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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1:14 AM

瑩楓 -【分手要狠之四】前度男朋友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4-3-3 08:5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從有記憶以來,他的身影便一直在她身旁
在他提出交往的要求時,她樂得像得到全世界
但快樂轉瞬即逝,他們最終還是走向分手──
他說,分手是爲她好,因爲她是他最珍惜的妹妹
盡管當不成情人,他們還是能成爲永遠的知己
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挽回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的心
也不想將自己弄得像個瘋婦般苦苦哀求,因此選擇放手
卻不曉得要如何放開那顆深愛他的心……
分手的這三年來,她拼命掩飾對他的感情
爲了不讓他爲難,她順著他的每個要求
天真地以爲她的柔順會換來他的欣賞
幻想著終有一天他會再度愛上她
即使他身邊的位置已經有別人,她還是努力地守候
直到他宣布,他找到專屬的幸福
才讓她徹底清醒,看清他的世界不再有她的立足之處
注定不屬于她的,再怎麼留戀終究不會變成她的……

【出版日期】2013年05月10日

【出版社名稱】 禾馬出版社

【書系及編號】 J3435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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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0 PM

第一章

  雪白指尖在鍵盤上快速移動,發出節奏有致的聲響,間中停頓下來,隨即是翻開紙張的聲音。

  片刻後,室內陷于寂靜。

  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杜凝轉頭,目光落在一旁的月曆上,心中暗暗算了下。

  原來她已來到這兒一個月了。

  自醫學院畢業後,她一直在市內另一家公立醫院工作,直到上個月調來博仁醫院,擔任急診室醫生。

  這兒的醫生都是很好的工作夥伴,對于初來乍到的她,總是好心地提點,讓她沒多久便適應了這邊的環境,工作也漸漸上軌道。

  放在月曆旁邊的是一個陶瓷娃娃,她輕輕撫上陶瓷光滑的表面,無意識地來回移動,冰涼的觸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並沒有跟他提及調職一事。

  其實,也沒必要跟他說。

  這是她的私事,何況她又不是轉行,只是由一家醫院轉到另一家醫院工作,而且他大概比她更忙碌,真的沒有必須告訴他的理由。

  緩緩地吐一口氣,她收回手,重新擺在鍵盤上,繼續未完的工作。

  若有人問她爲什麼要當醫生?杜凝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事實上,她並沒有任何雄心壯志,也並非擁有偉大使命,她只是不知道大學要念哪一系,于是聽從別人的意見,隨便填上醫學系,怎知真的給她考上了,求學過程中她並不像其他同學埋首苦讀,但她的成績還是名列前茅,並在畢業後順利地當了醫生。

  要是給別人知道,或者會被視作炫耀吧。

  雖說她對成爲醫生並沒有特別的抱負,可是既然這是她的職業,她便會努力做好,盡力拯救每一位病人。

  拿過保溫杯,她啜飲一口微溫的咖啡,苦澀的味道自舌尖蔓延全身,就在此時,調成靜音的手機忽地傳來震動,在靜謐的室內清晰地傳進她耳裏,她的眸光立刻落在手機螢幕上。

  看著一個她熟悉至極的名字,理智告訴她應該接聽,順道跟他說她調職的事,反正這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情感阻止了她。

  直覺告訴她,在這半夜三更的時候,他的來電絕不會是好事,而且她也沒空理會他,因此不接聽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讓他以爲她在忙,或是在睡覺便好。

  果然,震動在下一秒停止了。

  杜凝籲一口氣,迅速將這通來電拋諸腦後,重新投入工作中。

  時間緩緩流逝,當天空透出一絲黃澄澄的光芒時,杜凝才將積壓一天的公文處理完畢。

  捶了捶肩頭,她按鍵儲存檔案,然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再步出辦公室。

  跟迎面而來的同事打招呼,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即使徹夜未眠,她看起來仍是精神奕奕。踏著優雅的步伐,她來到員工餐廳,吃了點東西充饑後,就在她准備離開時,遇上了同爲急診室醫生的查瑞雪。

  「Tansy,還沒要回去嗎?」前來買咖啡的查瑞雪問,同時爲連續兩天留在醫院值班的她看起來仍是那麼漂亮驚歎不已。

  明明同年,怎麼Tansy就是一副晶瑩剔透的模樣?難道這就是天生麗質?查瑞雪暗忖。

  「正准備回去。」杜凝回答。

  「那我不打擾你了。」查瑞雪知道她不難相處,但覺得她身上散發一股跟別人不同的氛圍,所以至今她們只是交情普通的同事。

  「如果醫院有忙不過來的地方,可以隨時打給我。」杜凝說。

  「喔,好的。」

  兩人又寒暄數句後,便分道揚鑣。

  杜凝回到辦公室收拾好隨身物品,關掉電腦離開,一會兒後便來到停車場,她坐上了MiniCooper,迅速揚長而去。

  余澤望著手機,好看的兩眉幾乎連成一線,平常微微上揚的嘴角如今全抿緊,就連手都不由得緊握成拳。

  他不悅地以指敲打檜木桌面,昨晚他因爲忙于整理下星期開庭所需要的資料而留在辦公室工作,熬夜令他因爲睡眠不足而心情煩躁,雪上加霜的是杜凝一直沒有接電話。

  她不是貪睡的人,這時候她應該已經醒了,更何況,她昨晚很有可能在醫院值班。

  他不解她爲什麼要當公立醫院的醫生?

  明明可以自行開設診所,這樣便不用如此辛苦,偏偏她就是一意孤行要待在公立醫院。

  真是的,早知道當年就不要遊說她去念醫學系了。

  自小到大她什麼事都聽他的,唯獨當醫生這件事,她始終沒有理會他。

  他不過是看不過去她那般折騰自己,當個急診室醫生,終日承受沈重的工作壓力,以及病人橫蠻無理的要求,難道她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嗎?

  他應該要她去念法律才對,那麼她現在定會待在他的律師事務所裏,舒服地工作。

  「嘖!」他爲自己當年的決定後悔。

  「老板,」伴隨敲門聲而來的是一道女嗓,「你要咖啡嗎?」

  余澤朝秘書擺擺手,「不用麻煩了,我待會兒便會回去。今天有預約嗎?」

  熟知他的個性的秘書早已拿來行事曆。「下午四點有預約,不過可以改期的,要不要替你安排?」

  「好。」他點了點頭,現在他很累,既然能改期,那麼改期好了。

  「明白,我會處理的。」秘書笑著退出辦公室。

  一會兒後,余澤開車離開公司。

  整晚都在工作,所以他現在累得隨時能入睡,只是在睡覺之前,他有一件事必須要先確定。

  他加快車速,二十多分鍾後,他已將車子停在一幢建築物前。

  在下車的瞬間,他抿緊的嘴角揚起一絲淺淺笑意,伸手松開領帶,撥弄一下略顯淩亂的發絲,散發著一絲落拓氣息的他渾然不覺自己吸引許多路人的目光。

  踏著優雅的步伐,余澤走進建築物內,但須臾過後,他便離開了。

  跟剛才的和煦神情截然不同,此刻的他活像別人欠他千萬債務,全身上下被濃得化不開的陰影籠罩住。

  她一個月前就調職了?爲什麼他不知道?

  以他們的關系,他不該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她調職的事,要不是他來找她,她是不是不打算跟他說?

  越想越生氣,余澤狠狠地踩下油門,車子全速往前衝去。

  余杜兩家是世交,他跟杜凝的哥哥也是多年的同學,他們的關系好得如同一家人,所有關于杜凝的大小事務,他都知道得很清楚。

  他跟她甚至曾經交往三年。

  即使分手了,他們仍舊友好如昔,當不成情人,他們依然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他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她不告訴他調到別家醫院的事?

  她不擅長下決定,很多時候他都會爲她出主意,而她都會乖乖接受,像她當年不知道該選那系,他便提議她去念醫學系。

  可是這次的調職,她怎麼沒事先跟他商量?博仁醫院的醫生素質如何,他都沒有事先調查清楚,她會不會誤進野狼的巢穴?

  手機鈴聲驀地響起來,見螢光幕亮出她的名字,余澤騰出一手按下擴音鍵,心急地喚著:「Tansy!」

  「嗯,你找我有什麼事?」

  杜凝輕軟的嗓音讓他攏緊的眉心稍稍松了一些。

  「你怎麼沒接電話?」他先前打了不下三十通電話給她。

  「喔,最近比較忙,所以──」

  「你調到別家醫院了?」他打斷她,語氣有點衝。

  「你知道了?」她的語氣裏沒有太多的驚訝。

  余澤按捺不滿。「我是剛剛到醫院找你,才知道你一個月前已經調到博仁醫院,這次你怎麼不跟我商量一下?」

  「只是工作地點不一樣,沒商量的必要。」她回答,「而且我又怎能拿這種小事占用你寶貴的時間?」

  「Tansy,什麼叫我寶貴的時間?只要是你的事,對我來說都不是小事,我都很樂意給予意見,你這樣太見外了,讓我很傷心。」

  「好吧,這次是我不好。」杜凝很快便讓步。

  「你還在醫院?」

  「家裏。」

  「那我現在過去。」他轉動方向盤,往她的公寓駛去。

  杜凝頓了好幾秒,才道:「Darren,你過來做什麼?」

  「怎麼,不想見到我?還是你待會要回醫院?」他想到她拒絕見面的理由就只有這個。「沒關系,我去醫院找你也可以。」

  她連忙阻止他,「不用去醫院找我,我已經下班了。」

  「嗯,我快到了。」因爲等交通號志燈的關系,余澤停了下來。「待會見面再說吧。」

  掛斷電話後,他看到路旁有一家花店,沒有多想,也不管是否違反交通規則,他連忙下車買花。

  望著已結束通話的手機,杜凝緩緩地吐了口氣。

  她不明白自己爲何那麼輕易就向他低頭?說好了跟他無關,她也不認爲自己需要事事向他交代,既然如此,爲何一下子便退讓?

  原因,從來沒有改變過。

  咖啡的香氣彌漫室內,她倒了一杯咖啡,並迅速煎了一顆荷包蛋,再將烤好的吐司放在盤子上。

  將所有東西放在餐桌上後,門鈴聲適時響起。

  她前去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束艾菊,以及捧著花束的俊帥男人。

  「送你。」將花遞給她,余澤脫下鞋子,套上她爲自己准備的拖鞋,聞到空氣中的香味,他轉頭望向餐桌。

  「謝謝。」杜凝將花收下,察覺到他的目光,又道:「煮給你的。」

  「那你呢?不一起吃嗎?」他並不嫌棄她的廚藝,只是桌上擺的是一人份的早餐。

  「我在醫院吃過了。」她將插滿艾菊的花瓶放在餐桌上。「喏,快點吃吧。」

  「Tansy!」余澤不滿瞪她一眼,但仍拉開椅子坐下。

  「什麼事?」她笑容可掬地回應。

  「算了,我吃就是了。」知道她沒打算理會他,加上他真的餓了,也就不再堅持。「爲什麼不找我商量?」

  唉,就知道他不會忘記這件事。杜凝走進廚房,爲自己倒咖啡。

  「餵!」余澤看著她的背影,語氣帶著一絲強硬。

  這種被她排除在外的感覺,從知道她不告訴自己調職後便揮之不去,他覺得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堵塞住了,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而她此刻閃躲的態度更讓他生氣。

  杜凝喝了一口咖啡,才道:「剛才在電話裏不是解釋過了嗎?這只是一件小事,我不好意思打擾你。」她坐下來,偏首朝他笑了笑。

  「才不是小事!」他反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我們的關系,你不需要跟我客氣什麼。」

  她是他最好的知己,也是他最疼的妹妹,有關她的所有事情,他當然要清楚知道。

  尤其她看似精明,實際上對很多事都抱持無所謂的態度,這樣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加上她優秀的家世,很可能成爲別人眼中的肥羊。

  萬一她給別人騙了怎麼辦?

  杜凝笑而不語,目光落在盛放燦爛的艾菊上。她知道自己及不上他一半的能言善道,總是輕易地照著他的話做,像她會當醫生,就是因爲余澤建議她念醫學系,像是他先提出交往的要求,也是他先放棄他們那段感情。

  在他面前,她從來只有乖乖聽話的份。

  因爲他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她好。

  他教會她戀愛的甜美,也讓她嚐到濃得化不開的苦澀。他說,分手是爲了她好;他也說,她是他最珍惜的妹妹,所以盡管當不成情人,希望他們能夠成爲永遠的知己。

  自始至終,都是他說,她聽。

  她怎麼想,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所以她漸漸不再表達自己的想法,只要他說的不太違背她的意願,她盡量都聽,盡量依從。

  因爲,她是那樣的喜歡他。

  她想不起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從她有記憶以來,他的身影便一直在她身旁,他的俊美、優秀占據了她的世界,讓她再也沒法子注意其他人,她也有自信對他的認識夠深。在他提出交往的要求時,她樂得像得到全世界,然而快樂轉瞬即逝,他們還是走向分手,盡管不願,可是她不想爲難他,更不想因爲他們鬧得不愉快而影響兩家的關系,她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分手後的這三年來,每次面對他的關心,她都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尤其她必須分享他與女朋友的情事時,壓在心頭上的石頭一天天的增大,所以她才會選擇不告訴他調職這件事,希望爲自己換來一點喘息的空間。

  雖然她知道不可能瞞多久。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余澤不滿地睨她一眼。

  「有、有啊。」她回過神,依然笑意盈盈。「我承認這是我一時疏忽,忙著適應新的工作環境,也忙著工作上的交接,所以忘了跟你說。」

  「真的是這樣嗎?」他狐疑地打量她臉上的表情。

  她誠懇的笑容背後像是有層層陰霾,是他的錯覺嗎?

  盡管她說是一時疏忽才會忘了告訴他,可他們不時會見面,難道她每次都忘了說嗎?

  所以她是故意的?

  爲什麼?

  見他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杜凝隨即明白當律師的他習慣了什麼都先質疑,遂道:「我是真的忘記,你也知道醫生的工作不輕松,有時下班後真的會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聞言,余澤的臉色並沒有和緩,反而罩上一層寒冰。「所以我早就叫你不要待在公立醫院當醫生,你就是不聽,這就叫自討苦吃,怨得了誰?伯父、伯母會擔心你的健康,Timothy也擔心你這個寶貝妹妹。只要你想,隨時可以自行開診所,真不明白你怎麼想。」

  「我沒事的,而且醫院人手不足──」她虛應。

  「難怪你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別人或許會覺得你很有精神,可是我一眼便看出你累得很!多少天沒睡了?」

  她舉起兩根指頭。

  「什麼?」余澤從椅子上跳起來,迅速走到她面前,看似橫蠻卻又不失溫柔的拉起她,「你當自己是鐵打的嗎?快去睡覺。」邊說邊推她到臥室門前。

  杜凝打開房門,回頭對他說:「行了,我會睡的,還是說你想唱催眠曲給我聽?」

  「Tansy。」他沒好氣瞪她一眼。

  「你也好好休息吧,」她忽地放軟了聲調,「瞧,你都有黑眼圈了。」她伸手輕點他眼下的皮膚,「光會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敢對我說教?」他朝她齜牙咧嘴。

  因爲他的舉動,她笑了出來。

  「不敢。」很難想像這位知名律師會有如此孩子氣的神情?

  有別于平常掛于唇畔的淺淺弧度,眼前燦爛如花火的笑容勾住了余澤心底一根細弦,並發出清脆的聲響。

  笑意同時掩蓋了她柔美容顔流露的一絲倦意,讓她美得令人移不開目光,也讓他憶起他們最初交往時,她也常常展露這樣的笑靨,因爲珍惜她的笑容,所以在知道他並不是她所渴望的幸福時,即使不願,他仍毅然放手,讓她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他至今仍是如此爲她設想,否則他怎麼可能管東管西?

  對于不感興趣的事,他連看一眼的興致也沒有,只有杜凝能夠讓他憂心至此。老實說,他還想跟進房間,確定她真的熟睡了才離去。

  只是他也明白自己跟她的關系有點特殊,他們既是青梅竹馬,也是交往過的男女朋友,就算分手無礙他們的交情,但是在某些事情上,適當的回避還是需要的。

  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讓自己知道這道界線的存在,絕不能越過那道藩籬,否則一切都不能回頭。

  他,輸不起這段關系。

  「好了,你快去睡,我先走了。」余澤輕力一推,將她推進門裏。

  「嗯,你自己小心一點。」杜凝心中很清楚,這扇房門就像一道界線,清晰道明他們早就分手了,他們現在只是好朋友而已。

  看著門板合上,即使聲音微細,還是如同槌子般打在余澤的心上,提醒他已經看得太久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起來。

  「餵,Michelle,找我什麼事?午餐?好啊,我待會兒過去接你……知道了,放心吧……」他邊說邊移動腳步,先是收拾好他用過的杯盤,目光被餐桌上盛放的艾菊吸引,直到手機另一端的人發出嬌嗔,他才道:「就是想該送你什麼花……當然是玫瑰花……」

  爲了阻止心中的騷動,余澤逼迫自己移開目光,說出一些違心論。

  走至玄關,他換下拖鞋,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深怕吵到在房裏睡覺的杜凝。

  當屋子裏回複安靜的瞬間,房間的門再度被打開,杜凝走到客廳,回想剛才余澤跟女朋友的對話。

  Michelle是他現在的女朋友,也是她大學時同一個社團的學姊。她們畢業後各自在不同領域發展,但一直保持聯絡。

  在與她分手後,余澤一個接一個的換女朋友,直到半年前他跟Michelle開始交往。Michelle在公關公司工作,是個衣著亮麗,永遠保持合宜打扮的人,臉上總是描繪最精美的妝容。

  平心而論,他倆真的很相配。

  因爲大家都認識的關系,她不時會接到Michelle的電話投訴,開玩笑的指控余澤因忙碌而冷落了她。每次接到這樣的電話,就像一根根箭射進心髒,叫她痛不欲生。

  杜凝拿起一支艾菊,她很喜歡這樣的小花,可是Michelle收到的將會是一束玫瑰花,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她不過是余澤的好朋友而已。

  別人大概會佩服她有如此寬大的胸襟,竟然跟前男友保持友好關系,甚至分享彼此生活裏的點滴,而他也不避諱地介入她的私事。

  分手後亦是朋友,這在他倆身上是成立的。

  然而,她心底明白,這是自討苦吃。

  要是她對他沒有絲毫的留戀,她就不會在乎他有了戀情,更不會理會他的新女友是她認識的人。每次她充當聆聽者,細聽他的生活點滴,都如同在她身上插上一刀。

  如果他們兩家的關系沒有那麼密切,情況是否會不一樣?她不需要顧忌哥哥跟他的關系,也不需要考慮對他的律師事務所是否會帶來任何影響,這樣一來,她是否可以跟他一刀兩斷?

  答案並不可能出現的。

  衆人覺得他們會交往,許是認識了太久,誤以爲那如同親人的感情等同戀愛,分手不過是回歸正常軌道,所以對彼此的情誼理應沒有任何影響,而且余澤很快便跟別人交往。

  面對衆人理所當然的想法,她除了報以微笑,也沒有力氣去辯解什麼了。

  反正她從來就不適合跟別人爭論。

  當醫生的好處,在于別人難以質疑她的專業性,她只需要跟病人解釋清楚,他們通常不會心生懷疑,就算有也是極少數,而且她運氣好,都能輕松打發他們。

  她承認自己在某些方面是懶散了點,不過面對身爲律師的余澤,向來辯才無礙的他,她哪有說服他的本事?

  盡管他以爲她好爲由,可是她知道他當初與她交往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並不是因爲愛她。

  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挽回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的心,也不想將自己弄得像個瘋婦般苦苦哀求,所以她選擇放手。

  卻不曉得如何放開自己的心。

  即使三年過去了,聽見他跟女朋友的喁喁細語,還是叫她的心抽痛不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1 PM

第二章

  隔天清早,杜凝換上外出服,開車前往陶藝工作室。

  這是她的興趣,家中大大小小的陶瓷擺設,都是她親手所做。事實上,當年要不是被余澤說服了,她應該會去念藝術,主修陶藝了。

  將車停在離工作室不遠的停車場後,她在星巴克買了一杯外帶咖啡,走在冬末清晨的街頭,夾雜寒意的風撲面而來,她本能地拉緊圍巾來抵禦寒風,並喝了一口溫熱的咖啡。

  每次休假她都會到工作室,花上一天的時間,做一些余澤口中沒有意義的事情。她不曾告訴過他,她喜歡這種從零開始的感覺,將陶土捏塑出各種樣式,既可用來裝飾,也有實際用途。

  反正說出來也不見得能改變他的想法,所以她沒有告訴他這間工作室是她的,要是被發現只會遭他責備浪費金錢,也因爲只能在休假時來工作室,她特地選了租金較便宜的地區,並推說工作室是跟朋友借來的。

  目光驀地被對街的咖啡店吸引住,杜凝停下了腳步。從簇新的裝潢看來,應該是最近才開幕,然而真正令她驚訝的是余澤。

  對,他就在店裏。

  靠著玻璃窗,他正端起咖啡啜飲,而坐在他對面的是Michelle。

  爲什麼他們會在這兒出現?他們應該出入五星級飯店的咖啡廳,享用最頂級的餐點──杜凝迅速別開臉,不希望被他看到自己。

  下一秒鍾,她爲自己倉皇的舉動失笑。此刻,他正跟女朋友優閑地享受早上親密時光,怎麼可能看得見對街的她?

  緩緩邁開腳步,她決定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偏偏──

  「Tansy!」余澤推開咖啡店的玻璃門,朝對街的她喊道。

  她什麼也沒聽見!杜凝在心底默念。

  見她置若罔聞,他大步走向她,長臂向前伸,輕松地抓住她纖細的臂膀。

  「沒聽到我叫你嗎?」他問回頭看自己的她。

  「呃……早安。」她開口跟他打招呼。

  「早。」他掃了她全身一眼,眉頭迅速皺起來。「怎麼穿得這麼單薄?怕冷就請你多穿一點。」

  杜凝啞然失笑,美眸半垂。絨毛褲子,襯衫、毛衣,外加大圍巾,她這叫穿得單薄?

  「吃過了沒有?這個該不會就是你的早餐吧?」他指指她另一手握著外帶杯子。「還有,昨天你怎麼沒說今天休假?」他知道她借用的工作室在附近,不過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她。

  他一連串的問題,叫杜凝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特別是她看到Michelle回頭打量他倆的舉動,雖說後者臉上仍掛著笑意,可是她明顯感受到那笑容中有著不悅。

  不過這是可以理解的,自己的男朋友正跟前女友在街上拉拉扯扯,就算彼此認識,也不見得能夠容忍。

  「你丟下Michelle太久了,她還在等你。」杜凝提醒他。

  幽深的眸光微微一轉,余澤回頭跟仍待在咖啡店內的女朋友笑了笑,但並沒有松開她的手。「來吧。」

  「什麼?」因爲被他拉住,她只好跟著他往回走。    

  余澤推開咖啡店的門,半強逼她坐在自己與Michelle之間,並替她點了豐盛的早餐。

  「早安。」Michelle撥了撥頭發,笑吟吟地向她打招呼。

  「早。」杜凝回以微笑。「不好意思,我很快便會吃完。」

  不一會兒服務生端來餐點,她迫不及待地大口吃著。

  「有這麼餓嗎?」余澤好笑地看著她的吃相,「你昨晚沒吃晚飯嗎?說過很多次了,要你別學其他人減什麼肥,你瘦得只剩下骨頭了,要是風大一點,真擔心你會被吹走。」

  「嗯。」她分神應了一聲。

  事實上,她並不特別感到饑餓,但她沒法子拒絕余澤,卻也不想待在他們兩人之間,只好盡快解決眼前豐富過頭的早餐。

  「Tansy,你別管他,他就愛窮緊張。」Michelle笑咪咪地輕斥余澤,握住他的手,不著痕跡地十指緊扣。「她不是小孩子了,何況也輪不到你管,人家的男朋友也沒說什麼。」

  交纏的兩手正好在她的盤子前方,杜凝邊努力解決早餐,邊提醒自己沒有資格難過什麼,心裏卻彌漫濃烈的苦澀。

  「男朋友?」余澤的表情驀地緊繃起來,語氣也摻雜一絲幾不可察的冷冽,「怎麼回事?」

  怎麼最近她有那麼多事隱瞞他?

  「只是同事。」杜凝勉強吃下一半早餐,以面紙拭了拭嘴角。

  「原來是我看錯了?」Michelle插話,「不過你們看起來很配,可以考慮看看。」美麗的眼眸不著痕跡地往余澤瞥去,看見他俊顔上一閃而逝的晦暗,眸光有一秒換上了陰狠,但唇畔仍掛著笑意。

  「嗯。」她不置可否。「我吃飽了,不妨礙你們了。」說完,她拿出鈔票。

  「我來就好。」余澤阻止她。「你不要整天窩在工作室,要好好休息,黑眼圈還是很深。」他伸手想輕撫她的臉,她卻避開了。

  「謝謝你的早餐,拜拜。」杜凝要自己別落荒而逃,所以她一臉平靜地離開咖啡店,確定他們再也看不到她時,才放松下來。

  好累!

