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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45 PM

江曉嵐 -【江山美人之一】貪妞琴緣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4-1-10 10:28 A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褚愛江號稱女性殺手,上自名媛淑女,下至檳榔西施,
只要看上眼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將之拆吃入腹,
說他登徒子、色狼、辣手摧花?
NoNoNo,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眾女性同胞可是巴不得把上他這個黃金單身漢,
瞧,眼前不就又有個女人想攔車泡凱子?
看她身穿白衣還飄呀飄的,不會大白天活見鬼了吧!
管他的,只要是美女,鬼他照收不誤,
可她要他送一程的住址好熟悉啊,不就是他家?!
她說要到那「彈琴」,那他,就說愛給她聽嘍……

【出版日期】 2004年08月31日

【出版社名稱】 邀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 璀璨風情254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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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46 PM


楔子

  在上流社交圈中,褚家男人一直是最閃亮的星星,褚憶文、褚憶蘇兩兄弟情場上寶刀未老,他們嫡出的四個兒子更是眾名媛淑女追逐的對象。

  年輕、俊美得不像話固然是吸引狂風浪蝶的主因,而四個堂兄弟雄厚的資產讓眾女就算擠破頭也要搶到這塊肥肉──

  褚愛江,二十八歲。協助父親褚憶文負責海運事業、航空公司營運的副總裁,卻老是在女人堆中樂不思蜀,不怕他老爸過勞死,還老抓晚他一分鐘出生、個性南轅北轍的倒楣弟弟出公差。玩玩不用負責任的事,他最愛!

  褚恨山,二十八歲。主要協助父親負責科技公司的研發工作及營運,他有個常「不務正業」的哥哥,個性上一個像火一個像水,一個熱情一個冷靜。雙胞胎長得像,所以他三不五時得「有事弟弟服其勞」,反正他是個工作狂,做得也很甘願。

  褚別美,二十七歲。主要協助父親褚憶蘇負責多媒體傳播的營運。身為副總裁,他的女人緣雖然遍五湖四海,但他心裡只惦記著一個人。

  褚離人,二十六歲。協助父親營造事業及百貨公司的運作。他喜愛女生,可是比那愛江有品味得多了,他可不是來者不拒,撇開商業經不談,他的興趣是當個畫家,尤其是一絲不掛的裸女畫。

  四個堂兄弟兼具人才、錢財,一直是榜上赫赫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只是儘管眾佳麗明示暗示、軟硬皆施,十八般武藝樣樣來,卻依舊無法將之手到擒來。

  讓人不禁好奇,真有人能擄獲他們的心嗎?

  而褚家老太爺——「華邦集團」的創辦人褚允邦更是為「兒孫福」傷透腦筋,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孫子明瞭「自由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道理?如何不讓他們重蹈他的覆轍,這是他近年來不斷思索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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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46 PM


第一章

  天很藍,草很綠,空氣是那麼的清新,陽光是那麼的和煦,悠閒的早晨時光,還有可愛的青春少女,伴在那名不斷發出泠泠笑聲的女孩身旁,是雄壯、威武、英挺不拔的——

  「Oscar!」褚橘兒白皙的手臂一揮,扔出一根骨頭。

  沒錯,Oscar是一隻狗!

  「橘兒,還在這邊玩,怎麼沒去上學?」

  褚橘兒轉頭一看,哦!是她那個俊美如天神又混蛋得不像話大哥——褚愛江。

  她這個大哥是天生玩家,玩到不知何年何月,連今天是星期六周休二日也不知道,她要去學校跟工友大眼瞪小眼啊!

  「大哥,你未免起得太早了吧?」褚橘兒坐在院子的涼椅上,撇著櫻紅可愛的唇瓣挖苦著。「才十點多耶!」

  「大哥昨天好可憐,恨山去阿拉伯出差,沒人代替我去開那個飛機直達北韓的會議,不得已,我只好被迫出席,結果它居然從下午三點一直開到晚上十二點,妳也知道大哥不太能承受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會開完也沒力氣去玩了,只好回家睡大頭覺。」褚愛江虛軟無力的坐在她身旁,還很柔弱似的把頭靠在她肩上。

  上班會折磨他的精神,那女人常常「折磨」他的肉體,怎麼沒見到他也這副癌症末期的病樣?褚橘兒把他的頭自她肩上推開。

  「你不要老是欺負二哥,他自己的工作已經很忙很累,你那份還要丟到他身上……過份!」她本來想說:你到底是不是人?

  「什麼過份?妳沒看到恨山做得多開心,大哥知道他喜歡工作,就像大哥喜歡女人,所以為了讓恨山的人生更快樂,我只好不斷的拚命的把我的工作給他做,這是一種疼愛弟弟的表現。」褚愛江濃眉下的黑眸炯炯閃爍,說這些話的同時還挺起那結實的胸膛,非常理直氣壯。

  他怎麼都不怕遭天打雷劈?「你就是吃定二哥是個工作狂!」

  「唔?橘兒,怎麼一早說話就那麼衝?」褚愛江把英俊的臉龐湊近她,端詳了幾秒後輕輕的問她。「那個來啦?」

  「大哥!」褚橘兒從椅子上跳起來,小臉紅撲撲的。

  「大哥等一下去買很多巧克力給妳吃。」褚愛江還一臉笑咪咪的說。「妳放心,女孩子這個時候吃什麼都不會胖,妳可以大口大口的吃。」

  「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褚橘兒噘著嘴。

  「可能沒辦法,因為我那個媽媽,也就是妳的阿姨,在生我和恨山的時候,把所有活潑的、開朗的、驚異的、熱情的特質全都遺傳給我,而把呆板的、木訥的、嚴肅的、正經的細胞全都給了他,所以如果妳要看一個正經的哥哥的話,還是要去找恨山。」褚愛江說得頭頭是道,好像他這樁謬論是所有教授認證的一篇論文。

  「什麼什麼活潑的、開朗的、驚異的、熱情的……」他少不要臉了!「活潑過頭就是玩世不恭,開朗過頭就是無法無天,驚異過頭就是驚世駭俗,熱情過頭就是來者不拒!」

  「橘兒,妳好厲害!好有想像力,好會造句。」褚愛江瞠大漂亮深邃的黑色眸子。「大哥以妳為榮!」

  「可是我以你為恥!大哥,我不要當你妹妹,我看你乾脆去跟Oscar結拜好了!」

  「妳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因為你跟Oscar很像,0sear看到骨頭那流口水奮不顧身飛撲過去的樣子,就跟你看到女人那色迷迷迫不及待吞進肚子裡的豬哥樣如出一轍。」

  「這是大哥的興趣嘛!」橘兒說得還真有點道理,可是要跟一隻狗稱兄道弟,是他降級,還是Oscar升格?反正是有點怪了。

  「興趣不是生活,興趣不是你人生唯一的目標。」他根本就是只為了他那個「興趣」而活。

  「誰說?妳看恨山,工作就是他的興趣、他的生活、他人生唯一的目標。」褚愛江倚著椅背,疊起修長的雙腿晃呀晃。

  「這……這也比你不務正業好太多了!」大哥那張嘴巴肯用在工作上多好,褚家的生意肯定無往不利、更上一層樓。

  「橘兒……我早就知道妳偏心,妳比較喜歡恨山,比較討厭我。」褚愛江皺起濃密的眉毛。

  「你少岔開話題!」又想欺騙她的情感,博取她的同情,誰不曉得他跟爺爺說話都是來這招,她褚橘兒要是上當就可以去跟Oscar結拜了。「兩個都是哥哥,兩個都一樣,一樣要有興趣也一樣要工作。」在她心裡的地位當然也相同。

  「我昨天有工作。」褚愛江放下疊起的長腿,端正坐好。這個時候站著的褚橘兒好像是姊姊,他則是聆聽訓示的小弟。

  「不能一曝十寒!除了假日,你必須天天工作。」昨天去開個會,但是昨天以前卻玩了一個多月,這樣叫工作嗎?他對待工作就像是興趣,而把興趣當作是正職。

  「橘兒,妳好嚴格。」

  「不要裝可憐!」她這個大哥真的是在女人面前什麼鬼樣子都裝得出來。

  「也許是我冷落妳太久的關係,妳才會對我這麼有意見,好吧!我把所有的約會都推掉,等一下大哥帶妳出去玩,這樣妳可以消氣了吧!」褚愛江討好的說。

  他當她是那三千佳麗,偶爾還要寵幸一下啊!「我沒興趣也沒那個美國時間,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成天無所事事、這邊晃來那邊蕩去?我忙得很!我是見鬼了才在這裡對Oscar的結拜大哥對狗彈琴,我現在要去跟人彈琴!」褚橘兒語說完,用力的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Oscar跑過來,對著褚愛江搖尾巴,他俯身撫摸Oscar的長毛。「嗨!新弟弟。」他笑道。

  他的人生很荒唐,他同意。

  他是個老混在女人堆中樂不思蜀的浪蕩子,他也沒話說。

  他毫無責任感,無論是對事業或是情人都玩世不恭、虎頭蛇尾、始亂終棄,這他也承認。

  這樣說起來,既然他沒什麼優點,為啥男人扳不倒他,女人花一朵朵在他身邊開了又謝、謝了又開?

  帥當然是第一條件,雖然帥哥犯法要坐牢,但是他相信會有很多女人心甘情願替他頂罪,反正帥就是帥,不必多說。

  再來就是多金了!英俊跟多金號稱能征服全天下女人的兩大殺手,巧的是,這兩大殺傷性極強的武器他都有,所以舉凡上自多刺的玫瑰、純潔的白合、高貴的水仙、驕傲的冷梅……或下至路邊的牽牛花、毫不起眼的小野菊、毒辣的夾竹桃……

  凡此種種都逃不過他的摧花辣手。

  或許可以說他膚淺,但是褚愛江的確是這麼認為,當到達一定的財富時,男人的價值不是收集多少昂貴的雪茄,不是珍藏世界各地的香醇美酒,不是開遍頂級一流的名貴跑車,更不是會說多國語言、拿了一個又一個的博士學位或是跑遍四大洋五大洲,能真正提升男人價值、證明自己是一條活龍的當然就是──女人了!

  有錢要什麼女人沒有,但是用錢來收買女人的心對他而言,根本就是證明男性魅力不足。

  他要的不是女人的虛榮,他要的是女人發自真心的迷戀,只有在她們對他完全著迷、意亂情迷、視他如天神的時候,褚愛江才會很得意的收取成果,然後結束一段羅曼史又開始另外一段。

  一個人獨自想了許久,褚愛江嘆了一口氣,既然橘兒不想跟他出去玩,那他當然是撲向那群永遠敞開雙手等著環抱他的紅粉知己嘍!

  ※※※※

  太陽好大……岳舞手裡拿著一張抄有住址的小紙張,走在陽明山上的仰德大道。

  她應該聽媽媽的話,坐計程車上來的,可是她卻堅持要搭公車,媽媽拗不過她,又怕她生氣病情發作也就讓步,千叮嚀萬交代的送她出門。

  可是她現在好後悔哦!岳舞舉步維艱的走在仰德大道上。

  公車嚴重誤點,眼看上課的時間就快要到了,第一天上課她不想留給學生一個壞印象,於是岳舞看看住址大約才十分鐘的路程,想想自己平常很少運動,便決定步行上山。

  可是哪裡知道四月的太陽就能把人烤暈!

  還不到中午但已驕陽如炙,岳舞項著大日頭氣喘吁吁的爬在山路上,她汗如雨下、頭昏腦脹,只覺得骨頭又開始隱隱作疼起來。

  不行,她快撐不住了!岳舞停住腳步,眼前有一台火紅色的亮眼跑車駛來,她伸起瘦弱纖細的手臂,朝迎面而來的車子招招手。

  又一個女人在跟他招手了!褚愛江遠遠便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跟他招手。

  那白衣女子柳條似的左右搖晃……不會吧!大白天的活見鬼?人家說陽明山上有些地方不乾淨,但是他常常三更半夜出門也沒見到什麼阿貓阿狗,倒是車床族搖搖晃晃的車輛見了不少,可是現在還不到中午十二點,怎麼路旁會有個像貞子一樣的女人向他招手?

  看她長什麼鬼樣子。褚愛江決定,漂亮的就停車,醜的就當作沒看見趕快把車開走。

  他的車在靠近她時有稍微減速,天吶……她真是瘦得離譜、白得離譜也……美得離譜!

  褚愛江看到她的臉後,馬上把車停到她身邊,搖下車窗。「嗨,」

  岳舞兩手抓住車門,飄逸如烏絲的長髮襯得她的粉面更加雪白,她緊緊的蹙眉,精緻優美的臉龐交織著痛苦的表情。

  「請你幫我一個忙好嗎?」她吐氣如絲。

  「怎麼啦?」她看起來好像快掛了一樣。

  岳舞把手裡的紙條遞給他。「送我到這一個住址。」

  「這個住址……」褚愛江看了一眼。奇怪,怎麼這麼熟……這不是他家的住址嗎?

  「拜託你,我上課快來不及了!」岳舞顫抖的指尖撥著沁滿汗水的前額。

  「上課?」他家什麼時候變學校了?她該不是想要泡他或恨山,所以登門踏戶用裝病來博取同情吧?

  「嗯!」岳舞輕輕的點點頭。

  褚愛江看到她捧在胸前的琴譜,總算恍然大悟,橘兒剛剛還說要去對人彈琴,而且前不久才聽她說鋼琴老師懷孕不教,所以要換新老師,該不會她的新鋼琴老師就是眼前這個林黛玉?

  「上車吧!」褚愛江在面對美女時總是愛心氾濫,他怎麼捨得讓美女自生自滅……要滅也應該要滅在他的手上。

  「謝謝。」岳舞打開車門坐上去,高級車的牛皮座椅加上車內舒適宜人的空調,讓她疲累的身子漸漸得到舒解。

  「地球的溫室效應真可怕,才四月天就熱得讓人中暑。」褚愛江對著她微笑。這美人柔弱得像隨時都會蒸發了一樣。

  「呵……」岳舞努力的揚起嘴角輕笑。如果是單純的中暑就好了,她的病可是比中暑還要嚴重許多呢!

  岳舞整個人放鬆下來後,才發現身旁這個男人這麼有吸引力,帥氣中又帶有一股邪氣,嘴角老是往上挑,給人玩世不恭的感覺。

  褚愛江看到她從皮包拿出一瓶礦泉水,又拿出一顆白色的藥丸,然後和水吞了下去,對她的興趣頓時大打折扣。

  漂亮是漂亮,但是他對病西施沒興趣,他喜歡到處玩,藥罐子美女只是一種累贅,還是活潑大方、身體健康的熱情女郎適合他。

  褚愛江開車折回去,沒有五分鐘就到家,遠遠的就看到褚橘兒的身影站在鐵門引領翹望。

  「橘兒,噹噹噹噹!」褚愛江把車開向自家大門,然後哼著貝多芬膾炙人口的命運交響曲的音調。

  「大哥?!」褚橘兒瞠目結舌了三秒鐘,用著飛快的速度把岳舞拉下車。「岳老師,登徒子有沒有對妳怎麼樣?」

  「喂喂喂!橘兒,妳怎麼可以在老師面前這樣說我?」褚愛江抗議。

  「沒有,這位先生是個好人,是他把我送來妳家的……他是妳大哥?」

  「聽到了沒有,我是個好人。」褚愛江揚高聲音。

  「岳老師,不要理他,以後來我家就當他是隱形人,千萬要與他保持三公尺——不,是五公尺的安全距離。」褚橘兒很不給她大哥面子。

  「橘兒,妳說這話真讓大哥傷心,大哥就這麼讓妳引以為恥嗎?」褚愛江馬上就垮下一張俊臉,故意發出一種沮喪又哭哭啼啼的聲音。

  褚橘兒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岳老師,反正妳聽我的準沒錯,我們趕快進去練琴吧!」她拖著岳舞的手臂匆匆走進鐵門。

  「橘兒,我還來不及跟妳大哥道謝。」岳舞很過意不去的回頭望向車內的褚愛江。

  「不必了,岳老師,那種人少跟他有牽扯。」褚橘兒叫門口的警衛趕快把門關上,好像門外有什麼惡狠似的。

  褚愛江毫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錯過這個病美人並不會讓他覺得惋惜,他扭開鑰匙,重新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

  坐在醫院長廊上的塑膠椅,岳舞和母親坐著等候看病。

  「今天上午的鋼琴課教得還好嗎?」宋明珠愛憐甚深的將女兒垂落的髮絲塞向耳後。

  那是學姊替她介紹的工作。「嗯!學生很可愛很活潑。」是她最羨慕的那種充滿無限活力的女孩。

  「那就好,我還真擔心妳會教到難教的孩子。」

  「媽,妳別老是擔心我這擔心我那的,」自從她生病後,母親總是把全副心思放在她身上,她已經是株任病魔摧殘的小草,葉上卻還纏著菟絲花,不僅身體受到折磨,連心靈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我會自己照顧自己,妳應該多替自己的生活找些娛樂。」

  她唯一的女兒得了那種病,她哪裡還有人生的樂趣。「媽不需要什麼娛樂,倒是妳才應該活得更快樂點,葉醫生對妳很不錯,妳為什麼不試著——」

  「媽!」岳舞匆匆打斷母親的話。「我不想害人。」

  「這並不是害人,葉醫生喜歡妳,他想帶給妳快樂,為什麼妳不給他個機會呢?」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今天我是個健健康康的人,我要和一個得了絕症的男人交往,妳願意嗎?」但是,她不能讓自己這麼自私。

  絕症這兩個字又在宋明珠千瘡百孔的心臟,轟出一個好大的窟窿。「那……那並不是絕症,葉醫生說還是有治癒的機會。」

  「妳明知道那個機會是很小的。」岳舞難過的偏過頭去。

  「不……不會的,葉醫生說他會盡最大的努力治好妳。」宋明珠哽咽的說。

  掛在診療室門上的電子顯示器出現她掛號的號碼,岳舞站起身,她不想再多說什麼,那都是無益的,母親細微的啜泣聲總讓她恨不得能立刻死掉。

  拋下母親,岳舞打開門,她的主治醫生正微笑迎接她。

  「小舞,最近身體感覺怎麼樣?」葉可峰親切的問道。

  「一如往常。」岳舞坐在他對面,低著頭說。葉可峰眼裡總包含著熱烈的感情,讓她很害怕。

  「岳媽媽沒陪妳來嗎?」

  「哭累了就進來了吧!」岳舞細細的說。

  「妳們別老是這麼悲觀,依今日的醫學技術,已經大大提升了治癒白血病的機率,我一直很積極尋找與妳骨髓的HLA相符的異基因骨髓,只要找到相符的,我就馬上替妳動手術。」葉可峰溫柔的看著她。

  「我看過有關於血癌的資料,在兄弟姊妹中找到HLA相符的機會並不多,更何況我是個獨生女。」岳舞抬起頭,卻避開了他的視線,眼睛的焦距集中在空中的某一點。「想找到非親屬卻又相符的骨髓很渺茫,就算有幸找到了,移植後又怕會發生排斥,你所謂治癒的機會有如大海撈針。」

  「小舞……」葉可峰皺起眉。

  她也不想在人們面前提醒自己有多接近死亡,但是葉醫生對她所懷抱的愛意,又讓岳舞不得不揭開長瘡流膿的傷口,讓自己痛,讓別人怕。

  「小舞,」葉可峰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一旁協助的護土當做沒看到似的整理病歷。「我對妳有信心,妳也要對自己有信心好嗎?」

  岳舞抽回手,美麗的眼睛裡有難堪也有惱怒。「我今天是來看心理醫生嗎?」

  葉可峰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嘆了一口氣,開始診治的療程。

  和岳舞接觸了一年多,他克制不住的對美麗嫻靜的岳舞傾心,可是她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一個機會也不給他。

  ※※※※

  岳舞為了答謝學姊介紹的新工作,特別請她出來吃飯。

  「岳舞,怎麼樣,我為妳介紹的工作不錯吧!」韋家琪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連吃了兩客潛水艇冰淇淋。

  「謝謝學姊。」岳舞含笑道謝。「橘兒真的很可愛,我很喜歡她。」

  「當然,不好的學生我哪敢介紹給妳,可是妳要小心橘兒的大哥。」

  「可是我覺得他人很好啊!為什麼妳跟橘兒都要我小心他?」岳舞不解的問。

  「橘兒的大哥是個飢不擇食的大色狼,只要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都難逃他的手掌心,更何況妳是個有氣質的大美人,他看到妳不撲上去吞了妳才怪。」

  「學姊不是說要做好胎教,怎麼現在又在說別人的壞話。」岳舞翹著櫻紅的唇角笑道。

  「哎唷!小舞,我跟妳講真的,橘兒她大哥根本不是人——」

  「學姊,妳越說越離譜了。」

  「是真的!她大哥褚愛江交過的女朋友上自名媛淑女、美艷女星,中至像妳這種黃花閨女、小家碧玉,下至酒店公主、檳榔西施,只要臉蛋好身材辣,他一個也不放過!」

  「別把他說得那麼糟糕,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岳舞不自覺得的替褚愛江說話,畢竟人家幫忙過她嘛!

