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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37 PM

林芷薇 -【軒轅四皇之青龍篇】東帝戲蝶妃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倘若這是命裡注定了的情關,又豈是你渡得了、勘得破的?!再費勁掙扎,猶得沉淪於斯……
自她救了青龍皇子──軒轅燄的那一刻起,生死不再由她,情愛亦教他狂掠噬盡。
他說了,這輩子她只能是他的女人;她的身、她的心,他都要──這是她的宿命!
她恨他的冷血無情與狷狂,偏又教他邪佞魔魅的紫眸給攝了心魂;矛盾如她還逃得了嗎?
這個救了他且清靈聖潔得一如仙子的步蝶痕,真是當初那個害他墜崖的狠心女子?
她的純真莫非是媚惑色誘他的手段;而她的未解人事,不過是殘花敗柳的掩飾……
這都無謂了,他會教她後悔救了他,卻也容不得她後悔,因為她只能是他的,別無選擇!

【出版日期】 2000年08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花蝶370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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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38 PM


楔子

  夜無星光、月紅如血、手持神劍、開此祭壇

  倒行術法、逆轉天地、子償父債、轉承災劫

  青龍禦東、白虎駐西、朱雀護南、玄武鎮北

  上古四靈、驅凶避邪、佑我皇朝、千秋萬載

  蒼宇皇朝十五年──

  當今天下屬於軒轅無極,他原是前「蒼龍皇朝」的皇子之一,為了奪取帝位,他不惜弒父弒兄,在歷經一場腥風血雨的鬥爭之後,最後順利取得皇帝之位,自此將國號更名為「蒼宇」。

  軒轅無極繼位之後,建離宮、造行館,動用了無數的人力與金錢。除此之外,軒轅無極更親自率領他的皇家軍,征戰四方、建立屬地,所到之處姦淫擄掠、極盡殘暴,讓各地百姓都陷入無止境的恐懼之中……

  短短十年之間,軒轅無極這個集暴虐與殘忍於一身的帝王,就將蒼宇皇朝的領域擴增到原有的三倍之廣。帝王的心暫時滿足了,於是他領軍回返京,在宏偉華麗的皇宮裡,過著淫亂奢侈的生活。

  王者荒淫無道、民怨日積月累,各地開始有了反抗的聲音,他們有的就地揭竿起義、有的入宮行刺。但是先後都失敗了,弒君是重罪,不管是行刺者,或是他們的親朋好友,無一不死在軒轅無極的酷刑之下。

  「啟奏陛下,昨天夜裡入宮行刺的人,經屬下嚴刑逼供,已查出他姓楚名燕,栗州人,與他有關聯的九族親友一共四百三十九人,如今都已經收押在天牢,等候裁示。」掌管刑部的大臣一步向前,恭敬地回報。

  「全殺了!把所有人的頭全部砍下來掛在城牆上展示,我倒想看看這些賤民的脾氣有多硬,還有多少頭可以砍!」坐在金龍雕椅上的男子無所謂地舉手做出裁示,另一隻手正好整以暇地撫摸著坐在自己腿上的美麗女子。

  「陛下,這麼多人頭掛在城牆上,那不是要嚇死人嗎?」美人柔若無骨的身體半轉,在見到身後俊美的男子眼中乍現的噬血眸光時,忍不住驚喘出聲。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個比女人更美麗的男子就是軒轅無極;精壯結實的男性身軀裹在華服之下上雙深邃的黑瞳裡有著無法隱藏的噬血邪意。美麗卻邪惡,尊貴萬分卻有著屬於黑暗的惡華氣質。

  「我不喜歡件逆,沒有人能忤逆我。」軒轅無極傾身,張口輕舔美人的細緻耳垂,滿意地看著她輕輕顫抖。「別怕呵,只要妳聽話,就不會有事,再說,死不過是最輕的責罰,至少我肯給他們一個痛快,不是嗎?」

  「陛下……」她輕輕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向軒轅無極那雙會魅惑人,卻又毫無感情的眼眸。

  「啟奏陛下,屬下昨晚夜觀星象,有一事上奏。」朝堂上又有一人站出,手握著奏章唸道。「天狼星出現在東方,忽暗忽明、閃爍不定,此種異象前所未見,只怕一場空前絕後的天災將至。」

  「躲不過就讓它發生吧。」軒轅無極嘴角淡扯,不以為意。

  「陛下?」大臣錯愕地抬眼,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我倒想看看上天怎麼亡我蒼宇皇朝!」軒轅無極不耐煩地瞇眼,再次睜開時已經毫無耐性。「退下,再囉唆就拿你這滿嘴虛言的老傢伙祭神,統統滾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們!」

  「是。」眾大臣面面相覷,但是為了保住一條命,他們最終什麼也沒說地沉默退下。

  「美人兒,現在為我跳一支舞。」軒轅無極將懷中的美人推開一些,以低醇的嗓音吩咐道。

  「陛下,但還有人在這……這不太妥當……」她有些為難地開口,眼角瞥見了大殿中央仍站著一個人。

  「夏延衛,你為什麼不退下?你該知道就算貴為國師,我仍然能殺你。」軒轅無極以手撐起下巴,似笑非笑地望著眼前的男子。

  夏延衛,蒼宇皇國的國師,當年軒轅無極還是皇子的時候,夏延衛不過是朝中一名祭司官,但是他自稱身懷陰陽五行之術,通曉天地之間的奧秘,他是個野心家,也看出了軒轅無極和自己擁有相同的野心,所以他心甘情願逆轉天意,輔佐軒轅無極弒父弒兄、奪取天下。事後他被軒轅無極封為國師,得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崇高地位。

  「陛下,這件事的到來比我預期來得早,當初我輔佐您稱帝已是逆轉天意,如今加上這成千上萬百姓所流的血及怨念,這才會導致天狼星提早現世。」夏延衛以徐緩的嘶啞聲音說道。「天災將至,不可不防。」

  「喔?那麼你打算怎麼辦?」軒轅無極淡淡挑高一道眉。

  「屬下確有因應之計,但此事機密,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夏延衛看了一眼軒轅無極身旁的美人,謹慎開口。

  「無妨,不過是個女人。」

  「先前我不惜違逆天意讓陛下稱帝,才會導致這場天災降臨,此股天災乃由人民怨氣所凝結而成,若是直接衝擊到陛下,不死也得重傷,唯一化解的方法,就是召喚上古四靈前來護衛,轉移這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怨念。」夏延衛眼中閃過果決的光芒,繼續道:「請出上古四靈,必須要有依附的肉體,請陛下在自己的皇子皇女中選出四人,由於他們承襲了陛下的骨血,是最適合轉移這股怨念的人選,屬下當擇日開壇作法,召喚上古四靈前來依附,如此當可消災免禍,為我蒼宇皇朝擋去所有災劫!」

  「嘖嘖,夏延衛,你是要我獻出四位皇子的命,來換我自己的命和王朝嗎?」軒轅無極冷笑幾聲。

  「陛下,子承父劫有何不對?再說,四位皇子並不會立即喪命,屬下請來上古四靈依附在皇子們的身上,至少可以維持十五年到二十年的時間,等時間一到,上古四靈自會離去,到那個時候怨念直衝四位皇子,他們才會遭受到死劫。」夏延衛抬起頭,直視軒轅無極道。「這天下既是我逆天為你奪得,就算要我再次逆天叛神,我也會想盡辦法為你守住這片江山。這個方法至少能換得二十年的和平,倘若陛下顧及皇子們的安危,這段期間我會再想其他的方法的。」

  軒轅無極不語,望著夏延衛同樣燃燒著野心與狂妄的雙眼,那是一雙為了成就自己,就算逆天叛神也在所不惜的眼眸。他嘴角緩緩上揚,露出了詭秘的笑痕。

  「准卿所奏。」

  「陛下,此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就連四位皇子們也不能讓他們知道。」夏延衛再次看向縮在一旁,早已因為他們邪惡計劃而渾身發顫的美人。

  「來,過來我這裡。」軒轅無極伸出手,語調充滿著寵愛。

  美人雖然臉色發白,但仍是勉強自己站起,腳步微顫地向軒轅無極走去,在快要靠近他的時候,雪白的右腕被瞬間拉住,輕輕一扯就被帶進軒轅無極的懷中。

  「陛……陛下……臣妾對您一向忠心……什麼都不會說的,請……請您饒了我!」她一張俏臉轉為蒼白,雙眼露出恐懼。

  「我很想相信妳,但是唯有死人才能謹守秘密。」他說得輕柔,黑瞳裡漾著魔魁波光。男性的大掌以溫柔的姿態攏上美人如玉的頸項,隨著他語氣越來越低沉溫柔,手掌卻是越握越緊……

  「啊!不……不要」美人驚叫,無奈氣息卻逐漸轉弱,在他強勁的力道下,她只能像是離了水面的魚般無力地掙扎著。

  「噓,很快就過去了,我說了,我不喜歡有人忤逆我……」軒轅無極低下頭吻上她,徹底斷絕了她的空氣。直到懷中的人兒不再掙扎、確實斷了氣,軒轅無極才緩緩地抬頭,輕撫她失色的唇瓣道:「明白嗎?所以即便我要妳死,妳也得聽我的話。」

  軒轅無極若無其事地將美人的屍體推落在地,緩緩起身,轉頭對著夏延衛道:「夏延衛,已經沒有第三個人了,這件事就隨你怎麼做,就讓我見識見識你的能耐吧!」

  「屬下遵命。」夏延衛咚一聲跪倒,對著軒轅無極恭敬地磕了好幾個頭。

  ※※※※

  祭祀那一天夜裡,月色鬼魅、猩紅如血。

  夏延衛早在軒轅無極的無數子女中,慎重選擇了三名男童與一名女嬰,讓他們換上白色寫滿符咒的衣服,站在早已準備好的四座高台上。

  當他唸完一連串咒文後,他命令宮人將皇子們帶下高台,不顧他們驚慌失措的表情,命宮人按住皇子們的肩頭、並褪去他們身上的衣服,最後拿出了早已刻好四靈圖騰的、掌心般大小的銅雕,放在火中燒烤著……

  「壓住他們!」夏延衛冷聲命令著,將四枚燒得火燙的銅雕印烙在孩童與嬰孩的裸背上。

  「啊──」童稚的淒厲哭喊聲在夜裡響起,融合著肌膚被燒焦的氣味,就連宮人們也忍不住別開臉,不忍再看。

  淒厲的叫聲不一會兒便消失,畢竟幼小的身體無法承受這些痛楚,他們全部都暈了過去。

  「陛下,儀式已經完成,從此以後,上古四靈將分別承受了災劫,並將分成四方,守護我蒼宇皇朝。」夏延衛拱手,語帶雙關地說道。「請陛下賜予四位皇子領地與封號,相信這四位傑出的皇子,必將為我朝帶來長久的和平與安樂。」

  觀看祭壇全程,始終不曾移眼的軒轅無極緩緩站起,面無表情地望著昏迷在地上的四名孩童,下達了改變他們一生的命令──

  背烙青龍印記的八歲男童,賜名軒轅燄,封地東夷,鎮守王畿之東。

  背烙白虎印記的七歲男童,賜名軒轅嘯,封地西荒,鎮守王畿之西。

  背烙朱雀印記的一歲女嬰,賜名軒轅緋,封地南蠻,鎮守工畿之南。

  背烙玄武印記的五歲男童,賜名軒轅梟,封地北蕃,鎮守王畿之北。

  從此刻開始,這四位擁有軒轅無極骨血的皇子們,將擁有超越所有皇子的至高地位,卻也開始承擔了不屬於他們的罪孽。

  猩紅如血的月光,淡淡地照在四名倒地的孩童身上,從這一刻起,關於他們的故事,那些驚心動魄的傳說就此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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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39 PM


第一章

  十八年後──

  東夷邊境一小國 符昌

  腥風血雨中,戰鼓擂鳴,符昌城內已陷入一片淒厲哀鳴,宛如人間煉獄,無數戰死的將土橫躺在城牆下,血流成河。

  而城外,早被一片聲勢浩大的青色戰旗所佔據。戰旗上繡的正是騰雲駕霧氣勢凌厲的青龍,鋒利的爪子似乎可嗅出血腥氣味。旗幟下,驍勇精銳的「軒轅軍」個個手持盔甲,氣勢如虹地等待最後的勝利。

  在皇子軒轅燄的領兵下,他們進攻符昌不過月餘,平時安逸慣了的符昌軍根本不堪一擊,數日之間便兵敗如山倒地拱出大片城池。

  金龍殿內,符昌王薊澧正渾身發抖地和寵妾愛妃們抱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他早自知國力不敵,所以特地花了大把大把的黃金聘請塞外著名的勇猛傭兵來替他打仗。但……怎麼會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軒轅軍已勢如破竹地殺了進來城破了,皇宮也被毀了,而那些該死的傭兵卻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他驚恐地望著為首的軒轅燄,他身穿玄黑的鎖甲,身長昂然七尺,渾身上下儘是冷硬如刀的線條。戰場上的他宛如來自天界的戰神,氣勢銳不可擋,劍起劍落處儘是血腥,而流竄在他四周的是危險深沉的殺氣。

  嗜血的他卻擁有一張無比俊美的男性臉龐,稜線完美的五官宛如斧鑿出的巍峨山嶽,配上他的猖狂殺氣非但不顯突兀,反而平添一股令人迷亂又膽寒的魔性。

  但他最令人膽戰心驚的卻是那一對眼睛!符昌王臉色發白地望著軒轅燄的冷瞳,太……太……太恐怖了!

  這傢伙是人是鬼?否則為何會有一雙如此奇異可怕的眼睛?似子夜中最深沉的冷藍,亦似神秘的幽紫,魔魅難測,在那藍紫色魔瞳深處彷彿燃燒著毒辣的火焰,不慎招惹上便會燒得遍體鱗傷……符昌王害怕地移開視線,他沒有勇氣再與那雙魔瞳對峙。

  他根本是魔物!符昌王暗忖著,他曾聽過那個可怕的傳說──

  殘暴無道的軒轅無極逆天得到天下後,為了防止怨靈作祟,由親生皇子中挑選出四名童男童女賜予封號,發配到中土四疆,子承父劫,以四皇子的血肉之軀代替軒轅無極償還滔天血債。

  而這個軒轅燄就是鎮守東夷的青龍皇子,果然是個魔鬼所生下的魔物!符昌王在心底怨毒地咒罵著。

  「王……」他的寵妃緊緊抓住他,已嚇得語不成聲。「我們會死嗎?王,救我啊!我不想死──」

  「閉嘴!」已六神無主的符昌王煩躁地甩了寵妃一巴掌,極目四望卻找不到傭兵首領,他一邊後退,一邊瞪著軒轅軍虛張聲勢地吼著──

  「你們……別過來啊,我可是有人保護的……扎克韃,扎克韃快來護駕!」他叫著傭兵首領的名字。

  「你找誰?」軒轅燄優雅地開口,醇厚的嗓音顯得漫不經心。「這個人嗎?」

  他一側身,把「一樣東西」踢到符昌王面前。

  符昌王定睛一看,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那血淋淋的東西正是扎克韃的首級,他兩眼瞪得有如銅鈴大,死狀淒慘可怖!

  「啊啊……」符昌王身邊的寵妃發出淒駭的尖叫後,瞬間昏了過去。

  符昌王眼前一陣發黑,連扎克韃都被殺死了。那他,他……

  他的牙關頻頻發顫。「軒轅燄,你到底要什麼?我符昌國雖然只是邊藩小國,但素來安分守己,年年向蒼宇王朝進貢,你為何如此殘暴不仁地率來大批軍隊毀我家園?」

  「為何?」軒轅燄冷傲地環視殿內一圈,頎長俊偉的身軀緩緩地步向金龍椅,大大方方地坐在上頭,尊貴的臉上泛起似笑非笑的奇詭笑痕。

  「你是問我出師的理由嗎?呵呵,沒有理由。很抱歉,我──軒轅燄就是喜歡掠奪,我享受掠奪帶來的無窮樂趣。」

  是的,他是軒轅燄呵!是蒼宇皇朝的青龍皇子,是人人敬畏的邪佞戰神!他有個泯滅人性、荒淫無道的父皇,流竄在他骨血中不是溫暖的人性,而是「掠奪」的獸性!

  「你你……」符昌王臉上忽青忽白,但突然雙膝一軟。「咚!」地一聲直直跪下哀嚎懇求道:「不要殺我啊!軒轅殿下,我投降,符昌國是您的,這裡的一切也都是您的,只求求您大發慈悲放我一條生路啊!」

  他已嚇得屁滾尿流了,早就聽聞「青龍」軒轅燄性情猖狂詭譎,面對敵人絕對是心狠手辣,符昌王只求還能保住這條小命。

  軒轅燄慵懶地倚在龍椅上,鎧甲下隱約可見僨起的精壯肌肉,他嘴角噙著冷峻笑意,紫瞳底閃爍著詭譎難測的冷芒。

  符昌王因為他的沉默而更加不安,語無倫次地道:「我我……我馬上獻上符昌境內聞名天下的珍寶,來人啊!」

  他大喊著,兩名宮人立刻抬出一只紫檀木箱,一打開,裡面赫見兩顆燦爛奪目的夜明珠。

  「這是我符昌皇室代代相傳的絕美夜明珠;另外,後宮還有一批上個月剛選進的絕色美人,小王尚未臨幸,個個皆是清白之身……軒轅殿下,夜明珠與美人代表著小王巨服的忠心,如蒙殿下不棄,小王願意跟隨在殿下身邊為奴,時時刻刻效犬馬之勞……」

  貪生怕死的符昌王根本不懂何謂君王志節,他只求能在「戰神」手下逃生,苟延殘喘地活下去。

  軒轅燄再度笑了,只不過,這一回的笑容裡淨是輕蔑。

  「夜明珠……我對這種爛石頭沒興趣;至於美人……在我東夷後宮裡要多少有多少。符昌王啊,如果你想活命!還是獻點令我感興趣的東西上來吧。」

  軒轅燄伸直長腿,撫著龍椅上的象牙浮雕懶洋洋地微笑著,但笑意卻未曾到達的銳眸仍是一片冰寒。

  令他感興趣的東西……跪在地上頻磕頭的符昌王一顆心七上八下。「軒轅殿下,請恕小王愚昧,小王不瞭解殿下所言何物?」

  軒轅燄身上散逸著的狂囂魔性令符昌王十分不安。瞧他分明慵懶地躺在龍椅上,但符昌王總是覺得軒轅燄那犀利的爪牙就近在咫尺之間,像似隨時會猛撲過來咬斷他的頸項!

  「不懂嗎?」軒轅燄笑意不減,但冷魅的臉龐已浮起奇異神采。「無妨,我就讓你明白。」

  符昌王甚至沒看到軒轅燄是何時出手的,只瞧見眼前突然銀光一閃,鋒利劍氣。「咻!咻!」兩聲,他兩邊的耳垂已被利落地劃下。

  「啊啊啊──」鮮血汩汩而下,驚嚇過度的符昌王甚至連慘叫都還來不及發出,便兩眼往上一翻,軟軟地暈眩在地。

  軒轅燄劍眉微挑,以內力收回釘在龍柱上的帶血飛刀,幽眸底的寒芒更加爍亮。他微笑地舔去飛刀上的殷紅血液,細細品嚐著。那詭異又駭人的模樣,令他像極了異教徒膜拜的邪魔神祇。

  「多美的血呵……」他幽幽低哺,血腥味隨著他吐出的字句瀰漫了整座宮殿。

  他熱愛血腥,熱愛戰爭,更熱愛掠奪……

  他是嗜血的青龍──軒轅燄!

  ※※※※

  數日後。

  軒轅軍已順利接管符昌國,在青龍的命令下,泰半軍隊都已班師回朝,他另外留下一些睿智能幹的將領在符昌皇城內處理政務。

  時序已屆初春,但瑞雪依舊紛飛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中,軒轅燄披著黑色厚麾,駕馭著胯下的汗血寶馬奔出符昌皇城。

  「殿下!」他的隨身侍衛,亦是軍隊的右翼將領薩爾德也立刻駕馬追出。「您要去哪?」

  「滾開!別壞了我狩獵的興致。」軒轅燄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策馬疾奔。

  符昌地處隱僻,四周皆有險峻的高山作為天然防護,崇山峻嶺間不啻為跨騎射獵的好地方。

  在他血液裡流竄的是永無止盡的掠奪魔性,他厭倦平凡,唯有掠奪才能帶給他快樂。符昌城破後,他一刻也不願停留在那座令人生厭的庸俗皇城裡,只想好好地策馬縱山,恣意享受狩獵的血腥快意。

  「但殿下……此處的山勢險峻陡峭,危機四伏。殿下是萬金之軀,萬萬不能出了任何差池,還是讓屬下領一隊輕騎隨行護衛後再前往巡獵吧!」

  忠心耿耿的薩爾德憂慮地瞥了遠處的山脈一眼,此處不比東夷,莫說深山裡的陡峭山勢隨時隱藏著危險,其間更可能遇到挾著亡國之恨前來報仇的符昌暴民,他身為殿下的護衛,有責任保護他的安全。

  「少煩我,快滾!」軒轅燄冷嗤著,冰冽雙眸淨是目空一切的狂妄,有危險嗎?很好──他期待著!

  他二十六年的歲月已經夠乏味、夠無趣了。更何況,早在十八年前那一個月紅如血的夜晚他便已徹徹底底地死過一次,再也無懼無畏,亦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

  「滾回皇城,別再跟著我!」

  撂下話後,他一揮馬鞭,汗血寶馬吃痛地撒開四蹄,瞬間絕塵而去。

  「殿下!殿下!」

  驚呆的薩爾德拚命追趕著,但怎追得上可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須臾之間,軒轅燄已失去蹤影。

  ※※※※

  林木蒼鬱,軒轅燄正策馬往山谷的深山處繼續奔去。

  在進攻符昌國之前他曾熟讀過附近的地圖,知道自己進入的山正是雪嶽山脈中最險峻的九華山。

  九華山峰峰相連,層巒疊嶂,山勢巍峨險奇,陡峭的主峰劈開兩崖,兩崖腳底是湍流甚急的錦沙江。潮來時,浪擊石壁,轟然作響,猶如蚊龍在腳下翻騰,令人膽戰心寒。

  軒轅燄拉滿弓瞄準眼前的獵物,在如風如雷的狂奔中,盡情享受狩獵的快意。

  又射中了一隻大鹿後,他的眼前快速地一閃,那物體速度快得令人根本來不及看清究竟是什麼,但狩獵上的敏銳嗅覺已告訴他──大獵物出現了!

  軒轅燄緊夾馬腹疾追,絲毫不肯放鬆,他看到了,那是一頭斑斕絢麗的老虎。

  興奮激狂的血液快速衝擊著,他擎起弓──「咻!咻!」射出箭矢。

  有一枝箭射中老虎的右腿,但它僅是悶吼一聲,速度未減地奔向山谷。

  有意思!軒轅燄更加興奮了,他喜歡挑戰,更喜歡挑戰背後不可預知的危機。

  他一路緊追老虎穿越幾座險峰,沒有注意到自己越來越接近山峰頂端,也沒有注意到雲霧繚繞的山嶺之間隱藏著許多奪命的斷崖,和不可預知的危險……

  老虎負傷的右腿不斷地流出鮮血,它突然停下腳步,朝背後緊追不捨的軒轅燄一陣嘶吼後,瞬間往前縱身一跳,竄入林木盤根錯節的古木林。

  哪裡逃!一路狠造的軒轅燄怎肯就此甘休,他亦猛踢馬腹緊追上去,但才奔入林子裡,就敏銳地發覺不對勁──

  這裡太安靜了,靜得只聽到松林搖曳聲,在一片詭異的靜謐中,似乎隱隱藏匿著……

  他警覺地拉緊馬韁想掉頭離去,但來不及了!隨著一聲狂喝,由樹梢上和草叢間已竄出近百名符昌殘兵,團團圍住軒轅燄,個個臉上均挾滿仇恨,殺氣騰騰地瞪視他。

  「哈,這是什麼?意外的驚喜嗎?」軒轅燄挑挑俊眉,似乎對眼前的陣仗還滿感興趣的。「九華山真是個有趣的地方,我原本只是追逐一隻畜生,想不到一進林子後居然會看到一群畜生!」

  「軒轅燄,你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殘兵中為首的正是符昌國太子──薊籥,他在城破之日由貼身護衛冒死送出皇城,他臉色猙獰地怒吼著──

  「老天待我符昌不薄,我忍辱負重苦苦等候,終於等到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九華山是我符昌境內最險惡崎嶇之山脈,今天我就讓落單的你血債血償,以報我亡國之恨!上──」

  隨著薊籥太子的喝令,符昌殘兵立刻一擁而上,刀劍齊鳴地砍向軒轅燄。

  面對強敵環伺,軒轅燄臉上還是掛著一貫的譏諷笑痕,只不過紫瞳中火焰竄燃了!刀光劍雨中,只見他身行如閃電地快速移形換位,反守為攻,利劍所到之處無不死傷,輕敵的符昌士兵痛苦地哀嚎著。

  薊籥太子臉色鐵青,完全沒料到軒轅燄居然有此能耐,以一敵百地力戰不歇?眼見手下已死傷慘重,他暴吼著:「放箭!」

  樹梢上的弓箭手拉滿弓,數百枝淬毒利箭齊齊飛向軒轅燄。

  軒轅燄高舉鐵臂,矯捷靈活地以劍為盾擋掉毒箭,但源源不斷飛來的毒箭密如細網。「咻!」一聲,一枝冷箭狠狠刺破他的厚氅,他的軍袍因而敞開,裸露出那枚傳說中的青龍烙印。

  當年鮮明的青龍烙印,在歷經悠悠歲月後已逐漸模糊,但由已結癡的烙記上,仍可依稀辨識出那是烙印著睥睨凡塵、騰雲駕霧的青龍。

  「天!青龍烙印!真的是青龍烙印……」

  殘兵之間掀起一陣驚喘,人人面露恐懼地望著軒轅燄,聽說他根本就是魔物轉世,所以年僅八歲就被軒轅無極挑出來當「祭品」。

  有關四靈封印的事原本是蒼宇皇朝最大的秘密,但在封印後五年,個性殘暴的軒轅無極在一次酒醉後下令砍了國師夏延衛!含怨而死的夏延衛在臨死前將這秘密告訴他的弟子,所以才會流傳出去。

  「好恐怖的烙印,難怪他的眼睛顏色妖詭得駭人,他根本是個魔鬼!別……別看他的眼睛,會被他攝了魂……」

  軒轅燄冷蔑揚唇,笑容裡浮是掩不住的嗜血殺氣,他毫不在乎地乾脆扯破軍袍仰頭狂笑著,那毒辣的笑聲令符昌士兵為之喪膽!