  面對他們倆,她必須時刻提醒自己要保持笑容,要留神肢體動作及話語是否令Michelle産生誤會,同時也不要太在意余澤的每個神情,強調他的笑容早已不是她專有的。

  眼前忽地浮現他們十指交纏的畫面。

  心頭隱隱作痛,叫她險些站不穩,深呼吸一下後,她走進一棟大樓。

  仍在咖啡店的余澤若有所思,片刻後才道:「你爲什麼沒有跟我說?」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語氣裏摻雜過多的焦急。

  正要端起咖啡的Michelle擡眸看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什麼時候見到Tansy跟其他男人在一起?」他抽回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打桌面。

  「這種小事我哪可能記得住?」她失笑,「還有,你會不會關心她過頭了?我知道Tansy是你的青梅竹馬,也知道你們余杜兩家的關系匪淺,杜家是你最大的生意夥伴,但就算是這樣,你也不需要像保母一般看管她吧?」

  Michelle強忍心中的不滿,盡量以平和的語氣說,並刻意不提起他們曾交往過的事。面對余澤宛如盤問犯人的語氣,她難掩心中的憤恨。早在大學時她便已鎖定了余澤,因爲知道他和杜凝的關系,她才會跟個性不太合的杜凝當朋友。在知道兩人交往後,她費盡心思才令兩人分手,又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在余澤面前塑造出善解人意的形象,終于成功登上他女朋友的寶座,他卻三句話不離杜凝,這叫她怎能不生氣?

  沒有留意到她不悅的神色,余澤追問:「你別看Tansy那副精明的樣子,她對許多事情都很遲鈍,說不定那個男人真的那樣子看她……那個男人長得什麼樣?」

  「不記得了!」Michelle口氣有點衝,「我爲什麼要管我男朋友的前女友身邊是否有追求者?」

  她強調自己才是他的女朋友,提醒他對杜凝的關心未免過多了。

  聽得出她在吃醋,余澤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過于焦急,嘴角輕勾,隨即握住她的手,「吃什麼醋?我當然知道你才是我的女朋友,她只是我的小妹妹,平常大方的你怎麼會爲這種小事發脾氣?」語氣中悄然透出一絲無奈,並沒有被Michelle發現。

  「哼!」她別開臉,抿緊的嘴角出現了軟化的跡象。

  「別生氣了,我整個人都交給你好不好?」他拉過她的手,在嫩白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我才不要你!」她不依地嬌嗔。

  「好好,那你想要什麼?」余澤笑問道,然而笑意並沒有進入黑眸裏,幽湛的眸子內反而凝聚了絲絲冷冽。

  他表面上跟Michelle調笑,然而想到杜凝對他多番隱瞞,唇畔的笑痕逐漸僵硬了。

  自那天在街上偶遇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杜凝仍舊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今天終于忙完了,她拿著包包來到停車場,坐進車子裏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她怎麼會這麼愚蠢?

  明明不想跟他見面,爲什麼在聽見他的聲音時,再一次被他牽著鼻子走?輕率地答應跟他共進晚餐,結果是苦了自己。

  只希望他不會與Michelle一起來便好。

  因爲是舊相識,Michelle不時會邀請她出席他倆的約會,偏偏她不擅拒絕別人,加上余澤的推波助瀾,她被逼當電燈泡。夾在他們之間,看著兩人恩愛甜蜜,每秒鍾對她都是煎熬。

  尤其最近幾次碰面,她發覺Michelle是故意邀請她,就是爲了讓她看清他們兩人是如何的恩愛。

  她當然想過拒絕,可是每次聽見余澤的聲音,她便無法回絕他任何要求,縱然明知跟他們見面,只是徒令她心頭增添傷痕,她還是不由自主地選擇了沈淪。

  余澤相信分手還是可以當朋友。

  就算她不願,又能怎樣?以他們的家庭背景,她不可能跟他一刀兩斷,也不可能要哥哥跟他絕交。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調整自己的心情,只要她不再對他有任何遐想,自然不會感到難受。

  然而三年過去了,她對他的愛戀始終如昔。

  「唉。」她輕歎一聲,發動車子往餐廳駛去。
   
  片刻後,她已跟著服務生來到他面前。

  余澤站起來爲她拉開椅子,她道謝並坐下來,他坐好後才開口。

  「我已經替你點了餐,要不要先喝點餐前酒?」他邊問邊拿起酒瓶准備爲她倒酒。

  她搖頭,「明天還要值班,不喝了。」

  「噢。」他放下酒瓶。

  「怎麼不見Michelle?」杜凝刻意提起他的女朋友,讓自己別被眼前西裝筆挺的他迷惑了心神。

  他現在就算比以前更俊美帥氣,也不屬于她,所以她必須保持清醒。

  「她到上海出差。」余澤黑玉般的眼眸定定地打量她。

  一如以往的打扮,身上是剪裁簡單的套裝,半長的頭發沒有系上多余的發飾,臉上亦沒有過多的化妝,依然是那般清爽乾淨。

  不是說戀愛中的女人特別漂亮嗎?怎麼看她都跟平常沒有太大分別,所以,她沒有談戀愛?

  不知怎地,余澤稍微松了口氣,嘴角也輕微地上揚了。

  「所以拿我來填補時間?」杜凝以說笑的語氣說,心髒卻因此而抽動了一下。

  真是的,她怎麼會被事實傷害了?

  「怎麼可能?」他立刻反駁她的話,「我是有開心的事要跟你分享。」

  她柳眉微揚,阻止不了一顆心因爲他的話而悸動,只好借由喝水的動作掩飾羞赧。「什麼事?」

  「我贏了官司。」他興致盎然地說:「我替客戶節省了上千萬的賠償,今天簡直是技術性擊潰對手……」

  見他說得眉飛色舞,杜凝也感染了他的好心情,嘴角的笑容不住地擴大,然而越往下聽,笑容漸漸僵住了,眉心慢慢地靠攏,她想起了數個月前,因爲工安意外送進她先前待過的那家公立醫院的數名工人。

  他就是代表保險公司及建築公司的律師?那些工人因爲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接下來有一段時間不能工作,必須依靠保險金維持家計,可是他竟然協助無良的保險公司及建築公司剝削工人?爲什麼在做了這種昧著良心的事情後,他還可以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無情?

  「……不要再說了。」她驀地開口打斷他。

  「哪兒聽不明白嗎?」余澤以爲自己用太多專業詞彙,令她混淆了。

  不對!她一直都是他最好的聽衆,無論案件的大小,她都會仔細聽完,不曾如此無禮地打斷他。

  她搖搖頭,「我不想聽。」她不要知道他在法庭上有多雄辯滔滔,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盤問那些知識水准不算高的工人。

  他們價值觀有很多分歧,所以他覺得接下這種助紂爲虐的案子沒問題,她沒資格去管他如何挑選案子,只是她有權不認同他的做法。

  「很悶?」余澤試探性地詢問。

  「不,你說得很精采,我只是不想聽下去。」她垂下眼,紅唇抿緊了。

  她在生氣。他清楚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舉動,杜凝有良好的教養,所以她不會輕易爲小事動怒,但此刻他感覺到她正在生氣。

  爲了什麼事?

  既然不是因爲他的話太悶,那麼就是因爲內容?他記得那些工人好像是被送到……嗯,是杜凝先前工作的醫院。

  雖然她是大企業家的掌上明珠,可是她並沒有沾染上千金小姐常有的不可一世,對于公理正義這點,她有時執拗得很。現在,她一定是爲了他幫保險公司壓榨工人的保險金生悶氣。

  「Tansy?」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你知道的,這是工作,不等于我認同保險公司的理念。」

  「你沒必要跟我解釋什麼,我只是單純不想聽。」她勉強回個微笑。

  「我已經盡量取得平衡,希望能在有限的空間中爲那些工人尋求最大的賠償,你相信我好嗎?」他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但要是讓其他律師接下這件case,說不定那些工人所得的賠償金額會更少。

  而且工人們提出的要求也不見得全是合理的,爲什麼她不肯聽下去?

  「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不想聽你工作上的事,就像你也不一定想知道我今天在急診室如何替傷者縫合傷口對不對?」

  其實他是否真的助紂爲虐,對她而言並不重要,他有身爲律師的立場,有許多事不管個人意願,他都必須去完成,就如他當初會跟她交往其實全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

  那時的她太年輕,不曉得如何掩飾對他的愛慕,爲了不得罪父母這個大客戶,他才會提出交往,即使對她百般寵溺,可是後來她從別人口中知道這並非他的本意。

  要是她可以對此視而不見,他們現在可能仍是情人,但這有什麼意義?她根本就不可能給他帶來幸福。

  何況,他並不愛她。  

  「對啦,我是不想知道。」余澤順著她的話回答,擡手撫上她的臉頰,「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睡覺?臉色那麼蒼白,會不會是生病了?」掌心下是一片冰冷,她天生體溫偏低,因此每逢冬天對她都是折騰。

  杜凝撥開他的手,搖了搖頭。「不是,整天待在室內,膚色當然蒼白。」她不希望被他發現自己仍會因爲他的觸碰而臉紅。

  強烈的失落感自掌心爬滿全身,余澤不著痕跡地甩開這種感覺,她不需要分擔他的喜怒哀樂,他卻總是控制不了想向她傾倒所有思緒的心情,偶爾甚至會幻想她能有所回應,只是他並沒忘記他們早已分手。

  即使分開了,他還是不願松開手,希望待在離她最近的位置,以她喜歡的角色繼續守護她。他以爲自己能夠退回哥哥這個位置,也努力地投入每一段戀情,偏偏仍爲她保留了心坎一隅。

  就算他知道她只視自己爲哥哥也好。

  所以她不曾爲兩人分手傷感,所以他們在分手以後──

  繼續做朋友!

  這證明了她會接受他是因爲他們認識太久,她只是不懂怎麼拒絕他才會答應交往,他卻像中了大獎般驚喜不已,最終卻還是要放手。

  他難掩失落,卻不想與她斷絕來往,只能拼命按捺思念,女人一個接一個的換,想借此忘記她。

  一陣沈默忽然間籠罩兩人,幸好服務生送來餐點,也打破了隔閡,兩人開始不著邊際的閑聊,一頓飯在尚算愉悅的氣氛下結束。

  結帳後,兩人並肩離開餐廳,一陣冷風吹拂過來,杜凝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不好意思。」她尷尬地掏出手帕,偏偏這時她再度打噴嚏。

  「就說你穿得太單薄了。」余澤解下圍巾,圍在她的圍巾之外。「我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我有開車,可以自己回去。」

  「你有可能生病,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他故意揉了揉她頭頂的發絲。

  「餵!」她急忙撥好遭揉亂的頭發,沒有留神自己被他拉著走,他甚至已開了車門等她。「Darren,我真的可以自己……」

  「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余澤低頭看著她,語氣放軟了,「乖,上車好嗎?」

  「嗯。」她點了點頭,聽話的坐進副駕駛座。

  他跟著坐進車子後,又道:「明天要上班嗎?我可以請人將你的車開過去。」

  「我會自己過來取車。」她回絕他的提議。  

  對于她今晚多番明確地拒絕自己,余澤漸漸地感到氣悶,他是好心建議她,就因爲他贏了一宗她認爲違反了公平正義的案子,所以她生他的氣?還是說真正令她不高興的另有其人?

  比方說,她的男朋友?

  想起上次她支吾以對,不願多談的神情令他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幾乎捏碎了方向盤。

  越想越生氣,正當余澤想問個清楚明白時,轉頭便看到她睡著了的模樣。

  悶氣陡地消失,他籲了口氣,調高了車廂的溫度,傾身替她拉好了大衣。

  因爲這個舉動,他清楚看到她的臉容是如何的美麗,小小的瓜子臉,白皙的肌膚細致得找不到任何毛孔,秀氣的鼻子,紅潤且厚薄適中的嫩唇,還有那雙總是閃著盈盈光芒的水眸,就算沒用上任何化妝品也隱隱泛著嫣紅的臉頰,她的美麗渾然天成,美中不足的是眼底下淡淡的陰影。

  該不會又熬夜了吧?說好聽點,她對很多事都無所謂,說難聽點,她是爛好人,說不定其他醫生聯合起來欺負她這個新人,她才會累得在車子裏睡著了。

  心疼地爲她撥好垂落的發絲,他真的不明白,只要她開口,她哥哥Timothy在公司給她安插職位不是什麼難事,就算她真的視醫生爲終生職業,也可以選擇自行開業,爲什麼硬是要留在公立醫院?

  既不能賺大錢,也不能提高名聲,只是讓他擔心不已。

  他真怕有一天她會熬壞身體。

  「唔……」她發出夢囈,眉心不知怎地皺成一團。

  「瞧你,連睡覺也睡得不安穩,都不知我有多擔心……真是的。」他爬梳頭發,隨即發動車子離去。

  半個小時後,余澤已駛抵她的公寓前,小心地將她抱出車子,渾然沒有留神自己的動作輕柔得像對待珍寶一般。

  然而,他的動作盡管溫柔,行走時的震動還是令杜凝醒過來,只是她並沒有完全清醒,自他身上傳來暖烘烘的氣息叫她的腦袋仍是一片混沌,直到進入電梯時,她才發現自己被他抱住。

  「Darren?」她揉揉眼睛,聲音仍是滿滿的睡意。

  「我吵醒你?」他只想著動作要輕柔,沒留意她醒來了。

  她搖頭。「不是。放我下來好嗎?」

  她怎能毫無防備地在他面前入睡,還讓他以如此親昵的姿勢抱著她?可別忘了,他們早已不是情人,他卻依然這麼關心她,這會讓她産生不該有的遐想好不好?

  因爲她的掙紮,余澤不得不放下她,在她腳踏實地的同時,電梯門亦打開了,兩人搭電梯上樓。

  「我自己進去就好了,麻煩你真不好意思。」杜凝匆忙向他道謝,深怕被他看到頰上不自然的紅霞。

  這些年來,她一直努力想忘記與他交往時的點滴,然而越是努力想忘記,記憶便越是牢固,那些片段宛如在腦海生根了,根本沒有拔除的可能。

  每次見面,對她都是種煎熬,一次又一次的接觸,只讓她體會到自己依然是那麼的喜歡他,而她必須擺出一副早已放下他的神情,只因她不能讓他煩惱。

  而且,她也不想再承受心痛。

  余澤有些受傷。她整晚一次又一次拒絕他的好意,讓他感到胸口宛如遭射進了一根根利箭,疼得叫他難以忍受,所以他走出電梯,伸手拉住她。

  「什麼叫麻煩我?」他從牙關迸出這句話。

  「不是的。」杜凝想解釋,卻又不曉得從何解釋起,望進他幽深的眼眸,她最後只能歎氣。「我只是覺得沒有女人喜歡被人看到自己睡覺時的醜態……」

  聞言,余澤不知該笑還是生氣,她竟然跟他計較這樣瑣碎的事情?她有什麼模樣是他沒見過的?

  「不醜,一點也不醜。」他強調,「我早就叫你不要當醫生了,你會撐不下去的。」語氣中是無庸置疑的憂心忡忡。

  明知不該,然而心還是因爲他關懷的語氣而暖了起來,她揚起淺笑,「放心,我會好好睡覺,也會按時吃東西,不會累壞自己。」

  「哼!這話聽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余澤輕彈她的額角一下,「總之,你別讓我太擔心就是了。」

  杜凝捂住額頭,小嘴因爲他的舉動而微噘。「我不是小孩子了。」這是小時候他欺負她的招牌動作,不會很痛,可是她不喜歡,因爲這會勾起許多屬于他倆的美好回憶。

  「知道了。」他稍微移開目光,不敢正視她紅潤的嫩唇。

  酒精或許到了此刻才發揮作用,他竟然想起吻她的美好滋味,香香甜甜的,柔軟的唇瓣任由他輕咬吸吮,她羞怯地回應他的親吻,發出誘人的喘息聲,徹底任他予取予求……

  腦袋發出警告聲,讓余澤回過神來,他輕咳一聲,「嗯,很晚了,你快點進去休息吧。」

  「好,你開車也要小心點。」她小聲叮嚀。

  他點頭,進入電梯,卻遲遲未按下關門鍵,與她定定地凝望著,直到電梯門自動關上,他才收回目光。

  坐進車內,余澤望著手掌心,上頭殘留她的觸感,那如絲的細滑勾起了不該有的欲望,他驀地打了方向盤一下,試圖打散剛才浮現的旖旎,半晌後,他才發動車子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1 PM

第三章

  這是城裏一家極具規模的律師事務所,無論在商業訴訟,刑事案件,以至民事索償,都有相當出色的表現,因此即使價格高昂,還是有數之不盡的公司捧著鈔票前來。

  平常,律師事務所裏充滿平和的氣氛,可是今天卻籠罩著低氣壓。

  風暴的來源,是走廊盡頭那間偌大的辦公室。

  「跟女朋友吵架了?」職員一揣測。

  「不會吧?她在上海出差,能吵嗎?」職員二回應?

  「難道不能越洋吵架嗎?就是因爲這樣也能吵,證明情況很嚴重。」職員一推斷。

  會令一個男人發脾氣,不是工作便是女人。但身爲律師界的長勝軍,根本不會與工作有關,可是以他們老板的優秀條件,實在想不透其女朋友何以會讓他受氣。

  像余澤這樣的鑽石級型男,根本就不愁沒有女人,對于他名草有主,在場的女同事都扼腕了好久。

  「都不是。」秘書搖頭,否定了他們所有臆測。

  「那麼是什麼原因?」兩名職員異口同聲地問,回首望向沒有參與討論的其他同事,對于他們臉上的贊同不明所以。

  沒有理會這兩名剛進事務所不久的同事的疑問,衆人隨即回到各自的位子上。

  被談論的對象依舊生著悶氣,甚至拿手中的鋼筆當出氣筒。

  余澤想起前天與杜凝的談話,一股無處宣泄的惱火在胸腔中不住地燃燒。

  他一心爲她好,見她累得在車子裏睡著,加上新聞時有報導公立醫院的醫生因爲過度操勞而中風,他真擔心有天會在報紙上看到她的名字。

  因此,他四處爲她張羅,並成功替她找到一家私立醫院的醫生職位,前天喜孜孜地告訴她,她卻冷淡地回絕了。

  他知道她不會放棄當醫生,所以他也沒有要她轉行,既然她不抗拒調職,證明工作地點並不是她最關注的問題,爲什麼她就是不肯聽他的話轉到私立醫院?

  他是爲她好,難道她不明白嗎?

  見她的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憊,他覺得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痛得快要透不過氣,他只想爲她分去一些重擔,這樣錯了嗎?

  事實上,她根本不需要工作也可以生活無憂,看見她辛苦,他的心不斷遭到鞭笞——要是當初他沒有叫她選醫學系,她的生活會更優遊一些吧?

  不會的。

  以她認真的個性,無論身處任何工作環境,她都會卯足全勁,這樣一來,情況根本就沒有任何改變。

  「唉。」他忍不住逸出歎息。

  她總是叫他擔心,盡管明知不該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他還是禁不住將目光停在她身上。

  杜凝的美麗沒有絲毫的雜質,而他身處的世界卻時刻需要算計,不能否認有時爲了要臝得官司,他會用上卑鄙手段。

  他知道她理解他的立場,卻不能認同他的做法。

  偏偏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這般的渴求勝利,爲了贏,再卑劣的事他敢做,所以她的純淨才會如此吸引他,他大可當作什麼也不知道,繼續獨占她的美麗,可是……在明白她對他的感情並非愛情時,他發現自己沒法子承受。

  他怕終有一天,會因爲她不愛他而傷害她,所以他只好放手讓她找尋真正愛上的男人。

  然而三年過去,她仍舊獨身,而他在情場上兜轉,始終忘不掉她。

  他以爲只要跟別人交往,便能夠抹去占據心房的纖細身影,可是他舍不得徹底斬斷與她的羈絆,找了一個又一個借口接近她,哪怕她從不在乎。

  他以爲Michelle能讓自己死心的,她就像誘人的玫瑰花,懂得如何展露最美豔的一面,她在工作上的企圖心與他相當,在旁人眼中他們如天造地設的一對,但……他心裏始終缺了一角,難以拼湊完整。

  是不是有些人和事,越是得不到,越是令人心癢難耐?
  
  余澤目光落在書架上,那裏除了衆多厚重的法律書籍外,還擺放許多陶制擺設,其中一個小小的陶娃娃,讓他薄唇緩緩地勾出一個弧度。

  杜凝走進律師事務所,手中拿著由極具人氣的糕餅師所做的蛋糕,她面帶微笑的跟櫃台小姐打招呼。

  「杜小姐。」秘書見到她即上前。

  「Darren在不在?」杜凝將手上的蛋糕盒遞給她。

  「老板在辦公室,正在生氣。」秘書道。

  「喔,我明白了。」她沒有多人的詫異,仿佛早就知道原因。「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你忙吧。」

  「好的,謝謝你的蛋糕。」秘書向她道謝。

  她走至余澤的辦公室門前,擡手敲了敲,片刻還未見任何回應,她自行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他兩手滿是墨水,她迅速上前,抽出手帕拭去他手上的髒汙。

  「你發什麼呆?」

  余澤眨眨眼,看清面前的人是她,接著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狽。「呃……我在想事情。」

  「還在生氣?」將手帕給他,她接著替他清理桌面。

  「什麼?」剛剛還在想她,她竟然現身眼前,叫余澤還未完全回過神來。

  因爲正在收拾桌面,所以杜凝並沒有留神他的表情。「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環境——」

  「你知道我擔心就好,私立醫院工作量輕一點,薪水也更優渥,爲什麼要自討苦吃?」抹去手上的墨水,他歎氣道。

  「就當我仗著自己年輕,而且這是難得的經驗。」她回以微笑,「你自己不也很不小心嗎?」取笑他剛才的狼狽。

  「你笑我?我可是厚著臉皮去問人家醫院請不請人,你大小姐硬是拒絕,你說我要怎麼跟人家交代?」他輕哼。

  當然,他生悶氣的主因絕對與此無關,他是爲她不能諒解他的苦心而氣惱。

  「你可是知名律師,這種小事哪可能難得倒你?」杜凝討好地說,「你明知我不喜歡靠關系。」

  「我知道。可是看到你那麼辛苦,我也不好過。」他不由得吐露心中所想。

  握著被墨水弄髒的紙的手驀地一緊,杜凝不著痕跡地別開臉,暗地調整呼吸。

  前晚跟余澤在電話裏不歡而散,讓她昨天一整天魂不守舍,還好沒有出任何差錯,否則她絕不會原諒自己。

  始終放不下。

  這是她想了一天得出的結論,因爲在乎,所以她輕易地受他影響,盡管知道不該放任這種如兄妹般的親昵,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沈溺其中,不能自拔。

  她側臉的輪廓美麗得像是最精美的藝術品,讓人有伸手撫摸的衝動,卻又害怕一不小心會捏碎她。余澤拼命忍耐,兩手握成拳頭,驀地站起來走向她。

  「今天有空嗎?」

  「嗯。」她點點頭,「我下班了。」

  「那麼,可以陪我一下嗎?」他提出邀約,一顆心難以自制地顫動,等待她的回應。

  她的靜默讓他心生不安,而她恬靜的側臉讓他的心不住地鼓動,大手無意識的擡起,在快要碰上她的剎那間,余澤驀地驚醒過來。

  他想做什麼?