  「妳見過他了?」韋家琪睜大眼。

  岳舞點點頭,把那天和褚愛江相遇的情景大致向她說了一遍。

  「妳長得這麼漂亮,他怎麼可能放過妳……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學姊,妳別這麼多疑。」其實她對褚愛江的印象還不錯,覺得他人好、善良、又沒有架子,就跟笑語如珠的橘兒一樣,難怪是兩兄妹。

  「其實剛開始我並不太想把這份工作介紹給妳,就是因為那個惡名昭彰的褚愛江,可是看妳這麼想出來工作,而且想想橘兒這孩子有天份又好教,薪水又高,所以就介紹給妳嘍!我還一直交代橘兒要罩妳,以免誤觸她大哥的魔掌。」

  「他不是那種人。」

  「妳剛出社會還不懂得人心險惡,褚愛江心裡一定在打什麼歪主意要泡妳,反正妳要小心一點,離他遠點就是了!」嗯!她還是打個電話給橘兒,吩咐橘兒要替她看緊小舞才行,柔弱的小舞哪裡禁得住色魔的摧殘。

  「呵……」岳舞輕笑著不再爭辯,轉而跟學姊閒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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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47 PM


第二章

  「這裡的鋼琴演奏真是越來越沒格調了!」

  韋家琪從與她互不相干的褚愛江一直批評到店裡的鋼琴演奏,岳舞心想,這大概是孕婦在懷孕期間的焦慮所導致的吧!

  突然,店裡響起此起彼落的陣陣呼聲,岳舞和韋家琪也被熱鬧異常的鋼琴平台吸去目光。

  「是他?!」岳舞揚起了又驚又喜的聲音。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怎麼她買樂透就沒那麼準過?韋家琪很不屑的撇著嘴角。「怎麼這家店什麼人都可以上去彈,他分得出黑白鍵嗎?」

  「這家店本來就是可以讓顧客即興發揮的呀!」岳舞看著被簇擁著上台的英俊男人,瞧,他笑得多開心,他活得多率性。

  「這是魔音穿腦,我們走吧!」韋家琪拉著她的手就想起身。

  「不要,」岳舞又把她拉下來。「我們聽聽嘛!」

  「小舞……」看小舞這模樣,她該不會是迷上褚愛江了吧?韋家琪心裡七上八下的想著。

  褚愛江將襯衫的扣子打開幾顆,半露出精健的胸膛,連袖子也被他胡亂的折到手臂上,烏黑的髮絲有些凌亂,劉海蓋住他的眉毛,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有份隨性的瀟灑。

  岳舞仰望著他,內心不自覺的氾濫著傾慕之意,他像個天生的明星,在萬丈穹蒼中最閃耀的一顆星,而她則是星火漸暗、即將消逝的微小星子……他們之間的差距如此之大,褚家人都這麼生氣勃勃,而她岳舞……一閃而逝。

  褚愛江彈奏著熱鬧的節奏,性感的嘴唇貼近麥克風,唱著八○年代的民歌。「我在長堤上等著你,天空忽然下著毛毛雨,我想回家拿把雨傘,又怕你找不到我……」

  他一個挑眉、一個音節就挑起了群眾的熱情,店裡的客人都開口跟著他和,連岳舞一向沉靜的心也隨著他燥動起來。

  他多快樂,嘴角的笑從沒消失過,岳舞對他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好奇,他曾經哀傷得想流淚嗎?他曾經憤怒得想對某個人揮拳嗎?

  不,她猜想他絕未哀傷過或憤怒過,因為他是一個幸運的人,出色的外表、傲人的家世注定了他受眾人奉承的命運,他的人生充滿了希望,有無限的可能。

  而她,可能談一場戀愛?可能親吻她想吻的人?岳舞哀傷的看著平台上的男人,從十五歲那一年發現她得了白血病,她的人生就已經沒有太多可能了。

  「他根本就是在糟蹋那架鋼琴。」基本上,她認為色魔都該被打下十八層地獄,根本不應該在人間出現,所以儘管褚愛江獲得多數人的掌聲,韋家琪還是討厭他。

  「不會啊!我覺得他彈得挺好的。」岳舞虛無的浮起一個微笑。人是不是都很羨慕自己所沒有的東西,所以她才會這麼羨慕褚家兄妹的快樂無憂。「聽他彈琴讓我也想彈了。」

  褚愛江連彈數曲,餐廳裡響起如霄的掌聲,客人們大叫著安可,希望他再多表演幾首。

  「這可不行,我怎麼可以霸佔著座位不放呢,也許還有其他客人想上台表演。」

  褚愛江站起身,嘴邊的笑還是沒消逝,他摟著一名長相妖嬈、身材火辣的女子入座。

  岳舞和學姊坐在角落的位置,看著坐在不遠處褚愛江坐的那桌,他的手正上下撫摸女伴的背脊,然後兩張嘴唇不甘寂寞、旁若無人的蛇吻起來。

  她從來沒有這麼忘形過,但是褚愛江的確挑起了她的琴致,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走向平台。

  沒有人料想到在褚愛江之後還有人敢走上平台,這名長髮女子居然一點也不怕會被比下去。

  褚愛江一眼就認出岳舞,他抽離貼在女伴唇上的嘴唇,勾著似笑非笑的邪魅笑意盯著平台上的女子。

  在餐廳朦朧的燈光下烘托出岳舞晶瑩剔透的柔美,但她還是顯得過份白皙,那削瘦的臉頰令人心疼,她垂下頭,纖細的手指彈奏出空靈的琴聲。

  熱鬧的氣氛瞬間降溫,綿綿不絕的琴音如泣如訴的迴盪在人們四周,讓人如置五里迷霧之中,找尋不到目標,輾轉流離,漂泊流浪。

  如果說褚愛江把人們帶上熱鬧非凡的伊甸園,那麼岳舞就是將人拖向陰暗縹緲的幽冥界,餐廳裡的溫度瞬間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顧客們聽了她的琴音皆生一股莫名的哀傷。

  「什麼嘛!她真是超級冷氣機耶!她是在彈五子哭墓還是孝女白琴啊?」褚愛江身旁的女伴不悅的批評。她可是使盡渾身解數才能在今晚和褚愛江有第一次的接觸,現在看他猛盯著平台上女子的出神模樣,她內心的危機意識不由得節節升高。

  褚愛江笑而不語,對於他準備要拋棄的女人,他並不想浪費口舌跟她多說些什麼。

  眾人的思緒被她的琴聲拉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就在她琴音落下最後一個音符時,還沒有人回過神來,約莫過了幾秒才響起零零碎碎的掌聲,而帶頭的人正是褚愛江。

  她彈得很糟糕嗎?噢!是的,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天份。岳舞侷促不安的走下平台,對於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勇氣百倍的走上台去感到不解,似乎是被褚愛江源源不絕的熱力所感染的吧!

  褚愛江……他真是個危險人物!她感覺得到他燃燒著火炬的眸子正緊緊盯著她不放。

  臉紅心跳呵,她從來沒有這種感受,為什麼遇到褚愛江就讓她比發病更加不對勁?

  岳舞腳步有點輕浮走回座位,她坐了下來,一直深呼吸,褚愛江炙人的視線讓她有缺氧之虞。

  「小姐,」一個服務生端了一杯酒過來。「那位先生請妳喝一杯酒。」他指向褚愛江的位置。

  岳舞偏過頭去,褚愛江正跟她眨眨眼睛,嘴角有抹頑童似的笑意。

  「跟他說,這位小姐不會喝酒。」果然,褚愛江要把他的「觸鬚」伸向小舞了,她怎麼可以眼睜睜的看著慘案在她眼前發生,而不伸手搭救她的小學妹呢!

  韋家琪很不客氣的把酒杯重新放在服務生的托盤上,酒杯內的琥珀色酒汁還濺了整個托盤。

  「這……」褚愛江是店裡的常客,他在店裡面約女人一直都無往不利,服務生也算不清幫他端過幾次酒搭訕女人了,可這還是頭一次吃閉門羹,所以服務生有點不知所措的回頭望向褚愛江。

  褚愛江俊傲的五官依舊漫著笑意,他不顧身旁分明已氣得七竅生煙的女伴,風度翩翩的走向她們。

  他每走一個腳步,岳舞的心就猛跳一下,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又引起了什麼併發症?

  「我沒什麼惡意,只是聽小姐彈得一手好琴,所以請小姐喝一杯酒而已。」褚愛江很自便的拉開椅子,坐在岳舞身邊。

  「誰知道你有沒有在酒裡面下藥?」韋家琪很不客氣的說。依這男人在八卦雜誌上花名漫天飛的不良紀錄,誰曉得他是不是用這種下流手段,才使得這麼多美女前仆後繼的上當。

  「學姊,妳說到哪裡去了?」岳舞紅著臉,從褚愛江坐在她身旁的那一刻起,她的雙頰就持續地以不正常的高溫燎燒。

  糟了!看樣子涉世未深的小舞很明顯地抵擋不了男色的誘惑,她可知道這男人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的夭壽惡行就是玩弄女人感情,到手後又始亂終棄,體弱多病的小舞怎麼禁得住色魔的摧殘?

  「我還不知道小姐妳的姓名。」褚愛江不理韋家琪,醜女講話通常都會讓他自動摒除耳外,更何況是一個死會又帶球跑的孕婦。

  「小舞,不要理他。」韋家琪在桌子下用腳輕碰她的小腿。

  「我叫岳舞,岳飛的岳——」但是岳舞也跟他一樣,對韋家琪的話置若罔聞。

  「跳舞的舞。」褚愛江緊接著笑道。

  「呵……」面對他,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神經,嘴角老是跟他一樣高高的揚起。

  「小舞,我們走,我想回家了!」韋家琪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對勁,她拉著岳舞的手起身就想走。

  「我可以送妳回家。」褚愛江決定追一個女人,不到手絕不放棄。

  「走了啦!」韋家琪硬生生拉起她。

  「學姊。」她……她並不想走。

  「不用你多費心,我們有腳,自己可以回家。」韋家琪拿起帳單,硬是拖走瘦弱的岳舞。

  「拜拜!」岳舞偷偷的跟他揮手再見。

  褚愛江理解的點點頭,送她一個飛吻。

  「死八婆!」褚愛江瞪著大腹便便的女人身影。想要泡那個林黛玉,還是要閒雜人等不在身旁干擾。

  ※※※※

  褚憶文坐在書房裡,審查著褚恨山成功取得了和阿拉伯伊斯蘭海運公司合作,拓寬中東往來亞洲的貨櫃運輸路線的契約跟企劃書。

  「恨山,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褚憶文看完後,很滿意的點點頭。

  「老爸!」褚橘兒突然撞門而入。

  「橘兒,怎麼這麼沒有禮貌,進來也不敲門。」褚憶文皺起濃眉。

  他工作太忙,沒心思照顧家裡跟管教小孩,自從和第二個老婆離婚後,橘兒就被丟給退休的老太爺——也就是他的老爸褚允邦照顧,結果,不照顧還好,一交給老太爺,橘兒馬上就從小公主變成小頑童,剛好跟越老越頑皮的老太爺配成令人頭疼的一對。

  「我是要來跟你說大哥總算玩回家了。」她是專門來打小報告的。

  「叫那個浪蕩子進來見我。」褚憶文說話的聲音開始醞釀火氣。

  「遵命!」褚橘兒很興奮的又跑出書房,衝向玄關。「大哥!老爸叫你去書房找他。」她從小就被爺爺訓練成報馬仔,專門潛伏在家人四周,把他們的一舉一動向爺爺報告。

  「橘兒,一定又是妳跟老爸打小報告。」褚愛江伸出手輕敲她的頭。玩了一晚,他本來想回家補眠的。

  褚橘兒在他身後,邊推著他邊跑。「快去領罰吧!二哥也回來了。」

  「恨山回來啦!」太好了!這樣最近那個搞得他頭昏腦脹直航北韓的案子,就可以找恨山替他上陣了。

  褚愛江快步走向書房,他有一大堆關於工作的苦水要向親愛的孿生弟弟抱怨,但是一開門,就看到父親眉頭打死結的嚴肅臉孔。

  「天亮了,倦鳥歸巢了?」褚憶文用著冷冷的聲音挖苦他。

  褚愛江學著某位女性政治人物嘿嘿嘿的笑了三聲,然後坐在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褚恨山身邊。「親愛的弟弟,為兄的好思念你啊!」

  「老爸的臉色很難看你沒看到嗎?」褚恨山看著他笑嘻嘻的面孔,如出一轍的五官,可他卻從沒像愛江一樣老是笑容滿面,有時候他會懷疑愛江是不是得了什麼歇斯底里狂笑花癡症,不然為什麼高興也笑不高興也笑。

  「看到啦!」褚愛江伸長腿,兩手枕在腦後,湊過頭在他耳旁笑道。「只是裝做沒看到。」

  「看到了還一副吊兒郎當樣,他快要發火了,正經點。」褚恨山用手肘撞撞他的腰,示意要他直挺腰桿、坐正身子。

  「反正他常跟我發火,我早就練就一身銅皮鐵骨,而且老太爺不也三天兩頭就對我家法伺候,我還不是每次都全身而退。」褚愛江用著小小聲的音量笑道。「老太爺都拿我沒法度,老爺我更不放在眼裡。」

  「看到了沒有!」褚憶文站起來,拿著契約書走到兄弟倆面前,然後他瘦瘦的身子停在坐沒坐相的褚愛江前面,把契約書丟到沙發前的長桌子上。「恨山已經幫你跟伊斯蘭海運簽好合同了!」

  「多謝你了,恨山,我就知道交給你准馬到成功。」褚愛江握起拳頭激賞似的輕敲褚恨山的肩頭。

  褚恨山無所謂的撇撇俊逸的嘴角。他早就知道這個孿生大哥很會裝傻。

  「你……」褚憶文看著個性截然不同的兩兄弟,同一個娘胎出生,一個放蕩一個嚴謹,如果能平衡一下多好。「你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才肯收心?恨山沒有欠你,你什麼事都丟給恨山去做!」

  「爸,反正都是家裡的事業,我做也是理所當然。」這種烽火連綿的危急之秋,褚恨山基於手足之情,總會出言維護他大哥,不過他說得也是實話,家裡的事業他做得很甘願。

  「恨山!」哎……如果一絲不苟的恨山能有一點點像悠閒過頭的愛江多好。「你不要把什麼都往身上攬——」

  「對啊!」褚愛江很順口的接下他老爸的話。「老爸,不是我不想做,是恨山一直搶我的工作,由於我們手足情深,他那麼想做我就順他的意讓他做啦!」

  「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你這樣算是恨山的大哥嗎?他喜歡工作你就一直丟給他做……」褚憶文指著他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哪一天要是得到心臟病,一定是被愛江這個不肖子激出來的。

  「我愛弟心切嘛!」褚愛江兩手一攤,一臉理所當然。

  「你最好閉上嘴。」褚恨山翻了一個白眼,壓低聲音警告他。

  「我告訴你,從今爾後,你要是對公司沒有任何建樹的話,不准你跟公司拿錢!」褚憶文佛也發火似的像包公開鍘。

  看著褚憶文浴火的身影飆出書房,褚恨山站起身,兩手插在西裝口袋裡,低頭看著他兀自一臉無所謂的大哥。「你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在老爸面前你就不能裝得奮發上進一點嗎?」

  「我怎麼能騙老爸。」

  「你那張嘴巴能騙得女人團團轉,不能騙老爸?」褚恨山嗤之以鼻的說。

  「他是老爸耶!生我的老爸,親生老爸!」褚愛江索性把腳蹺到長桌上,抖呀抖的。

  「就因為他是你親生老爸,你才應該要裝上進讓他得到一點安慰。」褚恨山搖搖頭,他這個風流成性的大哥總是歪理一堆。

  「不行,不行!我要是裝上進,他派一大堆工作給我做怎麼辦?」那他不累死。

  「工作有什麼不好,瞧你視如洪水猛獸似的。」褚恨山真是搞不清楚,他把工作當靈丹妙藥,但愛江卻認為是毒藥砒霜,有時他也跟家裡人一樣,會覺得兩兄弟怎麼興趣會差那麼多。

  「我不想讓自己太累,古人說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是我自小到大而且準備奉行一生的座右銘。」

  「我可不這麼認為,我認為人生在世就應該飛黃騰達、揚名立萬。」他是個很實際的人。

  「真勢利。」褚愛江是性情中人,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比快樂更重要。

  「這世上就是有人以玩家為職志,我不予置評,可是老爸跟我可不一樣,他對你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態度一直耿耿於懷,這次他可能要氣很久。」

  「算了吧!老爸這招在三年前用過一次還記得嗎?」褚愛江皮皮的笑道。

  「對!那一次還把你降為工友,可是為期不到一個月,就因為你泡盡公司小妹,讓他顏面大失,不得不又恢復你副總裁的位置。」

  「反正你還是會罩我對吧!」拿不到錢就跟恨山要,恨山對他一向很大方的。褚愛江很厚臉皮的說。

  褚恨山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嘆了一口氣後走出書房。

  連續讓父親跟弟弟這樣搖頭嘆氣,褚愛江還是一點都不以為意,因為他覺得他這塊朽木還是能雕出很多花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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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48 PM


第三章

  今晚,為了慶祝褚家老太爺褚允邦八十大壽,褚家倆老褚憶文、褚憶蘇發帖邀請政商界的好朋友,在褚家大宅宴請壽宴。

  褚橘兒當然也有放帖給她的鋼琴老師,此刻大廳賓客雲集,而褚橘兒則和她的鋼琴老師在房間裡練琴,為稍後的表演暖身。

  「這就是身為有錢人家小孩的悲哀。」褚橘兒穿著一襲嫩黃色的香奈兒小禮服,塗上淡淡口紅的小嘴翹得半天高。「我為什麼一定要在眾人面前彈鋼琴呢?」

  「這是褚家人展現他們的驕傲啊!」岳舞坐在一旁典雅的沙發椅上笑道。

  「驕傲?算了吧!有我二哥跟兩個堂哥就把褚家人的驕傲展現得淋漓盡致了,」褚橘兒噘著嘴說,她很自動的跳過她大哥褚愛江。

  可這也讓岳舞覺得奇怪,為什麼褚橘兒要自動把她大哥省略呢?「褚家的第三代每個都很優秀,妳是,還有……妳大哥也是啊!」

  她一直覺得褚愛江是個好人,就算這幾天學姊幾乎是疲勞轟炸的向她數落褚愛江種種不務正業、負心漢的事績,可岳舞對他的好印象卻一直都沒改變。

  「我大哥啊……哈哈哈!」褚橘兒很不客氣的向天花板大笑三聲。「他會優秀!對啦!他泡妞玩女人的手腕很優秀,工作混水摸魚、能推就推的手段很高竿,玩玩不負責任的事他最會,至於其他還有什麼優秀的地方,和他做了十幾年兄妹的我還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會嗎?我覺得他熱力無窮,帶給人家希望。」

  「不可能,他只會帶給人絕望。」褚橘兒誇張的搖頭。

  「我看過他彈琴的樣子,他像個天生的表演家,如果他走藝術這方面,我相信他會是個佼佼者。」岳舞一直對他那晚在餐廳裡的表現念念不忘。

  「我大哥他會彈琴?!」褚橘兒大叫。

  「對啊!雖然不是正統的古典樂,但是他彈得還不錯,滿能引起共鳴的。」

  「怎麼可能!我就從來沒看過我大哥的手碰過鋼琴。」褚橘兒滿臉的不相信。「岳老師,妳一定是看錯人了,我大哥的手吃女生豆腐最會,不可能會彈琴的。」

  「這是我親眼所見的。」岳舞皺起眉心。

  「他要是會彈琴,Oscar就會站起來走路。」褚橘兒還是一直猛搖頭。

  岳舞不想再跟橘兒爭辯,她的胸骨開始疼痛,她咬著嘴唇,扶著鋼琴光亮的琴身站起來,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褚橘兒停止手指的動作,疑惑的看著岳舞從背袋裡拿出一個大藥袋,從裡頭取出一個裝有幾顆顏色不同膠囊的藥包。

  「岳老師,妳到底是生了什麼病?每次上課都看妳在吃藥。」褚橘兒是個好奇寶寶,碰到問題要不到答案她可是會很痛苦的。

  「我……」岳舞拿著玻璃杯的手有點輕微的顫抖。

  「韋老師說妳從小就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可是妳到底是什麼病她也不知道。」

  「我只是身體比一般人虛弱,比較沒有抵抗力,所以我爸媽老是會拿一些補藥偏方給我吃。」岳舞的臉頰微微泛紅,她不會說謊。

  「是嗎?」褚橘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岳老師,妳要好好保重身子,妳的鋼琴教得很好,我還要在妳身上學好多好多東西,所以妳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哦!當然,也要找個男朋友幫忙照顧妳……對了!岳老師,妳有沒有男朋友啊?」

  「呃……妳怎麼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岳舞聽到她的問題,差點被水嗆到。

  「哎唷,人家好奇嘛!」褚橘兒親暱的搖晃她的身子。「說嘛!」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爺爺交代她要替二哥跟兩個堂哥們物色結婚對象,爺爺也很自動把大哥剔除不談,爺爺說:「不要害了人家小姐一輩子。」

  褚橘兒想想也有道理,放蕩的大哥是沒救了,所以她還是努力替其他三個天之驕子找對象吧!

  「沒有。」岳舞輕輕的搖搖頭。

  呀呼!太棒了!褚橘兒在心裡歡呼。「那妳理想中的白馬王子典型是什麼樣子?」

  岳舞的腦海裡浮起褚愛江吊兒郎當的笑臉,她自己也疑惑得緊,為什麼她會常常想起他呢?

