確定是有喜了?」

  「沒錯。」大夫頷首道。「有兩個月了。」

  沈太夫人一聽,心喜萬分。「真是謝謝大夫。」

  大夫在吩咐了幾件該注意的事,又開了幾張安胎補氣的方子後便領著銀子離開了。

  沈太夫人高興不已地回到女兒的房中,見女兒已經醒了,正半臥半躺在床上。

  「唉呀,女兒呀,這事怎麼不早告訴娘,好讓娘替你做主呀。」沈太夫人喜孜孜地道。

  她逕自替女兒老是眉頭緊鎖找了個理由,原來這孩子心裡苦的是這事。

  不過這也好,她一旦懷了孕,和鎮南王這門親事就更不會有問題了。

  月無缺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事,娘?」

  沈太夫人笑意盈盈地踱至女兒身邊,挨著坐下。「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娘,懷了鎮南王的子嗣可是天大的事哪……」

  「什麼?」月無缺一聽,全身霍地一僵,驚愕地瞠大美眸望著沈太夫人,她抖著聲問道:「娘,你剛說什麼?」

  沈太夫人既寵溺又責備地道:「你懷了鎮南王的骨肉……」

  「不可能!」她驚恐道。

  月無缺下意識地按著自己的小腹,一意識到正有個小生命在裡頭成長,胸臆問漾滿了複雜的情緒。

  她當然清楚這孩子的爹是誰……是他……是那名讓她心悸的男人!

  慕容璿!

  她頭痛地撫著額際,為什麼老天爺要和她開這麼大的一個玩笑,她越是要躲著他,他便越是和她牽扯不清!

  沈太夫人訝道:「為什麼不可能……」接著她頓了一下,突然間像是意會了什麼,慌道:「難道不是鎮南王的骨肉?」

  月無缺深吸口氣,咬咬牙後平靜道:「不是。」

  「什麼?」沈太夫人一聽,臉色丕變,厲聲道:「不是鎮南王的骨肉,那是誰的野種?」

  月無缺未答話,只將頭微偏向一旁。

  沈太夫人又急又慌,嚷道:「你怎麼這樣糊塗?既已要嫁給鎮南王,竟然還懷了別人的野種?」

  「娘,他不是野種!」受不了娘親尖酸刻薄的言辭,月無缺忍不住出聲。

  沈太夫人眸光一斂,嚴肅道:「好,那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肚子裡究竟是誰的孩子?」

  「我的孩子。」她傲然地迎向娘親的目光。

  「你!」沈太夫人氣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沉吟了片刻,冷聲道:「不行,你現在就給我打掉他。」

  「不!」月無缺下意識地護住自己的小腹。

  「你沒得選擇,我不能讓你生下這野種。」

  「不!」月無缺反抗地下了床,一張臉冰冷決然。「我絕不拿掉。」

  懷這孩子的情景歷歷在目,既然她的身體裡有了小生命,她絕對要生下他,突然之間,她感到有了依靠、有了寄托,覺得自己不再孤單一人。

  她要這孩子,她更要『愛』這孩子!

  「我是你娘,你得聽我的……」

  月無缺突然回頭打開抽屜,隨意收拾幾件衣物,打算離開。

  沈太夫人見狀,慌道:「你幹什麼?」

  「我現在就走。」月無缺冷冷道。

  沈太夫人連忙擋住她的去路。「不行,你哪裡都不能去。」

  「為什麼?」月無缺深吸口氣,著眼望著她。

  「你下個月就要和鎮南王成親,怎麼可以現在就走?」

  「我不和鎮南王成親了。」她頭一偏,冷冷地道。

  她既然懷了別人的骨肉,自然不能嫁給鎮南王。

  「總之,你乖乖地給我待在這裡,哪裡都不能去。」沈太夫人厲聲喝道。「來人!」

  這一刻,月無缺清楚地看見沈太夫人眼裡閃過一絲冷絕的精光,心底倏地一驚,那抹不帶感情的冷然,教她開始懷疑,她真是自己的生母嗎?

  為什麼親生母親會用那樣冷漠無情的眼神看著她的骨肉?

  沈太夫人出聲一喚,立刻有幾名家僕領命而進。

  「把小姐好好給我看著,沒有我的允許,絕不能讓小姐踏出房門一步。」說完,沈太夫人便氣忿地拂袖而去。

*****

  既走不成,月無缺整個人怔怔地不言不語,只呆坐在椅上兩眼無神地望著窗外的天際直至天色轉黑。

  春兒捧著食盤推門而進。「小姐,我給你送晚膳來了。」

  月無缺微微回過神,淡淡道:「我不吃。」

  春兒將食盤置於桌上後,踱近她的身邊,歎氣道:「小姐,你這是何苦?況且你的肚子裡還有個孩子,要是不吃點,餓壞了他可怎麼辦?」

  一提起她肚子裡的小生命,月無缺終於回過神,面無表情地望向春兒。「你都知道了?」

  春兒笑盈盈道;「春兒是小姐的貼身丫環,自然是知道了。」

  月無缺抿著唇,怔怔地望向一邊,這時春兒遞來一碗濃稠的藥汁。「小姐,喝了吧。」

  「不,我不喝。」她驚恐地退開一步。

  「小姐……」春兒不解地望向主子,她不是每晚都會熬藥給她,她也都合作地全喝了下去,為什麼今天抗拒的反應這麼大?

