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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1:56 AM

阿香 - 那個丫頭把命拚【單】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4-5-9 02:27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當年他是個體弱多病卻蠻橫又任性的小男孩
豈肯甘願聽從長輩的安排,讓個丫頭跟前跟後守著
都怪她一句「我還以為你才五歲」氣得他差點吐血
為了讓她親眼目睹他有一天必能長成高壯的男兒
連這是激將法都看不出來就呆呆的著了她的道……
十年的時光過去,原本的兩小無猜漸漸有了改變
亦姊亦友的貼身丫頭成了他身旁不可或缺的伴侶
趁著就任新職的機會,他索性帶她離家建立兩人天地
他知道身為已故將軍之子,世人都等著看他一展長才
但他卻希望能擺脫身份束縛順利娶她為妻
當他好不容易替朝廷立了大功,請求皇帝為他倆賜婚
沒想到皇帝拒絕,家人更是十萬火急的逼他回去思過
在確定她絕不會放棄他後,他決定與她一同面對挑戰
畢竟身旁若是少了她,他肯定又會病懨懨的……
  
【出版日期】2013年12月27日

【出版社名稱】禾馬文化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 RC116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术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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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1:58 AM

 第一章
  
  今日乃黃道吉日,宜嫁娶。
  
  為了這一天即將舉行的大喜之事,皇城中四處張燈結綵,大肆歡慶,男女老少猶如逢年過節般,穿上最體面的衣裳,街頭巷尾皆是一片喜氣洋洋的談論聲。
  
  「就是今天了。」
  
  「是啊,不知道皇宮的出嫁隊伍出發了沒有?」
  
  「好像時辰還沒到,不過早一點過去,才能佔到個好位置看熱鬧。」
  
  「說得也是,走羅、走羅!」
  
  「咦,你今兒個不開店做生意啦?」
  
  「一天不開店不算什麼啦!店天天都能開,但這種飛上枝頭成鳳凰的真實事情可不是天天都發生的。我可好奇那名丫頭公主長得什麼模樣,說不定能覷見她的真面目哩。」
  
  「什麼丫頭公主,是海棠公主。啊,這名兒可真好聽,我也給我家丫頭改成這個名字好了。」
  
  「噗!你家那個胖丫頭?真是朵花也是朵大肥花。」
  
  「欸、欸!你這是什麼話……」
  
  百姓們都為了這樁引人注目、教人好奇無比的婚事而喧騰,其實人心皆然,即使是富麗堂皇的宮廷裡,也有不少宮女對這樁充滿傳奇意味的姻緣好奇不已。
  
  沒辦法,誰教這門親事可是錦氏皇朝當今最炙手可熱的話題,全天下有哪個丫頭如此幸運,與自家少爺相戀後,還能獲得皇上及皇后青睞,收為義女,以公主身份賜婚,和意中人正式結縭的?那可是全天下身為婢女或宮女者可遇不可求的美夢啊!教人怎麼能不在艷羨之餘又好奇無比?
  
  「海棠公主,這是御衣司送來,要為鳳冠作最後增彩的珠花。」眼下就有個小宮女,因為這份好奇心,藉故想一探話題女主角的廬山真面目。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原本端坐在鏡台前看似閉目養神的女子此時柔聲應道,且慢慢半轉過身,朝小宮女嫣然一笑。
  
  小宮女只覺眼前閃光連連,好半晌才回神,定睛瞧清楚對方雖然貌僅清秀,但端莊、嫻靜又大方的模樣。
  
  啊,多麼出色的人品,難怪那位據說才貌兼備的連駿大人會對海棠公主鍾情不悔。
  
  小宮女心下艷羨,但可不敢停下手中的活兒,很快就把珠花插在原本就璀璨無比的鳳冠上,教它更顯奪目,接著便告退,忙別的事去。
  
  其實不只是這名小宮女忙碌,在公主寢宮中的眾人都忙得很。
  
  「鳳冠準備好了,嫁衣呢?」
  
  「報!長山郡主的賀禮送到……」
  
  「啊,派個人去探探駙馬爺的迎親隊伍現下走到哪裡了,咱們可不能誤了公主上花轎的時辰……」
  
  「小錢子,替我跑個腿……」
  
  置身於眾人有些急切的交談聲中,當今皇上與皇后的義女海棠公主,反倒顯得鎮定且平靜,彷彿即將成親的新娘子不是她,而是別人。
  
  不過,與其說她是鎮定,魂不守舍這個說法反而更加貼切。
  
  因為這一切都太幸褔、太美滿,不像真實的,她好怕自己在下一眨眼就突然從這場太過真實的美夢中醒來,沒了公主這個身份,沒了成親大禮,最駭人的是,沒了她的駿少爺。
  
  就像是她重生之前的前一世人生。
  
  重生之前的她,亦名為辛海棠,亦身為年輕將軍連駿的貼身隨侍丫頭。
  
  前一世的連駿身強體壯,俊美無疇,她芳心暗許,卻始終未將這份情說出口,只是拚命精進武藝好跟隨在連駿身邊,做個盡忠的丫頭便心滿意足。
  
  未料天有不測風雲,連駿因身負家族名聲,長年赴戰沙場,過勞之餘,只好服用遠房叔母桂夫人提供的偏方「陰素華」以提神壯身。
  
  服用「陰素華」之初,連駿顯得精神飽滿,體力充沛,但後來癮頭漸重,若停止服用便四肢顫抖,脫力無神,整個人瘦如骷髏,最後,他就這樣暴斃在床榻上。
  
  第一個發現連駿暴斃的人就是辛海棠。她震驚垂淚,痛恨自己怎麼沒能及早發現異狀,早一點阻止這件憾事發生。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她一定好好伺候連駿,一定奮力阻止他服用「陰素華」此等毒物,一定會……
  
  那時,辛海棠手捂著突然絞痛難當的心口,帶著滿腔憾恨,在連駿的床榻邊嚥下最後一口氣。
  
  然而下一瞬間,她卻像是剛剛睡醒般睜開雙眼,錯愕的發現,自己竟變成了個小女娃……更正確的說法是回到孩童時期,大約十歲左右的模樣。
  
  這正是她與八歲的連駿相識時的年紀,他與她重生的故事就此展開……
  
  錦氏皇朝連家軍,半片江山君臣情。
  
  這兩句順口溜,朝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直接道明連家軍在錦氏皇朝中的特殊地位。
  
  錦氏皇朝的開國皇帝乃布衣出身,揭竿起義者,他意欲推翻暴虐的前朝,民氣雖高,卻苦無足夠的兵力,最後是前朝連姓將軍攜兵加入起義的行列,錦氏先皇方得以順利推翻前朝。
  
  開國既成,百廢待興,連姓將軍又義不容辭的領著兵馬為國奔走,直到民安邦定,天下太平。
  
  可以說,錦氏皇朝能夠享有日後的富庶,連家功不可沒,這片江山至少有一半是連家打拚的功績。
  
  錦氏皇帝亦感念其恩,在天下太平後立刻封賞連家不少財富、土地,更特別恩准連家保有自己的兵馬,並將皇室貴女下嫁連家,以表堅不可破的君臣情誼。
  
  幾代至今,按理說連家該是飛黃騰達,權傾天下,日子可以過得舒坦至極,可惜世間諸事有一好而沒有兩好,連家分家遠房的日子過得舒不舒坦是一回事,本家的日子過得是異常忙碌又苦惱倒是真的。
  
  「駿少爺的燒總算退了。」
  
  連府裡,在經過三天兩夜的提心吊膽、煎熬等待後,府裡特地延聘的全大夫偕同他的藥徒,終於拖著一身疲累,步出連家獨生子的廂房。
  
  隨著這句話,正在外頭等候的,以連家祖母連老夫人以及主母荷夫人為首的眾多女眷,全都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長氣,雙掌不約而同的於胸前合十。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真是謝天謝地……」
  
  荷夫人臉上滿是感激之情,一雙丹鳳美目更是淚光盈盈,瞧來楚楚可憐,可說是一名美麗的佳人。
  
  事實上,荷夫人不但貌美如花,更是錦氏皇室的一名郡主,當年嫁給連家本家的當家將軍,結下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的好姻緣。
  
  可歎姻緣雖好卻不長久,將軍在嬌妻懷胎時奉命征討西域邊關的叛亂,不幸喪生於沙場,荷夫人便文君新寡。
  
  堪可告慰的是,她懷胎十月後生下了一個男嬰。
  
  連老夫人按其族譜輩分,為男嬰取名「駿」字,盼他將來能脫穎出眾,領著連家走向更好的將來。
  
  只是連駿體弱多病,沒幾天不是因為高燒把俊美的小臉龐燒得紅通通的,要不就是病得氣若游絲,讓連家上下每每為了他而擔憂不已。
  
  因此,連駿自出生至今才八歲,便已承受各式各樣的病痛,如此的折磨就算是大人也難以承受,遑論是個孩子,所以連駿的性子變得有些偏激任性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就像現下,再次逃過鬼門關的連駿在病榻上躺得煩了,嚷嚷著要下床去園子裡玩蟈蟈,但照顧他的老媽子、丫頭們哪敢讓他這麼做,自是水磨軟勸,要他好好在床上休息,可是這位小少爺脾氣硬,說什麼都要起身。
  
  「讓我下床!你們居然膽敢攔著我?」
  
  就見精心佈置的舒適廂房裡,一群大人正跟一個孩子糾纏著。
  
  這一群大人包括連駿的兩名奶娘、四名服侍的丫頭、八名打雜的老媽子、十六名僕役。
  
  連駿吁了聲,抹了兩把汗。這等陣仗他著實應付得有些吃力,不過他是誰?他可是連駿,是連家本家的嫡長子,將來可是要上戰場應付千軍萬馬的將軍!這等陣仗他馬上就能解決啦!
  
  然而饒是他心高氣傲,單薄瘦小的身子實在很難沖得破人海形成的屏障。
  
  沒關係,一次衝不破就來第二次,第二次衝不破就再來第三、第四、第五次!直到第十次,終於有個丫頭累了,沒能挺住,連駿一頭撞過去,就把這陣仗破了。
  
  不過想當然耳,體弱的連駿一衝破人海就直挺挺地暈死過去,險教連家婆媳倆跟著急出病來。
  
  因此,連家婆媳倆不得不重新思考如何照顧這個小祖宗。
  
  說商量如何照顧只是個好聽的說法,說白了就是談論管教連駿的方法,只是,婆媳倆商量再三,仍一籌莫展。
  
  「駿兒就是有些頑固,不肯聽全大夫的話好好休養,這會兒連李奶娘、黃奶娘也都說她們已經束手無策,看來駿兒往後還是會依然故我啊。」
  
  連老夫人是個髮色雪白的褔態老婦人,儘管上了年紀,仍精神得很。提及這個疼得入心卻又讓人傷透腦筋的孫子,不禁伸手按揉額角。
  
  「駿兒還小,再大些性子便會有所改善了。」荷夫人也很習慣地安慰婆婆,承受著婆婆幾乎是一成不變的叨念。
  
  「再大些?我倒覺得他再大些就愈無法無天羅!唉,你是他娘親,快想個法子治治他吧。」
  
  「是……」
  
  「原來奶奶和娘都在這裡!」一道帶著笑意的童聲自門外傳來,下一眨眼,一張笑嘻嘻的俊美小臉便出現在連家婆媳倆面前。
  
  「駿兒!」一見到心肝寶貝孫子,連老夫人馬上一臉慈愛的朝連駿招手。「過來給奶奶抱抱。」
  
  「好。」連駿大病初癒,貪玩之餘,自然樂於親近長輩,直接朝連老夫人張開的懷抱奔去。
  
  「呵呵……駿兒真乖。唉,你這回又瘦了許多。」連老夫人摸摸連駿的小臉,又摸摸他的小胳膊小手,極為心疼。
  
  「娘晚一點就要廚娘準備你最愛吃的三色甜燉蛋、芝麻紅豆小餅當飯後甜點。」荷夫人撫著連駿的頭,叮嚀道:「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先將飯菜吃光光呵。」
  
  連駿承受著這兩名長輩疼愛的拍撫,瞇起眼舒服得像只欲打盹的小貓,對娘親的叮嚀渾然不放在心上。他才不想把那些不香也不甜的飯菜吃光光咧,反正他就直接吃甜點吃到飽,奶奶和娘親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連駿想得正美,連老夫人卻在此時終於下定某個決心,接著開口詢問。
  
  「駿兒啊,你是不是不喜歡奶娘與丫頭她們陪著你?」
  
  「當然不喜歡啊。」連駿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想玩個蟈蟈,李奶娘就說會弄髒衣服;想要到後花園擰把泥土,又換黃奶娘緊張著我會沾上土氣致病……這不准、那不行,真是聽得耳朵生繭!奶奶,娘,可不可以撤了奶娘和那些丫頭啊?我已經八歲快滿九歲了,不需要這些跟屁蟲啦!」
  
  「不需要嗎?」荷夫人歎息。別的不說,光是連駿這愛玩鬧的性子,若身旁沒個人盯著,會鬧出什麼事都不知道呢。
  
  「成啊。」不料連老夫人卻表示同意,不過有條件。「奶奶是可以撤了那些人,可是你既然是連家的大少爺,是連將軍本家嫡傳子孫,身旁豈能沒個人隨身伺候?所以奶奶可以撤了那些奶娘、丫頭、老媽子,但一定要指派個丫頭或小廝服侍你,成嗎?」
  
  連駿一聽可喜了。從一群跟屁蟲瞬間縮減為一名?他當下就滿口稱好,點頭同意。「奶奶您真好,這麼疼駿兒。」
  
  「呵呵,奶奶不疼你這個心肝寶貝金孫是要疼誰?」連老夫人呵呵笑著,享受孫子的撒嬌。
  
  待連駿蹦蹦跳跳的離去,荷夫人便趕忙向連老夫人道出疑問。
  
  「娘,您怎麼會同意駿兒這樣的要求?那麼多丫頭、老媽子都照顧不來了,單單一個丫頭或小廝又怎麼可能辦得到?」
  
  「兵不貴在多,在於精。」連老夫人倒是一派氣定神閒。「與其派一群笨手笨腳的人手跟在駿兒身邊,管不住他又白惹他不高興,何苦來哉?倒不如挑個精的、好的跟牢駿兒,他開心,我們也省得擔心。」
  
  「娘說得也是。」荷夫人也認為確實該如此。「就依娘說的辦吧。」
  
  主子下令,話說得簡單,受令的連家總管可就忙碌又頭痛了。
  
  他忙碌些什麼?自然是忙著主子交代的事,為連駿挑選貼身丫頭或小廝;那他又頭痛些什麼?自然是此人之難選,簡直足以媲美登天。
  
  此話怎講?因為關於這個人選,連府裡大小三位主子前前後後都喚他到跟前來,表明自己的想法。
  
  首先是連老夫人。「最好是個小廝,大上駿兒幾歲,能包容駿兒的任性,最重要的是能給駿兒做伴讀,指導他功課,待日後駿兒身子骨調養好了,又能陪同他練武,駿兒長大後繼承連家將軍之職,便能共赴沙場,做他最得力的左右手。」
  
  總管聽了後冷汗涔涔。老夫人,您要求的人選非人哉,是仙吧?
  
  而荷夫人也有她的想法。「最好是個丫頭,容貌自是不能太差,否則駿兒會被人笑,但也不能長得太好,怕日後會出問題。駿兒天生較虛弱,需無微不致的噓寒問暖外,這個丫頭最好也懂些湯藥、膳養之事,才好為他滋補身子,在他生病時懂得怎麼照顧他。當然,最好能讓她跟全大夫學些醫術,若駿兒出門在外,才好做他的大夫。」
  
  總管真想捧住發暈的腦袋。荷夫人,您的要求也甚難達到,能符合的人選也不是人,是神吧?
  
  就連連駿也有他的意見。「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能乖乖聽我的話,好好的陪我玩,有功課得替我做,有好吃、好玩的馬上向我稟報,這樣就可以了。」
  
  這下總管心裡不禁吶喊,我錯了,這個人選不是仙也不是神,得是個妖怪,最好還是個會七十二變的妖怪才行啊!
  
  總管心裡還沒想完就已差點暈倒,但就算真的暈過去,他還是得含淚辦這份差事。
  
  究竟要上哪兒找個符合這些條件的丫頭或小廝?除非是從天上掉下來一個。
  
  原本有不少知道連駿要找貼身丫頭或小廝的人家興匆匆地前來應徵,但因為不符合連家三位大小主子的要求,因此一一被總管打發,一時之間,連家徵求人選一事更為轟動,可謂遠近皆知。
  
  可是再熱的鍋子也會逐漸冷卻,日子一天天過去,前來連家毛遂自薦的人愈來愈少,連家三位大小主子卻因為愈來愈不耐煩而催促得愈急,讓總管愁得猛長皺紋又猛掉頭髮。
  
  再這樣下去,他就變成皺紋滿面的老和尚啦!
  
  就在總管為頭上的三千髮絲煩惱時,守門的小廝忽然來報,有人上門求見,說是聽聞連家欲挑選少爺的貼身丫頭或小廝一事而前來應徵。
  
  來一個跟來十個沒什麼差別,反正等會兒就會把人打發啦。總管意興闌珊地前去接見這個最新的自告奮勇者。
  
  可是,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喜出望外的總管便連跑帶跳地前去稟報主子,他們想找的人找到了。
  
  很快的,連家三位大小主子來到廳堂,準備好好瞧瞧這個人選。
  
  對方由總管領入廳堂中,褔身便拜。
  
  「小女子辛海棠見過老夫人、夫人、駿少爺。」
  
  「起身說話。」連老夫人道。
  
  「是。」辛海棠徐徐起身,抬起小臉。
  
  她是個年約十歲的少女,發黑膚黝,容貌不過清秀有餘,眉如濃墨,少了幾分女孩子的嬌氣,多了幾分男孩兒的英氣。
  
  「你叫辛海棠?是哪裡人士?」很好!荷夫人心裡暗暗讚許。這丫頭容貌不算差,但也並未美到會出問題的地步,光是這一點她便十分滿意。
  
  「海棠出身善心堂,是個失去雙親的孤女。」辛海棠音沉調穩,不卑不亢的回答。
  
  善心堂是當今收容孤兒的地方。
  
  「那你為什麼不好好待在善心堂裡,等著某戶人家出面收養你,而要前來應徵,做貼身丫頭?」這回換連老夫人發問。
  
  「由於善心堂年久失修,有幾間房間的牆前陣子垮了,但堂裡拿不出銀子修繕,於是我們幾個年紀較大的孩子商量後便出來幹活兒,為堂裡籌款。」
  
  「啊,多麼難得的心意。」荷夫人的慈軟心腸馬上被挑起。「需要多少銀兩呢?本夫人給你就是了。」
  
  「五百兩銀子。」辛海棠立刻回答,同時跪地叩首。「謝夫人恩情。」
  
  連老夫人沒有反對媳婦的決定,因為五百兩銀子對連家而言確實是九牛一毛,光她頭上的髮簪就不止值這個數目了,她在意的是別的事。
  
  「既然連家為你付出了五百兩銀子,那你又能為連家付出些什麼?」
  
  「奴婢會拚了命效忠連家,終生保護駿少爺。」辛海棠神色鄭重的發誓,其氣勢有如出生入死的戰士,令人震懾。
  
  「喂,你幹嘛沒事說這種話?聽了真教人不舒服。」原本一直旁觀的連駿也開口了。他也感受到辛海棠那如戰士般的氣勢,直覺地就討厭,而這股厭惡感讓他開始不喜歡眼前這個丫頭。「奶奶,娘,駿兒不要這個丫頭。」
  
  「奴婢七歲時才入善心堂,在此之前是武師家的兒女。」辛海棠幾乎是同時開口,聲量不大,但所說的話卻立即抓住連家老小三人的注意。「我爹在世時,將奴婢當成男兒般教導武術,所以,奴婢的武藝或許不高,但保護駿少爺綽綽有餘。我娘乃醫家兒女,奴婢除了隨娘讀書識字外,也長年耳濡目染,懂得一些保健強身之道。奴婢懂得的這些,甚至一條小命,都能為駿少爺及連家全數付出。」
  
  「什麼啊……」連駿啞然,不懂這丫頭為什麼會認真得願意把命拚上。
  
  連老夫人及荷夫人則是對辛海棠的誓言滿意極了,頻頻頷首,連老夫人甚至側首對一旁的總管道:「難怪你會說我們要的人選找到了。」
  
  總管忙不迭地點頭。沒錯,他方才就是聽了辛海棠的自薦之言,又略微考核了她一下,這才相信老天爺真賞了連府一個似仙似神似妖怪的丫頭,解決了連日來害他猛長皺紋又猛掉頭髮的大煩惱。
  
  「這下咱們可就安心了。」荷夫人也面露微笑,看來大事將底定。
  
  當辛海棠欲叩謝連老夫人與荷夫人時,連駿卻忽然發出一記氣憤又不滿的尖叫,並重重跺腳。
  
  「娘!奶奶!你們都沒在聽駿兒說話!我不要她當我的貼身丫頭啦!」連駿嚷嚷著,自眼角餘光瞥見那伏在地上的身影正瑟瑟地開始顫抖。
  
  哼,他才吼個兩句就怕了?那還不趕快滾!
  