  「沒什麼特別的樣子,遇到就知道了。」

  「那妳遇到了嗎?」

  岳舞笑而不答。回想那晚他在平台上演奏鋼琴的那一幕,他看起來是多麼的耀眼。

  「妳見過我大哥了……」耶,二哥最近從阿拉伯談了一筆大生意回來,不知道他們遇上了沒有?

  「不、不是他!」岳舞像被人捉住小辮子似的慌急。

  「當然不要是他啦!」褚橘兒也是時時刻刻在祈禱大哥千萬不要對岳老師下手。「我是指我二哥。」

  「我沒見過妳二哥。」

  「不!也許妳見過,只是妳不知道把他當成另外一個人。」

  「橘兒,妳到底想說什麼?」岳舞快被她搞糊塗。

  「哎唷……也就是說,我大哥跟我二哥是雙胞胎,所以如果妳看過我大哥覺得他樣子長得還不壞,那就代表妳也會滿意我二哥的長相,因為他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這樣說她總該懂了吧!

  岳舞心想,誰會對褚愛江的外表不滿意呢!俊美無儔的臉龐,偉岸挺拔的身材,他瀟灑倜儻的無法挑剔。

  「可是妳放心,我二哥才不像我大哥成日無所事事、花天酒地,他是個非常有責任感的人,很喜歡工作。」是喜歡過頭了!

  「是嗎?」岳舞隨口回應褚橘兒的話,覺得這個人應該不會跟她有任何關係吧!

  「岳老師,我沒騙妳,我二哥真的很好,妳看到他一定也會很喜歡他的。」褚橘兒真是迫不及待的想介紹他們兩人認識了呢!

  「橘兒,妳該不會是想……撮合妳二哥跟我?」岳舞有股不好的預感。

  「反正老師妳也沒有男朋友嘛,多認識多一個選擇也不錯啊!」褚橘兒喜上眉梢的說,她已經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把岳老師介紹給二哥了。

  「謝謝,但是我不需要。」雖然她的聲音輕柔,但是她的眼神卻是很堅定的拒絕。

  「為什麼!」褚橘兒揚高音量。「我二哥人很好耶!」

  「我當然相信褚家人是不會差到哪裡去,只是,我真的沒有那個意願。」問題是出在她身上。

  「為什麼?妳一定要給我一個答案!」褚橘兒小姐脾氣有一點點發作。

  「我……我對嫁入豪門沒興趣。」岳舞沒辦法,只好隨便找一個借口搪塞。

  「妳有豪門恐懼症?」褚橘兒睜大眼睛。

  都是那些該死的八卦雜誌跟扒糞的電視節目,把每個豪門世家都說得好像是有錢的變態,其實他們又沒住在裡面,知道個屁啊!

  「妳不要因為看了什麼報導就對我們豪門有不良印象,那有很多都是騙人的,只是因為大家對豪門比較感興趣,就有一些好事的人亂造謠。」說到這點褚橘兒就很不滿了!

  「岳老師,妳每天看社會新聞,發生什麼亂倫啦、潑硫酸、殺人放火、販毒走私槍械,不然就是賣淫、援助交際、惡性倒會、打架細車……等等事件,有多少是出身於豪門之人所為?只是豪門世家的缺點總是會被放大,妳不要被這種錯誤的觀念影響。」

  「妳不用這麼氣憤,這純粹是我個人的問題。」岳舞真吃不消,有錢人家的千金真的不一樣,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

  「岳老師,那是妳還沒看過我二哥,等妳看過就不會這樣想了。」褚橘兒很有自信的說。

  「我……我想起我突然有些事……」難不成今晚橘兒要她來參加宴會,就是要為她牽紅線。「我先走了!」岳舞拿起皮包就想衝出她的房間。

  「岳老師,妳不要走嘛!」褚橘兒硬是抓住她的手臂。

  「橘兒,我真的有事要先走。」

  「不要嘛!岳老師。」她強硬的把岳舞留下。

  ※※※※

  宴會是以橘兒的鋼琴演奏拉開序幕,岳舞想乘機溜走,卻看見褚愛江。

  她穿梭在人群中,看到褚家人全部聚在同一桌用餐,他們看來都很出色,尤其是褚愛江沉靜微笑的模樣,在她眼裡更是耀眼。

  岳舞放慢腳步,回眸又瞥了用餐中的褚愛江幾眼後,才慢慢的不捨的離開宴客大廳,走進長廊。

  但是此刻坐在主餐桌的人並不是褚愛江。

  「恨山,你真是不簡單,伊斯蘭海運是出了名的難搞,據我所知日本跟南韓就有多家公司跟它接洽,但總是一拖再拖,沒想到你親自出馬就簽成了!」褚離人最近常待在日本,所以他耳聞日本有許多海運公司也有跟伊斯蘭海運合作的計劃。

  褚恨山笑著沒說話,他早已習慣眾人的讚美,唯有在工作上受到肯定,才是他人生最快樂的時候,這讓他覺得自己的忙碌很有意義。

  「橘兒,剛剛聽妳彈琴,我覺得妳的琴藝進步了不少哦!」褚別美摸摸褚橘兒的頭,雖然是堂兄妹,但是別美待她就像是自己的親妹妹。

  「這當然得歸功我的新鋼琴老師。」褚橘兒揚起弧度漂亮的下顎,自傲的說。

  「我待會介紹她給你們認識,尤其是二哥,」她伸手扯扯褚恨山的手臂。「你要看清楚一點哦!」

  「嗯哼!」褚允邦低低的清咳一聲。他和孫女的「計謀」可不能太早露餡,不然恨山很有可能腳底抹油溜走。

  「爸,生日快樂。」褚憶文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禮盒。「這是從瑞典進口高級冷松木製成的煙斗,當你點煙時會自然散發一股清新的冷松味。」

  「爺爺,我畫了一幅畫送給你,就掛在大門入口處的牆上。」褚離人微笑道。

  「那幅沒有穿衣服的裸體畫就是你畫的?」褚允邦伸手指向大門。

  「對啊!爺爺,那可是我最近最滿意的一幅畫作。」雖然他的畫功比不上一流的畫家,但他可是很努力的在學習。

  「趕快給我拿下來!」褚允邦指著大門的手都顫抖起來。「我還在想是誰把那種不三不四的畫掛在那邊,沒想到這就是你送給我的八十歲壽禮?!」

  「什麼不三不四,爺爺,虧你還是做大生意的人,沒想到還有這麼落伍的觀念。」褚離人反駁。這可是他辛苦了兩個月的心血結晶,但爺爺居然不領情,讓他有點嘔。

  「不是我落伍,只是再怎麼樣也不能把一個沒有穿衣服的女人裸體畫,堂而皇之的掛在大門的牆上!」褚允邦揮動雙手,指示身旁的僕人動作。「快去,快去!把那幅給我拆下來!」

  「是!」

  「等等!」褚允邦又叫住管家。「拆下來後再放在我房裡。」

  「原來爺爺是要放在房間裡面自己欣賞啊!」褚橘兒竊竊笑道。

  「當然,這裡有這麼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幾乎都是你們的長輩,怎麼可以讓他們看我家大門口掛那種東西,而且那是離人送我的生日禮物,不掛在我房裡要掛在誰房裡。」褚允邦最愛的就是面子。

  「爺爺,希望你能受到我的畫啟發,去尋找你的第二春。」褚離人寬心的笑道。

  「貧嘴。」褚允邦嘴裡罵,但是心裡卻熱烘烘的想起初戀情人。文蘇,妳現在在哪裡呢?

  「爺爺,剛剛彈的那首曲子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褚橘兒向爺爺眨眨眼。

  其實她另一個暗示就是,完成爺爺所交付的「任務」就是他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嗯!很好很好。」褚允邦當然懂小孫女的暗示,那也的確是他最喜歡的生日禮物。「奇怪了……我只有四個孫子嗎?」

  自家人彼此看了看,果然……怎麼好像少了一個人。

  「愛江呢?」褚允邦皺起灰白的濃眉,沉聲問道。

  「看到恨山就很容易忘記愛江了。」褚別美低低的笑著說。

  「他不知道今天晚上是爺爺的八十大壽嗎?」褚憶文只要想起這個大兒子,就一個頭兩個大。

  「他知道啊!可是看到美女他又什麼都不知道了。」褚橘兒說道,不是她要給她大哥漏氣,而是她說得句句屬實。

  「橘兒!」褚恨山低著頭提醒小妹。「別再火上加油。」

  「管家,派人去把那個死小子給我找出來!」褚允邦微慍道。

  「是!」管家今晚還真是忙碌,才剛拆完畫,現在又要去尋人。

  「那個不肖子玩到不知道何年何月,今天晚上這麼重要的日子他也敢缺席,到底有沒有把那天我在書房跟他說的話放在心上?」褚憶文也動起肝火。

  「老大,依你們愛江的個性,應該是沒有。」褚憶蘇真慶幸自己的兩個兒子沒有這麼讓人頭疼。

  「恨山,我那天在書房是認真的,我先告訴你,你可不准暗中給那個不肖子錢。」褚憶文事先警告。

  「知道了!」看到老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褚恨山不想再火上加火,乖乖的點頭。

  「知道但是不會照辦對不對?」褚橘兒低著頭偷偷對二哥笑道。

  褚恨山微笑的使了個眼神,兩人心照不宣。

  ※※※※

  岳舞走在長廊上,對於橘兒的盛情她只能說抱歉,她的生命是風中殘燭,不適合去浪費別人的時間。

  但是,她卻看到不遠處長廊的轉角處,突然閃出一對男女的身影,而那個男人好像……

  褚愛江!他不是正坐在大廳裡用餐嗎?

  「……我大哥跟我二哥是雙胞胎……」忽然想起橘兒所說的話,褚愛江有個孿生弟弟,那麼……坐在大廳裡用餐的人是橘兒的二哥,而她現在看到的才是褚愛江?

  岳舞輕聲走近轉角處,有一股克制不住的好奇,她站在那對男女消失的門前,然後她聽了一些……很不好的聲音。

  「寶貝,妳好熱情。」

  「啊……愛江,全部都給我,快……」

  「妳真淫蕩。」男人發出一陣低笑聲。

  「用力……啊!愛江,你真棒,天吶……

  女人綿長又淫熾的呻吟聲清楚地從門內傳來,岳舞聽得臉紅心跳,而男人放蕩的調情聲,又讓她覺得暈眩。

  岳舞看著劇烈顫動的門板,她羞恥得根本不敢想像他們到底在裡面做些什麼。遠遠的看到管家領著一群僕人從長廊另一端走來,個個嘴裡不斷叫著大少爺。

  要是讓人發現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褚愛江卻做出這麼放浪形骸的行為,那些人會怎麼看他?岳舞心裡焦急,她完全為他著想,卻不知道其實褚愛江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岳舞伸出手迅速敲了幾下震動的門板。

  「該死的,有人,是誰?」女人的聲音又是喘氣又是尖叫。

  「等一下,別走,我還沒——」男人濃濁深重的說。

  「不行!讓我爹地發現我在這裡亂搞就慘了。」

  然後岳舞看到一個女人衣衫凌亂的打開門,「是妳嗎?是妳敲的門?」

  看著女人汗濕的面孔,岳舞輕輕的點點頭,指指身後。「嗯!」

  「該死!」女人看到不遠處疾疾走來的一群人,「滾到一邊去!」她焦急的伸手用力推開站在身前的岳舞,從長廊的另一個出口跑去。

  管家領著僕人走近,扶起跌在地上的岳舞。「岳老師,妳沒事吧?」

  「沒事。」岳舞忍著脊椎的疼痛回答,她擋在半掩的門前,希望褚愛江不要讓人發現。

  「剛剛從書房裡面跑出去的女人是誰?怎麼撞到人也不說聲對不起就跑掉?書房裡面還有什麼人嗎?」管家懷疑的望向門縫內黑暗的空間。

  「沒……沒人,你們是不是在找褚家的大少爺?」他不出來一定是不想讓人發現,岳舞決定替他隱瞞。

  「是呀!岳老師有看到大少爺在哪裡出現嗎?」

  「哦,我……好像在後面的花園看到他,跟……跟一名女子。」岳舞抖著嘴唇,最近是怎麼回事,遇到有關褚家的人就常說謊。

  管家想想很有可能,因為大少爺已經不是第一次在自家花園跟女人鬼混。「謝謝妳,岳老師,宴席已經開始,妳快進去用餐吧!」

  「謝謝!」

  岳舞看著管家領了一群人走了以後,她總算不再提心吊膽。許久,她覺得奇怪,為什麼書房內一點動靜都沒有?

  岳舞輕輕推開門,也許褚愛江跳窗逃走也說不定,但她更擔心他會出事。

  她走進漆黑的書房,突然砰的一聲,門像是被人一腳踹上。

  「啊!」岳舞驚叫一聲,猛一轉頭,看到褚愛江衣褲不整的坐在古董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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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48 PM


第四章

  慾求不滿真他媽的有夠難受!褚愛江癱在古董座椅上,喘氣看著眼前打斷他好事的女人。

  「褚先生?」岳舞走過去,看他一副很難受的樣子,跟她發病的時候還真有點像。

  就著稀少的光線看她,岳舞像個雪白的天使,褚愛江伸長手一把抓過她,讓她倒在自己懷裡。

  「啊——」岳舞跌坐在他懷中,但是她微弱的身子根本掙脫不開。

  「岳老師,妳知不知道在快要高潮的時候,被人打斷有多痛苦?」褚愛江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圈著她不放。

  岳舞的臉又紅又燙,他的話就吐在她耳邊,讓她好難為情。「請……請你放開我!」

  「妳必須補那個女人的缺。」褚愛江低頭深深一嗅她的髮香。「好香吶!」

  「你在胡說什麼?」岳舞感覺到他的氣就在她頸間,他的話令人害怕,她就像隻誤入陷阱的鳥兒,做垂死柔弱的掙扎。「我是幫你解圍。」

  「誰希罕!被發現就被發現,反正只要本少爺爽了就好。」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今天是你爺爺的八十大壽,是個非比尋常的日子。」岳舞才掙扎了一下下,就氣喘吁吁。

  「那又如何?」褚愛江迷上她的髮香,他英俊非凡的臉整個埋在瀑布般的烏絲裡面。「沒有人會期待我的出現。」

  「誰說的!」其實……她今晚會來,有一半的原因就是想見他。「如果他們不在乎你,何必派人來找你?」岳舞有一絲嗚咽的聲音。「求求你放開我,我的胸口好痛。」他摟得太緊了。

  她脆弱的好像他再一施力就會碎掉似的。「妳……」她嗚咽的聲音駭人地侵蝕他的腦細胞。「妳也太弱不禁風了吧!」褚愛江破天荒的放開手,這還是頭一次有女人能從他情潮翻動的懷裡逃過。

  岳舞倏地跳了起來,她捧著呼吸窒礙的胸口,蹙起秀眉。

  褚愛江站起身,把凌亂的衣物穿戴整齊,見她窩在角落裡一下重一下輕的呼吸聲,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喂!妳怎麼了,我可沒對妳怎樣哦!」褚愛江走近她,扭開一旁的立燈,看到她的臉蒼白得嚇人。

  他倒吸一口氣。「嘩,妳這樣子讓人見到了,人家一定認為我侵犯妳。」沒辦法,他們都認為他是風流而且下流的登徒子。

  「你是侵犯我。」岳舞白著臉對他說。

  「ㄟ……」好像是吃了她一下下豆腐。

  「呵!」她突然輕笑出聲,放下擱在胸前的手。

  「妳還好吧?」褚愛江緊張的問她。

  「我沒事,我要是不這樣的話,你會放開我嗎?」岳舞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忽然興起捉弄他的念頭。

  「妳——」褚愛江扯高嘴角。「原來岳老師也會開人玩笑啊?」

  「跟你學的呀!」她吐了吐舌頭。

  「跟我學?我這個浪蕩子有什麼好值得人家學習?」他倚在窗邊,看著浴於立燈昏黃燈光裡的美人,美則美矣,可是缺乏生氣。

  「為什麼老是把自己說得好像只會吃喝玩樂的紈袴子弟,你知道,其實那天你在餐廳裡彈琴,好像是全世界最璀璨奪目的明星。」岳舞微紅著臉說。

  「明星?」褚愛江修長的手指敲打窗櫺,好像它是當晚那架鋼琴。「我是不能當明星的。」

  他的背影看起來真黯淡,許是書房裡缺少光亮的關係吧!「我一直很想跟你說,你的琴彈得很好。」

  「是嗎?岳老師。」他挑起的嘴角帶有一點嘲諷。「我只會彈一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曲子,至於什麼貝多芬、莫札特的交響曲,我可沒興趣。」

  「只要能感動人,不管什麼都是好音樂。」岳舞笑道。「可是為什麼我跟橘兒說,她卻篤定你根本就不會彈琴?」

  「因為我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彈過,或者可以說,我在家從來不碰琴。」褚愛江臉上出現少有的沉靜表情。

  「為什麼?」岳舞不懂,看他那晚又唱又彈的樣子,她還以為他也很喜歡音樂,而且常常表演。

  褚愛江沉默了一會兒,臉上又浮現一貫邪氣的笑容。「嘿!岳老師,妳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啊……不、不是,我才沒有。」岳舞覺得有點心虛的否認。

  「不然妳怎麼對我這麼好奇?大方承認嘛,我已經很習慣啦!」褚愛江走向她,摟住她纖瘦的肩膀。「告訴妳,我可是很熱門的哦!有很多女人主動跟我示愛,我雖然色,但也不是來者不拒,不過如果是岳老師嘛……我當然會賣給妳一個面子——」

  「大──哥!」忽然,窗戶外面出現一張明眸皓齒、青春洋溢的臉龐。

  「哇噢!」褚愛江跟岳舞同時都嚇了一大跳。

  褚愛江打開窗戶,「橘兒,妳怎麼會飛?!書房離外頭地面至少有三公尺的距離。

  「我飛你個頭啦!」褚橘兒是站在管家的肩膀上。「大哥,你給我離岳老師道一點。」

  「我又沒怎樣。」褚愛江被窗外的褚橘兒抓住兩邊的耳朵。「痛、痛!橘兒,快放手!」

  沒怎樣?「你幹麼把手搭在岳老師肩上?」褚橘兒一點也不顧手足之情,又拉又轉她大哥的耳朵。不想活了他!

  「橘兒,妳快放手,褚先生沒有對我不禮貌。」岳舞看他被抓耳朵很可憐,雖然剛才真的有被他毛手毛腳,但是她還是沒用的覺得他是個好人,替他圓謊。

  「聽到了沒有,橘兒,妳快放手!」老天,他的耳朵快被拉斷!褚愛江大叫。

  「真的嗎?」褚橘兒再一次向岳舞確認。

  「真的、真的!」岳舞猛點頭。

  「哼!」褚橘兒放開手,然後她把褚愛江的頭抓過來,湊到他紅通通的耳朵旁邊,咬牙切齒的小聲說道:「大哥,不准你泡岳老師,她是我要介紹給二哥當女朋友的!」

  「妳什麼時候當起紅娘?」褚愛江問她。

  「你管我那麼多?反正你給我記住就對了,不准打岳老師的歪主意!」褚橘兒威脅他。「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請爺爺親自出馬來收拾你。」

  「原來是爺爺授意的呀!他為什麼要妳介紹岳舞給恨山?」

  「你管那麼多幹麼?反正這都不干你的事,你照樣混日子、泡女人,沒人管你。」褚橘兒瞪他。

  「小、小姐,好了沒有啊?」管家仰起一張苦瓜臉看她,這麼一個人踩在肩上實在又重又痛。

  「橘兒,妳該減肥了,妳看管家被妳踩得多辛苦。」褚愛江取笑道。

  「閉嘴!」褚橘兒啐了他一口,然後看向他身後的岳舞。「岳老師,妳別走,我這就進來找妳。」說完,她又瞪了她大哥一眼,才矮下身子跳下管家的肩膀,饒了管家一命。

  「我要趕快走,不能讓橘兒碰到。」岳舞略顯慌亂的撥著頭髮。

  「為什麼?」褚愛江不解的看向她。

  「橘兒想把我介紹給你的雙胞胎弟弟,我根本不想……」岳舞邊走邊說。

  「等等!別往門口走,橘兒跟管家他們不是正要進來嗎?」褚愛江伸手抓住她。「窗戶外面現在沒人。」她的手真細,好像一折就會斷。

  「你是說……」岳舞睜大美眸,另一隻手指向窗外。

  「沒錯!」他很用力的點頭笑道。

  「不行!不行!」她搖頭。這太瘋狂了!而且……好危險。

  褚愛江問她,「還是妳想被橘兒抓去,把妳塞給我老弟?」

  「這……」岳舞陷入兩難。

  「別擔心,」褚愛江把她抓到窗戶旁邊,往下看,「妳看,還不到三公尺。」

  「可是……」她舉棋不定的看向門口,又看向窗外。

  「別再可是了,再可是人家就追來了!」褚愛江爬上窗框,轉頭對她說,「我先跳,妳再跟著跳。」話說完,他對她輕佻的眨眨眼睛,回過頭跳了下去。

  「褚愛江!」岳舞兩手放在窗櫺上,緊張的看著掉在草地上的男人。

  「我沒事。」褚愛江成功落地,草地軟軟的,所以他沒任何擦傷,他站起身,朝她張開雙臂。「跳下來!」

  「我……我不敢。」岳舞抓著窗櫺的手發抖。

  「不用怕,我會抓住妳的!」褚愛江對著她大叫。

  「不……我腳軟啊!」她一顆心害怕得怦怦跳個不停。

  「別怕,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就跳下來,放心,我一定會接住妳的,相信我!」褚愛江敞開懷抱對著她笑道。

  這時,門被打開,「岳老師!」褚橘兒帶著管家和幾個僕人衝進書房。

  岳舞往下一看,他仰起的笑臉帶給她勇氣,她閉上眼,當下決定爬上窗戶,然後縱身一躍──

  「岳老師!」褚橘兒趴在窗戶上往下看,她不敢相信岳舞會做出跳窗這種舉動。

  「妳看,我真的接住妳了!」在重力加速度下,褚愛江準確的接住她,滾落在草地上,他低下頭,對懷裡緊閉著眼睛的女人笑道。

  岳舞睜開眼睛,她搧搧長長的睫毛,一睜開眼就看到他俊俏的笑臉,她盯著他,一瞬也不瞬,心臟像匹脫疆的野馬跳得飛快。

  褚愛江心裡不知從哪裡湧生一股憐惜,真可憐,她一直在發抖。

  「大哥!把岳老師放開!」褚橘兒驚聲尖叫。她就知道一定是她那個不肖大哥把岳老師帶壞的!