  「魔鬼?沒錯,我──軒轅燄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現下就讓你們見識餓鬼吃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語畢,他冷笑著舉起沾滿鮮血的銅劍緩緩靠近薄唇,吸吮上頭紅灩灩的血珠,在他吮血的同時,魔魁紫瞳更加激光迸射,彷彿敵人的血液也滲入那玄紫瞳仁,炎炎殺氣包圍著他,焚燙得驚人,預告著毀天滅地的掠奪!

  「啊!他是鬼!真的是鬼──」

  符昌士兵已被他這股似魔非魔的妖詭模樣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放下手上的兵器四處逃竄。

  但任他們動作再快,怎快得過熊熊狂燒的嗜血魔性?只見軒轅燄手上的染血利劍快速起落著,哀嚎聲響徹天際……

  薊籥驚恐地望著倒在地上,身首異處、血流成河的士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不過眨眼的工夫為何會起這麼大的變化?這軒轅燄究竟是人是鬼?

  「太子,快逃吧……」一名也受傷的士兵抓住他。「我們不是青龍的對手,請太子快走,您是符昌國最後的希望啊……」

  「不,我還不能走──」薊籥嘶吼著。「他毀了我的國家,毀了我的人生,我一定要他死!」

  他盯著一批忠貞的手下在被殺死之前,故意將軒轅燄誘到古木林的另一端,雲霧封鎖的彼端便是斷崖,只有住在此地的人才熟悉這裡的山勢。薊籥臉上浮起陰毒笑容。

  機會來了!

  薊籥舉起弓箭,目標並不瞄準軒轅燄,而是他胯下的汗血寶馬。「咻咻咻!」連續數箭先射向馬的前足後再射向軒轅燄。

  「嘶嘶……」前足中箭的汗血寶馬發出悲鳴後瘋狂亂竄,直直更向林子彼端奔去,前方便是萬丈斷崖。

  危急之間,軒轅燄欲由馬匹上飛身而起,但來不及了!混亂之中他的右手又中了毒箭,他眥目欲裂地望向放毒箭的薊籥,左手抽出衣袖內的飛刀後奮力擊出──

  「啊啊──」冷芒閃爍,薊籥反射性地想往旁一閃,腳跟都還沒離開原地便猝然中刀!

  「太子!您怎麼了?太子!」薊籥的手下尖銳驚呼。

  而軒轅燄已無法阻止馬匹瘋狂奔向斷崖,身中毒箭的他也無力拔身而起,他怒喝著甩出馬鞭,馬鞭彼端緊緊纏繞住薊籥。猙獰狂笑著,就算要死,他也絕不會放過突襲他的人,一起同歸於盡吧!

  「啊!」薊籥痛苦地吼著,他想掙脫馬鞭,但軒轅燄的手勁大得驚人,眼看他就要跟著軒轅燄一起墜崖。

  「不!影兒救我──」

  一抹瘦小的黑影竄出,她以薄如柳葉的利刃割斷馬鞭,並奮不顧身地往前一撲抓住薊籥,以肉身抵擋兩人墜地的巨大衝擊力,而她那堅定的眼神,在半空中與軒轅燄狠狠對峙著……

  失去牽引力後,軒轅燄衝向斷崖的速度更快。

  「不──」

  他的怒吼迴盪在千山萬仞間,卻已連人帶馬地直直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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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0 PM


第二章

  瑞雪初霽。

  連續飄了好幾天的細雪,好不容易終於盼到放晴,步蝶痕連忙把握難得的春陽,背著竹簍到山谷間採藥。

  行走在樹林間,樹梢上的雪花隨著料峭寒風而緩緩迴旋,飄落在她絲緞般的黑髮及瘦小肩頭上。

  隨意地拍落肩頭上的雪花,步蝶痕聚精會神地在樹叢間撥開積雪,尋找珍貴的野生藥材。

  自小,她的身子骨便十分贏弱,童年有泰半的時間都是躺在床榻上養病的,只能羨慕地看著姊姊和師兄跟隨師父練武。而師父所收藏的藥書便成了她打發時間最好的良伴,師父見她越讀越有興趣,便教了她許多岐黃醫術。

  「啊!」步蝶痕驚喜地低喊,一雙烏瞳閃閃發亮。好棒的一株千年老參!真是太好了,她要帶回去浸泡藥酒,等師父雲遊歸來時,就可以給他老人家好好地補補身子。

  忙了一晌午,當竹簍裡已裝滿採集來的白果、蜀葵、黨參、熟地、北杏……等藥材,步蝶痕輕捶雙肩,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抬起頭望著天際,看這陰霾的天色,她心想待會兒可能要下大雪了,還是快點回竹屋去吧。

  「蝶痕!」

  隨著一陣腳步聲的接近,一道清脆的聲音也揚起。

  「妳又出來採草藥嗎?要不要我幫忙?」姜甯兒拿下頭上的竹笠,她是個相當甜美可愛的女孩,有一張粉嫩圓潤的臉蛋。

  「不用了,我也採得差不多了!正要回村裡去。甯兒,妳剛由山下回來嗎?」

  「是啊,我一早就下山,把我爹昨日獵到的野羌給賣了,還去買了許多美麗的繡線喔,回頭妳到我家去拿。」甯兒笑得很開懷,望著蝶痕竹簍裡的滿滿藥材,隨即感激地道:「蝶痕,真謝謝妳前幾日開給我娘的那帖藥,我娘才喝了幾天,整個人就精神多了,多年的胸悶似乎好了一大半,妳真是我們村裡的女華佗呢!」

  「別這麼說,在醫理上我也只懂得一點皮毛,哪稱得上是什麼女華佗呢?」蝶痕輕巧地背起藥簍。「不過姜大娘的病是因多年風寒久未治癒,日後要好好調養才好。對了,妳把這株黨參帶回去加上白果煎給妳娘喝,黨參補氣,對她的身體很有助益。」

  「蝶痕,為了治我娘的病,妳已經送我們太多草藥,我不能再拿妳的東西了。」甯兒想推辭。

  「別這麼見外,咱們村裡就這幾戶人家,平時守望相助,感情就像一家人一樣,更何況這帖藥方還可根治妳娘的病症,快拿著。」蝶痕硬將草藥塞入甯兒背後的竹簍裡。

  「謝謝妳,蝶痕。對了,這幾天都沒看到妳師兄,他上哪去了?」甯兒問道。

  「喔,師兄到對面山頭的蓮華峰去採集野生雪果,那雪果一甲子才結實一次,珍貴異常,是世間罕見的藥材。據我師父說,它的珍貴也只有產於塞外西荒的回魂草堪與比擬。我師父出去雲遊前一再交代師兄,今年年初一定要去採集,蓮華峰高聳入雲,山勢崎嶇,師兄怕我身子撐不住,所以堅持不帶我同行,要我留在這裡等他。」

  「哦,那妳現在是一個人住了?」甯兒睜大眼睛。「蝶痕,妳若是怕,要不要上我家小住幾日,我爹娘一定高興極了,咱們姊妹倆也可好好地秉燭夜談,促膝繡花線呢。」

  「不用了。」步蝶痕搖頭微笑著,冰冷的空氣輕拂過她的臉蛋,白嫩的芙頰上浮起淡淡暈紅,鮮紅薄醺,更襯得她的嫵媚冰潔。

  「從小我就常常一個人躲在屋裡養病,早就習慣了。更何況有什麼好怕的呢?妳別忘了咱們這個山谷是與世隔絕的,外人根本不可能闖進來。」

  「說得也是。」甯兒點點頭,又問道:「那麼妳姊姊呢?她還沒回來嗎?」

  想起孿生姊姊步蝶影,蝶痕小臉浮起憂慮。「唉,已經快兩年沒有她的消息了,我真的很擔心她,不知她一人在外頭過得怎麼樣了?」

  姊姊自從三年前在師父的同意下到山下後,偶爾才回谷來。步蝶影自小便性情冷傲內斂,上次回來村裡,蝶痕覺得姊姊似乎更加沉默寡言了,眉宇之間似乎積蓄著萬千憂愁,但面對蝶痕的關懷,蝶影總是搖頭不語。

  「蝶痕,妳別擔心,蝶影姊姊自小聰慧過人,習醫又習武,她那身武藝沒有人可以傷害她的。」甯兒見蝶痕黛眉深鎖,便好言安慰著。「對了,今晚上我家去用晚膳,我爹昨天還獵到一隻肥美的野兔,妳可不許推辭。」

  「好啊──」步蝶痕微笑。「我也很懷念姜大娘的手藝喔,我還可以帶一些野山葵去,配上兔肉燉湯一定鮮美極了。」她在心底決定著,回家後要快裁剪一些新棉袍給姊姊,等她回來時就可以換上新衣過冬了!

  兩人邊走邊聊,突然由前方傳出一個細微的喘息聲,那聲音不大,但因為山谷清幽寂靜,所以兩人都聽到了。

  「什麼聲音?!」姜甯兒嚇了一大跳,緊緊抓住蝶痕的手。「會……會不會是山上的老虎或熊呀?」

  人煙罕至的荒山峻嶺間難免會有野獸出沒,而且現在正值初春,很有可能是冬眠後的熊跑下來覓食了。

  「應該不是吧,別怕。」蝶痕小臉有些發白,但仍力持鎮定,她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

  「嗯……」又是一道喘息聲。

  兩人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地僵在原地,驚懼地互望一眼,緊緊拉住對方的手。

  蝶痕一顆心「怦!怦!怦!」地直跳,如果真的出現一頭大黑熊她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她跟姜甯兒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完全不會武功,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也只有這柄匕首……

  怎麼辦呢?

  兩人屏住氣息,等待了許久卻沒有再聽到任何動靜。蝶痕知道再繼續留在原地也不是辦法,便深吸口氣後道:「妳留在這裡,我過去看看。」

  「不可以啊!」甯兒驚叫地抓住她。「蝶痕,太危險了。」

  「沒關係,也許只是一隻小動物,我們自己嚇自己罷了。」

  她鼓起全部的勇氣,慢慢地走向聲音的來源處。

  繞到一棵老松樹下後,她看到了,雪地裡有一團突起的東西,看不清那是什麼,這兩天連續大雪,上頭全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霜雪和落葉。

  跟在後頭的甯兒問:「那是什麼?是動物嗎,還是個人?」

  「看樣子不像是動物……」蝶痕難掩好奇心地繼續靠近,當她看到雪堆間隱約可見的黑髮時,終於可以確定躺在下面的是一個人。

  「甯兒,別怕,只是個人。」

  「人?」甯兒更加驚訝。「他是怎麼進來的?除了咱們村的人,外人根本不可能踏入這片山谷啊!」

  數十年前,村裡的長輩為避亂而逃到終年積雪的九華山,因緣際會地發現這片九華山區內最隱僻幽秘的谷地。危峭凹陷的山壑將這裡與外界完全隔離,宛如一處世外桃源。

  村人們喜出望外地住下來,自此過著遺世獨立、自給自足的平靜歲月,外面的戰亂紛爭再也無法影響他們。

  「會不會是從上面掉下來的?」步蝶痕抬起頭望著上方的雲靄,她知道山谷的上頭是一處處的斷崖。那麼──這人是因為踩空而不慎摔下來嗎?

  不過他的運氣算好,是掉到這隱密的深谷裡而不是落到不遠處的金沙江內,金沙江上薄冰未融化,他如果掉落江裡,不用一時半刻便凍死了。

  「甯兒,妳幫我,我們快點將他挖出來吧,被這麼厚的霜雪所掩埋,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氣息。」

  兩人蹲下身子,快速地拂開那人身上的積雪。

  拂開積雪,蝶痕眼前出現一個昏迷的男人,她有些膽怯地停下雙手,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

  她沒有見過如此高大魁梧的男人,他的衣衫殘破,也許是掉落地面之前被鋒利樹梢所劃破,身上更是多處傷痕,四肢上隨處可見血跡乾涸的痕跡,但由那筆直雄健的雙腿和結實的臂膀,不難推測出他擁有一副相當剽悍的身軀,最令人怵目驚心的是──這男人的胸口上還中了一枝利箭。

  「啊!」甯兒掩嘴驚呼。「這人是誰啊?妳看他身上全是血,手上緊握的劍上也沾滿了血跡,一看就知是亡命天涯之徒……」

  蝶痕一語不發地望著昏迷的男人,她輕觸他的脈搏,他中了劇毒,氣脈渾濁,一定是左胸上尚未拔出的利箭淬有毒液。

  早春暖陽又隱到雲後,靜謐的山谷間櫻花紛飛,艷紅絢麗,在迷迷濛濛的瑰麗花雨間,一場絕美而驚心動魄的邂逅已悄悄開啟……

  點點櫻瓣輕輕飄落在她和他的身上,蝶痕怔怔地伸出手握住男人的掌,電光火石間,她隱隱感到一股奇異的熱流在掌間騷動。

  她震驚地望著臉色灰敗的他──他有意識?!

  她的手迅速抽回,卻怎麼也止不住粉頰蔓延的嫣紅。

  「蝶痕──」怔忡間她聽到甯兒的聲音。「又下雪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可不是嗎,又下雪了,早春的山谷本就氣候不穩,薄櫻吹雪……

  波瀾起伏的美目靜靜凝視著緩緩飄落的雪花,隨即她望向男人毅然道:「甯兒,幫我把他扶回去。」

  「妳要救他?不好吧……」姜甯兒一臉猶豫。「蝶痕,這個人來歷不明,由他劍上的血也可推知他的背景一定很複雜,我知道妳想救人,但是──」

  蝶痕搖搖頭。「我跟隨師父習醫就是為了救人,我無法見死不救。雪要下大了,甯兒,麻煩妳快幫我把他扶起來。」

  「好吧。」

  鵝毛似的雪不斷飄落,天更冷了,美麗聖潔的櫻瓣被新雪無情地摧殘著。她們兩人吃力地扶起男人沉重的身子,緩緩地步向竹屋。

  ※※※※

  靜謐的山谷腹地開滿了奇花異卉,果樹已結實纍纍,村子的入口是一大片的櫻花林。落英繽紛,無暇的雪花伴隨嫣紅櫻瓣悄悄飛舞。在一片芳香馥馥的紅櫻深處,亭亭立著數棟樸實卻不失雅致的竹屋。

  在其中一間竹屋內,蝶痕捧來了溫水,擰了條手巾後,細心地為躺在床上的男人擦拭傷口並換藥。

  她拿出自己細心調製的上好創傷藥及解毒藥抹在他的傷口上,他傷得很重,這也難怪,畢竟身中毒箭由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又被積雪掩埋著,還能保住性命已經算是奇跡了。

  她熟練地為他中了毒箭的右手臂換藥,憂愁地看著他。研習多年醫術的她,已在昨日就替他剖開臂肉拔出淬毒箭頭,但,他的臉色始終呈現中毒後的青紫,顯示毒液早已經由血液行走而深入心肺中。

  該怎麼辦呢?蝶痕一籌莫展,她能做的只有這些,儘管已試遍所有解藥,搜羅出最珍貴的藥材替他醫治,卻還是無法逼出他身上殘存的毒液。

  如果師父他老人家在這裡就好了,天底下沒有他解不開的毒……

  唉!

  嘆了口氣後,蝶痕怕他受涼,便拿起一件乾淨布衣,披在他裸露的上半身上。

  吃力地扶起他的上身,單純淨美的臉蛋悄悄泛起酡紅。

  在這兩日的換藥中,她無可避免地必須看光他的上身,畢竟是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儘管她一再告訴自己──他只是病人,她這樣做只是為了要救他,但目光一接觸男人裸露的精壯上身,粉頰兒還是嫣紅一片。

  她的手輕輕觸及他的背,接觸到背部的烙痕時,心口又是一窒。

  昨日第一次看到男人背上的青龍烙印時,她驚訝得簡直無法言語。

  她不明白這男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有著什麼過去?但由那小小且模糊的烙痕可以看出,那是在他童稚時期便以熱鐵烙上的。

  她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殘忍的人,居然會對一個孩童做出如此血腥殘酷的事?!那麼椎心刺骨、深入骨血的劇痛,不是任何一個人,甚至是成人可以承受的。

  這人──究竟是誰呢?

  他是符昌國的子民嗎?瞧他身上殘破的戎裝,也許他是符昌境內一名將領。

  靜靜坐在一旁,蝶痕好奇地打量男人的長相,雖然仍在昏迷中,但毫無疑問地,他擁有一張相當出色且稜角分明的五官。兩道濃烈的鷹眉恣意邪飛著,勾勒出撼動天地的氣魄,往下望,是尊貴的鼻樑和微微緊抿的薄唇,唇角的堅毅線條暗喻著──他是個相當固執而專制的男人;方正不阿的下巴更昭顯出他性格中的絕不妥協。

  蝶痕水眸更加迷惘,很奇怪,這個已受重傷又陷入昏迷的男人竟給她一股很強烈的壓迫感,素來平靜無波的心湖竟有一股奇異的騷動,更有一縷最纖細敏感的聲音在悄悄地提醒她──遠離他,他是個危險的男人……

  危險?不可能吧?蝶痕輕輕搖頭,暗斥自己太敏感了,這人傷得好重,怎麼會給她帶來任何危險呢?

  不知他家在哪裡,失蹤這些日,家人應該很焦急吧?蝶痕望著被她放置在一旁那柄帶血的佩劍……她是個孤兒,在世唯一的親人便是她的孿生胞姊步蝶影,她們的母親早逝,父親是九華山下的貧苦佃農。

  她們姊妹倆五歲那年,父親因積勞成疾而撒手人寰,兩個小姊妹跪在床前哭了數天數夜可也哭不回爹爹,僅能哀哀相擁而泣。

  後來,被適巧路經的師父聽到她們的哭聲而動了惻隱之心,他替小姊妹倆埋葬了爹爹,並將她倆帶回山谷裡。

  姊妹倆便跟隨著師父居住在這與世隔絕的山谷裡,村裡只有數十個人,偶爾師父也會帶著她們下山採買一些乾糧。所以除了師父、師兄和村人外,她也見過一些男人,但……她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人。

  如此驃悍,又如此氣勢懾人!他的手掌有一層厚繭,應該是長年練武所形成的,他的手好大,兩臂肌肉結實有力,村裡許多獵戶的手恐怕都比不上他。

  樑上的積雪掉落在窗欞上,發出細微的聲音也嚇醒了蝶痕,驚覺自己竟怔怔地打量一個陌生的男人後,瑩白的小臉登時羞得通紅!

  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暗罵自己,還是快把這人給醫治好吧,這樣,他傷好後才可以快點下山。

  他們的竹屋是依崖而建,和村裡其他戶之間還有一些距離,所以,村人們並不知道她收留個外人進來,甯兒也不會講出去。

  蝶痕不希望讓師父或師兄知道這件事,他們總是告誡她外面人心險惡,莫多管閒事。

  師父前往五嶽雲遊去了,不知何時才會回各。但師兄只是去對面的蓮華峰採集野生雪果,應該這幾天就會回來,蝶痕希望在師兄回谷之前能將這人醫治好。

  他身上最重的傷就是左胸上那道又深又長的毒傷,再加上掉落地面之前被尖銳的樹梢所劃傷,是以傷勢很重,蝶痕小心翼翼地把方調好的第二劑藥膏敷在他傷口上。

  輕移素手,她的動作已經盡量輕柔了,但還是無可避免地弄痛了他。

  只見昏迷的他緊蹙濃眉,痛苦地發出悶哼。

  「很痛嗎?對不起,馬上就好了。」蝶痕一手快速地敷藥,另一手拿著手絹按在他的額頭為他拭去汗水。「你一定要忍著點喔,這藥的癒合功能很強,一定可以讓你的傷口快速復原。」

  彷彿感受到她輕柔的撫慰,男人轉青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又陷入昏睡中。

  蝶痕總算鬆了一口氣,依舊細心地為他拭去額間沁出的汗珠。「不痛了吧?你好好地睡一下。」

  不知為何,看到他緊皺雙眉的痛苦狀,竟讓她的心弦也跟著揪緊……

  他知道自己陷於黑暗中,他很想醒來,很想睜開眼睛,但,黑暗中彷彿有一股巨大而陰沉的力量不斷地拉扯著他,不讓他輕易逃脫。

  胸口彷彿有數千萬枝細針扎痛他,更像是有萬千隻毒蟲一齊咬噬,他死了嗎?否則為何如此黑暗,如此冰冷又如此痛苦……

  不,他不會死,他是青龍皇子!是自小遭受父皇遺棄發配東夷,等著承受死劫的青龍皇子,他的命硬得很,不會輕易死去。

  來人,快來人──

  他想扯開喉頭大吼,但喉間卻異常乾澀,連手也舉不起來。

  驀地,有股淡淡的幽香靠近他,跟隨著的是一道冽冽清泉,有人正細心地以手絹為他拭汗,沾濕手巾滋潤他乾裂的唇。

  溫婉清脆的女聲也跟著響起。「不痛了,不痛了,很快就好了,我相信你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昏昏沉沉的這幾日,他不時可以聽到這道甜美溫和的聲音,總在他最痛楚時婉言撫慰著,伴隨那股幽香,奇異地穩住他飄飄蕩蕩的心魂,胸口間那螫人的疼痛似乎消失了。

  他想看清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但眼簾卻像有千斤重睜不開,清靈的嗓音在他火焚的血脈之間注入一道冰沁甘泉。慢慢地,他的高溫退了,額上亦不再沁出冷汗,平靜地陷入昏睡中……

  ※※※※

  黎明之際。

  酣睡中的蝶痕是被一陣痛苦而粗嘎的悶吼所驚醒。

  發生了什麼事?她嚇得立刻披衣而起,慌亂地直奔向發出吼聲的東廂竹房。

  她一衝入屋內便看到那男人雙目緊閉,一臉痛苦地緊抱住頭倒在地上掙扎,他的臉色忽青忽紫,狂亂地損毀屋裡所有的傢俱。

  「你怎麼了?」蝶痕驚慌地撲過去想抓住他。「你身上還有傷,這樣會傷到自己的,停下來──」

  「滾開!」狂亂如獸的軒轅燄粗暴地推開她,狠狠的一掌擊向木桌。他夜半醒來,發現自己竟躺在一陌生的竹屋內後試著想下床,四肢卻虛軟如棉沒有半分力氣。

  他嘗試提氣,胸口間竟焚熱異常,越是想運氣,那股至邪寒氣便在他經絡百脈間激烈流竄著,衝撞胸肺間各大穴位……

  蝶痕膽戰心驚地看著他,大喊著:「別再運氣,你體內還有殘毒啊,你一運氣更會加快毒素的竄行,快停止!」

  軒轅燄臉上青紫交錯,好痛苦……火焚的疼痛像把尖銳利剪由咽喉一路剪下五臟六腑,他幾乎無法呼吸……

  「快停止!」蝶痕看他的臉色越來越糟,急得都快瘋了。「切莫再運轉真氣,試著將內息經由氣海穴轉入任督二脈中才能救你自己。」

  軒轅燄瞪視著她,眼神狂亂,冷邪俊美的臉龐異常蒼白。「妳是誰?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他腳步一踉蹌,直直地倒下。

  蝶痕乘機撲上去扶起他。「你還好吧?沒事吧?」

  天,他的肌膚又熱又燙,一定是氣血逆流!

  「滾開!」軒轅燄狂吼著甩開她,盯著她的眼睛陰狠冷笑。「我想起來了,妳是那天跟著薊籥追殺我的符昌走狗,何必再把我救回來?喔,我明白,妳們是不甘心讓我就這樣死去,想救活我再好好地折磨我,是嗎?妳的主人呢?薊籥那頭縮頭烏龜呢?」

  倒在地上的蝶痕迎視著他激光閃爍的邪惑紫瞳,紫色的眼睛!這男人竟有一雙似紫非紫、似藍非藍的奇異眼瞳,山光凜凜,在鬼魅之中卻又閃爍著懾人的火焰。

  「你……你在說什麼我不懂。」什麼薊籥?什麼符昌走狗?她越聽越迷糊。「我、我叫步蝶痕,這裡還是九華山區,你墜崖掉下來,身上還中了毒箭……」

  她見他的臉色更加慘白,心急地道:「你傷及血脈,此時若貿然提氣一定會出大亂子的,快快導回內息吧。」她鼓起勇氣抓住他的手。

  「滾開!妖女!」軒轅燄粗暴地甩開她,煞白的臉龐杳無血色,他不相信自己會受那幾根見鬼毒箭的控制,再度試著提氣。

  「咚!」他眼前驟然一黑,整個人像是失去重心地直直倒下,緊接著噴出一口黑血。

  「你怎麼了?你醒醒啊!」蝶痕驚駭地扶起他,他怎麼會吐出這麼多黑血?可見殘毒比她想像中還要嚴重,再加上他方才的運氣,一定已侵入他的內臟,如果不立即為他驅毒,他馬上會死!