  連駿正得意的這麼想,辛海棠忽地抬起小臉,他這才發現,她哪裡是害怕,而是一臉惋惜之色,抬眼看看他後又低頭歎息,這是什麼意思啊?
  
  「老夫人,荷夫人。」辛海棠恭敬地問道:「請問駿少爺今年多大了?」
  
  兩位夫人尚未回答,連駿就搶著道:「我將滿九歲了。為什麼這麼問?」
  
  「喔,原來是將滿九歲了,奴婢還以為……」辛海棠沉吟著,更加挑起連駿的好奇心。
  
  「怎麼,我將滿九歲了又如何?」他忍不住追問道。
  
  「沒什麼,奴婢只是有點兒小誤會罷了。」辛海棠唯唯諾諾的低下頭。
  
  「什麼樣的小誤會?」連駿整個人跳起來,直逼辛海棠跟前,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駿兒……」荷夫人直覺不妙,欲開口緩頰,但連老夫人卻朝她略微挑眉,示意她先別說話。
  
  連老夫人就是要看看辛海棠要如何應付。倘若這丫頭連連駿現下這點怒氣都不能撫平,化險為夷的話,那她可要反悔不錄用這丫頭了。
  
  身為連駿的貼身丫頭,能文能武這一點固然很好,但最根本的要求是是否能應付得了連駿,無論是他的興致、他的脾氣、他的毛病等等,總而言之,辛海棠若應付不了,那往後就甭談了。
  
  「快說!你究竟是有什麼樣的小誤會?」連駿哪裡知道祖母心中打的算盤,此時此刻,他全副心思皆放在眼前的辛海棠身上,無暇顧及其他。
  
  這丫頭!人黑又長得不好看就算了,那副說話的態度才真是氣煞人,話不說完留個尾巴,真是教人費疑猜。
  
  辛海棠俯首表示恭順,但不代表她怕了,該說的話她還是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真是抱歉,奴婢光是瞧駿少爺您的身子骨,以為您才剛滿五歲。」
  
  「才剛滿五歲……」乍聽辛海棠的話,連駿還沒能反應過來,待他腦筋突然一想通,登時火冒三丈。「你這是取笑我長得矮小?」
  
  「咳、咳……」兩位夫人皆欲言又止,抬袖遮掩有些窘紅的臉。
  
  駿兒啊,不是咱們要說,你的確是長得有那麼一點……矮。
  
  但這都該歸因於他自己不好,他多病,自然常常沒胃口用膳,偏偏他又任性,不喜歡的東西說不吃就不吃,且除了玩耍外就懶得動,在這種先天不足後天又失調的情況下,長得比同齡的孩童要來得瘦小,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不,不對!兩位夫人不約而同心下一凜。
  
  這怎麼可以是理所當然之事?連駿可是連家本家的後代,而這位將來準備統領兵權為國效力的男兒竟然如此體弱多病,傳出去不但不能聽,還是天大的笑話!
  
  天啊,她們怎麼從來沒想過這些呢?若不是辛海棠這丫頭現下這番話點醒她們,那麼她們百年後真是無顏面對連家的列祖列宗了。
  
  「不,奴婢怎麼敢取笑駿少爺。」辛海棠一派老實地搖搖頭,更加認真地道:「奴婢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你……」連駿這下可氣炸了。
  
  辛海棠仍繼續說下去,「按常理而言,男子滿週歲時身長約兩尺,三歲時兩尺半,五歲時超過三尺,可是以奴婢雙目觀測,駿少爺您似乎才三尺左右?這就難怪奴婢會有一點小誤會。」
  
  「你你你……」連駿想發火,欲破口大罵,想教人把辛海棠拖下去痛打一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
  
  只是,她真的是亂說話嗎?
  
  突然醒悟這一點,連駿像被人淋了滿頭冷水,前所未有的清醒了。
  
  其實辛海棠沒有說錯,他就是這麼矮,而且還瘦得乾巴巴的,活像哪戶窮人家的孩子。雖然有一半的原因是天生體弱多病,但最主要的原因只能怪他不肯好好用膳、進補,拒絕按照全大夫的醫囑養身。
  
  前所未有的想法讓他滿腹的火氣登時悶住了,不知如何發作,整個人愣在那裡,若不是辛海棠接下來再度叩首謝罪的舉止喚回他的思緒,連駿還不知道會呆愣多久。
  
  「奴婢該死,不應對駿少爺有所誤解。其實駿少爺正值成長時期,只要好好用膳,早睡早起,再延請優秀的大夫為您調養身子,身高一定很快就會超過四尺了。」
  
  「哼。」這番說法,連駿就覺得順耳多了。
  
  「只不過……嗯……」辛海棠再次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麼?說!」連駿瞪大眼睛追問。
  
  「只不過奴婢現下就高四尺半了,日後一定還會再長高的。」辛海棠再次誠實答道。
  
  連駿只覺一股熱氣在體內沸騰。「四尺半又如何?聽說我爹生前身高近七尺,個頭頎長,高挺過人,我一定會長得跟我爹一樣,不,是一定會長得比他還要高,不信屆時你等著瞧!」
  
  「這麼說來,奴婢可以留下來服侍駿少爺了?」辛海棠冷不防問了句。
  
  「廢話!」連駿指著她的鼻子罵道。「你非得給我留下來,好好看著我的個頭超過你!」
  
  「奴婢遵命。」辛海棠恭敬地應聲。「那麼,是否就從現下開始?」
  
  「咦?」連駿一愣。
  
  「現下已近用午膳的時間了,您要把飯菜吃光給奴婢看嗎?」辛海棠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不過,您若是做不到也沒關係,奴婢能明白的。」
  
  「走!我這就把午膳吃光光給你看!」連駿氣呼呼的大吼。
  
  「奴婢遵命。」主子既然都這樣命令了,那她這個做奴婢的也就只好乖乖聽令羅。
  
  荷夫人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切,直到連駿領著辛海棠離開後,她才大夢初醒地眨著雙眼。「這是怎麼回事?駿兒他可是中邪了,不然怎麼會主動前去吃飯,還答應把午膳吃光?」
  
  「這不是中邪,是中了激將法。」連老夫人激賞的一笑。「這丫頭真行啊!看來日後駿兒的情況必然能大為改善,這五百兩銀子花得真值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1:59 AM

  第二章
  
  連駿不是沒察覺辛海棠是使出激將法,只是當他察覺的時候,整份午膳都已經吃光,連湯水也喝得一滴都不剩,難道他要反悔,把吃進肚子裡的東西吐出來不成?
  
  他沉下了臉,轉身就想對辛海棠發火,她卻立刻用力鼓掌。
  
  「駿少爺太厲害了,都把午膳吃光光羅!」
  
  嗯?連駿雙眼一亮。
  
  沒有人不喜歡受到稱讚,他不禁神氣了起來。「哼哼,這算什麼,以後我每頓飯都吃光光給你看。」
  
  「真的?」辛海棠睜大雙眼笑了開來。「君子一言?」
  
  哇……她會笑耶!連駿看呆了,沒能對辛海棠的詢問反應過來,直到她再度開口。
  
  「駿少爺,您有聽見奴婢說的話嗎?」
  
  「啊?」連駿呆茫茫的。「你剛剛說什麼言來著?」辛海棠又是微微一笑。「是「君子一言」。駿少爺您說出口的話是當真的?」
  
  聽不太懂啦!但連駿哪會承認。「當、當真啦!那句什麼言……」
  
  「嗯,奴婢明白駿少爺的意思,就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嘛!唉,駿少爺一定是由學識淵博的夫子授課,教導這等厲害的學問吧?哪像奴婢,不過是自幼隨著娘親識字,很偶然才讀到這兩句話的。」
  
  這番話褒他又眨己,好聽得讓連駿整個人飄飄然。「當然啦,我有夫子教授學問,自然是不一樣!」
  
  就算他常常心情不好就蹺課,還是跟她不一樣。「那麼,駿少爺日後在學堂上又學到些什麼,可否也能說給奴婢聽?」
  
  「這有什麼問題。」連駿得意地打包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連駿從此再也沒有再蹺過任何一堂課,以極快之速彌補過去蹺課時錯失的進度,勤奮好學,與先前拖拉推躲懶的態度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的勤奮好學獲得夫子連連讚許,連老夫人與荷夫人更是驚喜交加的嘉獎他,但他最在意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另外一件事。
  
  「海棠!海棠?你在哪裡?」他三步並作兩步回到所住的院落,甫入廂房便大聲嚷嚷。
  
  「奴婢在這裡。」辛海棠自內堂走了出來。「駿少爺下課啦。」
  
  「你瞧,夫子今天教了這麼難的詩,詩經裡的「蒹葭」,我可是一字都沒出錯的默出來了呢!」連駿非常神氣地在她面前抖開一大張紙帖,上頭的墨跡書寫著流傳千古的詩句。
  
  「駿少爺真是厲害!」辛海棠馬上用力鼓掌,傳入連駿耳中,遠比夫子的讚許以及奶奶及娘親的嘉獎更為中聽受用。
  
  「我當然厲害啦,不然要怎麼當你的夫子。」連駿在掌聲中抬起下巴,得意萬分。「好啦,快快把午間的點心端出來,吃完後我還得替你上課呢。」
  
  「是。」辛海棠很快地將湯盅端上桌。「今天的點心是紅棗決明子甜湯。紅棗補人體血氣,決明子具有明目作用……」
  
  「好了啦,我要開動了。」連駿迫不及待的掀開瓷蓋,拿起湯匙便舀。也是,對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而言,知道甜湯裡有什麼滋補成分,遠不如吃起來可口與否來得童要,瞧他吃得頭也不抬的模樣,顯然是相當滿意的。
  
  這麼想著,侍立於連駿身後的辛海棠微微一笑。
  
  日子一天天過去,連駿身旁多了個專職伺候的丫頭後,表面上看來沒什麼差別,除非是藉由外人的眼光來瞧,才知道差異有多大。
  
  這天,連家的一名遠親桂夫人來訪,見到約一年未見的連駿,驚訝地對連老夫人及荷夫人道:「駿少爺氣色頗佳,身形也抽高了,調養得很不錯呢。」
  
  連老夫人及荷夫人一愣,不由得順著桂夫人的視線,將端坐在椅子上的連駿打量一番,這才發現連駿在這大半年間確實改變甚多。
  
  別的不說,連駿的身形已經像個少年,可以預見他的個頭還會往上抽高;他的氣色的確不錯,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白底泛微青,就連原本那動不動就浮躁的性子也穩重了不少。
  
  連老夫人笑開懷,荷夫人則淚水盈眶,滿臉欣慰,覺得長年來一直為兒子煩憂的心神總算可以放下一些。
  
  連駿不明白三名長輩幹嘛突然都直盯著他,而且又哭又笑,他渾身不自在,再也坐不住,索性站起身,開口告退。
  
  「奶奶,娘,叔母,駿兒想回房去了。」
  
  「嗯,駿兒陪我們聊了這麼久,應該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連老夫人點點頭道。
  
  太好啦!連駿心頭歡呼著,一退出廳堂後便蹦蹦跳跳的回自己的院落。
  
  「海棠!海棠?」他喊著。「你在哪裡?」
  
  現下若有他人在場,便會發現,連駿這聲聲呼喊,日復一日愈發熟悉愉悅,彷彿他一顆躁動難安的心,只有在呼喚這個名字的主人時能夠獲得安撫。
  
  「奴婢在這裡。」一如往常,辛海棠安靜且迅速地現身。
  
  她一臉平靜柔和的笑容彌補了平凡的長相,落入連駿眼中是顯得那麼賞心悅目。
  
  只是此時他還小,不懂得為什麼會覺得賞心悅目。
  
  「海棠,替我倒杯茶、送洗臉水,待我稍稍休息後再回頭教你寫今早夫子教的新字。」
  
  「駿少爺難道不回廳堂去嗎?」辛海棠有些詫然。她知道今日有客來訪,所以連駿課才會上了不到兩個時辰便結束,與兩位女性長輩前去接待來客。
  
  「不回去啦,二堂叔母她跟奶奶和娘聊得可高興了,說我什麼調養得好……贖,我完全插不上嘴嘛。」連駿咕噥著答道。
  
  「今天的來客是您的二堂叔母……」辛海棠像是想到了什麼,愀然變色。
  
  「是啊,是二堂叔母桂夫人。」連駿啜著杯中的茶水,漫不經心地道。「你見過她了?」
  
  「不,奴婢沒見過,但是曾經聽聞這位夫人。」辛海棠很快的恢復尋常的神情,狀似若無其事的應道。
  
  「這樣啊。」
  
  另一頭,廳堂上的三名貴夫人聊得正起勁。
  
  她們的話題繞著兒女與理家之道打轉,聊著、聊著,桂夫人忽地想起一件。
  
  「老夫人,荷嫂嫂,冒昧一問,你們是否有意讓駿少爺克紹父裘?」
  
  連駿身子骨不佳,有可能無法順利成為連家軍新一代領將一事並非秘密,只是眾人皆不曾直接說出口,如今桂夫人卻把事情點破,用意為何?
  
  連老夫人納悶地與荷夫人不約而同互看了一眼,再一同看向桂夫人,靜待對方接下來的話。
  
  「是這樣的,我娘家的城鎮,有人知道一種能強化男兒筋骨、增強男兒肌理的秘方,可去求來給駿少爺進補,讓他在武功修練上能及時跟上連家其他子弟。」桂夫人道。
  
  「有這種秘方?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荷夫人脫口便質疑道。
  
  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不足為奇,由於出身皇室,天下千百種珍貴有效的藥方她皆唾手可得,卻從沒聽聞過這種強化筋骨增強肌理的秘方。
  
  「呵呵,這是民間流傳了數代的秘方。持有這種秘方的人家不事醫藥,若非有緣人相報,我也不會知道呢。」桂夫人笑得神秘又得意。
  
  「究竟是什麼秘方呢?」連老夫人也問道。
  
  「這秘方名為「陰素華」。據聞這戶人家是神農氏與神醫的後代,所以有此秘方,且為造福世人,願論價售出,不過一千兩銀子罷了。」桂夫人介紹得賣力又起勁。
  
  「實不相瞞,前兩年我的侄兒不慎跌落馬背,摔傷了手骨,延請多位大夫才將傷治癒大半,但仍疼痛不堪,我兄嫂聽得人家介紹,便前去求藥,侄兒服下後果然疼痛盡消,不出三日便能行動自如,照樣操課習武呢。」
  
  「喔?這帖藥如此見效?」連老夫人興致更加高昂。
  
  「效果非常好,而且我相信這帖藥必然對駿少爺的身子骨大有助益。」桂夫人再三保證道。
  
  「聽你這麼說,不讓駿兒服這帖藥未免太可惜了。」
  
  連老夫人與荷夫人決定托桂夫人購買「陰素華」,好為連駿補身體。
  
  在廳堂裡聊得熱絡的三位夫人,完全沒有注意到有道身影正悄然站在廳堂外聆聽。
  
  「海棠,你怎麼去那麼久?」連駿不高興地瞪著之前說是要去添新茶水,卻久久才回來的辛海棠。
  
  「對不起,奴婢動作慢了些。」辛海棠心不在焉地道歉。
  
  「喔。」連駿頷首,算是接受了她這個解釋。
  
  接著一如往常,他開始興致勃勃的為她上課,現學現賣地教導她今日在課堂上所學到的新字和生詞。
  
  辛海棠仍然心不在焉,腦海中思緒紛亂。
  
  若不是桂夫人來訪,教她想起前世連駿正是服用桂夫人建議的偏方「陰素華」以提神壯身之事,她也不會忐忑難安,甚至大膽的藏身於廳堂外,偷偷聆聽三位貴夫人的談話。
  
  她赫然驚覺,前世的歷史似乎又要重演,桂夫人仍提議要讓連駿服用「陰素華」這帖偏方!
  
  更讓她震驚的是,前世的連駿是在成年之後才開始服用「陰素華」,而此世是現下才八、九歲的年紀就要被餵食了?
  
  辛海棠眼前乍然浮現前世的連駿四肢發抖,脫力無神,整個人瘦如骷髏,最後暴斃在床上的種種光景……不,她說什麼都不能讓此事再度發生!絕不!
  
  「喂!夫子在說,你有沒有在聽啊?」連駿發現,她居然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根本沒在聆聽他賣力的授課。
  
  這下子他惱了,手中的毛筆用力一甩,朝她扔去。、
  
  啪一聲,滿是黑墨的毛筆朝辛海棠的小臉上招呼,她回神不及,眼前瞬間一片漆黑,教她屏住呼吸,回神後才慢慢舉起手,默默地揩去臉上的髒污。
  
  連駿在將筆扔出去的那瞬間感到很爽快,可是當筆真的砸上辛海棠的臉時他就後悔了,氣惱又彆扭地衝到她面前。
  
  「你怎麼不躲開!沒看到我要拿筆丟你嗎?」連駿握著拳頭,想要舉到她面前揮舞,強調自己的怒氣,可是見她模樣狼狽,他又理虧在先,這拳頭怎麼樣都舉不起來。
  
  「對不起,奴婢閃躲不及,嚇著駿少爺了。」
  
  「你為什麼要道歉!明明是我……」聽她吃了虧還反過來向他道歉,連駿更火大,不過是氣他自己。
  
  「奴婢只是……」
  
  「閉嘴啦!」
  
  辛海棠立刻閉上小嘴,不再言語,乖乖站在連駿身邊聽候發落。
  
  連續幾個深呼吸後,連駿總算冷靜許多,瞪著辛海棠髒得像鍋底的小臉命令道:「你在這裡等著。」
  
  他在房裡打轉,總算找到自己用來淨臉的巾子,將它用力往她手裡一塞。
  
  辛海棠一愣,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駿少爺您不必這麼做……」對他而
  
  「對不起,奴婢動作慢了些。」辛海棠心不在焉地道歉。
  
  「喔。」連駿頷首,算是接受了她這個解釋。
  
  接著一如往常,他開始興致勃勃的為她上課,現學現賣地教導她今日在課堂上所學到的新字和生詞。
  
  辛海棠仍然心不在焉,腦海中思緒紛亂。
  
  若不是桂夫人來訪,教她想起前世連駿正是服用桂夫人建議的偏方「陰素華」以提神壯身之事,她也不會忐忑難安,甚至大膽的藏身於廳堂外,偷偷聆聽三位貴夫人的談話。
  
  她赫然驚覺,前世的歷史似乎又要重演,桂夫人仍提議要讓連駿服用「陰素華」這帖偏方!
  