  褚愛江拉著岳舞一起跳起來,他抬頭向褚橘兒拋了一個飛吻。「拜拜!橘兒,我要跟岳老師一起去約會嘍!」說完,他拉著岳舞拔腿就跑。

  「大哥,站住!你不能帶走岳老師,你給我回來!」褚橘兒直跺腳,然後她也生氣的跳上窗框,一怒之下準備往下跳——

  「橘兒小姐,快下來,快下來!」管家和幾個僕人在她身後緊急抓住她。

  「你們放開我,我要去追他們!」

  「不行啊!橘兒小姐,不行!」

  ※※※※

  褚愛江拉著岳舞一直跑,讓岳舞氣都快喘不過來。

  「我不能再跑了!」她兩腳一軟,跌向他身後。

  褚愛江趕忙一轉身,眼明手快的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岳舞!」

  「對不起,我跑不動了。」岳舞一張臉死白的嚇人。

  「妳的身子骨怎麼弱成這副德行?」他扶著她,讓她坐在地上。「妳等我一下,車庫就在前面,我去開車出來載妳。」

  「嗯!」岳舞虛弱的點點頭。

  褚愛江載岳舞去河堤公園,途中還在便利商店買了些東西。坐在河堤上,一邊眺望台北城夜晚的璀璨燈火,一邊看悠悠長河裡的七彩流光。

  「岳老師,妳這樣子不行哦!」褚愛江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搖來搖去。「身體那麼差,跑一下就軟腳,想要身體強壯,平常就要多跑多運動啊!」

  這她當然知道,但是,她的病不容許她多運動,她常動不動就胸痛骨痛,哪裡還運動得下去。岳舞靜靜的看著流動的河水,但笑不語。

  「妳是不是有心臟病,還是什麼肺部疾病,我看妳好像只要稍微喘一口大氣,胸口就會痛似的?」他看她常捧著胸口,像是在隱忍著痛苦。

  並不是只有心臟病或肺病才會引發胸口疼痛,血癌也會引起腿骨和胸骨的疼痛。

  岳舞看著他,眼裡有些淒惻。「我從小身體就不大好。」

  「有什麼病嗎?」嚴重嗎?為什麼她看起來像得了絕症?

  「沒有!」她打起精神,強顏歡笑的搖搖頭。「只是抵抗力比平常人弱了一點,而且就如你所說的吧,缺乏運動。」

  抵抗力較弱,這是她最常跟別人說的謊話,就連學姊也不知道她有白血病,在十五歲還沒發病以前,她還是能跑能跳,少有感冒,抵抗力還很好吶!

  「那妳就該常運動。」應該是吧!她還這麼年輕,不會那麼倒霉得到什麼絕症的。

  「我會試著努力看看。」岳舞努力地揚起嘴角。

  「別只是嘴巴說說,真想試試看的話……下個禮拜,我和幾個兄弟會去登山露營,想不想跟啊?」褚愛江笑道。

  「爬山啊?」她已經好久好久沒爬山了。

  「嗯,想去嗎?」褚愛江點頭。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邀她,這是一向只有他和幾個兄弟的活動,除了橘兒,還從來沒有其他女人參與過。

  「想去。」岳舞嘴邊掛著幸福般的笑意。她想去,只要褚愛江也去。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褚愛江表面大方,心裡卻在苦笑,哎,要怎麼跟其他三個兄弟好好解釋,很有可能會被狠狠的冷嘲熱諷一番。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他的皮一向很厚,核彈也炸不破,他們耍狠,他就皮回去,來一場硬仗,誰怕誰。

  「來!」褚愛江拿出從便利商店買的啤酒。

  「坐在河堤上吹風、看河、賞夜景,喝啤酒也是不可少的。」

  「我不會喝酒。」岳舞對著他搖頭。

  「試試看嘛!這個時候是一定要喝啤酒,這是一條不變的定律,就像三民主義永不可能統一中國。」

  「這是什麼歪比喻嘛!」岳舞被他逗笑。

  「來嘛!給我個面子,喝喝看。」褚愛江把還冰涼涼的啤酒塞到她手中。

  岳舞吁了一口氣,被他說得心癢癢的,他很輕易就能鼓動人心,她也被他打動了。

  褚愛江又從袋子裡拿了一瓶出來,壓下鋁罐上的開口,仰頭張口就猛灌。

  岳舞也打開啤酒,深吸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喝了一口。「哇!好冰哦!」

  雖然有點苦苦的,但是流到喉嚨裡面後,又讓人覺得胸口一陣沁涼宜人。

  「不錯吧!」褚愛江乾脆整個人躺在河堤上,看著穹蒼上滿佈的星星跟一輪明月。

  「你沒騙我。」岳舞側著身子,垂下視線看著他好看立體的五官。

  「我不會騙妳的,雖然有很多人認為我是愛情騙子。」褚愛江偏過頭看她,黑眸深處也在閃爍。「我常常跟女人說一些口不對心的話,但是偶爾也會說說真話啊!」

  「我相信你,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相信。」跟他在一起一點壓力也沒有,就像個朋友,這樣好的人,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誤解他呢?現在很少有錢人會這麼沒有架子吧!

  「妳未免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妳不怕我趁妳喝醉的時候,做出玷污妳清白的事來?」褚愛江好笑的問她。他們頂多也才數面之緣,她怎麼能這麼相信他?

  「你不會的。」

  「為什麼?」

  「要是在一個女人酒醉不清醒的時候下手,那實在太低估你褚愛江的魅力了!」岳舞打趣的笑道。她就是知道,褚愛江不會這樣欺負一個女人,他是花花公子,他也是個好人。

  「沒錯,說得太好了,乾杯!」褚愛江對著她舉起啤酒罐。

  「乾杯!」岳舞也很開心地拿著手中的啤酒罐碰撞他的。

  「嘿!本來還覺得妳是個無趣的病美人,沒想到妳還滿有意思的嘛!」褚愛江帶笑的眼睛不停在她臉上逡巡。

  不知是他的眼神把她的臉頰燒紅,還是體內的酒意。「看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嘍!」

  「妳是說我引發妳體內的幽默因子?」

  岳舞心情很好,今晚她笑個不停,啤酒也一口接著一口的喝。「不!是你讓我覺得嘴巴很癢,想要耍嘴皮子。」

  「才怪,是妳本來就三八,只是在其他人面前不想破壞鋼琴美人的形象,所以一直忍耐隱瞞,可是在我這種毫無形象的人面前就再也不顧形象,展露三八本性吧!」

  「你罵我三八?!」岳舞喝光一罐啤酒,從沒喝過酒的她,已有了朦朦朧朧的暈眩,她身子一晃,就躺在他身旁。「這輩子還沒有人罵我三八呢!」

  「三八!三八!三八!」褚愛江轉過頭,在她耳邊小聲叫道。他又聞到她的髮香,那比今晚的涼風還宜人。

  「你才三八,再給我一罐啤酒!」岳舞伸長手,橫放在他的胸膛上。喝酒讓人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這種感覺好棒、好美妙哦!

  褚愛江笑著又拿了一罐啤酒,幫她打開後才遞給她。「妳喝醉嘍!」

  「我才沒有。」岳舞躺著喝了一口,啤酒從開口溢了出來,弄濕她胸前的衣衫。「我好喜歡喝啤酒哦!」

  褚愛江看著酒醉的岳舞,那雪白的粉腮被酒意染紅,這時候看起來才比較有生氣。

  他還清醒得很,喝慣名酒的他,這十二罐啤酒全下肚也灌醉不了他,褚愛江側躺在她身邊,弓著手支撐著頭,另外一隻手撥弄她不斷散發清香的髮絲。

  「妳為什麼不想認識恨山呢?」他在她耳旁輕聲呢喃。

  「唔……我不適合他……」岳舞抓著他的衣領,水靈靈的眼睛一片朦朧。「我不適合任何人……」

  「為什麼?」褚愛江近得和她額頭貼著額頭。

  「我也想問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老天爺對我好不公平……」岳舞輕輕的啜泣起來。「我也好想談一場戀愛啊!可是……不行,不行的!」

  「想談就談,為什麼不行?」褚愛江情不自禁的吻去自她眼角沁出的淚水,她嚶嚶的啜泣聲讓人的心微微抽疼。

  「唔……」岳舞哭著哭著,聲音越來越弱,到後來是一聲嚶嚀,就歸於寧靜。

  「岳舞?岳舞?」褚愛江抬起頭,輕拍她的臉頰。

  岳舞瑟縮著身子,臉龐往他溫暖的肩窩靠去,緊閉的睫毛上還掛著少許晶瑩的淚珠,臉上卻很安詳。

  「睡著了!」褚愛江笑道,他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把她的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傾聽她微弱的呼吸聲,褚愛江眼睛直直的看著滿天星斗,他一向飛舞不停的心,居然獲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寧靜憩息。

  他也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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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49 PM


第五章

  翌日清晨,岳舞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間華美的房間,這當然不是她的房間。

  她昨天跟褚愛江一起去河堤吹風看夜景,喝了兩罐啤酒後,她就昏昏欲睡,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岳舞從床上爬起來,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全都很整齊的穿在身上,她鬆了一口氣。

  走出房間,巡視整個房子空無一人,然後她發現在寬敞的客廳裡有一架白色的演奏式鋼琴。

  真美、真豪華!岳舞滿心歡喜的坐在鋼琴前面,雙手像在撫摸心愛的寶貝,這架名貴的鋼琴適合懂琴的人。

  在鋼琴上有一張紙條——

  我就知道這架鋼琴一定會吸引住妳的目光,所以把紙條留在這兒,醒來肚子餓的話,可以到冰箱找東西吃,離開的時候只要把門帶上就好,屋裡的保全系就會自動鎖門,當然,想彈琴的話,自便。

  妳欠我一個感謝的Kiss,下次索回!

              褚愛江留

  岳舞輕笑,她把紙條折了好幾折,變成一個小正方形,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面。

  纖細的十指放在鍵盤上,她想,褚愛江真夏的很喜歡彈琴。

  她彈奏了當晚繼褚愛江之後所表演的曲子,是華格納的著名歌劇「漂泊的荷蘭人」裡的一曲。

  漂泊的荷蘭人描述一名幽靈船船長,因為受到上天的詛咒,所以要永遠在世界各海洋間流浪,幽靈船每七年只能登陸一次,如果船長能在登岸的一天之內找到心愛的情人,漂泊的靈魂便能因為愛情的力量得到拯救。

  一名挪威船長的女兒仙妲,因為同情荷蘭船長悲慘的命運,決心用真愛來扭轉漂泊幽靈的命運。

  岳舞喜歡這齣歌劇,她常常獨自一人彈奏裡頭的曲子,因為她覺得自己一直走在迷霧中,漫無目的的漂泊,不能有任何期望,就連幻想也覺得罪惡,只能悲哀的等待生命終點的到來。

  她也曾渴望救贖,但是她的仙妲在哪裡?

  可面對仙妲她也無力,因為她擺脫不了噩運,死神隨時隨地都在向她招手,她的仙妲也破解不了上帝施在她身上的咒術。

  ※※※※

  回到家,岳舞面對著預期中的小風暴。

  一打開家門,她的父母、葉醫生都坐在客廳裡等她。

  「小舞,妳一整晚跑到哪裡去?連電話也沒一通,妳知不知道媽擔心死了!」

  宋明珠一看到女兒平安無恙的回家,她轉著女兒瘦弱的身子,上上下下的巡視女兒是否有任何小差池。

  「爸、媽,我沒事。」岳舞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夜不歸營,更何況她的身體不比常人,她當然曉得父母會有多擔心。

  「妳是怎麼回事?居然沒有回家,妳昨晚跟誰在一起?」岳明看著女兒,也是一臉憂急交加。

  「一個朋友。」岳舞被母親拉到沙發一坐下,她低著頭說。

  「什麼朋友?」除了她學姊,她並沒跟誰要好到可以一起過夜啊!岳明焦心的問。

  「男的女的?」葉可峰原本看到她回家,壓在心口上的大石總算落了地,可是現在聽她這麼說,那塊大石又重重的壓在他胸口上。

  「……女的。」岳舞當然知道他的心事,而且父母一直很感激他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私底下也希望她接受葉可峰的追求,但是,第一,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自私;第二,她不愛他;所以她一直跟他保持距離。

  「誰?」宋明珠緊接著問。

  「就是……我最新教的那個學生——橘兒。」岳舞頭一次在父母面前扯謊。

  「小舞,」岳明皺眉,壓低聲音說,「昨晚褚橘兒打了不下二十通的電話,一直詢問妳回家了沒有。」

  「這……」謊言被人當場戳破,岳舞咬著嘴角,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葉可峰靜靜凝視著岳舞,他心裡已是暗潮洶湧,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讓岳舞對自己的父母說謊?

  但是,葉可峰還是壓抑住自心窩竄出的妒意。「岳伯父、岳伯母,既然小舞都平安回來了,你們就讓她先去休息,我想她也很累了!」

  「小舞,妳知不知道,葉醫生開車在台北繞了一個晚上,為了要找妳整晚都沒睡覺。」宋明珠還是忍不住為她心中暗屬的女婿說話。

  岳舞望向他,在他眼裡她看到很多東西,有疲倦、有心疼、有疑惑,也有一層……淺淺的妒意。

  「讓你操心了,對不起。」岳舞以微小的聲音道。

  「下次別再這樣了,真不回家也要打個電話給伯父伯母,他們也急了一整晚都沒睡。」葉可峰溫和的說道。

  「嗯!爸媽,我想先洗個澡。」

  「我去幫妳放洗澡水。」宋明珠起身走進浴室。

  「小舞,早餐吃了沒?妳媽留了稀飯在電鍋。」岳明問道。「藥呢?吃了嗎?」

  「都吃了。」岳舞點點頭。「我先回房間。」

  她走進房內,關上門,她越來越害怕面對葉可峰,即使他什麼都不說,但是他的眼神卻滿溢著愛意。

  ※※※※

  「大哥,你還算是個人嗎?」褚橘兒衝進褚愛江的房間,都傍晚褚愛江還在房間裡面呼呼大睡。

  她一進門,就把她大哥的枕頭用力的抽起來!

  「哇靠……橘兒?!」褚愛江頭一歪,從夢中驚醒。

  「你給我起來!」她拉著棉被。

  「等等,別、別拉!橘兒,大哥只穿一條內褲!」褚愛江睡眼惺忪的披著棉被,與她拉鋸。

  「你沒穿更好,我可以拿一把剪刀,把你那害人的玩意兒剪掉,替天行道!」褚橘兒發狠的恐嚇他。

  「哎哎,橘兒!」他從軟綿綿的床上跳起來,兩手使力把棉被搶過來,裹在腰際。「妳一大早在幹什麼嘛!」

  「一大早?」褚橘兒瞪著眼睛。「現在已經下午四點多,太陽是快下山不是快升起!」

  「是嗎?」褚愛江揭了一下窗簾,望著窗外的彩霞滿天。「那又怎樣?」

  天吶!她怎麼會有一個這麼渾渾噩噩過日子的哥哥?有哪一個正直有為的年輕人會把早晨跟黃昏搞混?

  「我問你,昨晚你把岳老師帶到哪裡去了?你有沒有吃了她?」褚橘兒一臉殺氣的朝他步步逼近。

  褚愛江拉著腰間的棉被,一步步向後退。「我帶她到河堤喝酒吹風而已,我連親也沒親她一下。」橘兒眼裡的殺意令人害怕,他很誠實的招來。

  「喝酒?你居然讓岳老師喝酒?!」褚橘兒跳過去想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卻被他眼明腳快的躲開。

  「我請她喝啤酒而已。」褚愛江打死也不會說,岳舞喝了兩罐啤酒就醉得不省人事。

  「只要是酒就不行!」她知道啤酒的酒精濃度很低,但是岳老師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滴酒不沾的乖寶寶。

  「頂多下次不請她喝。」

  「還有下次?」褚橘兒用她的眼神狠狠砍他。「休想!我已經告訴過你,不要接近岳老師,她是我要介紹給二哥當老婆的!」

  「妳也要看人家肯不肯當妳未來二嫂,而且恨山想嗎?」褚愛江不滿意她一直提要把岳舞介紹給恨山這回事。

  爺爺一旦決定的事,還管你們想不想!「只要你不殺出來當程咬金,我自有辦法撮合他們。」

  「妳想得美,我看岳舞一點進褚家門的意願也沒有,就算她肯,恨山也不是妳想怎樣就怎樣的。」

  「岳老師這麼漂亮,又有氣質,看起來溫柔婉約,一定是個賢內助,我就不信二哥不喜歡。」

  「這個世界上漂亮又有氣質,看起來溫柔婉約又是個賢內助的女人多得是,更何況,也許恨山要的不是這種類型的女人。」

  「你都喜歡,二哥怎麼可能不喜歡?」褚橘兒頂回去。她這個風流大哥專找美女下手,長得不夠美他還不要,可見岳老師具有打動人心之處,二哥也是男人,哪有男人抗拒得了美女,更何況是會彈鋼琴的氣質美人。

  「我是我,恨山是恨山,長得一樣,但是個性天差地別。」褚愛江回道。「我喜歡不代表恨山喜歡。」換句話說,恨山喜歡,不代表他也會喜歡……不過,如果是美女就另當別論啦!

  講這什麼廢話!「你們兩個當然不一樣,二哥要是跟你一樣的話,我哪敢把岳老師介紹給他啊!」

  「對,對!」褚愛江走進裕室。「我祝妳這個小紅娘一舉成功。」然後,他砰的一聲,很用力的把門甩上。

  「只要你不搗蛋就可以成功!」褚橘兒對著浴室的門大叫。

  ※※※※

  「妳要去爬山?」宋明珠正在廚房炒菜,聽到女兒這麼說,手中的鍋鏟頓時停止在半空中。

  就知道媽會有這種反應。「媽,妳放心,會有幾個朋友跟我一起去的。」岳舞記得褚愛江說過,要跟他的弟弟和堂兄弟。

  「跟誰?什麼朋友?那一晚讓妳不想回家的男人嗎?」宋明珠快炒幾下,把香味四溢的青菜放在盤子裡,關掉瓦斯爐跟抽油煙機後走出廚房。

  「媽!妳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好像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只不過一晚沒回家而已。」岳舞秀眉一蹙,她跟在母親身後。

  「一晚沒回家?妳從來不會這樣的,而且妳以前也不會這樣跟媽頂嘴。」宋明珠把菜放在飯桌上,轉過身來看她。

  「我不是頂嘴。」岳舞微微拉高音量。「妳不要再把我當小孩子一樣的保護好不好?我長大了,我有自己的朋友,我想跟朋友在一起休閒娛樂,而不是老是跟我父母去醫院作治療!」

  「小舞,妳的病讓我非把妳當小孩子不可,最近妳的病情越來越不穩定,妳知道嗎?只要妳離開我的視線超過十分鐘,我就會開始擔心我的小舞是不是發病暈倒沒有人知道?」

  「那妳知不知道妳這樣給我很大的壓力!」

  「如果妳也生一個白血病的小孩,妳就會瞭解我的痛苦絕不比妳少!」宋明珠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妳以為我不累?我也常問自己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為什麼我會生了一個有白血病的孩子?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折磨我?」

  「如果我們彼此都這麼痛苦的話,當初妳跟爸就不該讓我作治療,就讓我死了算了!我早死早超生,你們也樂得輕鬆!」岳舞也控制不了自己承受已久的壓力,喘著氣尖叫。

  啪!宋明珠一巴掌甩向岳舞白皙的臉頰,她左臉上頓時浮現幾道紅腫的痕跡。

  岳舞撫著熱辣辣的面頰,這是母親第一次打她,她淚流不止,傷心欲絕的奪門而出。

  「小舞,小舞!」宋明珠愣了一下,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會打了病弱的女兒,她追出去衝到樓下大門,但岳舞早已坐進計程車揚長而去。

  「小舞!嗚……」宋明珠哭得不支倒地,鄰居看到了急忙攙扶起她,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但宋明珠除了哭什麼也不說。

  ※※※※

  岳舞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突然覺得自己孤獨得可憐,她是漂泊的荷蘭人的化身,一縷不知魂歸何處的幽魂,她上岸尋找願意真心愛她的人,但是,那個人在哪裡?她的仙妲在哪裡?