  此刻要是碰到了,許多必須隱藏的感情便難以掩飾,他沒有自信能抽身。

  或許,他真的太累了。

  律師的工作已經很繁重,偏偏他還特意騰出時間去管她的私事,她說得對,她不是小孩子了,對于工作,她自有想法,他犯不著幹涉太多。

  「……好。」杜凝咬了咬下唇,還是控制不了情感,點頭答允。
  
  兩人離開公司,坐上余澤的車子,沒一會兒便來到電影院前。

  在選擇電影類型時,他挑選一部動作片,他們不該看愛情片。選擇座位的時候,他想起與杜凝交往時,正好是他從父親手中接下律師事務所,雖說他在畢業後一直在事務所工作,伹是當管理者跟員工是不一樣的,所以他花了相當多時間在工作上,以致冷落了她,幸好她很體諒他,從沒有埋怨什麼。

  說起來他們交往三年,可是看電影的次數少得可憐。

  在一旁等他的杜凝,也想到同樣的事情。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單獨看的是一部驚悚片,當時她害怕得全程扯住他的手臂,兩眼半眯,根本不知道電影內容是什麼,只記得他身上好聞的氣味……

  臉頰陡地漲紅,每次想起這些美好的回憶,都會令她的心情難以平複。

  「該進場了。」他拉過她的手,與她一道入內。

  看完電影後,時間已近黃昏,他們來到一家超級市場,打算買點食材去他家做飯。

  半個小時後,兩人返抵余澤的家。

  拿出牛排、紅酒,以及各式各樣的配菜,兩人分工合作,一人忙著處理牛排,另一人便攪拌鍋子裏的濃湯。

  將蛋奶酥放進烤箱,杜凝回首望一眼正在煎牛排的余澤,不禁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他們交往時,因爲他下班後的時間多是拿來工作,她也忙著醫院實習,所以他們的約會地點不是他的公司就是他家,他們會一起做飯,冉享受難得的相處時刻。

  盡管他們現在能重拾以前的溫馨片段,可是他們的關系卻回不到最初了。

  感受到她的視線,余澤回頭對上她兩眼,「怎麼了?」

  他深邃的眸光令心髒怦然悸動,杜凝迅速調開視線,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聞到香味,突然覺得好餓。」

  「是嗎?」他得意地笑,「證明我的廚藝沒有退步。」

  與她分手後,他幾乎沒有下過廚,因爲他不想擾亂那些美好的回憶。

  他的笑容令她心跳加快,怦怦、怦怦……深怕被他聽見,她連忙道:「我去開紅酒。」

  「嗯……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廚房的溫度高,她白皙的臉頰染上一抹嫣紅,美麗的模樣叫他險些將她摟進懷裏,因爲她退開了,令他剎那間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手已懸在半空,只好狼狽地收回來。

  將酒杯放在餐桌上,杜凝一手拿著紅酒,一手拿著開瓶器,也許是心情仍未平複,顫抖的指尖握不穩開瓶器,掉到地上發出匡當聲響。

  余澤匆匆關掉爐火,轉身衝出廚房。

  「怎麼了?」

  「沒、沒事。」蹲在地上的她擡眸看他,他俊美的臉應上是顯而易見的擔心,心狠狠地抽搐了下。

  「真的?」他緊張地追問,接過酒瓶及開瓶器,迅速打開酒瓶,隨手放在餐桌上,拉過她兩手,仔細打量她是否有受傷。「力氣不夠便讓我來,要是受傷了怎麼辦?」

  「只是一時沒拿穩。」杜凝笑著抽回手,看向他放在小幾上的那束艾菊。

  這是回來時,途經花店見到的,他特地下車買來給她。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余澤上前拿過花,指尖輕撫細小的花瓣,回首問她:「我不明白你爲什麼喜歡這種不起眼的花?」雖說這片嫩黃色很吸引人,但除此之外實在乏善可陳。

  「大概……就是因爲它夠不起眼吧。反正已經有很多人喜歡玫瑰花了,少我一個也不會有差別。」她笑著拿走花束。

  「不過艾菊的花語是和藹可親,與你很相配。」看著她將花插入花瓶內,他忽然說。

  對,杜凝是個跟誰都可以當朋友的人,不會斤斤計較,可親得不願意令別人難堪。

  就算知道她的心不屬于自己,他還是沒辦法決絕地斬斷與她的牽絆。在她之前,他當然有和其他女人交往過,然而從來沒有一個能像她在分手後繼續做朋友,唯獨她,仍在他的生命中占有重要位置。

  重要到,他不敢輕忽對待。

  「是嗎?我都不知道呢。」擺好花瓶後,她才回應。「你到底弄好了沒有?我餓得很!」

  「知道了、知道了!」他回到廚房端來兩盤牛排。

  香噴噴的牛排令人食指大動,杜凝握住刀叉,忽然間覺得眼眶有點剌痛。

  余澤見她定住了,放下刀叉,揚手在她面前揮了揮,「Tansy,怎麼了?不想吃?」

  她眨眨水眸,將過去的片段收進心底。「不,我只是在想……需要先吞顆胃藥嗎?」

  「什麼意思?」他佯裝生氣的瞪著她。

  「嘻嘻……」她邊笑邊喝一口紅酒。「說笑的,不行嗎?」

  「不是說快要餓死嗎?還有閑情說笑。」他朝她齜牙咧嘴,一副猙獰的樣了。

  她笑得更是燦爛,差點笑岔了氣。

  「有沒有這麼好笑?」有時他真搞不清楚到底有什麼好笑,但是見她心情變好,他也不在乎如此醜化自己。

  「呵。」她半掩小嘴,覺得他實在太滑稽了。「我、我不笑就是了,你別再擠眉弄眼,好醜!」

  小時候,每當她不開心時,他都會扮鬼臉逗她笑,所以只要看見他的鬼臉,她便會想起他們在一起時的快樂,自然地笑了出來。  

  門鈴聲突然響起來,兩人同時愣住,余澤首先回過神來,起身走向玄關,而杜凝則端起紅酒啜飲。

  「Darren,我買了你最喜歡的螃蟹……Tansy怎麼會在這兒?」當門開啓後,Michelle嘴角的笑容瞬間凝結了。

  「你不是後天才回來嗎?」余澤一臉詫異。

  杜凝被Michelle的目光看得狼狽極了,就像心底最隱密的心思被窺見,連掩飾的時間也欠奉。

  「你當然想我在上海待久一點,這樣你便可以有很多時間與她相處對不對?」她特地提早回來,想給他一個驚喜,結果呢?他卻高高興興地在跟別人吃晚餐。

  那個不是普通的別人,而他的前女友,杜凝!

  爲了讓他留下好印象,她之前經常借故親近杜凝,使計令他們分手後,以好朋友的姿態陪伴余澤左右,在他跟別人交往時暗自著急不已,好不容易終于盼到他正眼看她,杜凝竟然想吃回頭草?

  她才不會讓他們兩人有複合的機會!

  「不是的,你別亂想。」余澤拉住她的手,想向她解釋,心裏湧現懊惱,他不想自己收藏妥當的心思被杜凝發現。

  「我知道我礙事了,對不起,你們好好享受吧!」Michelle一時間難以控制情緒,甩開他的手,快步進入電梯內。

  「嘖!」余澤煩躁地揪扯發絲,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快點追上去。」杜凝提醒他。

  「……嗯。」他回應一聲,隨即離開。

  寂靜倏地侵蝕房子每個角落,杜凝木然地看著還冒煙的牛排,心裏卻是全然的冰冷。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剛才那種模樣,夾雜懊惱與不知所措……原來面對鍾愛的女人時,就算是他,也難以保持從容不迫。

  那麼……她爲何不曾見他爲她流露這樣的神情?

  心髒宛如被狠狠打了一下,巨大的疼痛布滿全身,看著花瓶裏的艾菊,如此不起眼的花哪能及得上玫瑰花般令人驚豔?

  眨去眸底冒起的水氣,她開始收拾一切,因爲她相信余澤很快便會帶著Michelle回來,她這個前女友能夠爲他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Michelle!」余澤及時拉住正要坐進計程車的她。

  「放手!」她作勢反抗,事實上卻不怎麼用力。

  「你聽我說好不好?」他捉住她兩臂,口裏雖然這麼說,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該跟她說什麼。

  他的確爲剛才的場面感到尷尬,可是絕大部分是因爲埋藏的情感差點被識破而尷尬。

  這突如其來的認知讓他不由得想Michelle之于他是什麼?

  要不是杜凝示意他追來,他根本沒想過要追上來解釋。

  Michelle冷哼一聲,「還有什麼好說?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有多忙嗎?哪怕是提早一個小時也好,我都希望盡快回到你身邊,可是你呢?趁我不在,便跟那個女人卿卿我我?」

  越想她越生氣,到底要怎樣才可以讓杜凝跟他斷絕往來?他們的關系並沒有想像中穩固,否則當初哪可能因爲她小小的挑撥,便落得分手收場?但就算她成了余澤名正言順的女朋友,杜凝還是陰魂不散的夾在他們中間。

  「什麼那個女人?你將Tansy視作什麼人?」他直覺維護杜凝,對于她的出言不遜不滿極了。

  「我也想知道你拿她當什麼人看待?」她冷笑地反問,「你跟前女友共進燭光晚餐,請問我是不是要大方說你真懂得哄人開心?」

  「哪有燭光晚餐?」余澤覺得被摑了一記耳光,仍沈浸于喜悅中的心情瞬間如墜冰窖,心底最隱密的情緒仿佛無所遁形,他惱羞成怒道:「不過是一頓飯,你別小題大作。」

  「你的意思是我胡亂生氣對不對?」Michelle氣極了,她對自己的外表有著絕對的自信,比起杜凝恬靜的美,她永遠令人眼前一亮,還有著杜凝沒有的心機,她就不信不能讓余澤只屬于她!

  「我不想跟你在街上吵。」他無意成爲路人取笑的對象,覺得她的不可理喻難以忍受。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爲什麼會跟Michelle交往?

  她很美,自信的神情確實吸引人,可是始終及不上他心底那一縷身影,永遠淡然平靜得如同一絲清風,即使緊握拳頭,她還是一下子便溜走了……

  面露慍色的Michclle忽地眸光一轉,抿緊的嘴角陡地上揚,她把玩他的領帶,同時踮高腳尖吻上他的唇。

  余澤兩眸瞠大,唇齒間的壓力讓腦海有數秒鍾的空白,沒法子作出任何反應,而她則趁勢環上他的頸項。

  縱使心中不願,但基于風度,他並沒有推開她,可是口紅的味道其實一點也不吸引,她略薄的唇瓣也不夠軟嫩。

  眼前忽地浮現兩片軟嫩的紅唇,白皙的肌膚染上一層粉紅色,水眸流轉粼粼波光……

  爲此,余澤愣住了。

  只是下一刻,他看到走出大門的杜凝,她手中拿著那束艾菊,似乎是要將有可能令Michelle不高興的物品統統撤離他家。

  兩人的目光對上了!

  他本想推開Michelle,卻在剎那間生出瘋狂的念頭——

  他覺得自己正在親吻杜凝!

  汙穢的念頭令他羞愧交加,他急忙收回目光,逼迫自己專心眼前的甜美。

  在他移開視線的那一秒,杜凝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警告自己千萬不要淌下半滴眼淚。

  她不能哭。

  他們分手並不是因爲任何人介入的,只是她沒有能力令余澤愛上她。

  因爲,在他心中,玫瑰始終比艾菊吸引她。

  而她,只是一株艾菊。

  Michelle的指控、突如其來的念頭,令余澤不由得反省是否過于放任自己接近杜凝。

  他跟她哥哥是多年同學,父親在很久以前便開始爲她家的企業提供法律顧問服務,他小時候出入她家次數多得沒辦法計算,他們是曾交往三年,亦分手三年。

  因爲他們認識太久,所以杜凝才會將親情視爲愛情,才會胡裏胡塗答應跟他交往。她不曉得如何拒絕他,可是他能利用她純粹的信任嗎?

  說好了放手讓她走,讓她找尋真正的幸福,然而他就是無法死心,以爲只要投入新戀情,便可以忘記她,但他只是利用別人。

  Michelle並非無理取鬧,他真的對杜凝存有遐想。

  明知不該,但越是壓抑,與杜凝交往時的回憶便越瘋狂地湧現腦海,讓他想起了她柔軟的觸感,肢體糾纏時的快意……

  夠了!他一拳打在桌上,指節的痛楚讓他清醒過來。看一眼泛紅的指間,他要想辦法盡快解決。

  他不能讓杜凝發現這肮髒的想法,不能玷汙她……

  于是,余澤在下班後特意到杜凝的住處找她。

  對于他沒有通知一聲便來到,杜凝有說不出的怪異感。

  因爲輪班的關系,她很多時候都待在醫院裏,所以他要是想找她,都會事先打電話確定,可是今天他沒有這樣做。

  幸好她在家,否則他便會白跑一趟。

  倒了杯熱茶遞給他,她先開口:「咖啡已經喝完了,將就一點吧。」

  「沒關系。」余澤沒有碰杯子,心裏沈吟該如何說起。

  很少看見他坐立不安的模樣,這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有什麼事嗎?」她忍不住靜默,首先問。

  「呃……我……上次對不起。」他擡眸望進她眼裏。

  杜凝打了個冷顫,垂下眼簾掩去眼底受傷的光芒。「沒關系,是我太沒有自覺了。」他果然是爲了女朋友的事而來,聽見他生疏地跟她道歉,她的心一沈。

  「我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們太熟了,所以會做一些容易讓人誤會的事情……」他頓了頓,注意她每個神情。「雖然我們問心無愧,可是也不能不顧及別人的想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些話余澤是說給自己聽的,他不能再放任自己接近她,杜凝只是視他爲哥哥,對他不過是崇拜而已。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杜凝仔細聽著他的一字一句,他的語氣有多小心翼翼,他的用詞遣字有多仔細斟酌,她都了然于心,一顆心因爲他說的每個字而添上傷痕,她亦得細心地掩飾,眼睛內酸楚的刺痛,她必須盡快消去。

  她必須……

  「嗯,當然。」她擡眸,澄澈的眸心沒有任何的波瀾。

  「Tansy?」反觀他,因爲她平靜的回應而有些愕然。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認同你的說法。」她重複,嘴角依然掛著微笑。

  余澤心一凜,分不清胸口升起的痛楚是因爲她的平靜,還是源于早已存在的認知,他只知道心頭缺了的一角擴大了。

  「是嗎?」他低喃。

  沒有留意到他的細語,杜凝伸了個懶腰。「我昨天值夜班,現在真的很累。」

  她下逐客令的意味甚濃,余澤明白地站起來,走向玄關。

  「嗯,我走了。」

  他握住門把,拉開門,回頭看她一眼,許多關心的問候全梗在喉嚨。

  「拜拜。」不若以往,她簡短道別。

  門板緩慢地合上,沈重的聲響如同重擊般打在她身上,微笑垮下了,兩行清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顆顆的掉在地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2 PM

第四章

  坐在高級義大利餐廳內,余澤面無表情機械化地進食,不時端起酒杯淺嘗一口。

  耳畔掠過Michelle嬌柔的嗓音,她說的每個字都清晰地傳進耳裏,可是他並沒有留心話裏的意思。

  他所有的心思都被另一張臉占據著。

  自從那天他去找過杜凝後,他再也沒有跟她聯絡,一個多星期下來已達極限了。

  想聽聽她的聲音,想確定她是否安好,想知道她有否爲了工作而熬夜,深怕她會太過逞強……太多太多的不確定,讓他擠不出任何心神去處理工作,就連約會他也心不在焉。

  他明知自己沒有立場去在乎她,卻沒法子管住自己的心思。

  「……Darren,你到底有沒有在聽?」Michelle察覺到他出神,語氣瞬間凝結成冰。

  「呃……什麼?」余澤傻愣愣地直視她,看見她眼底燃起的怒火,僵硬地扯開一抹笑。「不好意思,我在想一個案子……你說上海的展覽會辦得很成功,我有聽——」

  「我剛剛是說我兩個星期後要去澳門賭場籌備一場時裝展!」她冷冷地說,「我跟你的秘書聯絡過,她說你最近都不用出庭,你會有多忙?難道連陪我吃頓飯的時間也沒有嗎?」

  爲了跟他約會,她在公司忙得天昏地暗,可是他呢?整晚心不在焉,人是坐在她面前,可是心思卻不知飛往哪兒了。

  不,她肯定他在想杜凝!

  她到底有什麼地方比不上杜凝?相較起來,她更擅于交際應酬,不是更適合他嗎?爲什麼他對杜凝念念不忘?

  「盡管如此,我還是有很多事要做。」他不想爲了這種小事跟她在大庭廣衆下爭吵。

  「事務所裏有那麼多律師,需要你這個老板事事親力親爲嗎?他們是白領薪水?」Michelle諷刺地問,「你不想跟我約會便不要來,我也不想對著一個心思不在我身上的男人。」

  「好了,是我不好,我道歉可以了吧?」余澤無奈低語,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然而他的退讓並沒有令Michelle消氣,甚至激起更多的不滿。「你這是什麼意思?既然不想道歉,就不要道歉啊,你以爲我多希罕?」

  「我並沒有這樣想,你幹嘛硬要扭曲我的意思?」杯裏的酒已喝光了,他拿過酒瓶重新注滿酒。

  今天的她哪兒不對勁了?一心想吵架是不是?他都道歉了,她還想怎樣?

  「對啊,我做什麼都惹你厭,你去找你那個善解人意的前女友吧,她一定可以好好慰借你!」Michelle氣得口不擇言。

  聞言,余澤臉色微變,語氣也滲出絲絲冷冽,「做什麼扯上Tansy?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上次的事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你爲什麼要舊事重提?」

  她不屑的語氣無疑是對杜凝最大的汙蔑,他難掩心底的怒意,絕不容許任何人如此詆毀杜凝!

  Michelle冷冷一笑,「我有說錯嗎?說什麼工作忙碌,你只不過是在想她對不對?既然這麼惦記她,怎麼不去找她?」

  「你很清楚我跟Tapsy分手很久了,要重新開始也不需要等到今天吧?」余澤禁不住提高了聲音。

  是啊,他是對杜凝念念不忘,但他努力按捺心情,是她硬要挑動那根神經,硬要將他的行動看成對她不忠,他敢發誓自己從來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既然她不信任他,再交往下去也沒有意思。

  他已經受不了她猜疑心重的個性!

  「意思就是你真的有這樣想過吧。」她冷笑,「別一副委屈的樣子,既然不想見到我,那以後也不要見面,我們分手!」說完,她迅速站起來,拿過手袋,一副准備離去的樣子。

  余澤盯著她,「好啊,分手吧。」他不想挽留什麼,既然她想分手,那麼便分手。

  Michelle不相信他這麼決絕,可是話已出口收不回來,她咬了咬牙,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余澤以手抹抹臉,強烈的疲憊襲來。也好,反正他也厭倦了和Michelle在一起。在他心中,始終有一個重要的位置留給杜凝,偏偏……那是一輩子不可能填滿的位置。

  灌光整杯酒,他丟下鈔票,大步離開餐廳。 

  杜凝指尖在電腦鍵盤上快速移動,邊看文件邊鍵入許多艱深的醫學名詞,動作猛地停下來,眼皮不住地跳動,令她有不好的預感。

  「呼……」她吐一口氣,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明明人很累,可是她的思緒竟然比任何一刻都來得清晰,時間仿佛回到三年前——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實習,杜凝累得很想睡覺,可是她剛才收到學姊Michelle的電話,說余澤今天在庭上被法官責備他准備不足。

  這是不可能的事!

  余澤對工作很認真,哪可能出這樣的差錯?因此就算她累得快要死,還是拖著身體前去他的辦公室。

  令她困惑的是,爲什麼是Michelle通知她?他們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要好?

  虛掩的門板透出了光線,在她正要推門而入時,她聽見了對話聲。

  「Darren,別再喝了!」Michelle勸道。

  「別管我!」余澤口齒有點不清,顯然是喝了很多酒,他揮開她伸過來的手,「不用你管我!」

  「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她傾身向他。

  熟悉的氣味薰得余澤的腦袋暈呼呼的,酒精讓他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在香味的剌激下,他將埋藏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你以爲自己是誰呀?要不是看在伯父伯母的份上,我會跟你交往?別傻了!有多少美女律師等著我垂青?」他大吼大叫一番後,像是耗去所有力氣,跌坐地上。

  門外的杜凝臉色慘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與她交往,不是因爲喜歡她,而是看在父母的份上?她兩手搗住嘴巴,深怕阻止不了嗚咽聲,她緩緩地退後,然後轉身大步逃離——

  一陣急速的警示聲驀地在寂靜的室內響起,嚇得杜凝從椅子上彈起來。

  這是有傷患送來的提示音,她匆忙戴上眼鏡,抓起聽診器,隨即衝向急診室。

  「發生什麼事?」她邊戴上口罩邊問。

  「車禍。肇事計程車司機疑似吸毒,造成多輛車子連環相撞,車上的女乘客昏迷,另外還有多人受到不同程度的傷。」護士回答。

  「明白。」已經消毒完畢的杜凝走進診療室,爲女傷者進行急救。

  一個小時後,傷者送往加護病房,而她正打算回辦公室繼續之前未完的工作,可是在經過走廊時,她竟看到坐在長椅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余澤?

  她不敢置信,看見他額頭纏著紗布,身上的襯衫滿是血跡斑斑。

  「Darren?」她輕聲喚他。

  聽見熟悉的聲音,余澤循聲看去,見到身穿白袍的杜凝,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剛才跟Michelle不歡而散,他因爲喝了酒而坐計程車,沒想到卻出了車禍。

  「Darren,你沒事吧?」見他動也不動,杜凝難掩緊張,坐在他身旁,審視他的傷勢,聲音中滿是擔憂。

  「我沒事。」他緩緩開口。見她臉上布滿憂心,額頭的傷仿佛一下子愈合了,他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還說沒事?」確定他只是傷了額頭,她籲了一口氣。「你是自己一個?還是……Michelle也受傷了?」她想起他可能是在等仍在接受治療的女朋友,神色倏地僵硬。

  她怎麼可能忘得了那晚他說的話?他清楚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界線,暗示她不要妄想他們會有舊情複燃的可能,亦提醒她早在三年前失去他。

  這些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仍然幻想有重來的機會。盡管她知道,他的幸福屬于別人。

  他搖頭,「只有我。」黑玉般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深怕一不留神,會遺漏她任何表情。

  他覺得自己好久沒有好好看過她了,希望時間能停止,讓他可以一直注視著她。

  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杜凝不自在地別開臉,輕咳一聲。「這樣呀,那麼……你可以一個人回去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不知怎地,她感到他心情不好,不放心他獨自離去。

  「你還在工作不是嗎?」他沒有直接拒絕她的好意,眸光仍是鎖在她身上,她側臉的輪廓美得叫他移不開目光。

  那瓶酒的後勁實在太厲害了,讓眼前所有東西都如同蓋上一層輕紗,朦朦朧朧的,煞是好看。

  「差不多要下班了。」雖說她之前打算留在醫院工作,可是知道他受傷,叫她哪可能定下心繼續工作?

  「那麻煩你了。」余澤道。
   
  過了一會兒,兩人已坐在杜凝的車子裏。

  車裏滿是她獨有的香氣,混合了艾菊淡香的氣味在鼻端縈繞,與體內的酒精一起發酵,慢慢地,余澤腦袋變成一團爛泥,他扭頭看著她的側臉,按捺不住想擡手撫上——

  車子突然停下來,杜凝解開安全帶,回頭對他說:「到了。」看著他懸在半空的手,她眨眨眼眸,「有什麼事?」

  「沒有。」他笑了笑,收回手。

  他下了車,腳步有點踉蹌。

  本來沒打算送他上樓的杜凝匆匆下車扶住他。「我送你上去。」

  「嗯。」他點頭,放任自己靠著她,比剛才更濃郁的花香襲來,蠱惑他的心志。

  他很喜歡這種香味,偏偏這是窮他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渴望。

  好不容易讓他坐在沙發上,杜凝拿來一條熱毛巾給他敷面。

  「有沒有好一點?」小心地避開他額上的傷口,她輕聲地問。

  余澤應了一聲,大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她被他的舉動嚇一跳,臉蛋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層淡紅色。

  掌心裏的手腕是那樣的纖細,讓他難以想像她身處急診室中的冷靜模樣,荏弱得仿佛她才是最需要別人保護。

  「怎麼了?」他今晚反常的舉動令她難掩擔心,「跟Michelle吵架了?該不會與我有關吧?」她猜測。

  「陪我喝酒好不好?」他沒有回答,反而提出要求。

  「可是……」她想拒絕,然而看見他眼裏的懇求時,不禁心軟了。「好。」

  杜凝起身走進廚房,拿來上次買來的紅酒,倒了兩杯酒後,她拿起一杯喝了一口,眼角余光看見他迅速喝光一杯酒,伸手拿過酒瓶,對准瓶口大口大口地喝。

  「你有傷口,不要喝太多!」她連忙阻止。

  余澤並沒有松手,而她也堅持立場,在一拉一扯之間,不少酒液濺出來,灑落在他的襯衫上,酒香隨著他的體溫揮發,形成魅人的氛圍。

  今晚……他不想一個人……

  之前腦海裏閃過跟杜凝親吻的甜美滋味,他困難地咽了咽口水,覺得理智逐漸遠離他。

  「夠了!」杜凝趁他一時不備,奪去了酒瓶,將它放在小幾上。「今晚發生很多事,你應該很累了,早點休息吧。」她回頭望他,微微一笑。

  她的微笑將余澤最後一絲理智斬斷了,他傾身向前,吮上了她微張的唇瓣。

  因爲這一吻,杜凝陷入慌亂中,唇舌間湧進他獨有的氣息,一下子便將她拼命掩飾的感情牽扯出來,同時也令酒精加速發揮作用。

  這是記憶中的甜美。

  余澤舌尖舔舐每寸柔軟,曖昧的喘息聲竄進耳裏,像毒液一般麻痹了理智,兩手將她圈在身前,在略顯單薄的背上來回移動,甚至更進一步伸入她的襯衫,直接撫上背部肌膚。

  「啊……」她逸出喘息,他掌心灼人的溫度焚燒她的理智,熟悉的空虛感爬滿全身。

  他不舍地松開她的唇,輕咬她的下巴,留下濕潤的痕跡,兩手扯下她的上衣,唇舌在鎖骨間來回移動,印下一個個他專屬的印記。

  突如其來的涼意令杜凝清醒過來,她想掙開他纏人的擁抱,卻沒能成功。
  
  不該這樣的!腦袋在一片混沌之中,閃過了這樣的想法。

  眼前嬌媚的軀體令余澤徹底迷失了,誘人的香氣蠱惑他的感官,身體因爲掌心下的軟嫩而産生疼痛,他渴望得到她!

  在酒精的驅使下,他吮住胸前柔白的肌膚,兩手熟練地解下了胸罩,飽滿嫩乳隨即暴露在他眼前。

  「不……」她嬌喘,想以兩手遮掩身體。

  但是他快了一步,一手捉住她的兩手手腕,並高舉至頭頂處,順勢將她壓在沙發上,另一手把她胸前豐盈納入掌心,以磨人的速度旋轉。

  「啊……」如同被電流擊中般,杜凝發出誘人的呻吟,身體深處揚起了一團火,讓她想起自己的身體曾在他的開發下,變得如何的敏感。

  他沒有忘記過兩人的身體是多麼的契合,完美的吸附帶來絕妙的快感,那是別人不能給予他的,她身體的每道曲線宛如爲他量身打造。

  余澤俯身咬住嫣紅,舌尖纏綿敏感的頂峰,時快時慢地吸吮啃咬,耳畔繚繞她帶有壓抑的喘息,在品嘗她的香甜時,分神擡眸看她赧紅的容顔。

  柔嫩頰間浮現的紅霞像夕陽余暉,既美麗也帶著點點浪漫,他賣力地取悅她,讓她爲他展露所有美麗,並體會身爲女人的快樂。

  小腹深處迸發出強烈的抽搐,快感像巨浪洶湧地撲向她,將她淹沒于歡愉的漩渦裏。

  盡管分開三年,但是身體對他撫摸自己的記憶卻不曾遺忘,每個毛細孔都因爲他的欺近而擴大,陣陣快感自他觸碰之處向四方八面湧現,她無法控制自己不爲他的愛撫而發出喘息,甚至越是想阻止,快感越是熾烈。

  大掌離開豐盈,慢慢地向下移,指尖在肚臍處畫圓圈,雙眸微眯欣賞她因爲興奮而顫抖,手指繼續沒入她底褲內,很快便找到最敏感的核心!