  月無缺瞪向捧著藥汁的春兒,厲聲道:「一定是娘叫你捧這碗藥好讓我喝下打胎,對不對?」

  春兒疑惑地望了月無缺一會兒,又望回手中的藥碗。「這是廚房捧來的,怎會是打胎藥?」

  照例,小姐的藥膳都由廚娘打點,她並不知情。

  月無缺戒備地望著她,嚷道:「拿走,拿走,我不喝……我死也不喝。」

  春兒不得已放下了湯碗,月無缺突然神色一斂,哀淒地道:「春兒,我求求你幫幫我……求求你……」

  春兒見月無缺淒楚的模樣,不禁擔憂道:「小姐快別這樣……有話好說……」

  月無缺一臉淚痕,卻難掩她的絕色,哽咽道:「春兒,這孩子不是王爺的,娘逼我拿掉他……求求你幫幫我……」

  「什麼?」春兒大驚失色,她還以為小姐肚子裡的是王爺的骨肉。

  「不……」

  春兒思緒飛快地轉了下,突然神色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難道……難道……」別館裡就只有兩個男人,一個是王爺……另一個就是……天哪!

  「難不成是……慕容公子……」春兒驚訝地張大嘴巴。

  月無缺沉痛地點點頭,並無意隱瞞。

  「春兒,求求你幫我……這孩子我要留下……」

  春兒頭痛地搖搖頭。「小姐……春兒只是個下人,你要春兒怎麼辦?」

  月無缺平時待她極好,雖然神色冷漠了些但比起其他的富家小姐,她既不耍脾氣,也不擺架子,基本上她極喜歡服侍她。

  月無缺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趕緊將藥汁倒入一隻盆栽中,並且回頭向春兒道:「要是太夫人問起,就說藥我喝了。」

  「喔……是……」

  「拜託你了,春兒……」

*****  

  春兒捧著食盤離開主子的房間後,在往廚房路上的一個轉角處遇上了似乎正等著的沈太夫人。

  「春兒。」沈太夫人叫住了她。

  「啊?太夫人?」見到她,春兒下意識地慌了一下。

  沈太夫人逕自上前掀開藥碗的蓋子,見裡頭空空如也,精銳的眸子睨向春兒。

  「小姐都喝光了?」

  春兒愣了一下,牙根一咬,心虛地點點頭。「喝……喝光了。」

  「小姐有沒有說什麼?」

  春兒極力穩住自己慌張的情緒,有些心虛道:「小姐……她……她說很累,想休息一下……」

  沈太夫人嘴角微揚,蔑笑道:「那就好。」接著,她心機深沉地睨向春兒。「到王爺面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都知道吧?」

  「呃?」春兒不解。

  沈太夫人突然由袖中取出一錠黃澄澄的元寶遞到春兒的食盤上。「有了這個,什麼就都清楚了?」

  「啊……是……」

*****

  三張氣壞的臉與一張無所謂的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璿,你給我說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慕容大少慕容琰冷著一張臉,沉聲地問著眼前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小弟。「不怎麼樣,總之要我娶嵐芝,門都沒有。」慕容璿言明道。

  「嵐芝有什麼不好?」慕容琰道。「你一向自視甚高,那嵐芝為了吸引你的注意,勤學書畫,長得又嬌美可人……」慕容璿打斷他。「大哥,別忘了你自己曾在與嵐禧公主成親之日,丟下新娘子跑去找大嫂,現在有什麼資格說我?」

  「你!」

  慕容珋在一旁也是緊鎖著眉頭。「你一逃就逃了好幾個月,現在才不過回來短短數日就惹出那麼大的風波。」

  他們慕容府在朝中雖權傾一方,但至少表面上對那皇帝還維持著君臣問該有的禮儀,哪像他們這小弟,竟公然在朝上和皇上對吼了起來!

  「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一向最沉穩內斂?」慕容玦只覺疑惑,他這向來沉著的小弟竟也有失控的一天?事情恐怕不簡單。

  「為了一個女人!」慕容璿語出驚人地道。

  「什麼?」三人聞言,同是一驚。

  「沒錯,為了一個女人!」他仰高頭堅定地道,俊逸瀟灑的臉龐依舊,但眉宇間卻鎖著一抹輕愁。

  「哇!」慕容玦聞言怪叫。「這可真是奇了!」他這一向自視甚高的小弟,居然也會有對女人動心的一天?

  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實在越來越好奇了!

  慕容璿瀟灑地旋身,望向三人。「已故的沈尚書,大家有沒有印象?」

  三人思索了下,慕容珋道:「是鎮南王的岳父?」

  「沒錯。」慕容璿繼道。「我要他的女兒!」

  「什??」慕容玦跳腳道。「你搞什麼鬼?沒事要娶一個死人做什麼?」而且還是一個已成人婦的死人?

  若他記得沒錯,沈尚書膝下只有一個獨女,並且已嫁給鎮南王,但約半年前已因病辭世。

  慕容琰也同樣一驚,他沉吟了下後,說道:「說清楚。」

  慕容璿便將他這幾個月來的行蹤大致交代了下,也順便將他替『無月』療傷之事與後來所發生的糾葛大略說了一番。

  慕容玦一聽,氣得跳腳。「我派人找了半天,結果你竟然是躲到鎮南王的別館去?」更氣人的是還離這兒不遠!

  真是!他怎麼就沒想到?

  等等……慕容玦突地收起怒氣,像是想到什麼般愣住。

  落崖……會是無崖的妹子嗎?

  難道是被他失手連同九關真人一同打落懸崖的月無缺?