  怎麼辦?蝶痕慌得手腳一片冰冷,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她按著他的脈息,他的氣息已逐漸微弱,彷彿他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地流失,如果再不救他……

  一定要為他逼出毒血!

  蝶痕咬咬下唇,毅然地將昏迷的男人扶起,讓他靠著床緣而臥。爾後,她劃破他的衣袖,俯下身,唇瓣毫不猶豫地靠近他手臂上的傷口,一口一口地把他的毒血吸出……

  她將吸出的毒血全吐在一旁的木盆上,不消多時,整個盆裡滿是詭異的黑血,宛如一朵朵來自地獄的黑暗花朵,張牙舞爪地蔓延著……

  ※※※※

  鳥雀呼晴,和煦的晨光透過窗欞映照入雅致的竹屋裡。

  蝶痕顫巍巍地站起來,她已為他吸出所有的毒血。

  她將軒轅燄扶到床上讓他平躺,仔細探視他的脈搏,他的脈象雖未完全回復正常,但至少已不再氣血逆轉,暫時沒有性命危險了。

  「太好了,你沒事了,沒事了……」她哺哺自語,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四肢末梢都已是一片冰冷,眼神渙散……

  她蒼白而虛弱地道:「真可惜我沒有武功,不然,我就可以幫你打通任督二脈,讓你更快復原。」

  此時,外頭傳出一道聲響──

  「蝶痕,妳在哪裡?我回來了。」

  是師兄!蝶痕喜出望外地撐起身子往外奔去,師兄此時回來真是太好了,他長年習武,一定可以傳遍真氣給他。

  「蝶痕?」

  雷濯風一路找到裡頭的竹屋來。

  「師兄!」蝶痕一看到他,像是瞬間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再也撐不下去了,她身子一軟,飄然墜地。

  「蝶痕,妳怎麼了?」雷濯風驚駭地扶住她。「妳的臉色為什麼這麼蒼白?出了什麼事?」

  「我沒事,師兄,他……」蝶痕抓著雷濯風靠近床榻。

  一見到躺在床上的陌生男人,雷濯風神色驟變。「他是誰?為什麼躺在這裡?」

  蝶痕急切地請求著:「師兄,這事說來話長,但求你先救了他,他中了毒。我已經為他吸出毒血,但他體內還是脈息混亂,求求你一定要救他。」

  「妳為他吸出毒血?」雷濯風萬難相信地看著木盆裡的黑血,臉色凝重。

  「蝶痕,這男人究竟是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在深谷裡的這段時間究竟出了什麼事?

  「師兄,所有的疑問待會兒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最好的解釋。現在,求求你先救他,眼前只有你能救他啊!」

  雷濯風神色凝重地望著蝶痕眼眶中的淚,又望著那男人一眼,半晌才艱難地點頭。

  「好吧,先把他放到床上。」

  ※※※※

  半個時辰後──

  雷濯風盤腿而坐,雙掌貼在軒轅燄胸上,徐徐將純陽真氣灌入他奇經八脈內,助他導回內息,打通任督二脈。

  待軒轅燄的臉龐逐漸恢復紅潤血色,身軀也慢慢有了溫度,雷濯風這才收回雙掌,神情有些疲憊。

  「師兄,怎麼樣?」一直守在一旁的蝶痕擔憂地問著。

  「沒事了。」雷濯風下了床,讓盤腿而坐的軒轅燄恢復平躺姿勢。「他體內有毒,又急著想運功練氣,運氣不慎而導致氣血逆轉,我幫他導通二脈後已無大礙,讓他好好睡一下就沒事了。噯,妳也別急著下來,多躺一下。」

  雷濯風一答應救軒轅燄後,體力嚴重透支的蝶痕便再也撐不下去地陷入短暫昏迷,是師兄扶她躺在竹榻上歇息的。

  「我真的沒事了,而且你也餵我喝下老參茶,我可以下床的。」蝶痕立刻下竹椅,拿起棉被仔細地蓋在軒轅燄身上,一臉欣喜。「太好了,師兄,謝謝你!」

  雷濯風眼眸犀利地看著小師妹溫柔的動作,道:「蝶痕,妳先出來,我有事問妳。」話一撂下,他便逕自往前廳走去,不容蝶痕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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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0 PM


第三章

  兩人走到前廳,雷濯風又倒了杯參茶遞給蝶痕,嘆氣道:「再喝一點,妳蒼白的模樣比那男人好不到哪兒去。」

  看著蝶痕溫順地喝下參茶後,他才問:「師妹,妳該告訴我他是誰了吧?還有究竟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蝶痕仔細地把事情的原委解釋一遍。「前兩天,我出外採藥時,發現他昏迷在雪地裡,好像是由上頭的斷崖摔下來,因為他傷得真的很重,所以,我和甯兒便將他帶回來醫治。師兄,你不會怪我吧?我知道你們不喜歡我收留一個來自外地的人……」

  雷濯風嘆氣。「怪妳也沒用,妳從小就心腸軟,三天兩頭就會撿一些小動物回家養,更不可能看著一個受重傷的人倒在雪地裡袖手不管,不過──」他的臉色轉為凝肅,沉吟了一會兒才道──

  「師妹,我必須提醒妳要多小心這個人,不僅是因為他來歷不明,最重要的是,方才我運功為他療傷時,發現他內力基底十分渾厚,絕非泛泛之輩。且我總覺得他的內息中帶股奇異的陰邪之氣,他練的絕不是正統武學。妳要多小心,等他傷好後,立刻送他出谷,永遠別再與他往來。」

  「好,我會立刻送他出谷……」面對宛如親生兄長的雷濯風,蝶痕溫馴地點點頭。但一雙瑩燦星眸卻閃過猶疑──送他出谷,永遠不再與他來往……

  她知道師兄說得很對,那人傷好後本就該立刻出谷。但為何心湖深處卻有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為什麼?

  雷濯風看著她眼底的猶疑,更加重語氣再次強調:「師妹,聽我的話,等他傷好後立刻讓他出谷。他畢竟是個來歷不明的人,師兄不希望妳沾惹上任何麻煩,妳明白嗎?」

  「我明白的。」沉默半晌後,蝶痕緩緩地輕點螓首,從她有記憶以來,師父及師兄便在一旁細心地守護著她,她從未忤逆過他們。

  「這就好。」雷濯風稍稍放下高懸的心。「還有,蝶痕,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絕不許妳再這樣貿然地為別人吸出毒血,妳不知道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嗎?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師兄,那是因為當時的情況很危急。」蝶痕婉言解釋著。「如果不立刻為他吸出毒血,那男人恐怕真的活不成了。而且,為了調養身體,我打小便是吃遍深山間各式稀奇古怪的草藥長大的,體內已有一定的抗毒性,所以,我想應該無妨。」

  「怎麼可以說無妨呢?」雷濯風蹙起眉,一臉地不贊同。「既然是毒血,便有一定的殺傷力,就算妳體內的抗毒性比他人強,還是不可如此莽撞。更何況他不過是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啊,蝶痕,聽師兄的話,千萬不可再發生這樣的事。」

  「是的,師兄。」蝶痕怯怯地垂下眼睫。

  為何師兄一再強調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呢?但,自從將他救回後,每一次她站在床畔望著他,便有一股越來越強烈的熟悉感向她襲來。

  她無法解釋那是什麼感覺,但,越凝視著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剛稜輪廓,便越能感受到一股奇異的熟悉感,和一股既陌生又悸動的感覺,由心弦底部緩緩釋出。

  彷彿──在某個地點,某個時空中,她也曾經這樣望著他……

  雷濯風參不透她的低迴心事,興沖沖地打開布包。

  「蝶痕,我採完千年雪果後,特地下山到市集裡去買了禮物要送妳,就是這個,妳看喜不喜歡?」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樣東西,是一只造型典雅古樸的紫玉釵。

  「喜歡嗎?」雷濯風緊盯住她的芙白容顏,熱切地問著。

  「嗯,喜歡……」蝶痕垂下頭,師兄那熾熱的眼神令她不安。她不明白近一年來,師兄為何老以如此奇怪的眼神注視她?

  「喜歡就好,來,我替妳簪上。」雷濯風已站到蝶痕背後,綰起她一頭鳥亮柔順的長髮。

  「師兄,不用勞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好。」蝶痕慌張地退到一旁,她不習慣和師兄這麼近距離的接觸。

  「蝶痕,妳怎麼了?」雷濯風逼近她,語氣有些苦澀。「妳似乎在避著我?」

  「沒……這回事。

  雷濯風嘆氣道:「妳為何要怕我呢?我不是別人,是自小看妳長大的師兄啊!更何況……」他盯住她嫵媚清妍的小臉,一鼓作氣地說出。「妳是個心思靈透的女孩,妳應該知道我對妳不僅只有師兄妹之情,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將保護妳、照顧妳,視為此生最重要的職責,只等我爹雲遊歸來後為我倆擇期完婚。」

  其實原先雷濯風並不打算如此匆促地對蝶痕表白心意,他深知她生性羞怯,凡事必須慢慢來;但,當他看到蝶痕居然為那陌生男人吸出毒血,又殷殷切切地照拂著,一股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只希望和她越早成親越好。

  「完婚?」蝶痕呆住了,怔怔地看著雷濯風。「師兄,你……你別亂開玩笑了,我們是師兄妹啊。」

  「誰說師兄妹就不可以成親?」雷濯風寵溺地微笑著。「蝶痕,雖然我們情同兄妹,卻完全沒有血緣關係。更何況,這麼多年來的相知相守,我以為妳一直是明白的,我倆成親只是早晚的事。」

  「不……」蝶痕搖頭低語著。不是這樣的,這太突然了……師兄為何突然對她說出這麼奇怪的事?成親?她從來沒想過要嫁給師兄,雖然他個性溫文,又始終守護著她,但是……但是……

  她急切地道:「不可以的,師兄,蝶痕愚昧,尚未做好為人妻的準備。而且,蝶影姊姊也尚未出閣。」

  「傻丫頭,女孩子長大總是要嫁人的,而且妳已十八芳華,正是適合婚嫁的年齡。至於影兒妳更不用擔心,她從小就很有主見,一定也會把自己的未來安排得很好。」

  見蝶痕還是一徑搖首,雷濯風臉色一黯。「蝶痕,莫非妳不中意我,覺得師兄匹配不上妳?」

  「不是!」她惶亂地解釋著。「師兄,你分明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你武功深厚又精通醫理,是師妹高攀不上……而且,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把你當做親生兄長一般地尊敬,我無法想像……我們要成親?」

  聽到她的回答,雷濯風如釋重負地笑了。「傻女孩,正是因為我們有這麼多年的感情基礎,所以更應結為夫妻。相信我,我會好好守護妳一輩子。」

  他的手伸過來,想握住蝶痕雪白的柔荑。

  他的指尖尚未碰觸到她,蝶痕便整個人往旁一躲,惶惶道:「師兄……請你不要這樣……」

  望著她驚懼的小臉,雷濯風微微嘆了口氣。

  「好吧!是我操之過急了,師妹,我不會再逼妳,一切但等我爹回來後再談,好嗎?」

  ※※※※

  兩日後,子夜。

  隨著玎玲清脆的玉環撞擊聲,步蝶痕蓮步輕移地走入櫻花林,此處有座美麗的溫泉,長年霧氣繚繞水氣氤氳。

  這座溫泉十分隱密,連村裡的人也不知道它的存在。而且,外頭又有師父所設下的的龐大櫻花陣,陣法複雜精巧,外人難以進入。

  再加上此刻夜已深,因此,蝶痕十分安心地褪下外衣,僅餘下薄薄的單衣和褻褲,緩緩地步入溫泉裡洗滌身子。

  微風吹過,鮮紅櫻瓣紛紛落下,落在蝶痕裸露的香肩上。

  蝶痕輕掬泉水,細細地洗滌一頭烏黑柔細的長髮,瑰麗櫻瓣在溫泉裡載浮載沉,染上她的髮梢,淡淡地傳遞芳馥沁人之幽香……

  師兄一早就和村裡的獵戶上山打獵去了,要明天才會回來,而被她救回的那個男人尚在昏迷中。

  這兩天,她把師兄由蓮華峰上採回的千年雪果當成藥引煎熬,讓那男人喝下,她相信他喝下這世間罕見的千年雪果後,一定可以盡速恢復功力,並讓傷勢痊癒。

  濕儒的手絹輕輕滑過雪白滑膩的粉臂,她幽幽思索著──他應該明天便可以下床走動,那麼,等他傷勢好了後,他便會迫不及待地走出這座山谷了吧?

  一定是的。蝶痕星眸一黯,相貌不凡的他擁有過人氣勢,一望便知非池中物。他該是邀游萬里的展翅翔鷹,怎願待在這片窮鄉僻壤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更何況,豐采傲人的他應早有妻妾,也許她們正癡癡地倚著門閭等待他的歸來。

  一股奇異而複雜的情緒悄悄在心底悸動著,細聲吶喊著……

  她是怎麼了?她居然會捨不得他離去?唉,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呀!

  她被這陌生又澎湃的情潮逼得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整個人都沉到溫泉裡,她需要好好地冷靜一下。

  當她再度抬起頭時,卻聽到一陣腳步聲。

  天!有人來了?!

  剎那之間,蝶痕嚇得簡直無法動彈。這座溫泉是師父特地挖掘用來送給她和蝶影姊姊專享的,連師父和師兄都不曾踏入半步。更何況,外頭的重重櫻花陣乃師父以最精密的九宮障法所佈局,外人根本無法破局進入……

  怎麼會有人進來?天,她驚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外頭的腳步聲越加清晰,匆忙中,蝶痕只來得及抓起放在池邊的衣物。然後,她看見了,那抹高大的身影已通過狹小洞口步了進來──是他!

  ※※※※

  與她相對的玄紫幽瞳裡先是些微驚愕,爾後轉為暗沉,深不見底中逐漸凝聚著邪惡氣息。

  軒轅燄肆無忌憚地打量宛如出水芙蓉的她,雖然她極力把自己的身軀隱藏在碧綠池水之下,卻難掩晶瑩滑膩的粉肩和藕臂,凹凸有致的香軀在櫻花池中若隱若現,柔媚的月光將她的肌膚映襯得更加吹彈可破,宛如半裸的琉璃娃娃,數片艷麗櫻瓣遮掩著無暇酥胸……既聖潔又妖艷。

  而那因驚愕而睜大的秋水美眸和半啟的朱唇,更刺激出他最強烈的佔有慾。

  很好!邪佞在他的幽瞳間漾開,她的確是個驚喜。從一開始在崖邊捨身護主;到今日柔弱無骨的萬種風情,令他更想揭開這小女人的神秘面紗。

  他不知道自己所處的這片山谷究竟是在九華山區的何處,不過,方才他進櫻花陣之前,已打出專屬的火焰信號,他相信薩爾德看到後,一定會盡速排除萬難趕來。

  「你、你……」蝶痕惶亂得簡直無法講完接下來的話,她頰染霞紅,雙手緊緊地揪住已浸在池中的雪白褥衣,拚命地想把自己的身體縮到最小,或完全隱藏到池水裡。

  「你怎麼起來了?你……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老天,這男人不是還在昏迷嗎?他又是如何破解師父的九宮櫻花陣?

  軒轅燄不語,俊邪的臉龐噙著從容不迫的笑意,一步步地接近溫泉,每個步伐是那麼堅決而危險,彷彿野獸盯上了肥美的獵物。

  蝶痕因為他的逼近而更加手足無措,如果不是衣衫不整,她幾乎想速速起身逃逸而去!

  「你別過來,別過來!啊──」她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因為他已褪下鞋履,氣勢囂張地跳入溫泉內。

  他的動作是那麼利落,跳入池裡後,便迅速擒住蝶痕,把想逃脫的她緊緊鉗制住,軟玉溫香抱個滿懷!

  「你放手!」蝶痕驚叫,池水下,兩人的身軀親密地相貼,他的身軀還故意碰觸著她……

  這是不對的,這是悖禮而罪惡的!蝶痕不斷地告訴自己,卻無力掙脫這鋼鐵般的鉗制,她急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怎麼?小美人想掉淚了?」軒轅燄冷睇著她水眸裡的粉淚,譏諷地冷哼。「這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嗎?讓我墜崖後還故意救起我,繼而安排這場銷魂養眼的美人出浴戲,好讓世人知道我軒轅燄已成為沉溺於美色中的無能昏君,讓薊籥能乘機重建符昌?」

  他不曾忘記那一幕──斷崖邊,她是如何奮不顧身地撲過來搶救被他以馬鞭纏住的薊籥,她對薊籥很忠心呵!

  邊說著,他的大手還輕率地輕拂過她雪白的臉蛋。

  「別碰我!」蝶痕揮開他的手,小小的身軀瑟縮著。「你在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公子,如果你還懂得一點禮教,請你快走吧,快走!」

  池水依舊溫熱,但蝶痕卻覺得指尖一片冰冷,這男人是惡魔嗎?她救了重傷的他並不奢望他的回報;但,他亦不能如此無禮地毀去她的清白啊……

  「不懂?」軒轅燄的臉龐依舊籠罩著陰森,目光掃視過她在池水下的窈窕身段,危險的火焰竄上眸底。

  「美人兒,撒謊不適合妳。」他抓起她的皓腕,滿意地望著她因吃痛而睜大的水眸。「當日在崖邊,妳有勇氣衝過來割斷馬鞭讓我墜崖,今日為何沒有膽量承認?」

  腕上的疼痛讓蝶痕秀眉深蹙,這男人為何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曾經見過他,還傷過他?

  難道……一個念頭在電光火時間閃入她腦海裡,也讓蝶痕停止了掙扎,難道他說的那個人是──

  「怎麼不掙扎了?」軒轅燄冷笑著,大掌繼續放肆地隔著濕透的單衣揉捏她胸前的豐盈。「薊籥呢?他躲在哪裡?或者──他正躲在這片櫻花林裡,監視著妳如何色誘我?嗯?」

  他的手惡意地滑過她的曼妙曲線,掌下所觸的肌膚卻是超乎想像的細緻,無暇的肌理宛如上等的羊脂白玉。在池水的輕晃中,他還嗅到一縷如蘭香澤,混合著淡淡藥香由她身上散逸而出……

  軒轅燄眼瞳更熾烈了,男人的本能完全駕馭了他,如果她真是薊籥所安排的一道含毒甜點,那麼,他也會很樂意地大口吃掉她摻著蜂蜜的糖衣!

  「不要,不要碰我!」蝶痕因為他的無禮冒犯嚇得六神無主,珠淚盈眶地哀求著。「公子,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

  她那含羞帶怯、淚眼瑩瑩的羞澀模樣,令軒轅燄心弦微微一動,但僅是一瞬間眼底的柔情便迅速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殘酷的狂猖!

  「別裝出一副未解人事的可憐樣,妳不是已經是薊籥的女人嗎?可以為他生、為他死,也心甘情願地聽由他的安排前來誘惑我。那麼,就好好地施展妳的狐媚手段啊,讓我瞧瞧你們符昌國的女人究竟有多媚、多浪!」

  一思及這副玲玲瓏燒的身軀,曾經一絲不掛地躺在薊籥身下,為他婉轉吟哦,歡喜地承受他的佔有,軒轅燄頓時怒火狂燒,幾近粗暴地扯破她抓在胸前的單衣,毫不憐惜地攫住豐滿的玉乳,她全身上下只剩一件濕透了的兜衣……

  「不要──你混帳!」蝶痕無助地叫喊,雙手抵住他的胸前奮力捶打著,並拚命扭動身軀不讓他觸摸自己,殊不知她的舉動卻只是助長他的掠奪獸性。

  「喲,反擊了?」軒轅燄饒富興味地抓住她的手,像是很享受她的綿綿粉拳,邪惡眼瞳中跳躍著野火。

  「很好,果然是一隻帶爪的野貓,我喜歡辣一點的女人,那會讓我們之間的『遊戲』進行得更加精彩!」

  他一手扣住她纖腰,另一手霸道地執起她的下巴強迫她仰起臉蛋,火熱的唇恣意地壓下來。

  他的吻充滿了掠奪霸氣,激烈地碾壓她的潤紅芬唇,彷彿要一口吞噬小小檀口,舌尖強悍的闖入她香澤的唇腔內,追捕她甜美的小舌……

  她甩動頭顱想拒絕他,但他不讓她退卻半分,火唇焚熱地含住她的唇瓣,彷彿其間蘊藏著最甘醇的佳釀。靈活的舌挑逗地翻攪著,一併翻攪了她以往的純淨歲月……

  「不……」蝶痕的抗拒聲已轉為微弱,未經男女之事的她根本無法抵抗這驚天動地的狂潮。

  她的身軀好熱好熱,陌生的燥熱悄悄由下腹部傳遞過全身,她幾乎要懷疑這碧綠的池水裡隱藏著熊熊火焰。

  她只能任由他貪婪地吻遍她的嘴兒,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一路往下滑,來到高聳的酥胸前。她感覺他那火熱的唇盡情地在她胸部上方印下烙印,爾後,他以嘴咬開她的肚兜繫繩……

  ※※※※

  肚兜飄落之際,蝶痕發出不敢置信地驚呼,反射性地掩住自己胸前。

  她的雙頰熱辣得幾乎可以燎原狂燒!小小的肩頭不住地顫抖,老天!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軒轅燄並不急著把她拉回來,反而刻意將身軀往後仰,好整以暇地欣賞眼前的絕艷風光,慵懶又危險的神情像極了等待享用美食的惡魔……

  月光下的她,有著青澀卻魁惑的艷美,她已不著寸縷,僅有長至臀部的如瀑黑髮垂落到胸前,形成一層屏障。黑髮映襯著雪白肌膚,形成強烈的對比,絕對的誘惑!

  因為害怕,所以她頻頻顫抖著,髮瀑也跟著晃動,使得雪乳和纖腰,以及兩腿間的神秘地帶更加若隱若現,有點點櫻瓣遮住她的重要部位,神秘嫵媚得令人窒息,像極了山野之間的湖妖。

  那麼細緻無暇的雪膚宛如初生嬰兒一般,還縈繞著淡淡處子馨香,再加上她眼底的恐懼,使得他幾乎要相信她尚未解人事。

  未解人事?怎麼可能!軒轅燄不屑地嗤笑,在符昌未亡前,她應該是夜夜躺在太子薊籥身下曲意承歡吧?

  「妳可真會做戲呀!」他嘲諷著。「早已是殘花敗柳了,還有什麼好遮的?」

  聞言,蝶痕小臉迅速轉為慘白。

  「你太過分了!」她憤怒地抬起淚眼控訴著。「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你沒有任何權力這樣冒犯我、傷害我,既然你的傷勢已經痊癒,就請你走吧,離開這個山谷遠遠的!」

  「要我走?」軒轅燄仰頭狂笑,銳眸更加精悍。「妳忘記妳的任務是要色誘我嗎?戲才演到一半就要趕我走,沒這麼容易!」

  語音甫落,他已狂剽地將她狠狠拉回,這一次的動作不再緩慢溫柔,他將她的雙手反扣置身後,讓她的嬌軀無可避免地成一誘人弓形,完全展現在他眼前。

  她的雙乳形狀很美,飽滿渾圓且挺立,緋紅頂端輕輕刮過他的臉龐……他發出一低吼,爾後,張嘴覆蓋住那小紅果,深深地,深深地吸吮……

  聽到她發出痛苦的低喘,他更加惡意地加重口中的掠奪,一手在另一邊的雪乳上不住地搓揉撫摸,以兩指夾起蓓蕾,又是輕唸,又是搔弄後,再以唇舌繼續誘哄……他滿意地看著兩邊的乳蕾怯生生地傲然挺立。

  「不、不……」蝶痕在情慾與神智之間痛苦地掙扎著,推不開他,她只好緊握雙拳,命令自己不許給他半點反應!

  但她悲哀地發現身體似乎已經不是自己的,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奇異的激流由乳尖流竄至全身,緋紅染遍裸軀,異色迷霧籠罩著她的心……

  這是個既危險又騖猛的男人啊!早在她將受傷的他帶回山谷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是否也被悄悄地改寫了?

  泉邊櫻瓣紛落,他的唇舌繼續嚙咬腫脹花蕾,不放過每一寸凝脂玉膚,而另一手航向她兩腿之間的神秘地帶……

  「不!」當他的手輕觸幽谷時,蝶痕整個人宛遭雷殛,發出最驚懼的喊叫。看看她在做什麼?她竟無恥地任他恣意狂吻,整個人還軟綿綿地偎在他懷中……

  「放開我……」她羞愧欲絕地哭喊著,舉起手想用他一巴掌,卻因重心不穩而整個人摔到溫泉裡,他的身軀也迅速降下來沉到水中,魔唇封鎖她的唇瓣。

  池水漂浮著艷紅櫻瓣,她的黑髮緊密地貼住她的裸背,髮梢宛如籐蔓纏住他的頸項,他的手……兩人的身軀妖燒地糾纏,他將烈猛的雄性氣息灌入她口中,她怎麼躲也躲不掉……

  他將濕漉漉的她拉出水面,不顧她的激烈掙扎,魁梧的身軀壓制著她,紫瞳迸出駭人烈焰,不管她是林間湖妖也好,薊籥派來的絕艷殺手也罷,他要定了她!