  「啊呀——」尖銳的快感像利針剌入身體,杜凝弓起身承受他的侵略,因爲過多的快感而啜泣。

  嫣紅得到他充分的滋潤,閃耀水澤光芒,余澤撐起上身,舔去她眼角逸出的淚水,輕吻她皺成一團的眉心。

  「Tansy……」他輕喃著她的名字,長指順著濕意擠進狹窄的花道內,緩慢地抽送。

  「嗚……」她發出嗚咽,硬生生遭到分開的不適讓她忍不住哭出來。

  他湊近她耳畔軟聲輕哄,緩緩挪動指尖,想讓她享受絕妙的歡愉。他知道她三年沒跟任何人交往,想到迄今只有他一人見過她此刻綻放的美麗,瘋狂的喜悅將他沒頂,欲望已經一發不可收拾。

  他要她!

  杜凝在名爲「欲望」的海洋中浮沈,分不清方向,只能拼命抓住眼前唯一的他,希望得到他的所有。

  她想要他。

  理智告訴她,此刻發生的事是不該的,但是她什麼也管不了,她想被他占有!

  她放軟了的身軀透露訊息,余澤褪去她身上所有束縛,重新吻住她微張的小嘴,與她狂肆地分享彼此的氣息。

  在親吻的過程中,他變換姿勢坐在沙發上,將她抱在身前,昂揚磨蹭濕透的花穴,壞心地折磨她。

  「啊……」她氣喘籲籲,兩臂環上他的頸項,仰首接納他越來越深入的吮吻。

  這種如同要吞噬她所有的親吻激烈得叫她難以承受,高亢的快意像豪雨打在她身上,混合了疼痛,卻又帶來更多的快感。

  他的灼熱要將她融化了……

  昂揚一寸一寸地擠進狹窄的花道內,聽見她的抽氣聲,他一口氣進到最深處!

  「啊——」她發出尖叫,被貫穿的痛楚令她咬住了下唇。

  「別這樣……」他粗喘著,她緊致得如同第二層肌膚將他徹底包裹,瘋狂的快感自兩人連接處湧向全身,他咬牙忍耐馳騁的欲望,希望她得到快樂。「讓我……讓我聽聽你的聲音……」他擡手輕揉她的下唇,食指緩緩探進絲絨般的口腔,勾纏她小巧可愛的舌頭。

  「嗚嗚……」她開始吸吮他的指頭,小腹深處是止不住的抽搐,她難耐地擺動腰肢,渴求他更全面地占有自己。

  察覺到她已經適應自己,他再也無法按捺,猛地抽出昂揚,瞬間徹底沒入窄道!

  「啊呀……」她逸出帶有哭音的呻吟,配合他的動作扭腰擺臀,巨大的快意剎那間迸發出來。

  「Tansy……」他輕喚她,感到胸口被不知名的情緒填得滿滿的。

  他想與她一同分享這種圓滿的感覺,借由肢體的交纏,希冀能將這感覺傳遞給她。

  聽見他的呢喃,杜凝再也沒有辦法掩飾心底的情意,更是靠近他,將自己的一切交給他。

  她的順從令他的欲火更是熾熱,快速地占據她的美麗,唇舌再度緊緊纏繞,配合肉體撞擊聲,編織成一個綿密的網子,將他們密不透風地捆綁住。

  與室外的寒風凜凜成強烈反比,室內燃燒著火熱的情潮。
 
  小心翼翼地離開床,杜凝撿回所有的衣物後,走進浴室,快速地衝了個澡,穿戴整齊後,正打算悄悄離開時,發現余澤坐在沙發上等她。

  「打算悄悄離開嗎?」他問。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胸前,襯衫只是穿在身上而已,鈕扣並沒有扣上,厚實的胸肌毫無遮掩地呈現眼前。

  讓她想起不久前的火熱場景。

  「呃……我以爲你睡著了。」她小聲地說,不曉得如何面對他。

  「我們需要談一談。」他直直看著她,希望能從她臉上神情窺見她的心思。

  杜凝點點頭,坐在單人沙發上,搶先開口:「放、放心吧,我們只是酒後亂性,你心情不好,所以借酒澆愁,今晚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她是很想天真地告訴自己,他是對她余情未了才會與她上床,可是他有女朋友的,而且那人她也認識,這種背叛朋友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除了先一步劃下防衛線,她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怎麼可能?」余澤不敢相信她竟能如此輕描淡寫。

  他想起剛才她激情的反應,難道她一點也不感到動搖嗎?她的回應狠狠地勒住他的胸口,使他難以呼吸。

  他以爲……以爲她是有一丁點的喜歡他,但原來他太高估自己的吸引力了。

  杜凝沒有聽見他的低喃,事實上,她沒有勇氣問他是以什麼心態去占有自己,更不敢奢想他是否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她怕,無論答案是什麼,他都不是因爲愛她。

  「我回去了。」她邊站起來邊道:「雖說是小傷,但畢竟是傷口,千萬不要碰到水。還有,我是不知道你跟Michelle是吵架了還是怎麼了,不過男人應當大方一些,早點跟她和好吧。」她偏首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但等待數秒,始終不見他開口,她只好轉身走向門口。

  看著她逐漸走近門,余澤想開口跟她說他和Michelle已經分手了,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沒聽他的回應,杜凝亦沒有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步出他的寓所。

  門合上的聲音,重重擊打在余澤胸坎上。

  爲什麼在兩人上床後,她還能如此冷靜?

  當他醒來時發現她不在身邊,胸口掠過淡淡的抽痛,就像有什麼被硬生生剜去,空洞帶來的疼痛叫他剎那間清醒過來,到客廳等她。

  她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他應該感謝她的幹脆,但他竟然有被傷害的感覺?他受傷的明明是額角,怎麼最痛的地方卻是心?

  坐在車子裏的杜凝,忍不住擡頭看著他住所的窗戶,直到燈光熄滅的那刻,她的心仿佛不再懂得怎樣跳動。

  不該有這樣的盼望。

  她明知道自己不能天真的期盼他會因爲跟她上了床,就發現對她隱隱存在愛意,然而她就是沒辦法阻止有這種想法的自己。

  他會追上來的吧?他會察覺到他還是舍不得她吧?他會——

  錯了,他從來都只視她是一個包袱,他是勉爲其難跟她交往……她竟暗暗盼望什麼,實在是太愚蠢了。

  呵,她是很笨的,否則怎麼可能在分手後仍舊維持朋友這樣的關系?

  令心坎傷痕累累的人是她,是她親手在自個兒的胸門上劃下一道道傷痕,若不是愚不可及,便是自虐狂了。

  之前她還可以欺騙自己,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再多給她一點時間,她會忘記他們交往過的點滴,但是現在還可以嗎?她還能平靜地面對他嗎?

  不!她沒法子再這麼做了。

  她不能再跟他有任何往來!

  杜凝知道這是她唯一的選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3 PM

第五章

  那晚以後,已過了一個星期。

  開著車,余澤第三次駛近博仁醫院的停車場入口,始終沒有勇氣駛進去。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與杜凝談談那晚的事,但他還有什麼要說?就因爲她那晚太平靜?還是他希望她向他控訴什麼?

  他還不夠煩惱嗎?

  然而,內心傳來止不住的騷動,提醒他絕不能任那晚的事不了了之,他應該好好跟她談談,而不是幾句話草草帶過。

  他想告訴她,他已跟Michelle分手,希望與她重新開始。

  就算她只是拿他哥哥看待,他仍然想和她在一起,想辦法讓她真正視他爲男人,從而愛上他。

  不過,他有這種本事嗎?

  想起三年前在一次偶然下,他聽見她跟Michelle的對話,才知道在她心中,他只是等同哥哥的存在。

  哥哥……

  是否代表她答應跟他交往並非因爲愛他,而是因爲他在她身邊太久,她不懂得回絕,不得已之下才會與他一起?

  聽見杜凝的話,他沒法子控制自己紊亂的思緒,所以變得心不在焉,連出庭的文件也沒有細心檢查,結果被法官在庭上訓斥了一頓。

  那絕對是他人生最大的汙點,會影響他在法界的前途,所以他難掩沮喪的喝得酩酊大醉,在半醉半醒間,他仿佛看到杜凝的身影,他忿忿不平的指責她,想到她只視自己爲哥哥,並非真心愛他,他賭氣宣稱自己也不愛她,只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才會對她百般遷就……

  酒醒後,映入眼簾的是Michelle,他沒有深思她會在辦公室的原因,他只爲杜凝是否有聽到他的胡言亂語而擔心。他記得當時Michelle強調杜凝並沒有出現,他的話只有她聽到,並保證不會告訴杜凝,甚至跟他道歉,可能是她跟杜凝一樣的香水味令他有所誤會了。

  只是……後來他們還是分手了。

  他過了一段渾渾噩噩的口子,女人一個接一個的換,他以爲只要從別人身上尋得慰借,便能忘記杜凝,恪守朋友這道界線,他能繼續當她的好哥哥,然而……只要想到她的笑靨,心髒便會不由自主地揪成一團,明知與她見面是個折磨,偏偏他無法控制想見她的心情。

  後來他跟Michelle開始交往,泰半的原因是他能從她身上看到杜凝的影子。

  但他很清楚她不是杜凝,也一輩子不可能成爲杜凝。

  不過還好他們分手了,既然他心中有別人,就不要耽誤Michelle,所以他很感激那晚她先開口。 
 
  余澤將車子停在停車場不遠處,遲疑著是否去找杜凝說淸楚,他真的好想和她重新在一起。

  手機驀然響起來,他沒看一眼便按下耳機,「餵?」

  「Darren,是我。」

  女嗓傳進他耳裏,讓他正要推開車門的手一緊。

  是Michelle。

  「有什麼事?」他沒有留意自己的聲音在剎那間繃緊了。

  「現在方便見面嗎?」

  縱使不願,但她的要求正好給他借口不下車,他現在還未能鼓起勇氣跟杜凝剖白,因此他重新握住方向盤,很快便來到她指定的日本餐廳。

  「Darren,這邊。」Michelle在見到他時揚起笑臉,「暖清酒,你的最愛。」她邊說邊爲他倒酒。

  看著眼前清澈的酒液,一如杜凝澄清的眸心,勾起余澤埋藏心底的暖意,讓他不由自主地嘴角輕勾。

  這次,他不會輕言放手。

  他相信杜凝心中絕不會沒有他,否則怎麼可能跟他上床?想到她在身下妖嬈呻吟的模樣,他確定自己非她不可。

  「你還在生氣嗎?」見他遲遲未接過杯子,Michelle咬了咬下唇,滿臉委屈的瞅著他。

  余澤回過神來,伸手接過杯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出他語氣中的淡漠疏離,她眉頭蹙起,心思一轉,想傾身吻上他的嘴唇,可是他避開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他提醒她兩人已不是情人。

  「什麼嘛?人家上次只是一時氣話,你怎麼當真了?」Michelle嬌嗔,「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該胡亂吃醋,人家一時氣不過,才會說要分手,我不是真的想分手的!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嗎?」她軟聲呢喃,勾住他的手臂輕輕搖晃。

  余澤垂眸看著她,深邃黑眸裏沒有任何感情,他放下杯子,拉開她的手。「Michelle,有些話說出來便不可能收回,這點你應該知道的。」

  「有什麼大不了?哪對情侶在爭吵時不會說氣話?」她反問,「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我怎樣?」

  「我沒有想你怎麼樣,只是想大家好聚好散。」

  「然後你便可以跟Tansy複合?」她咬牙切齒地追問。

  「我要怎樣做沒必要向你交代。」他不認爲自己需要回答她的提問。

  Michelle氣得七竅生煙。想當年她花了多少時間接近杜凝,制造了多少的巧合,專攻心理學的她在跟他們相處兩年多後,終于發現他們兩人之間存在一個小小的弱點——就是兩人從小便已太過親密了,這樣的親密正好混淆了愛情跟親情的界線。

  所以,她借詞跟杜凝討論電影內容,誘使她說出女主角只是視男主角爲哥哥,而這樣沒頭沒尾的內容「恰好」給前來找她的余澤聽見。

  驕傲的他哪可能接受得了杜凝非關愛情的施舍?余澤一如她所料的受到打擊,以致在法庭上出了錯,向來自傲的他是不可能容得下這種錯誤,因此她故意噴上跟杜凝一樣的香水,誘使他賭氣地說出違心之言。

  兩人看似緊密的關系一下子便給她破壞了,因爲太在乎對方,所以他們漸漸害怕見到對方,惡性循環下,他們傾向認定對方並不愛自己,繼而慢慢地退出對方的生命。

  本來一切應該如此,可是她錯估余杜兩家的親密程度,所以縱然他們分手,仍維持好友關系。

  她好不容易成了余澤的女朋友,杜凝卻始終陰魂不散!她預期余澤不會輕易破壞跟杜凝目前的平和關系,可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會爲兩人的親密吃醋。

  她哪兒比不上杜凝?

  不——她絕不容許自己失敗,也不承認自己會失敗!

  「可是……」她垂下臉,裝出一副傷心的樣子。「我……我有了……」

  本不打算跟她耗下去的余澤,在聽見她的話後,整個人僵住了。

  「你……你說什麼?」好一會兒他終于開口。

  「我懷孕了,所以情緒才會變得不穩,才會胡思亂想、口不擇言。」她擡眸,眼眶紅了。「我不是真心要分手,你別拋棄我跟孩子好不好?」

  余澤看著她,腦海掠過許多想法,可是……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收到Michelle的來電,說不驚訝是騙人的。杜凝邊開車邊想,然而Michelle不想在電話裏透露太多,因此她只好答應赴約。

  雖然是學姊,但其實她跟Michelle不過是參加同一個社團,彼此的交集並不多,可是Michelle愛跟她閑聊,而生性不懂拒絕別人的她,自然被牽著鼻子走。

  相處後,她發現Michelle跟余澤很像,都是那樣的強勢,習慣掌控一切,凡是想像以外的事情都會叫他們有點慌亂,然而因爲他們能力強,很多時候都不會被別人察覺到。

  所以他們倆會交往也是很正常。

  杜凝半垂眼眸,相較于自己的淡漠,亮麗的Michelle更適合余澤,只是……她沒法子說服自己在經過那一晚後,不去幻想能與他重新開始。

  她知道,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是她不肯放開對他的愛,幻想終有一天,他會重拾對她的喜愛,繼而對她展開追求,他們會再次在一起……

  這些,終究是她的幻想。

  她沒有寡廉鮮恥到介入別人的戀情,更不認爲自己有這樣的本領。

  可是……那火熱的交纏,激烈的脈動,都令她的心騷動不已,即使如此,她還是拼命地按捺,卻不由自主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算了,她不想再糾纏不清,困守過去並不會帶來好結果,所以,她決定了——

  這次是最後一次。

  從今天起,她會慢慢地消失于他倆的世界,以後盡可能不跟他們見面,爲彼此的生活圈拉上封鎖線。
   
  來到約定的地點,杜凝跟隨服務生來到包廂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Michelle笑倒在余澤懷中的一幕。

  很好,她的心好像不怎麼痛了。

  「呃……Tansy!」見到她,Michelle唇畔的笑意擴大。

  背對著門口的余澤僵硬了半秒,低頭詢問:「你說要等的人是她?」

  他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進耳裏,杜凝仍然維持笑臉,走向兩人,余澤則站起來爲她拉開椅子。

  「謝謝。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約會。」她垂下眼不看他。

  「怎麼會?」回應她的是Michelle。「這件事我很想快點跟你分享!」

  「什麼?」杜凝擡眸看著她臉上明顯的笑意,眼尖地看到她左手中指戴上了戒指,腦海頓時空白一片,失神地轉向他。

  余澤有瞬間的愕然,沒有預料到Michelle的打算。

  「嗯,」最後他開了口:「我們決定先訂婚。」

  他的話像一枚炸彈,將杜凝炸成碎片!

  「呃……」她頓了頓,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恭、恭喜……恭喜呀……真的被你們嚇了一跳,突然宣布喜事……我都沒有准、准備禮物……」

  不能哭啊!杜凝在心底警告自己。不是已經決定慢慢淡出他的世界嗎?既然如此,對于他任何決定,她都不應再有感覺,所以她必須保持微笑。

  「沒關系。」余澤盯著她,她此刻的神情,混合著不敢置信、詫異、微微的失落,以及絕望……這些令他胸口隱隱作痛。

  但是他能如何?明明跟Michelle分手了,也打算重新追求杜凝,偏偏就在他要鼓起勇氣的時候,得知他快要當父親了。

  就像被推進深淵裏,他連選擇的機會也沒有。

  盡管不願,可他已經沒有資格抱怨什麼,往後也只能看著杜凝找到真正的幸福……

  一顆心陡地揪緊,他拼命調整呼吸,不讓自己做出任何逾越的舉動,就算他很想擁她入懷,告訴她這一切非他所願。

  「Tansy,我聽Darren說你會做陶藝,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Michelle笑咪咪地開口。

  「是、是什麼?」努力控制語調平穩,杜凝緊握拳頭,指尖都掐進掌心,借由肉體的痛楚去維持表情的平靜。

  「在我們的訂婚派對上,我希望給每位來賓送上一對陶瓷娃娃,當然是Darren跟我的Q版娃娃。」她挽上余澤的臂膀,甜絲絲地笑道。

  「不好吧!」余澤首先反對。「Tansy是醫生,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而且我們什麼也沒確定,犯不著如此草率行事?」

  他不想看她辛苦,而他卻什麼也無法幫她。

  Michelle對他的話不以爲然。「我不是要她獨自完成數以百計的禮物,不過是設計圖樣,外加捏塑出一組樣品而已,之後我會找廠商大量制作。Tansy是你的青梅竹馬,也是我的學妹兼朋友,她對于我們的事情都很清楚,設計我們的Q版娃娃她是不二人選,而且我相信她不會反對的,對嗎?」她轉向沈默的杜凝問道。

  杜凝愣住了。的確,她曾經以余澤爲範本捏塑陶瓷娃娃,將之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他,不過她相信他應該忘記了。

  「好呀,只是設計圖樣,外加一組樣品,我應該可以騰出時間……不過,當然不能期望我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

  「真的沒問題嗎?你不用顧慮我,我不想你因爲我的事而累壞自己。」清楚她的個性,她答應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做到,因此余澤語氣中滿是憂心。

  見她好像清減了一些,要不是Michelle正挽著他,他真想伸手撫上她素淨的臉蛋。

  杜凝的目光從他的臉移至Michelle挽著他的兩手,指間銀白的光芒提醒她,他已經向別的女人許下了承諾,他真的找到幸福了!

  「沒事的,我應付得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衝去眼眸中的淚意。

  她已經找不到任何方法遮掩內心的傷痛,幸好服務生適時端來餐點,她借著低頭猛吃掩飾。

  余澤也沒有試圖打破此刻的沈默,他怕只要開口便會朝Michelle發火,對于她的自作主張,他非常生氣。

  爲什麼她不事先與他商量?爲什麼非得如此爲難杜凝?

  手機鈴聲響起,杜凝接聽電話後,匆匆站起來,朝兩人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醫院有事,我得回去幫忙。」

  她由衷感謝意外的發生,讓她有借口離開這兒,不用再勉強自己微笑回應他們的甜蜜。

  在旋身的剎那間,上揚的嘴角掉了下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戴上面具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一股無形的傷痛湧上他的心頭,余澤突然發現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麼的大,任憑他如何伸長手臂,都沒有辦法讓兩人的世界繼續連接。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疼痛難當。

  坐在醫院角落的長椅上,杜凝靠著牆壁,頭微仰,兩眸無神地凝視天花板。

  結束了嗎?

  她數不淸剛才救了多少傷者,只知道之前她的腦袋裏全是大堆的醫學名詞,全神貫注地拯救傷患,完全沒有時間去思考余澤的婚事。

  她真不該!竟然想著這意外發生得合時,她甚至期盼有更多的傷者送來,好填滿她所有時間。

  只因,她不想記起他們訂婚這事。

  他親口說出喜訊,她知道身爲朋友,自己應該送上誠心的祝福,但是那時那刻,她心痛得不知道如何保持微笑,所以在接到醫院的電話,她迅速逃離了現場。

  然而,她終究得回到現實面對余澤要結婚這件事,只是怎麼在她決定離開他的世界時,還要逼迫她送上祝福?

  想到Michelle的要求,她能說不嗎?

  「Tansy,你怎麼在這兒發呆?」查瑞雪走向她,輕輕搖晃她的肩頭。

  「呃……」杜凝收回目光,緩緩地看向她。「我……我有點累。」

  「不好意思,突然叫你回來幫忙,你一定累壞了。」查瑞雪坐在她身旁笑說。

  「沒有,我很感謝你打電話給我。」她打從心底感激查瑞雪,讓她不需待在那裏,默默承受心痛。「我沒事,回去睡一覺,明天又能繼續工作。」

  對,現在的她不能閑下來,最好讓工作填滿所有時間,讓她能將余澤摒除于腦海之中,讓她可以累得什麼也無法想,沾床即能入眠。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好,還是休幾天假好嗎?」查瑞雪敏感地發現她身上有著濃濃的傷感,于是道。

  「不,我很好,我現在很快樂,就是有點體力透支而已。」杜凝喃喃地說,「我先走了。」她緩慢地站起來。

  「那……好吧,報告明天再做,早點回去休息。」

  離開醫院後,杜凝開車到她的工作室。

  她要盡快設計好他和Michelle的Q版娃娃,這樣一來,她便能斬斷與他最後一絲聯系。

  拿過畫紙,她在紙上飛快地勾勒出兩個可愛娃娃的線條,它們身穿結婚禮服,靦腆地親吻……

  啪嗒!

  對,要加上新娘捧花……玫瑰花好嗎?

  啪嗒!啪塔!

  怎麼線條糊掉了?她明明畫得那麼用心。

  啪嗒!啪嗒!啪嗒……

  越來越多水滴令畫紙變得一塌胡塗,男娃娃的臉容瞬間變成一片髒汙,讓人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握著筆的手忽然間失去所有力氣,筆掉在桌面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她低下頭,在這個只有她一人的空間,終于按捺不住傷痛地淌下眼淚。

  兩手捂住嘴巴,止不住的嗚咽聲從她指間逸出。

  她哭什麼哭?就算哭瞎兩眼,也不能改變他只是看在父母的面子而與她交往,和她分開後,他的感情生活一直都很精采,如今他終于找到幸福,她應該替他高興才對。

  即使,那個人不是她。

  怎麼她還是不願承認他早已不愛她,依然堅持說不定有天他會回心轉意?

  但是不愛就是不愛,她不該天真地相信,讓他們由朋友開始,讓他們重新認識彼此,那麼他們的感情也可以從頭一點一滴地累積,他會發現她的優點,從而明白他們是應該一起的……

  永不實現的美夢霸占她的思緒長達三年,她終于要醒了。

  所以,她要盡快解決設計圖,之後,她不會再跟他見面。

  因爲,他們早已分手。
 
  看著手中的畫紙,再看向陶瓷娃娃,余澤沒由來地感到哀傷。

  這是杜凝快遞過來的,當他拆開紙箱的封條後,首先看到的是一張畫紙,上頭畫著陶瓷娃娃的正面及背面,他拿出一組樣品,肖似他和Michelle的Q版娃娃穿著禮服,羞紅一張臉互相親吻,新娘手中拿著一束玫瑰捧花,每片花瓣都細致地展現。

  她花了多少個晚上做出來的?

  想到她頂著一雙熊貓眼在醫院忙個不停,他就覺得好心疼。

  其實他很清楚她對陶藝有天分,甚至打算考藝術學院,伹是當她詢問他的意見時,他卻叫她考醫學院。

  那是因爲他知道,要是讓她投身藝術界,她成爲陶藝家是早晚的事,到了那個時候,她將會離開他的世界。

  那時他說:「當藝術家對生活並沒有保障,成爲醫生不是更穩當的選擇嗎?」

  其實這種理由,怎麼可能用在生活無憂的她身上?然而她還是聽了他的意見,成功考進醫學院,並以優秀的成績畢業。

  當她知道他要訂婚時,神情混雜了一點點的傷心欲絕,也讓他難過得透不過氣來。

  他放下畫紙,打從杜凝知道訂婚一事後,他常常坐立不安,面向對繁重的公事,他騰不出多余的心思處理,甚至在看到她送來的陶瓷娃娃時,胸口竟有被人打了一拳的感覺,痛得快要透不過氣。

  在他看著陶瓷娃娃發呆之際,Michelle約了杜凝在一家咖啡店見面。

  「你找我有什麼事?」喝了口咖啡後,杜凝首先開口,「如果是要問Q版娃娃的事,我已經將它送去Darren的辦公室了。」

  「你真的照做?」Michelle冷笑。

  「什麼?」她愣了下,覺得眼前的Michelle陌生極了。

  「少跟我來這套,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一定以爲自己身爲Darren的前女友,對他或多或少有一點影響力,你甚至認爲自己有一天可以跟他重新開始,我沒說錯吧?」她冷冷地說,特別強調前女友三個字。

  「其實……」杜凝好一會兒才回話,「你都要跟他訂婚了,其他人怎麼想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換了你是我,你會這麼認爲嗎?」Michelle反問,「Tansy,你也是女人,應該能理解我的感覺對不對?」

  杜凝有種被人摑耳光的感覺,狼狽地別開臉,笑容益發僵硬。「你放心吧,我不可能介入你們之間。」

  Michelle冷冷看著她,「是嗎?」

  「醫院的事讓我快要忙不過來,哪有時間去想別人的事情?以後……別說是見面了,說不定連通電話的時間也沒有。」

  「會嗎?你可是他的青梅竹馬!」Michelle咬牙,他們的關系千絲萬縷,真有那麼容易斬斷嗎?

