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綠光 -【欺世夫妻之一】妖夫
頁: [1]

long032 發表於 2014-2-7 12:27 AM

綠光 -【欺世夫妻之一】妖夫

本帖最後由 long032 於 2014-2-8 12:31 A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為了不讓家業沒落,唐子凡只得女扮男裝出面打拚,
在多次為皇商嬌妻擋下麻煩後,終於和她搭上線,
還獲得對方身為皇商左右手的兄長主動說要幫忙,
這下安心了,她唐家想東山再起又有何難?
話說這幫手不但做生意有一套,長相更是漂亮得不輸他妹妹,
心地也善良,把她當兄弟般照顧,更貼心的傾囊相授,
她感動得直想就這麼依賴著他、和他永久相伴,
可旁人卻覬覦這塊寶,除了送財物籠絡更邀他上花樓,
害得她輸人不輸陣的乾脆把自家丫鬟送給他,
誰知他不領情,直說兩人交情到此為止
不過是因為害怕失去他才這麼做,她有錯嗎?
她的心好亂,這才失控吻了他,女兒身的身份也再難瞞住,
他卻不介意和她這假男人出雙入對,送定情物誓言陪她一輩子,
可就在此時她也發現他的秘密──他竟然就是皇商嬌妻。

【出版日期】2011/10/7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 花園158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24 AM

第一章

  金碧輝煌的西引皇宮內,處處燈燦如晝,絲竹聲自宣天殿飄揚每座殿苑。

  然而,就在一行人抵達之際,絲竹聲乍止,筵席上的兩列文武百官,都不禁抬眼朝入殿處看去。

  此刻,寶座上的西引女帝正用一雙清亮瞳眸睇著來人。

  「西引御封皇商舒仲尹,參見陛下。」

  舒仲尹身著寶藍色繡銀邊交領衫,外搭月牙白半臂,身形高大,豐神俊秀,眸中蘊含光華,即便面對著西引女帝,姿態仍不卑不亢。

  「免禮。」女帝玄芸視線掃向他身旁乘無靠軟轎進來的女子,似笑非笑地道:「這是怎麼著?朕准你見駕不跪,幾時就連你身邊的人也擁有同等殊榮?」

  「回陛下,拙荊是因雙腳有所不便,才無法行以跪禮,還望陛下見諒。」他垂睫道,眼角餘光瞥向身旁的妻子。

  時值入秋,北風吹起,她身穿天青色交領襦裙,長髮盤成髻,綴以金步搖,再以錦織白紗罩覆掩玉顏。

  注視那女子半晌,玄芸一聲輕笑。「雙腳不便?既是如此,朕自然不會強人所難,但是……在朕的面前悶不吭聲,未免太過狂妄?」

  「回陛下,拙荊是個啞巴。」他淡道。

  玄芸不禁揚起眉。「啞巴?仲尹,你特地從南盛挑回來的美人,竟是個瘸子啞巴?」她哼笑了下。「這可真教朕有點不服氣,難不成朕指給你的對象比她差?」

  「陛下,雖然她是個啞巴,可這世間沒有完人,微臣並不介意,至於她雙腳不便,是因日前傷了腳,暫時不良於行,並非是個瘸子。」

  「喔?」玄芸笑吟吟地走下寶座,近身打量著那女子。「仲尹,你不是想抗旨才隨便找個人充數吧?」

  按西引律例,女子年屆二十需要婚配,男子則在年屆二十五前得成親。

  舒仲尹原有個訂下婚約的未過門妻子,但伊人於三年多前無故失蹤只得以死亡論定,舒仲尹便以守喪三年為由推卸婚約。如今三年屆滿,他貴為御封皇商,舒家產業又遍佈四方,東至百定,西至若霞,北至北巖,南至南盛,規模之大,豈能後繼無人?由於他的身份特殊,要是沒有婚配,自是由女帝指婚。

  但他卻在期限前去了南盛一趟,等回西引後,便道他已迎娶了美嬌娘,依玄芸之見,覺得他不過是找人胡亂充數罷了。

  尤其,這位舒夫人的體態實在和姑娘家相差太遠,讓人不由得懷疑。

  再者,她並不認為他已將最心愛的未婚妻遺忘,這麼輕易地再愛上其它女子。

  「陛下何出此言?」

  「不管朕橫看豎看,都覺得舒夫人要是能夠站起,必定十分高大,一個女子有如此體格,實在不多見。」玄芸幾乎篤定眼前的舒夫人並非女兒身。

  聞言,舒仲尹不禁微噙笑意。「陛下,南盛百姓不論是男是女,體型都極為高大,而『她』不過是比一般姑娘高了些許。」

  「是嗎?」玄芸轉而望向他,語帶威嚴,但勾笑的唇露出只有他懂的淘氣。「仲尹,就算你是御封皇商,若敢欺君,朕一樣可以治你的罪。」

  「陛下若不信,何不掀開『她』的罩紗?」

  玄芸微揚濃眉,突地動手掀開罩紗。

  隨著罩紗緩緩上移,眼前一片點上胭脂的朱唇微掀,編貝微露。

  那唇形極美,帶著艷色,甚是迷人。

  霎時,殿內所有官員無不將目光集中在舒夫人身上。

  就在玄芸將罩紗整個掀開之後,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那女子濃睫如蝶翼般羞澀輕顫,琉璃般的瞳眸,教人移不開眼。

  笑意輕抹,玉顏薄施胭粉,黛眉勾魂,瑤鼻挑心,那唇瓣輕啟,口吐芝蘭,這樣的絕色教殿內眾人皆屏住呼吸,被她的妖嬈所震懾。

  舒仲尹滿意地勾彎唇角。「陛下,拙荊名叫東方無雙。」

  「……東方無雙?」玄芸楞楞抬眼,好半晌才回神。「果真是舉世無雙,這名字取得好。」

  以麒麟山和西引為界的南盛王朝,相傳男俊女俏,如今得以一見,果真教人開了眼界。

  只見東方無雙低首垂眼,那姿態就像個尋常的姑娘初見這般陣仗,羞赧得不知如何應對。

  「確實如此。」舒仲尹也認同。

  「你可得好好告訴朕,到底是怎麼找到這塊瑰寶的。」玄芸熱絡地拉著他。

  兩人相識極久,久到兩人之間甚至培養出濃厚的兄妹情誼,但很多時候基於國家律例,她也只能強逼著他,如今他既迎娶了美嬌娘,她自是為他開心。

  唉,要知道她這個女帝也不是好當的。

  玄芸太過開心,自然動作也就懶得拘禮,以致沒瞧見坐在寶座另一端的皇夫正一臉不悅。

  「這個嘛……」他逸出幾不可見的歎息。

  就知道,她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

  一輛綴著舒家特有金黃流蘇的馬車,早在宮外等候。直到二更天,才見舒仲尹和軟轎緩緩走近。

  「爺兒。」充當車伕的歐陽璿快步迎上前,一聞到他身上濃厚的酒味,趕緊伸手扶著他。「今兒個喝得可盡興了。」

  他其實是舒仲尹的隨侍,只是皇宮內院,並不是他能隨意進出,只好在外頭等候。

  看了他一眼,舒仲尹不發一語地進了馬車,東方無雙則由歐陽璿攙入車內。

  「走。」待東方無雙坐定,他便沉聲道。

  「是。」歐陽璿坐回到馬車前,一拉韁繩,就駕著馬車離去。

  馬車一路朝城東賓士,等離開宮殿一段距離後,坐在舒仲尹對面的東方無雙終於忍受不住地扯下頭上的罩紗,然後又扯開身上的交領襟口,低喊著,「真是悶死我了。」

  那嗓音一出口,竟是低醇的男音。

  「戴上去。」舒仲尹沉聲道。

  聞言,東方無雙無奈地再將罩紗戴上。「爺兒,你真的認為這麼做瞞得過陛下嗎?」

  「只要你不出岔子,沒有瞞不過的道理。」

  「可要我一人分飾兩角不會太過冒險?」

  東方無雙……不,正確來說,他是東方傾城,身為爺兒在西引之外的總帳房。一直以來,他總是待在南盛替爺兒處理各種買賣,這回是為了爺兒的婚姻大事才男扮女裝到西引來。

  按照爺兒對外的說詞,東方傾城和東方無雙是對兄妹,為了不讓來到西引的東方傾城被外人給籠絡,才迎娶其妹,加強他的向心力。

  因此,在西引時,他必須分飾兩角,偶爾,也必須像今夜這樣偽裝成女紅妝。

  舒仲尹微張了眼。「只要捱過女帝要求的婚禮,舒夫人便能養在深閨,不再見外人,你就放心吧。」

  東方傾城不禁一楞,急忙拿開罩紗。「什麼婚禮?」

  「陛下主婚,為了取信於她,只得如此做了。」他早就猜到在南盛已舉行過婚禮的說法,必不會被玄芸承認,這場婚禮是非辦不可。對他而言,倒是無所謂,況且——「婚禮就交給你來籌備了,至於商捨的事我自會處理。」

  皇商商捨在西引已創建近百年,原本是用來歡迎各國商賈與會,能讓各地的貨物互通。百年發展下來,各國的貿易在舒家的穿針引線之下,自由貿易,以致西引的商賈莫不希望成為商捨的一員,讓自家貨品得以銷到鄰國各地。

  然而,要想成為商捨一員並不容易,得是富甲一方的商賈才有此資格,所以是否可以自由出入商捨就成了身份高貴的象徵。於是每到兩月一會的商宴,不少商賈無不想盡辦法,只盼能得到舒仲尹的青睞。

  如今,又值兩月一會的商宴。

  「我?」東方傾城瞪大了眼。「可是爺兒不是說了,我只要在今晚露一次臉就好了?」

  他真的很想死。

  光是今夜扮女裝,被迫在大殿上受數十道目光的巡禮,就夠教他不自在的,如今竟還要他扮嫁娘……他的命怎會這麼苦?

  「畢竟陛下仍不信我的片面之詞,非要有場婚禮為證,你就只好多擔待些。」話是這麼說,但他很清楚,玄芸不過是無法忍受堂堂西引皇商卻連一場正式婚禮都沒有。

  「……」東方傾城是啞巴吃黃連。

  「你要記住,若被陛下發現你男扮女裝,我會把欺君之罪全推到你的頭上。」舒仲尹勾笑,可笑意卻不達眸底。

  他頭皮發麻。「我明白。」

  唉,他受爺兒栽培已有十多年,自然分得清楚,主子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如果他真的搞砸這件事,下場肯定很淒慘。

  主子是鐵了心不肯接受西引女皇的指婚,就算當年被失蹤的未婚妻傷得很重,他的心依然只裝得下那個人。

  「傾城,這一切可都得拜託你了。」說著,舒仲尹突然探手輕撫他的頰。

  瞪著那只「祿山之爪」,他用力地嚥了嚥口水。「爺兒,你醉了?」

  他很確定主子並不喜男風,但實在不確定他此刻的舉動有什麼含意。這麼親密的舉動,教他渾身寒毛豎起,雞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

  「嗯。」舒仲尹喃著,像是沒打算把手伸回。

  「爺兒,冷靜一點,我是男的……不要意亂情迷……」東方傾城出手制止,就怕主子酒後亂性,他受不了騷擾而揮拳相向,那他可就罪過了。

  「記住,就算有人對你毛手毛腳,你也不准開口,更不准回手,否則砸了我的事……你就等著領欺君之罪。」舒仲尹反扣住他的手,厲眸一凜。

  東方傾城吃痛卻不敢作聲,只能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想演練就說一聲嘛,幹麼嚇人?

  還不是因為他沒來由這麼做,才會嚇得他動手制止。

  「但總不能要我乖乖地任人上下其手吧。」他扁嘴道。

  扮啞巴、假傷腿,這都是為了不讓他露餡,可總不能因為這樣,就要他乖乖地被人揩油欺負吧?

  「在這段期間,我會讓歐陽跟在你身邊。」話落,舒仲尹逕自閉目養神。

  東方傾城本來想再說什麼,但見主子一副言盡於此的樣子,他也只能認命地闔起嘴。

  罷了,既然他自己說要報恩,自然是要一肩全擔了!

  反正,只要撐過婚禮,東方無雙就會成為舒府的影子夫人,再不用出現了!

  西引皇商的婚禮並未極盡奢華,然卻因為到場祝賀的達官顯要和主婚的女帝讓舒府這場婚禮氣派許多。

  從主廳沿著貫穿舒府的人工溪流兩岸,列席擺酒,不一會便坐滿賓客,觥籌交錯,桂香綿延,珍饈美饌滿桌,樂官彈奏祥曲,美鬟在席間不斷地穿梭著。

  而原本拜完堂就該回喜房的東方傾城,卻因為女帝一句不到戌時不能進洞房,害得他就算已酒過三巡,還被迫得待在席上,接受眾人的玩鬧。

  「掀起一角就好嘛。」有人起哄著。

  「對呀,就算只看看嘴唇也好。」

  說到底,一切都是因為那日在宮中,他精雕玉琢的容顏讓百官一見驚為天人,消息外流之後,引起許多有生意往來的商賈好奇。

  「各位大爺莫不是醉了?這新娘子的紅蓋頭,可是要等到我家爺兒進喜房才能掀的。」負責保護的歐陽璿寸步不離地守著,就怕有人玩鬧過頭。

  他擺著笑臉阻擋著,眼巴巴地望向被包圍住的舒仲尹,多殷切希望主子能趕緊回頭,別丟他一個人在這裡應付這些賓客。

  「不過是掀起一角,這有什麼關係?我相信仲尹絕不會在意的。」有人這麼說著,甚至已經出手要掀開紅蓋頭。

  「姜爺……」歐陽璿擋著。

  「可不是嗎?你就再別阻攔了。」

  另一頭還有人要掀,歐陽璿趕緊再擋,臉上的笑意就快掛不住了,覺得他一雙手開始發癢,很想找個人練練手。

  有沒有搞錯?居然玩成這樣子!

  他雖然然是氣呼呼的,但仍得努力擺笑臉,而更無奈的是裝啞巴又扮瘸子的東方傾城,他怎麼也無法閃躲,頂多只能讓身子稍稍往後移一些。

  但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巧合,突然刮起一陣風,掀起了紅蓋頭,歐陽璿回頭已不及,東方傾城一張絕世容顏就這麼展露人前,但在耳邊爆開陣陣驚呼聲的當下,他看見一張玉潤容顏,兩人四目對望時,那人淡噙笑意,不慌不忙地替他拉下紅蓋頭。

  「欸,你是誰?怎偏壞了咱們的興致?」

  東方傾城聽到有人不滿地低聲嚷著。

  「啊,我知道,你不是唐家織造的當家唐子凡嗎?可你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舒爺也放了帖子給你了?」

  他聽著,不由得微揚起眉,並暗暗將這人記下。

  會刻意記下,並不是因為這人好心地替他拉下紅蓋頭,而是這人看見他的容顏後卻沒有太多的表情。

  不是他自誇,他的臉在經過精心妝點後,就連他見到鏡中的自己都會嚇一跳,截至目前為止,除了他家主子亦無反應外,所有男男女女都會在初見他的第一眼,被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那個人,那雙漂亮又聰睿的眼裡,竟連半點動搖也無。

  據他的觀察下來,能對他無動於衷的,只有三個可能。第一,那人已有生死不棄的愛人,要不就是那人……喜歡的是男人,再不然,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

  「不,在下並不識得舒爺,今兒個有幸來到這裡,是因為孟爺領我前來見識見識。」

  東方傾城聽到那人的清脆嗓音,不卑不亢中帶抹笑意,彷彿絲毫不在意那些人的嘲諷般。

  他暗忖著,能夠持帖進入這婚禮的,全都是西引或鄰國富甲一方的商賈,而所有帖子都是經他的手寄出去的,當中確實沒有唐子凡這個名字,至於孟爺……他寄出的帖子裡只有一個姓孟的,那人擁有西引最大的絲造局,出產的精緻絲線讓鄰國都極為喜愛而紛紛下單。

  「子凡,原來你在這裡。」

  「孟爺。」

  蓋著紅蓋頭,東方傾城無法瞧見外頭的動靜,但光憑近在咫尺的聲音,他知道那孟爺正來到面前。

  「走,我帶你和舒爺打聲招呼。」

  隨著聲音逐漸消去,取而代之的是竊竊私語,那些刻意壓低的語調,正說著蜚短流長。

  「看來傳聞不假。」

  「可不是?唐子凡相貌不凡,有張宜男宜女的面皮,這也難怪……」

  還未聽完,東方傾城感覺自己坐著的軟轎動了下,他沿著紅蓋頭的下緣瞧見幾個奴僕走近,似是要帶他回房。

  他不禁輕抓歐陽璿的衣角,示意他解釋情況。

  「夫人,戌時已到。」歐陽璿不著痕跡地扯出衣角,就怕被這群商賈瞧見,不知道又要扯出什麼流言。

  聞言,東方傾城不禁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當了一晚的大佛,他終於可以休息了。

  「欸,要走了?」

  歐陽璿不理會一群男人的抱怨,命人抬起軟轎,避開各席,沿著僻靜小徑回喜房。在行到一半時,東方傾城微抬起手示意他停下。

  見狀,他隨即要下人將軟轎擱下,並打發下人先回主廳。

  「歐陽,你沒聽見那陣奇怪聲響嗎?」確定下人都走了,他才啟聲。

  他是男兒身的事,除了主子和歐陽之外,只剩一個專侍「夫人」的寶汝知曉,所以得讓不知情的人全都退下,他才能開口。

  「聽見了。」歐陽璿掏了掏耳朵,看向聲音來源。人影是沒見到,但那細微的聲響,他一聽便知道出自何人。「剛才說要帶去跟爺兒打聲招呼時我就覺得奇怪,明明爺兒就不在那個方向。」

  聞言,東方傾城不禁站起身。「你是說剛剛那兩個人?」

  「嗯。」見他像是要去找人,歐陽璿想也沒想地便將他拉住。「夫人,你該回房了。」加重了「夫人」兩個字,就盼他別節外生枝。

  「歐陽,你不覺得那聲響像是在哀叫嗎?」他不悅道,一把扯下紅蓋頭。「要是在府裡出了什麼岔子,那還得了?」

  「你給我冷靜一點。你現在若是衝出去,才會造成最大的岔子!」歐陽璿別開眼,不敢直視他,把拳頭握得緊緊的,就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就忍不住朝他撲了過去……

  該死,明明是個男人,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妖媚?簡直是妖孽。

  「那你就去替那人解圍。」

  「解什麼圍?那姓唐的明顯是靠著姓孟的才能踏進府裡,好藉機攀關係,如今給人家一點甜頭不是天經地義嗎?」見他逼近,歐陽璿毫不客氣地將他推開,就怕自己的心臟承受不住。

  「不是吧……」東方傾城微瞇起眼。

  雖說只是一瞥,但他對自己識人的眼力還頗為自豪,並不認為那人會如此做。

  「管他是不是,反正……喂,你!」歐陽璿不耐地說著,卻瞥見東方傾城在一聲低呼後竟拔腿就跑,嚇得他差點瞪凸了眼,便趕緊拔腿跟上。

  該死的!他可不可以別這麼多管閒事?

  他現在是「夫人」耶!是啞巴又不良於行的「夫人」耶!

  可歐陽璿只能邊跟上邊抱怨,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孟爺……」睇著眼前的孟揚天,唐子凡一退再退,直到無路可退,就這麼被他雙臂圈囚在樹前。

  當孟揚天拉著自己,說要找舒仲尹打聲招呼,卻越走越偏離主廳時,便察覺不對勁,原本希冀遇上個下人,好找個藉口脫身,然而八成是所有下人都到主廳忙著去了,才會連只蒼蠅都沒遇上。

  本以為孟揚天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致會在他人府裡造次……可卻錯估了這個人對自己的偏執。

  「子凡……你可知道我的心思?」孟揚天的眼中帶著邪氣,正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唐子凡裝著傻。「在下駑鈍,不懂孟爺的意思。」

  表面上波瀾不興,甚至還能揚著笑,然而腦袋裡卻是不停地思索著,尋找脫身之法。

  唐家以織造起家,卻在兩代前開始沒落,如今由自己當家,當然得尋找解套之法,而最快的方式便是先攀上孟揚天,等得到他絲造局的上等絲線,再利用他開拓人脈。

  自己明白,想利用他人,當然得要付出些代價。

  只是這代價……似乎太大了些。

  「真的不懂?非得教我這般心癢難耐?」孟揚天不斷俯身向前。

  唐子凡目光閃爍,但就在他的唇欲逼近時,自己腳下忽地一滑,整個人跌坐在地,正巧避開對方的輕薄。

  「子凡,你以為這麼做,就能拖延時間,讓人來救你嗎?」孟揚天冷冷地看著他,緩緩地在他面前蹲下。「前頭正開著喜宴,下人們都忙得不開交,是不會走近這裡的,你又何苦在我面前耍些小把戲?」

  他不信自己對子凡的好,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受夠子凡揣著明白裝糊塗,今夜,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唐子凡不禁微蹙起眉苦笑。「孟爺,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我摔疼了,能不能麻煩你拉我一把?」

  孟揚天瞅著他好一會才探出手。「這有什麼問題?」然而手一握上他的,便使勁將人拉進懷裡。

  唐子凡一震,神色微凜,更是暗自握緊拳頭。

  如果可以,自己還不想這麼快斷了孟揚天這條線,但要是對方太得寸進尺,也只能忍痛放棄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孟揚天大掌扣住後腦勺,逼得自己正揚起手時——

  「住手!」

  突來的制止聲教唐子凡瞬地收回拳。

  抬眼望去,不禁勾笑,慶幸自己的運氣真好。

  「是誰?」孟揚天微惱回頭,驚見取下紅蓋頭的「舒夫人」與舒仲尹的隨侍。

  「孟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歐陽璿踏前一步,將東方傾城護在身後。

  這舉動,並不是想要保護他,而是想要掩飾剛剛那句「住手」,不想讓孟揚天發現那句話並非出自自己的口。

  至於開口的那傢伙……等他把臉上的脂粉卸掉,他一定要給他一拳。

  「沒事沒事,不過是我跌了跤,孟爺正要拉我一把罷了。」唐子凡輕拍了拍孟揚天。「孟爺,我沒事了,放開我吧。」

  孟揚天瞪著他,突然勾起的笑裡有抹警告。

  「該不是兩位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怎麼回主廳吧?」歐陽璿在東方傾城的拉扯下,不得不開口問著。

  如果可以,他還真不想蹚這淌渾水,可為了不讓後頭的人被掀了底,他也只能自認倒楣了。

  「那可真是多謝了。」像是無視孟揚天的警告,唐子凡輕輕推開了他,起身拍著衣上的塵土。當再看向歐陽璿和他身後的「舒夫人」時,不禁道:「聽說南盛不論男女,身形都相當高大,看來傳聞不假。」

  自己並不算矮,可看上去,這位「舒夫人」比自己還要高上半顆頭。

  「唐爺,說姑娘家高大,不免有些失禮。」歐陽璿陪著笑臉,卻笑得額上青筋都快要暴突。

  就叫這傢伙不要亂跑了,難道他會不知道爺兒要他假裝不良於行,就是因為他長得太高大?要是這傢伙真被掀了底,那全都是他自己的錯。

  「這倒是。」唐子凡勾起嘴角,走近了幾步。「舒夫人,是在下失禮了,還望你別和在下一般見識。」

  東方傾城瞥見他臉上竟有著血跡,不由得輕扯著歐陽璿,對他比了比唐子凡臉上的血跡。

  他無力地閉了閉眼。「唐爺的臉上怎麼有血呢?」

  「欸?是嗎?」抹抹臉,唐子凡不以為意地笑。「大概是方才給樹枝刮傷了,一點小傷不礙事。」

  「那……」

  歐陽璿話未完,就感覺身後的人往前走了幾步,他正要制止,卻見那傢伙自袖中取出手絹要遞給唐子凡。

  但就在這一瞬間,東方傾城腳下像是被什麼絆住,他頓時失去平衡地往前傾。若是平時,他自是可以輕易穩住自己,問題是,他現在扮演的是不良於行的「舒夫人」……這真是老天要亡他呀。

  千鈞一髮之際,唐子凡及時向前一步,將他摟進懷裡。

  身體碰觸的剎那,彼此詫異地對視一眼。

  「夫人你沒事吧?」歐陽璿這才反過來,快手將唐子凡推開。

  東方傾城的怔愕只在瞬間,當他對上唐子凡的眉眼時,他隨即勾起笑,遞上手絹。

  這舉止教唐子凡微愕,但也只是瞬間,隨即便揚起淡笑。「多謝舒夫人。」

  「好了,那麼就讓小的送兩位到主廳吧。」歐陽璿現在只想趕緊把這礙事的兩人給帶走。

  「但,舒夫人不是不良於行?讓他獨自待在這裡好嗎?」

  「放心,丫鬟待會便會過來。」歐陽璿強硬地擋著唐子凡,不讓他再看東方傾城一眼。「兩位,這邊請。」

  「多謝。」唐子凡緊抓著手絹說。

  這句多謝裡,藏有許多意思和自個兒的心思。

  一會,歐陽璿領著兩人離開,讓東方傾城待在原地。

  這小徑旁雖說燈火不明,但要想看清他的臉並非難事,而唐子凡竟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連孟揚天也沒多瞧他一眼。

  這瞬間,他確定了孟揚天是喜男風的,至於唐子凡……分明是個姑娘家。

  在她摟住自己時,他碰觸到她的肩頭和背……雖說西引的男子不像南盛那般高大,但也不該有那麼纖細的骨架。

  東方傾城皺了皺眉,不發一語。

  戌時三刻,一輛馬車停在城西唐府門口,門房隨即打開了門,立刻有人疾步奔來。

  正是唐府女總管伏苓。

  「少爺,你沒事吧?」她急問。

  唐子凡勾起一抹溫煦的笑。「沒事。」

  「真的?」年紀比唐子凡還要小的伏苓,不放心地一再追問,那擔憂的神情壓根不像個下人,反倒像是她的娘親,對她百般呵護。

  唐子凡笑著,壓低聲道:「放心,一切如我所料。」

  伏苓看著主子,確定她身上沒有半點酒味,儘管臉上受了點傷,但她的笑容如往常一樣,這才鬆了口氣。

  主子為了重振唐家織造,不惜以自己為餌,花了一些工夫和喜男風的孟揚天牽上線,雖然從中得到的資源和人脈,確實讓唐家織造有起死回生之象,可是孟揚天又豈是能夠讓人玩弄於股掌間的角色?

  今晚舒家舉辦婚禮,在主子幾番暗示下,孟爺總算應允帶主子前去,但她們也預料到,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儘管主子說她自有兩全之策,但今天她始終惶惶不安,擔心主子會因小失大。

  「可是少爺,要真如你所說的,已經擺脫了孟爺,那往後……」隨著她進入寢房,伏苓惴惴不安地問著。

  織造廠裡有幾十口人,現在全都仰賴著孟爺牽線養家餬口,要是得罪了孟爺,只怕往後日子可就難過了。

  唐子凡不禁揚起唇角。「沒了孟揚天也無妨,因為我已經找到更好的物件。」

  「難道少爺真的攀上了舒家?」伏苓喜出望外。

  「沒錯。」

  說著,她看向自己在舒府時摟住舒夫人的雙手。

  對方那異於姑娘家的寬大骨架和精實身魄……感覺像個男人,可是那張容顏又委實美得過火……

  不管如何,今晚她鋌而走險,拜託孟揚天出席舒仲尹婚禮的目的已經達到!

  唐子凡拿出那條舒夫人給的手絹,牢牢的攥在手心,就像在抓住得來不易的機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25 AM

第二章

  翌日,舒家的金黃流蘇馬車由城東馳往城中。

  馬車上,舒仲尹和東方傾城面對面坐著,卻各有所思。

  東方傾城垂著長睫,想著昨晚的那場意外插曲。

  說他在意也好,說他來了興致也罷,反正他只想弄懂,為什麼唐子凡要女扮男裝在商場上行走,又為何至今無人識破她的女兒身。

  他很想去探探她的底,只是——

  「傾城,你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

  他緩緩抬眼,精雕粉琢的玉顏看起來好不哀怨。

  「爺兒,我為什麼還得穿著女裝?」抓著身上輕飄飄、滿是吉祥繡紋的交領襦裙,他有股衝動想要把它給撕裂。

  扮女裝到女帝面前亮相,那是為了報恩;女帝主婚,他穿上喜服戴鳳冠,那是情非得已;然而眼前,想不到就連到商捨,他竟也要穿女裝……他不得不懷疑,爺兒打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恢復男兒身!