  慕容璿沒注意到他家三哥突然之間的怔然,續道:「那沈太夫人已將無月帶回沈府,說她是沈府當年丟了的小姐。」

  慕容琰聽完之後,沉聲道:「此事也極有可能。」

  「依我所知,沈府在沈尚書逝世後,已無當年風光,這幾年眾人全都是看在鎮南王的面子上才尚有走動,我看沈太夫人認女之事,恐有蹊蹺。」慕容璿分析道。

  慕容家的其他三兄弟一向便知小弟的聰明睿智,遇事分析常切中核心,只是這次,慕容琰忍不住問道:「這會不會是你想太多了?依你方纔所言,那喚『無月』的姑娘既是自願嫁給鎮南王,應該就和沈太夫人沒有關係。」

  「嗄,搞不好那名姑娘便是沈太夫人刻意安排接近鎮南王的一顆棋子?」慕容珋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大聲嚷嚷。

  慕容璿打斷了眾人的交談,堅決道:「總之不管真相如何,那女人我絕不讓她嫁給鎮南王,她我是要定了!」

  三人在望見小弟眼底的認真後,均是一愣,那熟悉的執著好像不久前才發生在自己身上過。

  「那嵐芝怎麼辦?」慕容玦問。

  「無所謂。」慕容璿聳聳肩道。

  「什麼叫無所謂?」慕容珋忿道。「就算你再不喜歡,也犯不著和皇上在朝上硬碰硬!」

  慕容璿突然瞇起眼望向他二哥,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驚奇道:「二哥,你真的變了耶。」

  「呃?」慕容珋一頭霧水,喝道:「你胡說些什麼?」

  「這事要是發生在早幾個月前,我敢肯定你一定會大大地誇我『做得好』,或是『有骨氣』,怎麼現在反倒和大哥一樣顧慮東、顧慮西?」

  「呃?」慕容珋一聽,這才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變了。

  「哈哈……」慕容玦一旁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戲謔道。

  「看來我那二嫂還真是馭夫有術。」

  「你呢?三哥?」慕容璿壤壤地朝慕容玦一笑。「聽說你有了三嫂後,便未再涉足煙花之地,聽說那幾家勾欄院少了你,生意可冷清不少。」

  「呃……」慕容玦聞言,尷尬地撇撇嘴,嚷道:「少扯上我,臭小子!」

  慕容琰威嚴十足地喝道:「好了,都別鬧了。」接著,他將視線定在小弟身上,問道:「璿,說說你有什麼主意?」

  「簡單。」慕容璿瀟灑地負手道。「那嵐芝公主就讓三哥去擺平,最好勸她聰明地打消主意,她若執意要嫁給我,我一定讓她後悔!」一抹殘忍的笑自他嘴角揚起。

  「什麼?我去?!」慕容玦極不爽地大叫。

  「沒辦法,誰教你一向對付女人最有辦法?花言巧語、舌粲蓮花,連死的都能讓你給說成活的?」

  一時之間,慕容玦竟看不出來這小弟是在褒他,還是在貶他?

  慕容璿繼續道:「皇上那方面就麻煩大哥去周旋,暗逼也好,明著威脅也好,總之叫皇上最好識相點,否則就休怪咱們真要造反!」

  正慶幸沒被點到名的慕容珋,立刻被小弟出聲打破了短暫的喜悅。「二哥的人脈最廣,外頭三教九流的朋友甚多,小弟煩請二哥替我查查當年沈府小姐被劫之事的真相。」

  「要是那嵐芝不肯罷休呢?」慕容玦突問。

  「那只能證明三哥你太沒魅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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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02:13 AM

第九章

  沈太夫人一臉慈愛地踱進月無缺房裡,見她面無表情呆呆地坐在房裡,滿意地笑道:「女兒呀,今天身子覺得怎麼樣?」

  她坐到月無缺身邊,狀極關心道。「下個月就要成親了,身子可得養好些才是。」

  「嗯。」月無缺淡淡地應了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沈太夫人見她一臉漠然,心想她該是氣出自己拿藥逼她墮掉孩子,於是刻意大大地歎了口氣。「孩子,你也別怪娘,娘是為你好呀!」

  月無缺依然神色漠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她這態度惹火沈太夫人。「跟娘說句話呀,難不成你心裡還在責怪娘?我這一切都是為你好呀。」

  月無缺不得已回眸凝向她,聲調冷淒道:「娘要我說什麼?」

  「你……」沈太夫人一時語塞。

  「我若讓娘放我離開,娘會同意嗎?」月無缺開始有些疑惑,以前她總希望自己能有親人,但如今有了親人,她為什麼反而變得更不快樂?

  她哪裡會看不出沈太夫人希望借由她與鎮南王成親,來鞏固沈家逐漸沒落的家勢?

  或許在幾日之前,她會認命嫁給鎮南王,畢竟這也是她親口答應的婚事,但如今一切已經不同了,她的肚子裡有一個正逐漸形成的小生命,她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

  沈太夫人臉色丕變,沈聲道:「孩子都沒了,你還能上哪去?」

  璿的身邊……她的腦海自然而然地浮現這個念頭,她趕緊將這不應出現的思緒自腦海中抹去,暗笑自己的傻氣。

  是她先逃離他的,因她絕不相信極端自負、狂妄的他,會對她有多認真,任何女人對他而言都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遊戲。她只知道她若不趕緊逃離他,最後會傷得很深、很深……但令她納悶的是,為何在逃離他的身邊後,他的身影卻還如影隨形地盤踞她的腦海?