  既然她不能讓余澤不見杜凝,唯有從杜凝下手,她有自信令他們從此不再見面。

  這是余澤一手造成的!她不過是一時意氣說分手,他竟然當真?她肯定他是打算與她分手後,重新與杜凝在一起,她怎麼可能遂其所願?所以當他堅持分手,她便謊稱自己懷孕了,並從一名醫生朋友那裏取得假證明,只要他們結婚了,她再努力令這變成事實便能瞞天過海。

  不過,她首先要除去杜凝這眼中釘!

  「那你想要我怎麼做?」杜凝禁不住反譏回去,「不是我自願要當他的青梅竹馬,不如你教教我該怎麼做。」

  她會不知道分手要狠嗎?以爲她很想跟余澤在分手後仍不時見面嗎?每一次見到他們旁若無人地親昵,等于在她沒愈合的傷口上撒鹽,那痛不欲生的滋味,難道她會享受?伹是她又能如何?

  Michelle揚唇冷笑,「真的要離開他會沒有辦法嗎?這不過是借口!大家相識一場,我不想令Darren爲難,他只當你是妹妹,你別纏住他好不好?」

  聞言,杜凝被打敗了。對,要徹底遠離他真的沒辦法嗎?她的確拿青梅竹馬當借口。

  「我……」

  「Tansy,算我求你,別介入我們的感情好不好?」一反剛才的強硬態度,Michelle語帶懇求,「我已經有了Darren的孩子了。」

  杜凝望著她,剎那間覺得自己成了電視劇裏破壞別人幸福家庭的壞女人,給自己編造理由,放任自己接近余澤,令Michelle承受心痛,現在還想傷害他們未出世的孩子……她明明就沒有這樣的意思,他們都要結婚了,她的美夢不可能實現,那麼,結局其實已經出現在她眼前——

  分手,要狠。

  狠心地斬斷彼此所有聯系,道別以後千萬別想著有回頭的機會,但原來她做得還不夠徹底,僅僅是不告訴他調職又如何?她從沒真正狠下心來斬斷一切,今天落得被他的未婚妻質問全是她自找的。

  「嗯,我答應你,以後都不會跟他見面了。」她沒有留意Michelle唇畔一閃而逝的惡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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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4 PM

第六章

  「不好意思,我正在忙碌中,暫時不方便接聽您的來電,麻煩您留下訊息,我會盡快回覆,謝謝。」杜凝淡然的嗓音透過手機傳進耳裏。

  在提示音響起後,余澤開口:「Tansy,是我。我找你幾天了,你怎麼都沒有回電?我問Timothy,他說不知道你在哪兒,我知道醫院有很多事要處理,可是不會忙得連回我一通電話的時間也沒有吧——餵!」

  因爲他的留言太長,語音信箱自動中斷了。

  「嘖!」他低咒一聲,將手機丟在桌上。

  靠著椅背,他重重地吐一口氣。

  自從一個星期前收到杜凝快遞來的包裹後,他怎麼都聯絡不上她,精致的陶瓷娃娃放在桌面一隅,他不時盯著它出神。

  Michelle在看到樣品後,只是冷淡地說了句「普通」,也沒將樣品拿走,亦沒說要跟廠商聯系,仿佛她從開始就沒有打算要付諸實行,令他益發爲她的自作主張憤怒。

  偏偏她因爲工作到澳門,害他沒法子好好問個清楚。

  而他在怒火中燒的同時,卻也莫名其妙地有松一口氣的感覺。

  他很清楚只是爲了責任而跟Michelle結婚是不可能有幸福的,可是當她遞上檢驗報告,他還沒惡劣到叫她打掉孩子。

  不過他一向都很小心,爲什麼會出這樣的紕漏?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他不由得懷疑起她是否真的懷孕了,可是那檢驗報告……

  Michelle不會如此惡劣的。他想。

  然而他沒法子忘記跟杜凝那晚發生的點滴,獨處時回憶更是鮮明,每次都令他的身體疼痛不已。

  余澤起身離開辦公室,突地,他聞到空氣中有一絲花香——

  那是艾菊的香氣!

  杜凝來了?!

  對啊,她都會不時前來事務所,這回應該是特意向他解釋不接電話的原因。

  一定是這樣子!

  余澤喜孜孜走向衆人,才發現香氣的來源是秘書手中捧著的花束,他掃視全場,見不到熟悉的身影,難掩心中的失落。

  「老板?」秘書不解地問。

  「我沒事。這束花很漂亮。」

  「不過它不太顯眼,要是花苞可以大一些,應該會更漂亮。」秘書如實地說。

  「是嗎?」她說的一點也沒錯,然而聽在余澤耳內,就是有些剌耳。「我有事要外出,替我取消今天接下來所有預約。」

  「是。」
  
  余澤開車到博仁醫院,在快要到達醫院時,車速驀地減慢了。

  他就是爲了找杜凝而取消客戶預約嗎?因爲她沒有接他的電話?既然他認定她忙著工作,怎麼以爲她現在有時間跟他聊上數句?

  「嘖!」他捶了下方向盤,卻發泄不了湧現心底的憤慨。

  上天真愛開他的玩笑!

  當他終于看清心中最愛的人是杜凝時,趁著他欠缺那一點點的勇氣,竟然不容許他回頭,他不想耽誤Michelle,更不想將來與她成爲一對怨偶,趁她提出分手他便答應,結果等待他的竟是一條死胡同。

  當日,他爲什麼要跟杜凝分手?

  因爲他知道她對他的感情並不是愛情,只是一種對哥哥的崇拜,因爲身邊沒有其他年齡相仿的男生,所以她誤以爲對他抱持的感覺是愛情,而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只要想到他付出所有換到的是她不完全的愛情,在任何領域上都是優勝者的他難以接受,他怕自己會變得偏激,怕自己對她的懷疑會慢慢地令愛戀變質,最後變成怨懟,痛恨她愛他不及他愛她那麼深。

  他不甘心自己那般的愛她,卻得不到她的愛,趁著醉酒賭氣似的宣稱他追求她不過是看在她父母的份上。盡管她沒有聽見,但是他漸漸害怕面對她,擔心自己過于濃烈的愛情會嚇跑她,終有一天她會發現對他的感情並非愛,繼時離開他。

  恐懼這種結局,他最終只好放手讓她走,讓她飛離他身邊,找尋更好的對象。即使分手,他仍按捺不住對她的關心,也舍不得與她一刀兩斷,堅持分手以後也可以做朋友,只爲了滿足心底那微小的悸動。

  他以爲自己可以退到安全的範圍,以哥哥的身分好好守護她,他關心她、在乎她能否得到幸福是理所當然,所以他必須確保她能找到一個疼惜她的男人,一名事事以她爲優先的男人。

  但如今,還能繼續下去嗎?

  他有資格再去管她的事情嗎?

  最後,余澤沒有到博仁醫院,反而來到一家臨海的咖啡店,他挑了露天的位子,點了一杯泡沫咖啡。

  當咖啡送來後,他失神地望著那層雪白的奶泡,上面是精美的拉花圖案。

  他記得杜凝很喜歡咖啡拉花,眼前這款圖案對她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

  想起她,他的嘴角微微牽動。

  然而下一秒,笑意凝結,摻雜了濃濃的灰暗。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從他三年前決定放手的那刻起,注定他再也沒有擁抱她的可能性。

  但讓他再放任一次,讓他給她買一束艾菊,往後,他對她只能是兄長般的關愛了。

  盡管他是笑著這麼想,可是笑容中沒有半分笑意,就連入口的香淳咖啡都變得苦澀。

  天空中聚集了一堆烏雲,一如他心中的黑霧,厚重得將所有事物都壓垮。

  她不愛喝酒。

  可是唯有借由酒精麻痹腦袋,她才能稍稍忘記那天那一幕帶給她的震撼,減緩心傷帶來的劇痛。

  一口接一口喝著,杜凝卻發現自己的思緖比任何時刻都來得清晰。

  爲什麼會這樣?

  她又向酒保要了數杯烈酒,辛辣的酒液灼痛了食道。

  爲了不影響工作,她特意請了五天假,窩在工作室沒日沒夜地捏陶,以爲這樣就可以將他的身影驅逐出心房。

  然而對他的眷戀就像茁壯成長的種子,長成一棵大樹,盡管在歲月的變遷下它已枯萎,即使將之鋸斷,枯木並不會有任何痛苦的感覺,可是曾經那麼悉心呵護幼小樹苗的她,卻難掩被掏空的感覺。

  她不知道余澤是怎麼做得到,面對她這個前女友,他真的可以絲毫沒有任何尷尬嗎?真的那麼輕易就放下以往的種種?

  事實一再證明,他當日的醉話是真心的。

  既然他心中沒有她,爲何三年後仍能如此火熱地占有她?

  「呵……」她不禁嘲笑一聲,男人跟女人的生理構造,她會不清楚嗎?男人可以隨時隨地順從欲望,碰巧那天他喝了點酒,在酒精的驅使下,就算對象不是她,他還是可以跟對方上床,她怎能自以爲是呢?

  只是,她也能像他那樣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嗎?

  但她必須這麼做,即使從不認爲自己是稱職的演員,她還是要笑容可掏地面對他的婚訊。

  Michelle的話讓她看清自己的天真,他們甚至連孩子都有了,她還想奢望到何年何月?

  三年下來,他從沒留意她無處遁逃的感情,證明他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他的世界亦不再有她的立足之處,她不該再找借口放肆自己沈淪下去。

  有人說,要遺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盡快投入另一段感情。

  因此她並沒有拒絕那個要求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只是任憑對方口若懸河,她都提不起勁,只偶爾虛應數句。

  爲什麼會這樣?

  「……你要走了嗎?」男人見她放下鈔票,急忙站起來。

  「嗯。」她回首笑了笑。

  「我送你。」男人殷勤道。

  她緩緩地點了下頭。

  雖然她明白男人的最終目的,可是她並沒有拒絕,並不全然是自暴自棄,但她確實想借由別人的體溫去忘記余澤。

  男人高興地挽住她纖細的手臂,兩人步出酒吧,就在她要坐進男人的車子裏時,後方一道強烈的亮光令她頓住了。

  本能地眯起兩眼,杜凝瞥見後方轎車下來的高大身影,下一秒鍾她整個人被拉進一個散發灼人熱度的懷抱,鼻端縈繞熟悉的古龍水香氣,她愕然地擡首,望進一雙盛滿怒火的黑眸。

  是余澤!

  「餵!你是什麼人?」眼見到嘴的肥肉被人奪去,男人氣惱地說。

  「你不需要知道,總之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對象!」余澤不認爲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釋什麼。不理會杜凝的反抗,他強硬地將她拖進自己的車裏,迅即揚長而去。

  「放開我!」被丟進車裏的杜凝不斷抗議,兩手拼命拍打車窗,對于他粗暴的行徑不滿極了。

  想到剛才的場面,余澤氣得想對她大吼。

  他在咖啡店待了兩個鍾頭,期間按捺不住打了數通電話給她,卻始終找不到她,最後他決定直接到醫院找她,還在半路上買了一束艾菊。

  哪知在他抵達醫院後,才發現她休假。

  對她最近的事一無所知,強烈的無力感爬滿心頭,看到放在車子後座的艾菊,煩躁的心情更是升到最高點,因此他前來酒吧林立處,一下子便看到依偎在陌生男人身邊的杜凝。

  怒火猛地燃燒起來,他立刻衝下車將她拉到自己懷裏。

  要是他沒有出現,她現在是不是坐進別人的車裏,之後跟別人……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從不是個愛玩的人,怎麼忽然間變了個樣?

  越往下想,余澤越是難以按捺怒火,狠狠地踩下油門,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在公路上急馳而過。

  「停車……」杜凝不死心地低喃,只是渾身的力氣因酒精而消失,加上過快的車速,讓她的聲音如同蚊蚋。

  「吱」的一聲,輪胎與柏油路面因摩擦而發出剌耳的聲音,原來已經駛抵余澤的住所樓下。

  車子停下來的剎那間,杜凝一把推開車門,跌跌撞撞衝下車子,想伸手攔下計程車。

  余澤急忙拉住她,難掩怒火的朝她咆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難道她想回到酒吧釣另一個男人?

  「放手!」她只想逃離他身邊。

  「我不放!」他沒有絲毫的退讓,用力將她拉進大樓裏。

  「你神經病呀!放手!我要去哪與你無關!」幾乎是被拖進電梯,杜凝提高了聲線。

  余澤也動怒了,當電梯門再度開啓,他像拎小雞般將她拎出電梯,掏出鑰匙開門走進去,然後將她丟在沙發上。

  「無關?你不接我的電話,我以爲你在醫院忙得天昏地暗,擔心你會不會累壞了——」

  「不用你擔心!」她打斷他的話,以兩手撐起上半身,半伏在沙發上拼命喘氣。「我不是三歲小孩子,根本就不需要監護人!」

  「Tansy!」他怒吼,「我是擔心你,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人在打什麼主意?他一心想帶你上床,你不會看不出來,究竟發生什麼事?」

  壓下了惡心感,杜凝坐了起來,兩眸直視他,冷笑一聲。「對呀,我知道他打什麼主意,那又如何?我就是想跟男人廝混,一個也好,兩個亦無妨,就算是十個人也無所謂,這是我的選擇!」

  他到底想要她怎麼樣?她那麼拼命地想拉開兩人的生活圈,爲什麼他又要闖進她的世界?

  他心中根本沒有她,爲什麼要對她好?

  她沒有忘記Michelle那些叫她難堪的質問,更想逃離這充滿他獨有氣息的空間。

  她不要再被迷惑!

  余澤深邃的兩眸瞠大。「你……你說什麼?」

  他聽錯了吧?那個乖巧自愛的杜凝竟然說出這樣恬不知恥的話來?她喝醉了?

  「我沒有醉到看不清現實!」她咆哮,「我今晚不想一個人!我想跟男人上床!什麼男人都可以!這樣你明白了吧?」

  勉強地站起來,她腳步不穩地繞過他朝門口走去。

  她要去找男人?要跟不同的男人上床?余澤腦海倏地浮現她妖嬈地躺在床上,媚眼半張地承受男人的進犯,紅豔的嫩唇喘息著誘人的呻吟……

  他及時伸手按住開了一道縫隙的門板。

  「只要是男人就可以了?」他湊近她,在她耳畔呵氣。

  因爲他的欺近,她全身掠過一抹戰栗。

  不待她回應,余澤一把扳過她的身體,將她壓在門板上,薄唇准確地攫取她的。

  「不……」他的動作太快,杜凝來不及避開,整個人已被他鎖在身前,唇舌徹底被侵占,她的抗議聲很快消失了。

  余澤粗魯地拉扯她身上的衣服,一手沒入毛衣底下,推高了胸罩,兩指准確地捏住了敏感的頂點,另一手自腰背處探入長褲,下一秒連同內褲一並扯下來。

  一陣涼意令她清醒過來,兩手抵在他胸膛上,拼命地推著他,要他放開她。見他不爲所動,她狠心地咬住他的舌,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但是他沒有放開她的打算。
  
  余澤眉心輕皺,不容她回避,長指強硬地擠進緊閉的花道。

  「嗚——」她倒抽一口氣,疼痛令她不住地扭動身體,想擺脫他的入侵。

  不!他不能放手,倘若他松手了,她便會回到酒吧,跟不同的男人廝混……單單是想到那樣的畫面,無處宣泄的怒氣瞬間讓他化身成狂獸,想將身前的獵物撕個粉碎!

  這陣子她不見他就是因爲這荒唐的原因?如此想來,她是不是已經跟不少男人夜夜交纏至天亮?有多少男人嘗過她的甜美了?

  他感到手指的移動從原本的困難,慢慢地變得順暢,黏滑的蜜液包覆手指,透露邀請的訊息,示意他可以更進一步。

  「嗚嗚……」感到體內的手指增加了,杜凝淌下了眼淚,無助地啜泣,「嗚嗚……嗯……啊呀……」

  內心縱是千萬個不情願,然而身體卻輕易地淪陷情欲之中,隨著他手指的移動而綻開誘人的姿態,甚至開始不滿足于這樣的觸碰。

  怎麼會這樣?

  因爲唇舌被他纏住,她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身體深處猛地爆發強烈的抽搐,不由自主地吸附長指。

  「嗚……」身體的反應令她的眼淚流個不停,水眸望進他漆黑的眸子,希望他能住手。

  余澤松開她被吮腫的唇瓣,誘人的銀白絲線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指尖同時往前挺進了半分,指甲輕輕地刮搔柔軟的內壁。

  「不……」杜凝的聲音陡地拔高,一陣尖銳的快意迸發出絢爛的火花,在她眼前閃個不停。

  感受指間近乎瘋狂的收縮,宛如第而層肌膚般吸附自己的軟嫩,他驀地曲起兩指,並緩慢地旋轉,轉爲攻擊最脆弱的一點。

  「嗯呀……啊呀——」她咬緊牙關,卻阻止不了嬌喘逸出,兩臂也不知從何時起由抵在他身前變成環上他的頸項,熟悉的空虛感折磨著她,叫她不知如何排解滿腹的燥熱。

  包覆胸前豐盈的大手忽地推高毛衣,被欲望薰染得腥紅的兩眸盯著挺立的嫣紅,舌尖挑動著顫抖的頂峰,間或以齒輕咬。

  分不清快感來自身體哪處,心裏充滿了被占有的愉悅感,濕潤的兩眸凝視天花板,她覺得自己像落入陷阱的昆蟲,壓根沒能力掙脫,或是說她並不想逃脫。

  如同她剛才所說,她今晚不想孤獨一人,眼前的男人是誰對她而言沒有分別,就算是……是余澤也好,她得到的不過是肉體上的歡愉,到了明天,一顆心還是會痛得讓她透不過氣……

  因爲她最想要的,永遠都不會屬于她。

  余澤擡眸看她一眼,沒有預料中浸沈情欲裏的嬌媚容顔,她此刻的神情看起來充滿了絕望。

  因爲抱她的人是他?

  杜凝說得對,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他也不是她的監護人,她愛怎樣玩,跟什麼人玩,也輪不到他管。

  但是他的心卻是止不住的抽痛。

  痛得……叫他連鎖住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靠著門板跌坐地上,杜凝擡首看著動也不動的他,緩緩扯開一抹笑,「怎麼了?你不做了嗎?那我可以去找其他男人吧?」

  余澤垂下頭,看著她衣衫不整的模樣,欲火仍在燃燒,但是他不知如何面對她,只能別開臉,不去看她此刻誘人的模樣。

  整理好衣衫,她扶著牆壁站起來,不去深思他住手的原因,是他想起未婚妻也好,是她再也勾不起他的欲望也好,他大概對她失望透頂了,這樣一來,他們便能從此不相往來。

  「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了。」她在轉動門把之際,淡淡地說,不待他回應就開門離開。

  余澤盯著她的背影,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住她,眼神布滿了複雜難懂的情緒。

  他知道,只要他拉住她,他們可以繼續剛才未完的事,反正她的身體已經准備好了,但……

  她的心呢?

  橫亙他們之間的高牆從來沒有消失過,他卻天真的以爲只要重新追求她,她便會再一次成爲他的。

  他太笨了。

  到底,有沒有藥物可以壓制痛苦這種情緒?

  身爲一名醫生,杜凝有相當的自信跟受傷的病患說,如若真的承受不了痛楚,可在有需要的時候用止痛藥。

  但感情上的痛楚呢?有哪一種藥可以治愈?

  前晚離開余澤的家後,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可能接受他以外的男人,這個認知將她最後一絲自信擊潰了,也讓她更確定自己非走不可!

  要是她再跟余澤有所接觸的話,她一輩子都會活在痛苦之中!

  爲了自救,她只能遠離他。

  杜凝將陶泥胚放進電窯內,調整好溫度,忽然間覺得若有所失,于是她拿下圍裙,拿起錢包便離開工作室。

  過了一會兒,她來到附近一家花店,一眼便看到包裝精美的艾菊,于是跟店員說:「我要這束。」

  她很喜歡艾菊,長長的花柄上有多個分支,頂端是橙黃色的花苞,花苞並不大,可是聚集在一起時奪目得很。

  盡管如此,它還是及不上玫瑰花萬分之一的豔麗。

  「小姐,不好意思,這是客人預訂的。」店員回應。

  「是嗎?那還有艾菊嗎?」她問。

  「不好意思,已經沒有了。」店員抱歉地說,「別的花也很美麗,不如你再看看吧。」

  杜凝難掩失落,她知道並不是那麼多人喜歡這種花,所以花店進貨不多,這點她是明白的,像之前她也是跟花店預訂,以確保能買到。

  「嗯,不用了。」她明白有些事不是渴望便能得到,人有時是要懂得放手。

  因此,她轉身離開。

  就在杜凝邁開腳步的剎那間,正要進入花店裏的人不小心撞上她的肩,對方比她高出許多,強大的撞擊力令她站不穩,眼看就要往後倒,還好對方及時扶住她。

  「對不起。」男人明顯地爲自己及時拉住她而松一口氣。「你沒事吧?」

  她眨眨眼,映入眼簾是一張很漂亮的男性臉龐,五官像是上天精心的傑作,跟余澤帶有邪美的容顔不一樣,眼前這人多了一點書卷氣。

  「我沒事,謝謝。」因爲想起余澤,她的眸光陡地轉暗。

  男人見她沒事,便轉向店員道:「我姓羅,訂了一束艾菊……」

  已經走出花店的杜凝聽見他的話,不禁回首,只因她從沒想過訂花的人是男人。

  在付了錢後,男人察覺到背後被人盯著看,他迅速回過身,而杜凝來不及收回目光,跟他的對上了。

  「怎麼了?」該不會是他剛才撞傷了她吧?還是她想借機搭訕?男人在心底想了好幾個被打量的原由,只是她有一點眼熟,他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同樣地,杜凝也覺得自己好像在某個場合見過這麼一張臉,但要是她詢問的話,應該會被視作搭訕的一貫伎倆吧?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目光從他的臉移至他手中的花束。

  不屬于她的,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她的。

  感受到她的目光,男人突然將花束遞給她。「你想要?」

  「呃?」她尷尬地羞紅兩頰,「不……我……這是你預訂的?」

  「沒關系,你比我更想要這束花,我可以買其他的。」男人笑了笑,回首跟店員說:「給我包一束雛菊吧。」都是菊花的話,大概沒問題。

  「可是……」杜凝想拒絕,然而她真的好想擺束艾菊在工作室,以平複最近的苦惱。

  男人擺擺手,「就當我撞上你的賠禮。」他付完錢後就離開了。

  目送他的背影,杜凝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這個男人真是一個好人!

  她捧著花束回到工作室,忽然覺得不能再封閉自己,是時候去尋找屬于她的幸福了。

  雖然胸口仍是隱隱作痛,但她知道只要有向前走的決心,便能追尋到幸福。于是,她將花束放下,拿出手機,深吸一口氣,她找出余澤的電話號碼、電子信箱等資料,一一刪除,就連那些合照也全刪了。

  對,分手,本該如此。

  留戀過去的她,實在太不該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4 PM

第七章

  合上兩眼,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余澤伸手摸索桌面,數秒後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早已將所有積壓下來的公事處理完畢。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效率如此高,自從三天前的那晚以後,他都處于這樣的狀態吧?

  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了。

  在那樣尷尬的場景,杜凝會衝口而出這句話,他完全能理解。但她能明白他的失控完全是出于擔心她嗎?她的一時衝動,隨時會招來不可挽救的事情,男人都是野獸,仗著體格上的優勢,弱不禁風的她是不可能反抗得了的。

  單單是想到她受傷的情形,他就沒法子按捺得住,所以他才會……

  他明明已經決定好要以哥哥的身分好好保護她,怎麼會對她做出如此失禮的事?

  「嘖!」他煩躁地以指爬梳發絲。

  他在給自己找什麼借口?

  要不是她絕望的神情喚回他最後一絲理智,他根本不敢想像他們現在會變成什麼樣。

  既是給予她平複心情的空間,也是讓他能靜下心來思考,他是否太小題大作了?

  杜凝已經是成年人了,只要能爲自己的行爲負責,她想做什麼都與他無關……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他就是沒辦法視而不見!她是他最疼惜的人,他想她得到幸福的信念是那樣的堅定不移,見她打算糟蹋自己,他怎能袖手旁觀?

  他是那麼的珍惜她,怎麼可能放任她不管?

  所以……她那晚所說的只是一時氣話。他在心底默默訴說。

  手機驀地響起來,一定是杜凝,她是要告訴他,她明白他的憂心,她會許諾從此不再那麼做!

  思及此,黑玉般的眸子閃耀著光芒,他心急地拿起手機,興奮的神情在看到螢幕上顯示的名字時,瞬間黯淡下來。

  是Michelle。

  跟她閑扯了數句,然而他的心思根本沒有放在與她的對話上,直到電話終束後,他才重重吐一口氣。

  他未來的日子都得這樣子僞裝下去嗎?

  他的心思徹底被杜凝占據了,就算明知Michelle有他的孩子,他竟然分不出半點關心給她。

  目光落在杜凝之前送來的陶制娃娃,指尖輕輕地撫上女娃娃的臉龐,微涼的觸感讓他不由自主地懷念撫摸她的感覺,柔軟的肌膚會因爲他的觸碰而泛起紅暈,那片淡紅是多麼的惹人遐思……

  她應該冷靜下來了吧?他暗忖。

  他應該跟她道歉,然後向她保證再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就算將來看著她投向別的男人的懷抱,他都不能有半句怨言,因爲她已經不是他可以觸碰的對象了。

  那時,他身邊亦已有妻兒。

  余澤拿起手機按下一組熟悉的數字,但手機傳來未能接通的聲響令他蹙緊眉心。

  咦?怎麼會這樣?