  更讓她震驚的是,前世的連駿是在成年之後才開始服用「陰素華」,而此世是現下才八、九歲的年紀就要被餵食了?
  
  辛海棠眼前乍然浮現前世的連駿四肢發抖,脫力無神,整個人瘦如骷髏,最後暴斃在床上的種種光景……不,她說什麼都不能讓此事再度發生!絕不!
  
  「喂!夫子在說,你有沒有在聽啊?」連駿發現,她居然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根本沒在聆聽他賣力的授課。
  
  這下子他惱了,手中的毛筆用力一甩,朝她扔去。
  
  嘩啦一聲,滿是黑墨的毛筆朝辛海棠的小臉上招呼,她回神不及,眼前瞬間一片漆黑,教她屏住呼吸,回神後才慢慢舉起手,默默地揩去臉上的髒污。
  
  連駿在將筆扔出去的那瞬間感到很爽快,可是當筆真的砸上辛海棠的臉時他就後悔了,氣惱又彆扭地衝到她面前。
  
  「你怎麼不躲開!沒看到我要拿筆丟你嗎?」連駿握著拳頭,想要舉到她面前揮舞,強調自己的怒氣,可是見她模樣狼狽,他又理虧在先,這拳頭怎麼樣都舉不起來。
  
  「對不起,奴婢閃躲不及,嚇著駿少爺了。」
  
  「你為什麼要道歉!明明是我……」聽她吃了虧還反過來向他道歉,連駿更火大,不過是氣他自己。
  
  「奴婢只是……」
  
  「閉嘴啦!」
  
  辛海棠立刻閉上小嘴,不再言語,乖乖站在連駿身邊聽候發落。
  
  連續幾個深呼吸後,連駿總算冷靜許多,瞪著辛海棠髒得像鍋底的小臉命令道:「你在這裡等著。」
  
  他在房裡打轉,總算找到自己用來淨臉的巾子,將它用力往她手裡一塞。
  
  辛海棠一愣,這才明白他的意思。「駿少爺您不必這麼做……」對他而言,這可是紆尊降貴的行徑。
  
  「少囉唆,快擦乾淨就是了。」連駿依然以帶著怒氣的口吻打斷她的話。
  
  「你可不能頂著這張髒臉走出廂房,讓奶奶或娘知道,一定又會叨念,說我不是個好主子,虐待奴僕,煩死人了。」
  
  「奴婢明白了。」一聽他這麼說,她便不再婉拒,認真地擦拭小臉。只是黑墨實在很難在一時之間清理乾淨,她以巾子的一面抹過後再換面,才算勉強擦乾淨。
  
  但連駿眼尖地注意到她頰邊還有些許髒污。「喂,你這裡還沒有擦乾淨。」說著,他便伸手抄走她手中的巾子,親自為她擦臉。
  
  由於震驚過度,辛海棠啞然地任由連駿替她擦臉,直到他滿意地停手。
  
  「嗯,很好,不再是小貓花臉啦。」
  
  辛海棠良久無語,頸低首垂,讓連駿不覺蹙起眉。
  
  「喂,你別嚇人啊,不會是突然病了吧?」
  
  他將巾子隨手一拋,伸掌想覆上她的額頭,但這個動作對他來說有些吃力,誰教他長得矮了點……不,是她長那麼高做什麼?他今後非得好好進補強身,超過她的個頭。
  
  若他能瞧見辛海棠的神色,便會發現那充滿了懷念,更帶著愴然,像是明明想念某人卻知道對方不可能再回來……驀地,她重整正色,堅決地抬起頭。
  
  「駿少爺,您可相信奴婢?」她的口吻無比鄭重。「無論奴婢做了什麼事,都是為了您好。」
  
  「我相信。」受她的氣勢所震懾,連駿點點頭。
  
  不過他也是發自於真心,因為她從最初許下的誓言,以及接下來以行動昭告自身忠誠的姿態,早就贏得他無形中的信賴。
  
  「奴婢感謝您的信任。」辛海棠驀地一笑,容顏如花般盛開。
  
  尚且年幼的連駿心緒登時大動,帶著無法言喻的激越。
  
  直到他年紀更長,懂情識愛,才知道那樣的激越名為柔情。
  
  午後,連駿一如往常的在下課後興匆匆返回自己的院落,準備好好享受辛海棠精心準備的甜點。這已經是他沉重的課業結束後莫大的享受。
  
  「海棠!海棠,你在哪裡?」他三步並作兩步,推門進屋,赫然發現屋裡有個陌生的丫頭,於是停下腳步。
  
  「你是誰?」
  
  「奴婢是小英,是奉兩位夫人之命前來服侍少爺的。」丫頭有些忐忑不安地向他行禮。
  
  連駿一愣。「什麼?那海棠她人呢?」
  
  「她……」如同府中其他奴僕,小英自是知道辛海棠有多麼受到小主子喜愛,是故對於連駿的質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誠實回答。
  
  「快說!她人呢?」連駿怒聲一喝。
  
  小英嚇得立刻道:「她被喚去老夫人的院落了。」
  
  「她為什麼會被喚去那裡?」連駿直覺,辛海棠被找去,並不是因為奶奶要叫她做事。
  
  「奴、奴婢也是聽說的……請您千萬別生奴婢的氣……」小英結結巴巴地道:「聽說海棠丫頭不知怎、怎麼著,惹得兩位夫人大怒……所以、所以她必須接受家法責罰……」
  
  「什麼?!」
  
  連駿轉身奪門而出,直奔連老夫人的院落。
  
  「奶奶!」
  
  廳裡,連老夫人與荷夫人一左一右端坐於主位。見孫子前來,連老夫人朝他望了一眼。
  
  老人家那一眼威儀萬分,也憤怒萬分,連駿再看向娘親,發現她也是忿忿不滿的模樣。
  
  再轉眼一瞧,連駿這才發現辛海棠正跪倒在地上,頭垂頸低。他很清楚地看見她背上破裂的衣裳以及下方的鮮紅血痕。
  
  時下大戶人家奴僕的衣裳多以深色粗布製作,耐穿耐髒,但現下辛海棠背上的衣料破裂,底下又有鮮紅的血痕,這意思是……
  
  「您真的以家法責打她?」連駿驚怒交加,眼神接著轉向隨侍在旁的總管手中所持的責罰奴僕的家法。
  
  那是一根打起來啪啦響,痛死人不償命的竹鞭!兇手就拿著凶器站在那裡!
  
  總管在連駿凶神惡煞的眼神下縮了縮脖子,冷汗直冒。
  
  「沒錯。」連老夫人道。「奶奶就是要人以家法責打這個丫頭,因為她真該打!」
  
  原來,前陣子桂夫人大力推薦的「陰素華」已經千里迢迢送來,連老夫人便吩咐辛海棠趕緊熬煮這帖藥給連駿調養身子。
  
  但不知怎麼回事,辛海棠竟在最後打翻了整個藥壺,千兩銀子與連家兩位夫人滿心的期待就這樣全數泡湯,兩位當家主母震怒不已,便下令以家法責打她。
  
  「這帖藥沒了再買不就行了嗎?」連駿不解地問。
  
  「就是難以買到才惱火啊。那可是你二堂叔母千辛萬苦才托人買到手的。它對你身子骨大有助益,是可以讓你練功時跟得上那些堂兄弟的仙丹妙藥……這丫頭就這樣打翻了!」
  
  荷夫人此時才說出上回三人所談的話,好教連駿明白她們為什麼會如此生氣,嚴厲責打辛海棠。
  
  連駿聞言,啞然無語。他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依娘親的說法,辛海棠打翻的不只是藥壺,而是他的未來,但他卻又直覺認為她不會害他……
  
  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連駿趨近匍匐成一團的辛海棠,輕聲問道:「你真的是故意打翻了藥壺的?」
  
  他原以為不會得到她的回應,未料她竟然立刻點頭,這下子他傻眼了,兩位夫人更是愈發氣憤難當。
  
  「你瞧,她就是故意的!」
  
  「奴婢的確是故意的。」辛海棠終於慢慢的抬起小臉,側首朝他凝望。
  
  「但是,請相信奴婢,無論奴婢做了什麼事,都是為了您好。」
  
  這句似曾相識的誓言教連駿愣住了,接著轉頭為她求情。
  
  「奶奶,娘,我相信海棠會這麼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既然罰也罰過了,事情就這麼算了吧?」
  
  「不成,奶奶還要罰她跪上三天三夜。」連老夫人拒絕他的請求。「罰完後奶奶邇要把她趕出去。」
  
  「奶奶!」連駿心中一急,氣血登時翻湧,直衝腦門,一陣暈眩後忽然倒。
  
  「駿兒!」兩位夫人驚呼,雙雙從坐椅上起身,總管及其他在場的奴僕也趕忙朝連駿奔去。
  
  但任何人的動作都沒有辛海棠快。明明她前一刻還跪縮在地上,然而下一眨眼便火速趕到連駿身邊,及時扶住他的上身,避免他倒下時摔破了頭。
  
  她的動作同時讓連家兩位夫人大開眼戒。儘管早已知道辛海棠身負武藝,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若非情況非同小可,她們甚至想出聲喝采。
  
  眾人手忙腳亂,竟沒人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各位稍安勿躁!」辛海棠一手擐著連駿的身軀,一手伸指探往他鼻端,察覺他氣息溫熱無紊,方才安心,回過頭道:「駿少爺只是一時暈了過去,快去請全大夫來為駿少爺瞧瞧。」
  
  「喔!」所有奴僕皆一愣,接著才回神,依言行事。
  
  好半晌後,連駿總算被安頓在所居院落的床上,接著,全大夫及他的藥徒也匆匆趕到。
  
  全大夫替連駿把脈診視過後道:「駿少爺大致無恙,只是一時情急而胸中氣血翻湧,直衝腦門,導致暈厥,只要讓他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沒事就好……」連家兩位夫人此時才放下高懸的心。
  
  「只是駿少爺這回情緒激動的原因為何?」全大夫又問道。
  
  「這……」
  
  連老夫人不想口述那件差點氣煞了自己的事,於是朝總管使個眼色,總管立刻善解人意的代主子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沒錯,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真是的,駿兒就此喪失調養健身的大好良機。」荷夫人滿面怒容的附和道。「要不,全大夫,您可有方法能取得「陰素華」的藥方?」
  
  全大夫蹙眉問:「老夫人和夫人是怎麼會知道「陰素華」此藥?」
  
  「是親友告知。」連老夫人這才發現,全大夫注意的重點好像跟他們不一樣。「有什麼不對嗎?」
  
  「大大的不對!」全大夫立即為她們詳加解釋。
  
  原來,「陰素華」這帖藥頗受爭議,一方面誠如桂夫人所言,服用後可以迅速拋開病痛折磨,有其增強氣力,壯身健體的作用,可是另一方面,「陰素華」卻也造成服用者強烈心悸、盜汗,其中最嚴重的後果便是上癱。
  
  全大夫面色凝重地道:「據服用者所言,待強烈心悸、盜汗等情況過去後,接著便有一種宛如飲酒醺醉的陶然忘我感,不吃不喝亦精神抖擻,力大無窮,所向披靡,然而藥效一退,全身火速脫力,甚至倒地痙攣,說是個廢人也不為過。」
  
  荷夫人聞言色變,連老夫人則力持冷靜的追問:「難道無法可治?」
  
  「上癮之人,除非持續服用「陰素華」以維持體力,否則整個人就這麼廢了。」全大夫話說得直接,充滿感慨。
  
  「若要老夫說,駿少爺可說是吉人天相,因禍得福,那壺「陰素華」打翻得好!否則駿少爺此時恐怕已經準備淪落為上癮者了。」
  
  「是這樣嗎?!」連家兩位夫人面面相覷。
  
  這麼說來,辛海棠非但不是犯下大錯,而是無意間為連駿避開一件可能殘害終身的大禍事?
  
  所以,她們以家法責打辛海棠,是恩將仇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1:59 AM

  第三章
  
  「為什麼她還沒醒來……什麼叫作讓她再安靜休養一陣子?我不管,我要她現下就起來!起來!」
  
  「駿少爺,全大夫說了,海棠丫頭是因為身上的傷而發燒,讓她多加休息便會好的。」總管努力安撫這位小祖宗,心下卻是無奈得想哭。
  
  當連駿從暈睡中清醒,知道辛海棠被責打一頓後又被關入柴房,因而發起高燒,整個人便像串鞭炮炸開,又叫又跳,任連老夫人和荷夫人再怎麼安撫都沒有用,生她們的氣,不跟她們說話,更守在辛海棠的病榻旁不肯離去。
  
  兩位夫人都覺得他這樣守在一個丫頭病榻前太不像話,可是又勸不動他,只好派總管跟著他守在病榻前,一塊等待辛海棠清醒。
  
  只是連駿愈等愈沒有耐性,從剛開始時一個時辰問一次「海棠什麼時候醒來」,迅速演變為半刻鐘就問一次,甚至因為辛海棠一直沒有醒來而怒罵總管騙人。
  
  總管被罵得滿腹冤氣,萬般無奈的忍受小主子的百般叫罵,也因為忙著安撫連駿而無暇注意四下的動靜,這一老一小就這樣錯過了病榻上的人兒在昏睡中被連駿的叫喊聲吵醒,緩緩張開雙眼的一幕。
  
  「駿少爺……」
  
  明明是氣若游絲的虛弱嗓音,卻神奇無比地凌駕於連駿的叫罵聲之上,立刻打斷了他的斥責。
  
  「你睡了好久,終於醒了!」火速轉身衝向榻邊,連駿俊美的小臉上洋溢著明顯的喜悅之情,伸出小手探向她的額頭。「可是你還有點發燒耶。」
  
  「難怪奴婢覺得身子有些熱呼呼的……不過,駿少爺,您方才在做什麼呢?」辛海棠既然清醒了,便不允許自己發懶躺在床上,奮力撐臂坐直身子。
  
  「方纔?我沒有做什麼啊。」連駿的笑容微微一僵,不太自然的應道。
  
  「沒做什麼嗎?」辛海棠沉吟,「可是奴婢方才好像聽見您在罵人?您的意思是奴婢聽錯了?」
  
  「沒有……」連駿原本見她醒來很是欣喜,可是對她立即恢復平日那種監督他行事的模樣又有些手足無措,但最後還是決定擺出主子架式壓她。「就算我罵人又如何?」
  
  「總管是因為做錯了事而受您責罵?」
  
  「並不是……哼,不過我高興罵就行了。」連駿雙手交疊於胸前,一副
  
  「主子我最大」的神氣模樣。
  
  「嗯,您高興罵就行了。」強忍著初清醒時的虛弱不適感,辛海棠掙扎著下床,雙膝一彎,便跪在總管面前。「奴婢代您道歉就是。」
  
  「喂!你做什麼?」連駿拉住她的手臂,想硬拉她起身,卻又想到她大病初癒而不敢使勁。「你起來啦!」
  
  「不行,由於您亂罵人,奴婢尚未代您道歉,哪能起身。」
  
  「好啦!只要道歉就行了吧?」連駿沒好氣地朝總管一瞪。「對不起!」
  
  「您的道歉不夠誠意,沒有告知對方您道歉的理由為何。」辛海棠又輕聲指正道。
  
  「道歉還講究什麼理由……」連駿不快的嘀咕聲消失在辛海棠愈來愈顯失望的眼神裡。
  
  可惡!牙關一咬,連駿再次轉身面向總管,接著正襟斂袖,恭正嚴謹地朝他行謝罪大禮。
  
  「對不起,我不應該一時情急,將怒氣發在你身上,你就……大人不計小頭過?」他忽然轉頭問了辛海棠這麼一句。
  
  「是小人。」小頭是什麼啊?辛海棠不覺一哂。
  
  「嗯,小人。」連駿立即更正用詞。「大人不計小人過。喂,我都道歉了,你還不說話是表示不接受嗎?」
  
  「駿少爺!」辛海棠哭笑不得,撫額低聲歎了口氣。
  
  「咦?不、大不是不接受……」總管趕忙搖頭。他是震驚過度一時反應不過來啊。
  
  「好啦,他接受啦!」連駿再度轉頭對辛海棠得意地笑道。
  
  您是主子他是僕,他能不接受嗎?辛海棠無奈的這麼想。
  
  無論如何,辛海棠醒了,連駿喜了,連家兩位夫人安心了,連家闇家上下跟著風平浪靜。
  
  經此一事,連老夫人自此開始對辛海棠另眼相看,某天趁著連駿上課時私下喚她前來。
  
  「看來先前「陰素華」的意外就這麼算了。」
  
  連老夫人算是饒了辛海棠失手翻了藥壺的過錯,只是連駿近來維護這丫頭的做法太過明顯,教這位老人家不得不多加留心。
  
  想當初,她不願為連駿找個容貌太過出色的丫頭,便是希望避免丫頭以色事人,讓連駿因而誤事敗家,但現下看來,容貌平凡的辛海棠也很有可能是興浪翻濤之人啊,該如何是好?
  