  舒仲尹懶懶地看向他。「別以為我很樂意,你多穿一次女裝,就多一次被人看穿的風險,要是你有事……」

  東方傾城引頸期盼他接下來的話。「爺兒是不是覺得少了我就像是缺了一條胳臂?」

  是這樣的吧,畢竟他可是爺兒花費許多心思,找了許多師傅教導才成了他最信任的文武雙全總帳房,要是真少了他,爺兒肯定很心痛吧。

  「要臨時找人遞補你也挺麻煩的。」舒仲尹淡聲回應。

  聞言,東方傾城瞬間心寒。原來,他是隨便可以取代的?

  舒仲尹看向車窗外,解釋道:「讓你到商捨露臉,純粹是希望讓外頭的人以為咱們鶼鰈情深,如此一來,女帝應該就會相信,不會再出主意要我納妾。所以,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要你穿女裝了。」

  東方傾城哀怨地看著他。「要是女帝希望你生個繼承人呢?」不會要他生個娃兒出來吧?他要真能生,他的頭就剁下來給她當椅子坐!

  「這還不簡單?只要你佯裝有孕,到時候再找個孩子不就得了?」打從決定要傾城男扮女裝開始,他就想好了所有對策。「只要你別出差錯,一切都能順利進行下去,畢竟要再找一個長得像女人的男人並不容易。」

  長得像女人的男人?他瞪大眼,有股衝動想要脫掉這軟綿綿的襦裙,讓主子看看自己有練過的精實體魄,證明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聽歐陽璿說,你昨晚差點出了岔子?」

  爺兒語調輕懶,然而投來的視線卻教他頭皮發麻。

  「實在是府裡有狀況,總不能不管吧。」東方傾城歎道。

  歐陽璿真的有夠大嘴巴,要不是因為他不肯幫忙,自己又怎會冒著被揭穿的危險跑過去?

  「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只要顧好自己就行。」

  「我知道了。」他無奈地垂下臉。

  兩人沒再對談,不一會,馬車就停在舒家商捨前。

  舒家商捨位在城中心上,朱紅大門裡是個穿堂廳,過穿堂廳後便是主屋,兩旁樓台水榭被綠林圍繞,以渡廊銜接,以曲橋穿越,後院的花園栽植了各色花草,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東方傾城下了馬車,改坐靠背的軟轎,被人一路抬了進去,儼然就像是遶境的大佛,教他不由得慶幸臉上有罩紗可以用來遮掩。

  等他們進到屋裡,便見到偌大的廳裡早已聚集了不少人,見舒仲尹出現,一個個前來打招呼。

  他被抬到主座坐下,而歐陽璿則站在他身側,盯著那幾個靠近的商賈。

  「舒夫人,想不到你今天也來了。」有人上前寒暄著。

  東方傾城禮貌性地點了點頭,並輕揚一抹笑容。

  那美麗的笑容儘管隔了層罩紗,但還是教見著的人被迷了心魂。

  莫怪他們一個個看傻了眼,實在是昨晚什麼也沒瞧見,而今兒個只隔層白紗,雖說仍難以窺見全貌,但那雙妖媚的勾魂眼、攝魄的美唇,在在都教人由衷讚歎好一個尤物。

  然而,可怕的是在他們回神之後。

  「舒夫人可還有尚未婚配的姊妹?」率先回神的一個商賈湊上前追問。

  沒人敢動舒仲尹的妻子,但要是可以娶到舒夫人的姊妹,不僅能得到個美人,又能和舒家攀上關係,簡直是一舉數得的好買賣。

  美人輕輕搖了搖頭。

  「我家夫人只有個兄長,就在舒府裡擔任總帳房。」歐陽璿代他回答著。

  「那真是太可惜了。」一個個扼腕極了。

  「可不是?這樣的美人是啞巴又如何?就算是個聾子也無妨。」有人說道。

  「是呀,舒夫人美若天仙,想不到就連小手也如玉蔥般白嫩。」有人說著,還趁機摸上東方傾城的手。

  他微頓了下,抬眼娣著那人,雖然笑意還在唇邊,但那眸色漸露殺氣。

  敢情這人是瞎啦?沒瞧見他的雙手根本就是長年習武的粗糙大手?

  還說是小手……他的手甚至都比他的還要大!一拳就可以把他擊昏。

  他奶奶的,要不是爺兒有交代,他真想打昏這人!他試著小力使勁要抽回,對方卻抓得更緊……

  天啊!那帶汗的指尖在他手背上不斷摩擎,還真不是普通的噁心……他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抬眼向歐陽璿求救,卻見他正專注地看著爺兒的背影。

  他正想用另一隻手抓歐陽璿時,卻瞥見有人走近,一把將那只鹼豬手抓開。

  「孔爺,這麼做,太這次了。」唐子凡淡笑道。

  「你胡說什麼?我做了什麼?」那被喚做孔爺的人瞬間惱怒地漲紅了臉。

  歐陽璿這才回過神朝身旁看去,但東方傾城卻抬手制止他開口。

  「那咱們就到舒爺面前說說你方才是怎麼唐突舒夫人的。』唐子凡驀地斂笑。

  「哼,不過是個出賣肉體的賤商,這哪有你開口的餘地?大家都知道你是攀上誰才踏得進商捨I』孔爺惱羞成怒,在拂初袖而去前,還不忘朝唐子凡吐了口口水。

  她輕鬆閃開,滿臉的怒意在看向東方傾城時全數退盡,換上一張溫和的笑臉。

  「舒夫人還好嗎?」

  東方傾城看直了眼,難以置信她變臉速度之快。

  他明白想做生意,姿態要低、臉要笑、嘴要甜,腰更要軟……說穿了,在某些情況下,就跟送往迎來的花娘沒兩樣,但,究竟;是為什麼,讓她不惜拋棄女兒身,甚至遭受侮辱也非得走商道?

  他對她徹底起了興趣。

  「夫人。」唐子凡微揚起眉。

  她看不楚罩紗後的表情,但對方看向她的目光卻莫名教她不自在,彷彿自己正被看穿什麼。

  今天一早,孟揚天特地過府邀她一道出席商捨活動,這個舉動教她意外,但也知道孟揚天對她的興趣未減,仍在伺機而動,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她非得在今天就攀上舒家這條線不可。

  「……」東方傾城搖了搖頭。

  「夫人無法與人交談,想必極為不便。」唐子凡頓了頓,再問,「夫人要是識字的話,那咱們就能交談了。」

  想了下,他輕扯歐陽璿的衣角。

  歐陽璿皺了皺眉,但還是取來文房四寶。把筆蘸了墨後,東方傾城迅速地在紙上寫了宇,站在一旁的唐子凡不禁訝道:「夫人寫得一手好字,且感覺性格極為豪邁。」

  他一頓,但只是瞬間,依舊快速地寫。

  她看著勾唇一笑,「夫人猜的沒錯,確實是孟爺帶我來的,畢竟我的身份太過低微,是沒資格踏進商捨的。」

  東方傾城看了她一眼,再寫。唐子凡讀著,不由得望向舒仲尹,果真瞧見孟揚天就任他身旁,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至於孟爺要怎麼做,這就不是我管得著的。」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他微揚起眉。方才瞧見孟揚天就在爺兒身旁,猜想她能夠出現在這裡,必定是由他帶來的。只是…才歷經了昨天的事,她怎麼還有膽子和他一道前來?

  不過想想,也許她極適合行商。

  行商者,莫不狡點成奸,有過人的城府、工於心計,而這些她都是備了,再加上她的觀察力極為敏銳,光從筆韻就能猜出人的性格,在她面前,他不能不小心,偏偏他又想知道,她如此費心和孟爺周旋,為的是什麼?

  東方傾城想了下,又寫下些字。

  唐子凡看完之後,輕笑。「夫人真是蕙質蘭心,孟爺邀我前來,不過是想讓我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若我拂逆他,將落得孤立無援的下場。」

  她知道眼前若錯了一步,便滿盤皆輸,但她卻不得不賭。

  她沒有退路,更不能讓任何人掀了自己的底。

  東方傾城再寫下短短幾個字。

  唐子凡看完一怔。「……原來還有這樣的顧忌。」

  只見那紙上寫著——孟爺只要和我夫婿提到我昨晚把手絹給你,你就完了。

  「我今天本是打算要將手絹還給夫人的……」

  東方傾城突然明白了。原來她是把主意打到自個兒身上。

  這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且用的是險招,不成功就得成仁的,可瞧她老神在在的,彷彿勝算在握…真不知道她是打哪來的自信?

  突地一道靈光閃過,他一怔。

  難道說……昨天的接觸,讓她發現他的男兒身?

  畢競他都能夠發現她是女扮男裝了,那麼她要察覺他的秘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正付著,就瞥見舒仲尹和孟揚天一道起來,他隨即快筆寫了幾個字。

  唐子凡一見,隨即將紙撕碎,向他微微一笑。「多謝夫人。」話落,舒仲尹走近,冷冷地看了唐子凡一眼。「無雙,是否有人叨擾你?」

  東方傾城搖著頭,勾起笑,指了指唐子凡。

  見狀,舒仲尹再看向他所指之人,便見對方有禮地領首。

  「是唐公子幫了拙荊的忙?」

  微詫「舒夫人」竟用這種方式讓舒仲尹對她留下印象,唐子凡有些受寵若驚。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不值一提。」

  舒仲尹輕點了頭,隨即對東方傾城道:「我和孟爺有幾樁買賣要談,你就先何去吧。」

  他順從地領首。在離開前,他再看唐子凡,便見她獨自一人待在偌大的廳裡,可卻沒有任何人上前和她交談。

  景象突地令他心口微窒。

  彷彿,看見了以前的自己。

  隔天一早,東方傾城穿上繡銀邊的月牙白錦袍,搭了件天青色的半臂,長髮束起,正站在鏡前,打量鏡中那張俊美無瑕的面容。

  濃眉飛揚入鬢,一雙黑眸深邃勾魂,活脫脫一張俊俏的桃花臉,當咧嘴笑時,即展露出迷人的颯爽氣息。

  「你到底要在鏡前站多久?」歐陽璿無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懷念這張臉也不成』」東方傾城沒好氣地回頭。

  想到從今天開始,他就可以恢復男兒身,再也不用當不良於行的啞巴,簡直教他開心得想要大吼個幾聲。

  「…主子在等你。」歐陽璿撇撇嘴,轉身就走。

  「我這不就要走了?」滿意的看了鏡裡的自己最後一眼,他立刻走出房門。

  一來到舒仲尹的書房,便見主子像是在研究什麼,聽見他的腳步聲後,微抬了下眼。「傾城過來吧。」

  「爺兒,有什麼吩咐?」「聽說你把手絹給了唐子凡,讓我戴了綠帽。」他懶懶地問。

  東方傾城撓撓臉。「那是不得己而為之。」他表面上笑著,暗地裡卻咒罵著孟揚天。

  真是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男人,居然真把這件事告訴了爺兒。

  「孟揚天跟我說,要是我的夫人不收斂一點,他就不再把絲線交給我經手。」

  「比起孟家的絲線,南盛的絲線才是天下一絕,他真以為自己有跟商捨談判的籌碼嗎?」東方傾城不以為然地皺鼻。

  舒家的產業遍佈西引和鄰國,舉凡食衣住行,甚至是礦產都有涉足。而身為總帳房的他長年待在南盛運籌帷握,對舒家底下的產業自是瞭若指掌。

  「你曾看過孟家的絲線嗎?」

  「沒有。」

  「那你瞧瞧。」舒仲尹將桌面的一簍絲線推到他面前。

  一瞧見那些細如髮絲的金絲,。東方傾城個禁拾起一縷查看,接連查探其他的銀絲和各色花線。精細的絲線,的確是極品,難怪孟揚天敢如此張狂。

  「放眼鄰近幾國,唯有西引孟家的絲線作工一絕,能將金絲掐揉得柔韌如發,正所謂物以稀為貴,這是門利潤相當高的生意,若是放棄了,你不覺得可惜?」

  傾城想了下,再仔細地看著那些金絲。「爺兒說的不無道理,但與其放任孟家坐大,為什麼爺兒不拿下這塊大餅?」

  「行商最好的做法就是以利盈利,轉手銷出貨品是最一本萬利的賺錢生意,若要我開設一間絲造局,不論成本還是時間都得下重本,我認為實在太過麻煩。」

  打從未婚妻失蹤之後,他雖然依舊行商,但卻無法再像以往那般有幹勁,這才剋轉手買賣的生意。

  「那麼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東方傾城道。

  「你?」

  「爺兒忘了,你剛撿到我時,便是將我發派到南盛的織造廠,在那裡我學會怎麼設計花機圖騰,甚至連怎麼設計織布的花機如何造絲,我全都弄得明明白白,不然南盛的布匹又怎能風行西引,更造成風行?更何況,咱們手上有礦,人手又足,再加上我的腦袋,難道還怕拼不過孟家絲造?」

  舒仲尹托著腮懶懶地看著他。「你可千萬別跟我說,你看上了唐子凡。」

  他愣了下。「咦?爺兒為什麼會這麼說?」

  他們是在談生意上的事,關唐子凡什麼事?

  他還在擔心自己是否被她看穿了男兒身,所以昨天才約了她……對、了,時間都快到了。

  「你要是對他一點心思都沒有,昨天又怎會不顧我的叮囑和他攀談起來?」

  「爺兒,不是這樣的,我不過是瞧不起孟揚天的行徑罷了。」他現在擔心的是,要是他洩了底,累及主子就糟了。

  「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舒仲尹擺明要他別介入。

  東方傾城不禁沉默,好半晌才說:「爺兒,我做不到袖手旁見,從她身上,我總會看見了以煎的自己,有些感觸罷了。」

  他曾經孤立無援,眼睜睜地看著家人逝去而束手無策,那種無能為力的感受,真的可以重創一個人的心智。

  而唐子凡不過是個姑娘家,那麼的纖弱,卻要一個人強撐,總教他覺得不捨。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足,他必須先確定,她是否己經看穿了他。

  「是嗎?」舒仲尹沉吟著。「雖然我不曾質疑過你的性向,但你這回的表現實在反常,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對個非親非故的人如此執迷,而他還是個男人。」

  「不是,她……」東方傾城不禁語塞。

  難道都沒有人看穿她的女兒身?是她將自己保護得太好,還是她根本太渺小,才沒有人正眼瞧過她?

  「不是?」

  「我並沒有對她執迷,只是覺得她雖有些心機,但為人還算正派,昨天有人輕薄我時,她還出手幫了我,不像某個人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喂,我在一旁當啞巴也凝著你了?」站在門口守衛的歐陽璿不禁插嘴道。

  「我有說是你嗎?」他哼笑著。

  「好了,反正你想怎麼做就做吧,但是我向來不做賠錢生意,你若想開設絲造局,就必須讓我看到成績。至於唐子凡,你要怎麼幫,我可以不管,不過別讓自己洩了底。」

  「放心吧,爺兒,我現在可是恢復了男兒身。」所以,他現在是用男兒身和唐子凡接觸,只消見一次面,他就能夠確定她是否已看穿自己。「至於絲造局的事,既然爺兒已經決定讓我去做,那麼我立刻著手籌備,至於孟爺那方面,就先由著他去吧。」

  「你現不就要籌備絲造局?」舒仲尹忍不住哼笑著。「你忘了你身為我的總帳房,好不容易才恢復了身份,從今天開始,要你忙的事可多得很,籌備絲造局的事暫時先給我延後。」

  在他眼裡,傾城是個奇才,不管是哪門生意,都有能很快上手,而且還能夠創新改變,正因為如此,才能坐上總帳房這個位置,成為他最為信任的左右手。

  咦?

  「你初到西引,今天就跟著我到處走動,讓人家知道你是我的總帳房,更是無雙的兄長,免得之後做事綁手綁腳的。」

  東方傾城被主子的命令打了個措手不及。

  糟了,那他跟唐子凡的約定怎麼辦?

  掌燈時分,舒家商捨門前,人潮漸散。

  唐子凡等在商捨門旁,從一早一直站到入夜,受到不少路過商賈的譏諷,可她始終掛著一抹淡然的笑。

  但其實她的內心卻是陣陣煎熬。

  昨天,她和孟揚天撕破了臉,把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了舒夫人的身上。

  舒夫人昨天在紙上寫說她將派人來取手絹,她認為這是個極好的機會,然而從早等到晚,等得她心都涼了,不禁疑惑自己是否太過自滿,這才押錯了寶。

  「我錯了嗎?」她低喃著。

  那條手絹的繡工極為精巧,雙蝶栩栩如生,她看著看著便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唐家織造在西引己有百年歷史,從風光到逐漸沒落,那都是因為沒有人想要改變,自以為還在市場佔有一席之地,不知道時代遞增之間,隨著各種觀念、技術引進,無法與日俱進的唐家只能被淘汰。

  在她接手之後,生意雖有些起色,但依舊無法開創新局。

  遺憾的是,她不懂如何設計織紋和各式圖騰,更招攬下了人才,要是再這樣下去,織造廠無法支撐,而廠裡那幾十口人和他們家人的生計都將出問題……

  「唐爺!」

  一道低醇的陌生嗓音在夜裡響起,她順著聲音來源探去,只見一個男子疾步奔來。那人是有點面生,但眉眼卻是教人移不開眼的奪目出眾,所有聽見他喊聲而回頭瞧去的人,視線無不膠著在他身上。

  這情形,儼然就像是眾人瞧見了舒夫人一般。

  那是種顛倒眾生的美,美得驚心動魄。

  「太好了,你還在這裡。」東方傾城氣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

  「閣下是?」好半晌,唐子凡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是東方傾城,舒夫人的兄長,她說有樣東西寄放在你這裡,要我過來一趟替她取回,只是我今天事情太多,一忙起來就忘了,真是抱歉。」他說著早想好的說詞。

  只是他真的沒料到,都這麼晚了,她居然還在這裡等。

  唐子凡微詫地看著他。「你是大人的兄長?那麼,你就是舒府的總帳房?」

  「正是。」

  話落,正如他所猜想,瞧見了她眸底的激動和盤算。

  「我沒想到夫人會要你前來。」她按捺著激動。

  要她怎能不激動?

  雖說她打一開始接近舒夫人,便是希冀能夠透過她結識舒家其他人,沒想到不過是條手絹,竟領來了舒爺的總帳房,這樣的結果令她意外又驚喜。

  「無雙說你幫過她兩回,所以除了要我親自前來外,還托我要好好答謝你。」

  他假裝看不見她的盤算,暗忖他待會要說的話,絕對會教她開心得飛上天。「不過我卻誤了時辰,讓你枯等至今,不如今晚由我作東,請你到雋福樓用膳?」

  「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她還未開口,他便主動邀請,她怎能輕易地放過機會?

  「往這邊走吧。」東方傾城往旁一指,領著她走向位於下一條街的雋福樓。

  待兩人坐上二樓的雅座,面對面相處時,他不禁苦笑。

  這姑娘確實特別,面對他時,對他的容顏無動於衷;反而只在意他所能帶來的利益。

  他不敢說自己貌勝潘安,但通常姑娘家見著他,鮮少不被他深深吸引,甚至羞澀得不敢對上眼,然而她卻瞪大雙眼直盯著他,沒有半點羞澀,只有深藏的算計。

  不過——

  「你怎麼沒到商捨裡等著?」他問道。

  商捨的開放時間極長,舉凡是被允許進入的人,都能夠在時限內待在裡頭,聽歐陽璿說,便常有些商賈故意泡在商捨裡,看能不能碰上主子。

  唐子凡微垂長睫,淡笑著。「自然是我進不了。」

  「你沒跟門房說,你和我……妹妹有約?」

  她擰起眉。「這怎麼可以?這話一旦出口,不知道要惹出什麼蜚短流長,這豈不是害了舒夫人?」

  況且,那可是由女帝主婚的一對佳偶,要出了什麼岔子,別說振興家業,說不準隨便一個罪名,便能讓唐家從此毀了也說不定。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說自己賭得極大,但事實證明,她押對了。

  「……這倒是。」東方傾城訝道。

  他雖能巧扮女子,但行事時總會忘了分寸,像是格守禮教這事。

  也因為他行事不夠周密,才讓孟揚天有機會在爺兒面前參她一本,算來他得負點責任。

  「不過、你只要隨便編個理由,門房應該就會放你進去才是。」她看起來不像是個不知變通的人。

  「……孟爺在裡頭。」她淡道。

  東方傾城立即聽明白了。

  言下之意,就是孟揚天仗著財大勢大,要脅門房就是了。

  他們約在早上見,然他卻拖到掌燈時分……而她居然就站在商捨外等?

  「你應該捎點口訊到舒府的。」他氣自己不能準時赴約。

  「不,這事要是沒做好,還是會累及舒夫人。」當然,也會連累自己。

  「我很抱歉,讓你等了這麼久。」

  見他臉色凝重地朝自己垂首道歉,唐子凡不禁有些錯愕。

  這男人究竟是真情直性,還是惺惺作態?

  她曾經聽聞舒仲尹有個可怕的左右手,長年待在南感替他打點西引之外的所有買賣。聽說他極具慧眼,看中的買賣從未失手,所以舒仲尹一向由著他大展長才,也更加倚重,因而有許多人更想攀上他……而這樣的男人居然連半點架子都沒有?

  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東方公子無須介懷,只是,我想請教個問題,到底是東方家的人都有如此美貌,還是南盛國的百姓都是男俊女俏?」

  聽及她的問話,他長睫顫了下,神色不變地瞅著她。「想必你不曾去過南盛,不然你不會有此疑問。」

  她這話是在試探?他付著,直盯著她的眼,想要看穿她的心思。

  他閱人不少,也認為自己的眼力夠利。

  「呢?是這樣馬?可我瞧商捨裡的人在面對舒夫人時都難掩心動,才認為那等姿容應該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絕色,而……你和舒夫人似乎長得挺像的。」唐子凡瞅著他。

  兩人視線交纏,她沒有半點試探的意思,只是驚詫男人也可以美得如此禍水,而他純粹只是想從她眼中找到真相。

  「我們是兄妹,自然長得極像。」東方傾城笑瞇了眼。「唐爺要是再這樣盯著我瞧,我可是要臉紅了呢。」

  他確定了,她對他並沒有半點疑惑和試探。

  唐子凡一怔,急忙別開眼。可不知道是因她動作過急,還是她極欲轉移話題所致,她這當頭莫名的心跳加速,就連臉上也熱起來。

  東方傾城仔細地打量著她,發現她的臉蛋極小,如玉般白皙無瑕,狹長美目極為聰睿,濃眉喃著英氣,當她斂笑不語時,甚至還帶著些許霸氣……

  「東方公子,我的臉都紅了,你還要繼續瞧著我嗎?」她微惱道。

  這人的視線帶著魔力,那目光如刀,像能夠將她剝開,將她看得一清二楚,教她渾身不自在。

  這狀況相當弔詭。在面對孟揚天時,因為他的企圖明顯,所以她能先想好如何應對,但眼前這個男人喻著無害的笑,一派溫柔的目光,反倒教她不知所措。

  「既然唐爺不自在,那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你的目的不是拿回絲絹?」

  「那只是其一,我這回來到西引是想要弄問絲造局,而我聽兌你府上經營的就是織造廠,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合作?」

  唐子凡怔詫地看著他。「東方公子的意思是——」

  「叫我東方公子真是太拗口了,」他笑娣著她。「我習慣別人叫我傾城,你也這樣喚我好了!」

  她遲疑了下。「那好,那麼你就叫我子凡吧。」

  「夠爽快,你這朋友我交定了。」說著,見小二送上菜餚和茶,他便親自替她斟了一杯茶。「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也多謝你出手幫了舍妹。」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無論如何我都銘記在心。」他先乾為敬,隨即又道:「至於兩方合作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當然有,不過唐家是織造廠,懂的是織造的技巧,至於絲造的話……」

  「無妨,你不懂,我懂。」他笑瞇著眼。雖然一整天跟著主子東跑西跑下來,他有些疲憊,但此時此刻他可有幹勁得很。「我借重的正是唐家織造,在織造廠拈絲織布更可以一氣呵成,若步上軌道後,接下來咱們還能弄些不一樣的,這買賣對你我而言絕對划算。」

  管他划算不划算,只要能攀上舒家這條線,要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那麼一切全看東…看你的意思了。」

  她驚詫於他的能力,儘管還沒看到成果,但光聽他這麼說,就覺得看見一絲曙光。

  「既然如此,按照我家爺兒的想法,最好可以在一個月內籌備妥當,不知道你能否配合?」

  「我會盡力的!」她以堅定的語氣回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26 AM

第三章

  唐家織造有救了。

  唐子凡這不開了眼界,親眼目睹一個擁有可怕行動力的人一旦動起來時,成效有多驚人。

  「子凡,我這樣畫你看得懂嗎?」

  她作夢也沒想到這人可以厲害到這種地步,竟連花機圖都畫得出來。

  他不過是花了兩天時間,便找出唐家織造的致命傷。

  他找來木匠,將畫好的羅織機設計圖交給木匠,又著手畫起花機圖…

  「子凡?不過這麼一點本事,就教你瞧傻了?」

  那不帶惡意的嘻笑聲令她回過神,凝娣著他如沐春風的笑,「我沒想到你竟然能……」

  「我剛待在爺兒身邊時就是從織造學起的,這麼點小事可難不倒我,況且現在我要的設備和人力都還沒到齊,我當然得找點事做,只是…'怎麼唐家織造廠裡只有提花機?」

  確定他話中沒有惡意,唐子凡便照實道:「其實,我雖然是當家的,但我對織造並不熟悉。」

  「可你也該是從小就待在織造廠的,怎會連基本的概念都沒有?」他看出她根本看不懂他在畫什麼。

  「……我是庶出,從小就沒資格進織造廠。」

  「咦?」

  「兩年前我爹去世了,兄長把家中值錢的東西都帶走,為了廠裡的幾十張口,我才會接下織造廠。」她一臉坦然,像是早己介懷。

  「抱歉,我不清楚狀況,要是我有所冒犯了,還請你見諒。」原來她接下的是個爛攤子,還是為了織造廠的織工生計著想。

  他終於理解為何她甘願冒那麼大的風險接近孟揚天了。

  如他所料,她真是有想要守護的人,才教她甘心出賣自己;一如他當年為了家人,他亦甘願出賣自己。

  「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你己經幫了我一個大忙。」她仔細研究著他畫的圖,可還是有看沒有懂。

  「那也是有利可圖,我這個人向來是在商言商,是絕對不可能做賠錢生意。」

  他笑道。「不過,會主動找上你,是因為我只是想交你這個朋友。」

  「朋友?」

  「不然呢?要是真的在商言商,我何必教你這麼多?」他哼著,拿起筆在每張圖中寫上字。「這個是羅織圖,這圖騰是如意雲團,我打算併入金銀絲織成絨織花羅。」

  「可我們廠裡並沒有羅織機。」

  「我己經畫好設計圖,要木匠立即動工,一架十五梭羅,一架十一梭羅。」

  唐子凡聽得一頭霧水,完全弄不清梭羅到底是什麼玩意。

  「梭羅是花羅上的經線浮紋層次,梭羅越多,織出來的花羅層次越明顯。」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他耐著性子教著。

  「原來如此……」她哺著,望向他剛勁豪邁的字體,突然脫口道「你和舒夫人的筆跡相似極了。」

  東方傾城驀地瞪大了眼,隨即恢復冷靜。「那是因為我們都是爺兒一手調教出來的。」

  冷靜一點,別自亂陣腳,她不可能看穿他的。

  「那麼舒夫人也是個經商高手?」

  「她……呢,不適合拋頭露面。」

  「也對,她要是隻身在外,你們應該也無法放心。」她頗認同的點點頭。「況且,她也無法開口說話。」

  「可不是?」見她半點懷疑也無,他又繼續道:「另外,我還設計了竹籠機、立織機和栩桿機。」

  唐子凡沒發問,很乾脆地等著他的講解。

  「竹籠機可以織出圖騰工整而對稱的織錦,立織機則是可以只出各色大型菱紋的毛毯,這已蔚為一股風潮,至於欄杆機專織絲帶,這東西目前往西引並不風行,在南盛也才剛冒出頭而己,但未來必定大有可為,尤其若在上頭編進金銀絲,完成後再串上金鎖,相信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名門淑媛都一定會喜歡。」