  就在這時,洞口傳來憤怒的怒吼──

  「蝶痕!妳──該死的,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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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1 PM


第四章

  雷濯風臉色鐵青地愣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原本今晚應該和其他獵戶暫歇在山頂的狩獵小屋裡,但不知為何一直心神不寧,他便決定提前下山。

  他摸黑趕著山路回來,在主屋中始終等候不到蝶痕,疑惑的他試著走到她平時沐浴的溫泉外,隔著櫻花林他便聽到她那聽了讓人心碎的悲喊。

  「師兄!」蝶痕乘機猛推開軒轅燄,抓起池邊的衣裳包住赤裸的身軀,羞愧得無法抬起頭,豆大的淚珠撲籟籟而下。

  「你竟敢侵犯她?你竟敢──」雷濯風視線來回在軒轅燄和蝶痕之間,痛徹心肺地暴吼著。「混帳!我殺了你!」

  隨著怒吼聲,他手中的彎刀已向軒轅燄砍下,只見軒轅燄神情未變地冷笑著,利落如箭地躍到池邊以腳踢起衣物,隨意披在身上。

  雷濯風來勢凶狠,招招俱帶著毒辣殺機,軒轅燄僅以單掌應敵,掌風強勁,須臾之間便變化出萬千招式。

  單足一點,軒轅燄激幻靈巧地反守為攻,迅速來到雷濯風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劈向雷濯風。

  雷濯風悶哼一聲,整個人頓失重力地往前撲倒,他的手腕好麻好痛,彎刀掉落到地,臉色也瞬間慘白。因為他發覺右手居然使不出半點力氣,臂上的各大穴位已呈癱瘓狀況!

  「你──」他痛嚎出聲。「你竟廢掉我的手?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雷濯風發狂地試圖以未受傷的左手拾起彎刀,奪妻之恨,再加上廢臂之恨,使得他就算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殺了軒轅燄。

  「師兄,不要──」蝶痕淚漣漣地撲過來抓住他。「在這種情況下你再用武會更傷害自己,這一切的錯誤都是因為我,我不該把他帶回山谷……」她哀痛悲絕地望了面無表情的軒轅燄一眼,她只恨自己為何要救他?他根本是個魔鬼!

  「師兄,蝶痕對不起你和師父……」哽咽地悲泣後,她突然由地上站起,身形如箭地直直撞向溫泉旁的石壁!

  「師妹!」雷濯風驚駭地吼著,電光火石之間,他看到一陣奇異的青光比師妹更快地射向石壁。

  軒轅燄以內力彈出腰帶,緊緊繫在蝶痕腰間往後疾拉,雖然為她抵擋掉大半撞擊力,但因她的撲勢太猛,額間已撞出傷口,正泊泊滲出血來。

  「嗚……」殷血也由她的嘴角逸出,蝶痕身子軟軟地往後一仰,旋即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

  當她再度甦醒時,先嗅到的是滿屋子的濃濃藥草味。

  蝶痕茫然地轉轉眼瞳,她望著熟悉的屋裡擺設……她在自己的閨房裡?但,她為什麼還會躺在這裡?

  她最後的記憶是那魔物無恥地欲強佔她的身子,師兄刺殺他失敗後,她飛身撞向石壁自盡……

  那麼,她沒死嗎?

  「蝶痕,妳醒了?」捧著藥碗踏入繡房裡的姜甯兒喜悅地喊著。「真是太好了,妳昏迷了好久,我好擔心。」

  「我……」蝶痕欲坐起,然而她身子才一動,便覺額間傳來一股劇烈疼痛。

  「妳別動,妳的額頭受傷了啊。」甯兒連忙阻止她。「快先躺下。」

  她嘆息著:「蝶痕,妳……妳又是何苦呢?不管發生任何事,妳都不該如此輕賤生命,我倆情同姊妹,妳可知道當我看到滿頭是血的妳,有多心痛嗎?」

  蝶痕怔怔地躺回床上,曾經盈燦的眼眸此刻卻是一片死寂,她酸楚地低語:「甯兒,妳不明白,我……已經失去貞潔了,蒙上污點的我,怎麼還有臉苟活於世?」

  「別胡說。」甯兒緊抓住她的手正色地道。「答應我,永遠都不許再有輕生的念頭,來,現在先把這碗藥喝下去。」

  蝶痕輕推開藥碗,搖搖頭。「甯兒,謝謝妳,但我喝不下。對了,我師兄呢?他在哪裡,他還好嗎?」

  「雷大哥他──」甯兒臉色很奇異,吞吞吐吐地道。「應該是還好吧……」

  蝶痕緊盯著她。「甯兒,妳怎麼不說話了?快說啊,我師兄他的手是不是……是不是斷了?」她最懸念的就是師兄的手,她不願看見他因她而慘遭斷臂之痛。

  「蝶痕妳別擔心,雷大哥他的手沒事。」

  軒轅燄只是震麻了雷濯風的手,並沒廢掉它。

  「那麼,我師兄人現在在哪裡?」她急切地問著,卻聽到窗外傳出一陣馬蹄達達聲。

  馬蹄聲很有紀律地在窗外劃一地停住了,她還聽到一個熟悉的冷峻嗓音。

  這聲音蝶痕身形一僵,宛如又掉入千年冰窟中。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撲向石壁時只求一死啊,難道……她還是逃不過那魔鬼?

  她顫抖地伸出手捲起竹簾往外看,隨著她越睜越大的水眸,她的身體也一寸寸地失去溫度。

  藥圃旁的空地,有著數十名戰士騎馬矗立著,個個威儀凜然。而為首的,正是那個魔物。

  「甯兒……」蝶痕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溺水的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蝶痕,妳還不知道嗎?」姜甯兒的臉色亦有些發白,緊張地道。「被妳救回來的那個男人不是普通人物,他……他是蒼宇皇朝鎮守東夷的青龍皇子──軒轅燄。他會躺在斷崖下,好像是因為被符昌的殘兵突擊而墜崖。聽說自從皇子失蹤後,他的手下就對整個九華山區進行大規模的搜山,後來,不知怎麼地真的終於讓他們找到這個村裡,他們在村外為軒轅燄搭起臨時行館,妳昏迷的這兩天,他天天都來探視妳。」

  蒼宇皇朝?青龍皇子?蝶痕的臉上除了震驚之外,還有更多的迷惘,久居山谷的他們雖然早已與世隔絕,不過還是斷斷續續地曾聽說過外頭改朝換代的情況。

  蝶痕曾聽師父說過,蒼宇皇朝原名蒼龍皇朝,乃軒轅家族所創建,國勢強大,歷代帝王均好大喜功,素喜併吞鄰近小國以求擴建版圖。

  而皇室內部似乎也是一片腥風血雨,聽說軒轅無極當年為了爭奪皇位,還做出弒父弒兄的事……

  但不論他是什麼身份,是皇子抑或是死囚,都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僅是山谷間平凡的採藥女,她的世界是靜謐單純的,她救他僅為了救一個垂死的生命,她不願卷入複雜的皇室中。

  她更不願再跟這樣的男人有所牽連,一想起那日他在溫泉裡對她的輕薄無禮,她的小臉又是一凜!

  「那我師兄呢,他到底怎麼樣了?」蝶痕嗓音緊繃地問著。

  姜甯兒低聲回答:「雷大哥他……他被軒轅燄的手下以『弒君』之罪名抓起來,詳細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蝶痕絕望地閉望眼睛,抱著頭痛苦地自責:「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師兄,是我造就了這一切的錯誤,我不該把那男人救回來,真的不該……他根本是個魔鬼!」

  她惶亂地甩著頭,彷彿這樣就可以一併抹掉所發生的錯誤。

  「蝶痕,妳別這樣,妳冷靜點啊。」姜甯兒抓住她。「妳額上的傷口很深,千萬不要再激動地傷害了自己。來,快把藥喝了,再不喝藥都涼了。」

  「我真的喝不下。」珠淚滑下蝶痕的臉龐。「師兄為了保住我的清白而被那魔鬼抓走,到現在都生死未卜,我怎麼喝得下?我只恨自己當天為什麼要把那魔鬼救回來,我應該任他死在雪地裡……」

  甯兒嘆氣。「蝶痕,我瞭解妳的心情,但是妳總是得多多少少顧及自己的身子吧。」

  正悉心開導她的甯兒突然喉頭一梗,剎那間僵硬地停頓下所有的動作,兩眼驚懼地直視繡房外。

  蝶痕也敏感地察覺姜甯兒的異樣,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凜冽悄悄襲來……她已經知道站在外頭的是誰了。

  好半晌,甯兒才回過神來,慌張地站起身子。「殿……殿下!」

  每一回見到這個高大冷峻的男人,甯兒的心頭總是一陣恐懼。雖然他不曾對她疾言厲色,他所帶領的士兵亦自律嚴謹,不曾騷擾村民半分;但……她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纏繞著一股十分迫人而詭異的黑暗氣息。

  那是絕對的尊貴霸氣,卻也絕對的危險。

  軒轅燄氣勢凌厲地步入繡房,看也不看姜甯兒一眼,冷淡地下令。

  「妳出去。」

  「是。」他的語氣中有著令人尊崇的權威,甯兒迅速地退下。

  繡房內只剩兩人。

  蝶痕轉過臉,不願再見到那邪惡的魔鬼。

  軒轅燄神色從容地在她床邊坐下,狀似悠閒,但跳躍在紫眸底的是兩簇激狂的火焰。

  他開口,陰森的冷空氣迴旋著。「妳後悔救了我?既然後悔,何必冒生命危險親自為我吸出毒血?」

  他依舊記得,在他毒發而神智昏沉之際,是她一口一口地為他吸出肩上的毒血。

  蝶痕還是固執地維持原來的姿勢,不肯轉身看他。

  「回答我。」他強悍地捏著她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我的女人眼裡只能有我,明白嗎?」

  「你放手!」蝶痕憤怒地握緊雙拳吼著:「聽好,我之所以會救你,甚至為你吸出毒血,只是為了執行薊籥太子的命令,我不是你的女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未來也絕不是!」

  她知道他之前所遇到的極有可能就是姊姊步蝶影,蝶痕打算將計就計冒認下去,絕不讓這魔鬼知道還有蝶影的存在,防止他對蝶影下毒手。

  「是嗎?」軒轅燄神情愉悅地微笑著,似乎相當享受她的怒氣,手指恣意遊走在她清麗的五官間,俊臉滿是狂妄。「我的小蝶兒似乎急著擺脫我?不過,很可惜,在這世間,有很多事是妳無法改變的,例如……妳的身份,在妳膽敢為薊籥而行刺我的那一刻開始,妳的一生便已命定,妳的身份也只有一個──由我,軒轅燄決定生死的女奴!」

  「我不是!」蝶痕忍無可忍地尖叫。「軒轅燄,不管你是任何身份,我都不會乖乖聽命於你。你可以殺了我,但你休想得到我的服從!」

  她痛恨這個唯我獨尊、獨斷獨裁的男人,他有什麼資格決定她的一生?

  她更拒絕進入那污穢的後宮當一名等待寵幸的可憐女人,她只想在這山谷間當名採藥女,平靜地過完一生。

  軒轅燄淡笑未褪,輕鬆地道:「妳可以拒絕我,我軒轅燄從不以強迫的方式得到女人。所以,跟不跟我回東夷皇宮,決定權在妳。」

  他神情寫意地站起身子,準備踏出繡房。

  「等一下──」蝶痕喚住他,急切地問。「我師兄呢?你抓走了他打算何時釋放他?」

  軒轅燄回頭,邪美的臉上有著冷蔑。「對於一名死囚,妳無須關心太多。」

  他的語調很輕,但聽在蝶痕耳底卻儘是令人膽寒的殺氣。

  「他不是死囚!更何況他根本沒有做錯任何事!是你冒犯我在先,他才會行刺你。放他走,軒轅燄,你沒有權力囚禁他。」

  蝶痕激動地控訴著,過盛的怒氣讓她牽動額上的傷口,縫線裂開了,滲出些微血珠。她的臉閃過一抹痛楚,但她隨即倔強地咬緊下唇隱忍住,不讓自己喊痛。

  他沒有忽略那一閃而逝的痛楚,緩緩折回床邊,輕撫著她的前額。「痛?」

  蝶痕還是固執地咬著唇,一聲不吭。

  「不說話?」他猿臂一伸,她單薄的身子便無可避免地跌入他懷中。「小東西,妳很喜歡挑戰我的權威?」

  他滾燙的氣息吹拂著她,大掌滑過她的凝脂玉膚。

  「別碰我!」蝶痕怒叱。

  但她怎抵擋得過他狂霸的掠奪?他將她的雪白小臉固定在他黝黑的兩掌之間,陰鷙氣焰遊走著。

  「他對妳很重要?妳很在意他的生死?」

  蝶痕依舊冷然不語,美麗的眼底佈滿怒氣。

  「回答我,蝶兒。」她的不馴與冷傲非但未令他喪失興致,反而更增添他獵捕的樂趣!閃耀在那藍紫眼瞳的是狩獵者專有的神采,他惡意地以拇指描繪著她姣美的唇線,一遍又一遍,動作曖昧卻那麼的自然……

  「沒錯,我在意他,我喜歡他!」蝶痕用力一甩頭拒絕他的碰觸,晶亮的眸子挑釁地瞪視著他。「如你所知,我早已經是薊籥太子的人了,我尊敬他,甘心為他做任何事;我也喜歡師兄雷濯風,我仰慕他的欽磊風采,不論他們兩人任何一人我都願跟他們走,服侍他們一輩子。只有你,軒轅燄,你休想以武力強迫使我服從,我寧死也絕不侍奉你!」

  「呵呵呵……」

  出乎她意料地,軒轅燄居然揚聲狂笑起來。

  他笑得更加猖狂且興趣濃厚,藍紫幽瞳交錯著耀眼火焰。

  「妳的確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可以把如此放蕩的本性妥貼地隱藏在看似清純的外表下。」他徐徐低喃著,醇厚的嗓音揉入了冷邪。「那就讓我見識見識吧,見識一下同時周旋在眾多男人之間的妳,究竟有多放蕩,嗯?」

  壓下身子,他再度攻佔她的唇。

  他的吻依舊跋扈且直接,貪婪的舌探入她口中恣意進出,夾著不知名的怒氣嚙咬她粉嫩的唇瓣……

  她的抗拒永遠跟隨不上他掠奪的速度。在翻滾間,他已俐落地褪下她的衣裳,玉體僅剩一件貼身肚兜。炙熱大手也肆無忌憚地襲入兜衣內,罩在她飽滿渾圓的酥胸上,盡情逗玩弄揉搓,緩慢而邪惡地逗弄那兩朵羞澀紅梅,感覺它們更加突起……

  「嗯……不……」她的抗議被他封在喉間,被那一記又一記眩惑的熱吻吻得幾近神智渙散。她嚴厲地命令自己不許再給他任何反應,更不許可恥地開啟小嘴迎接他……

  但……他那來勢洶洶的熱吻排山倒海,讓她的芙頰染上瑰麗潮紅,血液裡也被他強行灌入蠢蠢欲動的火苗。

  她的身體好熱好熱,胸口……好脹痛!雙乳乳尖聳立地緊抵兜衣,恍惚之間她察覺到自己噴出的氣息居然燙得驚人……她的唇舌被強迫地與他嬉戲起舞,她與他的髮絲在床榻上難分難捨地糾纏……

  她的紅綢兜衣被他一把扯下,那兩點小小嫣紅矗立在雪白山峰上,青澀卻豔美。他的烈眸轉沉,張嘴將乳蕾完全覆蓋,舌尖不斷舔戲著蓓蕾上最敏感的那一點……

  他原本只是想冷漠地戲弄她一番,但她的雙乳是那麼完美而柔軟;肌膚溫暖且滑膩,在他的唇舌翻攪間還漾出芝蘭幽香。逐漸腫脹的乳蕾刺激著他掌間的粗糙肌肉,他的攻勢變得更加狂亂,激烈地吸吮著……

  蝶痕唇邊逸出無法擯制地低喘,熊熊攀升的火熱慾望讓她無助地抓緊雪白床單。當他的唇滑過她的乳溝,給予另一朵紅蕾相同的歡愉時,她倒抽口氣,嬌軀不由自主地弓起。

  「求求你,停下來,停下……」她語不成聲地哀求著,已經無法駕馭被他掀起的綺麗風暴。她明白若再不停下,她失去的將不只是這副清白身子!

  「停不下來了。」他魅笑,炯炯有神的眼瞳中閃耀著強烈的男性慾望,大掌攫住高聳的豐乳,瞇起眼看著他所留下的瘀紅,嗄啞的嗓音像是命令也像是低嘆。

  「蝶兒,妳該明白,我們停不下來了……」

  他再度咬住昂然挺立的乳蕾,狂烈的吸吮令她赤裸的香軀顫抖連連,傳遞在兩人之間的熾熱慾火已一發不可收拾,他的手分開她的膝蓋,探向那柔軟的大腿內側……

  沉醉在綺麗風暴的蝶痕耳邊響起警訊,她花容失色地想推開他。

  「不行!」

  不,他怎能這樣?怎能強制地分開她的雙腿,讓那最神秘的禁地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她羞得幾乎要昏厥!

  「別說不,這麼美麗的嘴兒只適合在床上呻吟嬌喊,懂嗎?」他的嗓音因慾望而更加粗嗄,抓住她不安的小手將它們反扣在她背後,手靈活地伸到她的花徑入口反覆徘徊著……強悍地撐開花苞,以最性感的節奏時深時淺地撫弄那美麗的花瓣。

  「啊!你……」蝶痕羞得更加無地自容,這男人居然對她做出這麼可怕的事?!她幾乎等於是他的人了,這身子已不再清白……

  「不要,不要!」她一迭聲地低喊著,奮力地往牆角縮去,雪白的身軀像蝦兒般縮起,止不住地顫抖著。這男人太邪惡了,他會摧毀她的一切!

  「蝶兒。」他赤裸的身軀逼過來,將她困在竹牆與他之間,被情慾渲染的藍紫雙瞳更加熾亮也更邪美懾人。「我不會傷害妳,過來。」

  他的眼神若有所思,適才他將手指探入花徑時似乎碰觸到一層薄膜,可能嗎?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的她可能還是處子?!

  那麼……他緩緩揚起充滿興味的笑痕。

  「不……」蝶痕拚命搖頭,豆大的淚宛若珍珠般地墜落,她非常後悔自己故意說那些話來挑釁他……

  微風過處,竹簾微微掀動,向晚餘暉在她雪白的身軀上灑下燦爛金沙,也將她晶瑩無瑕的身子雕琢得更加凹凸有致、曼妙誘人。光影游走在她的白嫩大腿與凹谷之間,若隱若現的花瓣更鼓動他眼底的火焰……

  「過來。」

  「不要,啊……」

  隨著她的嬌呼,他扣住她的腳踝將她猛然拉向自己,在她來不及掙扎前,雷霆萬鈞之勢壓下身子,封住她的紅唇,兩指長驅直入進攻那花瓣,一陣撩撥後感覺它已發熱,便直直探入洞口!

  「軒轅燄!你住手!」蝶痕驚叫著,急著想合併雙腿。

  「住手?不,小蝶兒,我對妳的『興趣』才正開始,原諒我,我無法住手。」他不懷好意地笑著,手指更放浪地玩弄花苞前端,盡情揉捻那可愛的小核後倏地挾起它猛地一捏──

  「啊啊……」她發出不知是呻吟還是痛苦的低喊,奇異的熱流由幽谷迅速竄過全身,香軀上也染上淡淡暈紅。

  「真美!」他的如炬雙眼緊盯著她的每一絲反應,每一抺豔美。「小蝶兒,喜歡我對妳做的事吧?這下也捨不得叫我住手了,嗯?」

  邊說著,他的手不斷地描繪、揉畫她的花苞,他熟知女人身體的每一處敏感點,不時加以輕刺、勾旋……

  「啊!你!不不……」蝶痕激喘,簡直已失去說話的能力,奇異的感覺在她雙腿之間衝撞著。

  「『不』什麼?不許停嗎?」他邪肆地低笑,更惡意地連續輕彈已濕濡且腫脹的小核,指腹盛收那甜美的花蜜……

  「好蝶兒,妳果然是女人中的女人!身子這麼熱、這麼軟,又非常懂得享受男女之間的歡愛。」

  「你!不是這樣,呃……」蝶痕又羞又急,想推開他,卻又被他一連串的挑逗撩撥得失控嬌喘。

  「不行!噢!啊啊……」這究竟是什麼感覺?當他邪佞地將手指刺入小徑之間撥弄香稠,她彷彿也被拋入無邊無際的大海中,赤裸的身軀浮沉在浪花裡,一個浪頭又一個浪頭緊密而來,她駕馭不了那混合著羞恥與喜悅的衝擊……

  他的手指像是最驕傲戰士般勇往直前,一寸寸地攻陷那柔滑如絲的甬道,撐開從未有人造訪過的禁地,細細搔弄摩挲後更往內刺探,他碰到那層薄膜。

  「嗯嗯……」隨著她的嚶嚀,花心深處一陣收縮,溫熱的花蜜緩緩不斷淌出,細緻柳眉也隨之蹙起。「痛……」

  「乖蝶兒,別怕,好好地配合我。」

  他俯下身啣吻著她晃動的雙乳,狠狠地吸吮乳蕊藉以平息他火焚的慾望,他已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她絕對是處子。她不早就是薊籥的女人嗎?她欠他很多解釋,不過他不急,等到將她帶回宮後,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盤查。

  他的吻沿著乳溝如狂風暴雨地落下,而手指則恣意悍猛地進進出山,搔刮著最細緻又最敏感的內壁肌肉,大拇指則配合進攻的節奏,忽深忽淺地彈戲俏立的珍珠……

  「不要啊,嗚……」蝶痕狂地嗚咽,只能緊緊攀住他的肩頭,毀天滅地的激情焚燒過她青澀的身子,她再也不能承受了!

  紫瞳緊盯著嬌喘不休的她,當更香甜的花蜜源源滲出時,他倏地又加入一指,發狂地在窄熱小徑中來回衝刺……

  「啊啊……」蝶痕發出最嬌媚的吶喊,兩腿更用力地並攏夾緊他的手指,眼前一陣璀璨的爆炸,她被拋上最喜樂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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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2 PM


第五章

  聲勢浩大的軒轅士兵面容沉肅地立在馬匹邊,恭敬地等待青龍皇子。

  竹屋的門被打開了,軒轅燄抱著蝶痕步履瀟灑地走出來,俊逸的臉龐噙著邪魅不羈的笑痕。

  兩頂以黑檀沉木打造的華麗轎子被放置在地上,手下恭謹地拉起珍珠轎簾,軒轅燄親自將蝶痕放入轎內,讓她枕著舒適的織錦軟墊。車廂內的空間十分寬敞且精緻,兩旁有著雕工精巧的窗欞,一層層的薄絲軟紗垂落著。

  他們即將離開山谷,啟程前往東夷皇宮。

  蝶痕雙眸緊閉地偎著軟墊,她不在乎自己會被帶到什麼地方,也不在乎入東夷後宮後又會發生什麼事,此刻的她只是極端地厭惡起自己!

  她無法接受這麼放蕩無恥的女人竟是自己,她竟毫不知羞地躺在他身下忘情吟哦?

  當她由綺麗幻境跌回現實時,羞憤地無法面對自己……

  雖然他還不算真正佔有她,但──那又有什麼差別?

  她厭惡進入東夷後宮,她不願成為那種沒有尊嚴、夜夜等待男人「臨幸」的可悲女人。但,她今日的放蕩作為跟那些女人又有什麼差別?

  好可悲,更可恥……

  失去光亮的瑩瞳飄過窗外幽幽望著遠方,粉嫩唇瓣被她咬得幾無血色,她怔怔地問著自己──妳後悔嗎?後侮救了他,救了這個惡魔?

  後悔嗎?

  一直到現在,她依舊無法理解在那個飄雪的清晨,自己為何執意要救回昏迷在雪地中的他,不顧一旁甯兒的殷殷勸告,也故意輕忽心底那細微的警告聲……

  警告聲猶盤旋在耳畔,但,奇異的情愫主宰了當時的她,主宰她所有的心念舉動。她,就是想教他!她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負傷死在雪地裡。

  那麼,現在後悔嗎……?蝶痕眼底掠過抽痛,她用力地、狠狠地抹著自己臉頰,自己的手臂……似乎想一併抹去他留下的氣味,想抹去那些可恥的景象。

  豆大淚珠無聲無息地滾落下來,她的身子不再清白,更可悲的是,她的心也不再自由。

  好悲哀……

  她聽到外頭響起陣陣馬蹄聲,她感覺轎子已往前移動,他們要出發了?

  一陣尖銳痛苦的吶喊聲卻凌空傳來──

  「蝶痕──放手,讓我見蝶痕!」

  師兄?!她驚愕地抬頭望著窗外,師兄追來了?