  他不敢相信地望著螢幕,他沒有按錯號碼,那麼爲什麼未能接通?

  難道她發生了意外?

  心髒瞬間漏跳了一拍,隱隱感到不安,他按捺不住思緒,急忙按下另一組號碼,待對方接起後,他立刻說:「Timothy……J

  看著手上燒制好的陶藝成品,杜凝籲出一口氣,感到壓在胸口的巨石減去了一點。

  她將對余澤的情感寄托在這些成品上,希望一點一滴抹去對他的眷戀,雖然成效不高,但她開始感到胸口變輕松了。

  泡了一杯咖啡,她喝了一口,指尖不舍地撫上陶器光滑的表面,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得打破它們。

  是的,這是她的打算,將對他的感情以陶器的形式呈現,再將之打破,警戒自己不要再沈迷下去,因爲破碎了的陶器是不可能修補的,這樣一來,她便能從愛戀他的困局中釋放出來。

  杜凝拿起其中一只燒制精美的盤子,合上眼,深吸一口氣,舉高咖手,准備擲在地板上——

  叮咚!

  她張開眼,有些驚訝在這樣的深夜會有人來這裏找她。

  叮咚!叮咚!

  她放下盤子,知道她在這兒的只有哥哥,所以她沒有多想,便上前開了門,卻被門外鐵青的俊帥臉龐嚇了一跳。

  是余澤!

  「你怎麼——」

  「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余澤衝口就質問。要不是向她哥哥查問,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工作室裏。

  杜凝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也讓他有機會走進屋內。

  「爲什麼不接我電話?」他又問了一次。

  「我有不接電話的自由。」她定下心神,平淡地回應。

  她從未見過他盛怒的模樣,渾身散發烈火,就像想將眼前的一切悉數焚毀……但是他的怒火因何而來?她已經要他別再管她的事了,爲什麼他就是要出現她面前?

  「Tansy!」余澤提高聲線,想喚回她的情緒,只因她看起來太平靜,就像離他很遠,遠得他怎麼也夠不著。「如果你是爲那晚的事生氣,我道歉。是我不好,我做得太過火了,但是你應該知道男人是禁不起挑逗的,我只是想你明白這點,我不想你玩火自焚。」

  是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一切都是源于他疼惜她!

  「已經沒關系了。」她搖搖頭,「我說過,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麻煩你離開,可以嗎?」

  他的關心對她來說太沈重了,她不想在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離開時,對他再有任何不必要的眷戀。

  余澤緊盯著她,「你說什麼?」

  不!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這樣對他?他承認自己做得過了火,所以想盡辦法向她解釋,在他的預想中,她應該明白他的想法,應該會接納他所有的說詞。

  他根本無法想像他的世界要是沒有她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子?

  「請你離開,我不想見到你。」她重複一遍。

  「你爲那晚的事生氣嗎?」他上前抓住她兩肩,「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你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麼令你不開心的事?」

  他明明知道兩人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才可以確保他的心情不會被撩撥,可是見她要跟他劃清界線,叫他心裏漲滿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杜凝望進他眼裏,清晰看到一閃而過的慌亂,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爲此高興。「不是的,和你無關,全都是我個人的問題。」

  絕不能因爲他現在這副模樣而誤以爲他對她有什麼不一樣的感情。她在心底暗暗告誡自己。

  「這是什麼意思?」相對于他的倉皇,她平靜得過分,這就是他們投入的感情不一樣的證明嗎?

  「就是我不想再見到你。」她淡淡地說。

  「什麼?!」他用力握住她的肩,在看到她因疼痛而蒼白的臉色,他連忙放輕手勁。「對、對不起,我只是……只是太震驚,到底發生什麼事?一定是我做了些令你不高興的事,一定是這樣!你告訴我,我會改的!Tansy,你知道我很疼你,我願意爲你改!」

  要不是知道他已准備跟別人訂婚,這些話聽在耳裏,真的會以爲他是要跟她告白。還好,她已經受夠了自己對他種種莫名的期待,她的心再也不會因他的話而有任何波瀾起伏。

  「我知道你關心我,可是已經夠了,我不想再要了。」

  「既然你知道我關心你,你也不是在記恨那一晚,那麼你到底在發什麼脾氣?」余澤有點惱怒地追問。

  他一直知道兩人之間存在一道高牆,曾經他以爲自己能夠打破這道藩籬,成爲她最親密的人,可是在他付出了所有感情後,才得知她自始至終只視他爲親人,他怨憤、他氣惱,可是他沒法子收回對她的愛,只能遊走女人堆中,希望能減少對她的感情。

  他真的有努力過的,但他就是沒有辦法不愛她,沒辦法要自己守住哥哥這道界線!

  「我沒在發脾氣,真的,我現在很平靜。我不是小孩子了,已經不需要你處處關心我,你要關心的應該另有別人,不是嗎?」

  他的幸福不是她,要是她的存在會令他身邊的人介懷,亦令勉強留在他身邊的她難過,那麼,她消失不是很好嗎?

  「是Michelle跟你說了什麼嗎?她太小心眼了,我跟你什麼也沒有,只是兄妹感情,我跟她說過了許多遍。」同樣的話,他也跟自己說了很多遍,除了笑著如此宣稱,他不知道自己能如何。

  這話像沈重的枷鎖,將他緊緊地束縛,壓得他快要透不過氣,即使他懷裏抱著別的女人,他最渴望的始終是近在咫尺的她。

  偏徧任憑他伸長手臂,她還是待在一個他夠不著的位置,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點一點地遠離自己。

  他只想待在她身邊,確定她是否安好,倘若將來有一天,她遇到一個值得她托付終生的男人,就算心痛難當,他還是會笑著祝她幸福快樂。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看著他薄唇上的淺笑,杜凝只感到莫名的悲哀。

  我跟你什麼也沒有……

  從他脫口而出兩人之間早已什麼也不剩時,她再次確定自己必須跟他劃清界線。要是她能像他那般輕易地放下對他的感情,或許她就能平靜地面對他將會屬于別的女人這個事實,然而她做不到,要是繼續勉強自己對他倆微笑,她一定會瘋掉!

  「對,我們只是兄妹……」她後退一步,凝視他,喃喃自語。

  三年來,她拼命掩飾對他的感情,爲了不讓他爲難,她順著他每個要求,天真地以爲她的柔順會換來他的欣賞,可以讓他重新審視他們倆的關系,幻想終有一天他會再度愛上自己。

  即使他身邊的位置已經有別人,她還是努力地守候。

  直到他宣布,他已找到幸福。

  她知道自己沒有能耐令現狀改變,但是面對他的關心,她亦無法阻止心裏的期盼。對他的情感,讓她像溺水的人在海中載浮載沈,即使拼了命揮動兩手潑水,無論如何就是遊不到岸邊。

  如今,她已累得連動手潑水向前的力氣也沒有了,所以她甯願浸泡于海水中,不再奢盼有遊上岸的一天。

  「Tansy?」余澤愕視她,心頭爲了她這句話而抽痛。

  「妹妹長大了,已經不需要哥哥了,哥哥也要結婚,有自己的家庭,自然不可能再爲妹妹花任何心思,對不對?」她輕聲問,語氣平靜無起伏,像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淡然得與她毫無關系。

  「就、就算是這樣,也不表示以後不能見面。」他感到心髒宛如被剜去一半,深入骨髓的劇痛令感官都麻木了。

  「我不想見到你……」她低喃,「每次與你見面,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我以爲只要時間夠久,便可以習憤,但我真的好辛苦,你行行好,不要再來找我好不好?」

  她不想見到他,爲什麼?余澤薄唇蠕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對她來說,他是這麼礙眼的存在嗎?

  「爲什麼?」終于他尋回聲音,開口問他。

  僅僅是想到他可能失去她,叫平常冷靜從容的表情一下子粉碎了。

  滔天的心慌意亂將他徹底地淹沒!

  不想再跟他說話,杜凝向後退了兩步。

  余澤情急地拉住她,卻沒有留意腳旁正等待風幹的花瓶,整個人重心不穩,高人的身軀向前傾,他及時將她擁在身前,並以自己當墊子,她並沒有因此而受傷。

  「放開我!」這一跌,讓杜凝平靜的表情像易碎品般破碎了。

  她以爲自己做得到的,但被他擁入懷中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忘記對他的愛,她只是用理智將之壓抑,不停地告訴自己要抽身,事實上,她仍舊身陷喜歡他的囹圄中。

  因爲喜歡他,僅僅一個漫不經心的觸碰,都可以勾起她埋藏的情感,讓她努力維持的平靜面具一下子崩潰。

  他到底要她怎麼做才能還她平靜?

  她焦急的聲音讓余澤誤以爲她哪兒受了傷,心急地站起來,仔細審視她身上是否有任何傷口。

  杜凝想揮開他的手,卻未能成功,感到頰間升起的灼熱,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終于將他推開。

  「夠了!你還想撩撥我到什麼地步才甘心?我已經想盡辦法避開你,爲什麼你硬是要踏進我的世界?」她向他咆哮出心底的難過。

  他的關心讓她停不了幻想,亦讓她陷入無止境的期待,渴望終有一天他會告訴她,他最愛的人始終是她,所以他才會一直對她那麼好……但是他已經要屬于別人了,幻想終究是幻想,是不可能有成真的一天。

  余澤從沒想過自己會被她嫌棄,心緊緊揪著。

  「我哪可能不管你?你是我最疼惜的妹妹——」

  「不是!」她朝他大吼,「我不是你的妹妹,自始至終都不是!而你也不是我的誰!收起你自以爲是的關心,你已經有Michelle了,就不要再管我的事好不好?不要讓我産生莫名的盼望,以爲在你心底依然有爲我騰出來的空間好不好?」隨著大叫,眼淚滑過兩頰。

  「Tansy……」余澤看見她淌淚的樣子,心疼不已。「我不知道……」他是那麼的在乎她,怎麼最後會變成這樣子?

  「那麼你現在知道了,可以還我甯靜了吧?」她拉著他走向門口,要把他徹底驅逐出她的生命。「走呀!」

  她的淚水,比任何時刻都來得撼動他的心。

  面對再難纏的官司,他都有自信可以扭轉乾坤,但是見她流淚,他竟然沒有勇氣爲她拭去。

  直到門板狠狠地在眼前合上,余澤才清醒過來,但任憑他如何呼喊,門內的她就是充耳不聞,她的絕情叫他不知如何是好,那個永遠包容他所有任性要求的杜凝竟對他咆哮?她的吼聲在耳畔回蕩,引發心頭強烈的疼痛。

  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真的可以接受這樣的結局?

  「Tansy,我先回去,你自己要小心一些,有什麼事……請你記得要找我,無論如何,我都會第一時間趕來。」不知呆站了多久,最後他先妥協了。

  深深凝睇緊閉的門扉,他歎了口氣,旋身離去。

  平靜的口子過不了兩天,杜凝在醫院值班時,接到哥哥的來電。因爲他們兄妹都很忙碌,所以最近鮮少有碰面的機會,因此當他提出約在醫院附近的西班牙餐廳一同午餐時,她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只是她忘記余澤是哥哥最好的朋友之一,所以在餐廳看到余澤時,她便知道自己被哥哥出賣了。

  她本想轉身離去,可是余澤已先一步爲她拉開椅子。

  「Tansy。」見她坐下來,余澤高興得像中了大獎。

  「我只是不想大家難看。」她淡淡地解釋。要是她不領情的話,他會很尷尬吧?「請你不要再拜托大哥做這種事了。」

  「跟Timothy無關的,是我覺得我們有詳談的必要。」她將他列入拒絕接聽的群組,別說是手機了,就算他打電話到她辦公室,她也不肯接聽,他不過是想跟她平心靜氣地談談,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他不是沒想過直接到她的住所、工作室守候,可是最近不知是怎麼回事,事務所接下許多個案子,他忙得分身無暇,好不容易今天能騰出一點時間,便拜托好友爲他撒個小謊,才能跟她面對面地談話。

  「我們已經談完了。」他還想說什麼?是她的表達能力太差,還是她高估了他的理解能力?「我是想跟大哥見面才來,既然他不在,那我先走了。」杜凝作勢要站起來。

  「等一下!」他急忙阻止。「Tansy,你之前說的話,我有好好深思過,所以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望著他真誠的神色,杜凝提醒自己別心軟,然而心裏有個角落不知怎地在他的眸光下慢慢地融化了,讓她不由自主地坐下來。

  「好吧。」她只是因爲餓了,才會坐下來。

  余澤臉上難掩高興,招來服務生點了餐後,在等待餐點送上的時候,他開口打破沈默。

  「Tansy,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自我有記憶以來,差不多有二十四年了。」對于四歲以前的事她的記憶很模糊。

  「對,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說我們對彼此的認識已經很深,羈絆也很深對不對?」他兩手握住杯子,指尖輕輕敲打光滑的杯身,發出輕微聲響。

  她點頭,「是這樣沒錯。」

  因爲珍惜這些年來的情誼,她一直放任自己,結果她始終得不到他。

  不,該說她曾經得到過,是她沒有能力將他留在身邊,只能眼睜睜任他成了她的前男友。

  「對我來說,你是特別的存在,我一直都很關心你、珍惜你,希望你得到幸福,這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心願。」這是他的真心話,曾以爲自己是讓她幸福的人,可是後來發現自己並非她所渴望的人,只好無奈地放手。「然而我不知道那會令你傷心。」

  的確,她的回憶每一頁都有他的存在,因爲有他,成就了今天的她,她知道要割舍這些是困難的,但是她已經沒別的辦法了。

  「相信我,我從來沒有要讓你難過的意思。」余澤真誠地說,大掌抓住她放在桌面上的小手,「Tansy,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水眸瞬間張大,瞳心內盡是不敢置信,感覺到指掌傳來的溫熱,慢慢地傳至心口,熱力讓心髒楸緊了。

  重新開始?杜凝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不由自主地猜想他的意思,心頭瞬間綻放了朵朵花兒,他的意思跟她現在所想的是同一回事嗎?

  心髒因爲他一句話時怦然跳動,教她難以按捺上揚的唇畔,正當她想點頭之際,余澤接下來的話如同一桶冰水澆在她身上。

  「因爲我們太親近了,很多事都變得理所當然,別人會理所當然地認爲我們要交往,Michelle理所當然地覺得你是一個威脅,但這世上沒有什麼理所當然的事,付出的感情也不一定可以得到同樣回報,所以……讓我們忘記過去的種種,重新開始了解彼此的定位,好嗎?」

  杜凝對他的感情從來只是對哥哥的迷戀,他不能理所當然地覺得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就算這話如同要他往心髒捅一刀,讓他痛苦得很,但只要能讓她好過一些,讓她能打消離開他的念頭,他可以一輩子承受這樣的痛。

  只要——

  他依然可以關心她、愛護她,再多的痛苦他都可以承受。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杜凝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聲音,小聲地問他。

  「我們是兄妹,永遠都是,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避諱,我關心你是一種習慣,Michelle早晚會明白的。」他無比認真的說。

  因爲習慣了彼此,她才會爲他即將轉變的身分而憂慮,但這根本就不會影響他對她的愛護。

  「原來……」杜凝頓了頓,好一會兒才往下說:「你是如此看待我們的關系……不過我們不是兄妹,從來就不是。有一點你說對了,這世上沒有理所當然這回事,習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終有一天可以改變的。」

  她以爲自己會激動的反駁他,但實際上她平靜得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她只是對自己剛才有那麼一瞬以爲他是跟她告白而感到狼狽,她怎麼能妄想一個有未婚妻,快要當爸爸的男人,會忽然間跟她表白?

  這令她清楚再也不能跟他虛與委蛇,不可能面帶虛僞的微笑與他互相問候,更加不能忍受那日漸加重的心痛。

  分手,真的要狠啊。

  就算表面上是這般平靜,可是心止不住的抽痛,那陣陣的痛楚提醒她,她還是有感覺的。

  「你是什麼意思?」他已經順著她的想法回應,她到底還要他如何?他也清楚自己沒有擁抱她的資格,只好找借口來合理化他的舉動。

  見她站起來,他急忙伸手拉住她,「Tansy!」

  杜凝用力揮開他的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冷不防地潑向他。

  「你要怎麼想都無所謂,你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的事也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她冷冷地說,「這是我最後一次說,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語畢即頭也不回地離去。

  水珠從發梢滴下,余澤愕然地望著她的背影,耳畔回蕩著她剛才的一字一句——

  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5 PM

第八章

  她很好!她真的很好!她真的好得不能再好!

  將最後一份文件存檔,關掉電腦,收拾好隨身物品,杜凝踏著一貫的步伐,跟同事們道別後,獨自來到停車場。

  突地,耳邊回蕩的高頻聲響,叫她難受得閉上兩眼,她甩甩頭,卻始終揮不去那壓在心底的難堪。

  她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怎麼回憶就是不願放過她?

  我關心你是一種習慣。

  比起他直接說不愛她,他這種說法更叫她難過。明知不應爲此難過,不應爲一個早已不將她放在心裏的男人心痛,然而胸口揪作一團的感覺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輕絲毫。

  但除了裝作不爲所動外,她又能如何?

  對于自己曾有的天真,此刻她無言以對,只想去一個永遠不會再見到他的地方,好好抹去對他的感情。

  一個不留神,杜凝被地上的凸出物姅了下,整個人向前撲倒。

  手掌心被粗礪的地面磨破皮,痛得她冒出眼淚,當第一滴淚水流出時,她終于忍不住滿腹的酸楚,小聲地啜泣起來。

  帶有壓抑的哭聲在寂靜的停車場內盤旋,跪坐地上專心哭泣的她並沒有留意腳步聲的靠近,直到一道男嗓在頭頂響起,才令她驚醒過來。

  「小姐,你沒事吧?」

  杜凝迅速擡頭,淚眼迷蒙得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她狼狽地拭去眼角的淚水,朝那人搖搖頭,並且站起來,步履不穩的走向自己的車子,卻連車鑰匙也握不穩,一直無法插進鑰匙孔裏。

  來人眼尖地看到她手上的傷口,于是上前查看。

  「小姐,你受傷了,我送你去急診室包紮。」男人提議,這時才看清她猶有淚痕的美麗容顔。「咦?」

  她不顧痛楚抽回兩手。「沒事的,不用去急診室。」她哪有什麼面目讓別人看到她此時的窘態?

  「可是……」他實在放心不下,尤其看到她不住地掉眼淚的模樣,令人揪心。「鑰匙拿來。」

  「呃?」眼淚有一刻止住了,杜凝不敢置信他將車鑰匙拿走,並爲她開了車門。

  盡管她知道並不恰當,然而她並沒有拒絕,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大哭一場,因此她上了車,看著男人發動車子駛離停車場。

  靜靜地流淚,不時伴著小小的啜泣聲,她連哭泣也哭得那麼的壓抑,深怕被人發現般,直到男人輕拍她的頭頂一下,讓她想起余澤,只因他很愛這樣撫摸她。

  但也讓她的淚水像決堤般奔流。

  車子裏瞬間充斥她的哭泣聲,男人傻愣愣地看著自個兒的手,該不會是他惹她哭得這般淒慘吧?

  因此他不敢開口問她想到哪兒,只能順著路往前開。好人真的不能隨便當呢,他暗想。

  不知過了多久,啜泣聲越來越小,最終變得幾不可聞,他轉看向副駕駛座,只見她哭累了入睡。

  最終他開車上了山,心裏祈禱不會遇到熟人,否則以爲他在車震便糟了。 

  杜凝緩緩睜開眼,大眼眨了眨,茫然地低頭打量身上完好無缺的衣物,對于此刻的情況有點不明所以。

  她怎麼會在車子裏睡著了?

  在她擡眸看著坐在車前蓋的頎長身影時,驀地想起一切,想到自己占用了別人整晚的時間,以及那羞人的睡相被人看光時,臉頰陡地一片火熱。

  「對不起。」這是她下車後第一句話。

  男人回首,朝她一笑。「沒關系,你讓我看到些好事喔。」見她一臉莫名,他擡手指向遠方的地平線。

  只見有點灰蒙的天空在一秒間染上了暈黃,慢慢地透出橙黃色,再化作金光,整個天際一下子全亮了。

  杜凝張大嘴巴,完全說不出話來,她早已忘記自己有多少年沒看過日出了。

  「對了,你還記得我是誰嗎?」男人走向她問道。

  「咦?」她仍爲看見日出而感動,聽見他的問話,眨眨眼,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上次那束艾菊,真的很謝謝你。」

  「你在博仁醫院工作?」她的車子是停在職員專用車位。

  「嗯,我是急診室醫生杜凝。」她沒有隱蹣什麼,反正她最丟人的模樣都被他看見了。

  「這麼巧!我是腦外科的羅曉程,Henry。」他朝她伸出手,「你跟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有點像,Timothy跟你該不會有什麼關系吧?」

  杜凝有些驚訝,「他是我哥。你跟他很熟?」世界有這麼小嗎?

  「哈哈……」羅曉程忍不住笑起來,「我們認識,可是並不特別熟,跟他熟的人是我哥,他們在工作上有不同層面的合作。」

  姓羅?合作對象?杜凝隨即明白他的身分了。

  「你是『彙其集團』的二少爺?」她早就耳聞羅家二公子不接家族事業,跑去當醫生。

  「你不也是,『遠德財團』的大小姐?」

  「那是因爲我對生意一竅不通。」她解釋。

  「我也是,要我管什麼億萬生意,我才不幹,反正天大的事都有兄長擋,我們當人家弟弟妹妹的,自然要好好運用一下這樣的特權。」羅曉程半開玩笑地說。

  杜凝被逗笑了,唇畔揚起淺淺的笑意。

  「笑起來漂亮多了。」他輕歎。

  她愣住了。對,她昨晚哭得仿佛世界要毀滅了一般,才幾個小時的光景,她竟然能從心底笑出來;只是想起余澤,她的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

  如果愛情真的只是一種習慣,那麼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令這樣的習慣消失?

  「我說錯話了?」羅曉程見她的笑容黯淡下來,不禁問。

  她搖頭,「不是的,昨晚……」

  他舉起兩手。「我不是要八卦什麼,你高興的話可以跟我說,你不想說,我也不會追問,我們的關系並沒有好到你一定要向我坦白心事。」才見兩次面,就算彼此的家人相熟,也不表示他們同樣能成爲好朋友。

  「嗯。」她的確擔心他會追問,她不想提及余澤,深怕提起他會讓她再一次淚水決堤,她已經受夠自己的軟弱了,這個世界不會有人因爲缺少了誰而活不下去。

  太陽還是會從東方升起,往西邊落下,日升月移是不變的定律,倘若一切只是習慣,那麼早晚有一天,余澤會習慣沒有她的生活。

  同樣的,她也會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對了,那個系在後視鏡下的風鈴是在哪買的?」羅曉程指了指風鈴問。

  杜凝回首看去,「喔,那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這麼厲害!」羅曉程一臉驚訝,「你不單人長得漂亮,更是多才多藝。」

  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杜凝臉頰通紅。「你過獎了,你要是喜歡的話,送你吧,當作謝禮。」

  羅曉程挑眉,「謝禮?是上次的艾菊,還是我陪你一整晚?」他朝她眨眨眼。

  「不好意思……我給你帶來太多麻煩了。」她垂下頭,覺得自己太自以爲是了,他不過是隨便一句客套話,她怎麼可以當真?

  「哎呀,我沒有嫌棄,你可以教我做嗎?就當是謝禮好了。」

  「怎麼可以?我麻煩了你一整晚……」她的頭垂得更低。

  「那麼,你請我吃早餐好了。」他提出要求。

  「這樣就可以了嗎?」如此簡單?杜凝不敢相信。

  他點頭,「對呀,我餓了,快點走吧。」他率先坐進車子。

  「嗯。」她因爲他的率性而笑了出來,心底的陰霾稍稍減少了點。

  沒多久,兩人已身在一家英式餐廳裏。

  杜凝啜飲一□紅茶,醇厚的液體不似咖啡微澀,反而散發淡淡的甜香,溫熱了心窩,令她流露幸福神情。

  「原來你就是Edith口中難以接近的新同事。」羅曉程放下茶杯,笑咪咪地說。

  「是嗎?我不知道自己是難以親近的人。」她微歎。

  「不是的,你人如其名,和藹可親、人見人愛。」羅曉程笑說,這是Tansy,也就是艾菊的花語。

  再次因爲他的贊美而臉紅,她不好意思地以喝紅茶掩飾尷尬。「你說得太誇張了。」

  「我沒有!」他大呼冤枉。「我是打從心底覺得你很可愛,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像花朵一般的燦爛,讓看的人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杜凝明知這是恭維話,還是忍不住露出笑容,「你這麼會哄人,一定有好多女人被你迷倒了。」

  「哎,要是你有個姊姊的話,自然變得這麼會講話了。」他可是自小被訓練出來的。

  「哈哈……」見他像吃了苦瓜般的表情,杜凝唇畔的笑意加深了。

  看見她的笑容,羅曉程也笑了笑,開始跟她談及醫院內鮮爲人知的趣事。

  就在兩人沈浸于聊天的輕松氛圍時,渾然沒有留意在對街,有一台相機的鏡頭對准了他們……

  包廂中只有刀叉碰上搪瓷盤碟的清脆聲音,坐在餐桌兩端的人,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

  也不管是由一流大廚做出來的精致美食,兩人只是機械化地將盤子裏的食物切成小塊後放進嘴內,味同嚼蠟地將食物咽下。

  端起盛滿香檳的高腳杯,余澤喝了一口,思緒回到杜凝拿水潑他的那個中午。

  他第一次見到她盛怒的模樣。

  在她以水潑向他之前的一秒鍾,他還以爲自己一直在爲她著想。

  搞不清楚她爲什麼那樣對他,他爲兩人千絲萬縷的糾纏下一個注解有錯嗎?他知道她體貼,不想Michelle誤會,可是他從不認爲她需要那樣做,還是說他管不好自己的心,讓她承受了壓力?