  他說著,不斷以筆輕敲著紙張,那意氣風發的笑,看在她眼裡分外吸引人,就像是一幅綺麗的風景畫,引人入勝。

  「等一切就緒,我會教你怎麼依圖排放絲線,等你熟悉後,連設計圖騰都難不倒你了,只要花樣夠多,哪裡還怕沒有客源?,」他笑娣著她,卻見她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教他心頭莫名的顫季了下。「子凡?」

  察覺自己的失態,唐子凡不著痕跡地挪開視線,揚起一抹笑。「我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你的幫助?」

  放眼西引,司徒家的織造廠才是龍頭,唐家織造早已沒落,如果傾城真想省時省力的賺大錢,怎麼也輪不到唐家織造。

  若這一切是舒夫人的吩咐,那麼,她真要感謝肯帶她去舒家婚禮的孟揚天。

  「不必想得那麼複雜,就是緣分而己,對了明晚商捨有宴會是由我主持的,你就和我一道去吧。」

  「我?」

  「我會多介紹一些人給你認識。你要知道,天時、地利固然重要,但人和更是缺少不得,對商人而言,人脈就等於錢脈。」他邊說邊收拾桌上的圖,全數交到她手中。

  「多謝。」唐子凡捧著圖,心中的感激難以言喻。

  她有太久都是獨自一人奮鬥,突然出現無償幫助她的人,這致她眼眶泛紅。

  「謝什麼?想學習的話,就多到商捨走動,多聽、多看、多吸收他人的經商之道,這才是真正能夠打開商機的好方法。」

  舉辦商宴是例行公事,這次會由他來主持,是因為他尚未在一西引商場上正式露面,之所以帶她前去,是想在孟揚天面前替她吐口惡氣,他要讓孟揚天知道,商人可以奸狡,但絕不能行惡。

  就算她忍得下那口氣,他也不允許。

  兩個月一次的商宴,這回卻破例不發邀帖,說只要有興趣,就算沒有行商也能進入。這做法是東方傾城要求的,舒仲尹則睜隻眼閉只眼,由著他作主。

  於是,掌燈時間一到,東方傾城便站在商捨門口迎接每個客人。

  他慇勤地向每個人自我介紹著,也詢問著對方的姓名,親切地要下人引領入內。

  沒有半點富商的狡點心計,更沒有嫌貧愛富的醜陋嘴臉,他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那含笑的眸色深深吸引著偷偷看他的唐子凡。

  「子凡,你人都到了,怎麼還站在這裡發呆?」

  她驀地回神,暗惱自己居然又瞧他瞧得出神,就連他走到面前都沒發現。

  「今兒個的商捨似乎有些不同。」她輕咳了聲,不讓自己看起來有些倉惶。

  「今兒個不需要持帖,不論是工農工商都能來。」

  「這是商宴,你卻讓不相關的人也來?」

  「這你可就不懂了。」他領著她走到商捨門口。「這與商息息相關,要是不多加交流豈不可惜?」

  「是嗎?」她無法理解,想再問話,卻冷不防被人從後面撞了下,她整個人往前撲去,是東方傾城及時將她摟進懷裡。

  如此親密的接觸教她心跳瞬間漏了兩拍。

  「還以為是什麼髒東西擋在門口,原來是成天只會跟在男人屁股後面的唐家麼子。」後頭傳來譏諷,她連忙撐起身子,就怕東方傾城也被她拖累。

  「蘇爺,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子凡是我的拜把兄弟,你要是嫌棄她,不就等於是嫌棄我了?」東方傾城一臉哀怨地說。

  唐子凡微詫地看著他。

  蘇爺聞言趕忙改了口,「不不不,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唐爺是你的拜把兄弟,既然都是自己人,往後大夥就不需要分彼此了。」

  「就知道蘇爺夠豪氣。相信蘇爺自是不會柑信那些關於子凡的蜚短流長了?」

  「那是當然,要是有哪個王八羔於敢在在下面前亂嚼舌根,在不就斷了他的後路。」蘇爺義憤填膺的說。

  「那倒不用,只要告訴對方,子凡是我拜把的兄弟,近日我兄弟倆將聯手合作絲造和織造的生意,等一切準備就緒,就會開張了。」他微笑道。

  「握?那好,屆時要是有什麼上好的布匹,可千萬記得先知會我聲,我會全數吃下的。」

  「都還沒看到貨就急著下單,到時候可別向我喊冤枉。」

  「怎麼可能?你在南盛設計的那款祥獸圖,我把它賣到北巖,北巖人可是愛不釋手。對你,我可是很有信心的。」

  「好,到時候一定頭一個通知你。你先進去吧,不然待會可沒位子了。」

  直到蘇爺走遠了,唐子凡還傻楞楞地看著他。

  「怎麼這樣看我?」

  「我何時成了你拜把的?」

  「剛剛。」他說得理所當然。

  剛剛蘇爺那般損她,他一時動了氣便脫口而出。

  「既然舒家在南盛有織造廠,你又何必要和我合作?」心慌的她追問。

  她難以形容此刻自己內心的激動,他這麼處處幫她,就只因、為想交她這朋友,為什麼?

  「子凡,你可知道南盛和西引距離幾千里遠?與其從南盛把貨賣到西引,倒不如另辟據點,更可以省不成本。」東方傾城笑道。

  他說得理所當然,她聽了卻像是被當頭澆下一盆冷水,這股說不出的失落,令她心中頓時生起一把無明火。

  「這位兄台若想進來就別客氣,今天舒家商舍下分士農工商皆能進入。」

  她瞥見他轉過身,熱絡地接待在門口踟躕不前的男人。

  「可,我只是個種青裸的,也能進去?」

  「當然可以,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兄台?」

  唐子凡將一切看在眼裡,驀然發覺自己和個素末謀面的人沒有不同,他都是一樣的熱情款待。是她太自以為是,才會以為自己在他心裡是特別的。

  這領悟教她氣悶地轉身要踏進商捨,卻聽到後頭傳來東方傾城的聲音。

  「不好意思,裡頭座位己經額滿,還請孟爺下回請早。」

  孟爺?唐子凡急忙回頭。

  「你是什麼東西?敢攔著大爺?」孟揚天不滿地瞪著他。

  「在不是舒家總帳房東方傾城,今日商宴由在下主持。今晚與會人士不限定資格,所以裡頭已經坐滿,不能放行,還請孟爺見諒。」他姿態極低地陪笑著。

  「東方傾城?」孟揚天惱火地瞇起眼。「你剛放一個農夫入內,卻將我擋在門外?真不知道舒爺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有何想法!」

  「我家爺兒說過,今晚的商宴由我全權負責,任何後果皆由我一人承擔。」東方傾城抬眼,喻笑的瞳眸進現不退縮的堅持。

  「東方傾城,本大爺記住你了!」孟揚天話落,拂袖而去。

  「你確實該記住我。」他笑道。

  等著瞧他怎麼搞垮孟家的絲造局。

  目送孟揚天離去後,他回頭笑娣著唐子凡。「走吧,商宴該開始了。」

  不敢相信他竟將孟揚天給擋在門外,畢竟孟揚天可是西引數一數二的富商,孟家的絲線還得過女帝的讚賞,是宮中年年採買的貨品之一。

  「你得罪他不要緊嗎?」

  「你都不怕得罪他了,我怕什麼?」他不禁發噓,大手拉她走進廳內的上座。

  唐子凡如坐針氈,沒想到他竟然將她安排在上座,身旁坐的皆是叫得出名號的商場大老,而面前是黑壓壓的一群人……她仔細瞧了瞧,還真是滿座了。

  難道說,他在接待每個人入場時,還真的一個個數過了?

  正付著,商宴已然開始,東方傾城毫不怯場地站在正中央,教人搬來一張茶几便往上一站。

  她正疑惑著,便聽他說:「大夥好,在不是舒家總帳房東方傾城,今日能與各位結緣,是在下莫大的榮幸,但是大夥必定疑惑我為什麼要站在茶几上,可有人知道原因?」

  有人大聲喊著,「你是要展露你那張臉吧。」

  「說的對極了,我既生得這般好看,要是不能讓大夥都看個清楚,你們可就虧大了。」話落,底下隨即哄堂大笑著。

  唐子凡不禁也跟著笑了出聲。但她明白他的用意,雖說他長得夠高,每個人都清楚地看見他,但他卻不見得能夠看清楚每個人。若能看清楚每個人,則讓他得以在一問一答間有所獲,甚至牽線找到商機。

  只是……就算他看得見每一張臉,又怎會記得誰是誰?

  她聽著他開始講述他的行商理念,許多創新的觀念都是她聞未所聞,不只她,所有人聽得入神,尤具商人更是大受震撼撼,廳裡霎時鴉雀無聲。

  「可是,東方先生,我只是個賣粉糕的小店家,根本用不到你傳授的商道。」

  突地,有人提出問題。

  東方傾城看向他。「羅老闆,你叫我傾城就好了。」

  他話一出口,那人霎時激動不已,像是沒料到他居然會記得自己的名字,而且態度還如此平易近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簡單,你做粉糕使用的原料都是小米粉,對不?可是我要沒記錯的話,北巖人很喜歡吃青裸蒸煮或煎炸的烙餅脖脖,而你既然會做粉糕,想必青裸類的食材也會運用吧?」

  「傾城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羅老闆一頭霧水地看著他,「不過青稞類的食材確實是難不倒我。」

  「這就對了,要是你一直只做粉糕,你的生意範圍就會被限制在西引,但你會做青稞類的食物,就可以製成各種特別的乾糧,交由舒家幫你賣往北巖,室於包裝方面,這裡有做油紙的孫老闆,他可以協助你,至於材料,這裡也有種青稞的卓老闆,在這商捨裡具備了各種人脈,而以舒家替各位穿針引線,如此一來,豈不是相輔相成?」

  他這話一出口,被他點到名的人莫不震愕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是進門時隨口介紹過,他居然就記得一清二楚,而且還清楚指向他點到名的人,更驚人的是,他真的很有生意頭腦,分析得頭頭是道,教大夥大開了眼界。

  就連唐子凡都折服不己,她直盯著他寬實的肩頭,對他極為敬佩。

  兩人雖相識不久,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對他不感陌生。

  看著他那溫煦的笑,她不禁想,也許是他渾然天成的親和力才讓每個和他相處的人都感到自在而舒服。

  這樣的人對她而言是說不出的特另蟒在,她以往從沒遇到。

  要是跟在他身邊,她必定能學得多,如此一來,她也不要卑劣地利用他人了。

  她要怎麼做才能更親近他?

  看他姿態不傲不狂,妙語如珠地逗得眾人哈哈大笑,偶爾卻又正經得教人心生崇拜,說出的每句話都是讓人無比受用的金玉良言,每個人莫不靜心聆聽。

  他將現場的氛圍掌控得恰到好處,不讓人感到嚴肅,但也不會太過隨性而失了分寸,如此圓滑又善於收買人心的商者……也難怪舒仲尹會如此倚重他,敢放手將大部分的產業交由他打哩。

  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屬於她的,而她該怎麼做才能緊抓著他……

  商宴結束時,外頭下起傍沱大雨。

  東方傾城指示下人備妥油傘和馬車護送住在遠處或是徒步而來的賓客,如此周到的做法讓人對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更對他推崇至極。

  等到所有人都離去,他才驚覺,連自己的馬車都給指派送客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唐子凡抿唇低笑著。

  這人果真是以誠待人,心思全擺在他人身上,連自己都給忘了。

  「那就麻煩你了。」他也不推卻,打著油傘跟著她一道上了馬車。

  他本該避嫌的,但要是這麼做,就怕被她發覺他早已看穿她是女兒身。他想,她之所以扮男裝,必是有難言之隱。

  她若不說,他是不會過問的。

  況且,他很喜歡和她這樣相處的模式,她很聰明學得極快,就算是個姑娘家也無妨,他願意傾囊相授,就希望有一天她能不再需要依借任何人。

  想著,肚子突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坐在他對面的唐子凡不禁低笑。

  「唉,我忙了一整天,連飯都忘了吃,你就別笑我了。」

  她止住笑意地看向他。「那要不要到我家?這時間家裡通常會替我準備夜宵,來不來?」

  「好啊。」他的生意經還沒說個痛快呢,巴不得和她多聊些。

  於是馬車轉了向,朝城西前行。

  一回到家門前,門房隨即開了門,打著油傘走來。「少爺。」

  「吩咐下去,說有貴客到,要廚房準備點食物。」一踏出馬車,她隨即沉聲吩咐。

  「小的知道子。」說完便奔向廚房,「什麼貴客?我不過是來蹭飯的。」東方傾城隨著唐子凡走到主廳。

  「今天你替我和蘇爺牽上線,還介紹許多人給我認識,自然是我的貴客。」

  「那也是替我自己牽線。」他笑道。

  「那麼你是真把我當拜把兄弟?」

  「對。」他想,這份心情肯定是為彌補當初自己來不及救妹妹無雙而產生的。

  現在的他有足夠的能力去幫助想拯救的人,不讓任何遺憾發生。

  「那你還敢說你待人都是在商言商,絲毫沒護短?」有吧,他待她確實是特別的。

  撓了撓臉,東方傾城突地神秘兮兮地靠近她。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教她驀地屏住氣息,大氣都不敢出。

  「噓,小聲點,別讓人發現我偏心。」

  她怔了下,不禁揚笑。

  那笑意如一陣溫柔春風,無預警地吹進他心坎裡,教他莫名神馳,心頭不住跳顫著。

  他這是怎麼了?

  他有些狐疑地摸上胸口,但雙眼仍貪戀著她的笑顏。

  雖然知道她是個愛笑的人,但她的笑大都是客套而虛應的,甚至是有目的的討好,根本不像現下這般打從內心的開懷,教他也被感染了喜悅。

  「少爺,你回來了。」伏苓拉著裙擺疾奔而來,突見廳裡有客人,霎時頓住了腳步。

  剛剛門房跟她說主子帶了貴客回來,她是半信半疑的,就怕又是孟揚天那個惡人,如今一瞧,竟是個此女子還美的陌生男子。但更教她震愕的是,主子在笑呢。

  「伏苓,夜宵可準備好了?」唐子凡笑問著。

  她看得雙眼發直,一雙圓亮大眼簡直快掉出來。

  「伏苓你在瞧什麼?」像是察覺自己笑過頭了,她不禁斂笑沉問著。

  「沒,少爺,夜宵就快要好了,我馬上去瞧瞧。」伏苓淚眼江汪地跑開,心中激切不已。

  她跟在主子身邊十年了,還是頭一回見她笑得這麼開心,光看在這一點上,不論那貴客是何來歷,她都要好好伺候才行。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唐子凡輕咳了聲,掩飾有些尷尬的心情。

  她這是怎麼了,居然笑到忘形,才教伏苓看傻了眼。要不是伏苓,說不定她壓根不會意識到自己有多失態。

  「那代表你是個沒有架子的主子。」

  「你又知道了?」

  「從最親近的人表現出的態度,最能看清這個人的本性。」他猜的果然沒錯,待在府裡的她才是最真實的她。

  而這樣的她也是最教人心憐的。

  唐子凡一怔,不禁有點懊惱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決定。

  要是和他靠得太近,一不小心被他發現她的秘密,這豈不是糟了?

  「少爺,夜宵來了。」伏苓輕喊著,隨即和幾個下人把夜宵擺上桌,之後覆在她耳邊低語。

  她微揚起眉,看向坐在身旁的男人,這才發現他肩上確實是濕了一大片。

  顯然是兩人共撐一把傘時,他只顧著護她而顧不上自己。

  東方傾城神色自若地看向她,再看了看桌面的菜,不禁低呼著,「這些菜看起來都很好吃呢,子凡,你不先動筷,是存心把我餓死嗎?」

  他當然注意到這對主僕的視線,可是在他看來,他只是展現一個男人應有的風度,實在是不足掛齒。

  「不過是些尋常菜色,比不上你在舒府的伙食。」她並非謙虛,而是在陳述事實。

  「子凡,你可知道在還沒遇上我家爺兒之前,我也只是個乞兒,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對我而言,任何食物都是上天賞賜。」他以輕鬆口吻帶過他悲慘的童年。

  他每吃一道菜,便感動得快說不出話。「子凡,這是什麼菜?好爽口。」

  「那是清燙旋粉。」

  「我喜歡這道菜,介意我多吃一點嗎?」他朝她眨了眨眼。

  唐子凡被他逗笑了。「你要是愛吃,往後我都替你準備一份,至於現在這一份就全都給你了。」她將盤子移到他的面前。

  「真是感激不盡。」

  「你就這麼好收買?」那不過是道米漿炊煮的裸條,再配上一簡單的醬料罷了,那是她看府裡用度極為吃緊,所想出來的寒槍菜色,他也能吃得那麼滿足?

  這人,很難令人討厭呢。

  「就是這麼好收買,我才會因為爺兒的一米團,跟在他身邊做牛做馬。」

  「喔?那麼我該想個法子讓你欠我,好讓你一輩子都跟在我的身邊。」

  「我倒有個法子。」

  「握?」瞧他一臉正經,她不禁好奇起來。

  「我說子凡,外頭雨下那麼大,我實在有點發懶,不知道你這兒留下留客?」

  唐子凡一楞:「你想在這裡過夜?」

  他瞅著她。「成嗎?」他知道她肯定有所防備,不過他這麼做是有用意的。

  「你是我的拜把兄弟,想留多久便留多久。」她笑瞇了眼,心情大好地喊著,「伏苓,拿酒來!」

  「是。」伏苓開心地跑開。

  「今晚我要跟你喝個盡興,好生慶祝一番。」唐子凡說著。

  「又是慶祝我居中牽線?」

  「不,是慶祝我有了個的大哥。」

  一句大哥教東方傾城心中一熱。「……大哥?」已經有好久沒聽人叫他一聲大哥,他的眼眶有些泛紅起來。

  「對,大哥。」

  她對人總有防心、滿心算計,可唯獨面對他時,可以放心做自己,因為她知道他絕對不會害她。瞧,他多貼心,寧願自己淋濕肩膀,也不讓她被雨淋到,又對她設計的寒槍夜宵如此讚不絕口。

  如此她也絕對會以誠相待,絕不負他。

  「子凡……」他啞聲喃著。

  要是哪天她願意讓他喊一聲妹子,不知道該有多好。

  翌日,雨停了,東方傾城搭著唐家馬車回到舒府,開始了一整天的忙碌行程。

  然而他只要一得閒,便立即趕到唐家織造廠盯進度。

  久而久之便有不少人知道,若想找東方傾城,到唐家織造廠一趟就對了。

  「傾城,這是店裡的招牌粉糕,還有試做的梅花烙餅,你嘗嘗。」

  糕餅店的羅老闆三天兩頭便送來新試做的烙餅。

  「好好好。」東方傾城笑嘻嘻地收下。

  「傾城,你上次說的絲帶到底做好了沒?。」蘇爺更是每天到唐家織造廠走動,將銀兩大把大把地往他身上推。

  「蘇爺,工匠還沒把欄杆機做好,要怎麼織?倒不如先瞧瞧這款對鳳絞錦,這陰陽浮現漂亮吧。」東方傾城直接將他拉進了織造間裡。

  「哇,這圖肯定是你畫的。」繽紛的色彩教蘇爺讚歎不已。

  「錯了,這是子凡畫的。」

  「真的假的?」

  「當然,她聰明又手巧呢,我看不出幾日,我就沒有東西可以教她了。」

  坐在不遠處在畫著花機圖的唐子凡臉頰微微發熱。

  這人真是睜眼說瞎話。那圖雖然是她畫的,但是原本並不完美,還是他親手修改後,才有辦法排上絲線,織成絞錦。

  不過,瞧他說得那麼開心,她也就讓著他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27 AM

第四章

  自從兩人開始合作後,白天,她幾乎都待在織造廠裡,而他到這裡走動的頻率也相當高。到了晚上,偶爾他會到家裡陪她吃夜宵,喝點小酒,要是待得晚了,會索性在她家留宿。

  她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感覺身邊多了個值得信任的人,心裡踏實許多。

  但近來似乎有點不同了。

  「今天去不去?」

  這大嗓門一出,不管唐子凡在織造廠裡的哪個角落都能聽到,而說話的正是經營酒樓的郭老闆。

  每回瞧見他,她就很難有好臉色。

  因為就是他,才讓東方傾城晚上不再到她家中陪她。

  「這個……」

  「花絛樓的小桃花想死你了。」郭老闆朝他擠眉弄眼。

  小桃花?唐子凡不快地擰起眉。

  多俗艷的名字,肯定是個花枝招展的花娘。

  「可是……」他有些為難。

  唐子凡冷冷地看著他,不知道,是視線太過強烈還是怎的,東方傾城忽然就對上她的眼,趕忙喊著,「子凡!」她只得裝沒事的走上前。

  「唐爺。」郭老闆回過身,朝她笑瞇瞇的打招呼。「傾城,要不我們找唐爺一道去吧?你總說唐爺忙才不找他,不過我瞧他今兒個肯定有空。」

  東方傾城這一刻超想封住郭老闆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大嘴巴。

  她一個姑娘家怎麼上花樓?更糟的是,還被她發現他上花樓的事……雖說男人上花樓沒什麼大不了,可他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唐子凡瞪了他一眼。聽起來他常到花樓捧場了,還說當!她是拜把兄弟,那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去那種地方?

  「傾城,你算什麼兄弟?」她不悅地罵著。

  原來近來沒空陪她,是去尋歡作樂。

  她就在奇怪,他和郭老闆哪那麼多話聊,天天廝混在一起。

  「唐爺你別惱,傾城八成是怕唐爺去了會搶走他的風采。』郭老闆聽出唐子凡的不滿,猜測東方傾城是替他找了藉口推辭卻沒告知,於是想當和事佬打圓場。

  東方傾城聞言,睨了郭老闆一眼,有胎衝動想要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長得這麼好看,又有誰搶得了他的風采?」

  那如冷珠的話語,教東方傾城覺得一陣惡寒爬上背脊,直凍進骨子裡,比主子威脅他的恐懼還要加深幾倍。

  「唐爺說的對,確實少有男人搶得了傾城的風采。」外頭另一個大嗓門走了進來。

  唐子凡回頭看去。「晉爺。」

  托東方傾城的福,她的織造廠一天到晚都有人走動,儼然成了一個小型商捨,這使她也認識了許多商場大老。

  「傾城,你今晚有沒有空?」晉爺朝唐子幾點點頭後,還自走向他。

  「我今晚和子凡有約了。」他趕緊端出她當擋箭牌。

  她冷睨著他,正打算戳破他的謊言時,卻聽晉爺道:「你們老和在一塊,早晚會傳出些不好的流言,還是到我府裡,我一票新進的美餐任你挑選,要是有喜歡的,你儘管帶回家。」

  唐子凡楞住了,才知道原來這人要以此收買東方傾城,意會之餘,感覺肩頭被人一摟,她渾身一僵起來。

  「我和子凡是好兄弟,能有什麼風言風語?」他搖著她的肩頭。「對吧?」

  想了下,她輕輕點了下頭。「請兩位爺兒多海涵,畢竟絲造局準備就緒,咱介胚有很多細節要談。」

  她突然瞭解到,東方傾城實在搶手到每個人都想拉攏,不僅糕餅店的羅老闆送上糕餅示好,蘇爺也送錢行賄,郭老闆更是老找他上花樓討他歡心,而晉爺連府內的丫餐都能送——

  再這樣下去不行,她非得想個法子拉攏他才行。

  並未察覺她的心思,東方傾城只慶幸今晚他終於不用再應酬。

  入夜,兩人回到唐府,可氣氛卻有些僵冷。

  不管東方傾城怎麼逗她,她始終冷著一張臉,教他惶恐極了。

  「我說子凡,你這是怎麼了?」

  在伏苓領著下人擺上所有菜餚,唐子凡低聲向伏苓吩咐幾句之後,她臉上的冷度更是暴增好幾倍,害他坐立難安。

  是因為他瞞著她上花樓嗎?她會覺得他跟其他男人一樣性喜漁色嗎?

  但他是身不由己啊,畢竟該應酬的還是得應酬,而他身為舒家總帳房,所有交易幾乎都是由他裁決,所以上酒樓或花樓是不可避免的。

  「我?」唐子凡抬眼,笑得極淡。「沒事,喝酒。」

  她拿起酒杯,敬了他之後隨即一飲而盡,豪邁得就像個男子漢。

  東方傾城傻住了。「你……」

  這幾次到唐府,幾乎是以茶代酒的,怎麼今晚她卻喝起酒了……尤其她好歹是個姑娘家,這種喝法,不妥吧,她就不怕露餡嗎?

  「我是為了彌補你沒去花樓、沒喝到的花酒。」她笑著,唇勾著一抹譏諷。

  「抱歉,這裡沒有花娘,只能小弟敬你,陪你不醉不歸。」

  說著,她隨即又倒了一杯,爽快地一飲而盡,然而怎麼也澆不熄心頭莫名的浮躁和不快。

  「子凡,你別喝了,我又不是喜歡喝酒才上花樓的。」他阻攔她還想要倒酒的手。看來,他果然不該讓子凡知道他這幾晚都去了花樓…身為大哥的他,怎能讓妹子知道他去了那種地方,說不準她心裡是唾棄他、厭惡他的。

  才剛不安的想著她會厭惡自己,她便用力一把甩開他的手,這讓他心慌極了。

  「那可真是遺憾,你不喜歡,我可是很喜歡呢。」她作勢要倒酒。「以往和孟爺上花樓時,我都是最後才醉的那個人。」

  「你曾和孟揚天上花樓?」他突地拔高了聲音。

  「有何不妥?你不也去了?」她哼了聲。

  她身在商場,自是知道商場那套不成文的規矩,可正因為去過,她知道在花樓裡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一想起他左擁右抱……胸中那把無明火燒得她想要破口大罵。

  混帳,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該專注地想著,如何用計讓他留宿,好使她的計畫成功,可以將他徹底拉攏,可是……想到她的計畫若真。的成功,她又氣惱得快發火。

  「可是……」話到了舌尖,他用力嚥下,不去點破她。「這樣吧,我答應你」往後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盡可能不上花樓,但你也要記得,不「管誰邀你,你都不能再去花樓。」

  一個姑娘家上花樓,成何體統?要是被人錯認,輕薄了,那痛可是一輩子的。

  「為什麼?」她瞇眼看著他。

  「當、當然是因為…」

  「嗯?」她湊近他,等著他說下去。

  東方傾城娣著她,心跳得快要竄出胸口,她那微瞇的眸噴著幾分狐媚,那水潤的唇微啟,像是邀人品嚐、教他想要、想要……

  「因為什麼?」

  當她說話時,那柔嫩的唇瓣一啟一闊,令他心族動搖,有股衝動想要吻上那片唇,想要埋在她的頸窩,嗅聞她的清香……

  「傾城?」察覺他不斷地靠近,唐子凡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東方傾城驀地清醒,驚覺自己竟對她有了非分之想,不禁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他這是怎麼著?

  好端端的怎就莫名地生出慾望……他明明把她當妹子看待,怎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

  「傾城,你怎麼了?怎麼臉紅成這樣?」不解地看著他,唐子凡伸手輕觸他的額。

  那冰涼的小手,覆在他的額上,讓他突生的慾火更是熾烈地然著,胸口那抹火直燒進下腹,教他如I驚弓之鳥的彈起,還連退數步。

  「傾城?」唐子凡困惑地站起身。「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他狼狽地找了藉口就要走,不想讓她察覺到他的異狀。

  「但是你什麼都還沒有吃。」唐子凡追上去,

  她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實行計畫,_豈能讓他現在離開?