  「說話呀!」見她似乎陷落在自己的思緒中,沈太夫人索性搖搖她。

  月無缺突然像是被燙著般,霍地退開一步,與沈太夫人保持著距離,並且警戒地瞪著她。

  她害怕她會傷害她肚子裡的孩子……「你這是幹什麼?」沈太夫人臉色鐵青地道。

  月無缺嚇了一跳,正思索著該如何回答時,春兒適時進了房裡,嚷道:「太夫人,快呀,外頭有位慕容公子求見!」

  一聽是慕容家的人,月無缺心頭突然一緊!

  會是慕容璿嗎?

  一想可能是他,她的心忍不住雀躍了起來,心喜地加速跳動。

  「慕容家?!」沈太夫人驚道。

  一聽是當朝權傾軋天的慕容家人來訪,沈太夫人樂不可支,這就表示她沈家還不算式微,仍舊有一定的聲望呢!

  「那有沒有好好招呼?送上茶水沒有?人呢?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招呼!」沈太夫人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

  「呃,是。」春兒趕緊領命退了出去。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招呼。」語畢,沈太夫人便急著離開,只回頭對月無缺隨意丟了一句。「乖乖地待著。」

*****

  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突然有奴婢來請月無缺前去大廳見客。

  一想可能就要和慕容璿見面,月無缺發現自己的手心正微微出汗,身子也因亢奮而微微輕顫。

  待會兒見了他要說什麼?她的心裡竟一陣茫然。

  一路思緒紛亂地隨著奴婢來到大廳,心跳已然脫序,一進大廳後,果然兒到了她心裡念著、懸著的人!

  儘管已有準備,但她的心頭仍因乍見慕容璿而緊緊一窒!

  往事飛快地在她腦海裡上演一遍,只見慕容璿漾著笑,緩緩地向她走進。

  她著眼,一口氣懸在喉頭幾乎停止呼息,他那如天人般的身形正魅惑十足地緩緩向她走進。

  「無月?嬋娟?」慕容璿臉上漾著他那金字招牌的笑容,眼角若有似無地勾著她。「還是我該喊你……無缺?」

  月無缺心頭又是一驚,雙眸瞠大地瞪著他。

  他知道了?

  慕容璿回到慕容府後,幾位哥哥已向他說明在他離府之後慕容府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因此,他敢斷定,眼前的女子便是被他三哥慕容玦逼落山崖的月無缺。

  「你們認識?」沈太夫人一臉討好地上前問道。

  「是認識,不過該怎麼說?」慕容璿瀟灑地拍開紙扇,沉吟了一下後道。「正確來說,我們的淵源還算不淺!」

  「什麼?」沈太夫人一聽,驚訝地瞠大眸子。

  「你說是吧?」慕容璿嘴角掛著淺笑,一雙精眸若有似無地挑勾著月無缺。

  月無缺從頭至尾只是抿緊唇,未答話,心序紊亂。

  「這究竟怎麼回事?」沈太夫人一頭霧水。

  「簡單,這位姑娘的幾個師姐恰巧是我那三位兄長的妻子。」慕容璿笑道。

  「唉呀,這真是太好了!」沈太夫人高興地拍手道。

  沒想到她這撿回來的女兒還沒進鎮南王府的大門,就已經這麼有身價!

  月無缺驚愕地瞪著他,料想他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突然間,月無缺向慕容璿央求道:「求求你,帶我走!」

  「娟兒!」沈太夫人叫道。「你做什麼?」

  慕容璿精銳的眸子微微一斂,視線定在她那雙鎖著深愁的雙瞳中。

  「求求你,帶我離開這裡。」月無缺對沈太夫人的叫喚充耳未聞,一心只想央求慕容璿帶她離開。

  她一定得想辦法離開這兒,否則一定保不住肚子裡的孩子。

  「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麼?來人!」沈太夫人趕緊喚來奴僕。

  「帶小姐回房。」

  「不!求求你……帶我走……」月無缺在被一干奴僕給帶下去前,仍一逕朝慕容璿喊道。

  慕容璿從頭至尾若有所思地凝著她,直到她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她好像有什麼話要告訴他,卻又來不及說?

  「真是不好意思,讓慕容公子看笑話了。」沈太夫人一臉陪笑道。「小女最近心神不定,可能是前一陣子意外墜崖時,傷了腦袋,真是讓慕容公子看笑話了……」

  至此,慕容璿心裡已有了個底,他涼涼地道:「沈太夫人可知令千金的傷勢為何人所醫?」

  「呃?」沈太夫人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心裡訝道:難道不是鎮南王請的大夫嗎?

  「便是晚輩。」慕容璿雲淡風輕地說,接著又道:「看來晚輩的醫術不怎麼高明嘛。」

  「不……老身不是這個意思……」沈太夫人真恨不得吞回方纔的話。

  慕容廝打斷她,有禮地道:「晚輩此番叨擾已久,先告辭了!」

*****

  「無月!」鎮南王的聲音隨著偉岸的身形進到月無缺房裡,一進門就看見她獨自趴在床上嚶嚶啜泣。

  月無缺抬起頭,滿臉淚痕地望著鎮南王,淒淒地喚了一聲:「王爺……」

  鎮南王見她這等愁容,心裡十分不捨,趕緊上前扶起她,柔聲問道:「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月無缺下意識地躲開他的碰觸,淚水仍掉個不停。「王爺……我對不起你……求求你讓我走……」