  「是,謝老夫人仁慈,奴婢銘謝在心。」辛海棠連連叩首。「但不知老夫人喚奴婢前來有何吩咐?」
  
  「沒什麼,我只是想關心一下駿兒最近的情況。那孩子近來在鬧脾氣,不肯跟我們多說兩句話,只好找你來問問。」
  
  「是,奴婢這就向您稟告駿少爺的近況。他近來已經跟夫子習完詩經,已識得近七千字,且已在夫子教導下開始學作詩。他的起居作息正常,就寢必滿四個時辰,三餐定時定量,亦肯食用補品,對強筋健骨很有益助,接下來奴婢準備向全大夫請教,看看駿少爺是否適合開始學習內息調和等入門功夫。」
  
  「喔,駿兒適合學這些?!」連老夫人問道。
  
  「應是可行。奴婢會先教導駿少爺打坐、蹲馬步等基本功,如果駿少爺練習得宜,便可進一步潛修內功,增強內力。」
  
  「接下來駿兒就能正式習武了嗎?」連老夫人又問。
  
  「老夫人,請恕奴婢大膽直言,依奴婢觀察,駿少爺身子骨天生較單薄虛弱,確實不適合習武,但潛修內功以保健強身,少病寡疾,助益甚大,若老夫人允許,奴婢願全力以赴,如是教導駿少爺。」
  
  連老夫人登時不語。
  
  說真的,辛海棠這番話,這些年來全大夫不止對她提過一次,但她就是聽不進去,直到現下,辛海棠也道出相同的事實,教她不得不正視了。
  
  「至少你很誠實,告知我駿兒的真實情況。」半晌,連老夫人幽幽歎了口氣。「只是,駿兒不能修習武藝實在不像話,哪有連家子孫無法上沙場的?傳出去真會給人笑掉大牙。」
  
  「總比因為打不過別人而死在沙場上來得好。」
  
  「你……」連老夫人起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接著因她出言不遜而光火。
  
  但是,當她想斥責時,辛海棠正好微微抬起臉龐,剎那間掠過的一抹情緒教她陡然噤了聲。
  
  那是種悲傷沉痛的神情,讓辛海棠的小臉看來滿是早熟的哀戚,宛如一個已經品嚐過世間情愛的成年女子。
  
  但那只是剎那間的事,一眨眼,辛海棠的神情又恢復為平日的謹慎,教連老夫人覺得自己方才是一時眼花看錯了。
  
  既然看都能看錯了,那剛剛聽見的也有可能是聽錯了?這麼一想,連老夫人便語氣和緩地提起另一個話題。
  
  「駿兒適不適合習武這事先不提,我此番喚你前來,是另有叮囑。」
  
  「奴婢洗耳恭聽。」
  
  「我要教誨你一點道理,需知世間天地有別,男女有別,士農工商亦有貴賤之別。門當戶對乃常理,紆娶下嫁並非福分……這些道理你可懂得?」連老夫人左拐右彎地說了一大篇,就最後幾句是重點。
  
  「奴婢雖曾識字讀書,但委實年幼,沒能學到多少,所以真的不太懂得老夫人所說的大道理,您是否能解釋給奴婢聽呢?」辛海棠抬起小臉,臉上儘是納悶疑惑。
  
  連老夫人這才想到對方只是個小丫頭,這種要她別癡心妄想打自家少爺歪主意的警告,辛海棠聽不懂也是正常的,那她說個什麼勁?
  
  再說,現下若真的明白警告她不准打連駿的歪主意,這個丫頭會不會覺得受到羞辱,反倒疏忽了對連駿的照料?那就大大划不來了。
  
  不想還好,愈想連老夫人愈覺得自己所想的是對的。真是萬幸,她還沒有真正放話警告辛海棠,現下只要把才纔所說的話圓過來打發辛海棠就行了,畢竟這丫頭現下還有留在連駿身邊服侍的必要性。
  
  連老夫人立刻以安撫的語氣道:「沒什麼,我只是心裡有些事,有感而發才會說這些話,你當耳邊風聽過就算了。」
  
  「老夫人的話必定是金玉良言,只怪奴婢遲鈍聽不懂,愧對您的教誨。」
  
  聞言,連老夫人更加放心了。「我所說的,無非是要你好好服侍駿兒罷了。」
  
  接著又說了些冠冕堂皇的體面話,才打發她。「行了,你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辛海棠維持著低頸俯首的恭敬模樣,離開連老夫人的院落。
  
  連老夫人再也沒有機會看見辛海棠那一臉早熟的神情。
  
  她知道老夫人說的「大道理」是些什麼。
  
  她知道。
  
  不僅連老夫人難以接受連駿不適合習武一事,連駿本身亦是如此。
  
  「可惡!我怎麼可能不適合習武呢?我乃堂堂連家子孫,是要上沙場殺敵立功,為連家添光增彩的,怎麼可以不能武!」饒是連駿尚且年幼且身子羸弱,可是志氣頗高。
  
  只是再高的志氣也改不了老天爺注定的事實,連駿氣得都快吐血了身子還是一樣的弱,不,是變得更弱。
  
  因為他氣得沒胃口,辛海棠精心準備的膳食他不是隨便吃個幾口,要不就是以筷子沾了沾便算數。
  
  連家的兩位夫人這下可急了,不僅餐餐陪同連駿用膳,更將飯菜夾入他的碗裡好聲婉言的勸他,但這小子還是照樣不吃。
  
  ,起初連駿未曾在意,直到好一陣子後,他才發現她除了不說話之外,還用一種他不曾見過的古怪眼神看他。
  
  「喂,你怎麼這樣看我?」這日,連駿終於再也忍受不了的喝問道。
  
  「奴婢怎樣看您了?」辛海棠恭恭敬敬地反問。
  
  「就……就一副很瞧不起人的模樣!對,你是瞧不起我嗎?是因為我不適合習武?」連駿近來的想法很偏激。「我可還是你的駿少爺,你怎麼敢瞧不起我?」
  
  「奴婢怎麼會因為您不能習武就瞧不起您?奴婢是因為您的冥頑不靈而瞧不起您的。」辛海棠大膽地抬起小臉,朝他哼道:「山不轉路轉,您這身子骨就算習了武,也怕是在沙場上還沒砍到人就被對方捅的份,屆時別說是為連家增光彩,添羞辱還比較快!那麼您何必一直執著於明知無法成功的事呢?為什麼不想想您除了上沙場之外還可以做些什麼?」
  
  「除了上沙場,還可以做的事?」這教連駿慣懂了。
  
  他出身將門,家族所寄予的期望以及週遭的氛圍,都讓他覺得自己除了上沙場之外別無其他選擇,可是現下辛海棠卻告訴他,他還有其他選擇?
  
  「一場戰爭,除了在前鋒殺敵的戰士外,更少不得後方的協助。」辛海棠舉例說明。「要有人預備糧食戰衣,有人預備彈藥武器,有人研擬各種計策以打敗敵方……這些都很重要,做得好的話,其功績並不輸給在前鋒作戰的戰士,您怎麼都沒有這樣想過呢?」
  
  「我……我是真的沒想過……」
  
  連駿雖然年幼,辛海棠所說的話又有些艱澀難懂,但他聽進去了,至於聽不懂的部分就先放在心裡慢慢咀嚼,慢慢領悟。
  
  此刻,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不再浮躁動氣,瞬間彷彿成熟了不少。
  
  「那麼,就請您現下開始仔細想吧。希望您能用力的想、拚命的想,就能真的想通、想明白了。」辛海棠鄭重的強調道。
  
  花開花落,十年韶光轉眼過。
  
  今年開春,躬逢皇太后六十大壽,皇上及皇后本來想為老人家大肆辦壽宴,但長年茹素,喜靜惡吵的老人家婉拒了,最後便決定在皇太后的宮中擺下素筵,自家人簡單慶祝一番。
  
  只是錦氏皇室的「自家人」何其多,皇上、皇后、各妃嬪還有眾多皇子、皇女之外,尚有各王爺、郡主連同其家眷,不下百餘人,仍教皇太后向來清幽的宮中顯得十分熱鬧。
  
  由於皇太后也很久沒和一些嫁出去的女兒或是分封至遠方的皇室子弟見面,能藉機見到這些晚輩,老人家也倍感欣喜,若是有人懷裡還抱著個白白胖胖的討喜小娃兒,更是讓皇太后笑瞇了雙眼。
  
  「小荷向皇太后請安,祝您萬壽無疆。」身為皇室成員之一,荷夫人自然也出席壽宴。
  
  「小荷呀,哀家好久沒有見到你羅。」皇太后慈愛地笑道。「過來讓哀家仔細瞧瞧。」
  
  荷夫人是皇太后的遠房外甥女,未出嫁前常常入宮晉見皇太后。
  
  姨甥倆相談甚歡,皇太后垂問她這些年日子過得如何,又問起她的兒子。
  
  「哀家記得他名喚連駿是吧?今年多大了?」
  
  「駿兒已十八了。」
  
  「這麼大啦?本宮記得那是個很是俊美的孩子,他沒跟你一起來嗎?」一旁的皇后插嘴詢問道。
  
  「駿兒今早臨時有些事,辦完後才會過來。請皇太后、皇上、皇后見諒。」荷夫人謝罪道。
  
  「辦什麼事?他是在忙些什麼?朕記得他尚未繼承將軍一職吧?」這回換皇上好奇地問。
  
  皇室中眾所皆知,連駿自幼體弱多病,委實非將相之才,可是如今聽荷夫人這麼說,他似是別有一番作為?
  
  「駿兒他現下是……」
  
  「荷郡主公子連駿到……」
  
  荷夫人話未竟,便被門外太監的呼喊聲打斷。
  
  皇親國戚們紛紛轉過頭,滿心好奇地朝門口張望。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施施然出現,步伐雖不若習武者般雄壯威武,卻也不像文人那般斯文中略帶秀氣,而是平穩中帶著某種鍛煉過後的從容自信,行雲流水間又有種起舞般的優雅感,教人不知不覺間被他吸弓。
  
  連駿正式現身,滿殿霎時靜寂無聲。
  
  挺眉鳳眼,鼻若懸膽,一張俊美臉龐再襯以漆若鴉翼的黑髮,教人望之屏自心。
  
  他長得未免也太俊了吧!上至皇太后,下至服侍的宮女、太監,無一不在心底發出相同的驚艷讚歎。
  
  連駿神色平靜自若,沒有受到週遭注目禮的影響,大大方方的走到皇太后及錦氏皇帝、皇后等人的座前行君臣之禮。
  
  「微臣連駿叩見皇太后、皇上、皇后,並祝皇太后萬壽無疆,福祿綿綿——」
  
  連駿中規中矩地行完禮,就待皇太后或皇上要他平身,但怎麼就是沒人開金口呢?
  
  「咳!」荷夫人心疼兒子,微微發出一記乾咳聲,才教眾人驀然回神。
  
  「平身。」皇太后連忙道。
  
  「謝皇太后。」連駿這才起身,再度昂首面對眾人。
  
  「過來讓哀家仔細瞧瞧。」俊美的男女誰不愛看?皇太后一個招手就要連駿走得更近一些。「嗯,你長得可真好,和小荷小時候真像。」
  
  「皇太后您這可是拐個彎讚美小荷?」荷夫人一句打趣的回應引起一陣不約而同的笑聲,無形間讓氣氛再度活絡起來。
  
  連駿成為滿殿最受矚目的焦點,除了眾賓客或讚賞或好奇地打量著他外,連在旁服侍的太監及宮女眼角餘光都悄悄跟著他打轉,幾名小宮女更是不覺羞紅了雙頰,整座宮殿裡更是洋溢著看不見但是能確確實實感受到的盎然生機。嗯,春天真的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2:00 AM

  第四章
  
  春光是明媚的,春夜卻是惱人的悶熱,在這種時候,最享受的一件事就是——
  
  「呼……真舒服!」
  
  小小的合院裡沒有澡間,僅能在灶房裡備浴桶沐浴淨身,起先連駿總覺得此處太過窄小而不習慣,但日子一久也就安之若素,如同此時此刻般已習慣這種沐浴方式,甚至頗為樂在其中。
  
  「駿少爺,水夠熱嗎?需要奴婢再為您加些熱水嗎?」灶房的另一端,正在看顧著爐火的辛海棠側首揚聲問道。
  
  「不用了,水溫剛剛好。」
  
  聽見這聲回答,辛海棠便將爐火調整至不需時時看顧的程度,再起身走向浴桶,繞到連駿的身後輕輕跪下,為他清洗頭髮。
  
  閉上雙眼,連駿反而對身後的動靜更加瞭若指掌,他知道辛海棠為他洗髮的每個步驟,首先,她會以一勺水澆濕他的髮,輕輕搓揉,接著才以皂莢清除發上的油膩髒污。
  
  「累死了,早知道就不該答應奶奶及娘進宮去。」連駿渾身放鬆,嘴裡吐出一句咕噥。
  
  「此次乃皇太后六十大壽,您亦為皇家一分子,理應赴宴向皇太后慶賀。」辛海棠回應著連駿的話,洗髮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疏懶。「而且那種場合您只需祝壽、飲宴就行了,又會累到哪兒去?」
  
  「祝壽和飲宴是不會累,可是被所有的人盯著吃東西可就累了。」連駿嗤了一聲道。
  
  原來皇太后及錦氏皇帝、皇后對連駿十分驚艷,不僅將連駿召向前「欣賞」一番,皇太后對他有禮且不卑不亢的回話態度很是喜歡,錦氏皇帝更是親開金口問他可有差事在身,大有當場封個官職給他之意。
  
  但是面對這青睞有加的賞賜,連駿卻含笑堅定地謝絕了。
  
  「感謝皇上美意,不過,微臣已經正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什麼?喔,你身上穿的是……」錦氏皇帝錯愕之餘,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正是官員服飾。
  
  錦氏皇朝的官員服飾以顏色作為主要分別,文員為青,武員為皂,其官階上朝時的冠帽同為區別,但見連駿僅著官服而無冠帽,那
  
  代表著他僅是個最低階的小吏。
  
  「是的,微臣乃兵部文書生員。」連駿神情從容地道。
  
  「什麼,你只是個文書生員?」錦氏皇帝又是一驚。
  
  文武各部均設有文書生員之職,此職僅負責長官所交代的文書謄寫,或整理各部間所往來的公事行文,既無實權又事務繁忙,依連家的背景,連駿再怎麼樣都能撈個兵部司侍郎的職位才是。
  
  「是的,微臣憑靠自身能力,半年前考上文書生員一職,就任亦已滿四個月。」連駿遲來赴宴,也是因為先趕著去兵部公府處理一件昨天尚未處理完畢的文卷。
  
  「你何必如此屈就?只需跟朕提一聲,朕馬上可以讓你當上軍司侍郎。」那是僅次於兵部尚書的官位。
  
  「但那樣就不是微臣辛苦付出所獲得的成就,如此一來,便對不起先父在天之靈。先父的地位也是他以血汗戰功所鞏固的,但微臣天生體弱,無法赴沙場立功,只能另謀途徑,以自己所能展現的成就以告慰先父之靈,請皇上成全微臣微小的心願。」連駿認真誠懇地表達婉拒之意。
  
  連駿就是不想靠連家的權勢當官,想以自己的能耐在官場上闖闖看。既然他爹生前是以自己的力量在沙場上建功立威,那麼他也能以自己的長才建功立業,這才是他該做的事。
  
  也許是連駿如此堅定終教錦氏皇帝動容,錦氏皇帝最後非但沒因為他直言拒絕君上而惱怒,反而對連駿另眼相看,大為激賞。
  
  「有志氣!如你所願,朕就不干涉了。」錦氏皇帝哈哈大笑。「真高興荷郡主有此驕兒,賜座!」
  
  聽連駿敘述至此,辛海棠不禁問道:「這又哪兒累人了?」
  
  「這一賜座,我就被迫夾在皇太后及皇上、皇后中間,不但手腳不能亂動,皇太后也好,皇上和皇后也罷,他們隨便哪個人靠近一點,我就馬上得眼觀鼻、鼻觀心,不敢亂瞄,你說這能不累人嗎?」連駿發出誇張的歎息聲。
  
  「還有呢!」
  
  「還有什麼?」辛海棠眼睫低垂,眼瞼下方浮現兩把小扇子似的陰影,語氣平靜依舊,可是微微蹙起的眉心像是打了個小小的結。
  
  「每當我才舉箸,或才吃了一、兩口菜,就突然有個王爺帶著女兒過來向皇太后說些祝壽賀詞,不然就是突然有某位妃嬪前來向皇太后以及皇上和皇后敬酒,再順道與我攀談幾句……這樣我哪有辦法好好吃飯啊?」連駿大發牢騷。
  
  「奴婢稍後便為您準備消夜,一碗大滷麵,上頭灑青蔥花?」辛海棠道。「還要鹵蛋!」
  
  連駿這下子可開心了,睜開燦亮的雙眼與她相視。
  
  「好的。」辛海棠呼吸微窒,旋即恢復常態。「請您再閉上眼,奴婢要為您沖淨髮絲了。」
  
  連駿依她所言再度閉上雙眼。「海棠?」
  
  「是。」她舀起第一勺水。
  
  「有位王爺與我談及,他的小女兒與我同年,尚未許人。」連駿一副試探的口吻。
  
  「奴婢聽見了。」倒下後,辛海棠接著舀起第二勺水。
  
  「還有菊妃,提起她有個待字閨中的妹妹,才貌出眾。」他再度試探,只是這回口吻中曾添了些許不快。
  
  「奴婢聽見了。」第二勺水倒下,響起一陣嘩啦聲。
  
  「除了他們,還有楠郡王說他的妻妹……泠嬪有個甥女……還有……」連駿嘴中道出的名單愈來愈長,話也愈說愈滔滔不絕。
  
  而與他滔滔不絕的說話聲相互呼應的,是一陣接著一陣的水聲。
  
  辛海棠舀水、倒水的動作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愈來愈快,愈來愈粗魯,彷彿因為什麼事情而動了怒,導致她無法清楚的思考,所以只好把怒氣一古腦兒全都藉由手中的動作宣洩。
  
  她宣洩得很痛快,承受她怒氣的連駿可就招架不住了。
  
  「哇!你把水潑到我臉上了啦!海棠……海棠兒!」
  
  辛海棠忽地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些什麼「好事」。
  
  「對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請駿少爺原諒!」
  
  「哼!你無緣無故潑了我滿臉的水,還要我原諒你?」連駿重重抹了把臉,水珠隨著他的動作甩離那張俊容,一雙承襲娘親的丹鳳美目微微瞇起,些許邪氣乍現。「除非你吻我。」
  
  「什麼?!」辛海棠猛然抬起原本低垂的臉龐,黝黑的膚色迅速泛起嬌柔的羞紅暈彩。
  
  「你沒聽錯,海棠兒。」連駿朝她伸手,長指親暱地朝她勾了勾。「過來吻我,吻得我氣消了、開心了、滿意了,我自然就原諒你。」
  
  「駿少爺……」辛海棠想說些什麼,但是當她看見連駿的嘴角微微扯緊,便決定什麼都先別多說,以安撫他的情緒為首要。
  
  她放下勺子,隔著浴桶,雙臂纏綿地圈住他的脖頸,朝他送上雙唇。
  
  原本已經逐漸變涼的水,瞬間散發出曖昧的溫熱。
  
  連駿的手握在她頸後,輕輕撫弄著上頭的肌膚,發現那意外地細緻滑嫩,一如她的雙唇,他登時心蕩神漾。
  
  這一吻,他原本想淺嚐即止,再惡狠狠板起冷酷的臉數落她以為懲處,但是,當這個吻愈嚐愈甜,她的唇愈嚐愈可口時,他心中的算盤隨之改變。
  
  他將長指探入她盤梳得緊密的髮絲中,以指為梳稍稍一使力,一頭黑髮便在她的身後散開。
  
  辛海棠默默深吸了口氣。這是他們近來培養出的一種暗示,每當他動手為她解開一頭青絲,便是他想要她的前奏。
  
  「駿少爺……」辛海棠配合著他探索的手,默默拉開上衫的前襟,任他握住細嫩的雪胸。
  
  看似小巧的嫩丘在他的掌中有著飽滿沉甸的重量,宛如熟透待擷的果實,上頭點綴著誘人的莓果。
  
  「靠近一點,海棠兒。」連駿一邊握著她的嫩丘,一邊低聲命令道。
  
  「奴婢遵……嗯!」辛海棠將嬌軀拱向前,另一隻雪嫩便落入他的嘴裡。
  
  當他的唇輕輕含住上頭的莓果一吮,一股妙不可言的酥麻感便從她胸前迅速氾濫,若非她靠著浴桶,恐怕整個人已腿軟癱倒。
  
  「撐住,海棠兒,還沒開始呢。」連駿低低笑著,舌尖轉動著含在嘴裡的美味。「給我撐住。」
  
  「奴婢……」胸前的酥麻感如燎原野火在她體內燃燒開來,辛海棠為之銷魂,僅能憑本能回應。「遵命……呀!」
  
  連駿突然以齒嚙咬,不輕不重,她胸前的蓓蕾留下輕微但明顯的痕跡,但她還未能承受這樣的剌激,連駿便又以長指揉搓,為她帶來不同的快感。
  
  「駿少爺……奴婢……」
  
  長指的逗弄凌駕於唇舌,一對盈軟在連番快感中變得更紅腫、更豐潤碩大,當連駿滿意地收手,辛海棠已全身氣力盡失,軟綿綿地沿著浴桶滑落在地上。
  
  一陣水聲嘩啦啦響起,辛海棠虛軟地看著連駿起身跨出浴桶,渾身赤裸的他,濕漉漉的水氣格外顯現出他昂藏的胸腹及臀腿,以及雙腿間蓄勢待發的硬挺。
  
  「起得來嗎?海棠兒,還是要我用抱的?」連駿不待她回應便逕自動手,將雙臂探往她的背後及膝蓋下方,稍微一使勁,將她抱起來。
  
  縱使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辛海棠還是略感不安地道出請求,「駿少爺,奴婢可以自己走。」
  