  「我有點不舒服,吃不太好。」他搪塞著。

  「就到客房休息一下吧。」

  「不、不用了。」

  「你這是瞧不起我,不要我這個兄弟了?」唐子凡冷著臉,站在原地。

  東方傾城為難地看她一眼。「不是,我……」

  「是兄弟就留下。」

  「……」

  在沒有轉圈的情況下,東方傾城被送進客房休息,在替他蓋好被子之後,唐子凡便又回到主廳,一個人默默地喝起悶酒,不久,伏苓來到她的面前。

  她抬眼看著盛裝打扮的總管,心頭五味雜陳,伏苓穿著紗質糯裙和腰間革帶襯托出她下盈一握的纖腰,那嬌俏臉蛋特地妝點過,長髮更是梳成成熟的雲髻。

  「伏苓,你可會怨我?」

  「不,只要是少爺要我做的事我都會做,只是真有必要這麼做嗎?東方公子對少爺很好,或許……」

  「伏苓,人心是很容易變的,今天他當我是兄弟,說不定明日便會成為我的仇人,我不過圖個無後顧之憂罷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輕拉起她的手。「伏苓,這件事過了之後,我會好好照顧你,要是你懷了孩子,咱們就立刻成親。」

  她看得出傾城對伏苓很有好感,而伏冬的模樣也確實長相好,他會喜歡的,對下?

  她極不願對那個人使心計,但為了振興家業,她終究不得不這麼做。

  只是這一刻她竟弄不清自己真正難捨的是從小和她情同姐妹的伏苓,還是她視為兄長的傾城?

  一他們都是她生命中的貴人,也是最重要的人,但如今她卻要伏答為了她獻出清白去勾引那個人。

  要她做出這個決定,她的心很痛,真的很痛……

  「這法子很好,這麼一來,就算少爺年屆二十五歲,官府也不會要少爺成親,少爺的秘密就不會被拆穿。」伏冬完全認同,I乏過來安慰她。「少爺你別難過,畢竟東方公子可是個美男子,我也挺喜歡他的,這主意並沒什麼不好。」

  「是嗎?」唐子凡瞅著她一身正式裝扮,一咬牙,緩緩地放開了她的手。「他就在西廂房,你快去吧。」

  「我知道了。」

  唐子凡看著她款款而行,那質地輕柔的裙擺隨著她走動而搖擺著,頭上的金釵閃著光芒。曾經她也想著要穿上這樣的衣裳,可是她不能,當她出生在唐家時,她就注定只能以男兒身孤老至終。

  她沒有選擇,沒有退路。

  她以為自己己經認命,做好為唐家奉獻一切的覺悟,但此刻,她卻心痛得無以復加,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東方傾城正躺在床上,強迫自己非冷靜下來不可。

  然而一閉上眼,那微啟的朱唇又教他心猿意馬起來,他不由得罵自己實在無恥,竟對他認定的妹子有非分之想。

  他想,也許是子凡正值雙十年華,是姑娘家含苞待放的年紀,再加上她面貌清秀英凜,也難怪他會一時意亂情迷。

  要是她換上女裝將那頭束髮盤成髻,再穿上糯裙,罩上被帛,那模樣想必……

  正忖著,房門突地被推開。

  沒有點燈的房裡陰暗得緊,只能靠屋外廊簷下的微弱燈火映亮,東方傾城張眼望去,突見他剛剛幻想的女子來到面前,不禁心頭一震。

  是子凡嗎?

  不……不可能,無人知道她是女兒身,這代表她扮男裝己極長的時間,更代表她有難言之隱,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怎麼可能恢復女兒身還出現在他面前?

  除非,她喜歡他…

  她喜歡他?

  這念頭一起,他竟感到難以言喻的喜悅,就連嘴角也忍不住上揚,直到那人影緩步來到他面前近到他足以看清她的面貌——

  「……伏苓?」

  「東方公子。」她羞澀又緊張地笑著。

  她在少爺面前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實際上她十分緊張,甚至有些害怕。可是為了少爺,她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東方傾城坐直身子,卻見伏苓已來到床邊,他正要開口,她己撲進他懷裡,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他。

  他頓時僵住,低頭往下瞥去:「伏苓,你這是在做什麼?」

  「奴家是來伺候公子的。」

  還真的是……他嘖了一聲,輕輕將她推開。「伏苓,我不需要有人服侍,你回去,早點歇著吧。」

  真是的,她怎會對他有這種心思?對他而言,伏苓就像個妹妹一樣,就算她打扮得再妖撓,他也不會動了異樣心思……想到這,他不禁一頓。那他又為什麼會對子凡生出慾望?如果他也是將子凡當成妹妹看待的話……

  正疑惑問,伏苓又撲了上來。

  「東方公子,你要了我吧。」

  他無力地閉了閉眼:「伏苓,你再鬧下去,我可要生氣了,等下我告訴你主子,有得你受的。」他相信子凡不會放任府裡的丫餐色誘他。

  因為沒那個必要,不是嗎?

  子凡根本無須討好他,他就會主動為她做許多事。

  「可、可是……」伏苓不知所措地垂下眼。

  怎麼辦?她連色誘都不會,她好沒用……

  「快起來,這樣我就不告訴你主子。」他冷聲道。

  扁了扁嘴,伏苓無奈地起身。

  「出去吧。」

  她微微欠了欠身才轉身而去。

  東方傾城歎了口氣,他是一點點睡意也無,想了想,決定還是回府裡去,於是他起身想向唐子凡說一聲。

  然而就在他走往主廳時,聽到裡頭傳來她和伏苓的對話一

  「失敗了?」

  「少爺,對不起,東方公子不讓我親近……」

  「是嗎?」

  簡短的對話便讓東方傾城聽出事情的始末。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伏苓來色誘他?他以為子凡應該感受得到他是真想幫助她,為什麼還會想用,方法討好他?

  胸口那火熱的心瞬間冰凍起來,冷得他如墜冰窖。

  「算了,你下去歇著吧。」

  「是。」

  伏苓剛走少主廳,便瞧見東方傾城就站在門外,不禁低喊,「東方公子?」

  唐子凡聞言,疾步走到外頭,對上他幽深的眼瞳,不禁有些心慌,付度了下,她擺手要總管退下。

  待伏苓離去之後,她才啞聲問道:「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她說著,回頭就要走進廳裡,卻聽到他問——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嗓音裹苦惱意。

  唐子凡想了下,輕笑了聲,「這有什麼?大夥不都是這麼做的?」

  她很清楚,一旦事蹟敗露了,他肯定會不快,但依他的性子,就算惱她也不會太久吧……如此想著,然而她緊握的雙手卻冰涼無比。

  其實,她並不是如此有把握,或者該說她心虛得無法理直氣壯。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瞇眼瞪著她。

  「之前有人送來粉糕,你不就收下了?」這不過是其中一項。事實上,在那次商宴之後,有許多人打算拉攏他,所以再珍貴的禮物都往他面前送。

  也許他不需要報酬,可他一旦收下禮,那就是一份人情包袱。

  他待她的好,她當然感受得到,但說真的,直到如今,她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是同情?還是借才?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她單方面受惠的關係,她必須讓他也欠下她什麼,她才能確保他們的關係不會說變就變。

  「那是盛情難卻!」他吼道。

  「可蘇爺也給了你銀兩。」

  「那不過是貨物訂金。」

  唐子凡一楞,又道:「可你也應邀上了花樓。」

  「那是應酬!」

  「好,那是談生意做買賣,但晉爺要給你的美囊呢?」

  「我又沒收。」

  「誰能保證你往後不會收?」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要是他遇見能打動他心的人,難保他不會改變。

  東方傾城難以置信地瞪向她。「所以,你如法炮製,想拔得頭籌?你竟讓你最信任的總管成了你的籌碼…你這是把她當成棋子,把我當成傻瓜!」

  這算什麼?在她眼裡,他是個用美色就能夠收買的男人?

  「你對伏苓很好,而她也很喜歡你……我不過是想要成就一注美事。」她硬著頭皮拗著。

  「唐子凡,你真是個混蛋。」話落,他轉身就走。

  他不能再待下,否則他會被她氣死。

  「還是你不喜歡伏。那我可以再找其他的姑娘。」她追上。

  一股悶火燒上腦門,他回頭一把揪起她的衣襟。「那如果我說我要你呢?」

  唐子凡不禁怔住。原來他喜男風?

  「我……不行,但我可以找幾個小館……」難怪他不要伏苓——怎麼這天底下喜男風的男人這麼多?

  所以他待她好,該不會也是把她當成男的……遇見孟揚天時,她認為這無所謂的,但聽他這麼說,為何她卻有種無法釋懷的失落?

  東方傾城閉了閉眼,卻壓制不住那股熊熊的怒火。「唐子凡,咱們就到此為止。」

  這混蛋,送上美碑不成,竟還打算送男人——她到底還想怎麼激怒他?

  她這麼做,是將他的真心丟在地上踐踏。

  他以為這段時日相處下來,她是懂他的,也該要懂他的!

  「你說什麼?」她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東方傾城斂笑的俊顏冷厲無情。「我說,我們到、此、為、止!」話落,他鬆開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東方傾城言出必行,自搖下狠話之後,他不曾再和唐子凡碰面。

  唐家織造廠他不再踏進,所有唐子凡會出現的地方,他一概不去。然而,畢竟他得跟著舒仲尹四處走動,總有避不了的時候。

  他知道她是故意堵他,她怕搞丟他這尊財神爺,怕唐家再也不能在他的庇護下興隆起來。

  可他決定對她視而不見。

  就算瞥見她泛紅的眼,瞧見她異常卷白的小臉,他還是狠下心拒絕和她再有往來。曾經,他揣著一片熱忱去接近她,以為真誠待人必能得尋到相同對待,但她只想利用他,根本沒有真正信任過他。

  簡直是混蛋,她別奢望他會心軟,一旦決定了,他是不會回頭的。

  就在東方傾城存心避不見面之下,這一避就是月餘。

  「欽,你真的待在府裡呢。」

  聽見歐陽璿的聲音,他從帳本上抬起頭。「難道我就不能在府裡嗎?」

  「當然可以,只小過……怎麼這陣子老見你待在府裡?」

  「你是嫌我礙眼是不是?」他口氣不善地回道。

  「果真不是我的錯覺,你近來像吃了炸藥,見人就發飄。」歐陽璿意有所指。

  他們兩個向來喜歡逗嘴,三天一吵,五天打一架都算正常,可是近來的傾城渾身燃著生人勿近的火焰,他一直很識趣地閃很遠,直到今日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才來探個虛實。

  東方傾城沒好氣地問:「有事?」那口氣己經在下達逐客令。

  「外頭有人找你。」

  「誰?」

  「唐子凡。」

  「不見。」他想也沒想地道。

  歐陽璿揚起眉。「啊,你是不是真的喜歡男人?」

  東方傾城冷冷院了他一眼。

  「不過問問而已,以往從沒見你愛慕過哪個姑娘家,倒是前陣子和唐子凡走得那麼近——你總說行商也得避嫌,免得包袱太大,所以第一次見你這麼主動親近一個人,我難免會如此猜想。」

  「那已經過去了,在我看清她是什麼樣的人之後,我和她之間的一切也都結束了。」他惱道。

  「那你又以為他是什麼樣的人?我記得我一開始就警告過你,唐子凡是來攀關係的,你很清楚他的目的,還主動去親近他,不就是已做好被利用的心理準備?」

  歐陽璿就事論事。

  東方傾城一怔。是呀,歐陽璿說的沒錯,他是心甘情願被她利用,但他氣的是,她那麼不懂他,氣她竟然派人色誘他,他對她而言到底算什麼?

  「聽說最近孟揚天似乎曾去找過他麻煩。」

  「是嗎?」他問得太急,急到歐陽璿都可以感覺到他仍把唐子凡擱在心上。

  「不過,蘇爺出面當了次和事佬。」歐陽璿說著,往椅背一靠。

  「看來蘇爺是完全站在你這邊,所以才愛屋及烏,這可都是你的功勞。」

  「關我什麼事?」他哼了聲。

  那種沒心沒肺的人,為什麼他要為她這麼牽腸掛肚?

  他不管她了,絕對不管。

  「剛才我瞧她氣色差透了。」

  東方傾城頓了下。「是嗎?」

  「整個人也瘦了許多。」

  「你看得還真是仔細。」他沒好氣地道。

  「這是我的習慣,你知道的。」歐陽璿不以為意地繼續說:「我發現他那張臉有幾分女相,那雙眼微瞇時帶了點狐媚……真不知道一個男人怎麼會長成那樣——喂,你的手在幹麼?」瞪著他,準備揮過一記拳頭。

  「不好意思,我也長得像你說的那樣。』這是爹娘給的,他又能怎樣?

  「不是,你是長相像個姑娘家,可是你眉眼之間的英氣就洩了底,但唐子凡就不同了,他體型瘦弱,那帶著憂愁的眸色讓他更像個姑娘家,所以我才在想你們是不是……」他嘿嘿笑著。

  東方傾城的拳頭毫不客氣地落下,而歐陽璿早有防備,快步的跳開,未了還笑得很得意。

  「那你見不見他?要是不見,我可就要趕他走了,可此刻孟揚天也在府裡,要是讓他看見我趕他走,他就會知道唐於凡己經不受你庇護,到時候說不准其他人也會跟著落並下石。」他涼涼說道。

  傾城氣得牙癢癢,厭惡這種被趕鴨子上架的無奈,只能恨聲道:「讓她在偏廳裡等我。」

  「我就替你傳一次話吧。」歐陽璿走出門外又折回。「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他想見的人是無雙。」

  瞪著他,東方傾城握拳低咒了一聲。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27 AM

第五章

  經歐陽璿引領,唐子凡走入東方傾城居住的院落裡。

  一踏進偏廳,便見想見的人已坐在桌前。

  「舒夫人。」

  換上女裝的東方傾城直打量著她。儘管隔著一層罩紗,但她確實如歐陽璿說的那樣,整個人瘦了不少,就連下巴都變尖。

  她在搞什麼?怎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以為他會因此而心疼嗎?該死,他真的會心疼!

  他擺了擺手,歐陽璿便退到門外。

  東方傾城隨即動手寫字,並讓她瞧著。

  你來做什麼?短短五個一宇卻令她心口一窒。

  「舒夫人,我……」唐子凡吶吶的開口,「我想見傾城。」

  因為傾城一直避不見面,她才來找舒夫人,希望她將自己的意思帶到。

  他一頓,想了下才又寫:找他做什麼?

  「我…犯了錯,想向他認錯。」她垂著臉,父領的衣襟顯得寬鬆,露出她纖白的頸項。

  東方傾城疑娣著她,暗惱在這當頭自己竟還在胡思亂想。微斂了下心神,他又寫下:向他認錯?你是怕他要是不和你見面,你就會因此失去庇護?這個你放心好了,就算我大哥不和你見面,該做的事,他還是會做的,你無須擔心。

  他寫得又氣又急,不免有些情緒在裡面。

  他知道,她只是想討好他,可是他以為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她不該拿別人討好他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那會讓他覺得自己這陣子的付出都是笑話,在她眼裡,他和孟揚天那種人沒什麼不同。

  「不是的,我沒有這麼想……」她搖著頭,整個人虛弱得像是要站不住。

  舒夫人什麼都知道,知道她是怎麼傷透他的心。

  還是你只是要跟他說木匠己完成各種織具?你放心吧,他會派人過去處理。當初答應你的事,他會全部做足,不會因為你們的關係起變不。化而生變。他快速寫著,像是要逼迫自己斷絕一切,不再為她患得患失。

  唐子凡瞪大了眼,想著那晚他離去前所說的話。「那麼……他是真的不再見我了?」她倒抽了口氣,彷彿承受不了這種打擊,忽地眼前一片昏暗,身子搖搖欲墜。

  東方傾城見狀,不由自主的起身將她摟進懷裡。

  瞥見這一幕,門外的歐陽璿揚了揚眉,走遠了幾步。

  而唐子凡瞪大了眼,驚訝地看著舒夫人。

  那張罩紗下的美顏確實跟傾城像極了,那眸底的擔優,還有高跳的身形也都像極了……

  「舒夫人,我總認為在商場上,要想留住一個人,就必須付出些什麼……」她低聲哺著,把臉貼在他的肩上。「雖說傾城現在和我稱兄道弟,可這世間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今日他視我為弟,可明日呢?我怕……我怕有一天他會拋下我。」

  可愚蠢的是,她害怕的事最後卻是由她自己一手造成。

  東方傾城不禁擰著濃眉,沒有出聲,只輕輕地摟著她到一旁坐下,輕搓著她冰冷的雙手。

  都已經十月了,她難道不知道外出時要多加件襖子嗎?放任自己冷得像是支冰棍,到底是在折磨誰?

  「我想要和他當永遠的兄弟……在我二十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傾城這般不求回報地對我,所以,他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否則,我也不會要我最親近的好姐妹去……」

  東方傾城輕握著她的手,示意她無須再說。

  他懂了,他真的都明白了。

  瞧,他多好收買,只要她一句「很重要的人」,他什麼都可以不計較。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傾城再見我一面,我…我想向他道歉,我沒有想到我那辦法會把他惹惱,我……」她太過心煩意亂,完全忘了自己現不是男裝,不應該和舒夫人如此親密。

  東方傾城輕拍她的手,隨即拿過紙筆寫下:你放心,我會要他去見你的。

  「真的?」她喜出望外。

  我說的話,他不敢不聽。他寫道。

  「真是謝謝夫人了。」唐子凡衷心感謝著。

  倒是你,有沒有好好地吃睡?

  「有……有的。」

  胡說,你明明瘦了很多了。

  「……」唐子凡怔怔地看著舒夫人。

  是錯覺嗎?怎麼她覺得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傾城?

  她和舒夫人只有兩面之緣,今天她是鼓起極大的勇氣才敢來找她的,可沒想到舒夫人這字裡行間所透露的語氣,卻像極了傾城?

  東方傾城從她錯愕的眸色中讀出她的疑惑,趕忙又寫:早點回去,明日我會要傾城去見你。

  兩人相處有段時口,他怕她會發現蛛絲馬跡,所以就算想再探探她的近況也只能作罷。

  反正明天他們就能見面了。

  知道她很想自己,感受自己被她需要著,這一瞬間,他似乎與些明白自己脫軌的舉動是為了什麼。

  一早,東方傾城山門辦妥舒仲尹交代的事之後,便轉往唐家織造廠。一進門,卻發現裡頭熱鬧得很。

  「傾城,你來了?」蘇爺回頭朝他招手。

  「蘇爺也來了。」他勾笑走向他,「邊梭巡著唐子凡的身影。

  「我聽說木匠把一些織具都送來了,就趕緊過來瞧瞧。」瞧他不斷張望,蘇爺笑道:「你在找唐爺?」

  「呃…,」是啊。」他的心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猜了?

  「不用找了,唐爺不在。」

  「她怎麼了?」

  「他身子不舒服,在織造廠裡差點厥了過去,我便勸他趕緊回去,找個大夫診治一下。」

  「她……」他不由得想起昨晚她渾身發冷,氣色也差透了。

  「我是不清楚你們是為什麼而鬧僵,不過既然是兄弟,就沒爹隔夜仇。你特地過來一趟,應該也是釋懷……」

  「蘇爺,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一步。」東方傾城無暇聽下去,轉身就走。

  「可是織具都來了,你不驗收一下嗎?」蘇爺拉開嗓門吼著。

  「我晚一點再過來。」

  他現在哪有心思再管織具?

  子凡可是個姑娘家,要是找大夫診治,豈不是要露餡了?

  依他的推斷,她肯定不會找大夫,頂多只是回家休息一會。

  可她要是真的病了,放著不管是會讓病情加重的。

  想著,他不禁催促馬伕,加快速度趕往唐府。

  一到唐府,門房就向他行了個禮。

  「你家主子呢?」他問。

  「少爺正在房裡歇著,大夫已經過府替他診治了!」

  「大夫?」他忍不住皺起濃眉。「伏苓呢?」

  「總管應該在廚房,需要小的去喚她嗎?」門房必恭必敬地回應。

  「不用了。」

  東方傾城擺擺手,熟門熟路地走向唐子凡的寢房。然而他才剛踏上長廊,便見她的房門被人推開,從中走出一位陌生的男子。

  男子面目俊朗、舉措儒雅,一瞧見他,像是立刻就認出了他是誰。「是東方公子?」

  「正是在下,你是——」東方傾城微瞇起眼。

  「我是……」

  「秀。」

  那親暱的喚法教東方傾城微擰起濃眉,看向正走出房門的唐子凡。

  她氣色差極了,臉上青白交接,整個人羸弱得教人心疼,然惱人的是,她開口喊的人居然不是他?

  唐子凡疲憊地靠在門邊,忽地瞧見他就在眼前,一時間錯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身子不舒服,怎麼不在房裡歇著?」東方傾城本有些不快,但在瞧見她眸中瞬間湧現的淚水,再多的不滿全都消失一空。

  「我……」喉頭像梗了硬塊,她艱澀的開口。

  申屠秀走到她身旁,很自然地要扶著她進房。「跟你說了這幾日要好好休息,你又起來做什麼?」

  「可是……」她一邊走一邊不斷地回頭,就怕東方傾城又離她遠去。

  他從驚詫到憤怒,幾個大步衝進她房裡,正好瞧見申屠秀攙著她躺下。

  「子凡,他是誰?」他知道自己應該要冷靜,問題是,心頭一股火悶燒著,讓他很難平心靜氣。

  申屠秀回過頭。「在下申屠秀,是子凡的好友,也是位大夫。」

  東方傾城霎時楞住了。

  大夫?

  這不就意謂著,他知道子凡是女兒身?

  他的反應,也教申屠秀不解,兩人就這麼四目交接。

  有些事他們選擇沉默,不把話說清楚,但彼此間不免有股互別苗頭的意味。

  「傾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唐子凡虛弱地問道,壓根沒察覺到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廝殺千百回。

  她只是很意外,他居然真如舒夫人所說的,在今日便來找她。

  「我到織造廠去,蘇爺告訴我你身子不舒服。」東方傾城走過申屠秀身旁,很自然地往她床畔一坐,朝他瞥去挑釁的一眼。

  他沒聽過申屠秀這個名字,不清楚他和子凡的交情到底到什麼程度,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子凡現在很需要他。

  申屠秀哼了聲,幫唐子凡把被子拉高一些。「子凡,你這幾日沒睡好,應該要好好歇息,有什麼事還是改天再說。」話雖是對她說,但他的雙眼是看向東方傾城,趕人的意味很濃厚。

  他知道東方傾城這個人,最近這個舒家的總帳房很火熱,放晨京城,大概很少有人不識得他。但那又如何?他這半路殺出的男人,比得過他和子幾十幾年的交情嗎?

  「可是……」

  「你不聽大夫的話嗎?」申屠秀微板起臉。

  唐子凡無奈地看向東方傾城。「傾城,對不起……」她指的是她要伏苓色誘他的事,她想要好好地向他道歉,無奈她身子不適。

  「無妨的,你好好歇息,一些織具已經送去了織造廠,我會去處理一下,晚一點再過來看你。"他柔聲道。

  他會順著申屠秀的意思,是因為子凡的氣色實在是太差了,他也認為她需要多休息。

  於是,兩人便一同退出房門外。

  他們對視一眼,沒有太多互動,直至走到唐府大門外時,申屠秀才懶懶地道:「這天底下,怎會有那麼多喜好男風的人?」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東方傾城正要踏進馬車裡,他回頭輕笑出聲,「可不是嗎?申屠大夫!」

  申屠秀聞言,不禁抬眼看他出聲,然而東方傾城己經放下車簾,馬伕正拉起緩繩一甩,馬車揚長而去。

  他站在門口久久未離去,總覺得東方傾城彷彿已經知道了唐子凡的秘密。

  東方傾城開始了兩頭忙的日子。

  白天,他會在唐家織造廠裡忙著編排絲線,開始進行金銀絲線的抽捻,入夜,他便到唐府去照顧唐子凡。

  兩人盡釋前嫌,像以往無話不談,但不一樣的是,東方傾城看她的眼光不再純粹。他眸底的愛戀,明眼人一目瞭然,然而,唐子凡不知道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木頭一個,橫豎她相當滿意目前的狀態,為了能夠重拾一個摯友而樂開懷。

  兩人幾乎形影不離,尤其是東方傾城待她的好,已經讓一股流言在檯面下緩緩流竄。

  但兩人卻渾然不覺,只專心一致地研究著新的織紋,一邊找著鋪子,想著到成品完成時,能將所有成品擺在鋪子裡。他們甚至還找來裁太師傅,就做了幾件新穎的衣裳擺在店舖門口。

  在開張當日,店舖門檻眼看就快要被踩爛,訂單多到唐子凡詫異不己,懷疑廠裡要是不多添加人手,恐怕會趕不出貨量。

  「傾城,咱們說好的,你還記得吧?」蘇爺一上門就急著跟他要貨。

  「記得、記得。」東方傾城笑著領他到店的後頭,將早己準備好的織錦遞給他過目。「瞧,這是金銀雙捻絲,放眼西引,唯有唐家織造才有的。」

  瞅著織錦,蘇爺驚訝得眼睛都快瞪凸了。「想不到真能將金銀雙絲給捻編在一塊。」

  「方法是人想出來的。」

  說是這麼說,但事實上,金銀雙捻絲剛完成時,唐子凡眸中的崇拜和景仰,可是讓他整天都笑得闔不攏嘴。

  「咱們先打個契約吧,往後有多少錦織都給我。」

  「這有什麼問題?不過最厲害的還是絲帶。」東方傾城從後頭的木箱裡取出一條絲帶。「瞧,這可以做為裙擺絲帶,也可以做成腰帶,圖騰雖然簡單,但是綴物可就不同凡響了,北巖人向來喜歡這類別出心裁的綴物。」

  那絲帶上並沒有複雜的花紋,但卻綴著玉穗和金鎖片,只要一拿起來,便可以聽到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

  有原來是這個。我在店舖裡瞧見的那套雲織糯裙,裙擺上就綴著這個。」彷彿瞧見無限商機的蘇爺,一口氣便把所有的貨都吃了下來。

  「傾城,有人說想買外頭那套雲織糯裙,要賣嗎?」唐子凡從外頭走來。

  「只有一個人問?」

  「有好幾個。」她說著,勾起一抹滿足的笑。

  「瞧吧,就說了你確實獨具慧眼,才能將那衣裳搭得引入注目。」東方傾城高興地一把摟住她。

  這個動作太過自然,唐子凡也習以為常,反倒是一旁的蘇爺看得眼珠都快要掉出來。

  「那些織品都是你設計的,可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她笑道。

  蘇爺看向唐子凡,突然覺得唐子凡近來喜上眉梢,神態間竟出現幾分姑娘家的嫵媚。

  「那也要你搭配得妙。」

  再看向東方傾城,覺得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意氣風發得很,像是得到了什麼寶貝正得意著……

  「這可不成。」他脫口道。

  「蘇爺你說什麼?」

  他一怔,乾笑地解釋,「我是想說,既然店舖剛開張便生意興隆,傾城又給了我不少織貨,倒不如晚上就由我作東慶祝一番。」

  「這個嘛……」東方傾城看向唐子凡,儼然一切都以她為主。

  「這有什麼問題?」她爽快道。

  "那好,晚上我派人來接兩位。」

  蘇爺暗自盤算,要替兩人破除流言,但另一方面他又很怕兩人真的有一腿……

  當兩人搭上蘇爺派來的馬車來到目的地時,東方頃城頓時傻住。

  「花絛樓。」唐子凡看著朱紅大門上的燈籠,再看向上方的橫區,一會視線又緩緩往下,然後定住不動。

  屋簷底下,特地搭了木廊圍著欄杆,不少袒胸露乳的花娘就坐在欄杆內,像是貨物般等著人挑選。

  「……子凡,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東方傾城僵笑著,心裡不停暗咒。

  蘇爺在搞什麼鬼?說要用膳,大可以選酒樓,犯不著邀他們上花樓吧?

  唐子凡冷眼看著數個妖燒的花娘。「你沒興趣?」

  「沒興趣!」他說得斬釘截鐵。

  「可我有興趣。」

  「咦?」

  「走吧。」她說著,走在前頭。

  她倒要瞧瞧花絛樓裡的小桃花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等進花樓裡,者鴨一見到東方傾城,便直接領著兩人到三樓的包廂裡。

  蘇爺早已恭候多時。

  大圓桌上擺滿珍越佳餚,一群鶯鶯燕燕圍桌而坐,還有歌女唱著小曲,錚錚綜綜的琴音繞樑不絕。

  「傾城、唐爺。」蘇爺連忙擺手請他們入座,又朝兩旁的花娘催促,「還不趕緊伺候?」

  其中一位花娘迎上前來,挽著東方傾城的手臂,撒嬌道:「東方公子,好久不見了,奴家還以為你移情別戀了。」

  唐子凡橫眼瞪去,瞧著那花娘極為自然地挽若他,似是早做過千百回,一股惱意驀地湧上,且來勢洶洶。

  「小、小桃花,你別挽著我。」東方傾城擺若笑臉,心裡其實叫苦不迭。

  天要滅他啊……

  「小桃花?」唐子凡脫口道。「仔細地打量起那花娘,一張小儉清麗淡雅,笑容十分甜美可愛,輕紗下是副教男人心蕩神馳的嬌胴。

  原來……他喜歡這一類型的?