  要他釋放師兄是她答應跟他回東夷的唯一條件。

  「蝶痕!蝶痕!」

  雷濯風不顧一切地衝入隊伍中,以肉身攔下轎子,掀開轎簾迅速將裡頭的人兒拉出來。

  「跟我走,蝶痕,我馬上帶妳離開這裡。」

  「不……」蝶痕搖著頭,淚往肚裡吞。「我不能跟你走,師兄,放開我吧──」

  「蝶痕?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妳瘋了?」雷濯風無法置信地看著她。「妳要跟那個魔鬼回東夷?妳──」乍見她領口的斑斑吻痕,他明瞭了一切。

  「該死!」雷濯風痛徹心肺地嘶吼。「他竟毀了妳?他竟敢?軒轅燄──」

  「師兄,不要這樣,師兄!」

  不顧蝶痕的含淚勸阻,雷濯風發狂地吼著:「軒轅燄,你出來,是男人的話就滾出來跟我決一死戰,出來!」

  他無法接受自己一直癡癡守候的佳人已被軒轅燄強佔了的事實,他憤怒地只想剛碎那禽獸的雙手,再挖掉他的眼睛!

  掀起青龍轎簾,軒轅燄冷峻優雅地步出御輿,淡淡地瞥了雷濯風一眼,紫眸裡波瀾不起。

  「你想殺我?」他的語氣裡儘是冷蔑。

  「你不是人!」雷濯風怒吼。「我師妹好心地將你由雪地裡救回來,你竟無恥地一再侵犯她,你該死!」

  「看來你是恨不得立刻殺了我。」軒轅燄淡淡地撇了唇,原本冷漠的紫瞳中竟泛起詭異的興味。「好,給你一個機會,我不還手接你十招,十招之內你若有本事殺了我儘管動手,就算是償還你曾渡真氣給我的救命之恩;不過,十招之後……」笑容裡添了嗜血魔性。「你就要有能耐承受我的反擊!」

  他是天生的狩獵者,隱隱飄蕩的血腥味最能令他興奮!

  「好,一言為定。」雷濯風眼底殺氣煞濃,他知道軒轅燄因毒傷影響,功力尚未完全復原,只剩六成左右,要殺他此刻正是大好機會。

  是這惡魔自己送上門,他無須覺得勝之不武,軒轅燄竟敢毀了蝶痕的清白,死一百次都不夠。

  「師兄,不要!」蝶痕驚愕地抓住雷濯風,她不明白軒轅燄為何要這麼做,他的功力根本尚未恢復,竟要空手接師兄十招?

  「蝶痕──」雷濯風銳利地盯著她。「妳是替他擔心,還是擔心我?」

  「不是,不是!」她慌亂否認,彷彿平空挨了一掌,神色淒惶。「我只是……只是擔心師兄你,你曾說過他的功力深不可測……所以,就算他此刻受了傷,師兄仍要多加小心。」

  她訥訥地解釋,雙眼卻心虛地不敢直視雷濯風。老天,她到底是怎麼了?知道兩人要決鬥,一顆心居然已惶惶地向那魔鬼飄去,她一定瘋了!

  「殿下,屬下以為此事並不妥。」忠心護主的薩爾德也趕緊勸諫。「殿下為萬金之軀,此刻毒傷未癒……」

  「退下。」軒轅燄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冽下令。「如果我死在他手上,就讓他帶走步蝶痕!膽敢違抗者以軍法論斬!聽到沒有?」唇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令人發寒,他期待血腥!

  「是。」薩爾德不敢再多加置喙,沉默退下。

  聞言,蝶痕臉上的血色如潮汐般褪去。這個行事狠絕的男人難道對自己也是這般殘酷無情?在交代「後事」時他的語氣還是那麼譏誚,他……為何如此輕賤生命?為什麼……

  「出招吧,記住,你只有十招的機會。」軒轅燄慵懶地往雷濯風面前一站,遊走在眉宇之間的仍是漫不經心。

  雷濯風陰沉地望著軒轅燄,上古銅劍已出鞘,挾著滔天怒焰,大喝一聲刺向軒轅燄。

  蝶痕在一旁心驚膽戰地看著,幾乎連呼吸都要遺忘。師兄的每一招均來勢凶狠,殺氣濃厚,而那柄世間罕見的上古銅劍是師父親手鑄造送給師兄的,無比地珍貴,劍刀鋒利,削鐵如泥。

  而他──卻要赤手空拳地接師兄十招?她的胸口窒悶不堪,喉頭乾澀,無以名之的恐懼席捲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也不敢分辨到底是擔心誰受傷,冷汗一滴滴滑落。

  她恐懼,恐懼會遺失了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

  軒轅燄傲然而立,面對對手層出不窮的狠招,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運步沉穩激變地採取守勢。

  雷濯風毒辣掌風翻飛,四周氣流全彌上肅殺,葉落如雪。尖銳的葉尖騰著他的內力甚至刮傷士兵的臉頰,但,他還是連軒轅燄的衣衫也碰不了!

  眼看十招之限已逼近,雷濯風猙獰地大喝,劍尖如虹,抖著青虹地直指軒轅燄咽喉;蝶痕面白如紙地往前一衝──

  並沒有發生她最害怕的事,只見軒轅燄翻手為刃,迴旋一擋,渾厚勁力竟將雷濯風震得連連後退。

  「噹!」清脆地一聲,上古銅劍跌落在地,雷濯風也仆倒,他奮力地想站起來,但手足內筋都受到強勁掌風的重創,更狼狽地摔在地上……

  「遊戲結束了。」軒轅燄居高臨下地俯視雷濯風,目光鄙夷。「我說過,能在十招內殺我算你的本事;十招之後──你就要有勇氣承受我的反擊!」

  他神色冷漠地踢起地上銅劍,嘴角森冷地揚起。

  「不要!」蝶痕驚叫。「不要殺我師兄,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跟你回宮,你會放他一條生路。」

  軒轅燄緩緩地轉過身凝視著她,熾熾紫瞳裡底沉詭難測。

  「妳很關心他,捨不得他死?」他以指執起她的下巴,語氣輕柔,但那蝕骨的凍寒令她渾身戰慄。

  「我……」蝶痕輕咬朱唇地移開視線。「他是我同門師兄,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不幸發生。」

  「是嗎?那麼,我的蝶兒,告訴我──當我與他對決時,妳是關心他多點?還是關心我較多?」

  他將她緊鎖在自己懷裡,另一手輕拂過她如玉粉頰,神情泰然自得,一點也沒把四周的軒轅士兵放在眼底。紫瞳直瞅著她等待她的回答,似乎她的答案對他而言很重要。

  「你……」蝶痕羞得小臉通紅,不安地掃了四週一眼。他……他總是這麼目中無人,這麼不顧世俗禮教嗎?竟如此旁若無人地跟她當眾調起情來。

  「蝶兒,快回答我。」她越是羞怯不安,他便更加興致濃厚,邪氣盎然地繼續逗弄她。邊說著,還惡意地以指描繪她嬌媚的唇線,粗糙的指腹摩挲柔軟的唇瓣,竟帶給她身子一陣奇異的騷動……他很得意地看到那抹潮紅一路紅到她耳根。

  一旁等候主子的軒轅士兵有的看得目瞪口呆;有的則脹紅一張老臉識趣地移開視線。他們素來知道青龍皇子生性放蕩不羈,視禮教為糞土,但卻也從沒兒過他當著手下的面與女人這般「調情」!

  「別這樣,放開我。」蝶痕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她被困在他的胸膛之間,呼入鼻間的淨是他粗獷強悍的男性氣息……她悄悄地承認,她根本無法抗拒他,就算師兄不曾落到他手上,她也無力抗拒他的安排,不跟他回東夷去。

  他以黑綢披風將她完全納在懷裡,不讓旁人有機會窺見她這張羞怯嬌媚的俏顏,她的清妍只有他能獨享。

  「要我放開妳,可以──」披風下,他的手故意輕觸她尖挺的胸線,聽見她驚愕的喘氣聲,更是邪惡地把整個手掌覆上……「但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快一點,蝶兒,妳知道我耐性很有限,再繼續等下去,我不知道我的手還會做出什麼事。」

  隔著數層衣裳,但焚焚熱力卻已由他的指尖強悍地傳遞到她身上,蝶痕腦中一片暈眩,他竟當著這麼多人做出……雖然以披風覆住,但──

  她羞得快昏倒了!

  「好蝶兒,妳還是不說話,是希望我的手做得更多嗎?喔,我懂妳的暗示了!」他更惡意地輕咬她耳垂,覆在胸脯上的手仍隔著衣物熟媡地輕捻乳尖。

  「不要……」她又羞又氣地低吼著,握起粉拳捶打著他。「好,我回答你的問題,我關心的是我師兄,而不是你,聽清楚沒有?」

  「是嗎?」他的眼底閃過戲謔,肆眉微挑。「好蝶兒,妳在說謊。是吧?我不喜歡說謊的女人,妳必須受到懲罰。」

  在她來不及抗拒之前,他的手有如靈蛇般探入她層層衣裳內,十分利落地卸下肚兜的繫繩,肚兜往下墜落,卡在褻褲間。而他的魔掌則再無障礙地直探那兩團豐盈,熱辣辣地攫起其中一只,在掌中輕秤玩弄,盡情揉搓……

  「你!你……」若不是被他鉗制著,她駭得幾乎要癱倒在地!他竟當著這麼多人,還在光天化日之下……

  雖然她外表無異,旁人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但她的兜衣卻已經滑落,雙乳被他放任地玩弄著。

  蝶痕身子窸窣顫抖著,他真是魔鬼──一個最無恥、最討人厭的魔鬼!

  「說不說實話?」他低下頭衝著她魔魅一笑,紫瞳底閃耀著滾燙燐火,那是興奮的狩獵火焰,神態優雅地道。「好蝶兒,如果妳還不知乖,不肯說實話,那麼下一個被扯落的將是……」

  他的魔掌暫時鬆開豐乳一寸寸往下移,直逼她的褻褲繫繩。

  「不要!」蝶痕花容失色地喊著。「我說,我說!」

  她相信這惡魔會做出任何最邪惡的事,如果他當眾扯松她的褻褲,那她這一輩子再也沒臉見人!

  「我洗耳恭聽。」他壞壞地噙笑瞅視她。

  蝶痕閉上眼,再認命地睜開眼睛,菱唇輕顫著。「我擔心的是……是你,是你──軒轅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逼迫她啊?她無力抗拒他狂霸的掠奪,無力逃開那熾烈紫瞳,無力抹去他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一切……

  但,她總可悄悄地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收妥騷動的心,小心翼翼地維護僅有的自尊吧?!

  這是她唯一僅存的啊……

  為什麼要這樣逼她,逼出她最赤裸裸的情感……

  她無助地緊握雙手,等待他的譏諷、他的嘲笑。她知道他是個道道地地的狩獵者,他唯一在乎的只有狩獵的過程,一旦到手了,便會不屑一顧,棄若敝屣。

  他會譏笑吧?譏笑她如此愚笨,如此輕易地就捧出真心;譏笑她不過是個單純癡傻的採藥女……

  但,沒有她想像中的鄙夷和嘲謔,粉頸低垂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覺摟在她腰際的大手瞬間一緊,卻又不至於弄傷她;那麼狂猛的力道,似乎──似乎要將她的身子完全嵌入他體內……

  奇異的熱流竄過兩人全身,最纖細的心弦被悄悄地撥動了。

  他手法利落地又為她繫好兜衣繫繩,執起她的臉蛋,她看到他英俊魔魅、意氣風發的臉龐。

  「小蝶兒,妳的誠實令我滿意,記住,這麼美麗的嘴兒不適合再說謊,懂嗎?」他的紫瞳炫亮炙燙,忽地輕啄上她的朱唇,偷了個香。「現在,上馬車去,我們回宮。」

  軒轅燄已得到想要的答案,從容地摟著佳人步向轎子,看也不看地上的雷濯風一眼,彷彿當他只是個無趣至極的破玩偶。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雷濯風,臉色鐵青地看著軒轅燄當眾調戲他的小師妹,他還環住師妹的腰,將她完全罩在披風裡,無視於旁人。

  他該死!雷濯風眼底的殺氣更濃更烈,他該死、他該死……

  瞪著背對他的軒轅燄,他眼底陰狠一閃。

  青光暗閃,被軒轅燄摟著的蝶痕只聽到背後「咻」一聲,她驚駭地回過頭,看到仆在地上的師兄竟奮力爬起,抓起銅劍狠狠地偷襲軒轅燄。

  「師兄,不要──」蝶痕尖叫,她已預見師兄的下場……

  她的叫喊聲還迴盪在半空中,卻見軒轅燄頭也不回地往後打出一掌,掌間飛刀閃電射出,頓時鮮血狂噴……

  那柄飛刀深深刺入雷濯風左胸,他雙眼瞪得有如銅鈴大,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便已倒下。

  血霧四噴……

  「不!不──」蝶痕心魂俱裂地尖叫,發狂地掙開軒轅燄的鉗制,衝到師兄旁抱起血流如注的他。

  「師兄,你醒醒,你沒事的,快醒醒……」她哀切痛哭著,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師兄在一瞬間竟已丟了性命。

  軒轅燄冷漠地看著這一切,雷濯風狂洩而出的鮮血一併染紅了蝶痕的衣裳。他冷消地撇起嘴角,淡淡地撂下二字。

  「愚蠢。」

  「你殺了他!」蝶痕慟哭得渾身發顫,悲痛欲絕地指控軒轅燄。「你答應過我不殺他的,但你竟殺了他!」

  她多希望此刻倒臥在血泊中的是自己而不是師兄,她無法原諒自己,這一切的悲劇都是她造成的,如果她不曾將他救回山谷,今日師兄便不會慘遭橫禍……

  軒轅燄望了她一眼,魔瞳冷冽無情,還是不置一詞。

  這男人真是蠢得可以,都已打算放了他,他還不知死活地由背後偷襲。

  死有餘辜!

  他的冷漠更令蝶痕憤怒。「你說話啊,軒轅燄!你為什麼要殺他?你不是人!你根本不是人!」

  紅艷血花噴射到蝶痕身上、髮上……雷濯風圓瞪的雙眼始終不肯閉上,似乎正對她哀哀指控著指控她所帶來的一切災難,怨著她。

  蝶痕淚如泉湧地放下雷濯風已無生命跡象的身子,眼角瞥到地上的上古銅劍,瞬間,她像瘋了似地抓起銅劍便衝向軒轅燄。

  「殿下,小心!」薩爾德大驚失色地欲制伏蝶痕,軒轅燄卻面無表情地以左掌將撲過來的薩爾德打飛出去,右手則精準地接住疾掃而來的銅劍劍尖。蝶痕咬緊下唇地用盡全身力氣,那鋒利劍尖卻還是牢牢地抵住軒轅燄指腹,無法再向下。

  「妳想殺我?」他冷睇她,紫瞳被寒氣冰封,嗜血的氣息蔓延著,更增添他的魔性逼人。

  蝶痕持劍憤恨地瞪視他,水眸裡有著淚、有著悔恨,更有著深沉的痛苦……

  她恨自己會何救回這魔物,間接殺死師兄;但她更恨自己的是──一直到這一刻,她的心居然還是可恥地被他牽制!

  哽咽地將熱淚嚥下咽喉,該死的是她,是她啊!

  他突然輕笑了,笑聲突兀且詭異。

  他輕柔地捧起她的臉蛋,纏纏綿綿,強悍霸道地吻遍她的小嘴,以最熟練的技巧捲起她的香舌。

  蝶痕櫻目圓睜,羞憤的淚水滾滾迸落,如果可以,她多渴望在這一刻死去。但,她居然連咬舌自盡的能力也沒有!

  當他終於鬆開她的唇時,兩人的嘴上有著令人怵目驚心的斑斑血珠──她悍烈地咬破交纏的唇瓣。

  「呵,小蝶兒,這是妳的味道。」軒轅燄輕佻地抹去唇上的血,綻開玩世不恭的濾笑。「多麼甜美的滋味,饒是仙境佳釀也無法比擬呵!」他更邪惡地沾起血珠送到唇邊,細細品嚐。

  「你──魔鬼!」身子激烈顫抖的蝶痕已瀕臨崩潰了,她究竟做了什麼?她竟把自己的心交給這麼泯滅人性的嗜血惡魔,她該如何才能替師兄報仇?

  「是的,我是魔鬼。」他的薄唇更猖狂地揚起,血腥似乎已滲入紫瞳,期待毀滅的火焰跳躍著。「那麼,美麗的蝶兒!純潔可人的蝶兒,來──讓我成全妳的心願,殺了我!」

  他邊謔笑邊往後退,大大攤開雙手。

  「殿下!」一旁的薩爾德驚駭地幾乎要跪下了!「您……您萬萬不可啊!」殿下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個悲痛逾恆的步蝶痕真的會殺了他啊!

  渾身滿是仇恨的蝶痕直直地瞅著他,一眨也不眨,兩人毫不動彈地四目相望。她的眼底有股隱隱欲燃的透明火焰,固執而憎恨地地望著他,彷彿希望從他的眼中解讀出什麼。

  但,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底只有冷淡、嘲諷,以及視人命如螻蟻的殘暴無情。

  珍珠晶淚再度滑出她的眼眶,直直落到地面,混著師兄的血沒入土壤裡……

  她的心,死了。

  「我會殺了你。」再度開口時,她的語氣平靜凜然,眼眸裡除了仇恨再也沒有其他,迅速地再度舉起銅劍。

  「殿下!」許多忠心的手下欲衝上前,皆被軒轅燄以雄勁掌風震回,他冷戾喝道:「統統退下,膽敢違令,我先殺了你們!」

  「蝶兒──」轉身面對她時,他的語氣又是一貫的寵溺而難測,華服包裹著的身軀狂燃著幽詭氣焰。「來,舉起妳的劍吧,對準我的心刺下去。妳可以殺了我為妳的師兄報仇,妳可以一刀一刀地劃破我的屍首,剮碎我的心肺拿去祭墳……」

  「殿下,不要!殿下!」薩爾德吼得聲嘶力竭,他多想衝上去阻止,只可恨被軒轅燄彈指震住大穴而動彈不得。「求殿下以國家社稷為重,殿下──步蝶痕,妳膽敢傷了殿下,我保證讓妳死無全屍!」

  對於薩爾德的嘶吼和威脅,蝶痕置若罔聞,她緊緊握著長劍,一步步走上前接近他。她的眼底只有鋒利的劍,以及他愈加放大的惡魔笑容。

  竄入鼻間的全是可怖的血腥味,師兄的血。

  「蝶兒,繼續向前,一刀殺了我,深深刺入我的心,剮碎它!」他殷殷誘哄著,彷彿正在描繪一幅動人的美景。

  她告訴自己,心已經死了!她也命令自己封住所有不該再滋生的情愫,但,每踏出一步,她的心還是尖銳地抽痛著……

  他的笑容為何那麼詭異而充滿血腥味?她看到他的昂然身軀四周纏繞著死亡氣息,他……真的如此輕賤生命?

  不但輕賤所有人的性命,更輕賤自身的!

  心口激烈抽痛著,她狠咬下唇,咬傷自己卻渾然不覺。銅劍,筆直向前一刺──

  「殿下──」

  在薩爾德尖銳刺耳的叫聲下,她手上的劍尖已直抵軒轅燄胸口。

  劍鋒劃破精緻錦袍,也劃開胸前肌理,細微血絲倏地迸出。

  蝶痕已然氣息不穩,她死命地瞪著他。但他還是笑得優雅從容,腳步不曾移開半步。

  她可以緊持著長劍,卻無法阻止額間不斷滴落的汗珠,纖手抖得幾乎握不住了……在薩爾德不斷的叫罵中,她竟恍惚了,他胸前的小小血花幻化為鮮紅櫻瓣,幽香四溢的櫻瓣……

  那一個清晨──春寒料峭,寂靜的山谷中有著松果的香味,晨光翩然。美麗的櫻花點點飄落,如雨似霧,如雪似煙。

  早櫻吹雪,花瓣飄落在她和他的身上,也飄落在兩人交握的掌間……

  那初相見時……

  她知道了,她的命運,在那一個清晨便已被悄悄決定。

  閉上眼,蝶痕輕笑,笑得淒絕而美艷。劍尖下就是他的心肺,她只要再稍稍往前一刺……

  早櫻的氣息彷彿又傳入鼻間,縈縈繞繞,綿綿密密。她張開眼深深地望住他,璀璨水瞳有他畢生僅見的美麗。

  她的掌間加力,卻不是往前刺,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反抽劍身,青光閃爍間,悍然地抹向粉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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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2 PM


第六章

  日光西落,偶有陣陣鳥啼聲,劃破寂寥的荒山谷道。

  領軍的薩爾德一聲令下,冗長的隊伍便迅速停歇,須臾之間,便頗有紀律地就地扎妥營。

  薩爾德來到御輿前,恭敬地對裡頭道:「殿下,天色已晚,今晚我們就在此紮營,大約明日日落之前即可進入東夷。」

  低沉冷漠的嗓音隔著重重珠簾傳出。「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薩爾德屈身行禮,迅速退到一旁。

  轎內,步蝶痕靜靜地平躺著,靠在軒轅燄的腿上,黑髮如瀑地披瀉著,白淨如玉的容顏,和頸間那道令人驚心的長長血痕,令人以為她已自刎而死。

  但──她沒死!

  軒轅燄慵懶地支起身子,粗糙手掌溫柔地撫過她精緻纖麗的臉蛋,沉沉低喃著──

  「想逃開我,想死嗎?呵,很可惜,沒有我的允許妳連死也死不了……小蝶兒,別妄想逃離我呵!」

  看來她是個性烈如火的女人,因下不了手殺他,竟舉劍自刎。

  在她自刎的瞬間,他彈指震掉她的劍,並迅如雷電地點住她的睡穴,以防她再度自盡。

  他不會讓她死的!

  懷裡的玉人黛眉微蹩,發出斷斷續續地喘息,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軒轅燄眼底的魔調更濃,俯下身,他強悍如鷲地吻她,綿綿密密地灌遞他的男性氣息,他要她的骨血裡充滿他的氣味。不管是生是死,再也擺脫不掉。

  她是惡魔看上的女人,此生此世休想逃脫!

  ※※※※

  夜深人靜。

  迷濛的白霧籠罩著大地,荒野的深夜僅有遠方傳來的狼嚎聲,空冷孤寂。

  絕對的靜默間,卻有著極細微的聲音傳來,聲音小如蚊蚋,饒是如薩爾德這般的大內高手亦睡得深沉,無所警覺。

  御輿中的軒轅燄卻已醒了,精光四射的雙眼不見半分惺忪。不對勁!在淡淡白霧中似乎隱藏著些什麼……

  他迅速抱起一旁沉睡的蝶痕,尚未步出轎外,那縷詭異的霧氣卻已如天羅地網般地朝他襲來……

  ※※※※

  「不要!不要!別殺他──」

  任她如何聲嘶力竭地尖叫,軒轅燄手上那柄妖詭長劍還是直直刺入師兄的身體裡,一刀又一刀……

  「哈哈哈!哈哈哈……」

  在軒轅燄猙獰的笑聲中,師兄痛苦地倒下了,鮮血有如泉湧,師兄的雙眼睜得好大好大,還緊抓住她的腳……

  「師妹,是妳!是妳害了我,是妳間接殺了我,是妳的錯!還我命來……我恨妳!恨妳……」

  「不要!師兄,不要死……」她抱著師兄痛哭,但師兄染血的身軀卻迅速地被狂烈血泊吞沒,一寸寸地消失了,空氣中僅存著刺鼻血腥味,以及他那無比哀怨的控訴聲──

  「是妳的錯,我恨妳……」

  「不要!不要!師兄──」

  躺在床上的步蝶痕痛苦地哭喊著,淚水濡濕頭枕,尖叫一聲後,她奮力地坐起。

  她的臉上滿是斑斑淚痕,驚魂未定地緊揪領口……是夢?

  但師兄真的已經死了啊,被魔鬼軒轅燄一刀殺死了。

  蝶痕趴在床畔,無助地抹去無法停歇的淚,終其一生她都無法原諒自己,是她害了師兄。

  那魔鬼呢?軒轅燄呢?蝶痕望著四周,這才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石室裡,這是哪裡?

  她只記得自己無法下手殺了軒轅燄,絕望之下持劍刎頸。剎那間,彷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奪走她的劍,接下來的事,她完全不記得了。

  那麼,她又為何會躺在這裡?