  此時連駿已經朝臥房走去。「可是我想抱著你走。」
  
  「可是奴婢很重,怕會害駿少爺的手拉傷。」辛海棠趕緊道。
  
  「要拉傷早就拉傷了。」連駿嗤聲反駁,來到床邊將她放下,在她尚未反應過來前覆上她的嬌軀。
  
  「真是不聽話的駿少爺啊。」辛海棠輕輕歎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再度送上自己的雙唇。
  
  這回纏吻未竟,她已經被褪盡全數衣物,裸露出纖瘦卻柔韌無比的嬌軀。
  
  登時,更為火熱的激情染紅了連駿的雙眼。他恣意飽覽她每一寸肌膚,她膚色雖不算白皙,膚質卻異外柔嫩細緻,這種反差感每每讓他為之著迷。
  
  他的長指順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一寸寸來回流連愛撫,從上往下,臉龐、咽喉、鎖骨,然後是胸前的盈軟。
  
  辛海棠回應著他的指尖在蓓蕾上的一記輕彈,小手來到他的胸膛上,揉弄他的男性乳首。
  
  「啊!」來這招!連駿猝不及防,美麗的鳳目瞬間瞇緊,戰鬥意志全數被挑起。禮尚往來,他更加激烈地對她展開反擊。
  
  長軀伸直,他一手扣住她一側的腳踝,順勢高高舉起她的大腿,迫使她腿間的嬌花在他眼前完全展露。
  
  「不……不要看……」饒是辛海棠平日再怎麼冷靜自持,此時此刻也羞怯不已,紅暈從頭蔓延至趾端,不安地想躲開他愈發熾熱逼人的視線。
  
  「如此美景,怎能不看?」連駿被她的羞怯取悅,滿足了男性的驕傲。
  
  「還是……你希望我不只是用看的?」他邪氣地壞笑著問。
  
  「不,奴婢不是……呃——」辛海棠才否認,倏然沒了聲音,在毫無預警
  
  情況下承受連駿指尖的侵犯。
  
  「你好小,好緊……明明這裡已經不止一次承受過我……」連駿的一雙鳳目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臉上的神情,同時享受著長指被嬌花嫩瓣緊緊裹住的濕潤感,緩慢地抽弄著。
  
  「不……」
  
  辛海棠實在不想在他面前顯露出被慾望掌控的模樣,但體內火速產生的渴望感逼退了理智,每當他將長指深深探入嬌花深處,她就不由自主吐出嬌啼,時而哀求時而不知所云,隨著他增加手指的數目而愈發激狂。
  
  「好難過……駿少爺……」明明她小嘴裡發出的是哭泣似的嬌啼,渾身繃得緊緊的,但腿間的嬌花卻異常濕潤柔軟,歡迎著連駿的長指。
  
  「這樣你就受不了了,那待會兒怎麼辦?」詢問聲充滿愛憐,連駿卻毫不留情的抽動長指,速度愈來愈快,力道也愈來愈重。
  
  高潮突然在辛海棠體內爆發,她再也管不住自己,蜜液傾洩而出,嬌花嫩瓣連同連駿的長指皆一片濕濘。
  
  「天……」連駿亦再也把持不住,什麼惡戲玩弄的念頭盡數拋諸腦後,撤出長指,雙手捧高她的腰臀,將脹痛的硬挺往前一送,盡根沒入她體內。
  
  「呀!」尚未從前一波高潮中回神,辛海棠便又被新的一波刺激淹沒,濕潤的嬌花柔嫩異常,在他的衝剌下充血腫脹,蕊瓣更是緊縮如花苞。
  
  連駿奮力衝刺,堅挺的長身用力抽出又重重插入,毫不留情的攻擊柔嫩的嬌花,發紅的鳳目凝視著身下人兒的神情,原本握住她腰臀的大掌無聲無息地朝下方溜去。
  
  「嗯……不!」待辛海棠察覺,為時已晚,他的長指這回竟溜到她的臀中,探入那條小小的嫩縫,登時激得她渾身戰慄緊繃,裹住他堅挺碩長的花瓣狠狠的一絞。
  
  連駿猛然弓起背脊,在最後一記衝刺中,將熱液全數灌注於顫巍巍的嬌花嫩瓣裡。
  
  「嗚……」發出幼貓似的啜泣,辛海棠柔順地承受男性慾望的澆灌,嫩瓣如小嘴兒似的緊緊含住他的堅挺,直到他全身放鬆為止。
  
  「海棠兒……」連駿滿足地離開她身上,但隨即又將她牢牢擁入懷中,雙腿鎖住她的下半身。「我的海棠兒……」
  
  儘管連駿的聲調十分慵懶,所言也可能只是毫無意義的夢囈,但辛海棠的心仍然為之悸動,且情難自禁的在心中予以回應。
  
  駿少爺……奴婢的駿少爺……我的駿少爺……
  
  辛海棠靜靜地等待著,等待他的呼吸變得更加深沉,渾身更加放鬆,確定他已沉眠入夢,才從他懷中抽身。
  
  雙足悄悄落地,她理應頭也不回的離去,卻在踏出一步後,情難自禁的回頭看著他。
  
  連駿熟睡依舊。
  
  她不覺默默無聲的呢喃著,「奴婢的駿少爺,我的……我的駿……」
  
  黎明未至,夜色仍沉,但灶房已飄出帶有煮食香氣的裊裊炊煙。
  
  辛海棠站在爐火前,掀開鍋蓋,以湯勺將鍋內的白粥攪動幾下,確定粥已熬煮得恰到好處,同時耳尖地聽見一陣迤邐的腳步聲著夾雜一記呵欠聲到來。
  
  她將嘴角的莞爾笑意斂起,還諸平日必恭必敬的模樣,轉身行禮。「駿少爺早。」
  
  連駿回應她的是一雙惺忪的眼以及另一記呵欠聲。「沒有比你早。海棠,你都是多早起床的啊?!」
  
  事實上,他更懷疑她晚上是不是都不用睡覺?為什麼一樣是歡愛纏綿至深更,他要在平常時候醒來都是件耗神耗力的事,她卻稀鬆平常得像吃飯喝茶?她現下甚至還做早膳給他吃!
  
  「奴婢大約是在一個時辰前起身的,所以這鍋粥也熬了近一個時辰,可以吃了。」辛海棠輕快回應他的話,同時俐落的盛好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一個時辰前?」連駿瞪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粥。「這未免太神奇了……」
  
  「神奇什麼?」辛海棠問道,並且迅速將幾樣小菜擺上桌。「請駿少爺用膳。」
  
  連駿看得出來,這桌清粥小菜都是他偏好的口味,一如這半年來一樣。半年前,他以考取文書生員為由,終於得到連家兩位夫人的首肯,搬到這間合院,唯一從連府中帶走的,只有辛海棠這個貼身伺候的丫頭,興致勃勃地開始他的就職生涯。
  
  小小的合院成為他展開嶄新生活的地方,一切從簡並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這裡連雙筷子都是他以自己的薪酬買下的,這帶給他莫大的成就感,身為男兒郎當如是,一分一毫都是靠自己賺取,而不是家中的供給,而且他有信心,日後一定能拚得一番媲美家族名聲的成就。
  
  「駿少爺,您再不快用膳就要遲到了。您從今日開始擔任此旬的值日文生不是嗎?」
  
  辛海棠不疾不徐的叮嚀聲打斷了連駿的思緒,他趕忙回神,繼續用早膳。在連駿用早膳時,辛海棠不曾偷閒,一眨眼便見她端著洗臉水入房,以便他膳後梳洗,一眨眼,又見她拎了件他的衣袍出來補補錠線處,再一眨眼,她已經走出屋外。
  
  總之,在連駿用完膳前,她已經清理好連駿的鞋襪,以便他穿用。
  
  好吧,在拚得一番媲美家族名聲的成就前,他還是先把她這俐落的手腳學起來!實在讓人歎為觀止啊。
  
  「海棠兒,其實你有三頭六臂吧?」連駿在一切都打點好,被辛海棠送出門前忍不住回頭感歎道。
  
  「駿少爺您愛說笑,奴婢是人不是妖。」辛海棠福身行禮。「您路上小心。」
  
  時刻還早,連駿已經抵達兵部公府的大門前,按照規矩接受守門衛兵的檢查。
  
  理應檢查的身份證明有兵部公府發給的通行牒文、兵部文書生員身份證明以及當旬值日文生證明,待全數檢查過後,連駿才得以踏入兵部公府。
  
  他熟門熟路的來到一間大廂房,便開始進行值日文生首要的職務……打掃週遭、整理卷宗、準備當日將使用的文房四寶。
  
  待他將室內每個角落皆掃淨,筆墨紙硯皆擺妥在桌上後,其他同僚才陸續報到。
  
  「早啊,阿駿。」
  
  「早。」
  
  「當旬是你值日?」
  
  「是。」
  
  「早啊……」眾人彼此寒暄,整衣就座。
  
  當報時的大鐘傳來響亮的鐘聲,昭告眾人工作的時間已到,兵部公府內登時陷入另一種緊張的氛圍。
  
  兵部的職階簡單分明,以兵部尚書為主,下設三名軍司侍郎、五名主簿,以及若干名文書生員。
  
  兵部公府設於京城,另有設於各地驛站的總站處以便與駐守皇朝各關卡的兵將定期聯繫,傳遞例事公文,遇有緊急軍情時更能以快騎傳訊,平日則與皇宮侍衛隊密切配合,負責皇宮的戒備。
  
  像連駿此等文書生員的工作便是負責這些地方的公務文書往來,他每天都要經手來自邊關各式各樣的書信,而且每天都覺得無比新鮮有趣。
  
  怎麼說呢?就像他此刻正在審閱的這份北方守將的定期軍情報告——
  
  ……前略,那些韃靼人沒啥動作,老子是耳說他們的果王因為王后死了,一直很難過……
  
  看到最後,連駿不得不用力咬住下唇,才不會對這篇白字連篇的報告大笑出聲。
  
  北方守將姓熊,因為其魁梧碩大的個頭被人戲稱為「熊將」,而這個熊將識字不多,偏偏又喜歡把報告寫得特別長,「笑果」也就跟著只多不少。
  
  忍笑之餘,連駿迅速俐落地將這篇報告白字訂正,重新潤筆謄寫在空白的卷宗上。
  
  ……前略,韃靼軍隊目前並無特別動靜,末將聽聞消息,韃靼國的王后去世,國王備受打擊而無心於國事……
  
  這些卷宗接下來將緘封呈給皇上過目,待皇上批奏後或下旨行事,最後歸收於兵部公府的文庫中,作為情資保存。
  
  沉浸於工作中,連駿並未注意到時光流逝,直到報時的鐘聲再次響起,他才發現已是正午。
  
  「放飯羅!」
  
  「休息、休息!呼,手真酸,好累喔……」
  
  交談聲登時充斥整間辦公廂房。筆墨暫擱,這些生員三三兩兩成群結伴,準備好好利用這段休息時間去附近用膳,或等著家裡的人送來飯菜。
  
  「阿駿,兩條街外的轉角有家新開張的小餐館,要不要一起去試試味道?」兩名一高壯一瘦小的生員走到他桌邊邀約道。
  
  「好,等我把東西收好。」連駿應聲時,手上的動作亦不曾停歇。
  
  他先是將尚未使用的卷宗收好,將筆洗好掛回筆架上,最後將雙手的十指洗淨,動作乾淨俐落得教人驚歎。
  
  「嘖嘖,阿駿你這手收拾的功夫真厲害,難怪每回你擔任值日文生的時候,所有的筆墨紙硯都整理得特別整齊乾淨。」
  
  「有嗎?」連駿側首,有些驚訝地接受這番讚美。「收個東西而已,誰收拾都沒差吧?!」
  
  「怎麼會沒差?像我就從來不知道要怎麼樣把卷宗捲好。」瘦小的文書生員名為林一郎,有點兒恨恨地道。「那該死的紙張從來不聽我的話。」
  
  「紙不聽你的話,會有我的問題大嗎?」這回換高壯的文書生員越楠生開口,他從大大的蒜頭鼻中噴氣哼道:「我的每一支筆都不肯從我命令,要它們把字寫端正,卻偏偏要扭給我看,害我不得不費天大的力氣才能把字寫好……啊,我要怎麼樣才能讓它們乖乖聽話呢?」
  
  「宰了一支,殺雞儆猴。」林一郎馬上提出建議。
  
  「啊?」連駿瞠視著他認真的神情。
  
  「嗯,宰了一支啊……」越楠生雙臂交疊於胸前,一副慎重考慮的模樣。
  
  「你們不是開玩笑吧?」連駿難以置信地問。
  
  「喔,我們當然是……」林、越兩人齊聲道:「在說笑啊!哈哈哈……阿駿,看看你那個表情!」
  
  「你們……」連駿知道自己果真被戲耍了,臉色一時之間自然不太好看,但很快便和緩下來,最終只剩一臉無奈的神情。「這樣很好玩是嗎?」
  
  「對呀!」兩人還是異口同聲應道。
  
  連駿登時有種哭笑不得之感。「這樣哪裡好玩?存心招惹我生氣而已。」
  
  「就是想招惹你生氣啊。」林一郎說得毫無遮掩。「我們從沒看過你生氣
  
  的樣子,所以很好奇啊。」
  
  「嗯、嗯!」越楠生跟著猛點頭。
  
  話說這批新應試入兵部公府工作的文書生員,數個月相處下來,就算談不上熟絡,但對彼此的瞭解還是有的,林一郎和越楠生無意間發現,所有的人之中,就只有連駿始終笑臉迎人,無論工作再如何沉重乏味都不曾抱怨過,實在讓人好奇。
  
  「阿駿,其實你不是人吧?」林一郎往連駿的肩膀拍了拍。
  
  「什麼?」連駿再次被嚇著。「我不是人?」
  
  「是神仙吧?只有神仙脾氣才會那麼好。」越楠生也往他另一側的肩膀拍了拍。
  
  「真是夠了!」連駿翻了個白眼。「我沒事幹嘛發脾氣給你們看?我在兵部公府裡工作愉快,又與你們頗談得來,家裡有人貼心伺候著,怎麼會有機會發脾氣?」
  
  「話不是這麼說。其實我啊,第一眼看見你就有種感覺,你是出身於那種用膳都有人幫忙端碗,愛怎麼發脾氣都行的富貴人家吧?可是你卻一派和氣有禮,著實教人意外,所以今天才一時興起想招惹……好吧,說是想試探你就是了。對不起。」林一郎終於道出自己現下這番言行背後的原因,正色致歉。
  
  連駿大方接受他的道歉。「沒關係。其實你也沒有說錯,我小時候有一陣子脾氣的確不好,老愛生氣。」
  
  「那你的自制能力不錯,現下脾氣都控制住了。」越楠生亦跟著道歉,同時說出觀察後的感言。「不然就是你只在你最信任、最有安全感的人面前,才會放縱自己的脾氣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2:01 AM

  第五章
  
  「我今晚不想吃辣的菜色。」連駿瞪著桌上的紅椒雞丁。
  
  「是,奴婢馬上換過。」辛海棠二話不說的將被他點名嫌棄的菜色撤下,之後再換了道口味清淡的水煮白肉。
  
  「桌上有灰塵。」連駿的指尖抹過桌角。
  
  「是,奴婢這就擦乾淨。」辛海棠說話時,已迅速擦抹整個桌面。
  
  連駿的雙眼瞇了瞇,提出更多更刁鑽的要求。
  
  「我現下突然想沐浴……不,還是先喝碗湯暖暖胃……什麼筍乾湯?我不想喝那個……夫,好像有顆小石子跑到鞋子裡去了!」
  
  但無論他的要求有多刁鑽,辛海棠總是從容自在的應付著。沐浴也好、臨時想更換菜色也罷,最後甚至跪在他跟前,不嫌髒穢地為他脫鞋淨足。
  
  「你……為什麼肯做到這種地步?」連駿被震懾了,腦海中不由得回顧過往。「自你一開始服侍我,就麼必恭必敬,任勞任怨……」
  
  「這是奴婢的本分。」她迅速答道。
  
  「即使是面對我種種不合理的要求?」
  
  「合理的要求是奴婢的本分,不合理的要求是奴婢的磨練。」她更迅速地答道。
  
  「……你覺得這是你的磨練?」連駿瞪著她的髮頂,只覺一股火氣自內心深處竄燒。「我,是你的磨練?」
  
  稍稍遲疑了下,辛海棠仍點頭應道:「是。」
  
  「而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盡你的本分?」他再問,聲調更加沉冷,與內心不斷竄燒的火氣形成強烈的對比。
  
  「是。」這回她仍很快的應聲,但不免迷惘,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更不明白他為什麼生氣。
  
  只是,她還來不及詢問,連駿已經將心中無以名狀的怒火化為實際行動表達出來。
  
  「親。」他將腳抬起,逼近她眼前。
  
  辛海棠一驚,抬頭迎視他因怒氣而備顯冷厲的俊美臉孔,他鳳目中的銳芒如無形的匕首剌向她。
  
  「既然你這個做奴婢的口口聲聲說是盡本分,服從主子的命令不是最起碼的事嗎?親我的腳。」連駿喝令道。
  
  這是種非常屈辱他人的事,即使是再阿諛諂媚的小人,也極少有人願意服從這樣的命令。
  
  但是,辛海棠一聽清楚他的話,立即毫不遲疑的將小臉貼近他抬高的腳掌,為他褪去鞋襪後便將小嘴貼往他的大腳趾,唇瓣柔軟濕潤的觸感讓他震顫了一下。
  
  繼大腳趾後是第二根腳趾、第三根……待連駿回過神,她的小嘴已經吻遍他五根腳趾,在上頭留下她的香津。
  
  他忽然有種錯覺,他這整只腳似乎都變成她專屬的了?
  