  「這位爺兒也識得奴家嗎?」小桃花笑娣著她,小臉不禁有些發燙,只覺這人長得真是好看,和東方傾城有著截然不同的魅力。

  「你過來陪我吧。」唐子凡一把扣住她的手,將她往懷裡拽。

  小桃花回頭看了眼東方傾城。「爺兒,這……」她現在到底要陪誰比較好?

  東方傾城也是震驚非常,只能怔怔的盯著唐子凡摟著小桃花的手。

  「來,坐坐坐,先坐不再聊。」蘇爺見狀,趕忙打圓場。

  原來大家都搞錯了,說什麼這兩人喜男風簡直胡說八道,瞧,眼下這兩人,還為了個花娘爭風吃醋呢。

  東方傾城瞧她拉著小桃花坐到一旁,就隨便撿了個位置坐下,視若無睹兩旁花娘一直想偎進身邊,只一個勁的盯著她瞧。

  這是怎麼回事?她……該不是扮男裝太久,真性別錯亂愛上姑娘了吧……還是說,他根本就搞錯了?事實上,她不是個「她」,而是個「他」?

  但不可能啊,他不可能看錯的……那她又是為什麼要和他搶小桃花?難道是為了作戲給蘇爺看?

  這麼一想,他倒覺得合理許多。

  就在蘇爺的熱情招呼下,三人開始吃吃喝喝,其間東方傾城不斷地偷覷她的反應,卻見她的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沉…

  「爺兒,喝酒。」

  「吸,好。」身旁的花娘餵著酒,他張口便飲,雙眼仍緊盯著唐子凡。

  「爺兒,吃菜。」

  「喔,好。」

  他沒心思應付身邊的花娘,便由著她們伺候,直到瞧見小桃花的手直往唐子凡胸口而去,他想也沒想地就遷自抓住小桃花的手。

  「爺兒?」小桃花眼帶羞怯地道:「你吃味了?」

  「什麼?」東方傾城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吃味?吃誰的味?

  唐子凡微瞇起眼,瞧著他橫在胸前正緊緊地抓著小桃花的那隻手,這意謂著什麼實在是不言自明。

  「就知道你肯定忘不了奴家,那奴家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對不?」小桃花掩嘴低笑。

  話一出口,東方傾城臉色一青,還來不及解釋,有人已拍桌站起。

  他心間一抖,緩緩看向冷著一張臉的唐子凡。

  「子凡?」他嚥了嚥口水。

  「今晚我要她伺候。」她道。

  東方傾城臉色微變。「這怎麼可以?」

  她是醉了嗎?竟要小桃花伺候……那她豈不是要露餡了?

  「你有意見?」唐子凡瞇起眼,朱唇抿得死緊。

  「不、不是……」

  「我說傾城吶,既然唐爺喜歡,你不如就讓他一次。」蘇爺笑呵呵地打圓場。

  他這不確定兩人完全不喜男色。

  東方傾城氣得牙癢癢,偏又作不得聲,只能耐著性子勸她,「子凡,你一定是喝醉了,對不?」

  他一直看著她,自然知道她喝了好幾壺酒。

  雖說他見識過她的海量,但再怎麼海量也總會醉倒的時候。

  尤其看她今晚悶得很,像是借酒澆愁似的灌個不停,不醉才有鬼。

  「我沒醉!」唐子凡反駁著。

  東方傾城趕緊鬆開拉著小桃花的手,起身安撫她,「好好好,你沒醉,不過既然我們都吃飽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今晚要待在這裡。」她堅持。

  她的眼迷濛,就連心都有些犯糊塗了,不知道是在惱誰,這飯簡直快要悶死她,而且就在他動手拍住小桃花的手時,心頭鄒把悶燃的火瞬間發出轟然巨響,燒得她半點理智也不剩了。

  「不成,你得回去。」他一把捆住她的肩頭,回頭看向蘇爺。「真是對不住,子凡醉了,我送她回去。」

  「這夜色才初起,你就趕著回去?」蘇爺覺得有些掃興。

  「對呀,爺兒,奴家都還沒好好地伺候你呢。」身旁的花娘如蛇般地纏上,在他耳邊輕聲吐氣著。

  見狀,唐子凡惱怒地推開他。「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今晚我留下。」

  「子凡你別這樣,我送你回去。」東方傾城好聲好氣地哄著,不著痕跡地將身邊的花娘推到角落去。

  唉,她怎麼勘得像個娃兒,完全說不通。

  「送我回去做什麼?難不成你要陪我?」她橫晚他一眼。

  那微熏的眸竟顯得勾人,教東方傾城胸口悸動著。

  「你在說笑嗎……」他乾笑著。

  陪她?那有什麼問題?可聽她那近乎賭氣的口吻,他絲毫開心不起來。

  「你認為我在說笑?」唐子凡瞇起眼。

  「可不是嗎?你——」

  話未盡,他突然被一把蠻力扯下,緊接著,他的唇被人吻住,他瞪大眼一瞧,吻他的人竟是她?

  他怔住,蘇爺呆掉,一旁的花娘們也都震懾得說不出話。

  霎時,整間包廂靜謐無聲。

  半晌,東方傾城將她拉開來,向蘇爺道了聲抱歉,就將唐子凡給帶離現場。

  蘇爺過了長久都不了神。原來……他們之間真的有一腿,剛並非為了小桃花在爭風吃醋,而是在嘔氣呀。

  「走開!」

  「好好好,等我把你送進房裡,我就走開。」

  在將唐子凡送回唐府的途中,東方傾城一個勁的哄騙,完全把她當成三歲的娃兒著待。

  「臭死了你。」她罵道。

  「臭?」把她送回寢房時,東方傾城不禁聞起身上的氣昧,可他只聞到嗆烈的酒香,半點汗臭也無。

  「對!」她往床上一倒,整個人暈得天旋地轉。

  「你呀,身子才剛調養好,竟敢喝得這麼醉。"他歎了口氣,走到床邊替她把被子拉好。她卻又掙扎著要起身,他連忙壓著她。「你躺著,起來做什麼?」

  「你說,小桃花之前是怎麼伺候你的?」她揪緊他的衣襟怒問。

  東方傾城瞬間傻住。

  這話聽起來有點弔詭,像是她在意極了,才會如此失態,他不禁回想起她剛剛在眾人面前吻他。

  那行徑實在太過驚世駭俗。

  她可是個姑娘家啊,就算扮成男子,那也不該吻上同為男兒身的他才是。

  「說啊,她除了餵你酒菜之外,還怎麼伺候你?」唐子凡瞇起眼,心火燒得極旺,雖不知自己為何而怒,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已。「她是不是脫了你的衣袍,在你身上磨蹭著?」

  她說著,檀口一張一闔的吐氣如蘭。

  腦袋一片空白,東方傾城只聞到一股醉人的香氣,懷裡則是令他心猿意馬的軟嫩軀體,一點一滴地侵蝕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

  「說,她是不是就像這樣?」她動手扯起他衣襟,手更是撫上他厚實的胸膛。

  那溫嫩的觸感,像是致命的邀約,讓他呼吸倏地變沉。

  「子凡,要是你再碰我,後果可要自負了。」他啞聲道。

  他不是聖人,從她的舉措中,他讀出她對他的在意,她這般不自知的撩撥會讓他難以自持。

  「後果自負?」她哼笑著,瞇著眼貼近他,幾乎要碰上他唇的喃道:「喔?如何自負?」

  理智崩斷,他情難自禁地吻上她,大手扯下她的束環。

  她驚詫地瞪大眼,感覺他的唇舌糾纏著她的,像陣狂風地刮進她的心,教她也拋卻理智,不顧一切地環抱住他,熱切地回應著。

  如此靜謐的夜裡,衣料的摩擦聲分外清晰,他瞧見了她纏在衣衫下的布條,一圈圈地動手解開它們,她酥軟的胸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那顫立的蓓蕾在他的唇舌愛撫下變得硬挺,而她不安分的小手採入他的衣襟下,這徹底焚燒了他的理智。

  他沒辦法再從容,他被火灼燒得發痛,等不及褪盡彼此的衣衫,他就發狂似地進入她。

  那緊密的包圍教他舒服地哨歎一聲,欲罷不能的在她濕潤的體內馳騁著。

  這段時日,他總想著,她是為了什麼非得扮男裝。

  唐家儘管己經沒落了,但至少是個商家,外界不可能連唐家有幾個兒女都不清楚,那就表示她從一出生就被當成男孩養育,所以當她出現時,大夥才毫無疑問的認為她是個男人。

  但她不說,他就不問,他想等到她心甘情願。

  然而,她在意他的這份喜悅來得突然,讓他失了冷靜,只想狂亂地和她愛上一回。

  她的身軀修幽稱,長髮襯得她小臉更加蒼白,看她水眸薄覆水氣著實惹人愛憐,他律動頗為瘋狂,忘情地一再埋入,直到進射了熱流……

  一覺醒來,唐子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瞪大了眼,看著睡在身旁的男人……他全身赤裸,露出結實精悍的好體魄,正兀自沉沉睡著。

  唐子凡如遭電擊,動彈不得。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她忖著,昨晚他們去了花絛樓,她瞧見他扣住小桃花的手不放,然後……她就失控了。

  她沉痛地閉上眼,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如此荒唐。

  她守了二十年的秘密竟被她自己給拆穿?這男人究竟有什麼魔力,怎能教她失控至此。

  見不到他,她惶惶魂不守舍,等見到了他又歡喜得不能自己,再見他和其他姑娘狀似親密,她便怒得借酒澆愁……

  原來就算她一心把自己當成男人,她終究還是被他吸引;不斷地不受控制的找其他理由去掩飾心情,但狂醉辛一場的結果,竟是連清白都不保。

  她到底在做什麼?

  娘去世之前,她己經答應她這輩子都會——這個男人,為什麼她卻在這當頭功虧一贅?

  就因為他?

  她不由得望向身旁的男人。她知道他對她的影響力非同一般,但她總以為她能夠把持得住自己,但事實證明,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的魅力。

  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男人,教她思思唸唸,卻又逼得她必須…殺了他!

  就在她雙手扼住他的頸項時,他驀地張開眼,輕笑一聲,「子凡,想殺人滅口呀?」他的嗓音低醇渾厚。

  這一覺醒來還真是驚險刺激,他最愛的女人竟打算掐死他?

  這是否意謂著,她的女兒身是絕對不可外揚的秘密?

  唐子凡驀地放開手,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是女的?」她啞聲問著。

  從小,她就被娘當成兒子養大,直到初潮來時,她才驚覺自己並不是男人,但她沒有退路,必須以男人的姿態過一生。

  「就在第一次見……」他頓了頓,改了個說法。「在我妹妹第一次見到你時,就發現了。」

  「是嗎?」她苦笑。

  舒夫人也是個姑娘家,也難怪她會發覺……

  「我喜歡你。」

  唐子凡頓住,像見鬼似地緩緩側過臉看向他。

  「子凡,我喜歡你。」怕她不信,他再重申一遍。

  她怔愕得說不出話來。

  這樣很好,他喜歡她,而她也很喜歡他,可是……「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

  「我並不喜歡你。」她直視著他堅決道,但抓著被子的手卻微顫。

  東方傾城訝異地看著她。「這跟你女扮男裝有關嗎?」

  她眉頭一擰。「跟那無關!」

  「那你為何要吻我?」

  她胸口一窒。「那不過是一時意亂情迷罷了。」話落,她抓著被子坐起身。

  東方傾城湊近,吻上她白哲的背,她不禁低吟了聲,隨即回頭瞪了他一眼。

  「這個說法說服不了我。」他吻著、輕咬著,蓄意折磨人似的用最溫柔的力道吻著。「你扮演著一個男人,卻吻了我,這證明你在意我的程度已經令你失了分寸。」

  他不相信她對他半點情慷都沒有,而她一句意亂情迷,更顯得欲蓋彌彰,讓他確定她心裡絕對有他。

  唐子凡蜷縮著身子,想閃避這個話題,卻被他抓得更緊。「放開我……」

  「說,你為什麼要扮男裝?」心病還需心藥治,要是不先解開她內心的束縛,她很可能會一直逃避下去。

  「……」她不語,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被他強壓在身下。

  她狹長美目直瞪著他,見他越貼越近,吻上她的唇,並輕柔的撬開她的唇瓣,濕熱的舌鑽進口腔內,滑過每一處甜美。

  「那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對不?」他低啞嘀著,轉而吻上她纖細的頸項,再往下舔吮著細緻的鎖骨,再落在她粉嫩的蓓蕾上,她不禁發出低吟。「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主動地誘惑我,要如何說服我你不喜歡我?」

  「我沒有!」她粉顏羞得泛紅。

  「你有。」他繼續舔吮著鮮嫩欲滴的蓓蕾,緩慢而折磨似地啃咬著。「至少你沒有抗拒我。」

  「你!」她咬牙,但一對上他璨笑的眸,她心中不由得一動。

  他再度近身吻上她的唇,放肆的舌鑽進她唇腔內,吻得狂烈,壓根不打算放過她。

  「不要……」她暈眩、迷茫,想著該推開他,卻又難以抗拒他的索求。

  「子凡,你確定現在的自己有能力反抗我?」

  她一怔。「你在威脅我?」

  「對。」如果她必須有個接受這種關係的藉口,那壞人他來當。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斷逼近。

  在被脅迫的情況下,她卻絲毫沒有厭惡,甚至是歡喜的。

  她無法否認,自己是如此地需要這個人,不只因為他在事業上幫她許多,更因為她喜歡有他的陪伴,如果不是是喜歡,她又怎會厚著臉皮求舒夫人幫她?

  可是、她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她竟卸下所有心防,如此失態地渴求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28 AM

第六章

  「為什麼要哭?」透過吻,他嘗到了鹹澀的滋味,教他心疼地直瞅著她。

  他溫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不要這樣子……」她捂著眼。

  東方傾城不捨地將她摟進懷裡。「噓,別哭……」

  如此倔強的她,卻在他面前無聲哭泣,這讓他好不捨。

  「…我不能恢復女兒身。」好半晌,她才啞聲道。

  「那就不要恢復。」他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並不在乎以什麼形式,如果她身上有不能拋卻的包袱,那就由他一起背負。

  「既然你知道我不可能恢復女兒身,又為何要這樣對我?』他應該要阻止她,不該如此縱容她。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這不就好了?」他吻上她的額,啞聲道:「只要不讓人拆穿就行。」

  她瞇著眼,忽地啞聲問:「你今年幾歲了?」

  東方傾城不禁低笑。「怎麼突然這麼問?」

  「你回答我!」

  「……我早已過了二十五歲。」他笑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我並非西引百姓,我來自南盛,所以並不受西引律例規範。」

  她一楞。

  瞧她發傻,他笑得更愉悅了。「你一定是在想,我若必須成親,又怎麼像現在這樣和你相處?你無法忍受,總有一日,我得另娶他人,而你卻只能在一旁觀看,所以你告訴自己必須快刀斬亂麻,對不?」

  她的心思一點都不難猜,尤其當她開口問他年紀時,他便確定了她的想法。

  爺兒之所以選擇由他男扮女裝為妻,因為他是南盛人,就算年過二十五也不會被強迫成親,導致爺兒的計畫露餡。

  然而,爺兒漏算了他也會動情這件事。

  「我……」

  「說,說你喜歡我。」東方傾城吻上她的唇。「只要你說了,我就願意永遠待在你身邊。」

  「……就算不能公諸於世?」唐子凡顫聲道。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假使有人願意不計較她必須一直扮演男子,願意待在她的身邊,那麼,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公諸於世又如何?我要的只有你,如果你是女兒身的秘密必須帶到墳墓底下,那就由我來替你守護它。」他輕笑著加深了吻。

  她有她的難處,他不強求,只要她願意回應他就足夠了。

  她深深地瞅著他,淚不停地流下,但卻勾笑地環抱住他,像是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般喜悅不已。

  「傾城,你近來的氣色可真好。」

  「是嗎?」

  最近東方傾城在外行走時,每個人都讚他春風滿面,教他笑得眼都瞇了。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有人問道。

  他只是笑而不答。

  要他怎能不喜上眉梢?

  他和子凡朝夕相處,白天一道在織造廠裡研究花機紋,夜裡濃情蜜意的待在她房裡,感覺是有那麼一點見不得光,但就目前而言,他是滿意的。

  再加上,他絞盡腦汁新開發出來的花絲成功捻織出成品,他想不得意都不行。

  「這是花絲?」蘇爺手拿著一束花絲,不敢相信這天底下竟有如花般艷而發亮的絲線。

  「對,這裡頭加了各種金屬,所以色澤才會如此艷麗。」東方傾城一臉得意。

  「這真是整倒我了,我可是想了許多法子才完成的。」

  畢竟,其他金屬不比金塊柔軟,要捻絲塑造並不容易。

  「傾城,那麼這些貨——」

  「這回可不成,我家主子說了,這些貨全都要由舒家獨售。」他笑嘻嘻地截斷蘇爺的話。

  這絲造局是他請求主子才成立的,他自然得要有所回報。要是他只是做到和孟家絲造同等級的貨品,那麼他開這絲造局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真是太可惜了……」蘇爺扼腕極了。

  「不會可惜,只要造絲的技術能再突破,往後就不會被我家主子獨攬了。」

  「要真有那麼一天,孟家絲造可要關門大吉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蘇爺又說:「你可知道,宮裡似乎改向舒家下訂單了。」

  「我當然知道!」東方傾城笑瞇了眼。

  說到底,他確實有那麼一點小心眼,以往曾經傷害過心上人的傢伙,他全都要他們付出代價。

  他不但要搶孟家在宮裡的訂單,還要吃下孟家全數客源,讓孟揚天永遠記住他東方傾城。

  「瞧你近來得意得很!」

  「可不是?」當然,讓他難掩笑意的,可不光是這一件。

  「蘇爺你來了。」

  門外,唐子凡拿著畫紙走來。

  「唐爺。」。蘇爺抬眸看去,總覺得有些彆扭。自從上回看見他吻了傾城後,每每見到他,就會想起這事,因而有些尷尬。

  「不好意思,我打擾到兩位了嗎?」

  「沒的事,我和蘇爺己經說得差不多了,倒是你怎麼會進來?」一見到她,東方傾城忍不住就想貼上去。

  那自然的舉措,讓蘇爺都不知道要把眼給擱到哪去。

  雖說男子相戀已不是什麼奇聞,但像他們怕位這樣毫不避諱的膩在一起,反倒教人一頭霧水,不懂他們這到底是君子坦蕩蕩,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抑或者,他們根本就豁了出去?

  站在朋友的立場,他不希望這兩人玩出火來。

  「這編紋的地方怎麼算都少了一個梭羅,到底足該再添一個梭羅,還是我排錯了絲線?」唐子凡指著畫紙虛心求救。

  「哇……你好大的野心,居然想織牡丹紋,這可連我也沒成功過。」東方傾城詫異極了。她天資聰穎,總能舉一反三,以往沒人帶領她,可真是完全糟蹋了她的才能。

  「是嗎?」她微詫抬眼。「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不,我覺得這麼做挺好的,咱們就再來研究研究到底該怎麼編排。」

  蘇爺見兩人頭貼著頭,看似正經地研究花紋編織,然而他們的視線交流、那眉梢眸底的笑意,怎麼看都有暖昧…

  「傾城,你不要靠這麼近。」隱約察覺到蘇爺的目光,唐子凡不自在地將他推開一些。

  「不靠近一點,我可看不清楚。」他很正經地耍賴。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可卻半點殺傷力都沒有。「你的眼力不是很好?」

  那天她才在蘇爺面前吻了他,所以在蘇爺看來,必是認為兩人在搞斷袖。

  她是無所謂,但總不能讓傾城背這種黑鍋。

  「你搞錯了,我的眼力可差透了,所以我得靠這麼近才能看見你抿唇忍笑的樣子。」他低聲吐露幾不可聞的話語,兩人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唐子凡沒好氣的膛了他一眼。

  「乖,天還沒黑,別這樣誘感我!」東方傾城緊緊貼在她耳邊,幾乎咬上她玉潤的耳垂。

  她羞紅了臉,屬於姑娘家該有的矜持,正被他逐漸喚醒。

  這人真是一點都不正紙讓人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爺,有北巖來的商人說要瞧咱們的布匹!」

  外頭有人匆匆進來,她應了聲,「傾城,咱們映晚點再研究,你先忙你的。」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唐子凡將畫紙捲起,隨即轉身離去。

  東方傾城深情地目送著她的背影,笑瞇了一雙桃花眼。

  瞧瞧,她在接待應對上已有辦法獨當一面,而織造廠的工作她也越來越上手,不需要他再擔心了。

  這樣是很好,可是有時他會覺得有些寂寞,好比他陪爺兒出城時,她也能自己將所有事都處理得當,好像他不在身旁也無所謂……

  想著,身後傳來輕咳聲,他驀地回頭,訝道:「蘇爺,你還在啊?」

  「…我一直都在。」而且目睹了你們的卿腳我我。「我說傾城,咱們結識幾年了?」

  「打從蘇爺到南盛至今,已有八年了。」他認真想著。

  「算算你的年紀也不小了,還沒打算成親嗎?」蘇爺迂迴試探著。

  「我要成親,還得我家主子點頭答應才行。」

  「要不是小女還太小,我真想將她許配給你。」

  「蘇爺說笑了,令千金今年不是才五歲大?」他哈哈笑著。「況且我已經有了心上人。」

  「真的?」蘇爺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我還在想,要怎麼做才能討她歡心,讓她更喜歡我一點。』

  「那還不簡單?姑娘家要的不就是首飾、衣裳或是困脂水粉,你該不會連這點禮物都沒送過吧」蘇爺趕忙獻計。

  「我倒真沒送過。」他苦笑一聲。

  她總是扮男裝,他倒忘了她肯定也像尋常姑娘家一樣喜歡那些玩意。

  「虧你平常精明得像個鬼,結果這方面卻生嫩得緊。」蘇爺笑罵著,總算是安了心。「本來我看你和唐爺老是膩在一起,還以為你們之間真有什麼,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東方傾城笑而不答。

  想想也對,子凡若一直不恢復女兒身,身邊的人當然會有古怪的聯想……再這樣下去,說不準真會傳出什麼流言。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想待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子凡快點。」

  「你到底要做什麼?」

  這日,才剛忙完鋪子裡的事,傾城便跑來將她拉回家,一臉神秘兮兮的,不管她怎麼問都不說。

  「進來,你就知道了。」東方傾城笑瞇了桃花眼,硬是將她拽往她寢房。

  唐子凡無可奈何,看他抱了個木盒,就知道他肯定在玩什麼花樣,但他不說,她也只好由著他將自己強拉進房。

  一進到房裡關上門,他興致勃勃地將木盒擺到桌上,打開蓋子,拿出一隻小木箱,那裡面裝滿各式珠寶,金玉相映,他輕輕拾起一支金步搖,撞擊出清脆聲響。

  「你過來。」他招手。

  唐子凡娣著他手中的金步搖。「你要做什麼?」

  「讓我瞧瞧要別在哪裡好。」他拿著金步搖在她發上比著。

  她的頭髮細膩如絲,極為柔軟,髮色更是烏亮如緞澤,每每束髮時,總教她費上許多工夫,要想挽成髻肯定更加困難,不過若能挽成髻再戴上這些首飾,必定很美。

  「……我平常都給著發,這要別在哪?」插在她耳邊嗎?

  察覺她的語氣有些古怪,但東方傾城並不氣餒,再祭出另一項法寶。「瞧,這可是織造廠裡唯一一件用花絲織出的錦織,上頭有著鴛鴦的圖騰。我請裁縫師傅幫我依你的尺寸做成短衫長裙。」

  「他從木盒裡取出一套女裳,鵝黃的底色,配止金銀滾邊,而鴛鴦圖騰全是鮮艷的花絲繡成,他一拿在手中,整件都閃著耀目的光澤。

  唐子凡被震懾住,看得目不轉睛。

  初見他捻出花絲時,她已經驚詫於他的鬼斧神工,如今再見花絲織入衣裳,那色澤實在是令人讚歎。

  「漂不漂亮?」瞧她看得眼都發直了,他心裡直樂。

  「漂亮。」簡直是美極了。

  「喜不喜歡?」

  「喜……」她突地一頓,臉色一冷。「你給我這些要做什麼?」

  見她臉色鍬變,他隨即意會。「子凡,我只是想送你一些禮物,並沒有別的意思。」糟,她該不是誤以為他要她現在換上女裝吧?

  不過……房裡就他們兩個人,換穿一下,也不打緊呀…

  「我不需要。」她別開眼,不去看那件教她心動的衣裳。

  她也幻想過有一天自己可以穿上那些輕柔的衣裳,但……她永遠也沒辦法這麼做。

  他不是做好這種覺悟才和她在一起的,為什麼又……

  「我沒要你穿上,只是希望你放在身邊。」東方傾城有些無奈。他瞎忙了幾天沒博得她的笑,反將她惹惱,真是始料未及。

  「放在身邊做什麼?」她哼了聲,瞧也不瞧一眼。

  「…當定情物。」

  「這是哪門子的定情物?你根本是在找麻煩。」

  「怎麼會?男人房裡放上一些姑娘家的衣裳、首飾,通常要拿來送人,不會有人起疑的。」他開始誘哄。

  「送人?是送給你嗎?」

  「如果你堅持要我穿,我也可以配合。」

  他將可憐的小媳婦嘴臉學得唯妙唯肖,並當著她的面開始脫外袍。

  「你真要穿?」她眨了眨眼。

  「你不送我要送誰?」他真的脫下外袍,露出精實健壯的體魄。

  「那是姑娘家的衣裳,而且還是我的尺寸,你穿得下?」她無想像高大挺拔的他穿著女裝會是什麼模樣……突地她想起舒夫人的身形也頗為高大……她隨即搖頭失笑。

  夫人美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雙勾魂眼,不只徒具其形,還有勾人的神韻,饒是他長得再美也比不上。

  「那我只好想辦法縮骨一下。」他一臉哀怨地說。

  見他愁眉不展,卻又誓在必行的逗趣模樣,唐子凡總算被逗笑了。

  一見她笑,他整個心都安了。

  「好端端的幹麼送我衣裳?是不是瞧見外頭的姑娘家個個打扮得美艷動人,讓你心猿意馬起來?」見他笑彎下限,她偏壞心眼地皺起秀鼻耍脾氣。

  「啊?」東方傾城一頓,這才發現他想錯了。「我還以為你誤會我要你立刻穿上才會不開心,原來…。」

  原來,他也有揣度失誤的時候。

  「要我穿?」

  「嗯,我想要是你能穿上這衣裳,肯定很美的。」他邊說邊輕輕將她拉到他腿上坐著。

  「真的嗎?」她拿起那套衣裳瞧著,伸手輕撫上頭細膩的紋路。

  「當然,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好比說我的尺寸你都瞭若指掌?」她很自然地把頭枕在他肩上,笑看著他。

  「那是當然。」他伸出魔爪比著。

  「你好下流!」她嬌笑低斥。

  「這樣就下流?」東方傾城咂著嘴,瞇眼裝邪惡。「你根本還沒看過我最下流的模樣。」

  「有多下流?」

  「你就這麼想見識?」他吻上她的唇,大手微使勁,便將她給帶上床。

  「喂,等等,咱們還沒用晚膳呢。」她輕推他一把。

  「也不差那麼一點時間。」

  「也對,你向來動作很快。」她低笑著。

  東方傾城睜大眼瞪她。「我說唐爺……你居然說出這種削男人威風的話,就不怕我惱羞成怒?」

  快?這不只是侮辱,更是惡意抹黑,他絕對不接受。

  「我好怕呢。」她佯裝害怕,眸中卻挑釁意味濃厚。

  「對,你是該怕,因為接下來——我要破除謠言!」他要用行動來洗刷污名,完事之後,再一起吃早膳。

  唐子凡嬌笑著。

  唯有在這一方天地裡,她可以自在地當自己,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她想親他就親,想抱他就抱,這男人是完全屬於她的,而她貪婪得不想讓給其他人,要占為已有。

  可是到底要怎麼做讓他更愛她?