  除了學姊,她沒有交心的朋友,但是去找學姊,她一定會叫爸媽來,而她現在最不想面對的就是她的父母。

  有誰能拯救她受傷的靈魂,讓她忘卻一切痛楚,只要接近他就能感到快樂?

  岳舞想著想著,竟然不知不覺的走到那天曾住過一晚的高級住宅前。

  褚愛江……他是她的仙妲?

  臨時出門也沒帶手機,摸摸口袋還有計程車找剩的零錢,岳舞走到大廈前的公共電話亭,投下一枚硬幣,電話持續響了好幾聲,才被人接起來。

  「喂?」褚愛江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岳舞停留了幾秒,聽他連喊了好幾聲喂,她才開口,垃圾車正從路口慢慢駛來,那清脆響亮的音樂聲令她不得不抬高音量。「我是岳舞。」

  「哦!是妳呀!」他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聽起來神采飛揚、精神奕奕。「怎麼?找我有事嗎?」

  「嗯……沒事,對不起,打擾了!」岳舞感覺自己在聽到他的聲音時閃過一陣心悸,那股胸口的悸動令她害怕,她顫抖的掛下話筒。

  「喂?喂?」站在客廳接電話的褚愛江不明就裡的掛下話筒,第一次被女人掛電話耶……奇怪了,剛剛在電話裡面聽到垃圾車的聲音,怎麼現在還聽到,難道……

  褚愛江拉開落地窗,走到陽台,往下一看——

  岳舞驚悸的心臟快跳出喉嚨,沒想到她仰頭注視時,褚愛江居然出現在陽台上,還低下頭來看她。

  「上來坐坐!」褚愛江對著她大叫。

  她仰著頭,此時,車聲鼎沸,他又住在十樓,岳舞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褚愛江看她一動也不動,轉身走進客廳,他隨手拿起桌上開門的磁卡衝出大門。

  ※※※※

  「想學治水的大禹過門而不入啊?」褚愛江打開家裡的大門,領著她走進客廳。「還是要我從十樓跳下去,妳再張開手臂接住我?」他打趣的說。

  還好他昨晚沒回大宅而來這裡的小公館睡覺,今天又如往常的蹺班,不然她可就要高唱「等無人」嘍!

  岳舞跟著他走進屋內,看著他的身影,她突然有一股衝動想飛奔過去,不顧一切的抱住他。

  「坐啊!」看她呆呆的站著,褚愛江指了指沙發椅。

  岳舞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

  「要紅茶還是咖啡?」褚愛江問道。

  「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這種小事我還做得來。」褚愛江笑道。「要茶還是咖啡?」他再問一次。

  「茶。」

  「等我一下。」褚愛江走進廚房,沒幾分鐘,端了兩杯茶出來。

  「謝謝。」岳舞接過茶杯,連喝都沒喝就直接放在桌上。

  「岳老師,妳很不給我面子哦!我很少親手泡茶給女人喝耶!」褚愛江故意逗她。

  「哦……」岳舞連忙端起茶杯,唇湊了過去。

  褚愛江伸手蓋住杯口,她的唇就印在他的手背上。

  「啊?!」岳舞嚇了一跳,滿臉緋紅。

  「小心燙,看妳這麼急,很容易被燙到的。」褚愛江把她的杯子重新放在桌上,然後把被她吻過的手放在鼻下一嗅,低下頭也印下一吻。「好香啊!」

  岳舞很不自在,她到這裡是不是來錯了?

  「放輕鬆。」他是不是嚇到她了?「我這人看到美女不吃她一下豆腐會痛不欲生的。」褚愛江盡量提醒自己不要笑得這麼色。

  岳舞輕扯了一下唇角,但是很快地又抿直唇線,笑不出來。

  「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褚愛江側著頭,微笑看她。

  岳舞看著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喂──妳不要哭,有什麼事好好說嘛!」褚愛江看多被他甩掉女人流淚的樣子,但是他會心慌意亂還是第一次。

  「我的心情好糟……」岳舞控制不住不斷下滑的淚水,她抽抽噎噎的說。

  「別哭,別哭。」褚愛江伸出手把她攬進懷裡,不過這次他可以發誓,他不是存心要吃她豆腐,他是真的想安慰她。

  「我跟媽媽吵架了。」岳舞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他的胸口好溫暖。

  「為什麼?」他又聞到她的髮香,她是用什麼牌子的洗髮精,頭髮怎麼這麼香?

  「因為……我跟她說我要去爬山,她不准我去。」她從來沒有被男人這樣親暱的擁抱過,男人的懷裡是不是都這麼溫暖?

  「哦噢!」聽起來好像他要誘拐她私奔似的,他又變成罪魁禍首?「所謂的戀女情節或戀子情節,應該是爸爸對女兒、媽媽對兒子吧!怎麼妳媽媽對妳的佔有慾也這麼強,妳也二十幾歲,是個成年人了。」

  「不能怪我媽媽,她一直看不開……」她有所隱埋的說。

  「孩子長大了,就像翅膀長硬的小鳥,要飛就讓它飛,做父母的還是要看開一點。」褚愛江這麼覺得。

  「是我自己不好,一直讓媽媽擔心,她為了我老了好多。」岳舞既心疼也心痛的說。

  「那麼……如果妳媽媽不放心妳跟我一起去爬山,」這他可以理解,很多做媽媽的都不會放心她的女兒跟他去爬山。「那就不要去嘍!」

  「不!我要去。」岳舞拉開彼此的距離,水亮亮的眼睛望著他。

  嗯!他的魅力還真大,讓柔雅乖巧的岳老師願意為了他和家裡人對抗。「為什麼非跟我去不可?」褚愛江身體不斷向她靠去,他說話時呼出的氣都吹到她臉上。

  她再不向後退,褚愛江的唇勢必要吻上她,於是她向後倒,直到碰到沙發的扶手,而他就在她身上,彼此之間只有一根手指的距離。

  「因為我想趁活著的時候,多嘗試一些從未做過的事情。」當作是一種紀念,讓她可以帶到另一個世界去回味。

  要是換成別的女人,應該會說是因為他所以非去不可吧!她是在裝笨還是真蠢?「就這樣?」褚愛江不滿意他聽到的答案。

  岳舞紅著臉點頭,他可以離她遠一點嗎?她呼吸的胸口就快碰上他的。

  趁活著的時候?「怎麼妳說得好像妳活不了多久似的?」褚愛江一點也沒有要拉開彼此距離的打算,他似乎只要一張口,就可以吞進在他眼前如花般綻放的嘴唇。

  她是啊!「……人不能預期自己的死期,天災人禍隨時都會發生,人隨時都可能會死去不是嗎?」

  「妳真悲觀,做人還是要樂觀一點,別老是往牛角尖裡鑽,多想些快樂的事,像我,能玩就玩,多逍遙快活。」他伸出一隻手,撥開她額前的劉海。

  「我多想像你這樣。」岳舞看進他黑瞳裡的靈魂深處,輕聲嘆息。「但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只要妳肯去做,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褚愛江的唇落在她的額頭,那是他們的第一個吻,然後是舌尖,然後是嘴唇。

  岳舞心跳如擂鼓,他吮著她僵硬的舌尖,她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甚至忘了該閉上眼睛。

  褚愛江也沒閉上眼睛,他就與她四目相對,她如遭電擊,比木頭還要僵硬,他的舌鍥而不捨的纏繞她的,一直到她的臉漲紅,像隨時都會缺氧而死,他才離開她的唇瓣。

  這就是接吻嗎?岳舞依舊是訝然的眨著眼,一動也不動。

  「喂!回神,回神。」褚愛江好笑的在她眼前揮揮手。

  岳舞推開他,坐正身子。她的心正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快速跳動。

  「第一次接吻?」褚愛江靠在她耳旁小聲的問。

  他的再一次接近令岳舞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慌亂的說:「我來這裡只是想找個可以信賴的朋友訴訴苦,請你不要把我當成隨便的女人。」

  他可以信賴嗎?他常被人指控是寡情薄倖的現代陳世美耶!橘兒說他就算死了,身體還是有兩個地方不會爛掉,一個是舌頭,一個當然是那害死女人的「玩意兒」。

  但是岳舞那雙全然信賴的眸子,反而讓他有一股深深的罪惡感,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他卻想「吃」了她……褚愛江生平第一次沒有辦法乾脆的把相中的目標吞進肚子裡。

  「我沒把妳當成隨便的女人,我向妳保證,以後我會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對妳毛手毛腳。」當然,他的保證常常都會被色字頭上的那一把刀砍得精光。

  岳舞看著他,然後破涕為笑。「你在女人面前都這麼能屈能伸嗎?」

  「當然,該硬則硬、該軟則軟。」褚愛江頗帶黃色思想的笑道。

  岳舞倒沒聽出他的意有所指。「難怪你可以騙到這麼多女人。」

  「別說騙嘛!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也對,這就是愛情,一個巴掌是打不響的。」岳舞同意的點點頭。

  褚愛江突然戲謔的向她伸出右手掌。「那妳願不願意打響這個巴掌?」

  岳舞笑著沒說話,她走向客廳裡那架高貴的白色鋼琴,打開琴蓋,彈奏起天鵝湖的組曲。

  褚愛江倚在鋼琴邊,專注的聆聽,時間在美妙的音符間流去。

  待在岳舞身邊,他感覺自己宛如深山裡的河澗,悠悠的流逝,靜靜的沉澱,沒有浪濤滾滾,沒有深處漩渦,只有河邊的桃花不斷落在水面上,隨著靜水長流,這應該是桃花有意,流水也有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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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50 PM


第六章

  「上去吧!」褚愛江專程開車送她回家。「要我陪妳上去跟妳媽解釋嗎?」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岳舞解開安全帶。

  「好吧!記得,這個禮拜六要去爬山,我來接妳。」褚愛江提醒她。

  「嗯!」她打開車門下車。

  「不能放我鴿子。」他拉下車窗伸出頭,故意橫眉豎目的瞪著她。

  「我才怕你放我鴿子呢!」岳舞笑道。

  「小舞!」

  「爸爸。」岳舞轉過頭去,驚訝的看著迎面跑來的兩個男人。「葉醫生?!」

  「妳又怎麼了?妳媽打電話來,哭哭啼啼的說妳跑出去,非要我請假回來找妳不可,連葉醫生接到妳媽的電話,也特別向醫院請假出來。」岳明又急又氣的說。

  「妳最近是怎麼一回事?老是出狀況。」

  「對不起,爸。」岳舞道著歉,眼角餘光卻看到坐在車裡的褚愛江伸出舌頭,那樣子就像在跟她說:妳糟糕了!

  這傢伙居然在這種時候搞鬼!怕被父親看見,於是她緊憋著笑看著褚愛江。

  葉可峰皺起眉,他眼尖的抓住他們的視線交流,岳舞跟車裡的男人就像對情侶,他們自成一個世界沒人闖得進,他直覺就把褚愛江當成情敵。

  「小舞,先上去吧!伯母現在一定很擔心。」葉可峰走近他們,試圖打破他們有默契的注視,看到褚愛江輪廓深邃的五官、出色的外型,他心裡面的醋意更強勁。

  「對啊,先上去讓妳媽安心。」岳明也跟著催促女兒上樓。

  「你先走吧!拜拜!」岳舞向他揮手,然後被父親推進大門。

  「這位先生,請問你跟小舞是什麼關係?」葉可峰忍不住滿腔的好奇跟妒意問道。

  「什麼關係啊……」褚愛江最受不了人家用挑釁的目光看他,他玩世不恭的性格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我跟她約會,抱過她,吻過她,你認為我跟岳舞是什麼關係?」

  「你……小舞那天徹夜未歸,就是跟你在一起?」葉可峰斯文的臉上交織著些微的怒意。

  「沒錯!」褚愛江點點頭,看這男人很喜歡岳舞的樣子,這麼愛問人家私事,就讓他嘔個夠。「我們那晚很快樂。」

  岳明把女兒推進門後,他馬上走到停在大門口的名貴跑車旁,聽到他所說的話後,一張老臉難看的拉下。「你說什麼?小舞那晚就是跟你在一起。」

  「呃……」完了,這老頭等一下上去會不會找岳舞算帳?他可不想連累她。

  「這位先生,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小舞了!」岳明難堪的看了身旁的葉可峰一眼,葉可峰一直是他理想中能照顧女兒的唯一人選。

  褚愛江趕忙下車,健碩俊挺的身材無形中帶給人壓力。「岳伯父,請你聽我說,那一晚我跟令嬡什麼事也沒發生,我是很誠心誠意的想跟岳小姐做朋友。」

  什麼事也沒發生,這句話竄進葉可峰耳裡,讓他受挫的心再次回復正常。他該相信小舞的,她不是如此隨便的女孩。

  「我勸你打消跟我女兒做朋友的念頭。」岳明雖然也覺得眼前這個美男子條件不錯,但是他的小舞並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啊!

  哇咧——怎麼會這樣?他還以為對方父母看到他都會心花怒放,撇開他帥到爆的外型不說,他身上這套卡文克萊的名貴西服,PRADA的黑色皮鞋,卡地亞的手錶,再加上身後這輛BMW的銀色跑車……

  他們應該是巴著他不放才對,怎麼岳舞她爸爸這麼特別,他是老花眼還是白內障,看不清楚他全身上下的行頭,還是腦筋秀逗,會不希望有這樣稱頭的女婿?

  「等等,岳伯父,你未免也太保護岳舞了吧!她二十歲,有選擇朋友的自由,講白一點,她隨時可以跟男人去法院公證結婚,她長大了,你不能老是限制她。」

  「你懂什麼?你知道小舞什麼?」葉可峰握緊拳頭,隱忍著對他的怒氣。

  向他挑戰?!褚愛江揚高眉。「你又知道她在想什麼?自以為認識她比我還久,就認為自己很瞭解她嗎?」

  「葉醫生最清楚我女兒!」岳明動怒的大喝。

  這男人是醫生?他跟岳舞的關係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岳舞會跟一個醫生走得這麼近?他是單純的追求者?還是她是他固定的病人?如果是,是什麼病讓她非得常常跟一個醫生保持聯絡?褚愛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我不會讓小舞再跟你見面,你也不要再來找她了,聽到了沒有?」岳明抓著葉可峰的手臂往自家樓下的大門走去。「可峰,不要再跟他說那麼多,我們上樓去吧!」

  什麼嘛!把他當臭蟲毒物似的。除了家裡的老爺跟老太爺,還有沒大沒小的橘兒,還沒有人這樣看待他!褚愛江又氣又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們的背影。

  他幹麼要拿自己霹靂英俊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多得是想當他丈人的人!褚愛江坐回車子裡,發動引擎,咻的一聲像火箭似的飛射出去。

  ※※※※

  岳舞回到家,發現母親正坐在她的房間裡哭泣。

  她不捨的走向背對她坐在床上啜泣的母親。「媽。」她輕輕喚了一聲。

  「小舞?!」宋明珠轉過身來,又驚又喜的抱住女兒。「小舞,對不起,媽媽不該對妳說那樣重的話,妳原諒媽媽……」

  她知道,什麼都知道,媽媽之所以會有這麼激烈的反應,都是因為太愛她了!

  「媽,是我的錯,妳這麼辛苦的照顧我,我不該說那種話讓妳傷心。」

  「不!妳沒錯,媽媽仔細想想妳說的話並沒有錯,妳的病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它已經是妳身體的一部份,我們也必須把它當成是妳生命的一部份,妳不能因為它失去這麼多東西,我們更不能拿這個病來束縛妳,妳的人生不管多長多短,都應該讓它充實,不是嗎?」宋明珠捧著她淚如雨下的臉,哽咽的說。

  「媽!」岳舞曾經因為自己的病而埋怨上天,但是,她也因為能擁有這麼偉大的母親而感謝上蒼。

  「這是妳的生命,妳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妳快樂,媽媽不會再阻止妳了。」

  「謝謝媽……謝謝!」岳舞摟著母親,內心充滿了感激。

  ※※※※

  人間四月天,不冷也不熱,今天陽光和煦,不時吹來徐徐微風,氣溫宜人,是登山露營的最好天氣。

  把吉普車停在山下的私人停車場,他們一行五人背著行囊從山腳開始爬起。

  褚家第三代四個年輕人遙遙的走在前頭,岳舞則和褚橘兒以龜速遠遠落後在他們身後。

  「愛江,你無緣無故帶一個外人來幹什麼?」褚恨山有一絲不悅的問。

  他不高興?褚愛江比他更不高興。「你又帶橘兒來湊什麼熱鬧?」

  「我怎麼知道橘兒這次非跟來不可?」他只是自言自語在抱怨,為什麼大哥要在兄弟的聚會時帶妞來泡,哪裡知道會被橘兒聽到,還堅持要參加。

  「對啊!你什麼時候都可以泡妞,為什麼連我們的聚會也不放過?」褚別美最看不過他女朋友一個又一個換,他一直不能理解愛江哪裡來的這麼多愛心可以分給不同的女人,像他就沒辦法。

  褚離人是比較能理解愛江的貪色性格,因為他也喜歡女生,但是他格調高多了,不是什麼女人送上門他都要的,可這次他也有點看不過去,因為……「愛江,你是帶一個人來還是帶一隻鬼?」

  褚愛江向後瞄一瞄,看岳舞走幾步就停下來休息,而且身子搖搖晃晃得像風中的柳枝。

  「愛江,我看她隨時都有可能掛掉。」褚恨山說道。

  「等我一下。」褚愛江看到她快昏倒的樣子,他的心臟也跟著一緊,他拋下這句話後便飛快的往回走。

  「累贅!」褚別美翻著白眼看著褚愛江的背影。

  ※※※※

  「岳老師,妳沒事吧?」褚橘兒很緊張的看著扶著樹幹喘氣的岳舞,她的臉白得不像話,比雪還白。

  「沒事。」岳舞搖搖頭。她為什麼這麼沒用,爬沒多久就喘得像頭牛,她真的好氣自己。

  「怎麼了?」褚愛江快步的走了過來,濃眉糾緊。

  「都是你啦!岳老師身體不好,你還帶她來爬山。」褚橘兒一直拍她的肩。

  「先喝口水。」褚愛江拿出自己的水壺,扭開瓶蓋拿到她眼前。

  「那是你的水壺。」褚橘兒打開岳舞背上的背包,想拿出她的水壺。大哥想跟岳老師間接接吻?想得美!

  「橘兒!」褚愛江沉著聲音。

  褚橘兒被他嚴肅的神色嚇了一跳,哇!她還是第一次被大哥凶耶!

  「謝謝!」岳舞拿過他的水壺,仰頭就喝。

  「把背包卸下來。」褚愛江說話的口吻帶著點命令的意味。

  褚橘兒在一邊看,大氣也不敢吭,她發誓,跟褚愛江做了十幾年兄妹,她還是第一次看大哥這麼正經的樣子。

  「為什麼?」岳舞愣愣的看著他。

  「妳以為妳背得動嗎?」褚愛江反問。他一直在注意她,她背著背包根本直不起身子,她的腰骨像快斷掉似的,他看得出她一直在逞強,半句辛苦的話也不說,這該死的讓他覺得心疼。

  「不用了,我可以——」

  「妳可以什麼?我叫妳卸下來就卸下來!」褚愛江發現自己很討厭看她逞強的樣子,她想把自己累死嗎?他可以預言,她再背這個大背包走十分鐘,他馬上就可以打電話叫救護車來,送她下山。

  岳舞紅著眼睛慢慢的把背包卸下來,看他二話不說的提著背包就走,她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掉下來。

  哇!她大哥好酷哦!褚橘兒看著她大哥背上已經背了一個大背包,手裡還提著一個,卻依舊是健步如飛,她真有點不相信這個人是她大哥。

  今天是什麼日子,她竟然覺得大哥帥到斃、帥到爆,充滿男子氣概,玩世不恭的調調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

  褚橘兒轉頭看到岳舞淚珠一直掉,她趕緊抽出面紙擦拭她的眼淚。「岳老師,妳怎麼在哭呢?」

  「橘兒,我是不是很沒用?」岳舞低泣道。

  「不會啦!」褚橘兒頭搖得像博浪鼓一樣。「是我大哥今天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妳不要想太多啦!」她也被他嚇到,更何況是柔柔弱弱的岳老師。

  「橘兒,妳大哥會不會覺得我很煩?我不希望他討厭我……嗚……我不要他討厭我!」岳舞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心覺得好痛。

  ※※※※

  「我還是第一次看你追女人追得這麼辛苦,連苦肉計也使了出來。」褚恨山看他拖了一個大背包回來,嘲諷味十足的取笑。

  「愛江,用不著為了一個女人犧牲這麼多,我看她已經很迷你了!」褚別美也是第一次看褚愛江這麼體貼女人,是他太少跟愛江一塊去泡妞所以少見多怪,還是這個女人真的比較與眾不同。

  「放心,我體力過人,多個背包還不算什麼。」褚愛江苦笑。老天爺,她是不是把全部家當都帶來了?