  「走?走去哪裡?」鎮南王聽得一頭霧水。「咱們不久之後就要成親了,你要上哪裡去?」

  月無缺含淚的眸子望住他,泣道:「王爺……我……」她欲言又止,不住地猛掉淚。

  鎮南王的心頭泛起一抹不祥的預感,沉聲道:「究竟發生什?事了?」

  月無缺淒淒地合上眼,深吸口氣後,朝他道:「我……有了別人的骨肉!」

  「什麼?」聞言,鎮南王整個人震住,震驚忿怒的臉孔令人心悸。「你再說一次?」

  月無缺強壓下心中的懼意,一字一句緩緩道:「我的肚子裡……有了別人的骨肉……」

  鎮南王極度震驚地瞠大眸子,瞬間失去了平時的儒雅風度,厲聲問道:「是誰?」

  月無缺緊緊抿唇,垂首望著地面。

  「你不說?」鎮南王冷凜的眸光狠狠地盯著她,口氣冷森。

  說出了秘密,回拒了與鎮南王的婚事,她此刻的心情反倒異常的平靜。

  面對鎮南王駭人的怒火,月無缺不禁想著,是否遭人背叛,再怎麼溫柔的人也會變成魔鬼?

  見她不言不語,鎮南王索性上前一把攫住她一隻皓腕,強迫她面對自己。「是誰的野種?」

  不管那男人是誰,他一定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是我的孩子!」她無懼的眸光直直地望向他。

  鎮南王在她眼底看見一抹他從未發現的堅強與執著。

  他依稀記得當她剛被救活時,甚至還不想活,究竟是什麼原因令她在短時間之內有了顯著的改變?

  好像理清了一些頭緒,鎮南王冷聲問道:「你愛那個男人?」

  月無缺一怔,反問自己這個問題,她愛他嗎?

  她愛慕容璿嗎?

  所有與慕容璿之間的片段回憶,霎時又湧向她的腦海,她知道縱使自己拒絕他、躲避他,但她卻從不曾將他稍忘,他的身影總是如影隨形地盤踞在她的腦海裡、心坎裡……「是的,我愛他!」她認真地道。

  鎮南王心口重重一挫,狠聲道:「我不准!」

  他強硬地將她摟進懷裡,打算強吻她,但她卻極力反抗,兩人扭打糾纏間,不意撞倒了一隻花瓶,眶噹一聲,碎了一地。

  月無缺一個重心不穩,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住,整個人跌坐在地,就這樣跌坐在一片碎瓷上。

  「呃……」她的手在跌跤之時先碰上地板,不小心被尖利的碎瓷劃破了皮,立刻見血。

  她鎖著複雜情緒的眼眸,冷冷地望向鎮南王。「我知道是我對不起王爺,但王爺又何嘗對我是真心?」

  鎮南王盛怒地瞪著倒在一地碎瓷上的她,絲毫沒有上前扶起她的打算。

  月無缺像是豁出去了,嚷聲續道:「王爺只把我當成已逝王妃的替身……我的名字甚至不叫無月……」

  「我知道,你叫嬋娟!」

  「不!」月無缺撫著正緩緩流出鮮血的雙手,忍著痛,驕傲地抬頭道:「我叫無缺……月無缺!」

  念出自己的名字,她從來沒有比現在更驕傲的時候!

  只有這個名字代表她,不管師父曾經如何待她,她都不怨了,如今她已能理解為何師父心裡的怨恨會糾結這麼多年……要有多深的愛、多深的恨才能使一個女人甘願放棄多年的青春任仇恨不斷地折磨自己?

  那是什麼樣的苦呀!

  突然間,她像是想通了一些事,她不再怨師父,不再怨那幾位倒向慕容府的師姐,當真愛來臨,是會讓人甘於放棄一切的!

  「我不管你叫什麼名字,總之你休想走……」

  「唉呀!怎麼搞成這樣?」沈太夫人進房之後就是看到盛怒的鎮南王和月無缺倒在碎瓷上的狼狽景象。

  鎮南王狠狠地瞪住沈太夫人,威嚴十足地喝道:「你給我好好地看住她,哪裡都不許去,本王三日後來迎娶!」

  「三日後?」沈太夫人訝道。

  不是說下個月嗎?怎麼一會兒又提前了?

  鎮南王轉頭瞪住一臉蒼白,眉宇間卻又鎖著一股倔氣的月無缺。「聽清楚了,三日後,就三日後!」說完,他便像一陣旋風似地刮出房門。

  「女兒呀,你怎麼惹鎮南王不高興了?」沈太夫人上前扶起月無缺,由懷裡掏出條帕子替她裹住傷口。

  月無缺怔怔地望著緩緩湧出鮮血的傷口,一點也不覺得痛,因為她心裡的那份紛亂早已教她忘了什麼叫痛!

  「你倒是說句話呀!」沈太夫人催促道。

  月無缺回過神,回道:「我告訴他……我要退婚。」

  「什麼?」沈太夫人驚愕地尖叫出聲。

  「我還告訴他……」月無缺深吸口氣後道:「我有了別人的骨肉。」

  「什麼?」沈太夫人更是大驚地退了一步。

  她終於瞭解方才鎮南王那高張的怒焰是因何而起了。

  沈太夫人突然像是發瘋似的怒吼道:「你這賤人,孩子我不是給你拿掉了?你竟然還告訴鎮南王!」

  「娘?」月無缺驚訝地望著沈太夫人,不解她口中的『賤人』由何而來?

  她的『親生母親』喊她……賤人?