  在這種情況下,他真能毫不在意地陪她走下去?

  會不會有一天他倦了,不想再繼續見不得光的愛情而離開她?

  她付著,感覺身體在他的擺弄下益發火熱,再也無法容忍任何阻擋在他們之間的一切,她動手便要褪去他的中衣,卻突地聽到——

  「大少爺,子凡少爺在房裡歇著,你不能硬闖進去。」伏苓大吼著,像是怕她聽不見似的。

  她聞言急忙低喊,「傾城,你快穿好。」

  東方傾城自然也聽到伏苓的吼聲,可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將是將她的中衣拉好,再把她外袍上的繫繩綁好。

  至於他自己才剛穿上外袍,門就被人一把推開。

  那人一眼就對上衣衫不整的東方傾城和坐在床上的唐子凡,雖說兩人的表情都很自然,但他怎麼看都覺得有蹊蹺。

  「大哥,你怎麼回來了?」唐子凡泰然自若地打破沉默。

  「怎麼,這裡是我的家,難道我不能回來?」唐必正大搖大擺、地走進房內,來回打量兩人,心下有了計較。「還是,我破壞了你的好事,讓你不快?」

  「我不懂你的意思。」

  東方傾城始終沒作聲,只默默地觀察這對兄妹的互動。

  他對唐家人的事知道的並不多,以往不曾探索,是因為他想瞭解的只有唐子凡,至於其他的事,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他現在有點後悔沒這麼做。」

  「得了,你的醜事早已傳到西荊城了。」唐必正看著東方傾城,再看向擺在桌面上的精緻衣裳和首飾。「這裡怎會有姑娘家的衣裳和首飾?」

  看著那些黃澄澄的首飾,他兩眼都快瞪凸了。

  天曉得他已經有多久沒摸過黃金。

  見他動手要拿,唐子凡快手將木箱取走。「這些是我要送給伏苓的。」

  「你瘋了?你竟然送一個下人這麼貴重的東西。」唐必正不爽至極。

  「伏苓不是下人,她是我末過門的妻子。」

  她話一出口,東方傾城先是楞了一下,而後明白她是在替將來鋪路,他能夠理解她的想法,可是親耳聽見這句話,他有些五味雜陳。

  「你想騙誰?你不過是需要一個人來幫你掩飾罷了。」唐必正人如其名,國字臉方方正正的,但是表情一點都不正派。

  唐子凡怔住,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他看穿了?她心頭慌了下,但隨即又穩住。

  不可能的,依她對大哥的瞭解,他還沒聰明到能夠看穿她的偽裝。

  如她所料,唐必正自顧自地又說——

  「聽說,你和孟揚天有一腿,如今又勾搭上新的男人了?」他之著看向東方傾城,臉色不屑極了。「有龍陽之癖就罷了,竟然帶回家!你最近不是攀上舒爺的總帳房東方傾城,現下又背著他腳踏兩船……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就不知道那位東方帳房買不買你的帳?」

  聽到最後,唐子凡只能無力地閉上眼。

  反倒是東方傾城晾在一旁太久,忍不住地開口,「買。」

  「你這個小白臉以為自己是誰?你想買就能買?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唐必正話到一半,還往東方傾城的腳邊吐了口口水。

  他濃眉微揚,擺出招牌笑容。「在下正是東方傾城。」

  「傾城!」唐子凡喝止,卻已來不及。

  她微惱地瞪著他,氣他自揭身份。

  她可以應付大哥,並把他趕回西荊城,這麼一來,現在這房裡的事就不會有別人知道……她和傾城的事雖然已經傳開,但至少還沒有人證,她可不能讓大哥出去亂說。

  「……你就是東方傾城?」唐必正有些狐疑,仔細將他從頭看到腳,發現他長得俊美無瑕,符合外頭形容的東方傾城。加上子凡叫他傾城,那就表示——

  「你先回去。」唐子凡站起身推著東方傾城。

  「子凡?」

  「你先回去。」她推著他往房外走。

  再待下去,可有他受的。唐家的私事她會處理,絕不教他為難。

  東方傾城想再說什麼,但瞧她一臉堅持,加上他很本不知來龍去脈,想幫也無從幫起,他只好聽她的,先離開這裡。

  要是他留下來,說不定只是讓她更為難……

  「好,我先回去,有事就聯絡我。」權衡輕重之後,他也只能這麼說。

  但獨自一人走出唐家大門時,他突然覺得很沮喪。

  他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真以為沒什麼難得倒自己,然而此刻他卻覺得自己很無能,連最心愛的女人也守護不了。

  另一頭……

  唐子凡站在門邊良久,才緩緩回過頭來。「你回來做什麼?」

  「當然是來拿屬於我的一份。」當年分家之後,他就搬去鄰縣的西荊城,原以為唐家己不可能東山再起,但近來他聽說了關於異母弟弟的蜚短流長,才知道唐家織造在舒家的幫助下起死回生了。

  既然如此,他當然要回來分一杯羹。

  「別傻了,你的那一份早已拿走,唐家織造是我一個人的。」唐子凡哼笑著,冷絕的水眸中毫無手足之情。

  大哥從未疼惜過她,所以也別奢望她以德報怨。

  「當年,老爺先後娶了兩房妻妾,兩房都生下兒子,所以成天為了要誰繼承家業而吵翻天。

  「可說來諷刺,這兩個妻妾到最後什麼都還沒搶到就先後離世了。

  「後來老爺一死,大少爺便將府裡值錢的東西都帶走,織造廠裡的幾百匹布全廉價脫手,織具也都變賣現金,這分明就是要咱們去死!」話到最後,他氣得連織布的手都停了下來,不住朝空中揮拳。

  「杜老,別氣。」東方傾城趕緊安撫著。

  自唐必正出現後,他決定要弄清楚唐家的過往,於是一早便撥空到織造廠,找了老夥計打聽。

  「值得慶幸的是,子凡少爺沒放棄咱們,他雖什麼也不懂,但是站出來擔起這個擔子,而他吃了多少苦,大夥都看在眼裡…說到這,老頭子我很感謝東方公子,要不是有你,真不知道子凡少爺還要被孟爺給欺負到什麼程度。」說到往事,杜老心酸得老淚縱橫。

  「你家少爺怎麼被孟爺給欺負了?」東方傾城問得小心翼翼,就怕情緒上來,一拳打向眼前的織具。

  「他呀,常常帶子凡少爺上花樓,把我家少爺灌醉,更老是刁難我家少爺,老是派人來請少爺過府,少爺要是下去,就威脅不給絲線,每回回府時,子凡少爺總是醉醺醺的。」一說到孟揚天,杜老就一肚子火。

  「是嗎?」東方傾城微瞇起眼。

  沒關係,君子報仇,十年也不晚,他一定要將孟家連根拔起,讓孟揚天在京城待不下去。

  憤憤不平的當下,他不禁更加佩服唐子凡。

  她一個女孩子家一肩擔起數十口人的生計,為了他們忍辱負重和孟揚天那廝周旋,她是何其聰穎又堅強、換作是尋常男子恐怕也做不到。

  這丫頭真的讓他好心疼。

  「不過,一切都過去了,這都得謝謝東方公子,要是沒有你,咱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子凡少爺受苦。」

  「杜老,你太客氣。」他淡笑著。

  「不過,東方公子怎會一早跑來問我子凡少爺的家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這個嘛……」

  「大哥,你不要亂闖!」

  外面傳來唐子凡的低斥聲,東方傾城微揚起眉,瞭然於心。

  「你說那什麼渾話,織造廠是唐家的產業,我為什麼不能來?倒是你,一個丫囊的兒子,憑什麼當家?」

  「難不成要讓一個拋棄唐家的男人再回頭當家?」

  聽到那低沉的嗓音,唐子凡一抬眼,果真見到東方傾城從織房裡走出來。

  「原來是東方公子。昨晚我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多多包涵。」唐必正一見到東方傾城馬上變得卑。躬屈膝,在他眼中東方頃城儼然是用黃金鬢出來的財神爺,他得罪不起。

  「唐公子客氣了。」東方傾城雖然笑瞇瞇的,但熟識他的人都看得出那笑意不達眸底,唇角甚至還帶著譏諷。「就不知道唐公子今天前來,究竟是憑什麼身份?畢竟這兒是不允許外人出入的。」

  唐必正也不是省油的燈,絲毫不以為件。「東方公子話不是這麼說的,畢竟我也姓唐,當然能進來了。」

  「喔?那照你這說法,放眼西引,只要姓玄的,就全都是皇族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

  如今,他百分之百確認這傢伙是想回來分杯羹,甚至想要獨吞,對於這種厚顏無恥的人壓根不需要給好臉色。

  唐必正的臉忽青忽白,一股惱意湧上心門,再也沉不住氣。「那你又算什麼?好歹我還姓唐,而你不過是唐子凡的相好,我們唐家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關係到織造廠,我就有資格插嘴,而且就如你們所看到的,我和子凡的關係非比尋常,你刁難她,就是——」

  「傾城!」唐子凡終於忍不住出聲阻止。

  東方傾城知道她在擔憂什麼,可他難以忍受她被如此欺壓。一旦縱容唐必正,往後就是貪得無膺的無底洞。

  「瞧,你可以不在乎,但他可未必。」唐必正笑得得意。「唐子凡,待會把帳本給我,讓我瞧瞧這段日子裡織造廠到底賺了多少。」

  「我說過了,我不會把帳本給你,更不會允許你回到織造廠。」她氣憤地繃著臉,對異母兄長無賴至極的行徑痛恨不己。

  「我才是唐家的嫡長子,而你不過是個低賤……啊!誰丟我?」他話說一半,後腦勺被東西砸到,嚇得他回頭一看,便見到腳邊有塊石頭,再抬眼,驚見四下丟出更多石頭。「你們造反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將你們全部開除!」

  「去你的!嫡長子又如何?正所謂英雄不怕出身低,怎樣也好過你這個遇事便逃走的窩囊廢!」在織房裡,由杜老領頭,大票夥計拿著吃飯傢伙全衝了出來。

  「真是反了,真是反了!」唐必正喊著,一溜煙躲在唐子凡身後。

  東方傾城見他抓著她的衣袍,惱怒地走上前,將他一把扯開。

  「喂,你這是在做什麼?」唐必正被抓得哀哀叫,抵死不想離開這裡。

  就在這當頭——

  「啊,孟爺,你站在這裡做什麼?你可知道裡頭為什麼鬧烘烘的?」

  東方傾城聞聲,朝通往織房的拱門看去。

  歐陽璿淤和舒仲尹正大步走來,而孟揚天不知何時竟躲在了拱門邊。

  「爺兒。」東方傾城放開唐必正。躬了個身。

  舒仲尹懶懶地瞥了他一眼,淡問:「你準備好的花絲呢?」

  「就在裡頭。」他邊說邊抬眼向拱門望去,但孟揚天己經悄然離開了,他不由得微皺著濃眉。「爺兒,我們到裡面看看吧。」

  孟揚天的事先按下,眼下還是招呼主子要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29 AM

第七章

  舒仲尹點點頭,流星大步往裡走,就在經過唐必正身邊時——

  「舒爺,在不是唐家織造的當家唐必正,今日有幸見到舒爺,還望日後能多多合作。」他舉手投足之間儘是令人作嘔的餡媚逢迎。「往後舒爺有任何吩咐儘管和我開口,無須經過東方傾城,免得他挾職務之便對舍弟胡來。」

  唐子凡聞言,不禁怒目瞪去。

  這混帳竟然故意在舒爺面前參傾城一本!

  舒仲尹冷冷瞥他一眼:「你誤會了吧?」

  「咦?」

  「唐家織造和舒家絲造合作,一切皆由傾城作主,他想怎麼做,我向來不過問的。」他遷自踏進織房裡。「唐家是誰當家我更沒興趣。」

  唐必正瞬間楞住。

  「子凡,過來。」東方傾城輕喚。

  唐子凡猶豫了下,還是緩步一道走進織房裡。

  而唐必正則被織房的夥計們給擋在外頭。

  穿過織房來到最後方的絲造房裡,東方傾城從中取出個精緻的木盒。

  「爺兒,就在這裡。」

  舒仲尹翻開盒蓋,看著那些花絲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想不到你還真能玩出個名堂。」

  「爺兒,你該知道我向來說到做到。」他得意揚揚地說。

  「不過……數量似乎和你跟我說的,少了兩增。」舒仲尹邊看邊數著,等著他解釋清楚。

  唐子凡一聽,想起他送給她的衣裳上就用了不少的花絲。該不會……

  「呃……有點趕工不及,但不打緊,我一定會趕在販出前補足。」東方傾城笑得很賣力,就盼主子別看出端倪。

  「是嗎?」舒仲尹揚眉,懶獺地掃過唐子凡。

  對上他不怒自威的目光,她不禁有些瑟縮,擔憂他會阻止傾城再與她往來。

  「爺兒,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東方傾賣力的城乾笑著,旋即轉移話題似地提起,「對了,不是說好我今天會將花絲帶回去,怎麼你倒是親自來了?」

  「我到了渡口一趟。」

  「渡口?」

  「為商捨的商宴做準備。」

  東方傾城先是攢眉,而後才意會。「難道爺兒是打算將商宴辦在畫舫上。

  「對。」舒仲尹彈了記響指,歐陽璿立即從懷裡取出邀帖。他親手把帖子交給唐子凡。「請唐當家務必蒞臨。」

  「多謝舒爺抬舉。」她受寵若驚地接下。沒想到他在聽到大哥那些惡言後,還願意公正對待她。

  「太好了,子凡,到時候我去接你。」對於主子的舉動東方傾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歡欣,像是得到支持鼓舞。

  「你不用去。」舒仲尹淡道。

  「咦?」

  子凡拿著邀帖的手不禁緊擰著。

  難道說,舒爺還是相信了大哥的話,決定要阻止他們兩個往來?

  舒家兩月一次的商宴,這回改辦在畫肪上,以連環船的方式,一船扣著一船,中間搭上板子好方便行走。

  身為主持人的舒仲尹自然出席了,甚至就連久未露面的舒夫人也登上畫舫。

  無疑的,兩人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

  在一長串的開場演說之後,兩人才在船艙的主位坐下,而其他賓客則退出船艙到甲板上自由走動。

  儘管頭上罩了紗,東方傾城仍是拉長脖子不斷地瞧著外頭。

  「瞧什麼?」舒仲尹淺嚷著酒,懶聲問道。

  他哀怨地側睨著主子。「爺兒心知肚明。」他話中帶怨帶嗔,全因為主子,他這陣子都無法和子凡見面。

  主子丟了許多工作給他,讓他忙得分身乏術,有時就算得了空,去唐府一趟也見不到她,只因唐必正還賴在唐府不走,她擔心會出包,教他

  鬱悶得要命。

  更悲慘的是,主子不准他上畫舫的原因竟是要他再扮女裝。

  「要說心知肚明……」舒仲尹支手托腮道:「那些花絲肯定是用在他身上了,對不?」

  「……」他沒有辦法反駁。

  「我只給你這麼一點懲罰,不為過吧。」

  東方傾城依舊無言。

  「你要搞斷袖我管不著,但你要與人親近之前,是否該知會我一聲?」

  「……我沒讓她知道這些事。」這是攸關性命的事,就算是子凡,他也不輕言道出。

  「你真能瞞上一輩子?」舒仲尹哼了聲。「茲事體大,你也很清楚。」

  「所以,我會小心。」

  「你連花絲都能因為他而短缺兩增,我又怎能冀望你一輩子守住秘密?」他太清楚一個深陷在愛情裡的男人、可以多麼奮不顧身。「況且,你前陣子總是夜不歸府,不覺得荒唐了些?』

  「那麼,爺兒是希望我和她斷絕往來?」東方傾城揣測著他的想法。

  「如果我這麼要求,你會照做嗎?」

  「…我不知道。」他迷惘了。

  主子是他的天,他也一直認為,這輩子自己會守著主子到老死,然而子凡的出現,讓他堅若磐石的信念開始動搖。

  舒仲尹院他一眼,逸出幾不可聞的歎息。

  由於你是南盛人,加上你對男女之情反應冷淡,所以我才認定由你來扮演我的妻子再適合不過,卻沒想到你竟會愛上個男人。」

  「她……」東方傾城不禁歎氣。

  說出她是女的又如何?「重點在於他們之間難以相守。不光是她的問題,就連他這頭問題也很大。

  「我想,如果你們可以撐到我有了個孩子,那麼……我可以成全你。」舒仲尹終究還是退讓了。

  東方傾城驚喜地抬眼。「爺兒……」

  「至少,要陪我演完這出出戲。」只要有了孩子,女帝便不會再逼婚。

  對他而言,那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並不重要,只是一個繼承人罷了。

  「多謝爺兒。」東方傾城十分激動。

  「好了,有人來了。」瞧見守在艙口的歐陽璿打了個信號,舒中尹便要他立即閉上嘴,好好扮演他的啞巴夫人。

  東方傾城乖乖閉上嘴,翔見從船艙走過的,竟是孟揚天和唐子凡。

  她看起來像是被抓著朝另一頭而去,他頓時坐不住地站了起來。

  「坐下。」舒仲尹低斥。

  他想追上去,可是礙於主子的命令,再加上有人進了船艙,他也只能強逼自己沉住氣。

  不礙事的,等這裡的事一結束,他就可以馬上趕去。他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碧蓮江位在京城東方,婉蜒的江水風光如詩如畫,東邊是巖嶺,西邊則可遙望繁華的京城。

  然而,唐子凡半點賞景的心情都沒,一心只想著要如何擺脫一旁的孟揚天。這畫肪上到處可見人群走動,她就不信他真能大膽到對她不軌。

  「孟爺,我有些累了,可否移駕到船艙一坐?」她倚靠著船身,四處梭巡著熟識的臉孔,想要藉機脫逃。

  「恐怕舒爺並不歡迎你吧。」孟揚天貼得極近,絲毫不在乎四下有人正私語著。

  「孟爺何出此言?」她勾起恬淡的笑。「若舒爺不歡迎我,又怎會親自把邀帖交給我?」

  她表面上態度從容,但內心其實慌亂不己。

  她己有十多日沒見到傾城了,儘管是時勢所逼,她也盡量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但沒有他在身邊,她像是缺了什麼,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連帶的連身子都不舒服起來。

  「那是因為舒爺是在將邀帖交給你之後,才知道了你和東方頃城之間的事。」唐子凡不露聲色地將苦澀往心裡藏,勾起一抹譏刺的笑。「托孟爺的福,這流言如今己鬧得滿城風雨。」

  大哥無端端地回京城瞎攪和,把她和傾城之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但她心裡很清楚,在後頭推波助瀾的人正是他孟揚天;畢竟大舒爺說得很清楚,兩家合作取決於傾城,大哥還沒傻得自掘墳墓。

  「原來你都知道了?」孟揚天也不否認,湊近她輕聲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畫舫上的賓客,有多少人是來看你出糗的?真不知道你怎麼還敢來?還是你以為有東方傾城在就不用怕?可惜了,我聽說他似乎被舒爺給禁足在府裡了。」

  她閉了閉眼,朝他笑得據傲。「就是因為傾城不在,你才會在我面前展威風,不是嗎?近來孟爺的事業連連遭受打擊,我讓孟爺出口氣,也是應該的。」

  傾城所新研發的金銀雙絲和花絲,如今全被舒家獨攬,成為宮裡欽點的貨品之一,換言之,孟家已經失去可靠的後盾,不如先前風光。

  「別傻了,你以為憑一個東方傾城就能扳倒我?」他哼笑著。

  「對,就憑一個東方傾城。」她說得斬釘截鐵。

  傾城能夠在商場上呼風喚雨,憑藉的並不是舒家的背景,光靠他個人的才識和圓滑手段,他就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只是他感激舒爺的知遇之恩,才甘願屈居人下。

  她知道傾城可以替她扳倒孟家,但她不會要求他這麼做,純粹只是說來激孟揚天罷了。

  孟揚天笑得猙獰,更是貼近幾分,幾乎要吻上她的唇,才低聲道:「你把身子給了他,對吧?」

  唐子凡動也不動,「我不懂孟爺的意思。」

  「少跟我打馬虎眼。」他瞇起眼,神情冷肅。「你很了不得,把我利用完了,就又馬上攀上另一個男人,現在更打算借他的手來將我擊垮……為此,你付出了怎麼也不肯給我的代價。」

  「孟爺與其把精神放在胡亂揣測上,倒不如想想該怎麼讓孟家重振旗鼓。」

  孟揚天哼了聲,「那點小事還不需要你替我操心,我根本沒放在心上。眼前,我只想著要怎麼整治你。」

  「我?」

  「你想,要是我佔有了你,那東方傾城還會要你嗎?」

  唐子凡不林搖頭失笑。「在眾目睽睽之下?」

  「不,我並不急於一時,只是我現在就要讓所有人知道,你不過是對誰都能搖尾乞憐的賤人。」話落,唇就要吻上她的。

  她伸手要將他推開卻反而被鉗制。

  眼見他的唇逼近,她用力地別開臉,怒喊道:「孟爺,你太放肆了!」

  「本大爺還沒放肆夠!」

  孟揚天的低咆聲引來附近的賓客側目,與此同時,一道低喝傳來。

  「給我住手!」

  那熟悉的嗓音教唐子凡一楞。

  那分明是傾城的聲音,可她問過了舒家的下人,確定他根本沒有上畫舫……但若不是他,那又會是誰?

  她側眼采去,驚見一身襦裙的舒夫人止怒視著這頭……她不由得傻眼了。是她聽錯了吧?舒夫人不是個啞巴嗎?

  她再將目光射向其他賓客,那一個個錯愕的反應印證了她並沒聽錯。

  就在這瞬間,舒夫人己經衝上前來,一把將孟揚天扯開,護在她身前。

  唐子凡楞楞看著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這熟悉的背影,寬實的肩頭……要是將這身糯裙換下,穿上錦袍,不就是傾城?

  孟揚天被阻撓,正氣憤著,直覺揮手一打,竟一手打落舒夫人頭上的罩紗。

  那妖異絕美的容顏呈現在人前,見者莫下發出讚歎,再沒有人質疑剛剛那粗啞的嗓音是怎麼一回事,甚至私下揣測舒夫人並非啞巴,而是因為嗓音粗啞,才被禁止開口罷了。

  「你……」孟揚天看著凜目生威的舒夫人,有些怔愕。「這和舒夫人無關,還請你退開。」

  東方傾城動也不動,刻意妝點過的美顏妖媚懾人,而醞釀風暴的眸更是眨也不眨地瞪著孟揚天,逼得他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舒夫人,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免得你兄長被這淫蕩的賤人給利用了,像唐子凡這種賤人……」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將孟揚天打跌在地。

  孟揚天傻住了,嘴角竟有血珠冒出。

  他何曾被人甩過巴掌?又何曾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如此羞辱?

  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氣,他起身衝上前,不管舒夫人是個弱質女流,硬是往對方襟口一揪。

  東方傾城借力使力將孟揚天往船外拋,但因對方雙手緊揪著他的衣襟,令他失去平衡,而雙雙落江。

  這一切發生在一瞬間,快得讓唐子凡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夫人!」慢一步趕到的歐陽璿游飛奔到船身旁,查看兩人的狀況。

  而唐子凡盯著浮在水面上的舒夫人臉上的妝掉了。舒夫人看起來……根本就是東方傾城!

  她往旁看去,附近的賓客都倚到船身旁想看個究竟。再這樣下去,他非被識破不可。

  於是,顧不了身子不適,她不假思索的跳進江裡,忍著下腹部急速傳來的疼痛,她咬牙游向他,一把將他摟進懷裡,不讓別人看見他的臉。

  東方傾城則是怔楞地看著她。

  伴隨撲通一聲,歐陽璿也跳進了江裡。

  「這裡離岸近了,先游上岸再說。」游近之後,他才低聲說著。

  東方傾城點了點頭,旋即扯了扯唐子凡,要她先放開他,否則他無法泅水。

  然而一抬眼,卻瞥見她臉色異樣蒼白,像在隱忍著劇烈的痛楚。

  他想開口問她,但思及孟揚天就在不遠處,而歐陽璿正不斷地以眼示意,他只得咬了咬牙,一把抱住她的腰,緩緩往岸邊游去。

  「子凡?子凡!」直到離孟揚天夠遠了,他才輕喚著,但卻發現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剛剛在幹麼?就這麼想讓他發現你是男扮女裝?」歐陽璿沒好氣地低罵。

  「先別管這個,她昏過去了。」東方傾城抱著她,另一隻手輕拍著她的頰。

  她渾身冰冷,臉上毫無血色,蒼白得教他驚懼。

  「嘎?怎會這麼嬌弱?不過是從上頭跳下來罷了。」

  「你懂什麼?」他吼著。

  「我什麼都不懂!我只知道你死定了!你剛剛在眾人面前開了口,而且還被推落江裡,讓臉上的妝都掉了,你以為大家全瞎了眼,還認不出你是誰?」歐陽璿被他的壞口氣激得發火。

  明明是個內斂冷靜的人,怎麼一遇上唐子凡,就腦袋不管用了,而且不將他盯緊一點,馬上就出事。

  「歐陽璿,你不懂……」東方傾城一臉苦惱,只能拚命加快快游上岸的速度。

  他不能忍受孟揚天用可惡的字眼妒罵子凡,這才會出現這些小腔走板的行徑。

  他知道爺兒一定會責罰他,甚至事情會鬧得更大,但就算時光倒回,他還是一樣會護著她。

  「我不懂?我只知道這回你闖了大禍,到時候就連爺兒都不見得能保住你。」

  一上岸,歐陽璿便不客氣道:「你一落水,船上的人一定……」話到一半,突地頓住,想到唐子凡剛剛一直抱著他,從那角度,船上的人八成看不見他的臉。「難道說,他是為了護你才跳下來的?」

  這麼說來,唐子凡已經發現了傾城的身實身份?

  「……大概。」一爬上岸,東方傾城便趕緊查探她的狀況,然而她的雙眼緊閉著,像是早沒了意識。

  當她緊抱著他的頭時,他就發覺她的用意……具實,應該在他控制不住自己開口的瞬間,她應該就可以認出他的聲音,而她最終選擇的是保護他……這樣的人,教他怎能不愛?

  「先上馬車。」歐陽璿看停在渡口附近的馬車和人潮眾多,立刻催促他上馬車。

  「可是她……」

  「你想讓她的努力全都白費?」

  他擰著眉。「我抱她上馬車。」

  「她不能再和你同乘!」歐陽璿低斥著,「你要記住自己現在的身份,你怎麼能跟她一道?也許現在事情還有轉機,你再這麼瞎耗下去,誰都保不住你。」

  東方傾城瞪著狀似昏厥的她,氣惱自己竟連一個遮蔽她的場所都不能給她。

  渡口旁滿是泥濘,弄髒了她的髮,教他好生不捨,直想要摟緊她,溫暖她冰冷的身子,但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東方傾城閉了閉眼,終究還是先回到馬車上,找出一件乾淨外袍遞給馬車外的歐陽璿,低聲吩咐,「歐陽璿,這件外袍替她蓋著,然後差唐家下人去找申屠秀大夫來診治,一定要申屠秀不可。」

  歐陽璿連理由都徽得問,等把外袍蓋在唐子凡身上後,就差唐家下人去請申屠秀過來一趟。

  「你先回去。」處理完畢,他催促道。

  「不,我要在這裡等到申屠秀來了為止。」

  「你到底在堅持什麼?難道你信不過我?」

  「不是,我怕來的人不是申屠秀。」

  「非要申屠秀不可?」

  「對,非他不可。」他不能冒著被人發現她是女兒身的風險。

  歐陽璿不禁翻了翻白眼,一隻好邊擰著袍角的水邊耐住性子等,好一會才瞧見有艘畫舫緩緩駛近岸邊。

  「看樣子八成是爺兒派人把孟揚天給撈上畫肪,打算先送回岸邊。」

  「爺兒在這艘畫舫上?」東方傾城問。

  「應該是吧。」

  「申屠秀來了嗎?」

  「還沒見到人。」

  東方傾城心急不已。

  一依爺兒的性子,定會在送孟揚天回岸上時順道回府,屆時他肯定得跟著回去領罰,但要是申屠秀來不及趕到,他怎麼也無法安心。

  「爺兒要下船了。」

  聽到歐陽璿這麼說,東方傾城皺緊濃眉,擱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感覺自己像是要被拖往刑場的犯人。怎麼辦?他一旦離開這裡,又有誰能保護她?