  蝶痕疑惑地想下床,此時門扉被打開了,一名高挑冷艷的女子捧著托盤走了進來。

  看清來人後,蝶痕驚呼──

  「姊?!」她瞪大雙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姊!真的是妳?」

  「快躺下。」步蝶影出聲阻止她,一個箭步上前按住蝶痕的身子。「別忘了妳身上還有傷,躺著多休息。」

  一模一樣的臉龐,只不過,縈繞步蝶影身上的是縹緲冷凝的氣息,眉宇之間輕愁深鎖;與妹妹蝶痕的朗朗純淨截然不同。

  「姊,這些日子妳都上哪去了?還有,這裡又是哪裡?妳又怎麼會遇到我的?」乍見久未謀面的孿生姊姊,蝶痕無比驚喜。

  「小丫頭,慢慢來,妳一口氣問出這麼多問題叫我怎麼回答呢?」步蝶影淡淡一笑,以調羹攪動碗裡的熱粥。「妳還是好好地調養身子吧,這裡很安全的,什麼都不用擔心。」

  「我不能休息。」蝶痕推開蝶影的手,試著想下床。「我必須盡快趕回山谷裡去,師兄他……他死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速趕回去為他安葬。」自責的淚水再度爬滿她蒼白的小臉。

  「妳不能出去。」蝶影神情黯然。「我也聽說師兄遇害的事了!但!蝶痕,目前妳只能先專心養傷!不能貿然出去。因為這座地底宮殿地形十分隱密,內部通道更是錯綜複雜,擅闖者嚴厲問斬。如果沒有太子的手諭,誰也無法擅自進出。」

  「太子?什麼太子?」蝶痕不解地望著蝶影,她隱約覺得姊姊變得好奇怪。兩年不見,她似乎更加冷沉,眉宇之間淨是抑鬱憂愁。

  步蝶影靜靜地望著他,半晌才幽幽開口。

  「符昌國的薊籥太子,他的國家被軒轅燄所併吞,父皇也死了。忠心護衛冒死帶著他逃出宮,這座地底宮殿便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太子知道軒轅燄近日會經過此山路回東夷,所以暗下埋伏。他明白面對驍勇善戰的軒轅軍不能以武力力搏,便要我以紅雒迷香迷昏他們。」

  蝶痕驚愕道:「姊,妳使用了紅雒迷香?但師父曾一再告誡過不准我們濫用。」

  紅雒迷香乃最強力的迷藥,是蝶痕的師父由數十種只生長於深山中死湖附近的植物根莖提煉而得。溶於水中,它是治療時最好的麻醉劑;若飄蕩於空氣中,無色無味,則可令敵人在最短的時間內陷入昏迷。

  蝶影及蝶痕跟隨著師父學習醫理,師父嚴厲命令過,此迷香只能用來救人,萬萬不可用於不當用途。

  步蝶影眉積千愁,沒有解釋也沒為自己做任何辯護。她也知道如果讓師父知曉這件事一定很失望也很生氣,但,她還有別的選擇嗎?她已是被情愛控制的女人,她無法違逆他的命令。

  更何況,她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就讓他盡量地完成他想做的事吧,她願奉出畢生所有來幫助他。

  「姊,妳跟隨著薊籥太子是要幫助他報仇雪恨、重建符昌嗎?」蝶痕盯著蝶影問著,久居世外幽谷的她並不瞭解兩國之間的恩恩怨怨,她只是擔心姊姊的安危。

  面對蝶痕的疑問,蝶影怔忡,淡然地道:「我不懂政治,也不明白何謂國仇家恨;我只是盡力地幫助我愛的男人,希望他快樂,希望他能完成他的心願。」

  「妳愛上薊籥太子?那麼,他也愛妳嗎?姊姊。」蝶痕緊接著又問。

  蝶影冷凝纖麗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許久後才回答:「他是萬人簇擁、高不可攀的太子,我不敢奢求他回報我同等的感情,只要能一直陪在他身邊,我別無所求。」

  「姊姊,可是這樣的愛情,太不公平,也太苦了……」蝶痕心痛地握住孿生姊姊的手,莫怪乎她愁眉不展,「情」一字,原本就最傷人。

  蝶影的笑容更加苦澀。「我明明知道他的心底沒有我的位置,但我還是無法控制對他的感情,無法阻止自己越陷越深……蝶痕,妳能明白這份不能自拔的痛楚,不是嗎?否則,妳的頸上也不會有這道傷口……」

  步蝶影感慨萬千地撫著妹妹頸上的傷,雖未親眼目睹那是什麼樣的情形,但畢竟是心意相通的孿生姊妹,不難猜測出彼此的心事。

  被姊姊這麼一反問,蝶痕亦悵然無言。是啊,如果可以管住自己的感情,如果可以控制自己的心,那麼,這一切的錯誤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師兄也不會……

  情關難破!不管多麼聰明灑脫的女人,一旦陷入情愛泥沼,都一般地無助、一般地癡傻。

  「蝶痕──」蝶影輕喚。「軒轅燄已被太子囚禁在大牢裡,太子與他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所以,妳千萬別去大牢看他,更別想要救他,明白嗎?」

  蝶影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蝶痕那個殘忍的事實,但,就算她說出來又能怎麼樣呢?任何人都無力改變這一切啊!

  「我不會去救他的。」蝶痕雙手緊絞。「我恨他,對他只剩下恨意,他不該殺了師兄,他是個殘酷冷血的魔鬼。」

  她知道薊籥太子對軒轅燄恨之入骨,必定殺之而後快,那麼,他們一定很快就會處決他吧?

  這樣最好,他是咎由自取、死有餘辜!

  蝶痕不斷地告訴自己……

  這樣最好……

  ※※※※

  站在大牢入口處,蝶痕一顆心怦怦直跳,緊張的手汗已濕了絹帕。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來這裡,為何還要來看他?由下人的耳語中,她知道薊籥以各式各樣的刑具狠狠地折磨軒轅燄,但那是他罪有應得,不是嗎?

  她何必在意,何必憂心?

  一再告訴自己要冷靜,他的生死存活與她無關。何況他早一日被處死,師兄便早一日安息。但,她還是無法管住自己的雙腳……

  之前她曾偷偷地跟蹤姊姊數次,已十分清楚大牢的位置。

  她竭力要自己相信──她根本不是來看他的,更不是關心他,她只是想確定他快死了!對!只是這樣!

  連續深吸好幾口氣後,蝶痕低下頭,捧著托盤走下階梯。

  冰冷,潮濕而陰暗的鐵牢裡,單獨地囚禁軒轅燄一人。他的手下大多已被酷刑折磨而死,薊籥之所以還不殺他,僅是想享受慢慢凌遲他的快感。

  蝶痕身上穿的是僕役的衣裳,她低垂著頭,壓低的嗓音道:「我替囚犯送飯來。」

  「送飯?」孔武有力的獄卒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太子不是下令不准給他飯吃嗎?咦,妳是誰?把頭抬起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蝶痕已伸手利落地點住他的昏穴。獄卒兩眼一翻,龐大的身軀緩緩地倒在地上。

  因為自小習醫,所以,雖然她完全不會武功,但對於人體各大穴位卻是瞭若指掌。

  確定他已昏迷後,蝶痕吃力地抓住他的腳將他拖到一旁,然後,由他身上搜出鑰匙。

  一打開那扇沉重而鐵銹斑駁的鐵門,蝶痕便看到靠牆而坐的男人。

  有一瞬間,她以為躺在靠牆而臥的只是具屍體,因為……應該沒有人能在受到如此嚴重的刑傷後還活得下來。

  蝶痕一語不發地緊盯著軒轅燄身上不計其數的鞭痕及斑斑血痕,每見到一道深入血骨的傷痕,她死攥的雙拳便握得更緊,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裡卻渾然不知,也不允許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他破爛的囚衣上滿是乾涸的血跡,在昏黃的燭火搖曳下,他的傷口上方似乎有點點白光閃爍。走近一看竟是──鹽巴!

  心,不受控制地激烈翻騰,有數萬枝利刃齊齊刺入她的心。她一再告誡自己冷靜!冷靜!那是他罪有應得。但,她的雙腿卻不受控制地飛奔上前,當她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蹲在他的身畔。

  牆角有個瓦甕,裡頭有些水,但那不像是飲用水,反而像是在施刑過程中用來沒醒昏迷的他所用的水。

  纖手掏出手絹,伸出後又僵在半空中,她咬著唇問著自己──究竟想做什麼?想要沾濕絹帕為他拭淨傷口,為他拭去傷痕上的鹽巴?!

  步蝶痕,不許妳這麼做!妳忘了他是個殘忍無道的魔鬼,妳忘了他如何冷血地殺了師兄嗎?

  不論薊籥太子如何折磨他、刑求他,都是這魔物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她只應該在一旁冷眼叫好。

  不論在心底如何大聲地告訴自己,但,她還是無法站起來掉頭離去。只能面無血色地緊盯著他臉上,身上一道比一道深的傷痕……

  眼簾微動,軒轅燄醒了。

  不羈的黑髮技散著,他上半身赤裸地被鐵鏈捆綁,儘管全身佈滿了令人怵目驚心的傷痕,但那傲岸不羈的王者氣勢依舊強烈地散逸著,彷彿只要一個冷冽的眼神便可號令萬人。

  看到她,他沒有太多的驚訝,彷彿他早已預料到她一定會出現似的。

  「呵,蝶兒,妳終於來了,妳畢竟是關心我的。」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語氣依舊鏘然沉篤,夾著一絲漫不經心,彷彿不曾經歷重重酷刑。

  「請你弄清楚,我之所以來這裡並不是關心你,而是來看你的淒慘模樣。軒轅燄,你平日作惡多端,今日受的這些教訓可謂大快人心!」蝶痕刻意冷言譏諷。

  「是嗎?」軒轅燄不以為意地悠然淺笑,把長髮往後一掠,布上血痕的臉龐英氣不減。「小蝶兒,妳的嘴兒還是倔得很呀!不過無妨,像妳這樣的美人,我允許妳有放肆的權力。」

  他的大手猝不及防地抓住她,將纖瘦的她猛然一拉揣入自己懷裡。

  「你──」蝶痕愕然怒斥著,她果然不可小覷他,雖然此刻他被鐵鏈限制著行動,但依舊潛藏著驚人的爆發力,隨時隨地可能會揮出鋒利的爪牙。

  「放手!」她掙扎著想掙脫他,不意間,她的手觸及他腕間,她突然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不再掙脫,反而緊緊地按住他的脈息,視線迅速地移向他的雙腿,果然!小腿上有著點點詭異的齒痕──

  薊籥竟然……竟然……她全身顫抖,還來不及發問,背後便響起一驚愕的聲音──

  「蝶痕!妳怎麼在這裡?」

  是步蝶影。

  「姊!薊籥他……」

  「別說了,快走!」蝶影一把抓起她,不安地望著牢獄門口快速往外走。「我一再警告妳不可到處亂跑,妳居然跑來這裡,幸好是被我撞見,若被太子手下發現,妳還有命嗎?快出去!」

  「姊,放開我,薊籥他竟然對他……」蝶痕奮力地想往回跑。

  「別說了,我知道妳要問什麼,先出去再說。」

  蝶影以最快的速度將蝶痕強拉出去,她甚至來不及再看他一眼。

  ※※※※

  一踏入房裡,蝶痕便激動地問著:「為什麼要這麼做?薊能居然以軒轅燄去試驗蛇毒,他……他太過分了!」

  「小聲點。」步蝶影緊閉房門後,望著妹妹嘆氣道──

  「符昌城破之日,太子被手下護著逃到荒山裡來,在山徑間,他被不知名的毒蛇咬傷,傷勢嚴重。一起被咬的手下都已暴斃,而太子……若不是我費盡心思到處為他找來各式各樣的解毒藥,恐怕他也劫數難逃。雖僥倖保住性命,但那蛇毒詭異而來勢洶洶,數日下來早已侵入他心肺中。再加上一直不知咬傷他的究竟是什麼毒蛇,所以我也束手無策,不能為他完完全全地逼出餘毒。」

  深吸一口氣後,步蝶影又道:「每當蛇毒發作之際,太子便痛苦不堪,為了早日找出確當的解藥,他命令手下抓來各種品種的毒蛇進行試驗,而試驗對象,就是……就是軒轅燄和他的部下!」

  蝶痕驚駭地到抽一口氣,彷彿心肺間也被狠很螫了一口,氣息全被抽光了!

  「不、不……他不能這麼殘酷!姊,不論薊籥如何痛恨軒轅燄,他都沒有權力拿一個活生生的人當蛇毒試驗品!」

  步蝶影嗓音更低了,無奈地道:「太子這一生最痛恨的人就是軒轅燄,他認為如果不是他率兵滅了符昌,他便不會狼狽地逃到荒山中而中了蛇毒。亡國之恨加上自身的痛楚,所以……他不馬上處死軒轅燄,他要他當他的蛇毒試驗品,慢慢地折磨他,直到他的五臟六腑也被蛇毒侵入,潰爛而死……」

  「不!」蝶痕怒吼著。「他沒有權力這麼做,他怎能要他承受一次又一次毒蛇噬咬的痛苦?姊,妳為什麼不阻止他?」

  難怪他的脈搏如此急促微弱,內息渾濁,天!一次又一次的試驗,各種品種的毒蛇……他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楚?蝶痕的心揪成一團,她已無力分辨自己目前的心態,是心痛?是不捨?一憶及他腿上的點點毒蛇齒痕,她幾乎無法呼吸!

  「我能阻止他嗎?」步蝶影神色陰黯。「他是太子,沒有人可以干涉他的決定。自從軒轅燄被俘後,太子每天都命人抓來大批毒蛇拿他和他的手下試毒,他的手下大都毒發身亡了,若不是他內力過人,恐怕也撐不到今天,只是如果再繼續下去……」

  「不!」蝶痕嘶吼著,緊抓住蝶影。「姊,我求求妳!求妳阻止薊籥不要再拿他試毒了,方才我檢視過他的脈搏,他的內息已相當微弱。求求薊籥放過他吧,如果,如果一定要找人試毒,就讓我代替他!」她不想再苦苦管住自己,她只想說出心底最想說的話!

  「蝶痕,妳瘋了,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步蝶影按住妹妹肩頭。「他是仇人啊,是他殺了師兄。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們也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不……」蝶痕已無法言語,淚水淹沒了眼眶。她無法冷靜、無法理智,她所有的神智早被他的狂霸、他的烈情所吞噬!早在那一個飄雪的清晨,早在救起他的他一剎那,她便悄悄地獻上真心……

  明明知道不該,明明知道這段癡戀沒有未來,但她還是無法自拔地戀著他,絕望地愛著他……

  她知道自己很傻,但她寧可到陰間跪著請求師兄的原諒,原諒她無法替他報仇。但她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他繼續飽受毒蛇煎熬,她真的做不到!

  「姊姊,我求妳……」

  「不要再說了。」蝶影猛然站起來。「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太子身邊。蝶痕,姊不許妳再接近大牢一步,更不許妳將他救走,要知道沒有熟人引路,妳們絕對無法逃出這座地下宮殿。何況軒轅燄本來就是我們的仇人,就算他明天死了也是他的事,妳聽話,乖乖地待在這裡。」

  「姊!」

  不理會她的叫喚,步蝶影迅速衝到門外,並由外頭落了鎖。

  「姊,妳做什麼?」蝶痕大驚失色,用力地拍打門扉。「姊,妳不能把我關在這裡,妳放我出去!姊──」

  ※※※※

  兩日後。

  開了鎖,步蝶影神情凝肅地踏入房裡,盯著蜷縮在床邊的妹妹。

  「為什麼都不吃飯?這兩天,妳幾乎滴水未進。」

  蝶痕緊抓住她,她的手腕細瘦如枯枝。「姊,我求求妳放我出去,我要去看他!就算無法救他,也讓我陪他吧,我不能讓他獨自承受那麼多痛苦,求求妳……」

  蝶影咬住下唇,不置言語。

  「姊!我求妳……」撐著虛弱的身子,蝶痕掙扎地下床,雙膝一屈便要跪下。「原諒我,我知道我很愚笨,我知道我對不起妳,對不起師兄和師父。但我真的沒有辦法漠視他的痛苦……」

  步蝶影神色依舊冷凝。

  「姊……」蝶痕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起來。」她將蝶痕由地上拉起幽然長嘆後,將一把鑰匙和一張圖卷放到蝶痕掌裡。「今晚子時我會設法支開在妳門口看守的人,妳帶著他走吧,好好把握機會。這張地圖上有詳細的出口點,如果出口被堵住,記得改走水路,水路是這座地下宮殿與外界的另一個秘密出口,蛇洞旁可通往水源,但外接湍流甚急的赤湯江,你們一被衝出洞口很可能會被直衝下赤湯瀑布,那瀑布落差甚大,怒嘯翻騰,人一跌落生還機會不大……蝶兒,對不起,姊姊實在想不出第三條路了……」

  「不,姊姊!」美眸已浮起淚光。「謝謝妳,謝謝妳……」

  「不用謝我。」步蝶影輕撫著妹妹凹陷的臉頰,憐惜地低喃。「一切要小心,上次妳去看軒轅燄的事好像還是被太子知道了,他現在被關在蛇洞裡,妳進入蛇洞時記得帶著這包驅蛇粉。蝶兒,我只希望妳能順利逃出去,一切小心,保重!」

  兩姊妹緊緊相擁,她們都知道,別後──相見無期!

  「別哭。」蝶影微笑地拭去妹妹的淚水。「妳是這世間我唯一的親人,我血濃於水的胞妹,我不忍見妳痛苦。妳跟他……都是我以生命來愛的人,但他……他日子不長了,蛇毒早已侵入心肺,華佗再世亦無法醫救。我只希望他走得平靜,不要再添罪孽,妳帶軒轅燄走吧,我們姊妹中至少有一人可以得到幸福,我已感到安慰。」

  「姊姊──」蝶痕淚眼婆娑。「妳跟我們一起走,好嗎?我們一起離開這裡,我不跟他回東夷,我們回山裡去,過著最平靜的日子。」

  「回不去了。」蝶影噙淚搖頭。「妳應該知道,妳跟我都回不去了,我們無法假裝這一切從未發生地回復以往,也無法捨下最依戀的人。」

  她輕推開蝶痕,平靜而堅決地道:「我會一直守在他的身邊,不管是生是死,只要能跟隨著他,便是我要的幸福。」

  「姊,跟我們走……」蝶痕還是試圖說服蝶影,薊籥行徑殘酷,她無論如何也不放心讓姊姊跟著他。

  「別說了。」蝶影站起來。「只要妳平安地離開這裡,沒有任何人可以把我從他身邊帶走。記住,今夜子時,把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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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3 PM


第七章

  是夜。

  在蝶影的掩護下,蝶痕悄悄來到蛇洞,望著暗黑幽深的入口,她倒抽一口氣。

  薊籥果真是喪心病狂!他知道自己的蛇毒已無法醫治,還要所有的人跟他一起陪葬!所以,他把最痛恨的軒轅燄扔入這爬滿毒蛇的蛇洞裡!

  以往在山裡時,她最害怕的便是蛇。但,此刻她無法考慮恐懼的問題,她只知道一定要救他!晚一刻下去,他的性命便更加垂危……

  咬緊牙關,她握住蝶影給她的匕首,縱身往下一跳。

  好半晌,她只聽到那「嘶嘶」的聲音,待眼睛適應全然的黑暗後,眼尾餘光一掃──

  都是蛇!她知道自己的四周都是蛇,令人作嘔的腥臭味撲鼻而來,那詭異的嘶嘶聲不斷響起,已有冰涼的感覺滑過她腳邊……

  蝶痕全身汗毛直立,牙關止不住地打顫。她怕,忍不住地害怕,但她更怒更恨,薊籥不是人!讓軒轅燄為他飽受蛇毒後,居然還把軒轅燄扔到這裡來!

  她一定要把他救走。

  迅速地扔出摻有雄黃的驅蛇粉,驀地,四週一片嘶嘶亂響,數條蛇爬過來狠狠地咬她,她的腿肚一陣劇痛,牙關緊咬地握住匕首狂刺狂戳──

  她發狂地揮舞匕首,腥臭黑血噴濺得她一頭一臉,她無暇拭去,邊殺邊往前疾奔,踉蹌地摔倒又爬起,終於讓她看見前方有一盞幽暗的燭火。

  她看到軒轅燄臉朝下地躺在地上,四周全是被捏死的蛇,但他也幾乎體無完膚!乾涸的血跡一條又一條,手上、腳上、身上全是猙獰的齒痕……

  「軒轅燄!」她狂撲過去抱起他。「你醒醒!」

  他的氣息好微弱,微弱得幾乎測不到了,那絲氣息彷彿無依的細縷,飄蕩在空中隨時會斷失;他的四肢已發青冰冷,毒攻血脈,氣血停滯;而他的額頭卻燙得像塊熔鐵,想必是他體內的蛇毒糾纏肆虐的緣故。

  「醒醒!」蝶痕的淚滴到他臉上,她狂吼著。「醒過來啊,你不會死在這裡的,你是最驕傲的青龍皇子不是嗎?你不會允許自己這樣死去!」

  她和淚嘶吼著,她寧願他噙著那一貫的魅惑笑容來戲弄她、嘲笑她,甚至傷害她,她也不願見他這般冰冷了無生氣!

  拭去淚水她奮力將他扛起,她得把握時間,若被薊籥發現一切都完了。

  她步履蹣跚地扛著軒轅燄慢慢前行,才走了兩步,她便聽到蛇洞上方傳出聲音──

  「好像有人入侵蛇洞,快,快去通知太子,絕不能讓他們逃脫!」

  「是。」

  被發現了嗎?蝶痕一咬牙,改個方向走向水源處。

  站在水源處,她已可以聽到外頭有如虎嘯雷鳴的湍流聲,不難想像這赤湯瀑布究竟是如何地險峻危峭,他們一投身江中後還有生還機會嗎?

  但,如果他們又落入薊籥所中,絕對只有死路一條!她拚死也不願再讓薊籥那喪心病狂折騰軒轅燄。投江後,雖然生還機會渺茫,但為了他,她必須賭一賭!

  她的眼前開始旋轉,身子發燙……她在蛇洞裡也被蛇咬了,毒性發作了嗎?

  深深地望著他杳無生氣的臉龐,他體內的毒比她更重千倍!如果能活著出去,她只求能找到師父為他解毒。

  可惜師兄採回的野生雪果已在上次為了救他而用掉了,那麼,世間上唯一可救他的只剩塞外西荒的回魂草,而那西荒究竟位於何方?

  追兵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她無暇再細思,快逃!

  她將軒轅燄輕輕地平放在地,卸下腰帶將兩人緊密地捆綁在一起。爾後,她解開紅絨頭繩,讓如瀑青絲披瀉而下,挑出其中一縷,與他的長髮牢牢密密地結成長辮……她的神情溫柔而恬美,唇畔有著幸福的笑意。

  細細地,溫柔地結為辮,直至再也分不清是誰的髮……

  捧住他灰敗的臉龐,她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她吻得那般深情而繾綣,唇舌翻攪,如同他吻她的方式。

  兩人身上都有著腥臭污血,但,逸入她鼻間的卻是一縷幽香,芳馥沁人,夾著松果的香味……是早春第一場櫻吹雪。

  唇舌不願分開,但背後追兵已至。

  她的雙臂緊緊環住他,在追兵到達之前,縱身一跳……

  ※※※※

  很痛苦,她想嘔吐,胸腹中有著酸水,有著腥膻,她想吐,卻吐不出來……

  她死了嗎?

  誰?誰那麼狠心以利剪剪開她的五臟六腑,猙獰地撕裂皮血相連的脈絡,好痛!好痛啊!

  耳邊又聽到「嘶嘶」的聲音,有蛇!她的四周全是蛇……

  至冷與焚熱交錯折磨她,胸口那把利剪化成毒蛇在她體內四處亂竄噬咬,不!她好痛好痛,如果她已死,就給她一些平靜吧!

  又累又痛的她無法支撐地想往下墜,往下墜,墜入那暗沉的黑暗中……但有人不斷地輕拍她的臉頰,不斷地叫喚她,要她醒來,不讓她繼續墜入黑暗。

  別吵好嗎?她真的好累了,墜入幽冥之際,卻有一縷未斷的情緣拉扯著她。

  他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他的蛇毒好了嗎?他是生是死?

  有許多聲音在她耳畔此起彼落地響著。

  「殿下,這是嘯皇子令人送來的回魂草。」

  「先讓她服下。」

  「可是……殿下您受的傷也很重,全西荒僅得這一株回魂草,熬出的藥汁稀少……」

  「我說先讓她服下,你聾了是不是?」他怒吼著,聲音很虛弱。

  昏迷的她聽到了,聽到了她最掛念的聲音,他還是這麼脾氣暴躁呵……

  但他沒事,他還活著,還活著!

  緊繃的心弦慢慢放鬆了,眉頭也逐漸舒展,他沒事……她的意識更加昏沉,什麼聲音也聽不見了……

  ※※※※

  當她再度醒來,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華麗典雅的屋裡。

  檀香裊裊,她躺在一張大床上,上頭垂著重重紗慢,紗幔上繡有無比精緻的刺繡。那鮮艷奪目的色彩與風格特殊的圖案相當罕見,她在什麼地方?

  微側,她看到躺在身旁的男人。

  她動作輕微,但男人立刻醒了,兩人四目相望。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輕眨眉睫眨去了水珠,開口。

  「你沒死……」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喉頭好乾澀,她昏迷很久了嗎?

  軒轅燄的臉龐仍有些蒼白,但已恢復一貫的霸氣沉穩,將她牢牢地按在懷裡,熱氣呵著她的耳垂。

  「是的,我沒死,因為我作惡多端,連閻王也不願收我;而妳也沒死,因妳是與我結髮的蝶妃,我倆同命呵,懂嗎?」

  她看著他,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水漾眸底承載著他的眉,他爍爍如炬的眼,滿滿都是他……

  然後,珠淚像是失控般一滴滴地滑落,無聲地淹沒了她的臉頰,蜿蜒到他髮上……

  他捧起她的臉,讓珠淚化在他的熱掌裡。「美麗的蝶兒,告訴我,妳為何而哭?」

  「別碰我。」她伸直雙臂抵在他胸口,努力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無法殺他,冒死潛入蛇洞裡救出他,但並不代表她已經可以接受他了。她永遠不能原諒是他殺死了師兄!