  沈太夫人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露出了馬腳,趕緊改口道:「我是說女兒呀,你這是何苦呢,眼看就要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對吧?」月無缺冷冷地出聲問道,眉宇間是一抹冷艷清絕的凜然。

  沈太夫人神色尷尬地閃了問,虛笑道:「你當然是我的女兒……」

  「不,我不是!」月無缺將沈太夫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此刻她更加斷定自己絕非沈太夫人失蹤多年的小女兒。

  她相信認親這件事內情絕不簡單。

  憑她聰明的腦袋早就該看出事情的端倪了,只怪她一味地想著躲避慕容璿,竟讓她失去了平時的敏銳。

  「呃……」沈太夫人心虛地退了一步。

  「你只是想利用我拉攏鎮南王的勢力,對吧?」月無缺眉宇間凜著一抹令人無法忽視的冷然之氣。

  「胡說!你當然是我的女兒……」

  「不,我不是,你根本沒將我當成女兒看待……」月無缺這時才忽然想起,小時候師父對她們有時雖相當嚴格,但每當她們生病,師父總會像個慈母般細心照顧她們,令她們幾個孤女嘗到了母愛。

  她終於明白,師父在這兩種情緒的煎熬下,有的只是一顆飽受折磨的心!

  沈太夫人見眼下既已無法再隱瞞,神色倏地一變,冷笑道:「沒錯,你的確不是我的女兒。」

  月無缺深深吸口氣,冷靜道:「那你如何得知我的左肩上有彎月型胎記?」

  「是我那外孫兒無意間告訴我的,我本來還不敢相信這世上會有這樣相似之人。」沈太夫人冷冷地笑道。「等到王爺來向我提起這事時,我便順水推舟,直到見了你之後,便決定讓你替代嬋娟。」

  「真正的嬋娟呢?」月無缺又問。

  「死了,賊人擄去後沒多久就死了。」沈太夫人沉痛地深吸口氣後道。

  「沈尚書為免你太過傷心,於是不准下人再提起此事,所以也沒多少人知道嬋娟已死?」月無缺猜測道。

  「沒錯,你很聰明。」

  「你現在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告訴鎮南王?」

  「他不會相信你,他只會認為你想用這藉口企圖離開沈府、退掉婚事!」

  月無缺一聽,心想沈太夫人所言沒錯,鎮南王絕對不會相信她。

  沈太夫人冷笑道:「再加上你那與娘酷似的相貌,有誰會相信你呢?」

  月無缺無言以對,除了嫁給鎮南王之外,她似乎再無選擇了……

******

  鎮南王放話三天後便來迎娶,整個沈府與鎮南王府全因此而忙碌了起來。

  早上才量完了嫁衣,春兒正忙著收拾一盒盒的首飾。

  「春兒,你過來。」

  「小姐,有什?吩咐?」春兒捧著尚未收拾好的珠寶踱到月無缺面前。

  「春兒,上回的事我都還沒謝你。」經過了患難,月無缺由衷地感謝春兒。

  「小姐,快別這麼說,春兒應該做的。」春兒紅著臉,有些侷促不安。

  月無缺將春兒拉到面前,將整盒的首飾塞到她的懷裡。

  「沒什麼可謝你的,這一盒珠寶,你就留著吧。」

  「小姐,這怎麼可以?」春兒大驚失色,怔訝地望著主子。

  「沒什麼不可以的,你就留著吧。」月無缺淡淡地道。

  察覺出主子眉宇間深鎖的愁愴,春兒試探性地問道:「小姐該不會想做傻事吧?」

  「沒有的事,別胡猜。」

  「小姐,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你的肚子裡還有胎兒,可別弄壞了身子……」末了,春兒接著道:「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小姐你可別灰心才好……」

  「好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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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qt57cz 發表於 2013-12-10 02:30 AM

第十章

  三日後鎮南王即將迎妃!

  慕容璿一接到消息,立刻帶著大隊人馬趕往沈府,他不准她嫁給別人,除了他,她誰也不准嫁。

  月無缺面無表情地端坐在自己房內,一顆心為即將成為鎮南王妃而沉重不已,她想逃,但沈太夫人為免她逃跑,已命了多人看守,眼看外頭護衛重重,看是逃不掉了。

  她突然好想見到慕容璿,她孩子的爹……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外頭忽然傳來喧鬧聲。

  「春兒,怎麼回事?」月無缺回過神,問向正奔進門的春兒。

  「小姐,是慕容公子!」春兒訝聲道。

  一聽是慕容家的人,月無缺心頭一震,在心裡猜測,會是他嗎?

  「是……哪一位公子?」她顫聲問道。

  「是四公子,他帶了好多的官兵來……」春兒興奮地嚷道,還不時地比手劃腳。

  一聽是慕容璿,月無缺再也控制不住地丟下春兒,奪門而出,往外頭喧鬧的聲源奔去。

  「小姐!」春兒大叫一聲,急忙跟了過去。

  月無缺奔至大廳,見到慕容璿英姿煥發地立在大廳中間,心裡的怔然不禁令她停下腳步。

  一見到他,她的心房整個狂跳起來,就在她失神之際,沈母大喊道:「把小姐架住!」一群家僕便將月無缺架了起來,阻止她繼續往前跑。

  「救我……」月無缺再也管不了那麼多,扯開嗓子對著慕容璿喊道。

  「放開她!」慕容璿沉聲喝道,威嚴十足。「她當不成王妃!因為我今天就要帶她走!」

  關於她的所有事情,他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了,包括離恨谷、她的師父、她的師姐們……見她似乎被沈太夫人軟禁了起來,他頓時怒火中燒。

  「來人!」慕容璿右手一揮,他身側兩排士兵立即領命上前。

  「去把人給我帶過來。」慕容璿命令道。

  「是!」整齊劃一的隊伍立刻動作迅速地上前搶人。

  「不行、不行……」沈太夫人慌忙地大叫。「她是鎮南王的王妃,你們可別亂來……」

  一瞬間,兩批人馬竟爭起一名纖弱女子。

  突然之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轉眼間鎮南王的身影閃進了大廳,他一接到沈太夫人的通報便急忙趕來。

  「慕容璿!」鎮南王氣呼呼地瞪著眼前的好友。

  「王爺。」慕容璿淡淡地打了個招呼。

  突然之間,鎮南王像是想通了什麼事。「原來是你!」

  原來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他留下的種?