  歐陽璿不清楚狀況,但他又不能把話說開……

  「啊,唐家的馬車回來了。」

  這一句話猶如一道曙光,教他重燃希望,急忙問著,「那人是不是生得溫文儒雅,極為斯文的樣子?」

  「看起來是挺斯文的,不過他身後還跟著個老者。」

  「你過去探探。」

  「可爺兒已經到岸了。」

  「快去探探!」

  歐陽璿啐了聲,「真是欠你的。」他快步走向唐家馬車,詢問過後,就領著申屠秀到唐子凡身旁。

  「歐陽璿,這兩位是大夫?」

  他一抬眼,便見主子己走到面前,後頭跟著的是裹在乾淨布巾裡、一臉狼狽的孟揚天。

  「正是。」

  「請大夫也替孟爺開些藥方,免得他染上風寒。」舒仲尹朝身後瞥了一眼。

  「是。」

  「處理完就一道回府。」話落,他就轉身走向馬車。

  「爺兒,我等會還有點事,可否處理完再回去?」為了完成東方傾城的交託,歐陽璿只得硬著頭皮撒謊。

  舒仲尹頓了下腳步,淡道:「由著你。」

  歐陽璿目送他上了馬車,見馬車揚長而去,一顆心才總算踏實些。

  暗暗歎了口氣,他又勾起笑臉看向孟揚天。

  「孟爺,你剛落了江,要不要先請大夫開個藥方,以免染上風寒?」雖說他看這傢伙不順眼,但主子的吩咐可不能違背。

  「舒夫人呢?怎麼不見她讓大夫診治?」孟揚天問著。

  「夫人習慣由熟識的大夫診治。」他早已想好應對的說詞。

  「這麼嬌貴?」孟揚天哼了聲便走向申屠秀。「剛賞我一巴掌,手勁可一點也不小,把我的的牙齒都給打斷了,長得那般高頭大馬簡直就和東方傾城一個樣。」

  站在申屠秀身旁的老者猛地抬眼,出聲問:「你說的是南盛的東方傾城嗎?」

  「老傢伙是誰?就連你也識得東方傾城?」孟揚天臉臭得很,說話不甚客氣。

  歐陽璿則直盯著老者,確定自己並不識得他。

  「老夫方辯能是南盛人氏,十幾年前就識得那對東方兄妹。」他看起來年歲極大,雙鬢霜白,不過一雙眼睛精礫有神,顯然頭腦還很清楚。

  「哦,原來你連舒夫人都識得?」

  「舒夫人?」方辯能不禁一楞。

  「東方無雙。」說起那個打他一巴掌的臭娘們,他就一肚子火。那娘們除了長得美若天仙外,就跟男人沒兩樣,粗魯又凶悍。

  「無雙?這怎麼可能?無雙早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

  方辯能話才出口,歐陽璿立刻轉移話題,「申屠大夫,咱們還是趕緊帶唐爺回府醫治吧,這位方大夫……」他看起來神色自若,但實際上已經爆出一身冷汗。

  他並不識得這位方大夫,那就代表他是在傾城被爺兒帶回府前認識的人,而他竟連無雙己死都知道,要是再讓他說下去,難保傾城男扮女裝的事不會露餡。

  「他是我的師父,這回特地從南盛到西引來看我。」專心在子凡的情況上,申屠秀並未注意他們的對話,這時經歐陽璿提醒,便對著方辯能道:「師父,你就跟我到唐府一趟吧。」

  「也好。」

  話落,申屠秀一把將唐子凡抱起,直往馬車走去。

  歐陽璿見狀也想跟上,卻見孟揚天一個橫步擋在面前。「等等,我還有話沒說完。」

  「孟爺,唐爺的情況你也見到了,還是讓大夫先送他回府診治。」他擺出笑臉道。

  「大爺我也需要個大天開藥方,剛剛舒爺不也是這麼交代的?」他豈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好不容易聽到有趣的事。

  暗罵自己不夠機伶,歐陽璿正不知怎麼應對時,便聽方辯能插話道:「閣下看起來臉色紅潤,也無發顫發冷的現象,只要回去泡泡熱水便成。」

  歐陽璿鬆了口氣,「方大夫所言甚是,那咱們就走一步,若延遲醫治,就怕小病釀成大病了。」

  「也對。」

  「你不過是個下人,憑什麼搶走大爺要的大夫?」孟揚天偏要擋。對舒家人他一個個都看不順眼。

  笑意退盡,歐陽璿陰鶩著一張臉。「孟爺,唐爺與舒家交情匪淺,要是延誤了醫治,恐怕孟爺還得到爺兒面前解釋,這又何苦?」

  孟揚天一怔,被他突地變得兇惡的臉龐震得說不出話來。

  歐陽璿不耐地瞪他一眼,隨即就帶著方辯能上了馬車,往唐府而去。

  說也奇怪,一回到唐府,申屠秀便堅持由他將唐子凡抱進房裡,亦不允他的師父入內,而是請他們到房外的涼亭坐一會。

  其實對歐陽璿而言,這樣反而比較好。

  「方大夫,原來你早識得傾城。」他笑著,看著唐府下人送上一壺溫茶,便替方辯能倒上一杯。

  「我識得他時,他才十二、三歲吧。」

  「呢。」他掂算了下。大概就在他認識傾城的一、兩年前。

  「那時,老夫常在南盛一家花樓替一些花娘看診。」

  「……藏嬌閣?」

  「你也知道?」

  「我也是在那兒識得傾城的。」歐陽璿笑道。

  一開始他真以為傾城是個姑娘家,但在開了口後,才發現對方是個男扮女裝的花魁,教他簡直嘔死了。

  記得那回爺兒在花樓與人談生意,傾城點出對方想藉著爺兒不懂南盛律例,設陷阱坑害爺兒,因而讓爺兒決定替他贖身,並帶在身邊調教。

  「那時傾城為了要籌措無雙的醫藥費,便扮女裝把自己賣進藏嬌閣。」方辯能淺吸了口茶。

  「喔?」歐陽璿把玩著茶杯。他是聽傾城提過他有個早逝的妹子,但從不曾問過他為何會在花樓裡,如今才知道原因。

  「聽傾城說,他本是南盛的富家子弟,卻因父親誤信好友,最終落了個家破人亡,為了養天生體弱的無雙,他四處謀差賺錢,但後來無雙病情加重,需要一大筆銀兩醫治,他不得已才會進花樓。」憶起往事,方辯能總覺得有幾分惋惜。「但我們遇見得太晚,哪時無雙已病人膏盲,再好的藥也救不了她,最終在傾城的懷中斷了氣息。」

  歐陽璿聽著,不禁有些鼻酸起來。

  「難怪那傢伙一遇見別人有難就不能不管!」早說嘛,只要他做得倒,他也會盡力去幫的。

  「是啊,他確實是個好孩子,可惜那之後我到鄰國去了,就再也沒見到他,聽說他後來成了西引皇商舒仲尹的得力助手,這可是真的?」方辯能一臉關懷。

  「沒錯,他深受我家主子的重用,是舒家的總帳房呢。」他忍不住誇他。

  「那就好。」方辯能點子點頭,可又突覺不對,再問:「那在渡口遇見的大爺怎麼說舒夫人是無雙?」

  「這個嘛……」他想了下,決定避重就輕。「這其中有著不能言說的原由,還請方大夫,無論誰問起,都勿再提起此事。」

  見他態度誠懇,眸中帶著乞求,而這事又與傾城似乎有著莫大關聯,方辯能也不再多問。「老夫明白了。」

  「多謝方大夫。」歐陽璿總算鬆了口氣。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秀兒醫治唐爺,非得關起門窗呢?」他說著,忍不住看向寢房。

  歐陽璿微揚起眉,心裡有了盤算。

  感覺渾身似是遭受重擊,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所以她儘管己經清醒,卻完全不想動。

  「子凡?」

  聽到喚聲,唐子凡驀地張開眼,發現是在自己房裡,不禁有些疑惑。「我怎會在這裡?」

  「是舒爺的隨侍派你府上的下人來找我,說你躍下江後昏了過去。」申屠秀臉色凝重地看著她。

  「……對,我想起來了。」她捧著額,突問:「傾……不,舒夫人呢?」

  「我沒見到舒夫人,但聽舒爺的隨侍說,舒夫人己和舒爺先回府,另有大夫會替舒夫人診治。」

  「喔。」她這才放下心來。

  這麼說來,傾城的身份並沒有洩露。

  可她作夢也沒想到,原來傾城就是舒夫人……說來諷刺,她女扮男裝,他卻是男扮女裝,她是不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想必和她的情形一樣,有無法與外人道的無奈,但和她相較之下,他的狀況可嚴重多了,畢竟他和舒爺還是由女帝主婚的,要是被女帝得知新娘是個男子,那可是欺君大罪。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不顧一切地跳下江水。

  「身子很不舒服嗎?」申屠秀啞聲問著。

  唐子凡歎道:「是啊,近來也不知道是太累還是怎麼著,總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現下全身更像是被拆過又重組般難受。

  「你簡直是胡鬧,在這種情況下,怎還敢從船上躍入江水!」申屠秀低斥著。

  她不由得一楞。「這種情況?我患病了嗎?」

  "比大病還嚴重。」

  「還有什麼事比大病一場還嚴重?」沒好氣地問。

  「你有身孕了。」

  唐子凡娣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子凡,孩子是東方傾城的,對不?」他問。

  她神情恍惚,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懷有子嗣……

  「怎麼會?我明明每天都吃你給的藥,不是吃了那藥,癸水就不會來嗎?我又怎會懷孕?」

  申屠秀很是氣惱。「你以為吃了藥就萬無一失?有時就算癸水沒來,也不代表你就不會懷上孩子。」

  他多年喜歡她,但深知她的立場,將心意深藏,豈料如今她竟有了身孕……,這教他情何堪,更重要的是,她又該怎麼辦?

  唐子凡腦子裡亂烘烘的,全亂了套。

  她怎能有孩子?

  別提她自己的難處,傾城的問題才嚴重,萬一這個孩子的存在洩露出去也只是令他為難吧,尤其讓舒爺知道了,恐怕也無法容忍……畢竟這可能會讓傾城假妻的身份被拆穿,一旦女帝怪罪下來,舒爺也難逃罪責!

  「子凡,你決定怎麼做?」

  聽到申屠秀的問話,唐子凡茫然地呢哺,「怎麼做?」

  她還能怎麼做?

  此時站在寢房數尺外的歐陽璿將裡頭的對話聽得一句不漏,當場怔愕在原地。

  方纔,方大夫的疑問令他留了心,不懂申屠秀診治唐子凡幹麼要將他們都趕出門外,這才假借尿遁跑來偷聽,豈料竟教他聽到天大的秘密——

  唐子凡不但是女的,而且眼下還懷了傾城的孩子!

  天啊,這消息到底該不該跟爺兒報告?

  可惡的傾城,害得他一個頭兩個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29 AM

第八章

  當歐陽璿回到舒府時,率先來到舒仲尹的書房。

  一進門,卻只見主子冷著臉看帳本,並未見到東方傾城的身影。

  「爺兒。」

  「你忙什麼去了,怎麼忙到這麼晚?」他眼也不抬地問。

  歐陽璿一五一十地便將在唐府的事道出,聽得舒仲尹的臉色漸漸沉下。

  「爺兒,你想,我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傾城?」他指的是唐子凡有孕的事。

  舒仲尹沉吟了下,好一會才沉聲道:「你去把傾城叫來。」

  「是。」歐陽璿領命離開,下一會,便將人帶來。

  途中,不管傾城怎麼問他關於唐子凡的事,他就是不開口,直到進了書房,爺兒要他把事情說給傾城聽,他才娓娓重複一遍。

  「……所以,她現在沒什麼大礙,身子之所以不適,其實是因為她懷孕了。」

  聽到最後一句,東方傾城不禁張大眼。「她懷孕了?」

  「沒錯,」歐陽璿瞪著他。「難道你從沒想過會蹦出個孩子嗎?你夜夜留連在她的香閨,想不懷有孩子都難。」

  東方傾城如遭五雷轟頂,腦子裡嗡嗡作響。

  他隻身太久,自然很渴望能擁有家人,可現在的他還有著另一個身份,再加上子凡也有她的難處……這孩子能留嗎?

  想著,他不禁看向主子。

  「你想要那個孩子?」舒仲尹問著。

  「……想。」那是他和子凡的孩子,他當然想要。

  可是茲事體大,爺兒會願意讓他留下那個孩子嗎?還有,子凡又是怎麼想的?

  是不是像他一樣對這孩子的到來又喜又憂?

  「爺兒,我有個想法。」他斗膽提議。

  為了保下孩子兼顧己身責任,這是最好的辦法。

  「喔?說來聽聽。」

  「那個孩子非保住不可。」他邊說邊注意著主子的神情。「在爺兒原本的計畫裡,就是讓屬下扮演的無雙假裝難產而故,如此一來,有了子嗣,女帝便不會再逼婚。」

  「確實是如此。」

  「那麼子凡的孩子剛好可以拿來利用。」東方傾城腦袋快速的運轉著,有了具體的想法。「我在畫舫上的舉措,說不定已引起部分人士開始懷疑舒夫人的性別,趁這當頭,對外宣稱舒夫人懷有身孕,為了養胎不便見客,如此可以杜絕一些揣測,而這段時間,我先到唐府避避,「邊觀照著她,等她把孩子生下。」

  「那方辯能又要怎麼處置?」舒仲尹沉聲問著。

  「方大夫是舊識,待我極好,我會向申展秀詢問他的落腳處,再請他盡快離開西引,別讓孟揚天逮著。」他思緒清明,早就想好對策。「只要沒有證據,就算孟揚天想鬧也鬧不了。」

  舒仲尹閉上眼,緩緩勾起唇角。「看來你都盤算好了。」

  「請爺兒成全。」東方傾城低聲懇求。

  這方法不會讓舒夫人真正的身份洩底,亦不會讓子凡女扮男裝的事露餡,對他而言是最完美的結果。

  「也罷,今天事情會鬧成這樣,我也得負點責任。」畢竟,是他為了逃避指婚才要傾城換上女裝。「這事就由著你處理吧。」

  唐府。

  當唐子凡正猶豫著該怎麼處置孩子時,伏苓送來湯藥並告知孟揚天上門拜訪。

  「孟揚天?」她訝道,喝下湯藥後自問著。「他來找我做什麼?」

  「會不會跟畫舫上的事有關?」坐在床前的申屠秀猜測道。

  她微擰起眉,倚在床柱邊說:「伏苓,告訴他,我現下身子不適,不想見客,請他回去。」

  「不好吧,要是把我趕走,說不準改天你還會怨我呢。」

  聽到孟揚天那令人作嘔的嗓音突地響起且意有所指的嘲諷,唐子凡看向門邊,無可奈何地勾起笑,「孟爺,真是對不住,我身子不適,無法好好招待你。」

  「你不需要招待我,我只說幾句話便走。」

  「孟爺想說什麼?」唐子凡使了個眼色,伏苓便先退了出去。

  「你確定不用讓其他閒雜人等出去?」孟揚天看向申屠秀。

  「不用了,秀是我的好友。」她才不會傻得給他機會對自己動手。

  「也罷,既然你都不在乎了,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他哼笑。「子凡,明天將發生一件大事。」

  「喔?」她表面上笑著,卻不安地忖著他到底想做什麼。

  「因為我要向陛下舉發,東方傾城就是東方無雙。」孟揚天見唐子凡瞬間神情錯愕,不由得笑了。「難道你不知道?」

  申屠秀倏地看向她,只見她錯愕之後是淡淡笑了。

  「孟爺是打哪聽來的小道消息?胡亂造謠可是要殺頭的。」

  「放心,本大爺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看向申屠秀。「這可全托他的福,要不是他帶來的那位老大夫一言道破,我還真不知道有如此荒唐的事,舒仲尹可真夠大膽的,真以為能隻手遮天。」

  「是這樣嗎?那我可不清楚,不過事關重大,孟爺還是謹慎點為好。」她一臉興致缺缺,表情有些不耐。

  孟揚天娣她,笑得邪氣。「放心,這話要說出去前,非得有真憑實據不可,我己經把那位老大夫給請回家中,屆時我會要他到陛下面前作證。」

  申屠秀聞言,膛日看著他。「你把我師父押走了?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說什麼王法?我不過為落了江,怕引起風寒,請個大夫過府替我診治,難道這麼做也犯了法?」孟揚天笑得不可一世。

  「孟爺,我不知道那位老大夫說了什麼,可就算是孟爺。想見聖駕,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她沉住氣,仍是笑著。

  「你忘了向來與我交好的秦家?秦家大爺正是皇夫,而秦家二爺可是能和舒仲尹相提並論的富商,更視舒仲尹為眼中釘,要是我將這事告訴他,你說,他會怎麼做?」

  子凡心底驚疑交加。她無法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更不知道那位方大夫到底說了什麼,因為她根本沒聽秀提起過,可他舉證歷歷又信心滿滿,估計也假不了。

  「子凡,我說你真是個傻瓜,為了拍舒家馬屁,竟不惜躍下船英雄救美,結果卻不知道那美人是個男人,還是你的男人。」孟揚天走近她,笑得萬分得意。「這事要是鬧到陛下面前,就算舒家倖免於難,東方傾城可絕對逃不了。」

  唐子凡忍不住緊握著雙拳。

  「這樣吧,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如果你不想見他被押進牢裡,就到我的宅邸來,也許……我會改變心意。」

  她沒有回答。

  「當然,越快越好,你知道我向來沒什麼耐性。」話落,他轉身就走。

  「這人簡直可惡至極。」申屠秀低罵著。

  「秀,你師父到底說了什麼,為什麼會讓孟揚天起疑?」

  申屠秀一楞。「你早就知道東方傾城巧扮舒夫人的事?」

  「不,我是在畫舫上才起疑心的……」她想起傾城是為了阻止孟揚天才出聲。

  如果不是她,就不會有後頭這些事了!

  「我不是很確定,只好像聽師父提起東方無雙早己死了。」

  唐子凡聞言,疲憊地閉上了眼。

  「完了……」怎麼會這樣?她皺著濃眉,沉吟著,「如果陛下要探個虛實,必會找來御醫,秀,你識不識得御醫呢?」也許想個法子買通御醫,可以將這件事給壓下來。

  「子凡,你在說什麼?」申屠秀跟不上她的思緒,一臉困惑。

  「我……」唐子凡正想向他說明清楚自己的盤算,卻瞥見有個人走到了門邊。

  「傾城?」

  「子凡,你沒事吧?」東方傾城啞聲問著。

  她楞楞地瞅著他,沒料到他會挑在這時來見她。

  「你怎麼進來的?」

  「翻牆。」由於先前幾回都被擋在門外,所以這回他學聰明了,直接翻牆。

  「你來做什麼?」她冷著臉,逐客的意味極濃。

  他來得不是時候。她現在心煩意亂,不知該怎麼做才能救他,而他竟還出現在這裡。

  這傻瓜!知不知道他就快被她給害死了?

  「你不想見我?」東方傾城豈會看不出她的冷漠。「可我聽歐陽璿說…你有孩子——」

  唐子凡驀地瞪大眼。歐陽璿?

  「我帶你回府時,舒爺的隨侍一路跟著,也許——」申屠秀突然想到這件事,插口道。

  「秀,你先確定方大夫是否真被帶走吧。」

  「好,你要記住,不要太激動,你如今狀況不比開常。」他囑咐了一句,看了眼東方傾城,這才趕緊舉步離去。

  「你是不是動了胎氣?」東方傾城大步走向她,急問:「申屠秀怎麼說?還要不要緊?」

  「你別過來。」她怒瞪著他。

  「子凡,你到底怎了?」

  「你害我變成了殺人兇手。」在開口之際,她己經想好接下來該怎麼做。

  「殺人兇手?你……殺了誰?」他怔住。

  「我肚裡的孩子。」

  東方傾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孩子……我己經處理掉了。」她咬牙,繼續撒謊,"因為你我才不得不這麼做。」

  他心口一窒,黑眸痛縮著。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個孩子的到來不在我預期中!」

  「可是我要!」

  「你可以找別的女人為你生。」

  「你……」他驚惶失措。初知她懷有身孕時,有千萬種想法,就是沒料到她竟不要這個孩子,而且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好決定……如果不是歐陽璿偷聽這一切,他豈不是連失去一個孩子都不知道?

  「你另怨我,你明知道我的處境,我怎能留下這個孩子?』她逼自己硬起心腸傷害他。

  「…我沒有要求你恢復女兒身。」

  「我大哥就賴在家裡,你以為能瞞得住?」她語氣咄咄逼人,像是存心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我要是挺個大肚子,他一定會逼我交出唐家織造,我的苦心不是全白費了?我不服氣!」

  「我可以想個法子讓唐必正離開!」

  「如今說這些都太晚了。」她低吼著,肚子隱隱發疼著,她握著拳拚命的吸氣壓下痛感,不教他看出端倪。

  孩子乖……娘沒要捨棄你,只是為了救你爹才扯謊,你可千萬別當真……即使痛得冷汗直流,她仍不斷在心裡對肚裡的孩子說著。

  東方傾城己經完全亂了方寸,若是平時,他必會瞧出不對勁,但此刻他驚怒交加。

  虎毒不食子,她竟因為不服氣,就犧牲了孩子?

  「唐子凡……你怎能這麼狠心?」他不敢相信,更難以接受。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了,跟我在一起就永遠見不得光,這孩子當然也一樣。」

  她瞪著他,一臉蒼白虛弱。

  東方傾城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當然知道!可這並不代表他能接受她如此殘忍的一面。

  來唐府的路上,他還沉浸在得知有孩子的驚喜中,甚至還幻想著未來要怎麼跟孩子解釋誰是爹誰是娘……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只剩下殘酷的事實!

  「唐子凡,你真是太可惡了!,他怒目低咆著。

  「你不是第一個見識到的!」

  「……我真想殺了你!」他悲憤難當,也愧疚至極。就像那時也沒有辦法救無雙一樣,如今他也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那可不成,我還等著唐家織造揚名海外。」

  「你以為在你這麼做後,我還會幫你?」

  「你會。」她說得萬分篤定。「你答應過我的,而你向來一諾千金。」

  「你吃定我了?」

  「是你甘願的。」

  她垂斂眼,掩藏痛楚。

  她沒有辦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離她遠一點。

  一切是因她而起,豈有把苦難都丟給他的道理?他們之間必須到此為止。

  就算他恨她也好,怨她也罷,總比看他沒了命要好。

  東方傾城被堵得啞口無言,良久才啞聲道:「既然這樣…你又為何要跳下畫舫掩護我?」那一瞬間,他真實感覺到她對他的重視。

  唐子凡眸色微動,然只瞬間就又回復。「要是讓人發現你的身份,往後我還能找誰來幫我?」

  她說得理所當然,徹底擊潰他最後一絲希望。

  「只是,我作夢也沒想到,財勢傾天的舒爺是娶了個男人——究竟是他根本忘不了最愛的未婚妻,還是他根本就有龍陽之好?」舒仲尹癡心的事蹟向來被引為佳話,少有人不知。「而你其實是他的男寵?」

  「唐子凡!」他怒不可遏地咆哮著。

  「要是嫌我說話難聽,你儘管走!」她用盡最後的氣力吼著。

  求你趕快離開吧!我必須趕緊去阻止孟揚天把事傳揚出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在吵什麼?」

  門外,唐必正推開了門,東方傾城橫眼瞪去,突地大力將他推開,怒氣沖沖地離去。

  「怎麼回事?」被推得摔倒在地,他邊起身邊哀哀叫著。「你到底對東方傾城說了什麼,讓他這樣氣呼呼的?」

  唐子凡虛弱地抬眼。「大哥,求你幫我一個忙。」她真的沒辦法撐下去……

  唐必正一楞。從小到大,他還沒見過這個弟弟這麼低聲下氣地求他,教他不自覺就點了點頭。

  歐陽璿才剛用完膳,正要走回自己寢房,卻見拱門邊立了抹影子,嚇得他膛大眼,再仔細一瞧,他火大地衝了過去,一邊罵道:「搞什麼鬼?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直到挨近了,才驚見傾城淚流滿面,當場又是一嚇。

  「怎麼回事?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你是扮娘們太久,染上壞習性了不成?」

  他手忙腳亂地拉著袖角想替他拭淚。

  「孩子沒了。」東方傾城辰痛道。

  「怎麼會這樣?難道是因為跳水動了胎氣,讓孩子流掉了?

  「不!是她不要孩子才打掉的!」他握著拳,說這些話就像在他傷口上撒鹽一樣,痛得他不能自己。

  「為什麼?」

  「因為她怕失去唐家織造,她……對我一點情分也沒有……」

  歐陽璿聽得濃眉都快要打結,但倒不難想像她的想法。「也對,她畢竟己年滿二十,依西引律例必須出閣,那麼唐家織造自然就由她大哥繼承,可如果她對你沒有任何情分,她沒必要跳水維護你吧。」

  「她說,那是為了不讓我身份洩露,才這樣做的。否則我要出了事,就再也幫不了她。」比起失去孩子的打擊,她的冷酷無情更教他痛心。

  「那麼,她威脅你了?」

  「威脅?」

  「如果想重振唐家事業,最快的做法就是威脅你,甚至以此強迫你將絲造局的利潤給她,這不才是商人本性嗎?」歐陽璿沒好氣地道。

  東方傾城不禁怔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歐陽璿說的很有道理,仔細一想,子凡的理由不但牽強,而且處處是破綻,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東方先生,外頭有位唐家總管說要見你。」

  正付著,聽見門房喚了聲,東方傾城橫眼看去。「唐家總管?」

  他不假思索地走去,果真見到伏苓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外。

  「伏苓,你來做什麼?」他啞聲問著。

  「東方公子,求你去救救少爺。」

  「她發生什麼事了?」

  「少爺……」伏菩焦急的扭著手指。「少爺身子還很虛弱,可是她卻不顧阻攔,趕到孟府去了。」

  聽及她身子極虛,他心中又是一痛,想到早天的孩子,也想到她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身子不適,還去孟府做什麼?」

  「申屠大夫說,孟爺威脅少爺,而那件事和——你有關。」伏等說得隱晦,怕都是不能點破的秘密,教她很難說得清楚。

  東方傾城看了歐陽璿一眼,立即意會。「可你家少爺己和我恩斷義絕了,她為什麼還要幫我?」

  「怎麼會?少爺拚命地要保住、保住……」不能明說出口,伏等乾脆用雙手在肚子前比劃著。「少爺一直喝著湯藥,就是要保住這個呀,又怎會跟你恩斷義絕了?」

  東方傾城瞪大眼,揍近她耳邊問:「孩子還在?」

  「在呀,二直都在,申屠大夫還交代過要好好地靜養呢。」沒時間去瞭解當中哪個環節出了錯,伏冬心急地拉著他。「你不能不管少爺,孟爺還特地上門威脅,少爺想也沒想地為你打算…」

  他怔住無言了。

  那女人竟將他瞞在鼓裡!竟敢騙他!

  她以為他保護不了她嗎?

  真是將他看得太扁了!