  他明明努力地將感情藏好,也催眠自己要好好照顧Michelle及她腹中的孩子,因爲這是他的責任。

  唯有這樣,他才可以繼續放任自己親近杜凝。

  但是她已經不希罕了。

  爲什麼?

  他哪兒做得不夠好?他不敢逼迫她接受自己,在知道她心中沒有他的時候,他選擇了放手。也許他是懦弱的,但是他真的好怕,害怕有一天會因爲承受不了她不愛他這個事實而做出傷害她的事情,害怕到時她會因爲恐懼而遠離他,既然必須有人承受心碎,他甯願痛苦的人是他。

  偏偏,他還是按捺不住地占有了她。

  借著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勇氣,他以爲能換來一個與她重新開始的契機,可是還未來得及開口,他便知道終此一生,他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連感歎的時間都沒有,他只能以一個又一個荒謬的借口合理化自己的舉動。

  他真的無法想像沒有杜凝的日子會變得如何的灰暗。

  你要怎麼想都無所謂,你的事跟我沒有任何關系,我的事也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怎麼可能?要他不管她的事,等于要了他的命!

  這是我最後一次說,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

  至今仍無法忘記她決絕的模樣,認真得叫他不得不相信她並非開玩笑,她是打定主意與他劃清界線。

  她就像空氣,占據他周遭所有空間,將他綿綿密密的包圍,而他心甘情願地停在有她的甜蜜回憶裏。

  這或許是習慣,可是……這亦是他的一部分了。

  「……Darren,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帶著怒氣的聲音令余澤的思緒回到現實,他擡眸看著滿臉慍怒的Michelle,不明所以。「怎麼了?」

  「怎麼了?你竟然問我怎麼了?」Michelle沒好氣道。

  「我在想事情,所以沒有留心聽,不好意思。」他淡淡地說。

  他不含一絲歉意的話令她更憤怒。「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特地提早結束澳門的工作,就是爲了回來見你,你不想見我的話,就不要出來!」

  「你在發什麼小姐脾氣?我的工作有多忙,你不會不知道,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吵。」

  「你這是什麼語氣?好像我故意找碴,你分明就不想見我,你剛才在想什麼事?想Tansy是吧?」Michelle冷哼。

  「爲什麼你總愛將她扯進來?」他歎氣。「我們已經要訂婚了,你也快當媽媽了,就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因爲她,杜凝已經跟他劃清界線了,她還想怎樣?

  「我胡思亂想?還是你對她仍有遐想?」她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不過你也該從她的監護人這個角色退下來。」

  「什麼意思?」

  「自己看不就清楚了?」啪的一聲,她將一本雜志丟到他面前。

  色彩豔麗的雜志封面印著鬥大醒目的字體——

  企業二代熱戀,共譜醫院情話!

  封面是一對男女相視而笑的畫面,女主角是他熟悉的漂亮容顔,只是那個燦爛的笑容,他有多少年沒見過了?盡管每次她都面帶微笑,可是與封面的相比,他見到的是那般牽強,說明她根本是強顔歡笑。

  怎麼他一直沒有發現?她現在又是爲了什麼而笑得如此開懷?

  指尖輕輕撫過雜志封面,眸光陡地黯淡下來,當手指移至男人側臉的輪廓時,臉色變得鐵青。

  她認識這個男人多久了?怎麼會笑得那麼燦爛?他們在談什麼?從照片拍攝的天色來看,他們應該是大清早見面的……那麼,他們前一晚做了什麼?她跟別人過夜了嗎?

  不知怎地,越往下想,胸口便像是被火燒一樣,劇烈的疼痛向全身蔓延,叫他想將雜志撕個粉碎。

  「怎麼,很生氣?你不是應該爲Tansy找到個好男人?而開心嗎?」Michelle看著他鐵青的臉色,故意說:「如果你真是拿她妹妹看待的話。J

  對于余澤的愛戀,此刻已經轉化爲恨意,她不甘心自己多年來的處心積慮變得毫無價值,更不甘心將他拱手讓給杜凝,既然她得不到他的心,也要死纏他,讓他一輩子對著她這個不愛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將雜志放到一旁,刻意將封面朝下。

  他口是心非的樣子令Michelle更是妒恨交加,他讓她痛苦,她自然得讓他承受更多的心痛。

  一頓飯結束了,余澤送Michelle回家後,他開車回住處,途中眸光不時看向放在副駕駛座上的雜志。

  不知Michelle是有心還是無意的,這本雜志真的礙眼極了!

  突地,他將車停在路邊,掏出手機,接通後立刻道:「替我調查一個人……對,有關他的所有事我都要知道,特別是他的交友狀況……沒錯,最好是這樣……他叫羅曉程……」

  杜凝匆匆停好車子,快步走進醫院,她瞥了一眼手表,轉身走進羅曉程的辦公室。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門一打開,她就不住地道歉。

  正准備巡房的羅曉程被突然開啓的門嚇一跳,聽了她的話後,他隨即明白是怎麼回事,應該是關于昨天上市的雜志。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揮揮手,一點也不在意。

  「不是的,都是我連累你,給你添麻煩,真的很對不起。」她內疚極了。

  羅曉程盯著她垂下的頭,覺得很好笑。「難道你不喜歡封面嗎?我倒是挺滿意的,記者把我拍得很帥,你簡直是仙女下凡,所以不用擔心好嗎?」

  她歎了口氣,「我是擔心會爲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早上經過便利商店看見雜志,嚇得她連早餐也沒吃便匆匆趕來醫院,希望盡快跟他解釋。

  向來不參與家族企業的事宜,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新聞價值,更沒料到自己會有成爲雜志封面人物的一天,所以當她看到雜志時,真的嚇到了。

  「放心,不會有什麼麻煩,就算有,也有大哥會去處理,而且我看過內文,內容都是正面的,人家把我們寫成濟世爲懷的好醫生,天生一對喔。」羅曉程安慰她。

  「可是——」杜凝擡頭想反駁,卻發現兩人的鼻頭差一點點便碰上了,臉頰瞬間紅透,不自在地別開臉。「你的女朋友不會誤會嗎?」

  她是怎麼了?竟然有一刻將他看成余澤?真是的,已經下定決心要跟他不相往來,爲什麼還會將別人看作是他?

  「我沒有女朋友。」察覺到她的尷尬,羅曉程笑著退後一步。

  「咦?」她有點詫異,「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當醫生實在太忙了,根本找不出時間來談戀愛,除非找同是醫生的對象,否則很快就會給人甩掉。」

  「怎麼可能?如果對象是你的話,我想不會有多少女人舍得放手。」她就事論事。

  他笑了笑,「喔,是這樣嗎?」

  「封面的事真的沒問題嗎?」她還是有些擔心。

  羅曉程想了想,提議道:「要是你真那麼在意的話,不如盡快約個時間教我做風鈴吧。」

  她點頭,「今晚可以嗎?」

  他拿出手機看行程。「可以,就這麼說定了。我現在先去巡房,晚點見。」他拍拍她的頭頂,之後便走出辦公室。

  聽見關門聲,杜凝兩腳像是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

  她是怎麼了?明明跟羅曉程說話,怎麼看在眼裏他會變成余澤?就因爲這個輕拍腦袋的動作?她到底有多愛他?愛到將別人看成他的地步嗎?

  她知道分開很簡單,然而要將有關他的回憶全數驅逐出腦海,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因爲他,才成就今天這個她,不是一句「不再見面」便可以令一切煙消雲散。

  或者,只能慨歎他們有緣無分,她已經承擔不起那不受控制的期待,明知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屬于自己,偏偏心底的希望之火還是不死心的燃燒下去,讓她難以自拔。

  只是這一切,不過是單方面。

  對他而言,關心她是一種習慣,是一份理所當然。

  那麼她呢?對他的感情又是否是理所當然?

  因爲他們從小認識,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與他親近,她理所當然地崇拜優秀的他,理所當然地以爲這種感情便是愛……她沒法否定,但這不表示她沒有能力看清自己到底是否真心愛他。

  她曾經以爲可以抹去對他的愛戀,重新以朋友的身分與他相處,可是這三年下來,她沒有一天不愛他,還是管不住對他的思慕,但一切于他只是種習慣。

  那麼,爲什麼他不能習慣愛她?

  事到如今,她已不想去理會他了,既然決定不再見面,她便不會再想是否有其他選擇,畢竟這可不是一天半天能決定的事。

  她明白他要見她很容易,然而她也很清楚他的性格,她並沒有重要到讓他一再放下身段,而且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打點。
  
  她深吸一口氣,離開羅曉程的辦公室,旋即投入工作中,直到下班後,兩人來到杜凝的陶藝工作室。

  羅曉程好奇地看著地板上、桌面上大大小小的瓶子、盤子,以及衆多的陶土娃娃。

  「這些都是半成品。」杜凝邊煮咖啡,邊回應他心中的疑問。

  「喔?」

  「要風幹後才可以放進窯內燒。」

  「原來是這樣。」羅曉程走到一個櫃子前,好奇地望著其中一個紙箱,伸手拿起裏面的一只盤子。

  很漂亮呢,不輸外頭買的。

  「不要碰!」杜凝匆匆將咖啡放下,迅速奪回盤子放在原處。

  羅曉程被嚇到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不能碰。」

  「不!」她尷尬地笑了笑,「這些做得不好,所以……不想被人見到,怕被取笑。」

  事實是,連同盤子在內,紙箱裏放了上次她准備摔破的陶藝品,可是因爲余澤出現而沒有做,拖延至今她始終沒有動手。

  她知道自己還是舍不得斬斷這份感情,只好推說是舍不得打破那些陶藝品,跟余澤沒半點關系。

  「這樣呀。」他沒有懷疑她的回答。

  接下來兩人開始了陶藝教授,先將陶土捏塑出需要的形狀,因爲是制作風鈴,所以只需要用手捏塑成型,並不需要用機械輔助。

  這一切看起來再簡單不過,羅曉程卻用了三個小時才勉強做出一只滿意的風鈴。

  「唉,我大概沒什麼藝術細胞。」他以爲風鈴很容易做,結果比想像困難多了。

  「第一次嘛,多練習便能掌握技巧。」杜凝笑道。

  「你爲什麼會去念醫學系?陶藝才是你最喜歡的吧?」他不解地問。瞧她擠出時間捏陶,沒有相當的喜愛,會犧牲休息時間嗎?

  「嗯。」她虛應一聲,算是回答。

  其實她最近在考慮是否應該轉換一下環境,如此一來,她就可以徹底地將余澤摒除于生活之外。

  明白她有難言之隱,羅曉程也沒多追問,反而道:「那現在可以放進窯裏燒了嗎?」

  「還不行,要風幹,一天左右吧。」

  「咦?難道我得待在這裏等它幹嗎?」他還以爲可以即做即有。

  「明天繼續便成。」她回應,並開始動手整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可是……」他瞥一眼因爲自己的關系而顯得髒亂的四周,不好意思先離開。

  「反正你也不知道東西放在什麼地方,我一個人來比兩個人還要快一點。」她笑著說。

  「好吧。」羅曉程知道留下來也是拖後腿,只是不太放心她獨自一人。「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你不用擔心,快點回去吧。」杜凝催促道。

  羅曉程朝她點點頭就走了。

  數分鍾後,門鈴又一次響起,正在忙碌的杜凝以爲羅曉程忘了什麼東西而折返,打開門的同時,說道:「Henry,你忘了什麼東西……」當她看清來人時,眼底布滿詫異。

  只因眼前的人是余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5 PM

第九章

  雜志刊登的內容,令余澤整夜無眠。第二天他頂著黑眼圈到事務所,結果因爲不時分神,嚴重影響工作進度。

  當徵信社人員中午時送來一份資料給他,他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那厚厚的一疊紙記錄了一個男人的優秀史,有著完美的家世,以優秀的成績畢業于一流學府,是知名的腦科醫生,無不良嗜好,更重要的是他的家族企業跟杜家在很多方面都有合作,也就是說他們若是在一起的話,將會鞏固彼此家族在商界的地位。

  監護者這個角色,真的能讓別人接手嗎?他甘心從此以後她身邊多了一道人影?

  余澤打從心底不相信有完美這回事,再無缺的證據一定會有破綻,只要他花時間仔細閱讀,一定可以找到的。

  終于給他找到了,因此他不管已經是淩晨了,直接去醫院找杜凝,得知她已下班後便趕往她的住處,卻發現她仍未回家,于是來到工作室找她。

  誰知她開門第一句話是Henry。

  Henry?

  他當然知道她叫的Henry就是羅曉程,但他們有熟悉到如此親密地叫喚對方嗎?

  羅曉程也親昵地叫她Tansy嗎?

  他們剛才在這兒做了什麼?

  余澤逕自走進工作室,黑眸掃視淩亂的室內,自動地聯想到片刻之前在此上演了什麼戲碼。

  杜凝愣愣地看著他走進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來這兒幹什麼?」

  「你跟他在做什麼?」余澤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凜冽如萬年寒冰,直視她兩眼,全然不容她逃避。

  杜凝被他打量得心悸,聲音有些不穩,「我沒必要跟你說明。」因爲他的逼近,她不由得往後退,直到臀部抵到桌沿,再也沒有退路時才停下。

  「回答我。」他兩臂一伸,將她鎖在身前,俯首盯著她,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她身上的淡香依然是那麼誘人,但隱隱有一絲男人的古龍水氣味,刺激他心底的那團烈火更是狠狠地燃燒。

  「我爲什麼一定要回答你?」杜凝因他的質問而生氣。「我在自己的地方,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別人報告!」

  她不管他因何生氣,可是她此刻最不想見的人是他,看到他,心底深處升起了劇痛,宛如嘲笑她三年來的愚不可及。

  明明已經決定放下對他的情感,但她還是難以按捺思念,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勾起她拼命要忘記的片段,就連剛才做風鈴之際,眼前仍是一再掠過他帶笑的臉龐,關懷備至地要她好好休息,不要花太多時間在陶塑上……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也討厭他一再撩撥她的心。

  聞言,余澤有種被甩了一巴掌的感覺。她說的沒錯,她是沒有向他報告的責任,但他擔心她被欺騙,語氣才會如此不善。

  只是他來找她的目的並不是爲了跟她吵架,而是想告訴她羅曉程的真面目。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了怒氣,輕聲道:「Tansy,姓羅的根本不適合你。」他這麼做是爲了她好,他不希望她愛上不適合她的人,更不希望她難過落淚,她值得更好的人!

  「是嗎?」她輕聲反問。

  「沒錯,羅曉程有很好的家世,也是個優秀的醫生,可是他在大學時代過得很荒唐,他跟許多女人糾纏不清,甚至同一個時間跟數名女人交往——」

  「所以呢?」她打斷他的話。

  余澤愣了下,「什麼所以呢?像他這樣的男人,很容易見異思遷,他一定是那種會玩弄女人的男人,絕不會對你認真!」

  「我有選擇朋友的權利,不需要你說三道四。」杜凝別開臉,不去看他布滿憂心的俊顔。

  他的關心並非她想要的那種關心,只是一種習慣,一種哥哥在乎妹妹的關愛,而這樣的習慣,她再也承受不起。

  他對她的好,讓她難以放手,盡管明知這無關情愛,但她偏偏無法掙脫。既然他已找到專屬的幸福,就不要再對她有任何關注,讓她安安靜靜地離開,這樣也不行嗎?

  究竟還要逼迫她到什麼地步,他才願罷手?

  「Tansy!」余澤無奈地叫著她的名字,深吸口氣後道:「我是認真的,我無意幹涉你交朋友,但是你不該跟一個認識沒多久的男人獨處,這樣很危險,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知道,我明白,但那又如何?我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不用你管。」她已經累了,受夠了他這個前男友的關心。「我要跟什麼男人交往,你有資格管嗎?」

  「他不適合你!我是爲了你好,我不想你將來傷心難過。」他終于忍受不住地上前抓住她兩肩,想讓她清醒過來。

  杜凝用力掙開他的手。「你不需要爲我好!我懂得爲自己打算,你這算是什麼意思?你已經要訂婚了,爲什麼還要對我關懷備至?」

  「那是因爲——」余澤下意識想告訴她自己的心意,理智忽然間冒出來,就算說出來又如何?讓她覺得他是個三心二意的男人?

  「你想說一切都是習慣對吧?」她打斷他的話,「習慣是可以改變的。」

  「你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他的語氣中摻雜了絕望。

  「你別再管我要和誰在一起好不好?我將來孤獨終老也好,結婚生子也好,結局是幸福快樂,抑或傷痕累累,都與你無關。你知不知道你的關心令我沒辦法呼吸?看著自己喜歡的人跟別人在一起,還得跟你們有說有笑,三年了,你還想我怎樣?你不過是看在我父母的份上才和我交往,有必要做戲做得那麼徹底嗎?」爲了徹底斬斷他們之間的關系,杜凝將積壓在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

  余澤愣住了。

  她說什麼?喜歡的人與別人在一起、有說有笑?她指的是他嗎?怎麼會這樣?她不是說他只是哥哥嗎?

  如果她心中有他的話,他們爲什麼會分手?

  「我真的沒辦法再繼續下去……」她低聲嗚咽,眼淚滑落臉頰,「請你放過我好不好?」

  這樣還不夠,杜凝心知肚明只要他們在同一塊土地上,要徹底斷絕關系是不可能的。

  余澤望著她小臉低垂的姿態,瘦小的身軀看起來是那般的荏弱,胸口在升起了保護欲的同時,也揚起劇烈的疼痛,而這椎心的痛也讓他清醒過來。

  就算知道她一直愛著他,如今他也沒資格要求與她重新開始,即使再不願,他身邊已有Michelle了。

  對了!爲什麼杜凝會知道他當年的醉話?難道——

  倘若他猜測的是真的,那麼……他們兩人可是徹頭徹尾被設計了!

  余澤擡手欲撫上她的臉龐,想請她給他一點時間弄清楚情況,然而手懸在半空數秒,最終還是放下來。現在他無論做什麼,對她都是一種傷害,因此他只好按捺。

  他緩緩地越過她身邊,離開了工作室。

  杜凝聽著關門聲,相信他們倆的生命從此不再有對方的位置。

  修長的手指微微顫動,深邃的黑眸慢慢地被怒意占據,大掌驀地緊握成拳,手裏的照片立時皺成一團。

  這是三天前離開杜凝的工作室後,他委托徵信社調查的事。

  雖然對方未能確定他的臆測,不過至少告訴他Michelle根本沒有懷孕,她到澳門出差時,幾乎每一晚都出席大大小小的宴會,並且多次喝得爛醉如泥,如果真的懷孕了,還會如此胡來嗎?

  甚至在回來後,她仍不時跟同事到酒吧買醉,他手中緊握的便是她跟別人喝酒的照片。

  所以說她懷孕根本是個幌子,目的是不要跟他分手。

  可惡!

  手機震動聲響在安靜的空間突兀地響起,也讓余澤回過神來,他拿起手機,黑眸閃過一絲失落。

  不是杜凝。

  盡管知道她不會打電話給他,可他就是沒辦法不去期待她會找他。

  「Timothy,什麼事?」至少他跟她哥哥還是好朋友,要從別人口中得知她的情況應該不是那麼困難吧。

  「你知道Tansy發生什麼事嗎?」Timothy劈頭就問。

  余澤心裏浮現一股不安。「怎麼這樣問?」

  「她忽然辭去醫院的工作,也賣掉房子,只跟我們交代一句要去外地走走之後便不見蹤影,打電話給她也沒接。」

  「什麼?連伯父伯母也不知道嗎?」

  爲什麼她要離開?爲什麼不多等他一段時間,他要搞清楚當初他們分手是怎麼回事,她卻已經離開了。

  她怎麼舍得放棄事業?

  他對她的關心,真的沈重到讓她甯願割舍一切也要離去?

  聽見他的口氣,Timothy知道他也是現在才知道杜凝失蹤。「她沒有交代要去哪,才過了幾天,我的擔心可能是小題大作,只是她從不是會讓人擔心的人。不好意思,明知你公私兩忙,我還拿Tansy的事來煩你。」

  「沒關系,我也沒能幫上什麼。」余澤滿心滿腦都是杜凝,想起那晚她每一句話,心髒猛烈地抽搐。

  難道她在那個時候已經決定了嗎?從此不讓他有再見到她的機會,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傾聽他的心情了嗎?

  他再也沒有機會送她艾菊嗎?

  再也沒機會品嘗她爲他做的料理嗎?

  從此以後,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都不會出現嗎?

  三年的時間她都可以撐下去,爲什麼偏偏不多等幾天?

  「要是Tansy有跟你聯絡的話,記得……」

  不會了,她不可能再跟他說一句話了……

  余澤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答,只是機械式地結束電話。

  全都是因爲他,是他自以爲是,要是當日他有勇氣向杜凝求證,盡管可能會受傷害,但至少能從她口中知道她是否真的不愛他,那麼他們便不需浪費三年的時間,各自懷抱傷心失落,以笨拙的方式去關心對方,卻也因爲對方的關心而備感受傷。

  怎麼他就是膽怯得不願意踏出求證的第一步?

  害怕從她口中聽見只是視他爲哥哥的話,怕她爲了日後不讓彼此尷尬而逐漸疏遠……太多的害怕,令他不敢問,裝作不知道,以爲只要時日過去,他們就會回到往日的親密,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真的可以假裝從沒聽過她說的話。可是在他回避她的同時,她也做著同樣的事,他們之間那道裂痕越來越大,爲了不失去她,他只能退回那道界線後,唯有這樣,他才能在她面前保持平靜。

  整整三年,他飽受相思之苦,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卻在得知Michelle懷孕後消失,直到杜凝衝口而出他當年的賭氣話時,他不由得想,該不會連三年前他聽見的內容,都是有人故意誤導他的吧?

  這樣的念頭甫興起,他便迫不及待的找徵信社調查,只是尚未能確定,杜凝卻消失了。

  對她的思念是前所未有的,他幾乎想直接去找她,告訴她,他這三年來沒有一天是不愛她。

  但是她去了哪?
 
  高級法國餐廳的包廂中,服務生在爲兩名貴客倒了餐前酒後,便急忙地離開,只因這兒的氣氛沈重得叫人難以忍受。

  端起酒杯啜飲一口,Michelle瞥了眼左手的戒指,銀白的光芒本應透著幸福美滿,但她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其中摻雜的是冰冷無情,如同她對他的愛戀。

  「我以爲你還在生氣。」她刻意提起上次的約會,看著他俊美的臉容上一閃而逝的苦澀,胸口漲滿了勝利的感覺。

  看吧,這就是他令她傷心的代價。

  「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余澤垂下眼,目光落在杯中的酒液,而後他看見她指間的戒指,那光芒刺痛了兩眼。

  「對,是該談談我們的訂婚派對。我打算聘請專業公司統籌,這樣一來,我們都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反正只要人出席就可以了。」

  若是他想延期,她絕對不會答應,就算只有頭銜,她也要霸占余太太這個位置。好不容易讓她找到借口拴住他,要是她先松手的話,他定會頭也不回的回到杜凝身邊,她花的心思、時間,絕不比杜凝少,論起外貌,她也有贏過杜凝的自信,就算——

  得不到他的愛也無所謂!

  「你覺得還有必要辦什麼派對嗎?」余澤擡頭望向她,嘴角噙著一絲淺笑,但眸中一點笑意也沒有。

  Michelle被他看得心中發毛,但她還是挺直腰背,道:「怎麼不?你別忘了我們的孩子可不能等的。」

  他該不會發現了什麼吧?不可能!他都看過醫生開的懷孕證明,所以不會有事的!

  「你該不會忘了我的職業是什麼吧?」他冷笑。

  他可是堂堂律師,那樣的小把戲可以瞞他多久?當日他只是一時心煩意亂才會相信她的說詞,然而當懷疑在心底生根,許多看不清的細節都變得清晰。

  因此他去調查了醫生的背景,加上徵信社的報告,自然就知道了她在撒謊。

  Michelle心思電轉,語氣驀地軟化下來,「嗯,我的確是撒了謊,我沒有懷孕,可是我會這麼做,全是因爲我不想跟你分手,我只是一時意氣用事才會提出分手,根本就不是真心的,但是你那麼的決絕,除了騙你我懷孕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讓你回到我身邊,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是……只是太愛你,不能沒有你,才會……Darren,你不要生氣好不好?」她美麗的眸子已蒙上一層水氣。

  這種算准時機的柔弱,或許真的會令男人升起憐惜,可是余澤滿心滿腦只有杜凝,只要想到他們若是能早點複合,她就不會音訊全無,因此他沒有法子原諒Michelle的欺騙。

  「你騙我的只有這件事嗎?」

  「你是什麼意思?」Michelle美目圓睜,「是說我欺騙你很多事嗎?到底騙人的是誰?你的女朋友是我,可是你心中想的盡是Tansy,你到底有多瞧不起我?覺得我是隨隨便便一束花便可以打發的嗎?還是認爲我是那些愚笨的女人任你擺布?」

  「撒了謊的人,通常會因爲心虛,所以試圖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就跟你現在做的事情一模一樣。」余澤看她的眼神益發森冷,「Tansy怎麼會知道我那些賭氣的話,是你跟她說的嗎?」

  「我沒有跟她說。」在他的目光下,她難以控制湧向心頭的慌亂,不過她並沒有說謊。

  「不是你的話,Tansy哪可能知道?」他緊握拳頭,不相信她的解釋。

  望著他臉上的神情,Michelle深知他已經判定她有罪,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然而她真的不甘心,到底她有什麼及不上杜凝的?