  「王爺應該不會意外才是。」

  鎮南王狂笑道:「我早該猜到!」

  「既然如此,煩請王爺將她交給我帶走。」

  「不可能!」鎮南王臉色鐵青,一臉的怒意。「就算她有了你的骨肉,本王也要強留住她!」

  「什麼?」慕容璿一聽,愕然地心頭一震。

  看慕容璿一臉訝異,鎮南王又問道:「難道你不知道?」

  慕容璿沒有答話,神色凜然,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及想法。

  原來那日她想告訴他的就是這件事!

  「璿……救我……」月無缺不知道什為時候掙脫了沈府家僕的鉗制,急欲奔到慕容璿身邊,但沒想到鎮南王更快一步地攫住她一隻手腕。

  「不,你不能走!」

  慕容璿見狀,立刻身手利落地也攫住她另一隻手腕。

  兩個同樣挺拔的男人就這樣一人一邊地扯住她。

  「王爺,你不愛她,你愛的只是她那張和王妃神似的臉,她甚至不是沈太夫人的親生女兒,真正的嬋娟早就在賊人擄走後便遭賊人殺害,你面前的這個女人只不過是恰巧有一張相似的臉。」慕容璿冷聲道。

  鎮南王大笑道:「真是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說等你親自問了沈太夫人便知,她只是要利用無月來拉攏你的勢力罷了。」

  沈太夫人聞言,立刻大喊道:「沒有、沒有的事!」

  見慕容璿說得如此肯定,鎮南王不免有些疑惑,他喝問道:「就算是真的,這些事你又如何得知?」

  「簡單!」慕容璿嘴角微微揚起。「我找到了當年沈府的奶娘,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沒錯,王爺,沈太夫人也是這樣告訴我……」月無缺轉頭望向鎮南王,希望他相信自己。

  沈太夫人眼看計謀已被拆穿,正要伺機逃跑時,慕容璿更快地喝道:「抓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沈太夫人驚聲叫道,或許是過於驚嚇,最後竟昏了過去。

  「放開她吧,王爺!」慕容璿又道。

  鎮南王狂笑道:「慕容璿!沒想到你我也會有反目成仇的一日,真是世事難料!」

  「王爺,放了她吧,你根本不愛她,你只是愛她那張與王妃相似的臉……」

  「是又如何?」鎮南王聞言大笑,冷冽的眸光狠狠地盯住慕容璿。「你呢?你又愛她?」

  月無缺心頭一緊,轉而望向慕容璿,為即將揭曉的答案心悸不已,她甚至不敢聽他的答案……可沒想到……「是,我愛她。」所以他才會極力地阻止她嫁給鎮南王,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地闖進沈府打算帶走她,如果到現在他還否認出自己已對她動了情,那為他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月無缺一聽,激動得想哭!

  她孩子的爹愛她,她親耳聽到這男人在大庭廣?之下說愛她,一股無法言喻的暖流漾滿了她整個心房……「慕容璿,你別太放肆!」鎮南王喝道。「別以為沒人敢動你們慕容府……」

  「喲!」慕容玦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此。「王爺好狂的口氣。」

  「慕容玦?」鎮南王惡狠狠地瞪住他。

  慕容玦仍然是一派瀟灑狂放,他由懷裡掏出一塊金色牌子,放在手上把玩,佯裝困惑的模樣。「我說老弟啊,你說這東西叫什麼來著?我怎麼一下子把它給忘了?」

  「御賜金牌。」慕容玦隨即意會地回道。

  「喔,對、對。」慕容玦故意拿著金牌至鎮南王爺面前晃了晃。「見金牌如見皇帝親臨,你還不快下跪行禮?」

  鎮南王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對方手上有御賜金牌,縱使百般不願,他仍放開了月無缺的手腕,單膝下跪行了個禮,他後頭的士兵也跟著下跪行禮。

  「你還好吧?」慕容璿乘機趕緊將月無缺摟進懷裡,柔聲問道。

  「嗯……」月無缺想也不想便偎進了他的懷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安,這輩子再也不想離開。

  「我剛從宮裡過來,皇上對咱們家小弟的婚事相當關心,於是就給了我這麼一塊金牌,王爺,你說我們現在能不能走了?」慕容玦一臉的調笑。

  「皇上怎麼可能給你金牌?」鎮南王喝道。

  「交情好呀!」慕容玦自信滿滿地笑道。「憑咱們慕容府,別說是要他打消嵐芝的婚事,這金牌要十塊都沒問題。」

  鎮南王見局勢已難挽回,心痛萬分地瞪著月無缺嬌弱地偎在慕容璿懷裡的模樣,索性喝道:「很好,我走!」

  望著鎮南王爺負氣地離開,慕容璿忍不住向他三哥問:「老實說,這金牌怎麼騙來的?」

  皇上對他們慕容府恨得牙癢癢的,巴不得他們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上,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把金牌拿出來?