  嗤,什麼他變成她的,明明她才是他的丫頭。
  
  「你還真的這樣做了。」連駿瞪著她的髮頂。「還真乖……看來就算我教你去殺人,你也會去拚命吧?」
  
  「如果駿少爺希望的話……」
  
  「閉嘴!」連駿的火氣又竄高了。「你其實沒有徹底執行我的命令,誰說你親完腳趾就算完事了?我的腳就只長了這五根趾頭?其他部位呢?親!」
  
  「奴婢遵命。」如法炮製,辛海棠這回細心親吻過他另一腳的腳趾,之後更依序親吻他的腳掌、足踝、腳背,然後一路往上來到小腿、膝蓋。
  
  還要繼續嗎?她停下,抬起雙眼詢問似的瞅望著他。
  
  繼續!連駿眼中折辱她的意圖相當明顯狠戾。
  
  她跪在他身前,默然片刻後便再度順從,將嬌軀移入他此刻故意敞開的雙腿間,繼續親吻受令。
  
  只是,她這回親吻的地方是他大腿的內側,一股熾熱濃烈的陽剛氣息朝她的小臉襲去。
  
  幾乎是同時間,她察覺有股騰騰熱浪羞人地在她體內升起,沒一會兒便化為有形的紅暈,迅速從她的腳趾一路往上紅到耳根。
  
  「你還會臉紅?我還以為你只懂得「奴婢遵命」而已。」連駿心中的火氣此時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同樣強烈的慾望。
  
  「唔……」聽見他的話,她不禁停下親吻的動作,抬起變得濕潤的雙眼,而小嘴連同大半張臉仍埋在他的腿窩處,模樣撩人中又帶著說不出的清純可愛。
  
  「我有說臉紅就可以停下來嗎?繼續。」連駿渾然未覺自己是以多麼親暱愛憐的口吻下令,已經不復剛開始時的怒氣騰騰,但同樣教人無法違逆。
  
  至少辛海棠無法違逆。
  
  明明隔著衣褲布料,她卻覺得她這一記記的親吻已經穿透這些遮蔽物,她的小嘴已經直接貼上他赤裸的體膚,感受他愈發滾燙的氣息,雙耳亦聽聞他逐漸變得紊亂的鼻息,知道他正竭力壓抑慾望,隱忍著不馬上宣洩。
  
  此情曖昧,此慾欲狂,他的反應對她而言不啻是最強烈的鼓舞,足以催逼出她最大的膽量,做出最羞煞人的舉止。
  
  辛海棠的小嘴如巡禮般來到他大腿內側最頂端,小手則解開他的腰帶,拉下他的褲頭,注視著他昂然高舉的男性慾望。
  
  常言道,女人是禍水,男人則是禍根。
  
  她凝視著那個禍根,小手隨著輕柔的親吻細膩地套弄著,然後張口將它含住。
  
  連駿倒抽口氣。這會不會太過分了?腦中忙著譴責著自己,可是他的身軀卻本能地往前一挺。
  
  於是,原本只是含住圓實前端的小嘴瞬間被迫納入全部的熾熱粗長,教她不禁嚶嚀出聲。
  
  「嗚……好難受……」
  
  辛海棠口齒不清的嗚咽聲非但沒能博得男人的憐惜,反而徹底引發男人的獸性。
  
  連駿不覺閉上雙眼,享受這頓感官的饗宴。女子的唇腔如絲綢般光滑細
  
  致,也如花朵般軟嫩,光是被她含住,他就極為亢奮,當她怯怯地滑動嫩舌,一記如獸般的低咆聲便自他口中吐出,雙手覆上她的後腦勺,在她的小嘴裡展開歡愉的律動。
  
  「嗚……」渾身輕顫,眼角含淚,辛海棠只覺口中的硬挺竟又脹大許多,她被頂得難受無比,胸前的蓓蕾卻變得硬實,下身的嬌花更是春潮氾濫。
  
  「太棒了……太棒了!」將達高潮之前,連駿硬是從她嘴裡抽出,將釋放出的熱液噴灑在她的小臉及身上。
  
  辛海棠愣然,理應感到屈辱,但佔據心頭的卻是異樣的快慰,甚至在雙唇嚐到熱液的味道時,不由自主的伸舌品嚐那火熱的雄性滋味。
  
  「起來。」連駿大口喘息,火熱的雙眼凝視著她舐嚐熱液的妖媚模樣,啞聲發令道:「給我起來。」
  
  辛海棠仍因為眼前的一切而震懾失神,迷迷糊糊的才站起身子,連駿便拉住她的手臂,將她背對著他按倒在桌面上。
  
  他一手扣住她的頸背,另一手她的臀部拍去,不太痛,但屈辱意味十足。
  
  「奴婢……啊!」
  
  「安靜。」連駿又是一掌。若她此時敢大瞻的側身回首,便會發現他雙眼中所燃燒的是三分情動三分慾,還有不知所以然的怒火。
  
  辛海棠再邇鈍也知道情勢大大不妙,但她還是開口道:「奴婢駑鈍,不明白駿少爺為何生奴婢的氣……」
  
  「你有明白的資格嗎?」不待她說完,連駿冷笑著打斷她的話,「你只是我的奴婢,奴婢的本分是什麼?就是服從我這個做主子的!有耳無嘴,有你發問的份嗎?」
  
  「咦?」辛海棠愣然,心裡卻已經有些明白了。
  
  「既然我是你的主子,你怎麼服侍我都是應該的,我高興怎麼玩你也是理所當然的!」他怒火未歇,不,應當說更為高張。「所以我幹嘛要為你的認分而氣憤?也不該指望你會有……對,你說得很對!我合理的要求是你的本分,不合理的要求就是你的磨練!」
  
  這下辛海棠真的肯定了他生氣的原因。「駿少爺,奴婢剛剛所說的話,意思是……」
  
  「閉嘴!」連駿的大手再度朝她的臀部襲去,但這次不是拍打,而是用力拉扯她的裙子。
  
  他發了狂似的拉扯,辛海棠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只覺下身一涼,發現竟連貼身的褻褲也被他扯破。
  
  「既然是奴婢,容不得你發話!」
  
  天!現下她總算明白連駿的怒氣有多高張,彷彿真要見了血方覺快慰。「現下,好好盡你身為奴婢的本分。」連駿已經站在她的身後,熱鐵般的硬挺毫無預警的挺入前方毫無準備的人兒體內。
  
  「啊……」嫩縫被迫撐開,承受男人憤怒的攻擊,辛海棠不禁發出破碎的呻吟,再也沒有力氣反抗。
  
  「你就好好承受我一切合理的要求以及不合理的要求吧二
  
  慘不忍睹。
  
  長髮披散,身子赤裸,辛海棠靜靜的俯臥在床上。
  
  好半晌,連駿的大手猶豫地朝她的手臂撫去,才輕輕碰了一下,理應陷入昏睡中的人兒卻吃痛地倒抽口氣,喃喃夢囈。
  
  「疼……」
  
  疼嗎?連駿心中五味雜陳,有愧疚、有不安,知道自己就是造成她又傷又累的罪魁禍首,但另一方面,他餘怒未消,還是有股想狠狠再度傷害她的衝動。
  
  因為,她先傷害了他。
  
  連駿回想今晚兩人間的那些話,神情驟沉,轉身背對昏睡在床上的人兒。如同當時,一股無法抑制的怒氣自他內心深處竄燒,他不得不用力握拳握得發痛,才能勉強重拾冷靜。
  
  而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盡你的本分?
  
  是。
  
  就是她這聲肯定的回答,粉碎他所有的自制力,教他的心痛轉變為盛怒,立刻狠狠地傷害她,教她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待他終於回神,發現自己果然辦到了,以身為男人兼主子的優勢,命令她、羞辱她、逼迫她,最後更強硬地侵犯她,一次又一次,即使她哀哀細鳴,直至暈死過去,他仍瞠著赤紅的雙眼,忿忿瞪著她慘白的小臉,直到看見妯臉上的兩行清淚,方才真正清醒過來。
  
  後悔嗎?哼,事情做了就做了,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他完全不後悔!不,等等,他是不是該仔細看看,自己究竟將她傷到何等程度?畢竟他這個主子想要「磨練」她是一回事,但若因此而傷著她,致使她無法繼續服侍他的話,他的損失可就大了……
  
  好吧,他應該看她被傷得多嚴重。
  
  連駿說服了自己,「理直氣壯」地轉身走回床邊,為她翻身。
  
  然後,他後悔了,希望自己從沒這麼做過!他因目睹她一身佈滿青紅髮紫的吻痕、嚙痕而欲狂。
  
  「海棠兒……」她死了嗎?天啊,他害死她了嗎?連駿原本滿腔怒火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惶然。他趕忙將她圈抱在懷中,又驚覺她的體膚灼燙。
  
  她正在發燒!需要讓大夫瞧瞧!
  
  連駿慌張地將被子往辛海棠身上一蓋,雙臂一抄,就這樣抱著她,十萬火急地奔出家門。
  
  半夜被吵醒的大夫在為辛海棠仔細看診過後,不快的神情變得凝重不豫,試探地詢問連駿,「請問小爺和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的貼身丫頭。」連駿心急如焚地回答。「大夫,她要不要緊?」
  
  原來是對主僕啊。「這個……小爺可知道您的丫頭身上有傷?」
  
  「知道。」饒是難堪,連駿仍硬著頭皮誠實承認。「那是我造成的……我那時候氣昏頭了,沒注意自己的力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她傷得有多重?」
  
  「她身上的傷,只需好好上藥並多加休息便能痊癒.老夫會開退燒以及敷於傷處的藥方,需早晚各敷塗一次才能盡快見效。」大夫仔細解說用藥的方式。
  
  「此外,可以的話,請個女眷陪在姑娘身邊照顧個幾天比較好。」
  
  「我明白了。」連駿頷首道。「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連駿那句「會好好照顧她」並不是空口白話,他隔天一大清早便央托附近的一名大娘來照顧辛海棠,直到他放工回來,再接手照顧的工作。
  
  見連駿付給鄰居大娘每日照料的工資,送鄰居大娘離去,辛海棠趕忙表明道:「駿少爺,奴婢已經沒事了。」
  
  「閉嘴。」連駿板著臉斥道。
  
  接著,他又馬不停蹄的開始燒柴煮水,一部分拿來泡茶飲用,一部分拿來煮粥,剩下的倒入浴桶中,準備讓辛海棠沐浴。
  
  「駿少爺,奴婢真的可以自己來。」見連駿真的為她寬衣解帶,將她抱到浴桶邊,辛海棠試掙扎脫身,卻因為牽動私密處的傷而倒抽口氣。
  
  「不准動。」連駿板著臉,擰著眉,臉色兇惡,動作卻輕柔無比。
  
  他仔細地擦洗著她的身子,指尖在撫遍每一處青紫淤傷時更是如微風拂過般,教她非但沒感到絲毫疼痛,反而留戀他柔和的愛撫,直到淨身結束。抱她回床上後,連駿又端來剛煮好的粥欲餵她。
  
  「駿少爺……」辛海棠本能的又要拒絕。
  
  「海棠兒,你就這麼不願意讓我照顧你?」不待她把話說完,連駿已經先開口,一臉凝重的看著她。「這回是我太過分,害你受了不該承受的傷害及疼痛,想必讓你不快至極,也難怪你不願接受我的照顧……」
  
  「不,不是!」辛海棠一驚,急忙想解釋個清楚。
  
  「不願讓我彌補傷害你的罪過。」連駿的臉色愈發凝重。
  
  「奴婢從沒這麼想過我……」她想解釋,舌頭卻像打了結似的。
  
  「但你不願意接受我的照顧。」連駿就是咬著這一點不放。
  
  「因為這不合規矩啊!」情急了,辛海棠反倒能把話脫口而出。「您是主子,奴婢就只是奴婢,天底下沒有主子貼身照顧奴婢的道理。」
  
  這話像記無形的拳頭重重襲向連駿,他必須竭盡所能才站得穩。
  
  「沒錯……我是主子,你是奴婢。但除此之外,我們之間就不能有些別的嗎?」連駿試探道。「畢竟我們溫存幾個月有餘了,關係終究不同的。」
  
  自從連駿考上文書生員一職,搬出連府住入這座小小的合院,在某個月色極佳的夜裡,他試著撩撥辛海棠兩句,她便溫順可人的為他暖枕被,與他歡愉纏綿,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們之間關係匪淺?
  
  瞬間,連駿注意辛海棠雙頰泛紅,神情變得柔媚,可是很快的,她猶豫了一下後便雙睫垂掩,宛如戴上面具般,變回平常他所慣見的,溫馴平和的神情。
  
  「滿足主子的需求是奴婢的本分,駿少爺您是聰明人,應該清楚這一點才是。」
  
  什麼聰明人!連駿差點破口咆哮,但終究勉強按捺住了。
  
  之前惹他心頭火起的就是這個原因!他發現,在長年相處下,他早就不把辛海棠視為一名貼身丫頭而已。
  
  天下奴婢何其多,可是辛海棠就此一人!沒有她,年幼的他可能順理成章被嬌養成敗家子,不可能懂得思考將來;沒有她,逐漸成長的他不可能真正擺脫連家的名聲所帶給他的束縛,勇於開口希望長輩認同他的選擇,自力創造前景;沒有她,他根本不可能懂得何謂兩情繾綣,當然不會想要擁抱其他女子!
  
  本來連駿不曾細想過這麼多,直到這回失控傷害了她,才明白自己心底就是累積了這麼多、這麼深、這麼久的情感。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會被辛海棠一字字、一句句的回應傷了心。
  
  想想她說了些什麼?她說他是她的磨練?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盡本分?那若是換個男人做她的主子、她的少爺,她照樣會無微不至的服侍對方,為他暖床?因為她是那個男人的貼身丫頭,是嗎?
  
  重重的抹把臉,連駿慎重的朝一臉納悶的她道:「海棠兒,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有朝一日,你我不再是主僕,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他是試探著問,辛海棠的反應卻極大,血色再次自她小臉上褪盡,瞠大的雙眼裡緩緩浮現淚光,貝齒緊緊咬住下唇,直到滲出些微血絲。
  
  「……駿少爺是想趕奴婢走?」像被掏心剜肝,她好半晌後才問得出這一句。
  
  「不,我怎麼可能趕你走。」連駿急急反駁道。「相反的,我希望你能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只要駿少爺不嫌棄,奴婢本來就願意一直服侍您呀。」辛海棠不明白他何必刻意強調這件事。
  
  「不,我不要你只是服侍我。」連駿臉紅許久,才忍著羞臊把話說完。「我希望你是因為喜歡我連駿這個人,才會願意留下來,一直在我身邊服侍。」
  
  他自認把話說得夠明白了,辛海棠卻仍然沒有聽懂。
  
  「奴婢自是敬愛您,自願服侍您的,這有什麼問題……」
  
  「不是!」她話未竟,便教連駿急急地打斷。「我又不是那種七老八十的長輩,你敬愛我做什麼?更何況你會跟一個長輩歡愛嗎?不,我是說,我年紀甚至還比你小了一些,與其說是像長輩,還不如說像弟弟一樣……」
  
  「像弟弟一樣?」辛海棠的嘴角顯得有些僵硬。「呃,請恕奴婢無法想像……」
  
  「是無法想像,算我舉錯例子。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連駿一提到重點,臉色又開始泛紅。「重點是……」
  
  「是什麼?」他支支吾吾的模樣教她不由得跟著屏息,靜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喜歡你,是那種男人對女人的喜愛!郎情妾意你懂嗎?我喜愛你,是想娶你為妻的那種喜愛!」有點混亂、有點慌張,但連駿終於把想說的話全都說出口。
  
  語畢,他大口喘息的模樣很是狼狽,但雙眼仍緊緊盯著辛海棠。
  
  她對他這樣的一番告白,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但見辛海棠先是一臉愣然,既而回神領悟,雙頰浮現一抹聽聞男子告白後的羞赧紅暈,可是下一眨眼,取而代之的卻是驚惶蒼白的神色。
  
  「駿少爺!您在胡說些什麼呢?您怎麼可以喜愛奴婢?這是萬萬不可以的!」
  
  「你是幹了殺人放火還是燒殺擄掠的勾當?」連駿問道,見她搖頭,他才繼續說下去,「那還有什麼理由阻止我喜愛你?」
  
  「因為……因為奴婢是奴婢啊!」辛海棠急急地提醒道。「主子怎麼能娶奴婢,那會作踐了您的身份。」
  
  「我不在乎。」
  
  「奴婢在乎啊!」她低呼,不明白他說出「我不在乎」時為何竟是一副雲淡風清的模樣,他難道沒想過世俗眼光將如何看待他嗎?
  
  「奴婢是絕不允許他人蔑視您的。」
  
  或許尋常人家主僕通婚,世俗的眼光會較為寬容,但連駿是何許人也?連家的名聲豈容毀壞?別的不說,連老夫人及荷夫人那一關肯定就過不了的,怎麼可能讓一個奴婢嫁入連家大門?
  
  定定神後,辛海棠以乞求的語氣道:「駿少爺,奴婢方才一定是聽錯了,才會以為您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是吧?」
  
  連駿很想馬上回答一聲「不對」,但他不曾聽過她以這般驚惶失措的乞求口吻說話,反倒教他打消了主意。
  
  他張臂傾身將震驚過度而顯得僵硬無比的辛海棠抱個滿懷,讓她的小臉枕上他的胸膛。這樣的守護姿態顯得如此天經地義。
  
  「是,你說什麼都對。你身子還很虛,現下我們別談這些。乖,閉上眼睛睡一下吧。」
  
  不過,此時此刻起,連駿已下定決心,無聲的扭轉了兩人之間的主僕關係,他對自己起誓,他就是要定了這個小女人,要娶她為妻,無論是誰阻撓,即使是辛海棠本人抗拒,他也不會放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2:01 AM

  第六章
  
  辛海棠並不知道連駿心中立下了什麼樣的誓言,她知道的是,連駿對待她的態度變了,而且變得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或者應該說,她不知該不該面對。
  
  經過一陣時日的臥床靜養,辛海棠總算獲得連駿的允許下床活動,但他還是不准她操持家務,連條手絹都不准她動手清洗。
  
  辛海棠眼巴巴的看著鄰居大娘洗衣,當她試圖靠近衣簍子想晾衣裳,便馬上被對方笑呵呵的阻止。
  
  「你在休息養傷不是嗎?你家少爺心疼你,捨不得你費力幹活兒,所以就交給我這個老婆子來做,賺點工錢吧。」
  
  「這又不是什麼花力氣的活……是說,駿少爺究竟付你多少工錢?」辛海棠忍不住問道。
  
  在鄰居大娘說出價碼時,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再也合不了嘴,一直維持著那副嚇呆的模樣直到連駿下工回來。
  
  連駿先打發鄰居大娘離開,才回頭端詳辛海棠像是受到什麼打擊的神情。
  
  「你怎麼了?」
  
  「奴婢受驚了。您……竟然以高出三倍的價碼請人來做家務?那得花上多少錢啊,太浪費了!」過度的震驚加上疑惑,教她一時忘了主僕分際,衝著他氣急敗壞地道。
  
  「這三倍價碼是我一開始就提的,我當然知道會花上多少錢,不過,能換得那位大娘立刻上工,將家裡打點得井井有條,那麼這筆錢付得便值得了。」
  
  「可是、可是……」辛海棠還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相較於她的氣急敗壞,連駿便顯得冷靜如常,甚至好整以暇的挽起她的小手往飯桌走去,一邊建議道:「你肚子餓了吧?用完膳再來聊這件事可好?不然大娘準備的飯菜都要涼了。」
  
  「不,用膳事小,奴婢想跟您說……等等,駿少爺您不能這樣牽奴婢的手,這不合規矩。」
  
  「我是主子,什麼規矩都是我說了算,我就說牽你的手才是符合規矩之事。」連駿帶著她,欲在飯桌前落坐。
  
  「不對,奴婢應該要站著好服侍您用膳的。」辛海棠不肯跟著坐下,同時暗自決定,就算他下令,她也不會服從的。
  
  連駿透過她抿緊雙唇的小動作看穿她的思緒,立刻露出帶著點乞求、帶著點無辜、帶著些難過的神情,再以刻意壓得低沉沙啞的嗓音輕柔地道:「海棠兒,坐下來……拜託?」
  
  聞言,辛海棠宛如中了蠱毒般,當她還迷迷糊糊時,人已經乖乖坐在桌邊。
  
  連駿趕忙為她夾菜。
  
  「這道蔥炒肉絲可合你的口味?」
  
  「嗯。」
  
  「豆腐芙蓉湯呢?」
  
  「嗯。」
  
  「紅燒鯽魚呢?」
  
  「嗯……不,駿少爺,怎麼是您為奴婢夾菜?快住手啊。」總算清醒回神,辛海棠急急欲起身,重拾為人奴婢應盡的本分。
  
  「你不想吃我替你夾的菜嗎?」連駿將手覆在她的手背上,雙眼充滿乞求,無辜的、難過的凝視著她。「拜託?」
  
  辛海棠暈暈然,再次像是被他下了蠱。
  
  不幸的是,沒人現身出面拯救她,她也無力自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他所製造出的迷人漩渦中愈陷愈深,直到再也爬不出來。
  
  她沒救了。辛海棠想著,身為一名奴婢,她無法制止身為主子的他服侍她,而身為一名女子,同樣無法抗拒身為男人的他照顧她。
  
  因為那種感覺真好,好得一切都像是天經地義……男人本來就該照顧自己的女人。
  
  而女人又怎能不為這樣的男人傾倒?
  