  「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問。

  「塞外西荒,我皇弟的皇宮。」舉起放在一旁的水晶杯輕啜佳釀,軒轅燄神態優雅地回答,盯住她的紫眸幽沉而篤定。「再過二日,待妳體力更復原後,我們便啟程回東夷,我會封妳為皇妃。」

  他們被衝下瀑布後已奄奄一息,陷入嚴重昏迷,是忠心耿耿的薩爾德毫不放棄地搜遍附近的山谷溪壑。發現他倆都受重傷又中毒後,火速把他們送到由白虎皇子軒轅嘯所治理的西荒。身為御前侍衛的薩爾德也聽說過,在西荒產有一種世間罕見、可令人起死回生的回魂草。

  「我不會當你的皇妃,永遠不!」蝶痕冷聲回答。「我只求你高抬貴手放過我,讓我回到山谷裡。」

  他們已平安地逃出薊籥魔掌,那麼她跟他之間便再也無任何牽扯了。她只希望能盡速回到山裡安葬師兄,平靜地了卻殘生。

  「回山裡?不──」他專制的神色毫無商榷餘地。「我不會放妳回去,我的女人必須一直守在我身邊。」

  「我說過我不會是你的女人,我恨你!」她吼著,她恨他的出現擾亂她平靜單純的歲月,她恨他殺了師兄!但她更恨他讓自己陷入情義兩難的苦苦煎熬,她非但殺不了他,甚至還又救走他……

  「恨我?是嗎?」軒轅燄淡撇薄唇,由掌下拿出一樣東西,竟是黑髮,是跳江前她所編的兩人髮辮之一小撮。

  他盯牢她,揚起意味深沉的笑痕。「蝶兒,妳在說謊。如果妳恨我,妳便不會冒死潛入蛇洞裡救我,妳更不會結髮與我一起跳下瀑布,不是嗎?」

  那撮髮辮被她緊緊地攢在掌心裡,死命地攢著,獲救後仍不肯鬆開。後來,軒轅燄硬掰開她的掌心才發現這撮髮辮。

  乍見那結髮而編的髮辮,蝶痕霎時雙頰燙紅,像是被人窺見最私密的心事。

  「還給我!」她想搶回髮辮。

  軒轅燄轅臂高伸,笑得更加輕狂而得意,紫眸如炬。「妳在怕什麼?怕我?還是怕面對自己?」

  芳唇暗咬,是的,她怕他,她怕這麼接近他,這麼強烈地感受他的氣焰……一沾惹這魔物的氣息,她終其一生都無法抹滅。

  她更怕自己,怕自己的心已無可救藥地陷落……

  「為何不放我走?當你狠心地殺了我師兄,便明白我們之間絕對不可能了,放我走!」

  「別提那蠢物。」軒轅燄輕蔑冷嗤。「乖蝶兒,永遠別在咱們的床上提起任何一個男人,這會令我很不悅,懂嗎?」他語氣輕柔,眼眸卻已結冰。

  她為何一直癡傻地認定他真的殺死她師兄?但他懶得浪費時間解釋。

  「就算我師兄由背後偷襲你,但他畢竟曾救過你,無論如何你都不該置他於死地!」她激憤地指控著。「軒轅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是多麼殘酷的兇手,我恨你!」

  她下不了手殺他,天真地希望這麼怨恨的目光可以把他碎屍萬段。

  「是嗎,妳恨我?」他伸直長腿,姿態更加慵懶放縱,紫瞳玩味地盯著她。「小蝶兒,如果妳真的恨我,為何要冒著被蛇咬死的危險也要救我?妳很不誠實呵,承認吧,承認妳早已愛上我!」

  「我沒有愛上你,沒有!」她驚得渾身顫抖、聲嘶力竭地拚命反駁。

  「沒有嗎?」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眼瞳徐徐調入魔性。「小蝶兒,妳還是這般的倔強彆扭,但無妨,我們無須浪費時間繼續辯論這個問題──改以行動來證明!」

  他強悍地拉回她,直接封住她的唇。

  她的掙扎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僅是讓他盡情碾遍芳唇的每一寸甜美。四唇膠著,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炙燙的唇瓣,他掌間傳遞的焚熱生命力,精壯的身軀緊壓著她,是絕對的鋼鐵熱力,彷彿之前的蛇毒已不再對他構成任何威脅。

  「停止!」

  她尖叫,不惜咬傷糾纏的唇瓣,殷紅的血滴落在絲綢床單上。

  她嘴角滲血,含恨地瞪著他。她不能任他再度欺凌她,失去了心又失去了身,該如何去下去面對為她而死的師兄?

  「咬我?」軒轅燄優雅一揚首,將落拓不羈的黑髮全甩到腦後,徐徐拭去唇邊的血,英俊的臉龐非但不見怒色,反而更染上濃厚興致。「呵呵!小蝶兒,妳咬我?妳可知這對我而言是更大的邀請?血腥味只會讓我更加興奮!」

  他抓住她,令她無所遁逃,張嘴狂霸地再度覆住她的唇,讓那暈開的血絲滲入兩人唇腔內。她嘗到血腥味,是她的血,以及他的。

  「味道如何?」許久,他鬆開幾近窒息的她,紫瞳更加激烈閃爍著,跳躍著燐燐火焰,血腥鼓舞了他的獸性及掠奪性!

  他邪佞微笑地問著:「喜歡這味道嗎?這是妳和我的滋味。」

  那猖狂如炬的眸光幾乎將她吞噬!她激烈地喘氣著,無法再承受更多──

  她別過臉。「你根本是魔鬼!」

  「沒錯,我是魔鬼!」他的嗓音陰森如鷲,沒有半絲人氣。「而妳,美麗的蝶妃便是魔鬼的獵物,至死不放!」

  她驚悚地倒抽口氣,想翻下床逃逸,卻已被他擒回。

  他動作剽悍地扯開她的紗襦,俯下臉頭含住那綻放在雪白山峰上的羞澀紅梅,深深吸了一口馨香,以徐緩而撩人的速度舔戲花蕾周圍。

  「軒轅燄,你不可──」

  她奮力地想阻止,卻被他以更大的蠻力抓住揮舞的雙手,他的力道很強,拉扯中連她的絲裙也一併撕破!

  「住手──」

  她的尖叫彷彿為這魔鬼奏起掠奪進行曲,他將她的雙手雙腿壓制著令她動彈不得,以舌尖圍繞乳蕾打轉,舔濕了乳房表面後饑餓地吸吮,周而復始地在一對雙乳上進行著可怕的折磨……

  「不要……」蝶痕的怒吼聲被截斷,無助地倒抽著氣,像是無法呼吸了,暈眩中她僅能咬住自己雪白的手指想保持冷靜。

  「別,好蝶兒,別再咬傷妳自己。妳是這麼的美麗,我不許妳咬傷任何一寸肌膚。」他沉聲命令著,慾望的嗓音滲透她每一個毛孔。

  他執起粉嫩柔荑送到唇邊,以火熱的舌尖細讀她的掌心後,將每一根雪手指頭輪流含住,挑逗地輕囓,舌尖繞著指尖旋轉,幽邃的紫眸緊緊地盯著她的反應。

  她氣息不勻、胸口激烈起伏著,無法將視線由這麼邪惡的動作上移開。看著自己雪白的手指在他雙唇間進進出出,進進出山……奇異的熱流由下腹部竄起,她必須耗費極大力氣才能將險些衝口而出的呻吟嚥回。

  她惱怒自己的身體反應,太可恥了!

  「放輕鬆,妳有著最溫軟、最美麗的身軀,不該是這般僵硬。乖,放鬆,我美麗的蝶兒。」他徐徐誘哄著,帶著魔力的大手四處游走在她曼妙香軀上,在寸寸雪肌上灑下火種……

  在她拚命掙扎,慌亂失措的時刻,他卸下自己的衣袍,又快速地脫掉她身上最後一件衣物,讓美麗的身軀完全呈現在他眼前。

  柔和燭火下,她姣美得令人窒息!緋紅小臉嬌豔似花,星眸璀璨琉璃。往下望,是渾圓高聳的雙乳,結實的腹部,芬芳幽谷下,潔白無瑕的長腿不安地屈起,彎成了最誘人的弧度。

  「不要碰我。」在他火熱的注視下,她的雙膝幾乎虛軟成一攤水,她緊緊掩住酥胸,幾近哀求地低哺。「你是皇子,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苦一再為難我?放我走吧。」

  她恨不了他、殺不了他,僅能緊緊地管住自己啊!

  他的吻落在她眉睫,兩人四目相對,一股超越情慾的氛圍悄悄遊走著。

  「是的,我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但,普天之下,我只想要妳,步蝶痕!只想與妳抵死纏綿,至死──不休!」

  他將他辛辣的氣息灌入她口中,唇往下滑,在她豐潤的雙乳上盡情肆虐,而大手則肆無忌憚地撫摸她一身的凝脂玉膚,徘徊在胸脯至纖腰之間最誘人的線條上。一路蜿蜒至裸背,而後是渾圓挺翹的臀部……

  「不……」她的青絲因激情而披散在枕邊,腦中激盪未歇還無法由那句話的震撼中抽回理智,那代表了什麼?代表她在他的心底有著特別的位置?

  可以嗎?她可以這樣偷偷地奢望嗎?

  她的思緒混亂昏沉,努力地想保持理智。但裸軀卻一直輕顫著,最纖細的女性感官敏銳地感受他的每一絲進攻,甚至期待著……

  不──她不能這樣,她簡直像個蕩婦……

  他微瞇的紫瞳緊鎖她的掙扎與迷醉,以膝蓋分開她的雙腿,撥弄隱在幽谷之間的花苞。指尖放肆地碰觸層層蜜瓣,並探入其間,一寸寸地撐開只有他曾造訪過的小徑。

  那神秘的小徑還是如他記憶中的狹窄濕熱,手指更往內探,搔著內壁肌肉兜旋……牙齒則配合手的動作,輕咬乳峰上的嬌蕊,在上頭留下他的齒痕,舌尖沿著乳溝來回滑動……

  「嗯……」蝶痕無法抑制地嬌喘著,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含著魔力,誘惑她的心房崩潰地跟隨他燃燒起舞,一步步踏入那奇妙的境界。

  他的手繼續在她體內翻攪,將她的緊窒撐得更開,伴隨著情慾的節奏一進一出,力道忽而輕淺,忽而狂暴鷙猛……將她女性的感官刺激到最高點,完完全全地控制了她。

  「別,別這樣……」她香軀顫抖如風中落葉,檀口逸出破碎的呻吟,氣喘吁吁地想抓住他的手阻止他。

  「乖蝶兒,別動,相信我,妳會得到更美好的。」他睇視著嬌媚嫣紅的她,唇邊勾起男性自負的笑容。

  手指更快速地律動著,他彷彿比她更瞭解她的身體,一再刺戳小徑內最敏感的那一點,美麗的粉瓣急促收縮,溫熱的液體源源流出……

  「啊!求你別……」她語不成聲地哀求著,無法駕馭被他掀起的狂濤巨浪,雙腿間好脹熱又好空虛,下意識地期待著,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

  他的手指更富技巧地抽動,在絲滑小徑內為所欲為,轉圈挑逗,甚至連續輕彈,惹出更多的花汁……

  「你的手……拿開……」蝶痕雙手緊掩住俏臉,染上紅潮的身子止不住地痙攣,已被他的狂似挑逗逼到臨界點。

  他的紫瞳閃爍更飆狂的火焰,又加入一指,感覺花心深處再度收縮時,用力地一戳──

  「啊啊──」她身子一拱爆出嬌喊,渾身如遭雷擊地猛顫,奇異的快感在她體內爆發成滾滾洪流,她顫抖地,幾乎暈眩。

  他的手指還留在她體內,配合她收縮的節奏往內衝刺著。

  「不不……」源源不絕的快感席捲了她,她忍不住輕扭玉臀,想擺脫那焚身的火熱感,但她越是扭動,卻越將他的手指夾得更緊,花蜜氾濫。

  她聽到他異常乾澀的嘶吼聲。「別動,小蝶兒,妳是在催促我嗎?」

  她來不及釐清他話中的涵義,只覺得雙腿又被強力地掰開,然後,一股巨大的灼熱狠狠地貫穿她,一舉刺破她的薄膜。

  「嗯……」她悶哼著,緊咬朱唇倔強地不肯喊痛,那感覺是混合著火熱、痛苦與羞愧,還有著她不願承認的飽滿與充實!

  她是如此緊密,緊緊地包裹住他的昂藏不留半絲縫隙,兩人身軀同時掠過狂顫。

  他的身軀壓在她身上,她亦感覺到他不尋常的僵硬,彷彿正艱辛地控制自己怕傷了她。

  可能嗎?她暈眩迷亂地想著,他是個道道地地的魔鬼呀,一個只知掠奪的魔鬼,他也懂得憐惜嗎?

  他輕撫她的臉頰,粗嗄地命令:「睜開眼看著我!看著我是如何地愛妳──」

  星眸微啟,她幾乎無法移動身子,一移動便敏銳地感受到兩腿間還有餘波蕩漾,她已成為他的禁臠,成為徹徹底底的蕩婦了嗎?

  逃避似地移開視線,像是為自己辯解般地幽喃:「這不是愛,這只是掠奪。」她好怕,怕連自己的心也會被這簇狂炙烈火給征服。

  「是嗎?」他低笑著,染上邪氣的俊容更添不可思議的魅惑力。「那麼,是我的努力不夠了?好蝶兒,妳等著,我要妳親口說愛我!」

  他的慾望在甬道內輕輕滑動,感覺絲緞內徑又泌出花汁,似乎已能適應他的巨大後,他逐漸加快衝刺,托高她的俏臀,一記記地攻陷她的緊窒。

  蝶痕很想咬緊牙關不給他任何回應,但隨著他每次狂猛的衝撞,焚燒感便由花心深處一圈圈地擴散開來。

  他不停地撞擊著,像是出柙猛獅恣意掠奪,將他碩大完全深埋入她體內……剽悍地進進出出,歡愛地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狂猛,直至她香汗淋濬地款擺腰肢配合他,直至她放聲吶喊。

  她的雙腿被他高舉掛在他肩上,他不住地撞擊、填滿她,連續地瘋狂衝撞後,最美妙的一刻來臨了,兩人緊緊相擁,一併被捲入綺麗風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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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4 PM


第八章

  東夷,皇宮。

  繞過漢白玉門,簷雕青璽,瓦燦琉璃的迎暉宮已矗立在眼前,這座宮殿華麗非凡。以明珠嵌閣,白玉鑲牆,水晶為柱,放眼望去儘是一片金碧輝煌。

  御花園裡繁花似錦,氣象萬千,小橋流水,假山翠幛。

  緊鄰皇城的護城河清澈見底,春水碧綠。但,很不協調地,上頭居然有著一只只祭祀亡靈用的元寶,正隨著河水載沉載浮。

  一襲素衣的蝶痕屈膝蹲在地上,螓首低垂,默默地折著元寶,輕輕地將它們送入河水中。

  在皇宮內苑是絕對不許有私下的祭祀行為,因此,她的舉動無異是觸怒帝意。許多宮女和太監目瞪口呆地看著,躲在一旁竊竊私語。

  臨波橋上則有一些嬪妃緊盯著蝶痕,故意提高音量批評她,卻沒有半個人膽敢上前指責她的行為。全後宮都知道,自從數日前,步蝶痕跟著青龍殿下一起進宮後,她得到前所未有的榮寵,殿下夜夜臨幸她所居住的「倚蝶宮」,可謂集三千寵愛在一身。此舉當然令其他的嬪妃又妒又恨。

  纖纖素手又折好一個元寶,她的神情靜默而專注,對四周的閒言閒語置若罔聞。

  元寶是為師兄而折的,她無法回到山谷去安葬他,無法哭他拜他,僅能默默地為他折元寶,渡到另一個世界給他。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麼,不明白為何要跟軒轅燄回東夷皇宮,她極端地厭惡現在的自己。

  我已經成為一個可悲又無恥的女人了?悵然冷笑,她幽幽地望著河水中的倒影,她怨他恨他,卻又下不了手殺他;更甚者,她還讓他夜夜佔有自己的身子。

  而自己癡傻獻上身心的,卻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啊?

  瘋狂嗜血,永不停止征戰,唯有血腥可以帶給他快樂。

  昨天黃昏在假山旁,她無意間聽到兩名將領的對話。

  他們正討論著近日的一樁戰事,據聞,符昌太子薊籥近日積極地招兵買馬,甚至聯合高釜,準備突擊東夷。

  高釜也是東夷邊境的一個小國,日日擔憂著會被東夷併吞。再加上高釜皇后出身符昌,乃符昌公主,所以,兩國在擁有共識下,很快地組織起來。

  軒轅燄得知消息後,立刻下令部屬準備近日出兵,他不會給敵人時間讓他們茁壯,他要立刻殲滅,絕不再留活口!

  蝶痕愁眉深鎖,她最擔心的是姊姊蝶影,她還在薊籥身邊,如果軒轅燄真的出兵了,她不知道姊姊會如何?

  老天爺究竟跟她開了一個什麼樣的玩笑?為何要讓她遇上軒轅燄,又為何要讓她愛上他,愛上最不該愛的人。

  如果在那個清晨她不曾救起他,是不是一切的命運都會改變,師兄不會死,她也不會如此痛苦?

  一切的不該,只因她不該愛上一個魔鬼,一個只知掠奪的魔鬼。

  這一切,究竟該怎麼結束呢?

  而她又該如何離開這裡?她不屬於這座華麗庸俗的皇宮,她只想離開,回到山谷間平靜地了卻殘生。

  她知道他不會放她走的,她回不去了……

  耳邊又想起姊姊那淒絕的聲音──

  回不去的,蝶痕,我倆都回不去了,我們再也不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從前……

  回不去了……她的神色淒清,站在她背後的兩名宮女的臉色卻越來越焦急不安。

  兩名宮女再度互望一眼,其中一名開口了。

  「娘娘,時辰真的不早了,還是請娘娘移駕回宮讓奴婢為您梳妝打扮後,前去沁花亭赴宴吧。」

  「是啊,娘娘。」另一名也道。「方才,管事太監又匆匆跑來詢問,他說文武百官全到齊了,就等娘娘一人。」

  暮春三月是最宜人的賞花季節,軒轅燄在沁花亭裡設宴邀百官同樂,並特別指明要蝶妃參加。

  「我說過我不去。」蝶痕頭也不回地繼續折元寶。

  「娘娘!」兩名宮女急得快哭出來了,宴席已開始近半個時辰了,她們很擔心,如果蝶妃娘娘再不赴宴,殿下在一怒之下會直接將她們兩個以「服侍不周」的罪名抓起來砍了!

  「妳們下去吧,我想靜一靜。」又將一個元寶送入河裡,她縹緲無依的視線定在水光瀲灩的河面上。

  「可是娘娘……」宮女們急得一頭全是汗,正苦思著該如何說服蝶妃去赴宴,後頭突然傳來一聲高喝──

  「殿下駕到!」

  殿下來了?兩名宮女登時嚇得面色死灰,這下慘了,殿下不是在沁花亭嗎?他居然會捨下文武百官親自跑來?!

  而娘娘,不但尚末換裝,身上甚至還穿著皇苑內最忌諱的素衣,完了完了!她們真的小命不保了……

  「撲通」一聲,兩名宮女渾身發抖地跪下來。「殿下!」

  軒轅燄一步步地走進河邊,剛稜俊逸的臉上毫無表情,猜測不出他的喜怒。

  服侍軒轅燄的朱公公先是呆呆地看著蝶妃上的素服,不安地瞄了主子的神色一眼後,趕緊開罵:「妳們兩個是怎麼辦事的?居然還未替蝶妃娘娘更衣,不要命了是不是?」

  「是是……奴婢知錯!」兩名宮女牙齒直打顫,磕頭如搗蒜。「奴婢愚蠢!求殿下饒恕……」

  「不關她們的事,是我堅決不肯赴宴,你要罰便罰我。」眼光始終直視河面的蝶痕突然開口,她視線依舊望著河面,神情冷然。

  軒轅燄盯著河面上的元寶,薄唇微勾,深不見底的眼瞳掠過嘲謔。

  「全下去。」他下令。

  「是。」朱公公一使眼色,所有的隨從及婢女都識相地趕緊退下。

  他緩步逼近她,難測的氣息開始盤旋……

  「妳很大膽,居然敢在深宮內苑穿著素服,甚至折元寶祭祀?妳想祭誰?那個蠢貨雷濯風?」

  「不許你侮辱我師兄。」蝶痕冰冷地開口。「師兄已經死了,而我……我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供你掠奪,只是一個無趣且不懂承歡的女人,你是否願意放過我了?」

  他撩起她的長髮,汲取淡淡幽香。「想出宮?蝶兒,別說傻話呵,妳該明白我絕不會放妳走。更何況近日即將有一場精彩無比的戰事就要發生,妳不想留下來觀看嗎?美麗的蝶兒,妳是我最寵愛的女人呵,我會將征戰贏得的珠寶首飾為妳雙手拱上、討妳歡心。」

  他的魔瞳裡有跳躍的燐火,那是狩獵的興奮。

  「我不要任何珠寶首飾,我只求你一件事──當你殺了薊籥後,請你放過我的姊姊步蝶影,她是無辜的。」

  「步蝶影?就是在懸崖時,衝出來救薊籥的女人?」被薊籥關在牢裡時,他又見到了她,知道她跟蝶痕是雙胞胎姊妹。軒轅燄表情諱莫若深,眸底凝聚森寒。「她是薊籥的女人,便是我的敵人。對待敵人,我絕不愚蠢地心慈手軟!」

  「你還是不肯放過她?你還是這麼血腥殘酷。」她絕望地盯著他,心底有一處在悄悄崩陷、在哀位,哀泣自己的癡傻,自己的愚蠢──

  她好愚蠢,她怎會天真地以為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別的,他會為她而改變?

  傻啊!追根究底他還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永不放棄征戰,永不放棄追逐,唯有血腥與掠奪才能帶給他快樂!

  她好傻……

  「蝶兒。」

  「別碰我。」他的手才剛輕觸她便被她悍然推走,瞪著他魔魅的臉,她絕望地吼著。「我恨你,永遠恨你!我只希望有人可以一刀貫穿你的心肺!」

  如果愛上他是她此生永遠無法掙脫的悲慘宿命,那麼,她只希望「死亡」能讓一切錯誤終結。

  她知道他一死她亦無法獨活,但她不在乎,不在乎……只求能讓一切回復到最初,只求兩人的死可以讓枉死的師兄得到安息,讓一切結束。

  「妳要我死?」面對她的大膽忤逆,他竟悠然而笑,笑聲詭異而狂妄,他將她牢牢地扣在懷裡。「妳不會要我死的,因為妳看重我的性命遠勝於自己,不是嗎?」

  她直直瞪著他,一字一句道:「不,我要你死!而且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一吼完,她奮然掙脫他,瘋狂地往前衝。

  ※※※※

  軒轅燄已準備出兵征討符昌和高釜,征戰前夕,卻發生了一件事。

  暮靄低沉,空氣中似乎隱隱流動著不安的氣息。

  隻身蹲在河邊,蝶痕繼續折元寶,燒紙錢給師兄。

  突然,由前方的青龍殿裡傳來不尋常的喧嘩聲及刀劍互鳴聲,聲音刺耳驚人。

  發生了什麼事?蝶痕心中一驚,雙腳不由自主地往前移。

  低沉的咆哮聲繼續由青龍殿傳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侍衛們苦悶的痛呼聲。

  青龍殿離此荷花亭上有一大段距離,但那不尋常的叫囂聲卻如此清晰。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連原本駐守在御花園的御林軍也神色大變地奔向青龍殿?

  擔憂瀰漫在她心中,無心再細思,她往殿前奔去。

  難道是敵軍提前攻了進來嗎?外頭有重兵包圍,他們是如何進到此處的?各種猜測在心中紛亂糾纏,她憂心如焚。

  在金石交嗚的聲音中,聽不見已經熟悉的長劍呼嘯聲,難道軒轅燄並沒有反抗?

  她說過她恨他,但,在最危急的時候,她還是只惦著他!

  可怖的血腥味開始蔓延了,胸口的擔憂幾乎要炸裂,她不顧一切地闖進了大殿之上。

  殿前已經躺滿了受傷的士兵,倒臥四處發出呻吟,明顯的難敵人侵者。

  而軒轅燄仍倔傲地坐在王位上,神情一貫的慵懶,不見半分緊張。看見貼身士兵們紛紛不敵,他挑起眉梢。

  看見他平安無事,她胸口大石才悄悄落了地。心底有股聲音冷冷地嘲笑她──妳不是一心一意想出宮,想離開他嗎?妳不是口口聲聲說恨他嗎,又何必如此在意他的生死安危,在乎得罔顧自身性命,不顧一切地闖入大殿裡?!