  沒想到慕容玦只是聳聳肩,一臉無辜地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答應他下一次他要派人打仗時,咱們老二一定奉命出征!」

  「呃?你把老二給出賣了?」

  「哈哈,隨你怎麼說嘍!」

*****

  「師妹,果然是你。」

  「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真是老天保佑……」

  風無姤、花無零、雪無崖一見到慕容璿帶回的女人果然是師妹後,興奮地將她團團圍繞。

  「師姐,好久不見。」

  沒想到再見到師姐們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命運果真是作弄人!

  四人七嘴八舌地聊了半天,月無缺也大致瞭解了一些關於慕容府的事,讓她最感欣慰的是由師姐口中得知,師父的遺體已經入土為安,並沒有淪落到野獸的口腹之中。

  「無缺,你不怪我們了?」花無零拉著她的手問道。

  月無缺笑著搖搖頭。「我現在都明白了。」

  真情難尋,能夠和相愛的人廝守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如今她十分高興師姐們都能有個深愛的人可以倚靠。

  「好了、好了,談夠了吧?」慕容璿不耐地打斷談話,一把拉住月無缺便往他的園子走去。

  眾人見慕容璿這等珍視她的模樣,不禁會心一笑,為這對小倆口獻上深深的祝福。

*****

  一進房門,慕容璿便迫不及待地將她壓倒在床上,四目交接,兩雙眸子深情不已地望著彼此。

  「還逃不逃開我?」慕容璿的聲音透著令人心安的溫柔。

  月無缺淺笑地搖搖頭。「不逃了,一輩子都不逃了。」

  「以後我不再喊你無月,該喊你無缺才是。」

  月無缺紅著臉,怯道:「你都知道了?」

  「三哥已將事情的一切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

  「對不起……」月無缺有些難過地低下頭。

  「你不必道歉,只不過以後別再管自己叫『無月』,你是我的明月,一輪完美無瑕的月,有了我,你這輪明月將不再有任何缺口……」

  「璿……」月無缺一雙盈盈美眸此時早已漾著水光,心中感動得無以復加。

  「還有我們的孩子。」慕容璿的大掌輕輕地覆上月無缺微凸的小腹。

  一陣屬於喜悅的酸楚頓時充斥在月無缺的心房內,眼眶感動地泛起濕意,她深愛的男人此刻就在她的身邊,肚子裡還有他倆愛情的結晶,還有她的師姐們也全在她的四周,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慕容璿愛憐地撫上她清瘦的臉龐。「那沈太夫人竟把你給折磨成這樣……」

  「不,別怪她!」月無缺覆上他那正輕撫她臉頰的大掌。

  「經此一次,失去了鎮南王的勢力,相信她已經得到了教訓。」

  慕容璿沒好氣地望著她。「你還為她說話?」

  「我只是不想再有任何恩怨……」她微微垂首低聲道。

  沉吟了片刻,慕容璿才道:「好吧,就依你。」

  「只是那彤兒怪可憐的……」月無缺忽地想起那可愛的趙彤,一雙燦眸睨向他。「想必她現在一定很失望。」

  「你顧她?還不如顧顧肚子裡的寶貝吧。」慕容璿輕點一下她的鼻頭。

  月無缺忽然想到什麼似地拉住他,央求道:「咱們往後有空就接彤兒過來府裡玩玩可好?」

  慕容璿帥氣地挑高一道眉。「可以是可以,只要她爹願意的話。」經過這次撕破臉,他可不確定鎮南王還會與慕容府有任何往來。

  月無缺當然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愧疚地低頭喃道:「對不起……」

  「小傻瓜!」慕容璿將她親密地摟進懷裡。「你值得我付出任何代價來奪取你……」

  話聲甫落,慕容璿性感的薄唇倏地覆上她柔軟的唇瓣,霸道地探進她的口中,挑逗她滑溜的舌尖。

  月無缺因他突如其來的攻勢屏住了呼吸,只得迎合他舌尖的侵略,不自覺地起眼配合著他的索求。

  過了一會兒,慕容璿才滿足地放開她,月無缺雙唇微腫,星眸含霧,羞怯地睨著他。

  「還沒聽過你說愛我?」他摟著她笑問。

  月無缺羞紅了臉望著他,兩頰染上淡淡的粉紅色澤。

  「不肯說?」他在她酡紅的頰上又親了一下。

  「我……」月無缺輕輕地應了聲,只覺得心窩裡像放了個火盆,讓她整顆心暖了起來。

  就在兩人凝神對望之際,房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劇響……慕容璿與月無缺雙雙回頭往聲源處望去,這才發現房門已被一群免費看戲的觀眾給擠壞了!

  「呵呵、哈哈……」

  「請繼續!」

  原來是慕容玦領著風無姤、花無零、雪無崖等三人躲在門外偷看,四人尷尬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然後一步步地往後退去。

  「你們全擠在那做什麼?」慕容璿板起一張臉,瞪著這群看熱鬧的閒人。

  「沒什麼、沒什麼!」急著落跑的四人,忙搖著手,虛應地笑道。

  「嗯?」慕容璿冷冷地瞪著幾位兄嫂們。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只是好奇咱們慕容府準備什為時候再辦喜事罷了。」慕容玦不正經地笑道。

  月無缺紅著臉,躲到慕容璿的身後,看來有了這些一人,她往後的日子該會很幸福才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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