  或許以前她真的就只是將連駿視為主子,誓言盡忠,為他暖床亦無怨,但現下不行了,她無法再以過往的想法看待他。
  
  他逼使她不得不面對自己深藏許久的心意,不得不打破「您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的想法,以一個女子的眼光,重新審視這個在她生命中極為重要的男人。
  
  夜半三更,萬籟俱寂,將辛海棠擁在懷裡的男人睡得又香又沉,唯獨她清醒。她雙睫先斂而後揚,雙眼沉靜如水,澄明如鏡,清清楚楚映入眼前這張男性臉龐。
  
  這張臉,在她眼中十年來如一日,卻又改變了許多。幼年時的他,俊美中帶著稚氣,但歷經這些年來的成長歷練,稚氣被從容神俊的氣息取代,教她幾乎都要忘了,他實際上還比她小了近兩歲的事實。
  
  兩歲的差距,再加上主僕既定的分際,過去辛海棠還真不曾對連駿有過什麼不該有的想望,是連駿在某個夜裡,拉住她正忙著為他舖床的小手,舉至嘴邊一吻,在她大感錯愕之際,以他那雙美麗的鳳目熱烈的、狂野的、殷盼的注視著她,就此注定了她的沉淪。
  
  待她再度回神時,人已經躺在他的床上,所有的事已成定局。
  
  靜靜地,辛海棠更加靠近連駿的臉龐,感受著他的呼吸,輕輕的氣流拂過她的鼻尖,暖暖又癢癢的,感覺很親暱,她真希望就這樣在他懷中暱上一輩子。
  
  可是她不能這麼做。他是主,她是奴,奴婢為主子暖床也就罷了,哪能理直氣壯的在他懷中睡上一夜?
  
  思及此,辛海棠動挪身子,想如往常那般,在兩人歡愛後他倦極入眠時,不動聲色的離開他的懷抱,悄然回到她房裡去。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她才動了一下,連駿看似沉睡的俊龐立刻繃緊,鳳目驟張,冷不防地嚇了她一跳。
  
  「你想離開我?」連駿睡意仍濃,卻半點也不迷糊,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就像以前一樣?」
  
  「不,奴婢怎麼會想離開您,只是……等等,就像以前一樣?您怎麼知道……」辛海棠在慌張的辯解時一頓,驚詫地道。
  
  「知道什麼?你離開我的懷抱這件事?你的動作真的很快,很輕巧,但你每次都這樣做,時日久了,真當我毫無所覺嗎?」連駿一邊回應她的質疑,一邊將擁住她的臂彎收緊。
  
  「請您讓奴婢起身……」
  
  「海棠兒,你真忍心離開我,教我孤枕難眠,倍感淒冷?」連駿一手繞到她後腦勺上,教她仰高小臉,無法逃避他眼裡濃濃的情意,無法反抗他低沉嗓音中的質疑和命令。
  
  「不,可是奴婢……」
  
  「海棠兒,前些日子我們都是整晚睡在一起的,不是嗎?」
  
  「那是不得已之事,奴婢病了。」她趕忙反駁。「可是現下奴婢已經痊癒了。」
  
  「你沒事了,可我累壞了。你想想,這陣子我白天在兵部公府忙碌著,晚上回來又忙著餵你吃飯、沐浴更衣、為傷口上藥……」連駿一一細細述說自己近來忙碌的事項。
  
  「唔……」愈聽,辛海棠心中愈不安,也愈感到愧疚。
  
  是啊,回頭細想,這陣子連駿可真忙,公務及家事都要做,再加上還得照顧臥床休養的她,他不累才怪,而他還說自己孤枕難眠,倍感淒冷,她又怎麼捨得在這個時候離開他?
  
  連駿牢牢注視她的小臉,連最細微的表情變化都沒有放過,知道她心中已經開始動搖,他只要再推她一把。
  
  「經過這一整天的忙碌,我累得只想將你擁入懷裡,好好睡上一覺,養精蓄銳迎向翌日清晨。海棠兒,我這樣的期盼會太過分嗎?」
  
  這下子,辛海棠知道自己已在他既溫柔且纏膩的攻勢下徹底敗北。
  
  天啊!若非連駿天生不適於習武,一旦習了武再加上這等心機,早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了。
  
  「不,駿少爺您說得是,奴婢這就陪您休息。」辛海棠將小臉挪回他的胸膛上,表示投降。「晚安,駿少爺。」
  
  「晚安。」
  
  由於姿勢的關係,辛海棠沒有看見上方連駿那張俊臉上浮現出欣喜、安心及憐愛等等情緒交雜的神情。
  
  天下太平,兵部公府的業務雖多且繁雜,但眾人仍然忙得過來,甚至午後片刻還能夠偷閒。
  
  「呼!」林一郎大剌剌的將鞋一脫,在地上盤腿而坐,不在乎引人側目與否。
  
  不過其他人也沒有多餘心思理會他,有人正商量著要不要一塊兒買點心吃,有人正張家長李家短,更有人索性以臂為枕,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你那種坐姿,腿不會酸喔?!」連駿結束一分卷宗的謄寫後,正待墨跡乾透,分神朝林一郎望了一眼,不覺莞爾。「你又不是佛祖菩薩,怎麼打起禪來了?」
  
  「什麼打禪,在我的故鄉,男兒都是這樣盤腿正坐的,而且教你們盤腿,你們還不一定會咧。」林一郎道。
  
  「這種坐姿有什麼難?」連駿還沒回話,一旁的越楠生已不服輸地反駭,學他席地而坐,交疊雙腳。
  
  「哇!麻了!」
  
  「哈哈哈……」林一郎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學兔子跳。
  
  「啐!神氣什麼,我老家也有你們不會的事。」越楠生待刺麻感消失,馬上跟著道:「我家鄉的人很會打拳,甚至為此舉行盛大的比賽,你們有嗎?」
  
  「這個……」林一郎趕緊說出另一件事,「我故鄉的男兒人人善使劍,七歲小兒便懂得如何持木劍擊退小偷,你行嗎?」
  
  「哼,我家鄉……」
  
  原本只是無傷大雅的鬥嘴,現下卻演變得愈來愈激烈,好些文書生員都忘了吃點心,全都湊過來看熱鬧,紛紛發表意見。
  
  「這樣聽來,林一郎他故鄉的人比較厲害,七歲小兒就會使劍!」林一郎登時抬高下巴,好不得意。
  
  「可是越楠生家鄉的人會打拳耶!這可是強筋健骨之道,莫怪越楠生體格這麼好,林一郎這一點可就比不上了。」
  
  「也是,越楠生的體格真的很好……哇,讓人口水都流下來了……」雙方僵持不下,氣氛顯得有些緊繃,直到被一陣紙卷轉動的窸窣聲響打破,眾人才順著聲音移轉目光。
  
  就見一派泰然自若的連駿一邊慢條斯理的將墨跡終於乾透的卷宗捲好封緘,一邊好整以暇地道:「嗯,一郎他故鄉的人真的很厲害,楠生他家鄉的人也非常的強,但是……」
  
  「但是什麼?」眾人異口同聲,等待連駿的下文。
  
  「但是那又如何?我們現下又不是在一郎的故鄉或楠生的家鄉,那些人再厲害,與我們有何相干?」
  
  哇!好大一盆冰水淋頂,好冷喔。「呃,是不相干啊……」眾人大夢初醒似眨眨眼,接著便紛紛散去。
  
  「你真無趣,本來大家還聊得那麼起勁,結果你沒兩句話就把大家都趕跑了。」林一郎朝連駿吹鬍子瞪眼睛。
  
  「那還真是抱歉,不過我又不是戲子,何必有趣?而且現下還不到放工的時辰,你要找樂子,何妨等放工後再說?」連駿說著,又拿起一份早上甫送到的信函。嗯,又是來自北方的定期軍情報告,他又可以再次拜讀熊將的連篇白字了。
  
  「說到這個,你也從來沒跟我們去找過樂子。」這回換越楠生開口。他朝林一郎使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與他一左一右圍在連駿桌旁。「我們發現一個新的好地方,放工後跟我們一起去喝個兩杯吧?」
  
  「好地方?」連駿一看兩人笑得賊兮兮的笑容,就明白他們所說的好地方無非是青樓勾欄院。「不必了,謝謝。」
  
  「不必了?」林一郎喃喃地道,突然湊到連駿耳邊低聲問:「阿駿,你家裡一定藏著女人吧?」
  
  「咦?」冷不防被人這麼一問,連駿手中的筆差點掉落。
  
  「而且一定是個很好、很棒的女人?」越楠生也問道,聲音壓得更低,透出一絲神秘兮兮的意味。
  
  「為什麼這麼問?!」連駿力持鎮靜,將那句「你們怎麼知道」的失聲反詰吞回腹內,但耳根卻開始發燙。
  
  「簡單哪,沒有哪個男人不愛粉味,除了心有所屬者外。」林一郎馬上道出他判定的結果。
  
  「而且依你的品味來看,能入你眼的女人一定不是什麼庸脂俗粉,絕對是個天仙絕色!」越楠生跟著附和,而且愈說愈起勁,激動得雙眼發亮。
  
  「說!她到底是誰?」說到最後,兩人異口同聲追問。
  
  連駿啞然,怎麼也弄不明白原來是林、越兩人針鋒相對的局面,怎麼會演變成兩入聯手攻他一個的陣仗?
  
  「你們想太多了……」他仍力圖挽回劣勢。
  
  「最好是我們想太多了。」林一郎反駁,臉孔朝他更加逼近。「說,你現下不快點吐實的話,我就這樣跟你耗著!」
  
  連駿哭笑不得,目光卻越過兩人身後,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咳,現下不是午間休息的時候,也還沒放工,我們稍後再聊這件事。」
  
  「不行,你現下就把話說清楚。」越楠生也一副準備跟他耗上的架式,甚至發話道:「誰管現下是不是午間休息時間、放工了沒啊!」
  
  「我管。」
  
  就在林、越兩人身後,一句火氣十足的話教兩人突然渾身一僵,小心翼翼地轉身一看。
  
  「文生長!」
  
  「哼,你們還認得我這個文生長?」蓄著山羊鬍的文生長冷笑連連。「瞧你們如此公然在上工時間開小差,打擾其他人辦理公務,想必交代給你們的卷宗一定不夠多,才會讓你們如此清閒?」
  
  「咦?不不不,我們不清閒,一點都不清閒……」林、越兩人冷汗直冒,欲開口分辯,但為時已晚。
  
  「來人啊!」
  
  「有!」眾人齊聲應道,投給林、越兩人的眼光既帶著同情,也想看好。
  
  「把你們手中的卷宗統統分一半出來,交給清閒的他們辦理。」文生長才懶得聽他們找藉口,直接了當地道。
  
  「遵命!」不少人拚命忍住笑意,不敢真的笑出聲,怕成為下一個受懲罰的對象。
  
  「哇——」兩人登時哀號出聲,但完全擋不住眾人搶著把卷宗往他們懷裡塞的「攻擊」。「不要這樣啦!文生長,別這麼殘忍啊-」
  
  林、越兩人纏著文生長,盼他收回成命,可惜文生長吃了枰坨鐵了心,完全無動於衷。
  
  儘管不是他的過錯,但事畢竟關己,連駿登時對林、越兩人感到抱歉。
  
  「一郎,楠生。」他開口喚住他們。「你們可有興趣到寒舍坐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2:02 AM

 第七章
  
  「我回來了。海棠,你在哪裡?」
  
  「駿少爺,奴婢在這裡。您……」辛海棠自灶房現身,見到連駿與他身後的兩名訪客時,不禁有些訝異。
  
  「他們是我的同僚,我邀請他們前來作客,麻煩你備茶。」連駿道。
  
  「是,奴婢遵命。」辛海棠努力收斂臉上的震驚神情,匆匆退下。
  
  「一郎,楠生,我這地方小了點,請別嫌棄,隨便坐。」連駿招呼著兩人,同時發現這是自己有生以來首次以當家之姿款待來客,覺得既新鮮又有種滿足感。
  
  「謝謝。」林一郎和越楠生興致盎然的左右張望著。
  
  連駿以為他們會嫌棄這棟兩進合院太小太老舊,沒想到他們一坐下來就對這兒盛讚不絕。
  
  「這房子格局很好啊,坐北朝南,冬暖夏涼哩。」林一郎道。
  
  「謝謝。」連駿向他點頭致謝。
  
  「屋裡屋外收拾得這麼乾淨整齊,住起來一定很舒服。」越楠生也道。
  
  「是啊,住起來是很舒服。」連駿附和道。
  
  藉由外人的眼光,連駿有種嶄新感受,明白自己所認為的理所當然事物原來是如此珍貴。
  
  他在林、越兩人欣羨的眼神中,驕傲地挺直背脊,展現出更佳的當家風範,招呼他們用茶,甚至留下來用膳。
  
  席間氣氛愉快,賓主盡歡,簡單的水酒及家常菜色,卻將三人的情誼從一般的同僚關係迅速拓展。
  
  這對連駿而言是種新鮮有趣的經驗,而從另外兩人臉上表情的改變來看,亦同樣肯定了三人的交情。
  
  酒足飯飽而聊興未盡,無奈時間太晚,三人不願延誤明日的工作,只得相約下次再聚。
  
  凡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這樣的聚會很快便成為一種常態,林一郎及越楠生成為這棟兩進合院的常客,在翌日不必上工的前一晚與連駿在小小的前院聊得暢懷,自一般百姓間近來最有趣的小道消息,乃至達官貴人間的各式蜚言流語,有時也會突然將話鋒一轉,聊起工作上的事。
  
  「所以說,我真佩服熊將的認真勁兒,明明白字連篇又很愛寫,害我在潤筆上花了不少工夫,但這是很有意思的經驗就是了。」連駿想起近來又收到的一封例行軍情報告,不禁莞爾。
  
  「虧你還能以這種愉快心思看待,換作我,哪有那種潤筆心思?光是謄寫都來不及了。」林一郎佩服不已,越楠生則直點頭附和。
  
  「時時愉快,時時才有心工作。啊,時候不早,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結束如何?」連駿望了望高掛夜空的弦月,提議道。
  
  「嗯,已經很晚,是該告辭了。感謝你今晚的招待啦,阿駿。」
  
  林、越兩人起身告辭,連駿則來到大門口送客。
  
  「兩位路上小心。」連駿拱手致意。
  
  「嗯……」林一郎頷首,與越楠生頗有共識地互望一眼,在連駿還未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時,兩人向前圍在他的身邊。
  
  「阿駿,你什麼時候要讓海棠過門?到時候記得通知我們一聲,我們會送上大禮祝賀。」
  
  連駿一驚。「你們為什麼這樣問?我和海棠之間……有那麼明顯?」
  
  「很明顯啊。」林、越兩人異口同聲,一見連駿一臉「究竟是哪裡露出馬腳」的疑惑神情,不約而同低聲笑了起來。
  
  「首先,儘管你已經相當謹言慎行,但是仍有一點點蛛絲馬跡可尋。像是你會偶爾脫口喊她「海棠兒」這個暱稱。」林一郎舉例道。
  
  聞言,連駿的臉龐不禁微微發紅。
  
  「還有,她看似與你保持有禮的距離,卻又在處處小細節展露出對你的瞭解。你一抬手,她就知道要送上茶來;你嘴角一抿,她就知道要為你添衣。」看似粗枝大葉的越楠生也是觀察入微。
  
  「那說不定只是我們主僕相處久了,自然十分契合。」連駿窘迫地反駁,卻被兩人嘻嘻笑著搖頭否決。
  
  「不是那樣喔,你難道都沒有發現?她看著你的那種眼神啊,可說是一心一意,堅定不移,像是要跟著你一生一世哩。」林一郎道。
  
  「真的嗎?!」莫非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你也是啊,雖然挺噁心的,可是你全副心思黏在她身上的模樣實在專注得很,我們常常聊天聊到一半你就突然轉頭側身,我們還沒察覺發生了什麼事呢,那個丫頭已經出現了,原來你們的感情已經深到心靈彼此有所感應的地步,知道對方的存在。」越楠生又道。
  
  「你們愈說愈玄奇了,當我跟海棠兒是傳奇故事裡的主角嗎?我……有什麼事嗎?」連駿忽地打住原本的談話,回頭問道。
  
  話才出口,連駿心中登時一突,林!郎及越捕生則一同兩出「嘿,玄奇的是誰呀」的神情,教連駿幾乎窘紅了臉。
  
  他們說得沒錯,他與海棠恐怕是彼此心靈有所感應,否則他不會頭也沒回就知道海棠已經來到他身後。
  
  「奴婢見兩位爺還沒有離去,您又站在門口,所以打算過來隨侍在您身邊。」
  
  辛海棠不明白,她都把席間收拾乾淨了,這三個大男人怎麼還沒有話別?更奇怪的是,林、越兩人怎麼露出那麼奇怪的笑容,而連駿……唔,怎麼耳根整個都發紅了?
  