  「對,這個背包只是看起來很大,其實它並不重。」褚離人挖苦道。

  「當然,背包裡面裝的是棉花。」褚愛江揮汗如雨。

  但是,他們走不到半個鐘頭的山路,就聽到褚橘兒在他們身後大叫,「喂!你們快過來,岳老師好像快不行了。」

  「她真是個大麻煩!」褚恨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快去看她還有什麼屁要放。」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他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爬到山頂?褚別美回頭望著不遠處坐在樹下的女人。

  褚愛江其實在褚橘兒大叫的時候,就忙著卸下身上的負擔,而後拔腿就往兩個女孩的方向奔去。

  「大哥。」褚橘兒看到他滿臉汗水的跑來,眼神是這麼的焦慮又心急,她那一向樂天過頭的大哥從未有這種表情。

  「妳又怎麼了?」褚愛江好像沒聽到自己妹妹說話,整副心思都集中在蒼白的岳舞臉上,他蹲在岳舞身邊,粗啞的詢問聲中竟帶著不安的情緒。她到底怎麼了?一副像快死掉的樣子。

  「我……我沒事,休……休息一下就……」岳舞閉上眼,她覺得胸骨異常疼痛。

  連話都說不完整還說沒事。「我背妳下山。」褚愛江背對著她單腳跪在她身前。

  「不要!」岳舞使出所有力氣的叫著。

  「不行!依妳這種身體狀況根本就不能再爬上去。」褚愛江粗聲的說。「快上來。」

  「我不要!」她死命的抓著樹幹,猛搖頭。

  「妳到底在堅持什麼?」他回過頭來,眼神狂亂的看著她。「像妳這樣子要什麼時候才能爬上山頭?妳要我們所有的人因為妳擔誤行程嗎?」她再爬下去一定會出事!他有這種預感。

  「我想去露營,我想站在山頭看日出……」岳舞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但是她抓著樹幹的手慢慢的鬆了。「對不起,是我擔誤你們……」

  「岳老師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想跟我們一起爬山耶!」褚橘兒不忍的說。

  「該死!」褚愛江啐了一口,又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好吧!妳上來,我背妳上山,讓妳跟我們一起露營,一起看日出。」

  「這……你還是背我下山好了。」岳舞又畏縮起來。「我不想太麻煩你。」

  「不要再給我龜毛下去,是我主動邀妳來爬山,就該讓妳過足癮,快上來,別廢話!」褚愛江頭也不回的說。

  看大哥這麼照顧岳老師的模樣,褚橘兒在心裡暗中猜想,大哥是不是喜歡上岳老師,所以心疼她?

  不會吧,大哥有可能會對一個女人動了真情?她一直以來都認為大哥是個沒有腦袋、沒有心,只是靠下半身過活的野獸耶!

  在褚橘兒徹底質疑的時候,褚愛江已經背起岳舞,往上走。

  遠遠的,那三個男人看到褚愛江背了一個女人走過來,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他在搞什麼鬼?」褚恨山不可思議的問。

  「我還是第一次看愛江扮情聖扮得這麼徹底。」好像對那個女人多深情款款似的。

  褚別美一向欣賞一往情深的男人,以前他對愛江處處留下風流債的行為很不苟同,但是今天看褚愛江這麼體貼一個女人,才覺得他總算有救了!

  「他背那個女人,不就代表這些行囊要我們來負責?」褚離人的心裡卻是在意這個問題。

  「喂!行李就麻煩你們了。」褚愛江慢慢走近他們。

  離人猜得果然沒錯,那兩件行李果然是落在他們頭上。「謝了!」三個男人異口同聲的說。

  「對不起。」岳舞心裡有著很深的愧疚,是她連累了他們,害他們增加了額外的負擔,而且她相當清楚自己的背包有多重,因為她第一次去山上露營,媽媽怕她餓著又凍著,不知塞了多少乾糧跟衣物進去,就達礦泉水就塞了五大瓶。

  「現在說對不起太晚了!」褚恨山拿起褚愛江的行李,硬著俊臉說道。工作狂的他,總認為不必要為女人犧牲到這種地步,他真不明白愛江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

  「恨山,你提就提,哪來這麼多廢話。」反正恨山平常就在做他丟下的工作,現在叫他提個行李也沒什麼大不了,他抱怨個什麼勁。褚愛江瞪著弟弟。

  褚別美和褚離人這對親兄弟相看一眼,無奈的提起額外的行李,心裡都在想,早知道這次的聚會就不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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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50 PM


第七章

  走了半個多鐘頭,岳舞看到褚愛江額際上的汗水不斷滴下來,她又自責又捨不得的拿出口袋裡的手帕替他擦汗。

  一隻白皙瘦小的手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面對她的關心,褚愛江只覺心裡像剛炸出來的甜甜圈,又甜又軟又香又燙的。

  第一次有個女人能讓他這麼感動,就因為一個擦汗的動作,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女人堆裡打滾了這麼多年,居然就因她小小的舉措而感動,他幾時變得這麼脆弱易感了?

  「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褚橘兒拉著褚恨山的衣服,苦著一張臉說道。

  他背人的都沒在叫累,而她也老早就把行李丟給恨山拿,還在叫累。褚愛江好笑的看著她。

  「橘兒,妳從剛才就已經沒什麼在爬,都是讓我拖著上山的,這樣還會累?」褚恨山低頭看著矮他一個頭的妹妹。

  「這樣腳也會酸啊!」褚橘兒噘著嘴。「不然……」她看著其他三個沒有背人的男人。

  「想都別想!」她還沒開口,褚恨山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他率先拒絕。

  「別看我,」褚別美見褚橘兒往他這邊看,他就指指手中的大背包。「我已經多提了一個行李。」

  「我也是,我和別美要輪流提行李。」褚離人也趕忙拒絕。

  「我不管,我很累,我一定要休息,不然你們就背我!」褚橘兒乾脆在原地耍起小孩子脾氣,蹲在山道上不起來。

  「你也先休息一下吧!」岳舞在褚愛江耳旁說道。他一直背著她,汗流涔涔,她貼著他的背,可以感覺到他背上的衣服全濕了。「我想你也累了。」

  「好吧!」也許她想下來走走。褚愛江指著前頭不遠的涼亭說道:「咱們到前面的涼亭再休息。」

  「啊——」還要再走哦!褚橘兒大叫。不管了!然後她站起來,賴皮的跳到只背著自己行囊的褚離人身上。

  「橘兒,妳下來!妳很重耶!」褚離人左右旋轉著身子,卻甩不掉黏在背上的壁虎。

  「拜託啦!離人哥,我知道你人最好了!大不了,等我再長大一點,我也脫光光讓你畫裸女畫。」褚橘兒存心耍賴。

  「我才不要畫妳!」褚離人大叫。誰敢畫老太爺的開心果,不被廢了雙手才怪!

  「離人哥,我好愛你哦!你是全世界最好、最愛護堂妹的堂哥了!」褚橘兒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朵旁邊又叫又笑。

  ※※※※

  「要累死我不成,橘兒,妳要減肥了!」褚離人一屁股坐在涼亭的石桌子上猛喘氣。

  「我哪有很胖!」褚橘兒轉著身子。「人家我瘦如飛燕,輕似柳絮。」

  「才怪,妳是胖如貴妃,重似河馬。」褚別美取笑她,剛剛他心裡真是徹底同情他可憐的弟弟。

  「真要說瘦,應該是妳吧!」褚愛江靠著樑柱猛灌水,然後他低下頭望向坐在一旁石椅上的岳舞。「我覺得妳跟那兩件行李比起來重不了多少。」

  「那當然,她看起來根本就是有病。」褚恨山說話很直,但他沒什麼惡意。

  岳舞聽了頸子一縮,自卑感又開始在心裡作祟。

  褚愛江看到她受傷的表情,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好像自尊受傷的是他。「你不要因為我叫你多提一件行李就懷恨在心。」他附在褚恨山的耳旁小聲的切齒道。

  「我是說她又不是說你,你那麼在乎幹麼?」褚恨山覺得他怪怪的,因為愛江色歸色,可還不會有了異性就忘了手足,怎麼今天卻……

  「她本來身體就比較虛弱。」褚愛江沒發覺到自己一直在替她講話。

  「對啊!岳老師的體力本來就比正常人弱一點。」褚橘兒說道。

  「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們。」岳舞開口轉移話鋒,她不希望他們的話題一直繞著她的身體狀況打轉。

  「妳不要一直道歉,一路上妳不停說對不起,我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褚愛江拿著空的礦泉水保特瓶,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要是真覺得對不起的話,把自己養胖一點、健康一點,下次來爬山就可以自己爬了!」褚愛江安慰她。

  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但是聽到他的安慰,她心裡還是很高興。「你下次登山還是願意帶我來嗎?」岳舞蒼白的臉上因此有了些許紅潤。

  「當然。」褚愛江脫口而出,但是當他回過頭看向他三個好兄弟時,只見他們都咬著牙跟他說——

  「謝了!」嫌折磨他們折磨得還不夠多嗎?

  當眾人準備再出發時,褚橘兒又趁褚別美一個不注意的時候跳到他身上。

  「橘兒,下來,讓離人背妳,我還要提愛江的行李!」褚別美同樣也是左右搖晃自己的身體,卻怎麼也無法把褚橘兒甩下來。

  「不用!愛江的行李我來提!」他身旁的褚離人一把搶去他手中的行李,就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離人,回來!」褚別美在眾人身後大叫。「橘兒,妳太胖了!下來!」

  「就衝著你這句話,我非要你背我不可!」褚橘兒死皮賴臉的緊緊纏著他不放。

  ※※※※

  走走停停,他們終於到達靠近山巔的一塊平地,決定今晚就在那裡歇腳。

  夜晚,眾人圍著火堆坐著。

  「我好想吃肉哦!」褚橘兒想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他們就只能吃乾糧嗎?

  「橘兒,我們是來露營,不是來烤肉的。」褚別美瞪著她。橘兒讓他背了—整天,他的背快疼死了!

  「那有什麼不同?」褚橘兒問道。

  「妳的背包要是裝上六人份的醃肉,還要爬山,不累死才怪。」褚離人說道。

  「她怎麼會累死,是我們會累死才對,你跟別美要輪流背她,我則要拿其他人的行李。」褚恨山開玩笑的說。

  褚橘兒不滿道:「你們這樣就會累死,真沒用,人家大哥就背了岳老師一整天,也沒聽他在抱怨。」

  她不說還好,越說岳舞就越慚愧。

  「我只能說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呀!」褚別美似笑非笑的說。

  「沒錯!」褚愛江點著頭笑。

  岳舞聽了感覺到自己的臉並不是被火光照紅,而是體內像是有一把火似的,把她的臉燒紅。

  愛情的力量?褚橘兒看著她大哥跟岳老師,岳老師赤紅著臉不發一語,而她大哥則少了平常那份灑脫,笑起來都有點勉強……他們該不會真的來電了吧?

  可是……她大哥會對一個女人真心嗎?這點褚橘兒一點把握也沒有。

  褚愛江看到坐在身邊的岳舞突然皺起眉,他心急的問道:「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他直覺她的身體又感到不適了。

  她全身的腿骨跟胸骨毫無預警的痛了起來,「對不起!我先離開一下。」岳舞站起身,咬著發白的唇瓣,努力的撐著走到搭起的帳篷。

  「橘兒,妳去照顧她。」褚愛江說話時滿臉憂慮。

  「哦!」褚橘兒從草地上跳起來,跑進帳篷。

  「愛江,在決定要認真之前,先查一下她到底有什麼病。」褚恨山一雙精明的眼睛看向他。

  「對啊!別頭一次決定認真,就栽了個大跟頭。」褚別美也跟著勸道。

  「決定認真什麼?」褚愛江故作輕佻的笑,但是這回的笑意卻不再如以往飛揚,它多了些壓力。

  「別想否認,任誰都看得出來,你對她很不一樣。」褚離人拍拍他的肩。

  「好,我承認,我對她是有點不一樣,但那就是因為她身體不好。」他說這話不知是在說服他們,還是在說服自己。

  「愛江,人的感情並不是這麼好控制的,好一點再好一點,不知不覺就陷下去了。」褚恨山意喻深遠的說。

  「在剛開始還可以控制的時候,先去查清楚她的底,以免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想抽身已經太晚了!」褚別美說道。

  「別把她說得好像是個多可怕的女間諜。」她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女人了!褚愛江下意識的為她辯護。

  「我們是為你好,愛江,不是我在觸你霉頭,我覺得她絕對不是身體較弱這麼簡單,你看不出來嗎?她就像是一個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褚離人指著映出兩個人影的帳篷說道。

  不治之症!這句話帶給他很大的衝擊,褚愛江覺得頭暈,離人這話來得又狠又快,他好像毫無防備遭人猛K一拳。

  「沒錯,今天的登山活動對她來說太勉強了!愛江,她看起來就像身後跟了個死神,你要查清楚,如果真是絕症,就不要再接近她。」褚恨山知道對一個才剛動情的人說這種話很殘忍,但是為了不讓他大哥日後受到更大的傷害,他不得不這麼說。

  「不會的,她還這麼年輕……」

  褚愛江覺得自己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他逃避的說。

  「聽你這麼說就知道你有多在乎她了!」褚別美一針見血的說道。

  「不會的,她不會這麼倒霉的……」褚愛江搖了搖頭,將臉掩在雙手之中。

  另外三個男人面面相覷,而後看自言自語的褚愛江,他們心裡都認為,這是個奇怪的瘋狂世界,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尤其是愛情這種毫無道理的東西。

  ※※※※

  夜闌人靜的時候,岳舞拿著手電筒走出帳篷,生平第一次在野外露營,她興奮得睡不著覺。

  看向另外兩個帳篷,那四個男人也都睡著了吧!岳舞看看手錶,凌晨兩點多。

  經過兩個帳篷時,岳舞心裡猜想褚愛江不知睡在哪一個帳篷裡面,她睡不著,好想找他聊天。

  但轉而一想,她怎能這樣擾人清眠,而且,他背了她一整天一定很累了,她可不忍心再去打擾他。

  岳舞小心翼翼的走過,盡量不製造任何聲音,她想到處走走逛逛。

  而帳篷內的褚愛江也是輾轉難眠,他失眠了!已經很久沒有失眠,他腦子裡全繞著一個女人的身影,她蒼白的臉一直在他心裡飄來飄去,不只想她,也在思考這兄弟們對他說過的話……她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褚愛江聽到一點聲響,他坐了起來,輕輕拉下帳篷的拉鏈探出頭,便看到岳舞孱弱的背影。

  夜涼如水,雖是仲春,但山上的氣溫可不比平地,褚愛江拿了蓋在身上的小呢絨毯走出帳篷,他嘆了一口氣,為什麼他要這麼在意她的身子呢?是兄弟的話影響了他?還是他真的對她放出了感情?

  她循著水流聲走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山頂上的月亮似乎特別圓,月光照亮了山中小徑,手電筒好像失去了照明的功用,但是,岳舞還是不敢關掉手電簡,她怕會突然跑出一條蛇或山豬、獅子什麼的,岳舞一邊閒步一邊低笑,心想要是這山上有野獸,手裡的手電筒恐怕也沒啥用處吧!

  岳舞發現了一條小河,她把手電筒放在岸邊,脫下鞋子,把牛仔褲跟衣服的袖子往上卷,走進這條清澈見底的潺潺小溪。

  水深及膝,不會有危險,所以岳舞很放心的踢著水。好棒呵!記憶中,國小的時候常常玩水,但是自從得了病以後,就不再有這種機會了,今晚能重溫玩水的樂趣,真是死而無憾了!

  岳舞突然靜止了一切動作,看著天上的月亮,她想到自己也許是最後一次爬山玩水,心裡充滿了哀傷。

  最近發病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疼痛的時間卻越來越長,而且總覺得一次比一次疼痛,有時候連止痛藥也克制不了。

  岳舞低頭看著捲起的衣袖和褲管,皮膚上越來越多紫斑,多麼刺眼而駭人,夏天到了,她不能再穿短袖、裙子,也許這是她最後一個夏天,更也許……她根本撐不過這個夏天。

  「岳舞!」褚愛江拿著手電筒走近她,他清楚的看到她身上的點點紫斑。

  「你——」岳舞驚嚇的回過頭,手電筒的燈光打在她身上,她震愕了幾秒,回過神後急忙把捲起的衣袖跟褲管撥下來,她不要他看見這些難看的斑痕。

  「這是怎麼回事?」褚愛江丟下手電筒跟小毯子,衝向她。「妳身上為什麼會有這些斑痕?」他粗魯的拉高她的衣袖,那一塊又一塊的紫斑清晰又可怕的在他眼前張牙舞爪。

  「不要!不要看!」岳舞哭喊著,但是他的力量好大,她掙脫不了。「我求求你不要看!不要……求求你!」

  「這是傷痕嗎?」他清楚感到一陣心痛,直盯著她想要知道答案。

  「你好殘忍……我覺得你是活生生的剝開我的衣服,讓我所有的醜陋無所遁形!」她覺得自己受傷了,受了很重的傷。

  「告訴我這些傷痕從哪裡來的?」褚愛江不忍心的鬆開手。

  「不要問我!我也討厭它們如影隨形的跟著我!」岳舞在他面前流著淚尖叫。

  「誰打妳?」褚愛江握緊拳頭發誓,讓他知道是誰敢對她下這麼重的毒手,他一定會親手宰了那隻禽獸!「告訴我,我會替妳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岳舞聽到這句話,心酸又淒涼的笑了起來。他要怎麼討回公道?他要跟誰討回公道?向病魔?向老天爺?任憑他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替她討回公道!

  「岳舞!」她的笑聲令人感到無限哀戚,褚愛江將她樓進懷裡,緊緊的,不留一絲空隙,他忽然有一種感覺,她會像道輕煙飛去!他害怕失去她,他真的害怕失去她,這代表什麼?代表他再認真也不過了是嗎?

  就在這個擁抱的瞬間,撞擊出愛情的火花,小小的星火驚異地開始焚燒,岳舞反手圈住他,柔弱的更往他懷裡偎近。「褚愛江,我愛你……我愛上了你……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我真的愛你!」

  「我知道……」褚愛江捧起她帶淚的臉龐,低低的傾訴,「因為我也是!」

  岳舞激動的抬起頭看著他,聽到他的回應,她不知從哪生出來的勇氣,伸手拉下他的頸項,將顫抖的唇瓣貼近他。

  褚愛江吻住她情動的搜尋,他吻著她,第一次這麼用心的吻著一個女人。

  她的骨子在疼,但是她不在意,因為愛情的極樂會麻痺她的痛楚!

  褚愛江感覺懷中的身子陡地僵硬,他直覺的放開她。「怎麼了?又哪裡不舒服?」

  岳舞拉著他的手,放在她抽痛的胸骨上。「你要不要我?要不要?」她知道他能撫慰她,她知道的!

  褚愛江黑色的瞳仁裡有兩把熊熊的火炬在燒。「我當然要妳!」他摸著她白如紙張的臉蛋。

  「那就拿去!」岳舞顫抖的在他火熱的眼前解開一顆又一顆鈕扣。「都是你的,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岳舞……」別這樣誘惑他,他一向是個自制力很差的男人。

  「這是我第一次想把自己獻給一個男人,你相信我,我不是隨便的女人,我只是……」害怕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如果在死之前能擁有一個愛人,她會毫無條件的奉獻自己,不管他是人們口裡的花心大少,她不在乎,只要對方能給她愛情的感動。

  褚愛江再一次擁緊她,深深的吻進她柔嫩的嘴唇,站在水裡,清涼的水不斷地向前流動,就像愛情的洪流沖刷他們的全身。

  愛神擊退了病魔,岳舞在他滾燙的愛撫下曖昧的喘息,她驚訝著自己又媚又蕩的聲音,但是她不想壓抑,他熨燙著她,她只想抱著他尖叫。

  褚愛江抱著她上岸,攤開薄毯,讓她赤裸的躺在上面,每一個掌心有一簇火焰,每一個吻有一道魔法,他用舌頭摩擦她的頸項,她在他身下顫抖,像隻受驚的羔羊猛往陽剛堅毅的胸膛裡鑽,褚愛江愛憐的撫摸她,在隆起的酥胸上印下一個又一個濕熱的唇印。

  她的身體從來沒有這麼亢奮過,此刻她就像繃緊的弦一觸即發。牛仔褲被扒了下來,連著蕾絲內褲,她感覺到自己衣不蔽體,可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他粗糙的手掌如火燙著她的肌膚,從大腿一直向上蔓延。

  緋紅的花朵就在他指間,每個指尖的撩撥都引出她甜美的低吟,褚愛江危險的盯視著她軟化如雲泥的身體,纖細、瘦弱、像只琉璃,只要粗暴一點的對待,她就會碎在他懷裡。

  他褪去所有的衣物,月色的光華朦朧的照耀著她的嬌軀,紫色的斑點爬滿嬌弱的身體,彷彿撒旦的魔爪撕下的傷痕,褚愛江心臟一陣強烈的收縮,他俯下身,想用他的嘴唇吻滅所有在她身上肆虐的紫斑。

  他緩慢的進入她,處子生嫩緊窒的禁地令他發狂,褚愛江盯著她痛苦的閉上眼睛,他在心裡千千萬萬分提醒自己要小心,她的痛楚侵蝕他,嚴厲又深刻的在他心上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烙印,隨著處子的血流出。

  「我不會後悔!」岳舞在他耳邊呢喃。「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刻,雖然疼痛,但是它會提醒我,我曾經完完全全屬於一個男人!」

  「不會只是曾經,我會一直這麼佔有妳!」褚愛江熾熱的堅挺更加深入她,直抵她靈魂的深處,他們合而為一,毫無距離,他灼燒掉她破繭的疼痛,帶領著她飛翔。

  她手指用力的插入他的頭髮裡面,隨著褚愛江每一次有力的撞擊而痙攣,月色好美,他們兩人的世界也好美,戀人們正以另一種語言交談,花兒綻放到了極致,在最美的那一刻搖曳,愛情也在那一刻昇華,慾望在交織的嘶吟中登上燦爛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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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51 PM


第八章

  「兄弟,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白血病?」褚恨山在那天下山後,立刻就派人去調查岳舞的病歷,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就讓他拿到她出生到大所有病歷的影印資料。

  看著褚恨山半夜三更走進他的房間,好不容易調回來的生理時鐘又要被打亂。

  褚愛江拿起他丟在床上的病歷,全是英文字,而且都是醫學的專有備詞,他是有看沒有懂。「我又不是學醫的,怎麼看得懂。」

  「你聽過白血病吧!」褚恨山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聽起來好像是很糟糕的病,就類似血友病或壞血症、敗血症?」褚愛江早就有心理準備,岳舞的病不是那麼簡單,雖然嚴重,但還不是無藥可救。

  「要是你說的那些病還好,還有辦法預防,也許還不是死路一條,但岳舞得的是白血病,白血病另一個名稱就是——血癌啊!」

  好像當頭打下一個青天霹靂。「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褚愛江覺得頭被打得亂哄哄。

  「褚愛江,你不是聾子也不是白癡,不要跟我裝傻,血癌會死人的!」褚恨山在他面前大吼。「岳舞會死,而且病歷上也顯示她已經到了注射高劑量抗癌藥的地步,化療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現在止痛藥已經無法克制她發病的疼痛,她必須開始接受嗎啡注射,愛江,當她要打嗎啡止痛時,她的死期就不遠了!」

  褚愛江捏著手上的病歷,就算他看不懂專有的醫學名詞,但是恨山說得是字正腔圓的國語,他知道恨山在說什麼。

  他的面無表情讓褚恨山很驚訝,是毫不在乎,還是他被事實衝擊到不知該做出何種表情。「愛江,你聽到我說的話了沒有?岳舞會死!她會死,而且事實證明,她就快死了!」

  「聽到了!你出去,我睏了,我想睡覺。」褚愛江把病歷全部都丟到地上,重重的倒頭躺下,把棉被拉得高高的,整個頭都蒙起來。

  「你還睡得著?」褚恨山不可思議的說。「我一直以為這回你是玩真的,所以把這當自己的事,一下山就幫你找人調查,沒想到你居然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褚愛江悶在棉被裡,不出來。

  「愛江,你倒是說清楚啊!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辦?」他一直以為愛江是真心愛岳舞的,可是現在看他這副模樣,褚恨山開始懷疑他的真心了!