  孟府。

  夜半時分拼孟府依舊燈燦如晝,富麗堂皇。

  一如唐子凡記憶中的孟府,猶如一座小行宮,氣派得令人咋舌,但下人們卻少了大半。

  看樣子孟家已經風光不再,徒具空殼了。

  此刻唐子凡站在門前,拽緊藏在腰帶中,申屠秀交給她的藥。

  她請大哥扶她上下馬車,又向秀確定方大夫不在館內後,便和秀商議,決定對孟揚天下藥。

  她並不是要殺了他,只是要讓他開不了口而己。

  而這藥能令人喪失心智,剛好符合需求。

  不過,要讓他吃下這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子凡,你還要待在門外多久?」門內傳來孟揚天戲澹的嗓音。

  唐子凡深吸一口氣,撫了撫還隱隱作痛的肚子,才緩緩推門,揚笑道:「孟爺。」

  房內,孟揚天只著中衣,徽徽地半倚在錦楊上。

  「過來。」

  她走向他,開門見山地問:「孟爺可會遵守諾言?」她很清楚他要她來為的是什麼,但她不會讓他如願。

  孟揚天笑著,坐直身子,抬眼看著那蒼白的臉,一臉戲澹。

  「我千方百計討好你,你卻沒將我看在眼裡,等攀上東方傾便立刻和我劃清界線,還把身子給了他……唐子凡,你真以我會答應你嗎?這可是我報復他的大好機會,誰也別想攔我。」

  「孟爺原來是騙我的?」她倒不意外。

  她識得的孟揚天本來就是個小人。

  「我給了你一天的時間,你卻不到一個時辰就上門來了……可見那傢伙在你心裡有多重要,我又怎麼可能遵守諾言?」他輕抓住唐子凡的手,邪笑地搓揉著。

  「那也無妨,不過咱們可以合議要怎麼威脅他,不必急著把他的事鬧到陛下面前。」她沒掙脫,臉上漾起淡柔的笑。

  「你還想保他?」他臉色不悅,大力地將她扯入懷裡。

  唐子凡掙扎了下,隨即咬牙忍下。「孟爺可想錯了,要是不能將他研發出的花絲技法給奪過手,豈不可惜?」

  「嗯…似乎有點道理。」

  「花絲是他一手捻出的,唯有他才知道做法,何不先威脅他將法子交出,再辦他也不遲。」她早己想好說詞。

  孟揚天瞇眼看著她。「原來,你一心還是只為了自己。」

  「孟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勾彎唇角,笑瞇了眼。

  他卻猛地皺起眉,不斷地上下打量著她。

  被那審視的目光看得微慌,唐子凡暗吸一口氣,力持鎮靜地笑問:「孟爺,你怎麼了?」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我突然覺得你……」

  「嗯?」她嚇出一身冷汗,瞧他像是察覺了自己的異狀,趕忙轉開話題,「孟爺,咱們何不邊喝酒邊聊聊這樁大買賣?

  就如秀所說的,懷孕的女人會油然又散發一種為人母的氣韻,就算她再怎麼裝男人,也難以掩蓋。

  孟揚天瞅著她,突地伸手扯開她的衣襟。

  她立刻反手抓下,但他另一隻手立刻跟上,硬是將她的衣襟給狠狠撕開,露出中衣下裹胸的布巾。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孟揚天先是瞪大眼,旋即嫌惡地將她一把推開。「你居然是女人!」

  唐子凡沒有防備地被推倒在地,肚子泛起一陣痛楚,教她緊咬著唇忍住即將出口的呻吟。

  看來藥是下不成了,難道只剩下殺了他這條路!

  正忖著,房門被人一把瑞開,她一回頭,便見東方傾城和歐陽璿趕來了,不禁驚詫地張大了眼。

  一進門就見她衣襟被扯開,東方傾城火大至極,衝上前,抓著孟揚天便是一陣猛擊。

  「傾城,不要!別殺他!不能殺!」唐子凡想起身阻止,卻被輕拉住,跟著一件外袍往她身上一罩,她不禁錯愕地看向歐陽璿璿。

  「以往對你諸多失禮,還請你別放在心上,至於阻止傾城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他有禮道,隨即便上前扯住傾城。"夠了,別給爺兒鬧出麻煩來。」

  「混帳!」東方傾城雖被架住了,但另一隻手還緊抓著孟揚天的衣襟。

  他就算被打得鼻青臉腫,唇角不斷地溢出鮮血,仍惱火地咆哮著,「你們這對姦夫淫婦!」

  「他們男未婚女未嫁,何來的姦夫淫婦?討打!」歐陽璿毫不客氣地朝他甩了記巴掌。

  「一個男扮女裝,一個女扮男裝,虛凰假鳳……哼!你們都死定了,誰也逃不了。」被打得抓狂,孟揚天暴吼著,「等著瞧,我己經將這件事告訴秦二爺,看陛下明日怎麼處置你,就算不能將舒家滿門抄斬,也非要你的項上人頭不可。」

  「你!」唐子凡張大眼瞪著他,低吼道:「傾城,幫我把他抓著,再扳開他的嘴。」

  東方傾城聞言照做,就連歐陽璿也加入幫忙的行為。

  她立即取出腰帶中的藥,往孟揚天的嘴裡倒,逼著他全數吞下。「好了,可以放開他了。」

  「臭娘們,你給我哆了什麼,我……」話末完,他也己經無力地軟倒在地,怎麼使勁也站不起身。

  「你給他吃了什麼?」東方傾城低問著。

  「是會令人喪失心智的藥,從今以後,他所說的瘋言瘋語,沒人會相信。」她淡道。

  「可是他都說出去了,你現在這麼做也沒用。秦家向來視爺兒為死對頭,絕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東方傾城歎道,一把將她摟進懷裡,卻發現她渾身冰冷。

  「你的身子怎麼冷成這樣?還是先回府吧。」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她有些愧疚地別開眼。

  她明明已經對他說盡絕情話,為什麼他卻還是出現救了她?

  「你這傻瓜,說什麼孩子沒了,要不是伏苓來找我,我還真被蒙騙過去。」

  他眸底有著斥責,卻有更多的不捨,「就算孟揚天威脅你,你也該跟我商量,怎能用反話激我走?」

  「跟你說又能如何?孟揚天想對付你,是因為我,當然得由我想辦法封住他的口……只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一想起欺君之罪,她便擔憂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東方傾城不由得動容地摟緊她。「你啊——」趕他走時,說得決絕,可眼下卻又因擔憂他的安危而方寸大亂。

  她是愛他的,無庸置疑,他是如此確信。

  「你還笑?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見著她有些動怒,但又忙著尋思解套之法。「不如這樣吧,你現在馬上離開京城到西荊城去,然後避開官道走水道,再改往山道,沿著麒麟山回南盛,這麼一來應該可以逃過。」

  「不用這麼麻煩。」他笑瞇了眼。

  「你說什麼?」她惱火地瞪著他。「你到底知不知道狀況多嚴重?要是你的身份被揭穿,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就連舒爺也不見得能保住你!」

  「那麼,你來保住我吧。」

  唐子凡怔住。「我?」

  「對。」

  「喂,小倆口要聊夫也要看地點,這裡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走為妙。」站在房門邊的歐陽璿沒好氣地出聲提醒著。

  「歐陽璿,咱們先去把方大夫找出來再回府吧。」

  「可是你……」唐子凡緊抓著他的手。

  「放心,我己經想好了法子。」東方傾城笑得勝券在握。

  只要她愛他,沒有放棄他,再大的艱難,他都會一一克服。

  待將方辯能找出來,並送回醫館後,三個人隨應即回到舒府,大膽地將入睡的舒仲尹喚醒,一同商議大事。

  當東方傾城說出他的辦法時,舒仲尹瞇眼瞅著他。「……你要改嫁?」

  「對,唯有這個法子才能讓爺兒不被牽連。」

  唐子凡不禁憂心仲仲地看著他。「那麼你呢?你要怎麼辦?就算你以舒夫人的姿態嫁進唐府,我也保不住你啊。」

  這是哪門子的方法?保住舒仲尹,卻沒有保住他自己。

  「子凡……」

  「你是說要我主動休了你,說是你讓我戴了綠帽子,懷了其他男人的種,但看在你是傾城的妹妹的份上,才讓你從舒府嫁至唐府?」舒仲尹懶懶地道。

  東方傾城點點頭。「正是如此。」他緊抓著唐子凡的手,認真說:「子凡跳水護我是有目共睹的,也許有人會解讀為舒夫人和子凡有著不可告人的隱情,如今爺兒出面休妻,更可加深眾人對這件事的印象,再加上懷孕的說法,眾人必會深信不疑,認為舒夫人是我的說法是空穴來風,而所謂眾口礫金,陛下的想法必將受到傳言影響。」

  最重要的是,由曾經是枕邊人的舒仲尹出面休妻,才能教女帝信服。

  「假使有心人士刻意操弄,說不準會更加認定你就是舒夫人,唐子凡和你親近是理所當然的。」舒仲尹點出他太過樂觀的盲點。

  「只要我這張臉妝點得宜,又有誰認為我會是個男人?」畢竟他可是在花樓裡扮了三年的花魁,那女子的神韻,他可抓了個十足十。

  但,當然這個做法思慮不算周全,但卻是眼前唯一能避禍的方式,只能見招拆招了。

  「傾城,你這可是著險棋啊。」舒仲尹垂睫沉吟著。

  「爺兒,是我對不起你,可請你讓我放手一搏吧。」

  「所以,你想出這法子,完全是想不讓我被波及,而不是你想和唐子凡雙宿雙飛?」舒仲尹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爺兒……」東方傾城有些心虛的垂著臉。

  他確實是有私心,但有部分確實也是為了爺兒著想。

  要是他的法子真瞞不過女帝,至少不會禍及家子。

  「說穿了,你根本就是要我出面為你背書,加強可信度,不是嗎?」舒仲尹哼了聲,轉頭看向廳外由黑翻為靛藍的天際。

  「確實如爺所說。」他硬著頭皮應聲。

  「這麼一來,我豈不是得被逼婚了?」

  聽舒仲尹這麼一說,東方傾城不禁更加慚愧了。

  他知道自己的請求太過厚顏無恥,非但不能幫上主子的忙,還累得主子計畫功虧一讚。

  唐子凡也跟著蹙緊眉,總覺得不管怎麼做都難以圓滿。

  良久,舒仲尹突地勾笑道:「也罷,就這麼著吧,到時就說愛妻背叛我,讓我心底受創,大概要痛個三年才有辦法再娶妻。」

  「爺兒?」東方傾城猛地抬眼,聽出他的話中之意。

  「歐陽璿,幫我寬衣,我要到陛下面前演一齣戲。」舒仲尹站起身,笑看著他。

  「你也趕緊準備吧。」

  「爺兒,多謝你!」他動容道。

  「你要記住,嫁過去的是無雙可不是你,你得把工作給我做好。」

  「我明白。」

  待舒仲尹離去後,東方傾城一把將唐子凡摟進懷裡。「太好了,我們趕緊準備吧。」

  「可是這樣真的行嗎?」

  「總得試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ong032 發表於 2014-2-8 12:30 AM

尾聲

  動用了所有的關係,唐府總算在三天內備足婚宴所需,就連帖子也全部撒了出去。

  收到喜帖的人,莫不議論紛紛。

  「還真的是這樣子!」有人咋舌道。

  「原來宮裡傳出的消息都是真的。」

  「可不是嗎?那日在畫舫上,我親眼看見唐子凡跳下江將舒夫人給護住時,那時我便覺得古怪,沒想到他膽大包天到連舒夫人都敢搶!」

  「他的手腳還真快,聽說舒夫人己經有了身孕,讓舒爺戴了個綠帽!」

  「如今想來,唐子凡心機深沉不是普通的重,和東方傾城交好,打的卻是舒夫人的主意,真虧舒爺寬宏大量不追究,還成全了他們!」

  「那這喜宴去不去?」

  此話問出,大夥不禁橫去一眼。

  去,當然要去,這種熱鬧可是千載難逢。

  到大喜那日,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來到舒家,唐子凡身穿大紅喜服,騎著匹白馬,看起來豐神俊秀,容光煥發,不理會兩旁圍觀的人不斷對她指指點點,親自將披上嫁衣的東方傾城從舒府給牽到外頭。

  由於這是二次出嫁,沒蓋著紅蓋頭,在走進花轎前那妖媚的勾魂眼掃向眾人,長睫垂斂,如蝶翼般輕顫著,教人望之不由得生憐。

  坐上馬車之後,隨即聽到舒府裡傳來歐陽璿的吼聲,「傾城,你動作再不快一點,你妹子可就要走了。」

  「她不是我妹子!」疑似東方傾城的嗓音傳出。

  「爺兒都不計較了,你還拗什麼?」

  「正用為爺兒不計較,我才難受,我無臉見人。」

  「喂,花轎走了。」

  「走就走!」

  裡頭一來一往的對話,外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有人不禁替東方傾城不值,或是為他的立場感到同情,但其中亦有些人像是在打探著什麼。

  直到迎親隊伍走遠,也將一群看熱鬧的人給吸引走,舒府裡對話才總算停了下來。

  「爺兒,這樣可以了嗎?」歐陽璿請示道。

  「夠了。」舒仲尹淡聲回應。

  「爺兒認為陛下真會派人來查看?」他小聲問著。

  「必定會。」女帝是個精明的人,也向他直言道,秦家二爺已請皇夫上稟東方無雙乃是東方傾城一事,雖然他提起休妻的理由,但女帝半信半疑,肯定還有後續動作。

  所以——「申屠大夫,辛苦你了。」他看向扮演「東方傾城」的申屠秀。

  他拿帕子擦擦滿頭大汗。「沒什麼,只要我能幫上忙就好。」他和東方傾城的嗓音都偏低,刻意模仿之下,乍聽真有七分像,但是畢競是騙人,他心虛得冷汗直流。

  舒仲尹嘴角揚笑。「如此一來,陛下的眼線便會以為無雙在外,傾城在內,這一關算是過了,不過還有最後一關。」

  他大抵摸得清玄芸會有什麼動作,不過傾城也己準備就緒,就看今晚他們怎麼過招了。

  掌燈時分,唐府燈燦如晝,賓客如雲。

  有許多人都是衝著東方無雙而來,只因這個大美人今日並未蓋上紅蓋頭,教一千賓客能一睹其風采。

  酒席上絲竹不墜,賓客正吃喝得歡快之際,突聞外頭傳來一聲——

  「陛下駕到。」

  坐在主桌的新人對看一眼,唐子凡隨即牽起新娘的手,走到筵席的最末迎接聖駕。

  「陛下萬歲萬萬歲。」眾人一道跪下。

  玄芸目光直鎖著東方傾城那張傾城傾國的容顏,喊著,「平身。」

  「謝陛下。」唐子凡趕緊攙著新娘起身,再問:「不知陛下駕臨,草民有失遠迎——」

  「聯今日前來,只為了確定一件事。」玄芸不囉唆,自然地走向主位。

  兩人隨即跟上,瞧見女帝身旁除了幾位大內侍衛,還有一位老者。

  「不知陛下想確定什麼事?」唐子凡垂顏詢問。

  「你和東方無雙到底是怎麼認識的?怎麼生得出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搶舒仲尹的妻?」玄芸饒富興味地看著唐子凡。「外貌上,你比不上仲尹的俊逸剛強,地位上,更比不上身為皇商的舒仲尹……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雖說西引民風極為開放,女子就算偷人也不會被處以重刑,尤其當丈夫不追究時,別人更沒有權力定奪。可她就想親眼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讓舒仲尹戴綠帽。

  舒仲尹進宮時雖說得無奈,但。娜看得出來,他根本不在乎妻子琵琶別抱,這意謂著他根本不愛東方無雙,所以休妻也無妨,但她就是替他不平。

  如今一瞧,這個唐子凡也沒有過人之處,甚至以一個男人來說,他太過陰柔、身形也過於單薄,她實在不明白東方無雙何以會放棄舒仲尹而選擇他,總覺得事有蹊蹺。

  「草民——」唐子凡吶吶喃著,從懷裡取出一條手絹。「說起來汗顏,就在無雙和舒爺成親的那晚,我遇見了無雙,當時我臉上被樹枝刮出血痕,無雙拿了手絹給我,我……就這麼一見傾心了。」

  東方傾城直娣著那條手絹,沒想到她竟還留著,而且隨身攜帶著。

  「是嗎?」玄芸微揚起蛾眉,「聽說,尊夫人懷了身孕?」

  「是」

  「可找了大夫安胎?」

  「有的。」唐子凡指向正坐在前排席列上的方辯能。「方大夫醫術過人,無雙的身子經他調理,目前母子均安。」

  東方傾城早就料到有這麼一招,已經想好應對之策。

  「可朕比較信任御醫。」玄芸擺了擺手,跟住一旁的老者隨即上前一步。「不管怎樣,無雙畢竟是仲尹重視過的人,仲尹有成人之美的雅量,朕也有,所以特地帶上康御醫替無雙把脈看治。」

  東方傾城微微勾笑瞅著老者,兩人交換了一記眼神。

  這也在他算計之中,所以他兩天前就各自托人宴請宮中御醫,把他們灌得酩配大醉,然後再收買見財眼開的康御醫,要他在女帝面前毛遂自薦。

  正當他伸出手要讓康御醫把脈時,玄芸淡淡啟口,「等等。」

  他一楞,就見女帝長指一勾,站在身後的侍女便向前一步。

  「聯記得你多少懂醫,對吧?」

  召回陛下的話,奴碑略懂一二。」

  「好,就由你替唐夫人把脈。」玄芸說著,雙眼卻直勾勾看著東方傾城。「不要怪朕,誰教你魅力驚人?聯怕到時候就連康御醫你都迷倒了,又給唐子凡戴了綠帽。」

  東方傾城自然聽得出這只是托詞,但他卻不能不說女帝如此多疑實在在他預料之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卻聽到後頭傳來一陣聲響,回頭探去,是兩男一女疾步而來。

  「佟卿,你怎麼來了?」玄芸抬眼問。

  「微臣參見陛下。」首輔大人佟抱恩面露微笑走來,單膝跪下。「陛下,微臣怕宮中有人走漏風聲,所以特地找了今日輪休的冬御醫供陛下差使。」

  「囑?」玄芸饒富興味地看著她。

  「陛下,既然首輔大人特地從宮內帶來冬御醫,那何不讓冬御醫替唐夫人把脈呢?」其中一個男人沉聲道。

  東方傾城看向那人,認出他正是秦家老二秦世衍,不禁微惱地垂著長睫。

  他漏將這人算計進去,更沒想到這人在陛下面前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非但他出現了,就連宮內被稱為鬼見愁的首輔佟抱恩也跟來了……佟抱恩能以一介女流,坐上首輔之位,憑的便是心思細膩,聰穎過人。

  居然竟連首輔大人都站在秦家那邊。

  奈何他卻無計可施!

  「陛下,冬御醫可是太醫院中經驗最老到、醫術最精湛的御醫,只要把脈,必定能知道唐夫人是否患有不為人知的隱疾。」佟抱恩微喃笑意,水眸潤亮有神。

  唐子凡聞言臉色微變,就連始終勾著笑的束力傾城也漸漸退去笑意。

  她付了下,硬著頭皮要求,「陛下,內人身子不適,可否移駕主房診治?」至少先移到房內再想計逃脫。

  「把脈不過是一下子的事,沒必要換地方了。」玄芸態度強硬,不容他倆抗拒。

  東方傾城只得在主位上坐下,並伸出手等著御醫把脈。

  他怪自己思慮不周,這才敗在最後一關。

  對上唐子凡惴惴不安的眼神,他只能苦笑。

  也罷,最糟也不過就是要了他的項上人頭罷了,他會概括承受,力保他最珍視的兩人,不牽扯上主子和她。

  就在冬御醫要搭上東方傾城的手時,唐子凡二話不說跪了下來。

  玄芸懶懶看著她。「你這是在做什麼?」

  唐子凡抬眼瞅著她,淚水盈眶。

  這一切都因她而起,沒道理讓他一個人承擔罪責,如果要辦在何人,她要和他生死與共。

  東方傾城看著她,突地一把推開冬御醫,和她一起跪在女帝面前。

  玄芸緩緩地瞇起眼。「這是怎麼著?」

  他抬眼,張口道:「還請女帝恕罪。」

  那低啞的嗓音教在場所有人為之一楞,就連唐子凡也呆住,畢竟他這一開口,就等同自掀底牌。

  筵席上,賓客們竊竊私語著。

  玄芸揚起眉,似正等著東方傾城說下去。

  瞧他又要開口,終抱恩微使眼色,冬御醫立即出了聲,「陛下,唐夫人身子養得極好,並無大礙,肯定能生下個白胖孩子。』他臉不紅氣不喘地道。

  這話一出,不僅東方傾城和唐子凡,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他,內心有著同樣的疑問。

  怎麼可能?

  剛才那低啞嗓音不可能為女子所擁有,而大夫只要一把脈便得以印證猜測,怎麼可能還說得出這麼荒唐的話來?

  「冬御醫,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沒聽他剛才那低沉聲音?」秦世衍低罵著。

  「秦二爺,你說這話難不成是瞧不起老夫?」冬御醫慈善的眉眼一凜。「老夫可是侍過三朝女帝的御醫,從未誤診過,秦二爺說這話嚴重侮辱了老夫的醫術,老夫可以不幹御醫,但絕不接受這種羞辱。」

  秦世衍聞言不禁閉上了嘴,看向女帝。

  玄芸沉吟了一會,道:「聯絕對相信冬御醫的醫術,且女人男聲倒也不是沒有「這種例子……」

  「可不是?陛下的嗓音就偏沉了些。」佟抱恩在旁不怕死地說。

  她不由得抬眼瞪去。「佟卿,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陛下,這天底下可說無奇不有,就算女人男聲也不是為奇,何況,就微臣所見,女人男聲以陛下為代表最是尊貴,而唐夫人美若天仙,這女人男聲非但不是壞事,還是好事,最重要的是,冬御醫醫術了得,就連當初陛下懷著龍子,冬御醫都能診斷出龍子臍帶繞頸,如此卓越的醫術豈容質疑?」佟抱恩又是吹捧,又舉證,舌燦蓮花,讓人不得不信服。

  「佟卿說的有理。」玄芸很認同地點著頭。

  「怎麼可能?當初孟揚天信誓旦旦,說那位方大夫提及東方無雙已死。人死怎可能復生?」秦世衍低聲罵道。

  玄芸看向首輔大人。

  佟抱恩隨即走向秦世衍所指的方辯能。「方大夫,敢問你可說過東方無雙己死這話?」

  「老夫不記得。」他一臉無辜道。

  「你說謊!」秦世衍衝向前,氣急敗壞地喊著,「是孟揚天告訴我的,怎麼可能有假?」

  「那麼,何不將孟揚天找來當面對質?」佟抱恩提議。

  「他……」說到孟揚天,秦世衍氣得牙癢癢的。「他生病了,說起話來總是語無倫次。」

  「一個語無倫次的人說的話怎能取信於人?」佟抱恩不禁歎氣。「陛下,依臣看,這根本是有人在造謠。」

  「聯最討厭無事不生波的人,聯會找個機會好好辦他。」玄芸壓根不惱,從容地站起身,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唐子凡和東方傾城,笑道:「聯懂了,你倆是希望聯主婚,對不?」

  唐子凡一怔,趕忙接話道,「草民厚顏懇請陛下主婚。」

  東方傾城緩緩抬眼看向終抱恩。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佟抱恩似乎和傳言有所不同,不是那般壞心、惡劣,甚至今日還在暗地裡幫著他……

  到底是為什麼?他雖想不透,但今日的恩情他記下了。

  玄芸揚聲道:「從今日起,聯宣佈你倆是夫妻,今生今世不離不棄,生老病死都相隨到底。」

  兩人深情對看一眼,跪伏在地。「謝主隆恩。」

  賓客問響起熱烈的掌聲,久久不散。

  東方傾城一臉焦急地等在喜房內。

  終於,聽到推門聲,不禁語帶抱怨,「怎麼?被纏住了?你沒喝酒吧……」就在抬眼的瞬間,他驚艷得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女人,穿著他親手為她打造的鵝黃色鴛鴦紋交領襦裙,一頭檀發挽成雲髻,並插上他送的金步搖,臉上薄施胭脂,襯得粉嫩小臉蕩漾著醉人風采。

  「好討厭的頭髮,讓伏苓忙了好久。」她的神情有點不自然,就連走起路來都有點過分小心,像怕踩到裙擺般。「你倒是說句話,別不吭聲。」她嬌羞低哺著。

  「你……不怕被你大哥發現?」

  「大哥已經醉了。」她勾起得意的笑。「而且,最近我可是將他整治得服服帖帖,這才發現以往的自己太傻,替自已樹立了不必要的敵人,大哥是貪財,但本性不壞,只要我主動示好,再給點好處,他便對我好極了。」

  「今天是咱們的大喜日子,還提別的男人做什麼?」他牽起她的手。「讓我瞧瞧,你這模樣真是美極了。」

  他想像過她扮女裝的模樣,但沒想到竟會美得教他屏息。

  「哼,站在你身旁才讓人自慚形穢呢。」她撇了撇唇,拉著他走到鏡前。「你瞧,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倫不類?」

  「不倫不類又如何?只要能和你相守,就算穿一輩子女裝,當一輩子啞巴都無妨。」他第一次扮女裝是為了妹妹,第二次是為了主予,第三次是為了她……而他心甘情願。

  「我穿這樣真的好看嗎?」她笑娣著他問。

  「很美。」

  「你可要看個仔細,這也許會是絕無僅有的一次。」

  「我會一輩子記住永遠地記在心底。」

  「我們現在可是坐在同一艘船上,誰也離不開誰。」

  「我求之不得。」他喃著,吻上她粉嫩的唇,允諾永不分離。

  女帝主婚之後,東方傾城再度踏進唐府。

  根據眾人的說法,多虧有女帝主婚,才讓他解了心結,也讓其他來往商賈能夠安心再與唐府做生意。

  而孟揚天則因誣告一事被女帝重判流放,沒有主事的人,孟家絲造局也倒閉。

  反觀唐家織造廠規模越來越大,忙得唐子凡焦頭爛額,後來還病倒了,最終是由東方傾城攬權作主,將產業擴展到西荊城,將西荊城的店家全都交給唐必正打理。

  整整過了半年,見唐子凡才蕎好病,再見到他時,眾人都覺得這個唐當家成親後,竟更為秀潤風雅。

  然而兩個月後,卻傳出東方無雙因產後失調病逝的消息,城裡商賈莫不唏噓。

  東方無雙的病逝激起唐子凡的向上心,再加上有東方傾城相助,唐家的事業版圖不斷地擴大,最終,只好將唐必正從西荊成調回,由他掌管部分產業,這讓他感動得涕淚縱橫,從此和唐子凡兄友弟恭,不分彼此。

  就這樣再過了幾年,唐家織造廠和舒家絲造局聲名遠播,不少鄰國商賈紛紛前來洽談買賣。

  「大哥,不好意思,這孩子就交給你了。」唐子凡將兒子推往大哥懷裡。

  「不要,娘,我也要去。」五歲大的唐東方不停哭鬧著。

  「東方,跟你說過多少遍了,要喊爹不是娘,你這孩子怎麼老教不會?」唐必正教得好氣餒。

  「舅舅,我也要去。」唐東方充耳不聞,直以淚眼向一旁的東方頃城求救。

  他不禁歎氣。「東方你乖,我和你娘……你爹會早點回來。」

  「不要,要是不讓我跟,我就要把你們的秘密說出來裡」唐東方完全承襲兩個人的商人本色,談起判來有模有樣,唐子凡瞇眼瞪著,瞪到他可憐兮兮地扁起嘴,不敢作聲。

  「走了。」她道。

  東方傾城跟著她上了馬車,幽幽地說:「我不喜歡他叫我舅舅。」他明明是爹呀。

  「我警告你,別再亂教他。」

  「你本來就是娘嘛。」哪裡亂教了?

  「都是因為你,他才學會威脅我。他現在還小,別人會當他是童言童語,可要是再大一點,豈不是被他給吃定了?」

  「說成這樣?他是你兒子耶。」

  「他要是再敢胡亂說話,害得我失去你,我就毒啞他。」

  東方傾城嘖了聲,「看你,不也在威脅我!兒子會威脅人,根本就是其來有自。」

  「我是為你好。」

  「是是是,娘子大人的話我一定聽。」他笑道。

  「貧嘴。」她嗔笑著。

  為他就算得當一輩子的男人,她亦心甘情願。

  兩人離開後——

  「東方,你剛才說你爹和你舅舅到底有什麼秘密?」唐必正很有興趣地問著。

  「爹是娘,娘是爹,舅舅也是爹!」唐東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唐必正傻眼地看著他,臉色凝重。「怎麼搞的?子凡怎麼會生出個癡兒?」長得這般豐神俊秀,結果卻……唉,真是老天捉弄吶……

  【全書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