  大殿中央,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黑絲長衫,黑髮散亂,身手凌厲得如同猛虎,任何武功高強的士兵都無法靠近他,只憑一人,就掃盡了嚴陣以待的士兵。深刻的五官上凝著不耐與怒氣,一雙滿是烈焰的眸子,瞪視著軒轅燄。

  蝶痕細看那人眉目,驚訝地發現竟跟軒轅燄有幾分的神似,同樣俊美,同樣有著讓人膽寒的威嚴。

  不同的是,軒轅燄神情冷魅駭人,有如幽冥中的魔物;那人張狂放肆得像是一團熊熊烈火,燒灼得人心驚膽戰。

  「你遠從西荒而來,不會是為了找我這些士兵出氣吧?」軒轅燄坐在王座上,指尖輕敲著張牙舞爪的龍形玉雕,望著同父異母的弟弟。

  「我是來詢問她的去處。」軒轅嘯沉聲說道,瞪視著王座上的男人,他遠道而來,已經被焦急折磨得失去耐性。

  蝶痕一怔,這男人有著特殊的口音,彷彿來自塞外。但她似乎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聲音,好像是……

  當她昏迷被送到西荒時?!

  他來自西荒嗎?由他身上尊貴的服飾及過人氣勢,她猜想他必定出身不凡。

  她謹慎地望著他,看得出來這男人雖神情冷厲,但對軒轅燄並無殺意。

  「她?那個雁族的公主嗎?」先前在西荒匆促的一見,他輕易看出,軒轅嘯已將那眉間有著一抹硃砂痔的美麗女人捧在心口。

  就如同,他將蝶痕放置在心間。紫藍幽眸掃到角落,他看見那纖細的身影站在那兒,雙眸中的冷魅,因為看見她而稍稍收斂。

  「你曾經提及,征戰期間曾途經雁族的聖地,知道他們居住在何處。」軒轅嘯無心久留,上前幾步,黑眸中儘是不耐。

  「說!」他雙眼中迸出不耐。

  兩個體內同樣流著暴君血液的男人對峙著,氣氛緊繃至極,空氣中彷彿有火焰流竄。所幸他們是兄弟,而非敵人,否則這世間只怕會化為煉獄。

  軒轅燄沒有被軒轅嘯無禮的態度激怒,只是諷刺的挑眉。「你千里迢迢而來。為的只是詢問一個女人的下落?」

  「你到西荒來,求我拿出回魂草,為的不也是一個女人?」軒轅嘯冷笑一聲,反唇相譏。

  軒轅燄瞇起雙眸,漾出薄怒,他的長指反覆敲擊著,沉默累積在大殿上,讓人不安。

  就算是軒轅嘯唐突在先,他終究也因為回魂草一事,欠下一筆人情。

  半晌之後,他才緩慢地說道:「雁族的聖地在伏羲河畔的一處幽谷,從此處去,約莫九十里。」

  得到答案,軒轅嘯甚至連聲謝也不道,轉身就要離開。思念煎熬著他,他已經迫不及待。

  王座上的軒轅燄又道:「我近日有一場戰事,何不留下來幫助我?」得到軒轅嘯的幫助,等於是如虎添翼。

  「我對血腥沒有興趣。」軒轅嘯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盯著他離去的背影,軒轅燄的笑容若有所思。

  「來人──」他冷聲下令。「把這些沒用的東西拖下去!」

  他明白軒轅嘯已很努力地控制自己,手下留情。否則,今日躺在大殿上的將不是一群傷兵,而是一堆屍體。

  手下迅速地處理好後,大殿只剩下他與蝶痕遙遙相對。

  她眼眸一凜,想轉身迅速離去。

  但他已喚住她。「蝶兒。」

  她停下腳步,他的語氣裡總是有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況且,她很清楚,若他執意要她留下,她根本連一步都走不出這大殿。

  她立在原地,他頎長優雅的身子已來到她面前。

  捧起她的臉,他輕捏她下巴,眸底波光難測。「好蝶兒,看來妳還是很關心我的,不是嗎?否則,妳不會這麼匆促地闖進來。」

  她別過臉,盡量不看他的眼。「我不是關心你,我只關心你什麼時候會死,我就可以得到自由。」

  「妳會的,很快就有機會。」他的語氣中沒有半點溫度。「明日,我會帶妳上戰場,妳最好從現在就開始祈禱,祈禱我的敵人有本事一刀殺了我。那麼,妳將會看到妳最想要的結果──溫熱美麗的鮮血由我體內噴出,染紅我的身軀,妳會看到我一動也不動地倒下……」

  他的紫瞳又開始閃爍那懾人的光芒,彷彿他正在描述的是一幅美麗祥和的畫面。

  她淒惻地直直瞅著他,他總是這樣嗎?視人命如螻蟻,輕賤生命──包括他自己的。

  她感到悲哀,更感到蝕骨的心痛。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過去?為何他不懂得愛,只懂得掠奪?

  「不准用這種眼光看我!」他突然粗暴地一推,臉色猙獰肅殺。她竟敢那樣看著他?那眼神──混合著悲哀無奈與憐憫。

  還有更多被他忽略掉的情愫……

  被他猛然推開,蝶痕重心不穩,摔在地上。

  「滾出去!」他咆哮著。「滾!」

  咬著唇,她無語地抬頭望著他,兩人相隔不過咫尺,但她卻覺得此刻的他好遙遠好遙遠……龐大的身軀籠罩在森冷的戾氣中,週身張狂著強烈的疏離氣息。

  她眼底最後一絲光芒慢慢地散去,散去……最後只剩下餘燼。

  她知道了,他不需要她,更不可能愛她。他完全將她摒除在心門外,不許她靠近。

  他的血液中流動的不是溫熱的液體,而是冰塊。他是個冷血的惡魔,不需要任何人,只要征戰與掠奪!

  垂下眼,她不再置一詞,默默地離開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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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5 PM


第九章

  戰場上──

  戰鼓激昂地傳遞血腥的節奏,鐵騎奔騰,迅如霹靂。兩方短兵交接,殺氣直上雲霄。

  蝶痕被軒轅燄安置在一安全的高台上,她迎風佇立,心情複雜地望著領兵出戰的他。

  戰場上的他是尊戰神,驍勇無敵,銳不可擋。一馬當先地往前衝,殺敵無數,敵人的血像是一朵朵詭異的紅花,染紅了他的盔甲。

  她心弦緊繃,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看見他殺了越多敵人,她的心底卻越悲傷。

  那奮不顧身的悍烈姿態,像是他已毫無顧忌,對人世毫無眷戀,只求戰死在沙場,馬革裹屍。

  有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每一次出征,殿下總是身先士卒、一馬當先地往前衝。跟隨他這麼多年,我總有種感覺上戰場時,他從不存著生還的打算。」

  她回過頭,看見站在背後的是薩爾德。

  她有些驚愕。「你為什麼在這裡?」她知道薩爾德是軒轅燄最得力也最忠心的部屬,他為何會在這裡而不在戰場保護他的主人?

  薩爾德恭謹地對她行禮後道:「步姑娘,請跟我走來吧,殿下命令我帶妳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現在走?」她問著,目光不曾稍稍移開在敵人之間殺戮的他。

  「是的,現在。」

  她看了薩爾德一眼,深深地望了沙場後,毅然咬牙轉頭走下高台,她不在乎她會被帶到什麼地方。

  他不要她,不要她……心底有一個洞越來越大。

  他不要她……

  ※※※※

  她沉默地任薩爾德將她帶離戰場,來到一處平靜而蒼翠的溪谷。

  「步姑娘,請下馬。」薩爾德扶她下了馬匹。

  她環視陌生的溪谷。「為什麼將我帶來這裡?」人,已經遠遠地離開那塵埃散漫、血腥橫溢的戰場了。但,她的心卻沒有帶回來……他還好嗎?可有可怕的長弓利刃狠狠地刺戳了他?

  薩爾德垂下頭,僅道:「令師兄已等候多時了。」

  師兄?蝶痕震驚地回頭,竟看見一個男人由溪谷的彼端策馬奔來,一看見她,立刻跳下馬。

  「蝶痕,蝶痕!」

  她的雙眼不敢置信地瞪大,是師兄,真的是師兄!

  可他不是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又回頭,發現薩爾德已迅速地上馬離開,奔回戰場。

  「蝶痕!」雷濯風跑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太好了,他們真的把妳帶過來,我們師兄妹總算又見面了。」

  「師兄!」蝶痕雙眼圓瞠,尚無法由巨大的震驚中回神。「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剛才護送妳過來的那個男人是叫薩爾德吧?兩日前,他突然到九華山山谷裡找我,說是奉了軒轅燄的命令來傳話,他要我今日到這裡等妳,將妳帶回山裡。」

  「可是……師兄你不是……軒轅燄他殺了你……」

  「是,他是殺了我,但,我並沒死。」雷濯風感慨萬千地嘆口氣。「當時,我因失血過多立刻昏迷,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當我由鬼門關繞一圈回來後,我才慢慢地想清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並無意殺死我,那一刀,只是懲罰我對他的偷襲。因為,他知道我心臟異於常人,是偏右而不是偏左。所以,那一刀刺得雖深,但並未命中要害。」

  「你心臟偏右……」蝶痕吶吶幾不成言,激烈的情緒衝撞著胸口。

  「是的,這件事除了我爹之外,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軒轅燄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曾在竹屋裡渡真氣給他,當時我們兩人雙掌互置對方胸口上傳遞氣息,所以,他很清楚這一點。」

  「……」她已無法再發一言,他並未殺死師兄,他並未殺死師兄!

  那他為何不告訴她這些?為何每次當她指控他是兇手時,他僅是冷漠地笑著卻從不解釋,為什麼?

  雷濯風繼續道:「你們離開村子後,村裡的人立刻搶救大量失血的我,並由長老出面想盡辦法聯絡在外雲遊的爹。許是我命不該絕,爹一得知消息便很快地趕回山裡,在他的醫治及細心調養下,我已復原了。」

  她像是完全沒有聽見雷濯風的話,混亂地想著,他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他又為何要讓師兄帶走她?

  為什麼?

  薩爾德的話在她的腦海裡盤旋著──

  跟隨他這麼多年,我總有種感覺,上戰場時,他從不存著生還的打算……

  他從不存著生還的打算……

  那悍烈決絕,無所顧忌地衝入敵陣的身影逐漸在她眼前放大──他從不存著生還的打算!

  另一道冷冽陰森的嗓音彷彿又在她耳畔響起──

  明日,我會帶妳上戰場,妳最好從現在就開始祈禱,祈禱我的敵人有本事一刀殺了我。那麼,妳將會看到妳最想要的結果──溫熱美麗的鮮血由我體內噴出,染紅我的身軀,妳會看到我一動也不動地倒下……

  她開始顫抖,先是雙手,爾後是整個身軀,撲瑟瑟發抖著。

  他要別人帶走她,那他呢?

  他呢?

  「蝶痕,走,我帶妳回山裡吧,爹已經在等妳了,看到妳回去他一定很高興。」雷濯風牽起她的手。

  他的手剛觸碰她,她便像是乍然警醒。

  「不,師兄,我不會回山谷,我要回戰場上去。」眼眸焦急地望著來時路,他怎能這樣?她不允許他如此徹底地將她摒除在生命之外,她不允許!

  她要立刻回去!

  「回戰場?蝶痕,妳說錯了吧?」雷濯風一臉困惑。「前面是一片腥風血雨,妳回去做什麼?軒轅燄總算還有點良心,終於將妳放回來,走吧,我們一起回山裡去,遠離這些紛紛擾擾。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過著最平靜的日子。」

  「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她淒然搖首,淚水像是兩行垂落的珍珠。「原諒我,師兄,我無法跟你回去山谷,更不可能回到從前,我只想……去他的身邊!」

  心底那個大洞像是被灌入了鹽水,寸寸抽痛著,他將她安全地送還給師兄,那他呢?

  輕賤性命的他悍然無懼地衝入敵陣,已不再有生還的打算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

  「師妹,妳聽我說。」雷濯風望著她淚濕的臉,沉重地道。「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我知道妳吃了不少苦,也明白妳已經愛上軒轅燄,不會再逼妳嫁給我;但──蝶痕,聽師兄一句勸,離開他吧!他無法給妳幸福,跟著這樣的男人,妳會痛苦、會心碎的。」

  是的,她會痛苦、會心碎。但若離開他,她會連心也沒有了……

  閉上眼,她讓淚水滑落衣襟,再度睜開眼時,瞳眸無比澄澈堅定。

  「師兄,我必須回到他的身邊。」

  雷濯風定定望入她眼底,良久無法言語。

  最後,他長嘆了一口氣。

  「我懂了,不管是生是死、是悲是喜,妳都離不開他了,是嗎?」

  他從她的眼底看到太多太多,那是一個成熟女人的眼神,如此地堅定、如此執著不悔。

  「上馬吧,我送妳過去。」

  ※※※※

  戰場上,依舊是刀光血影,干戈相向。但,她卻找不到軒轅燄的身影。

  馬背上的蝶痕惶惶不安地四處張望,他呢?他呢?他在哪裡?為什麼沒有看到他?

  她要馬上找到他,她要緊緊地糾纏他!她要告訴他──無論如何,這輩子他都不能再扔棄她!

  「步姑娘!」軒轅燄手下的一名將領騎馬奔過來,臉色非常驚訝。「請妳快離開戰場,這裡非常危險。」雖然現場只剩少數敵軍猶做困獸之鬥,但若被人發現她就是軒轅燄最寵愛的妃子而抓起來當人質,那就糟了。

  「軒轅燄呢?告訴我,他在哪裡?」

  「殿下他……」

  「快告訴我!」

  這時她聽到另一名將領在旁大吼。「東翼軍快跟著我前去保護殿下,殿下追著薊籥到雷鷹峽谷了,恐怕會中埋伏,快去護駕!」

  什麼,他中了敵人的陷阱嗎?蝶痕一聽登時心亂如麻,火速掉轉韁繩,跟隨軍隊往前奔。

  ※※※※

  雷鷹峽谷。

  雷鷹峽谷下方有座火山,燒灼的火山口把整座大山劈為兩半,裂處猙獰崎嶇。

  蝶痕跟著軍隊奔至時,便看到軒轅燄領著薩爾德在內的一隊精兵圍在洞口,他們一路追殺,已把薊籥逼入洞裡,走投無路。

  但,空氣中卻也瀰漫著奇異的味道,是煙硝味。那味道是如此濃烈嗆鼻,恐怕整座山洞都被埋了大量炸藥!

  薊籥的狂笑聲由裡頭傳出。「軒轅燄,你想殺我嗎?呸!憑你也配?!我薊籥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尊嚴,你殺不了我的!哈哈哈……你殺不了我的……」

  狂笑聲尖銳地迴響著,然後,他們聽到了裡頭傳出可怕的爆炸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火光四竄,煙硝四起,再下去恐怕整座山都會被炸掉。

  薊籥真的引爆炸彈了,他已被逼上末路,乾脆選擇自盡。

  「殿下,快退吧!」薩爾德急促地道。「這座山會被夷平,裡頭的人全活不成了,我們快走。」

  「收兵回營!」軒轅燄下令撤退,這時,他看到蝶痕瘋了似地跳下馬往山谷裡衝。

  「站住!妳做什麼?」他一掠身橫亙在她面前,不敢置信地怒吼著,她為什麼又回來?為何在這裡?他不是讓雷濯風帶走了她?

  蝶痕奮力地想掙開他的手往裡頭衝。「我姊姊在裡面,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我要救她出來!」

  就如同這個世界上,步蝶影最愛的人是妹妹跟薊籥一般;蝶痕生命中最重要的也是姊姊與軒轅燄,而現在,確定他已平安了,她可以毫無牽掛地進去陪著唯一的親姊姊共生死。

  「妳給我回來!」他狂怒地抓著她往後衝,整個山洞的炸藥全被引爆了,這裡馬上會被夷為平地。

  「殿下,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兩名將領也衝上來抓著軒轅燄。

  「我不走,我要救姊姊!」趁著他的部屬抓著他的當兒,蝶痕迅速由他掌中逃脫,立刻再往前衝。

  「站住──」他暴喝一聲又撲上來抓住她,將她整個人狠很往後甩,身形如箭地衝入洞口。

  「不!你回來──」被丟到地上的蝶痕尖叫著,他怎能?他怎能進入山洞?不──

  「殿下!」薩爾德和其他將領也驚吼。「殿下──」

  「轟隆!」

  一聲巨響,整座山洞全被炸開了,霎時天搖地動,日月無光……

  ※※※※

  十日後──

  東夷皇城外的一間道觀。

  站起身,步蝶影微笑地道:「好了,我要走了。」

  蝶痕跟著站起來,但握住胞姊的手卻怎麼也鬆不開。「姊姊……」她下意識地將蝶影的手抓緊,藉以平息眼眶中的淚。

  步蝶影拍拍蝶痕,一襲道服的她素淨脫塵,眉宇之間不再深鎖千愁,取而代之的是平靜。「我們姊妹一場,妳今日還特地來送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她率先鬆開交握的手,輕輕抱起一只骨灰罈,無比溫柔地捧入懷裡,像是呵護世間珍寶。

  「姊姊!」蝶痕腳步往前踏,哽咽地喚著。「姊姊……」她不捨、不捨啊!

  「蝶痕,別為我難過。」步蝶影為妹妹拭去淚水,她的手臂可以清楚地看到火焚的痕跡。「我很幸福,真的!也許妳不相信,但這是我這一生最平靜、最幸福的時刻。他終於不再痛苦,不用再忍受蛇毒發作的肆虐,可以平靜地前往另一個世界。而我,也可以永遠地陪伴他,我的心很踏實、很滿足。」

  「姊姊,但妳一個人叫我怎麼放心?姊姊……」蝶痕緊緊抓住蝶影的衣袖,就像小時候那般。

  「傻!我不是說過他在我身邊嗎?我不是一個人。」步蝶影悠然而笑,雙眼澄澈,清明得宛若孩童。

  她的目光凝視著遠方的某一點,緩緩地道:「從認識他以來,我不曾如此地接近過他。他總是那麼忙、那麼地憤怒,為了報仇而汲汲營營……而他的身邊,也有著許多美麗的妃子,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護衛,連愛他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守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在他蛇毒發作時默默地流淚……

  「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我不懂國仇家恨,我只希望他快樂,不再受苦。他身上的毒已藥石罔效,那麼,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祈求他少受點苦,可以安詳地到另一個喜樂的世界。在走之前不再造孽,不再有殺戮,平平靜靜地走吧。」

  那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炸毀了整座山,薊籥當場死亡。

  步蝶影被衝進來的軒轅燄強拉出去,兩人身上都受傷,蝶影身上有著嚴重的燒傷,經這幾日的細心醫治後,已無生命危險。

  「好了,別哭了,怎麼妳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的愛哭呢?」步蝶影拍著妹妹的手,溫柔地為她理好雲鬢。「不用擔心我,我會過得很好的,因為他陪在我身邊,我很幸福也很知足。而妳,姊姊也可以很放心地把妳交給他──為了妳,他奮不顧身地衝入火場把我救出來,這份感情已是不言而喻。」

  執起拂塵,步蝶影懷抱著骨灰罈往外走。「回去吧,回去照顧他,他還在等妳,姊姊也該走了。」

  蝶痕緊跟在後。「姊……」雙手急促地揩掉淚水,她知道這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見到姊姊了,她不能讓淚水阻擋她的視線。

  蝶影站定,回首微笑。「保重。」

  「姊……」命令自己不許哭,不許哭,但為什麼串串熱淚還是爭先恐後地湧出。

  踏著堅定平穩地步伐,步蝶影不再回頭。

  春雪未融,落櫻和著殘雪迤儷在石板道上,隱約可見上頭有著細碎的腳印,但很快又被飛雪掩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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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4-15 06:49 PM


終曲

  秋意纏綿,山野間的豆麥已成熟了,薰風捲起落下來的豆葉,如同一隻隻耀眼的金色蝴蝶,翩翩飛舞。

  一襲儉樸的布裙,秀髮以荊釵綰起,蝶痕挽著藥囊微笑地走著,繞過一大片青翠森林後,便聽到淙淙流水聲。

  他的衣物和弓箭被隨意地扔在地上,竹簍裡有著幾隻中箭的肥美野兔,看來今天收穫頗豐喔!她算算,這麼多隻,還可以送給隔壁的鄰居加菜,他們一定很高興。

  他仍是個最剽悍勇猛的獵人,依舊沉迷於狩獵的激昂興奮。只不過,他獵殺的對象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也不再是一個國家。

  他在瀑布下沖洗身子,金色的陽光打在他身上,胸膛峻整寬闊,修長挺拔的雙腿站在大石上,水花衝擊著他,每一寸肌理是那麼緊張有力,傲岸俊美。胸前有一些顏色已轉淡的疤痕,那是爆炸時留下的,但並無損他的英氣,他仍像是最漂亮的野獸。

  背部的青龍烙印已消失了,他衝入爆炸的山洞裡把步蝶影救出來後,那烙印便奇跡地消失。

  二十年將至,上古四靈不再守護四皇子,而他命中注定要承受的死劫也終於償還了。

  收回緊盯住他的視線,蝶痕小臉暈紅地低下頭為他收拾好地上的衣服。

  「蝶兒,過來。」不用回頭他便知道她來了。「撲通」一聲,他跳到水裡,揮動著黝黑的手臂悠遊起來,水花四濺,他宛如溪流裡最靈活的大魚。

  「快過來。」他揚聲命令著,醇厚的嗓音如誘惑。「水很涼,快來。」

  她站在岸邊,心裡天人交戰著,採藥忙了天,那冰沁涼爽的河水的確是一大誘惑。但是,要她像他那樣褪去衣衫地在荒郊野外悠遊……

  「快下來!」他由水裡冒出來,濕透的長髮貼服在腦後,露出剛稜輪廓,紫瞳精粲炫亮,灼灼地盯著她。

  試探性地把一隻腳深入水裡,真的好涼好舒服,可是在這裡?

  她還猶豫著,他卻矯捷地抓住她的腳踝。

  「啊!」尖叫中,她整個人直直栽到水裡。

  他得意地狂笑著,奸計得逞地抱住她曼妙的身軀,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不要,軒轅燄!你放手啦,啊──」又是一聲驚叫。「不要!不要放手……我怕……」

  衣衫濕透的她僅能緊緊地攀住他頸子,她雖會游泳,但這裡的水位好深,她夠不著地,雙足只能踩在他腳上,兩人身軀相貼。

  他吻著她,由嘴兒、到臉頰、粉頸……濕淋淋的身軀緊貼著,需要更緊密火熱的纏綿。

  他邪氣地呵弄她的耳垂,經過他的男性氣息吹拂,粉頰湧上薄薄紅嫣。「小蝶兒,妳可真是害羞啊!到現在還不敢正視妳相公的身子嗎?嗯?」

  他們回到山谷後,在師父的主持下完婚了,正式地拜天地,成為人生中唯一的伴侶。他不再是青龍皇子,不再擁有三宮六院,他只是她的夫君。

  「別這樣……」她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兩人倚在大石邊,她望著他的眼,輕聲問著。「燄,你會後悔嗎?後悔為我放棄了榮華富貴,放棄封地,放棄皇子身份,到山野來成為一名平凡的獵戶?」

  一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事情能有如此美好的轉折。被火焚後,他的傷勢一痊癒便宣佈退位,將東夷禪讓給一仁慈睿智的部屬統領。

  他帶著她離開那金碧輝煌的宮殿,回到她自小生長的山谷裡。

  「我為什麼要後悔?」他緊擁著她,兩人額頭相抵,氣息交纏。「我放棄的,不是皇位,不是封地與榮華富貴,而是血腥、仇恨和殺戮,『皇子』這個身份帶給我的,只是詛咒。我只要妳,蝶兒,妳是我唯一真正擁有的。」

  紫瞳依舊炫亮如炬,只不過,燃燒在其中的,不再是猙獰掠奪的火焰,而是熱情與希望。

  蝶痕無言地偎著他,感受他炙熱的體溫,她是感謝上蒼的,曾經絕望地以為這條路再也走不下去了,曾經以為她對他的癡戀只是悲哀的宿命。

  但老天爺卻如此憐惜她,給了她一個最好的結局,給了她一個全新的軒轅燄。

  不再冷酷嗜血,不再掠奪,不再輕賤生命,他懂得生命的可貴,懂得為她而珍惜自己。

  溫柔地挽起他的手,她道:「我們回去吧,我來燒一桌好菜讓你跟師父和師兄下酒吃,他們最喜歡跟你拼酒了,今晚你們三個啊一定又會喝得酩酊大醉。」

  她拉著他想站起來,他卻強悍地將她壓在大石上,壞壞勾起邪笑。「蝶兒乖,先給夫君我一個吻。」

  她粉臉羞紅地嗔他一眼,櫻唇一噘便在他頰上落下一吻。

  一吻完,她便想抽身而退,他有力的大手卻緊扣住她的柳腰,反守為攻地狂吻她,將她吻得天旋地轉,站不住腳地往水裡滑……

  「你,不要……你說你只要一個吻的……」

  「那是剛才。」他戲謔的嗓音飽含慾望。「小娘子,我現在就餓了,妳得負責餵飽我!」

  水花四濺,在嬌吟中,兩個糾纏的人影慢慢變為一體。

  在某些方面,他還是像頭魔魅的野獸呵!

  薰風吹拂,美麗的花瓣輕輕飄落到水面,緋紅點點,粼粼水波中有著絕美的風景。

  ※※※※

  若干年後,他們輾轉聽到了一個消息。

  殘暴無道的軒轅無極終於被激憤而起的暴民推翻,他放火燒了皇城,也一併燒燬了曾叱吒一時的蒼宇皇朝。

  對他們而言,那似乎是很遙遠的事。山谷的生活平靜恬淡,楓紅葉落,又是秋風起兮,溪水日日潺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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