  「只要她當時也在場,便可以聽見你的真心話。」看見他一臉愕然,她心裏升起一股夾雜蒼涼的快意。「你不知道吧?人對于氣味是記得很深刻的,在你喝醉酒發脾氣的那晚,我故意用了和Tansy一樣的香水,而你自然而然地認爲我就是她。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因爲之前聽見她說對你只是哥哥的感情,所以下意識認定她是在說你,因爲你害怕,怕她真的這樣看待你們的關系,而你的個性高傲自負,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于是本能地采取反擊,反過來傷害她,好平衡你的心理創傷。我沒有說錯吧?」

  余澤臉上盡是不敢置信。因爲跟杜凝過于親密,太熟悉彼此的存在,對彼此的關心、愛護就像呼吸一般,交往變得理所當然,他卻又擔心這些理所當然不會長久安穩,質疑這個那個,沒想到他的心結竟然被有心人徹底利用了。

  「連她那麼說,也是你設計好的?」

  「沒錯。你們兩個看起來精明,事實上都蠢得可以,同樣是膽小鬼,明明只要向對方問清楚就沒事,但是害怕會被誤會不夠了解對方,所以只要有人稍微撩撥一下,這種看似穩定的關系,瞬間就變得如紙張那般淺薄。」Michelle冷冷地說,「怎麼了?爲自己的無知、怯懦而懊悔嗎?你活該!Tansy有什麼地方比我好?因爲你們認識比較久便應該在一起嗎?我得不到的,也不容許其他人得到,她很天真,隨便哀求一下,她便答應以後都不再跟你見面,以她的性格一定說到做到,你到最後都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你——」從不知道她處心積慮地要拆散他們,余澤亦無從反駁,要是他能確認杜凝的想法,他們便不會分手。

  Michelle眨去眼底的難堪,拿下手指上的戒指,擲還給他。「戒指還你!我告訴你,排隊追求我的人多得是,他們比你優秀多了,我沒必要委屈自己,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你就一輩子悔恨吧!」

  他愛杜凝,卻因爲愛她而變成膽小鬼,恐懼失去她,甯願退至安全範圍,也不願從她口中聽到她拿他哥哥看待。

  他以爲換個方式愛她,可以讓他們的情誼永久維持下去,卻始終沒法子按捺喜歡她的心情,逼得她決絕地遠去。

  盡管Michelle使計讓他們誤會彼此而分手,可是他很清楚真正的元凶是他,要是他有勇氣問個明白,就不用浪費三年的時間,最笨的人是他!

  如今杜凝離開了,他到此刻才明白沒有她的世界,是這般的灰暗。
 
  澳洲墨爾本

  手上捧著大大的紙袋,杜凝勉強騰出一只手探進斜肩包裏找鑰匙。打開門後,她先將紙袋放在門邊的矮櫃上,再拿下斜肩包放在布沙發上。

  之後,她走進工作室,蹲在一座巨大的電窯前,兩眼微眯地查看裏頭的情況。

  確定窯裏的情況穩定後,她起身離開工作室,再將剛才買回來的東西放好。

  開了一瓶礦泉水,她喝了一口,環顧室內一圈,回想起兩個星期前初到這裏的情況。

  那晚是她最後一次跟余澤說話,在他離去後,她深思了一整晚,最後毅然決定辭職,在沒有通知父母、哥哥的情況下,獨自前來墨爾本,很快便安頓下來。

  這棟房子的前屋主跟她一樣喜歡陶藝,屋裏還有一座電窯,所以她沒有考慮太久便決定買下這兒,花了一個多星期的時間,總算將這兒布置妥當。

  也許,換了任何人都不會做出她這樣的決定。

  放棄大有前途的職業,離開親愛的家人,來到全然陌生的地方從頭開始,只是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繼續自欺欺人。

  她無法想像他挽著別人步入教堂的場景,更承受不了將來他抱著孩了對她噓寒問暖的情景,她知道只要繼續待下去,傷口終究不會有愈合的一天。

  事實上,要是她肯早一點死心離開,或許現在便不會如此難受。

  理智告訴她,他不愛她並非錯誤,是她單方面對他依戀不舍。她不是沒有試過抽身,但是成效始終不彰。

  到今天,她已經沒法子僞裝下去,既然她的感情對他是個負累,那麼她離去對彼此都是最好的。

  要是她三年前便能下定決心離開,或許今天她能微笑出席他的訂婚派對。

  習慣,是可以改變的。

  這成了她每天在心底必念的咒語,提醒自己別再沈醉于他給予的溫柔問候,那絕對無關愛情,只是一個惱人的壞習慣。

  離開後,或多或少會有淡淡的失落,但是日子總得過下去,她的醒悟並不會帶來任何影響。

  對,是醒悟。

  他的立場從來都很明白,只是她一直不肯死心,兀自幻想他們終有一天能再續前緣。

  然而,過去的事終究已過去了,已發生的事是不可能改變的,再多的「假如」、「要是」都是徒然,若她再迷戀過去,又怎能讓自己得救?

  傷痕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淡化,同樣地,對他的眷戀也會漸漸消失。

  得到過的一切,不論苦或甜,她都必須放下,盡管失去的所有並不會因此而重回她手中。

  過程或許會帶來痛苦,可是唯有這樣,她才能繼續前進。

  也許在將來的某天,她會找到一個回去的理由,到時她真的能夠安分地站在那道界線後,不再對他存有任何盼望。

  她是懷著這樣的心情來到墨爾本,因爲分手要狠,要鼓起勇氣離開他,在嶄新的國度重新開始,一點一滴地抹去對他的感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5 09:56 PM

第十章

  請你放過我,好不好?

  別走!

  趴在桌上的余澤猛然睜開雙眼,眼前是一頁頁文件,並非那張他朝思暮想的容顔。看著懸在半空的手,他無奈地收回爬梳著頭發,擡起另一手的手表湊近眼前。

  又是一天的開始。

  他想不起自己待在辦公室多少天了,除了回家拿換洗衣物外,他一直埋首工作中,累了便在辦公室隨便找個地方睡覺,醒來了稍作梳洗便再度埋首案前。

  偏徧忙碌並沒有驅散那烙于心底的容顔,越忙越是清楚記得與杜凝多年來的點滴。

  怎麼會認爲放手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如果真下定決心不再糾纏,爲什麼這三年來,他關心她依舊勝于一切?口口聲聲不想束縛她,其實他只是自私地以別種方式困住她,既是害怕將來有一天會被她拋棄,也是恐懼自己會一不小心傷害了她。

  他以動聽的理由去合理化自己的行爲,以爲關心她便能滿足心底對她的渴望,從不知他自私的舉動早已傷她甚深,還試圖以「習慣」去包裝他越來越放肆的關愛,從沒去想對她的愛已深入骨髓,難以分割。

  他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她,拼命地想守護她,可笑地爲自己劃出界線,偏又不斷地踰矩接近,沒有察覺自己的舉動對她是種煎熬,更沒料到她會有狠下心來回絕他的一天。

  對她,他根本不曾放棄過,與她在一起的回憶始終占據他的心扉,在乎她所有這種感覺,早就深入每個細胞之內,他不可能忘記。

  當她拒絕他的關心,他頓時慌了手腳,見她拼命想與他拉開距離,他急忙要進占她的世界,盡管如此,他還是以兄妹來合理化一切,始終恐懼會受到傷害。

  但真正傷害人的,不就是他嗎?

  要是他對他們的愛情有信心一些,Michelle的挑撥離間能産生作用嗎?他明明很自負的,唯獨面對與杜凝的關系時總是躊躇遲疑,他應該多相信她一些。

  她怎麼會分不清自個兒的感情?如果她不喜歡他的話,她會明白確實地拒絕他,他們可是交往了三年,不是三天、三個月,怎麼他會輕易地相信別人刻意營造出來的對話?

  說什麼他輸不起這段關系,今天的局面明明是他一手造成!

  既然從不想當她的前度男朋友,爲什麼他不能鼓起勇氣追回她?得知她身邊可能出現取代他的男人時,他嫉妒、生悶氣,卻始終不敢開口說他愛她,不敢將她名正言順地綁在身邊。

  是他,讓自己成爲她的過去式。

  他不要變成她回憶的一片碎片,也不要沒日沒夜的沈浸在追悔的苦澀裏,所以,他一定要尋回她,重新連結起兩人的世界。

  余澤開車來到杜凝的工作室。

  其實他在很早以前便知道這間工作室是她的,只是一直裝作不知情,她的朋友有哪些人,他會不知道嗎?哪有朋友會任由她不定時地使用?

  他下車走進大樓,很快便來到工作室門前。

  瞥見門是敞開的,他立刻大步走進去,情不自禁地叫喚:「Tansy!」

  話音剛落下,他看到一道蹲在櫃子旁的身影緩緩站起來,那挺拔的背影,清楚地告訴他,眼前這個人並不是他惦念的杜凝。

  「你是誰?」

  羅曉程聽見聲音,本能地回頭,只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那倉皇的神情令他不禁猜想他跟杜凝的關系。

  「你怎麼會有鑰匙?」看清是羅曉程,余澤的語氣立刻變得冷冽,爲什麼他能自由出入這裏?是杜凝給他鑰匙的?那麼他知道杜凝身在何處嗎?

  「我沒必要跟你解釋。」羅曉程好笑地回應。

  「這兒是私人地方,而你並不是屋主。」余澤墨黑的眼眸罩上一層寒霜,一手搶下他手中的陶器,「別碰!」

  「我是以合法的方式進來的。」羅曉程揚了揚手中的鑰匙,發出清脆的匡當聲。

  「鑰匙給我!」他低咆。

  余澤想奪回鑰匙,然而羅曉程也不是省油燈,迅速將鑰匙放回口袋。

  「先生,應該離開的人是你才對。」羅曉程笑道,並比了個手勢。「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認識Tansy?」說不定他只是剛好說中了。

  「我跟Tansy的關系不需要跟你解釋,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兒?」

  她真的決定放棄他嗎?心因爲這個想法而不住地抽搐,余澤痛得差點站不穩。

  羅曉程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我只是收到Tansy寄來的包裹,裏面有一封信,信裏寫著她請我代爲賣掉工作室——」

  「什麼?她要賣掉這兒?」余澤不敢相信她會有這個決定。「不可能的!」

  她要放棄這兒?難道她打定主意以後都不回來,從此不容許他再接近她?

  世界那麼大,他要上哪找她?

  強烈的無力感讓他的呼吸變得急速,身體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光,他必須兩手扶著桌角才能勉強站著。

  「雖然她沒有寫上地址,可是郵戳是來自澳洲。」不知怎地,羅曉程忽然間對他産生了同情,反正澳洲那麼大,他也不算是透露了杜凝的行蹤。

  聞言,余澤兩眼發亮,迅速離開工作室。

  他要去澳洲找她!

  澳洲墨爾本

  在露天市場買了需要的物品後,杜凝深吸一口氣,覺得郁悶的心情逐漸遠離她。

  應該早些離開才對。

  世界這麼廣闊,她爲何要困鎖自己于只有他的國度?尤其占據他眸光的人並不是她。

  她早該斬斷與他的羈絆,而不是放任自己繼續做著不切實際的夢。

  其實,她哪有責備他的資格?他又沒欺騙她,也沒玩弄她的感情,他只是因爲不愛她而離開她,投入別人的懷抱而已。

  這有錯嗎?

  一再留戀他的關心,難道她單純的只是受害者?

  來到陌生的地方,她漸漸想清楚了,有些事不是堅持下去便能得到,在四周築起牆,讓自己再也沒有退路,使她傷痕累累的人根本就是她自己。

  思念是有限期的,難過也有限期的,同樣地,愛戀一個人的心情也是有限期的。

  是她,一直無視限期,硬是不願相信他在很早以前就已是她的前度男朋友,還奢想他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沒有人喜歡生病的,而想念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人就像患上感冒,雖然不是吃幾天的藥、睡一覺便能痊愈得了,可是這並不會要了她的命,當感情一點一滴地變淡,總有一天,她會想不起最初愛戀他的心情。

  就像此刻,她還是可以好好的吃喝玩樂,盡情做一些讓自己高興的事情,盡管她偶爾會感到寂寞,但那些悸動遲早會過去的。

  摘下一顆葡萄,她一口吃掉,甜美的汁液讓她綻開淺笑,忽然間覺得幸福原來是如此簡單。
   
  走進FlagstaffGarden,杜凝看著周遭看起來很快樂的人們,她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到的,相信不久之後,她的心情再也不會隨著余澤而起伏。

  就在她這麼想的同時,一道高大的身影躍入眼簾,她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眸,兩腳像是生了根般動彈不得。

  他怎麼會在這兒?

  這個是幻象?她不是已經放開對他的眷戀了嗎?怎麼會産生這樣的幻覺?

  看著幻象緩慢地朝她走來,杜凝覺得四周的空氣都僵住了,心髒停頓了數秒,當它再次跳動時,她險些被強烈的脈動嚇壞,回過神時,幻象已經來到面前了。

  「Tansy……」余澤也難以相信在來到澳洲的第三天便遇見她。

  憑借記憶,想起她曾經提過喜歡墨爾本維多利亞式的建築馮格,因此他沒有深思太多便決定前來墨爾本,然而三天過去,就算找了徵信社找尋她的下落,仍是沒有她的消息,正感到氣餒時,不料他竟然在這裏遇見她。

  她恬適地欣賞遊人玩樂閑聊的模樣躍進眼底,讓他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人與物。

  察覺到她發現自己的存在,一方面擔心衝上前會嚇到她,另一方面恐懼她會迅速逃離。

  然而,他還是按捺不住接近她的欲望。

  走到她面前,余澤強忍撫摸她的衝動,試探性地開口:「嗨!好久不見。」

  他不知道開口是如此困難的,許多話都梗在喉嚨,最終只吐得出一句簡單的寒暄。

  「嗯,好久不見。」杜凝有一瞬間以爲自己會承受不了,可是當他開口說話後,她突然發現以往會因他的接近而悸動的心,如今僅剩下一片平靜。

  這表示她不再爲他動心了?

  「伯父伯母很擔心你。」他並非要責備她,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因爲他很清楚她離開的原因是什麼。

  「我會跟他們解釋的。」杜凝提醒自己別過分好奇,也許只是事有湊巧。「讓你們擔心是我不好。」

  聽得出她語氣中的淡然,他心一凜,不由往壞處想,急忙開□:「你突然消失不見,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

  「對不起,我爲自己的行爲造成你的困擾感到抱歉,你現在確定我很平安,能夠安心了吧。」

  「怎麼可能?」余澤惱怒地說,而後語氣變得沮喪,「哪可能安心?我一再傷害最愛我,同時也是我最深愛的人,是我逼得她非走不可。我跟她明明相愛,卻因爲我的膽小而傷害了她,我輕易相信了別人的煽動,誤以爲她對我的感情只是一種迷戀,害怕將來有一天她會離開我,所以下意識去否定對她的感情,以爲這樣我會好過一些,沒想到我賭氣說的那些渾話全被她聽見了,而她亦信以爲真,結果我和她就這樣分手了。這三年來,我始終管不住對她的感情,借口關心接近她,當我再也按捺不住想和她重新開始的時候,竟然得知我讓別的女人懷孕了,即使不甘心,我也得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但我真的沒法子不愛她,在知道她身邊可能有追求者後,竟想阻止她。不過我現在終于知道我不能沒有她……像我這種混蛋,你覺得她會原諒我嗎?」說到最後,他的一字一句都夾雜不確定。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乞求她的原諒,也不奢望她會對他懷抱如一的感情,他只希望她不要決絕地把他驅逐出她的生命裏,讓他有機會重新陪伴在她身邊,那麼將來或許有一天,她會冉次接納他。

  「或許……」杜凝好一會兒才開口回答,「她已經習慣沒有你的生活。」

  在這一刻,她發現多年來壓在心上的石塊忽地不見了,原來要承認他們經曆過的只是習慣、只是理所當然並不困難,因爲太熟悉彼此,分不清是愛情或是親情,思念他到底是悲哀還是快樂,如今已是無關重要,她只想尋回平靜的生活。

  而她,已經做到了。

  她是打從心底接受了他已是她的過去式,是她的前男友。

  將來的生活,也許偶爾會牽涉到他,可是他再也影響不了她的心情。

  聞言,余澤慌亂了,向來條理分明的腦袋,因爲她淡然的坦承而陷于混亂。她這是什麼意思?是表示她已經不需要他、不再愛他了嗎?

  視她陪伴自己爲理所當然,以爲對她而言,他也不過是個習慣性的存在,但如此斤斤計較有什麼意義?不管怎麼說,他的生命在很早以前便有了她,無論走得多遠,他清楚只要他回頭,便能看到一道永遠結伴前行的身影,他從來沒想過她有會消失的一天,當她遠去之際,他終于發現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沒有她。

  哪怕愛護她是一種習慣,也一定是最甜美的,他哪可能戒得了?

  「Tansy,我是真的知道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抓住她捧著袋子的左臂,語氣懊悔地問。

  她用另一只手撥開他的手,淡然道:「已經過去了。」她不想知道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管他看起來有多爲她的回答而難過,她只知道此刻平靜的生活已沒有他介入的空間。

  「不會過去的!」余澤越來越慌張了,跟她的平靜形成強烈的對比,「我早已跟Michelle分手,但是她撒謊懷孕,所以我不得不跟她訂婚。事實上,當初我們之所以會分手,也是她暗中挑撥的,她故意讓我以爲你不是真心愛我,我也笨得往她設好的陷阱裏跳,我不知道你會聽見那晚我的醉話,就這樣我們心中都有了疙瘩,慢慢地演變成分手,要是我當時有勇氣找你求證的話,我們一定不會分開的!」

  「是嗎?」杜凝的心微微顫動,事到如今才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不好意思,我趕著回去,拜拜。」

  對于她毫不在乎的模樣他感到詫異,他以爲她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會欣喜若狂,以爲她會忘我地摟著他,沒想到她就只有一句「是嗎」?

  她的淡然讓余澤一顆心如墜冰窖,難道她對他已經不再留戀,他真的變成過去了嗎?

  「不、不要……」他擋在她身前,攔住她的去路,語聲急促地說:「不……不是這樣的,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跟你重來……求你給我機會好嗎?」

  杜凝微歎口氣,擡眸對上他的,他幽湛的眸光令她的心微微悸動,她暗自呵斥自己不要受他影響,淡聲道:「這已不再是我關心的事,你明白嗎?」

  回想過去種種可笑的期盼,她確定自己再也沒有承受的能耐,他們分手的導火線或許是Michelle的挑撥,但也因爲他們不信任彼此,才會輕易上當。

  「Tansy!」他哀求。

  「這只是習慣。」她輕聲道。

  「不是習慣,這是生存下來的基本所需,就像生物需要空氣、水一樣,而我需要你,要是離開你,我會死的。」余澤拼命想讓她了解自己的想法。
  
  聞言,杜凝扯開一抹笑。

  她的笑容讓他心底升起一絲希望,以爲她是明白了他的心意。

  可惜事與願違。

  「我自問沒有這樣大的本事。」她平靜地說,唇畔仍是淺淺的笑意。「沒有人會因爲欠缺了什麼人而活不下去,你不會,我也不會。」

  「會的!」余澤深深注視著她,眼裏的哀傷是那麼的明顯,「沒有你的世界,也許不會天崩地裂,但我不再是以前那個我,我不曉得要怎樣活在沒有你的世界,四周景色全變成黑白,映入眼簾的每個人都變成你,面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全都是因爲我失去你。」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會真的因爲失去她而死掉,但卻找不到半點生趣,每天借由繁重的工作來填滿因爲失去她而産生的空洞,可是她的身影依然分分秒秒占據他所有心神。

  如果能簡單地以「習慣」來解釋她對他的重要性,他的確早該適應了沒有她的生活,每天照樣跟客戶面談、出庭,能照常地吃喝睡覺,然而胸口空出來的位置始終沒法子填滿,讓他活得有如同行屍走肉。

  只要她了解這種感覺,便能明了她對他有多重要。

  在他帶著期待的眸光下,杜凝緩緩地開口:「你說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嗎?」

  余澤對她的淡然十分錯愕,難道他的感受仍未能源源本本讓她知道?抑或他們之間已經來到最壞的結局?無論怎麼做,他都挽回不了她的心嗎?

  見他靜默下來,杜凝無聲地向後退了一步,轉身背對他的那一剎那,平靜的臉容掠過一抹悵然。

  她能撐過去的。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關于他們的記憶紛紛湧現余澤的腦海,開心的、傷心的,一點一滴地累積,成就了今天,對她的感情早已將他的心緊緊地束縛,快要滿溢的情感,將他淹沒了。

  因爲曾經錯過了,所以更要珍惜余下的歲月,而他亦確信他與她是命中注定的。

  從以前到現在,他們的生命早已密不可分,但也讓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明明那麼害怕失去她,卻天真地以爲能承受她不在身邊的孤單;以爲她永遠都會在他的生命裏,卻不知她可以如此絕情地離他而去。

  他知道這全都是他自以爲是所種下的果,他沒資格抱怨,也沒時間感慨,只有一件事是他非做不可,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她追回來。

  事實上,杜凝很清楚自己並非表現出來的那般處之泰然。

  他說的每個字不時在耳邊回響,就算她要自已忘記,以爲早已平靜的心還是難以自制地悸動。

  她應該學會不再在乎才對,爲什麼一顆心止不住的騷動?就像有什麼要衝破胸口,打算再度將她卷進漩渦,讓她永無翻身的一天。

  她知道,這都是因爲余澤的出現。

  他布滿懊悔的俊顔不時浮現眼前,就算她如何努力要自己別去回想,與他有關的片段還是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翻飛,在在地告訴她,她並非自己想像中的豁達,她的心依然爲他隱隱作痛。

  爲了要擺脫這份感覺,這兩天她埋頭于捏陶,然而做出來的成品都歪歪斜斜的,害她一再的重新捏塑,還是未能做出像樣的東西。

  「唉。」杜凝微歎一聲,洗淨兩手,自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開了瓶蓋啜飲一口後走到前花園,想借此轉變心情。

  但花園門口正巧被一輛貨車擋著,她看著工人擡下一只巨大的紙箱,上面印著的産品型號告訴她裏頭是一個新款的電窯。

  噢,她很想要呢。

  她的目光隨著紙箱移動,看著它被擡至隔壁,她可不記得隔壁鄰居對陶藝有興趣。

  眼眸在下一秒鍾瞠大了,只因她看到正在簽收的人是余澤。

  他怎麼……

  像是察覺到她的注視,余澤隨即看過來,朝她綻開一抹笑。

  待貨車離開後,杜凝走向他,而他則笑吟吟地注視她。

  「你……爲什麼?」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走過來,可是她沒法子管住兩腳,更沒辦法控制嘴巴。

  「我想待在距離你最近的地方。」余澤柔聲開口,「以前我因爲情感而迷茫,用笨拙的方式去保護你,但是每一天都覺得口子過得好漫長,心裏好像缺了一角。如果說我們的緣分已經結束,那麼就算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我都會重新尋回它。」

  有她在身邊的日子,就算寒風凜凜也會因她而變得溫暖,他對她真摯的情感並不因距離、地點而有所改變。

  他知道過去不會因爲他的懺悔而改變,發生過的事也不可能重來,但未來是可以選擇的,哪怕要花上數年的時間,他也會一點一滴地以誠意打動她的心,讓她知道這次他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心,而她將是他最後的歸宿。

  她,是他一生渴求的幸福。

  縱使他們分開了,他的心仍然系在她身上,而這甜美的牢籠會困鎖他一輩子,但他甘之如飴。

  「那……」杜凝要自己冷靜一點,別因爲他的話語而感動,目光落在電窯上,「這又是爲什麼?」

  「要是跟你有共同興趣,比較容易打開話匣子。」他笑了笑,直接說出目的。若他沒看錯的話,她剛才因爲電窯而兩眼發亮。

  「可是你對陶藝一竅不通。」她搞不淸楚他是怎麼想的。

  「那麼我可以跟你學嗎?」余澤順著她的話問,笑看她苦惱的神情。

  他知道自己可以慢慢地走進她的生活,只要他夠耐性的話,他有信心終有一天可以得到一個追求她的機會。

  屆時,他將會由前男友變成她的現任男朋友,然後更進一步成爲她的老公。

  「你……」或許她太在意過去了,而未來其實是有無限的可能性,一切全看她今天如何選擇。「丟下律師事務所不管不要緊嗎?」

  「如果用它來換取一個機會的話,實在太值得了。我沒辦法糾正過去因我而起的錯誤,但是我有信心用將來去證明我的心意。」

  「你真的很會說話。」

  「我只是將心中所想的說出來而已。」

  「我是個很嚴格的老師,要是你沒毅力的話,我勸你就別不自量力了。」她忽地說。

  聞言,余澤的眸子閃爍光芒。

  「這方面我倒是有相當的自信,畢竟這是長期抗戰嘛。」他笑著回應。

  杜凝只是揚起淺笑,沒有反駁他,也沒有贊同他,神情隱隱帶有一絲期待。

  余澤定定地看著她,唇畔的笑意擴大,他相信他們兩人的世界會再度合而爲一,從此不再分離。

  ——全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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