  「出去!出去!」褚愛江在棉被裡面大吼。

  「愛江,不要再見她了!」

  「出去!」

  褚恨山聽到他的吼叫聲後,沉默幾秒,走出他的房間。

  房間剩下他一個人,褚愛江翻開棉被,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滿地的病歷。

  「怎麼會?怎麼會?」褚愛江自言自語的爬下床,他蹲在地毯上,一張一張的撿起病歷。

  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心痛,這是上天對他花心浪蕩的懲罰嗎?他玩世不恭的傷了許多女人的心,所以現在讓一個身患絕症的女人來傷他的心?

  但是在心痛之外,他有千萬分的不捨,為什麼上天要奪走一條這麼年輕的生命?

  想起她的羸弱,好像有一把利刃直直砍入他的心窩,鮮血從上面不斷流出來。

  褚愛江跌坐在地毯上,他突然發了狂似的撕碎手中的病歷,拋向空中。

  坐在白色紙花緩緩落下的圈圈中,褚愛江雙手掩面,低聲地哭泣。

  ※※※※

  同樣失眠心碎的夜晚,昏迷不醒的岳舞卻被送進醫院的急診室附設小隔間。

  「插上導管,氧氣罩準備!」

  「是!」

  「醫生,心跳停止了!」

  「插上氣管內管,給我一針強心劑!」

  急診室小隔間內忙碌的急救聲,小隔間外則是家人慌亂的哭泣聲。

  「小舞……我的天吶!小舞!」宋明珠掙扎的想衝進去,卻被丈夫制止住。

  「明珠,別去阻礙醫生急救!」岳明當然也心如刀割,但是這種情況,顯然妻子已瀕臨崩潰,他不能再倒下去。

  「如果小舞走了,我也不要活了……」宋明珠在小隔間外淒厲的哭喊。

  經過半個多小時的忙亂後,值班的葉可峰從小隔間走出來,岳舞已戴上氧氣罩,被醫護人員推出來。

  「小舞!小舞!」宋明珠一見女兒被推出來,她立刻撲上去。

  「岳伯母,小舞沒事。」葉可峰拉開她。「我們現在要把她送去作檢查,妳放心,我把小舞救回來了。」

  今晚他值班,平靜得讓他覺得詭異,哪裡知道突然接到岳明一通電話,才曉得岳舞突地陷入昏迷,他們火速把她送來醫院,他急救的雙手不斷發抖,一直到心跳監視器恢復正常的心率曲線,他才鬆口氣。

  「葉醫生,小舞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吃了止痛藥後突然昏倒?」岳明焦慮的詢問原因。

  「這是正常情況,小舞吃了太多抗癌藥跟止痛藥,劑量越來越重,她的身體無法負荷,所以引發藥物過敏,以後類似的情況會常發生,所以你們要多注意。」

  「可是她非吃藥不可啊!而且小舞現在越疼越厲害,我實在不忍心看她忍受這麼大的痛苦,正想要求你再多開些止痛藥給她。」宋明珠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問。

  「止痛藥已經沒有辦法有效制止她發病的疼痛,我們必須為她注射嗎啡。」葉可峰沉穩的說,但是他的心卻是一陣又一陣的抽痛。

  「可是你不是說,打嗎啡下去會上癮,變成安公子嗎?」岳明皺緊灰白的濃眉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打嗎啡的話,小舞會受不了。」葉可峰同樣也是心痛無比的敘述。

  「天啊!」宋明珠跌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傷心欲絕的哭喊,「我的小舞為什麼這麼歹命啊?老天爺……嗚……求你大發慈悲放她一馬吧!」

  「哎!明珠、明珠,這裡是醫院,還有其他的病人,小聲一點。」岳明坐在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但是他削瘦的背脊正微微的顫抖著。

  葉可峰無言的看著這對中年夫婦,當了醫生這麼多年,照道理說應該把生老病死看得很平淡,但是只要一想到心儀的女人正與病魔搏鬥,他也會心酸得想哭泣啊!

  ※※※※

  岳舞在病床上足足昏睡兩天才清醒過來,她一醒來便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內。

  「醒啦?肚子餓不餓?媽媽有熬鹹粥,妳想不想吃?」宋明珠一直坐在病床守在女兒身邊,這兩天她完全沒有闔上眼睛,沒看到女兒醒來她怎麼也無法放心休息。

  「我吃不下。」岳舞搖著頭。

  「不行!妳兩天沒吃東西了,多少吃一點補充體力。」宋明珠站起身,打開保溫瓶,把鹹粥舀到碗裡面。

  「我睡了兩天啦?」

  「對啊!」宋明珠扶著她坐起身。

  「但這兩天有沒有人找我?」岳舞緊張的問。

  「有,就是妳教琴的那個學生,叫橘兒的,打了好幾通電話來。」宋明珠端著碗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還有呢?」褚愛江有找過她嗎?

  「這有妳學姊。」宋明珠把湯匙放在她嘴邊。

  「還有呢?」岳舞偏過頭去,沒問到褚愛江,讓她不甘心。

  「還有誰?就沒啦!」宋明珠誘哄著。「乖,好歹也吃幾口。」

  「沒有了?」她失神的讓母親餵食。

  吃了快半碗,岳舞覺得胃已經撐不下去。「媽,我不想吃了。」

  宋明珠放下碗。「早上妳爸要去上班的時候,先繞到醫院把妳的包包帶來,裡面有一些書,可以讓妳解解悶。」

  解悶?「我要在醫院住很久嗎?」岳舞無力的問。

  「……葉醫生說,現在不適合出院,可能要住一陣子,等情況好些才……」

  「會好嗎?」岳舞虛弱又自嘲的扯著嘴角。

  突然,放在櫃子裡的包包發出手機的音樂鈴聲,宋明珠打開櫃子,翻了一下,拿出放在包包內袋裡的手機。

  「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妳,妳爸今天還跟我說,妳的手機成天響個不停,他幫妳接起來對方都不發出聲音。」宋明珠看著手裡鈴響的手機。「會不會是變態?」

  「媽,給我!」也許是褚愛江!岳舞蒼白的臉孔浮上一絲活絡的血色。

  宋明珠看到女兒眼睛煞地放亮,像是充滿著戀愛的光彩,她遲疑一下,還是把手機交給女兒。

  「喂?」岳舞一拿到手機,就立刻接通。

  「是我。」

  褚愛江的聲音!她的心愉悅得在飛舞。

  宋明珠看到女兒臉上顯現難得的紅潤,讓她喜大於憂,「媽媽去裝熱水,不打擾妳了!」她拿著熱水瓶走出病房。

  褚愛江站在醫院的長廊,看著宋明珠略顯蹣跚的背影,俊容毫無表情。

  「妳在哪裡?」褚愛江走近病房,病房的門關上,當他看著病房上掛著的號碼,正符合今早剛從恨山那裡得來的俏息。

  「我……」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生了這麼嚴重的病。「哦!我跟朋友出國去玩。」她一時忘了手機需打國碼。

  「哪一個國家?」褚愛江扯著諷意十足的笑容問,也不點破。

  「……夏威夷。」對不起,她並不是故意要說謊。岳舞在心裡向他道歉。

  「是嗎?」褚愛江緩緩打開門。「妳也穿上比基尼跳草裙舞嗎?」

  岳舞正低笑著,但是當她抬起頭時,笑容凝結在她的唇邊。

  「這就是妳的夏威夷?」褚愛江健碩英挺的身材就站在她眼前,看到她毫無血色的面孔比醫院白色的牆壁還白,他嘲弄的笑意也在臉上凍結。

  手機從她的手指間掉到床鋪上,岳舞的眼睛開始凝聚霧氣。

  「這就是妳所謂的愛情?在謊言下展開的一段戀情?」褚愛江覺得自己好像被她狠狠的摒除在外,她的世界裡面沒有他,她把他當外人,但是他卻為她足足失眠了兩天。

  岳舞不發一語,淚水模糊她心愛的人的身影。

  「我是妳在臨死前所玩的一場遊戲嗎?是那些被我拋棄過的女人派妳來報復我的嗎?」褚愛江覺得自己好像看到死神就站在她身後,但是她知不知道,如果可以,他願意為了她跟死神決戰。

  「不是這樣的,你明知道我的心……那一晚你還感覺不出來我愛你嗎?」淚水在她臉上奔流,她的心被他的話無情的撕扯著,撕裂出一道碗大的傷口,血不斷源源流出,像會流乾似的。

  「妳愛我所以騙我,這是什麼邏輯?岳舞,這是妳善意的謊言,妳以為我承受不了嗎?」褚愛江心裡感到一陣又一陣的酸楚。「生病的是妳,虛弱的是妳,真正脆弱的人是妳!妳居然還在管我承不承受得住?」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生病的樣子,化學治療會讓我的頭髮越來越少,越來越瘦,最後只剩皮包骨,還有身上的紫斑會越來越多……最後就像具乾扁的屍體,我不想讓你看到這樣的我!」岳舞痛不欲生的哭倒在床上。

  「我讓妳不能相信對不對?」褚愛江走近床邊,抓著她的肩膀,聽到她哀絕的哭泣聲,他的心彷彿也被撕扯得四分五裂。「因為我花名累累,所以到手的女人就可以丟棄?岳舞……我醒了!我已經醒了妳知道嗎?我的心被妳痛醒了,現在我的心再清醒不過,我願意陪著妳,如果妳真的沒有未來,我也陪妳到最後一天……那一晚,妳也應該感覺到我愛妳了不是嗎?」

  「你好傻!」岳舞撲進他懷裡,一顆顆淚珠不斷滾落。「你不是花心大少嗎?你不是最喜歡玩不用負責任的事嗎!為什麼你這次不能再跟從前一樣自私呢?說一些狠話,讓我對你死心,然後頭也不回的拋棄我啊!這才像玩世不恭的褚愛江啊!」

  褚愛江將痛哭的岳舞摟在懷裡,輕聲的說:「因為我愛妳啊!」

  岳舞在懷裡哭泣,淚水弄濕了他的襯衫,她感謝上天,這是上天賜予她這一生最甜美的禮物。

  ※※※※

  褚愛江動用了褚家的關係,讓岳舞轉進頭等的加護病房,讓她接受最完善的照顧,雖然岳家夫婦還是不大能接受花名在外的褚愛江,但是只要讓岳舞得到更好的醫療資源,他們也不反對。

  雖然醫療環境是變得更好,但是化療的情況卻很糟糕,岳舞的心臟跟肝功能已經開始衰竭,她的身上老是插著一堆幫助呼吸跟心跳的生命輔助器,她覺得好累,死神一點一點的把她往鬼門關裡拉去。

  岳舞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米色的窗簾。

  褚愛江一身格子襯衫配牛仔褲,現在他每天都來報到,他從浴室洗蘋果出來,看到她呆滯的模樣,他壓抑著心痛走近她,臉上還必須裝出笑容。

  「想看窗外的風景嗎?」他輕輕的問。

  岳舞沒說話。

  「今天天氣很好。」褚愛江打開窗簾,陽光照射進來,驅走病房內一些沉悶的氣氛。

  「窗外沒有銀杏樹。」岳舞納納的開口。

  「銀杏樹?」褚愛江坐在床邊的椅子,削蘋果給她吃。「怎麼突然提起銀杏樹呢?」

  「最近我看了一本書,在遠籐周作的『深河』裡,也有一個罹患癌症的女人,她每天在醫院都會跟窗戶外面的銀杏樹說話。」岳舞咬著他削得小小塊的蘋果,食不知味,只是在做一種咀嚼跟吞食的動作,那樣子好像她連舌頭上味蕾的功能也開始退化。

  「有我跟妳說話,妳不需要跟一棵樹說話。」褚愛江笑道,但是胸口就好像被一塊鉛重重壓著似的。

  岳舞搖搖頭。「很多事人不知道,大自然知道。」

  「那我以前常買鮮花插在花瓶裡面,妳就可以跟花說話。」

  「插在花瓶裡面的花是死的,它們已經沒有生命,樹是活的,它們的生命還在延續。」岳舞搖頭,細如蚊蚋的說。「那棵銀杏樹說生命絕不會消失。」

  「所以啊,妳要對自己有信心。」褚愛江拍拍她靜脈突出宛如枯枝的手背。

  岳舞努力的想擠出笑容。「愛江,你相信來生嗎?」

  「不知道,對於沒接觸過的東西,我通常都是半信半疑,因為自己沒碰過不代表別人也沒碰過。」不過,基本上,他還從未思考過「來生」這個問題。

  「『深河』的那個婦人臨死前跟她的丈夫說,她死後一定會投胎,叫他一定要找到她……我死了以後,你會找我嗎?」岳舞看著他,眼睛濕潤潤的。

  「妳不會死,我們現在正很努力的幫妳找適合的骨髓,很快就可以作移植手術,到時候妳會活得比我還老,我會比妳先死。」

  「你不要再安慰我,我知道找到的機率有多小,爸媽找了那麼多年也還沒找到,即使找到了,手術後也極容易因為排斥作用而死去。」岳舞眼睛大而空洞的貶著。

  「妳要堅強,」褚愛江輕撫她日漸稀少的頭髮。「妳越堅強,死神越不容易將妳打倒,我會陪在妳身邊,一直陪在妳身邊。」

  岳舞靜靜的看著他,泫然欲泣。

  「如果真有來生,我一定會去找妳。」他知道她只是想要一個承諾,無論她想要什麼承諾,他都會給她。

  岳舞輕輕笑了,晶瑩的淚水滑落下來。「我不要來生,如果我死了,我不要投胎,我要陪在你身邊,看著你笑,看著你彈琴,聽你唱歌……看你愛上另一個也喜歡彈琴但是健健康康的女孩。」

  「傻瓜!」如果愛情的滋味是這麼苦澀,那他這輩子再也不會交自己的心,她會是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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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52 PM


第九章

  加護病房內,岳舞抱著頭在床上打滾,頭、耳的三叉神經疼痛起來,根本就是痛不欲生,讓人無法忍受。

  「我頭好痛啊!誰來救救我──我的耳朵也好疼……啊——」

  「小舞,妳忍耐一下,醫生很快就來!」宋明珠抓不住激烈掙扎的女兒,她一再被推開,但是怕女兒受傷,她也不顧身上多處的瘀傷一再撲上前去抓住岳舞。

  劇烈的疼痛像閃電不斷在全身流竄,岳舞覺得四肢百骸跟她的腦門,被無數根釘子猛往肉裡面針,她好痛,是不是全世界病人的疼痛都集中到她身上了?

  褚愛江抓著正在診療中的葉可峰衝過來,「快!快給她注射嗎啡,她痛得快支持不下去了!」

  「你們抓住她,我來給她打針。」葉可峰吩咐護士,從藥推車上拿起針筒。

  「我好痛……痛得快受不了,媽──你們乾脆一刀殺了我算了,啊——」岳舞揮動著四肢,淒厲的尖叫。

  「小舞……小舞……」宋明珠抓著她一隻手臂,搖頭垂淚。

  褚愛江壓制住她,讓葉可峰可以順利把嗎啡注射到她體內,岳舞暴睜開眼睛,眼珠向外突出,那張臉龐溫差不再,她張大嘴尖叫,臉孔扭曲變形。

  「愛江!愛江!」岳舞痙攣的手用力的抓住他,那一聲聲發自內心深處求救似的哭喊,令聞者鼻酸。

  褚愛江不敢眨眼睛,他怕一眨眼,盈滿眼眶的淚水就會流下來,自從遇上岳舞,他覺得自己脆弱得像個孩子,什麼都不能做,救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病魔摧殘,只能躲在沒有人的地方偷偷的哭。

  「葉醫生,再給她多注射一點吧!她一個鐘頭就要痛上一次,我這個做媽媽的看在眼裡,心卻是在滴血啊!」宋明珠的淚水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女兒乾如枯枝的手臂上。

  「不行啊!岳伯母,嗎啡打太多會上癮,使用不當還會加速死亡。」葉可峰搖搖頭,他也心疼岳舞,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嗚……我的女兒怎麼這麼命苦啊……」宋明珠跪倒在床沿哭泣。「觀世音菩薩,你廣大靈感、救苦救難,救救我的女兒吧!」

  「岳伯母,妳冷靜點,小舞現在是最需要人支持的時候,妳不可以倒下。」葉可峰扶起她。

  岳舞漸漸的平靜下來,繃緊的四肢逐漸放鬆,嗎啡在她體內發生效用,蝕人的痛楚慢慢平復。

  「好點了沒?」褚愛江低下身來問她,他伸出手愛憐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汗。

  這些天,所有醫護人員對褚愛江呵護備至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他們真不敢相信,報章雜誌寫的那個花花大少真的是現在在醫院裡,對一個血癌的女病患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深情男人,還是,也許這個自稱是褚愛江的人,其實是褚恨山,因為聽說他們是雙胞胎。

  「嗯!」岳舞輕哼了一聲。

  「那就好,妳好好休息吧!」褚愛江抱直她的身子,將被單輕輕蓋在她身上。

  葉可峰看了心一沉,儘管這些日子已經看慣褚愛江待在岳舞身邊,但是對於自己愛慕了一年多的女子,被一個英俊多金的程咬金中途攔截,心裡並不會好受。

  「嗯,我們出去,讓小舞好好休息吧!」葉可峰低咳一聲,領著所有的醫護人員走出加護病房。

  「岳伯母,妳先陪著小舞,我出去一下。」褚愛江看到葉可峰出去後,向宋明珠拋下一句話,就匆匆走出去。

  「葉醫生,請等一下!」褚愛江叫住他。

  葉可峰停下腳步。「有什麼事嗎?」

  「我想跟你談談。」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葉可峰雖已在心裡決定放棄岳舞,但是面對橫刀奪愛的情敵,他還是有著控制不住的妒意。

  「談有關於小舞的病情。」如果是以前遊戲人間的褚愛江,他會跟對方力拼到底,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多餘心思浪費在別人身上了!

  ※※※※

  褚愛江和葉可峰走在醫院外供病人休息的草地上。

  「這就是小舞。」葉可峰無緣無故的突然說出一句話。

  「什麼意思?」褚愛江站定腳步看著他。

  「小舞發病後就是這麼可怕的樣子,她日漸憔悴,沒想到你還會待在她身邊。」

  「你這是褒還是貶?」

  葉可峰笑了笑,沒說話,他走上前,坐在草地上的涼椅。

  「我知道你對小舞很好。」褚愛江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他。

  「那又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也或許你沒出現,她遲早有一天會在乎。」葉可峰自嘲的笑著。

  「或許你說得對,沒有我,也許她終會接受你,但是小舞的生命似乎短暫到只能跟一個男人談戀愛。」褚愛江坐在他身邊,帶有一絲悲哀的笑道。「她到底還能撐多久?」

  「她體內的癌細胞不斷在擴散,不立刻進行骨髓移植,她撐不過兩個月。」葉可峰心情低落的說。

  「還找不到跟她基因相符的骨髓?」兩個月都不到?褚愛江瞬間像被打入萬丈的深淵,跌得滿身鮮血淋漓。

  「這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這要靠運氣了!」他說的是真話,並不是故意要去譏諷褚愛江。「任憑你有再多的錢,老天爺不幫忙,也找不到跟她基因相符的骨髓。」

  「我想把她送到美國醫院,美國醫學進步,也許能延續她的生命,讓她多一點時間等待適合的骨髓。」能多活一天他就能多陪她一天,多一分是一分,多一秒是一秒,他現在是在向老天爺討價還價。

  「她的身體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你送她到哪裡去都一樣,不做骨髓移值她就是死路一條。」葉可峰一針見血的說。

  褚愛江無力的坐在涼椅上,他望著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晴空如洗,天氣是這麼好,在陽光下有多少人在大笑,夏天快到了,大地生機蓬勃,為什麼……為什麼他心愛的女子必須面臨死亡呢?

  ※※※※

  褚愛江拖著疲累的步伐回到褚家大宅,褚家的人還是第一次看到褚家最樂天逍遙的花花公子,有這麼心事重重、落落寡歡的表情。

  「大哥!」褚橘兒敲敲他的房門,然後推門而入。「我可以進來跟你聊聊天嗎?」

  褚愛江正躺在躺椅上,對著陽台發呆,他回過頭看看褚橘兒,然後可有可無的點點頭。

  褚橘兒把門掩上後,走進房間,然後盤腿坐在他身旁的地毯上。「聽二哥說,岳老師好像生了很嚴重的病。」

  「嗯……很有可能會死。」褚愛江以平靜無波的口吻說。

  岳老師好可憐哦!但是看她大哥似乎也很不好受,每天都早出晚歸,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出來,以前大哥常愛跟她開玩笑,可是今晚是她這一個禮拜第一次跟他說到話。

  「大哥,你真的很喜歡岳老師哦!」

  「喜歡並沒有用,再喜歡也沒有辦法拯救一個人的生命。」

  風從陽台吹了進來,帶給人一陣寒意,褚橘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但是他早就對這寒冷感到麻痺,因為照顧一個癌症病人已經讓他心力交瘁到沒有心思去理任何人、任何事。

  「大哥,你要堅強,不要看二哥跟堂哥他們老叫你離開岳老師,其實他們私底下一直在動用咱們褚家的關係,積極幫你找適合岳老師的骨髓,就連老爸跟爺爺也不時詢問關心呢!所以你不能喪氣,一定要有信心。」

  褚愛江什麼話也沒說,面對岳舞他必須強顏歡笑,但是在背對著她時,他早巳沒有餘力提起嘴角了。

  褚橘兒覺得好心酸,她不捨得看向他的側臉,大哥看起來總是容光煥發、神采飛揚,但是現在他的臉上再也沒有光彩,那炯炯發亮的眼神也變得空洞虛無,大哥的身體沒病,可他的心好像生病了!

  老天爺為什麼這麼愛捉弄人?大哥好不容易想定下心來好好對待一個女人,偏偏岳老師會得那種病,人家說造化弄人,就算再怎麼有錢有勢也躲不過。

  褚橘兒在心裡嘆氣,活了十八個年頭,她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但是看到大哥跟岳老師,她生平頭一次體會到生為人的無力感。

  ※※※※

  岳舞看著鏡子中自己憔悴的面容,眼睛凹了下去,就像是臉上的兩個黑色窟窿,雙頰也陷進去,看起來面黃肌瘦,一點生氣也沒有。

  褚愛江正坐在床沿梳理她所剩不多的髮絲。

  「我好醜。」岳舞把鏡子丟到床上,她不想再看到自己像扁掉的木乃伊的模樣。

  「不會!」褚愛江小心翼翼拿著細梳子梳她的頭髮,頭顱的鈷六十放射治療讓她掉髮掉得很嚴重,他坐在她背後看著她,已可以清楚看見她的頭皮。

  「不要梳了!你想讓我的頭髮越梳越少嗎?」岳舞推開他,放聲尖叫。近日她的脾氣越來越不穩定,常常無緣無故就大哭大鬧,癌細胞似乎也已經吞噬了她的靈魂。

  「好,妳不想梳就不要梳了。」褚愛江放下梳子,近來他已經漸漸習慣岳舞突如其來爆發的脾氣。

  「你這是在幹什麼?你不去泡妞待在這間死氣沉沉的病房幹什麼?玩慣了美女,所以想換換口味,想試試看跟一個垂死的病人談戀愛是什麼感覺嗎?」岳舞張著充滿憤怒的眼睛看他。

  「褚愛江,不要再這裡裝癡情!我看了就想吐!我才不信你愛我!我知道你騙我,你走開!到別的地方去演戲,去演情聖給別的女人看,我看到你就想吐!」她竭力的尖叫。

  如果傷害他可以減少她身體所承受的一點痛苦,那就盡量辱罵他吧!扭曲他吧!褚愛江安靜的站在一旁,默默不語的看著她。

  「走開!走開!我叫你走開沒聽到嗎?」岳舞隨手抓起床上的鏡子,就往他的臉孔丟去。

  鏡子清脆的破碎在他臉上,在眉間畫出了一道血痕,鮮血從傷口緩緩流下,流吧!就讓它流吧!讓心裡的傷痛也跟著流出去吧!

  「我不要看到你,你走!」岳舞看到他的血,但是那已刺痛不了她的心,因為已經有更大的痛楚在啃蝕她的軀體。「滾!大少爺,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還是你看上哪個年輕漂亮的護土小姐,捨不得走啊?」

  宋明珠推門而入,她正從家裡來醫院要跟褚愛江接班照顧岳舞,誰曉得進門就看到褚愛江臉上流著血,直挺挺的站在病床前讓女兒咒罵。

  「小舞,妳在幹什麼?」宋明珠走過去,凜著臉色看著女兒,她知道小舞又在對褚愛江亂發脾氣了。

  「沒事。」褚愛江走近一旁的茶几,胡亂抽出几上的衛生紙,擦拭頭上的血。

  「沒事?」岳舞忍著全身陣陣抽搐的疼痛,像個瘋子似的又哭又笑。「流了好多血還說沒事?褚愛江,你快去找那個年輕漂亮又身體健康的護士小姐止血啊!去啊!快去啊!」

  「小舞,妳鬧夠了沒!」宋明珠正色的對著她吼。

  「沒有!沒有!沒有!看到沒,褚少爺,我不只是個病人,還是個瘋子!」稀少的髮絲蓋在她臉上,岳舞扭曲的臉孔就像夜叉。

  「岳伯母,我沒事。」褚愛江走近床邊,鮮血把衛生紙整個染紅。「她累了,她需要發洩,不然她真的會承受不了。」

  「小舞,妳不要這樣好不好?就算妳生病了,也請妳替別人多想想好不好?我們心裡也未必好受啊!」這些日子褚愛江一直守在女兒身旁,他對小舞的呵護宋明珠全看在眼裡,原本還認為這個紈袴子弟支持不了多久,但是幾個月過去了,他對小舞卻還是一如以往,她才總算相信他是出自真心,可小舞的脾氣越來越躁,有時候甚至到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

  「不要怎樣?妳可以叫癌細胞不要這樣傷害我的身體嗎?誰替我想?想想辦法可不可以讓我的身體不要這麼痛!」岳舞說到最後,已經支持不了,她發了狂似的捶打自己。

  「小舞!」褚愛江趕忙抱緊她,他知道她又開始痛了!

  宋明珠趕緊按下床頭的緊急呼叫鈴,淚水又無法控制的滿溢,每次小舞發病,整間病房彷彿變成人間煉獄,處處發出令人絕望心寒的淒厲呼叫。

  褚愛江緊緊抱著她,怕她會自殘,推拒之間,他的血不斷滴在她身上。

  ※※※※

  岳舞醒來,褚愛江趴在床邊睡著了,她悄悄伸出手,摸著他頭上的紗布。

  這是上個禮拜,她拿鏡子把他給砸傷的。

  褚愛江淺眠,他不敢很放心的入睡,怕岳舞會突然又出狀況,可是身子真的太疲累了,便靠在床邊小瞇一下,但是當岳舞碰觸到他時,他馬上又醒來。

  「怎麼了?想喝水?還是想上廁所?」褚愛江眨著酸澀的眼睛問她。現在就算是上廁所,他也會攙扶著她進廁所,他照顧她,完全像丈夫對待妻子一樣。

  岳舞搖搖頭,看著他疲憊吞神的臉龐。「愛江,你瘦了。」

  「是嗎?我以前太壯了,幸虧長得高才不覺得胖,瘦一點好,更帥!」褚愛江在她面前,總是努力說笑話尋她開心。

  「才怪!」岳舞黯淡著臉看他,他昔日臉上瀟灑飛揚的光亮全不復見,她讓他的人生從彩色變成黑白。「你以前才帥,眼睛好有神,笑的時候魅力無窮,女人一看魂就被你勾過去。」

  「嘿嘿!我現在已經修身養性,只要妳一個,我以前的花心就像出麻疹,出完後就不會再犯,妳大可以放心。」褚愛江在她面前演戲,盡量讓自己擺脫沉重的負擔,笑得開心一點。

  「不要這樣。」岳舞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怎麼能只要她一個,她的生命有如燃燒殆盡的火燭,一點風吹就會熄滅。

  「把我上次說過的話忘記,那全是一些不切實際的瘋話,人死了就消失了,愛江,等我死了以後,去找一個健康的女人來愛知道嗎?」說這話的同時,她的心在淌血。

  「我不要!聽清楚了,我只要妳一個。」褚愛江站起身,將她瘦弱的身軀抱在懷裡。

  「你是在安慰我。」她沒有力氣推開他,但是她應該要推開他,她不該讓他越陷越深的。

  「我可以現在就跟妳結婚。」褚愛江堅定無比的說。

  「別瘋了!」岳舞聽到他強而力的心跳,她好羨慕,什麼時候她的心臟也可以像他的一樣那麼有力地跳動?

  「我再認真也不過。」褚愛江抓起她的手,低頭親吻。「小舞,我現在跟妳求婚,只要妳點頭答應,我們立刻就能變成夫妻。」

  聽到他的求婚,她很高興,但是如果她真的愛他,就不能讓他變成一個鰥夫。

  「謝謝你,可惜我們沒有緣份做夫妻。」

  「小舞,別想太多,就算妳只能當一天褚太太,我也會因為那一天的幸福而感動一輩子。」褚愛江低下身,凝視著她盈滿淚水的眸心。

  岳舞輕笑,她什麼也不說,只是將頭埋進他的懷裡,再一次聆聽他健康強壯的心跳聲。

  就在這個時候,葉可峰推門而入,宣佈了一個令人振奮的大消息!

  「太好了!我們終於在慈濟的脊髓庫找到跟小舞基因相符的骨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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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3-12-29 10:55 PM


終曲

  當晚,褚愛江在褚家大宅也宣佈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眾人都很錯愕,尤其是他老爸褚憶文更是態度激烈的反對。

  「不行!我絕不答應!」褚憶文拿下嘴邊的煙斗,用力的拍在桌上,發出震耳的聲響。

  「好了!憶文,冷靜點!」褚允邦開口,家中的老太爺都還沒發飆,老子火個什麼勁。

  「爸,你聽我這個混帳兒子說的是什麼話,他居然要娶一個快要死的女人進門!」褚憶文壓抑不下怒氣大吼。

  「岳舞下個禮拜就要進行骨髓移植,她不一定會死。」褚愛江從來沒有這麼正經的跟家裡人說話過,但是他現在嚴肅的俊臉看起來心意已決。

  「不一定會死就表示很有可能會死!」褚憶文怒吼。「你把我當傻瓜啊?就算進行骨髓移植存活率也不可能高到哪裡去,更何況她是接受異體移植,手術後非常容易發生排斥,死得更快!」

  「愛江,如果你真的要娶她,等她身體恢復健康以後再說。」褚憶蘇見兄長急怒成這副德行,也幫著插口勸說。

  「就像老爸說的,手術後也許會排斥,那時候就太遲了!」褚愛江的態度也很強硬,固守己見,他還從沒這樣正面跟家人起衝突。

  「對!你現在不是在徵詢我們的意見,而是在告訴我們你的決定!」褚憶文氣得拿起煙斗就往兒子身上丟去。

  「老爸!」

  「伯伯!」

  褚家另外四個後生小輩對褚憶文突如其來的暴力行為感到驚訝。

  「沒錯!我就是在告訴你們我的決定,我要盡快娶岳舞,不管你們贊成還是反對。」褚愛江看著倒在胸口上的煙灰,他拍了拍,說完話,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我就是一直縱容你,才養成你今天無法無天的德行,這次我要是再依你,我就不是商場鐵人褚憶文!」褚憶文對著走上樓梯的兒子大吼。

  「不然你要當什麼?我還沒有想到要幫你改什麼名字。」褚充邦冷冷的開口。

  褚橘兒聽到爺爺這麼說,差點就當場笑出來,她低下頭,努力的控制自己不要笑出聲。

  「你以前有看過愛江這麼認真過嗎?」褚允邦冷聲問道。

  「爸,這次不是開玩笑,愛江說要娶她……」

  「娶她又怎麼樣?憶文,你幾時看到愛江像現在活得這麼認真?他珍惜生命,珍惜每分每秒,不再像從前一樣花天酒地,這些全都是那個女孩帶給他的改變,褚家應該要感謝她,不是嫌棄她!」褚允邦激動的說。

  其實是孫子為愛堅持、為愛據理力爭的樣子感動他,如果當初他能像孫子一樣的堅定,也許心上人文蘇就不會離去。

  「爸,結婚的事不能開玩笑。」

  「愛江一直都在開玩笑,除了這件事,他再認真不過!」褚允邦已經決定支持長孫。

  「老爸,岳老師人很好,其實娶她也不錯,說不定可以沖喜,把岳老師身上的病沖掉呢!」褚橘兒也忍不住開口為她大哥說話。

  「橘兒,回房間做功課。」褚恨山警告的瞪了她一眼,推她起身。

  「橘兒說得不錯,也許能讓喪事變喜事,我贊成愛江的決定。」褚允邦點點頭,他這個小孫女不只是他的開心果還是他的解語花,他想什麼她都知道。

  「爸——」褚憶文萬般不願意。

  「總之,我不准有人阻止他,聽到了沒有!」褚允邦精銳的眼睛掃視在場的褚家人一遍,最後落在不服氣的褚憶文臉上。

  「聽到了!」褚橘兒大聲的回答。

  ※※※※

  「叩、叩!」聽到敲門聲,褚愛江開門,原來是爺爺。

  褚允邦走進來,慢慢的走到房間裡的沙發椅坐下。

  「爺爺,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娶她。」褚愛江關上房門,走到他面前說道。

  「你以為我是來阻止你的?」褚允邦犀利的目光打量著他。

  褚愛江不說話,他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愛江,你變了很多,是什麼令你改變的?是愛情吧!」褚允邦慈祥的笑道。

  「但是好像有點晚了!」褚愛江垂下頭,眼睛又感到陣陣的酸楚。

  「不晚,你還這麼年輕。」褚允邦搖搖頭。「爺爺不會阻止你,如果你真的愛她,覺得自己現在不娶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那你就娶她。」

  「爺爺!」褚愛江真沒想到老頑固的爺爺會站在自己這邊。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趁你還抓得住她的時候緊緊抓住她,也許她真的從此為你留下。」褚允邦眼裡閃爍著淚光。

  「在我年輕的時候,我以為男人最重要的是事業、地位跟名聲,所以我把全副的心力投注在這些東西上面,冷落了我最心愛的女人,最後她離我而去,我贏得了事業江山,但是當我站在頂端,我覺得自己很孤單,一點也不快樂,因為那個我最想跟她分享這一切的人已經不在。」

  褚愛江怔怔的傾聽,他從沒聽過爺爺訴說這一段往事。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遺憾是這世上最教人痛不欲生的感受,那代表自己沒有努力,自己白白讓成功的機會從手中溜走,任何傷痛都有可能痊癒,但是遺憾卻會跟隨人一輩子,讓人無時無刻不心痛。」褚允邦心酸的微笑。

  褚愛江也知道,不抓住點什麼的話,他絕對不會甘心。

  「所以愛江,你要好好把握,想做什麼就去做,有爺爺在,沒有人能阻止你。」褚允邦用堅決的語氣鼓勵他。

  褚允邦的話給了他一針強心劑。「謝謝爺爺!」

  褚愛江衷心的感謝,從沒有一刻感覺到和爺爺這麼的親近,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

  明天就要為了骨髓移植先進行殲滅療法,醫生要先消滅所有的癌細胞,卻也會殺死製造紅血球的骨髓細胞,同時免疫系統也會遭到殲滅,她將會變成一個毫無造血功能跟防禦能力的人。

  那是一個艱辛的治療,它具有關鍵地位,每個人都很心慌,但是這是重生前必經的步驟。

  褚愛江詢問岳舞最想做的一件事,沒想到她卻說想再聽他彈琴唱歌,於是褚愛江費了好久唇舌,才說服她的父母跟醫生,讓她放假出去玩一個下午。

  這是岳舞第三次來到褚愛江的房子,此刻兩人並肩坐在白色的鋼琴前。

  「想彈琴嗎?妳好久沒碰琴鍵了。」

  「我想聽你彈。」岳舞笑道。

  「妳才是專家。」褚愛江溫柔的笑道。「妳知道,其實我小時候就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長大後要當一個大歌星,但是妳知道的,生在豪門的孩子,尤其是長孫,怎麼可能讓我當一個歌星,很多人都羨慕我生長在這樣富裕的家庭,但是我的夢想卻永遠沒有實現的一天。」

  岳舞靜靜的聽著他說,她就知道,他也是個熱愛音樂的人。

  「我反而羨慕那些只要努力就能完成夢想的平凡人,也或許是這樣,我才會變成一個讓家人頭痛的浪蕩子吧!算是對褚家的一種報復。」

  「借口。」岳舞的唇邊輕輕扯出笑痕,這是自從她發病後,第一個因為覺得開心的笑。

  褚愛江與她相視而笑,然後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曾經我向上天祈求一個願望,就是實現我一直以來的夢想,讓我毫無禁忌的當上歌星,幸虧遲遲沒有實現,這讓我有機會改變我的願望,現在,我最大的夢想就是……」

  岳舞看著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只絨布盒,然後在她眼前打開,裡面是一只閃閃發亮的鑽石戒指。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褚愛江拿出絨布盒裡的戒指,一手抬起她纖細乾枯的左手,然後慢慢的把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

  岳舞低頭看著無名指上閃耀生輝的戒指,滿心感動。

  「我們結婚,生孩子,一起到老,一起死。」褚愛江拿出另外一只戒指,兩只很明顯就是一對,他把戒指放在她手中,要她替他戴上。

  「不要這樣……」她顫抖的流淚。她何嘗不想跟他白頭偕老,但是她的病讓她怯步。

  「妳可以完成我的夢想,只要妳替我把戒指戴上。」褚愛江輕聲呢喃。

  岳舞被他的聲音蠱惑了,屈服在他深情的眼神之下,她緩緩把戒指套進他修長的無名指,淚水滴落在他手上。

  「謝謝妳完成我的夢想,我覺得好幸福,妳呢?」褚愛江同樣也是淚眼盈然。

  「嗯!」岳舞點頭,淚水瘋狂的墜落。

  「我們下午去公證結婚,妳就是正式的褚太太了!」褚愛江哽咽的笑道。

  「我現在就是了!」岳舞撫摸他的臉,又笑又哭。「等我病好了,我們再舉行一個婚禮,邀請最重要的親人,讓大家祝福我們。」

  褚愛江握住臉上枯瘦的手,然後他彈琴,對她唱一首他最愛的情歌,岳舞跟著他輕輕的哼——

  我愛你,我心已屬於你,今生今世不移,在我心中再沒有誰能代替你的地位,我愛你,對你付出真心,不會飄浮不定,你要為我再想一想,我願意愛你一萬年……

  ※※※※

  骨髓移植的結果,不是獲得重生,就是從此天人永隔,岳舞要被推進無菌室裡面時,所有人都哭了!

  褚愛江緊緊握住她的左手,讓兩只戒指在她眼前閃閃發亮。

  「妳說過的,等妳病好之後,要舉行一個婚禮,邀請我們的親友為我們祝福,我等妳,妳不能忘記。」褚愛江臉上的淚奔流不停。

  「嗯……」

  ※※※※

  五年後,褚愛江帶著妻子參加慈濟捐髓人跟受贈者的相見歡派對。

  捐贈者是來自中國大陸廣西省一個目不識丁的村婦,褚愛江想送她錢她不要,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學會讀書寫字,能念報紙給她剛上小學的孩子聽。

  褚愛江已經正式接任褚氏的航空公司總裁一職,不再假他孿生弟弟之手,然後他在廣西當地捐錢蓋了一個平民小學,那各村婦當然也是學生之一。

  在長達五年的觀察期,岳舞幸運的站了起來,她再度享受到陽光,享受到人生的樂趣,在這段期間,她和夫婿也成為最熱心的慈濟人。

  在慈濟大大小小的活動中,常常可以看到這對企業家夫婦來往穿梭的身影,而今年,在岳舞肚子裡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他們感恩的期待孩子的到來。

【全書完】

  另外三個黃金單身漢情歸何處?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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