  「駿少爺,您不是著涼了吧?」辛海棠步向前,輕碰他垂在身側的手,想知道他否手腳冰冷。
  
  未料這記輕觸卻使得連駿一陣哆嗦,他輕輕歎息,突然握住她來不及縮回去的手。
  
  「駿少爺,您……」辛海棠低呼,並試著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掙離他的掌握。
  
  只是她才稍稍動了下,連駿便又多加了分力道,將她握得更緊,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丫頭為男主人暖床是一回事,但大家表面上都裝得若無其事,沒人會像現下這樣,直接公開兩人關係的。
  
  「阿駿,你……」林、越兩人也頗感意外。他們之前不過是試探問個兩句,連駿剛開始還一副迴避話題的模樣,現下他卻像是改變了心意,直接挽住辛海棠的手,將她扣在身邊,讓人訝異。
  
  「喔,這可比我想像中更……」林一郎搓著下巴,懂了。「你不只是想納她為妾?」這通常是暖床丫頭最後所能得到最好的待遇了。
  
  「不。」既然他們兩人都看出來了,連駿也不想在他們面前隱瞞對辛海棠的感情。「我要娶她為妻。」
  
  「駿少爺!」辛海棠的小臉驚得發白。「您快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不,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不好意思,一郎,楠生,你們自行慢走,不送了,我跟海棠兒有話要好好的談。」連駿草草送客後,就把辛海棠直接拉入大門,並飛快的將門關上。
  
  林一郎與越楠生默默看著那道關上的大門,默默地轉身,默默地走入前方寧靜的夜色中,但不久後又因為後方所傳出的隱約聲響而忍不住回頭瞧。
  
  「好像很熱鬧。」林一郎喃喃道。「就像蜂窩被突然搗翻一樣,真好。」
  
  「這算是好事?」越楠生難以置信地瞄他一眼。
  
  「是好事啊,明明阿駿跟他的丫頭郎有情妾有意,偏偏不知為什麼要裝的若無其事?再裝下去是會出問題的,而且問題更大,倒不如趁現下尚能處理的
  
  時候把話說明白,問題還能順利解決。」林一郎解釋道。
  
  「這麼說來,阿駿今晚這麼做是做對了?果真如此,他還真厲害,懂得拿捏住時機。」
  
  越楠生這下也懂了,隨即又一臉曖昧地對林一郎擠眉弄眼。「不過,聽你說得頭頭是道,是不是自己也遇過同樣的問題……喂,幹嘛突然走得那麼快啦?」
  
  兩人之間的問題已經延宕一段時日,如今是江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
  
  連駿一手拉著辛海棠,一手用力地關門,接著突兀地轉身,以頎長的身子將她困在他的身軀及門板間,雙掌撐在她的耳朵兩旁。
  
  辛海棠不禁戰慄。連駿並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主子,不會以自身的權勢對她威逼恫喝,不過,按照眼前的情勢看來,他就是想對她威逼恫喝,或是做出更過分的事……
  
  他的俊臉毫無預警的俯低,雙唇猝然吻住她。
  
  辛海棠立刻發現自己有多麼懷念他的親吻,它是那麼滾燙濃烈,宛如一把燃燒的火焰,燒得她渾身熱血沸騰,嬌軀柔順地在他臂彎裡化為一汪春水。
  
  「不,等一下……」連駿倏然中斷這個吻,雙唇從她小嘴上離開,牽出一絲撩人的銀涎。「我本來沒打算要吻你……不對,我當然想吻你,不過我們得先談談。」
  
  辛海棠口乾舌燥,渾身輕顫,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擠得出聲音,「駿少爺想對奴婢吩咐些什麼?請指示。」她故意將他的話解釋成主僕間下令與聽命的關。
  
  見她頑強的堅持主僕分際,連駿以加倍的耐性柔情的想說服她。
  
  「海棠兒,你真的打算一輩子以丫頭的身份跟在我身邊?白天打點我的飲食和起居,夜晚在床上承受我的需索,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直到我娶了妻室?」
  
  連駿說話時,密切注意著辛海棠的反應,她那假裝不在意的偽裝,隨著他的一字一句漸漸剝落、粉碎,彷彿一棟搖搖欲墜的小屋,努力承受著狂風暴雨的侵襲,仍然企圖吃立不搖。
  
  直到他說出最後一句……直到他娶了妻室。啊,是了,她當然懂得這一點,而且心中早早就做好準備,那她為什麼還會有這種胸口如遭重擊,呼吸困難,甚至眼前一度發黑的反應?
  
  這樣是不對的!辛海棠好不容易才擠出聲音,試圖展現出合宜得體的回應。「奴婢到時會……會盡心服侍您和夫人。」
  
  「海棠兒,」他的這帖藥下得還不夠猛嗎?連駿內心一發狠,神情反倒愈發溫柔。「你要如何服侍我及我的夫人?服侍我們用膳、喝茶?」
  
  忽地,那幅栩栩如生的光景,隨著連駿的話浮現在辛海棠腦海中。
  
  連駿與他那面目饃糊的名門嬌妻同桌用膳,笑語晏晏,深情相視……
  
  「不……」
  
  「服侍我們梳洗、更衣?」
  
  光景再轉,她看見連駿與嬌妻在廂房裡,以主人之姿,等著她前來服侍。「不、不……」
  
  「還有,」連駿溫柔地道出最後一句,「服侍我們上床就寢……」
  
  「不!」辛海棠再也受不了如此緊繃的情緒,終於吶喊出聲,「不要、不要、不要!」
  
  她直接衝著他的臉,喊得又大聲又響亮,喊得既憤慨又挫敗,喊到最後,高亢的嗓音變成了微弱的低嗚,宛如重傷的飛鳥走獸所發出的瀕死哀泣。
  
  「不要……不要啊……」
  
  連駿心疼極了,卻又故意裝得面無表情,愈發冰冷。「不要什麼呢?你是我的丫頭,理應服侍我和我的夫人,喔,還有我未來的兒女,你的小小少爺或小小姐。」
  
  「不!」哀泣陡然拔高成憤怒的尖叫,辛海棠雙眼發紅,狼狽又凶狠。見她小嘴顫抖,手指也在顫抖,事實上整個人都簌簌顫抖著,連駿便明白他這帖猛藥其實已經下得夠深、夠猛,藥效即將見效。
  
  「休想!」多年來頭一回,辛海棠失去了向來謹守的主僕分際,忘我且使勁地抓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地瞪著他。「休想教奴婢去服侍什麼夫人、什麼小小少爺、小小姐!奴婢會將他們當成球來踢,一個個都去滾狗屎!」
  
  啊,她說的話宛如天籟,但這樣還不夠,他還要多一點,更多的保證。「海棠兒,你好大的膽子,憑什麼這樣跟我說話?」
  
  「就憑奴婢愛您!愛您!好愛您!」她失控的狂喊。
  
  「有多愛我?愛到願意嫁給我嗎?」見有機可乘,連駿緊迫盯人地追問。「願意!」辛海棠不假思索的脫口便道。
  
  「願意為我生兒育女?」連駿再問。
  
  「願意!」辛海棠豁出去地喊。
  
  「願意與我同枕眠,共白首,即使生死亦相伴隨?」
  
  「願意!願意!願意!」辛海棠極為激動的迭聲喊出內心所有的願望。
  
  直現連駿回應她一聲激切的歡呼,伸臂將她一把抱得緊緊的,她才從忘我中清醒,愕然發現自己犯下了什麼樣的錯。
  
  她怎麼可以一時不住激,就這樣吐露出內心的真情愛意?現下可還來得及把話收回?來得及全盤否認嗎?
  
  「駿少爺……」
  
  鳳目微微一斂,連駿何其敏銳,一眼就看穿辛海棠想反悔。
  
  門都沒有!他立刻搶先打斷她的話,並試圖轉移她的心思。
  
  「好極!好極!我就知道我們是郎情妾意,兩心相屬。海棠兒,你可知道我是何時開始喜愛你的?或許是從我們初次打照面起,我就對你抱持著喜愛之情了,當年初見面,我便愛煞你那副小小年紀卻老氣橫秋的架式喔。」
  
  「什麼?奴婢那副老氣橫秋的架式……不對,奴婢什麼時候老氣橫秋來著?」她只比他大兩歲,可是被他這麼一說,卻像是大了二十歲!只要是女人,都很顧忌這種事啊。
  
  「你一直顯得老氣橫秋啊。」連駿說得理所當然。「平常也很愛像個老媽子,對我東管西管,一下子是「駿少爺,請將青菜吃光光」,一下子又是「駿少爺,您將夫子今日所教的功課溫習了沒」,直到現下,你還是會提醒我「駿少爺,天冷了,多披件掛子」,或「駿少爺,時候不早,您該歇息了」等等叮嚀啊。」
  
  「真的非常抱歉……」該糟,她平常的確都是這樣叮嚀連駿的,本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現下從他口中道出,卻顯得又長又囉唆啊!
  
  相較於辛海棠內心百般糾結的情緒,連駿卻露出泰然自若的笑容,順勢摟著她席地而坐,以雙腿緊緊將她整個人護在中間。
  
  「為什麼要道歉?或許當時我會覺得你的叮嚀囉唆煩人,但事後才發現那是你真情的表達。你是真的為我好,才會注意我的膳食、功課以及起居作息。滴水都能穿石了,我與你朝夕相處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怎麼可能不被你的忠誠、你不經意展露的情意以及你出落得愈發誘人的面貌吸引、打動?我終究只是個凡夫俗子啊,海棠兒。」
  
  兩朵紅雲飛上辛海棠的雙頰。聽見這番深情傾訴,她的芳心怎能不悸動?辛海棠咬唇不語,卸下所有的抗拒,將嬌軀往後偎入他的懷中。
  
  她輸了,投降了,再也不想隱藏自己對他的濃情蜜意。
  
  此時無聲更勝有聲,連駿強忍滿心如潮的狂喜,以一記更為堅定,亦更為柔情萬分的擁抱回應她無聲的暗示,將臉深深埋入她頸側,嗅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好香……」連駿喃喃低語,貪婪地微抽鼻頭,「你聞起來好香……」
  
  香?辛海棠反駁道:「奴婢忙碌了一天,汗水淋漓,哪來的香氣可言?」
  
  「我就是覺得你聞起來好香嘛。」連駿朝她的頸膚輕嚙一口,教她渾身發顫。「這裡香、那裡香,還有再下面一點的地方……」
  
  「駿少爺您別鬧……」
  
  辛海棠忙著應付連駿的輕嚙吮咬,沒料到連駿的雙手並未閒下,左手隔著層層衣衫握住她的盈軟,右手則將她的裙擺拉起,捲到大腿上,再滿掌覆上她的雙腿間,隔著褻褲揉弄。
  
  「我不是鬧,我是真的想要你。」連駿愛撫著她,不禁感到亢奮,胸膛因愈發深沉的呼吸而明顯起伏,腹下的堅挺如槍似矛,頂在前方人兒的臀上,散發出驚人的熾熱感。
  
  軟玉溫香擁滿懷,他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她又是他的心上人,他自然想要她,而且想狠狠的疼愛她,可是……內心的猶豫教他遲疑了,雙手自然而然停下了愛撫的動作……
  
  辛海棠無辜又納悶地半側著頭,回陣詢問似的看向他。
  
  「我只是想冷靜一下。」連駿俯首,半是窘迫半是自責地道。「畢竟我之前才那樣傷害過你……我不知道……」
  
  啊,她懂了,他想起上回自己粗暴的傷了她一事,此時才遲遲不敢繼續。
  
  辛海棠一顆芳心既柔軟又甜蜜。這樣的駿少爺,教她怎麼能不愛?
  
  她在他懷中轉身,與他相視,小手握住他因姿勢改變而鬆開的指掌,舉至小嘴邊親吻。「既然如此,這回換奴婢來疼愛您吧。」
  
  聞言,連駿的心瘋狂的鼓動著。「換你來疼愛我?」
  
  「是啊。」辛海棠的雙眼閃閃發亮,微偏著頭的模樣顯得極為可愛。「可以嗎?」
  
  連駿愣愣的點了下頭。「當然,有什麼不可以……」這一定是他在作夢,而且這場夢美得教他心跳評然。
  
  「很好。」辛海棠笑得更加可愛,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多麼緊張。她不覺輕輕吐出舌尖,潤了潤下唇,然後在他雙腿間跪直上身,主動吻住他。
  
  這記親吻徐緩深長,她不斷以舌尖撩撥著、纏弄著他,主動將香津哺入他的嘴裡,邀請他品嚐她的滋味,同時也品嚐著他的。
  
  四唇交纏,兩舌相弄,辛海棠雙手的十指先是撫上連駿的臉廓兩側,指尖淘氣地拂過他的鬢髮,直到他略帶抗議的悶哼出聲,才又滑到下方的脖頸,再往下拉開他身上的衣衫,愛撫他的胸膛,拇指食指掐弄著男性的乳首。
  
  男性此處的敏感一如女子的嬌蕊,直教連駿抽氣連連,身軀不由自主地震顫。
  
  「別這樣。」
  
  「別怎樣?」辛海棠雙眼一亮,雙手的兩指反而頻頻樞弄。「這樣?」
  
  「唔……」腹下的堅挺迅速賁起,連駿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樣的弱點,或者應該說,很幸運的被辛海棠發現了。
  
  「還是那樣?」
  
  辛海棠湊上前,以唇舌取代手指,濕潤柔嫩的觸感直教連駿血氣翻騰,燃燒的快慰焚遍通體經脈,眼看就要讓他發洩出所有慾望。
  
  辛海棠的手正巧停下,在他急促喘息時仰高小臉,對一臉慾求不滿的他笑得慧詰又淘氣。「您舒服嗎?」
  
  「太舒服了!」連駿想也不想的應道。「快!繼續!」
  
  「奴婢遵命。」辛海棠雙頰緋紅,渾身輕顫,其實在她以慾望折騰連駿的同時,何嘗不是折騰自己?她亦再也無法忍受。
  
  輕輕哆嗦著,連駿火熱的注視下,辛海棠以發顫的小手為自己寬衣,好不容易終於褪去最後的肚兜與褻褲,裸露出苗條柔軟的嬌軀。
  
  「真美……」連駿喃喃地讚賞道。
  
  「不,奴婢很平凡,一點都不美。」辛海棠羞怯地搖頭否認。
  
  「哪裡不美?瞧你胸前的那對軟嫩,小巧渾圓,每每握在手中,嬌蕊兒還會在我的掌心中挺立,卻又會在我嘴裡變得又嫩又軟,舌尖輕輕一點,你便會發出好聽的嚶嚀聲……再瞧你腿間那朵嬌花兒,那麼緊又那麼小,可是每次都能牢牢的裹住我,滋味美得不得了!更不用說你那柔軟卻結實的臀腿,總是能任我擺弄……唔……」
  
  連駿未竟的話被辛海棠急急伸手摀住他的嘴而打斷。
  
  「別說了!好羞人!您別說了……啊!」
  
  原來是她羞臊地阻止他說話時,他已乘勢一手握住她的纖腰,一手解開褲頭,釋放再也忍無可忍的慾望,一連串的動作直教她猝不及防。
  
  「的確,就別說了,直接用做的比較快。」連駿將她抱到身上,扶著她的俏臀讓她緩緩往下坐。
  
  「呃……」辛海棠屏息,感受男性的堅挺紮實地插進嬌花裡,硬生生地將她撐開,直到盡根沒入。「啊……不行……」
  
  「乖,海棠兒別動,一會兒就好了。」兩人采對坐之姿,連駿試圖轉移她的心思,將俊臉埋入她胸前,含住一朵嬌蕊。
  
  他知道,此次歡愛若不能消除她內心中那些他曾粗暴待她所留下的陰影,她日後可能就不會再讓他碰了。思及此,連駿以更加溫存柔情的方式愛撫著她。
  
  他的努力很快就看見成效,辛海棠心底些許的不安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著迷,沉醉在他給予的甜美歡愉裡。
  
  待他以唇舌洗禮過她雪嫩的雙丘,她的嬌花已然情露氾濫,濕潤了兩人的交合處,散發出誘人的曖昧氣息。
  
  連駿驀地挺腰往上一頂。
  
  「啊!」辛海棠一驚,不禁呻吟出聲。
  
  「疼嗎?」儘管知道自己的力道並不大,他仍緊張地問。
  
  「不疼……」她只是因為已有好一陣子不曾歡愛,所以有些不習慣。
  
  「不疼就好。」連駿鬆了口氣,腰身再度往上挺動。「我再也不會弄疼你……海棠兒,我的海棠兒,愛你,我好愛你!」
  
  原本如和風細雨的溫存律動,很快就轉變成狂風暴雨般的節奏。
  
  「奴婢也好愛您……」辛海棠因身下不斷的撞擊而不住晃動,兩人交合的聲響實在羞人,更是頻頻刺激著她流淌出更多蜜液。
  
  當連駿最後一次將堅挺插入她的嬌花中,在那緊窒無比的花竟深處釋放。辛海棠承受著這份激情,灼燙的熱液與濕潤的情露交融,自兩人交合處淌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2:02 AM

 第八章
  
  兩人之間的感情風雨終告落幕,日子平靜下來。
  
  他們的感情與日俱增,就算沒有敲鑼打鼓公諸於世,在舉手投足間就已流露出無比親暱的況味。
  
  一如現下,林、越兩人又來到這小小的合院聚會,本來正與兩人暢談的連駿忽地一蹙雙眉,伸手挽住端著茶前來的辛海棠。
  
  「這燙傷是怎麼回事?」
  
  林一越兩人也好奇地跟著睜大雙眼張望。
  
  辛海棠抽不開手下只得據實回答,「沒什麼,只是方才在沏茶時不小心被些許熱水燙著。」
  
  「這還叫沒什麼?」連駿立刻起身,氣急敗壞帶著辛海棠來到灶房,要她將手浸入水缸中,接著轉身忙著找東西。「金創藥膏呢?我記得家裡還有金創藥膏的。」
  
  「收在牆邊斗櫃裡了,奴婢這就去拿來。」
  
  「什麼你拿!你的手給我好好浸在水裡,動都不許動一下。受傷了還不自愛?留下疤痕怎麼辦!」
  
  「奴婢不在乎留疤……」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是要我心疼死嗎?」
  
  站在門邊偷聽壁角的林、越兩人均張大了嘴,當連駿步出灶房看見他們的怪模怪樣,立刻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都聽見了,都明白了是嗎?」
  
  「沒錯!我們都明白了。」兩人異口同聲,朝稍後才走出來的辛海棠深深一揖。「見過駿嫂!」
  
  辛海棠整張小臉立即泛紅,吶吶不成語。「奴婢……就只是奴婢……」
  
  「胡說,你不只是奴婢,你還是我的海棠兒、我的心上人,他們口中的駿嫂。」連駿馬上反駁道,一把將她摟得緊緊的,接著俯首親吻她。
  
  「啊!」他怎麼可以這樣在人前公然吻她!即使只是一記淺淺的啄吻,也夠教辛海棠臉紅的了。「林爺和越爺在看哪!」
  
  「沒關係,請繼續,就當我們不存在。」林一郎直到此時此刻才發現辛海棠或許容貌平凡,但臉紅的模樣著實可人,與連駿俊美的相貌堪稱絕配。
  
  「你真是好福氣啊,阿駿,能有如此佳人相伴一生。」越楠生也道。「我也想要有一個這樣漂亮妻室。欸,你們成親時一定要請我去喝杯喜酒啊。」
  
  成親?喝喜酒?辛海棠聞言乍喜還憂。雖然她與連駿已經山盟海誓,互許終身了,可是依禮法而言,他們真要正式成親恐怕阻力重重,別的不說,連老夫人與荷夫人就不可能點頭同意這門親事。
  
  但連駿的想法顯然與她不同。「你們當然要來喝我們的喜酒。」
  
  「只是……你們的親事,真的沒問題嗎?」林一郎問。「你家裡的人會同意立丫頭為正室嗎?」
  
  「事在人為,如何不能成?只是恐怕需要多花點時間和心思和家裡的人商量罷了。你願意等我嗎?」最後一句,他朝身旁眼眶泛紅的辛海棠問。
  
  「願意!奴婢當然願意!」她迭聲應道。
  
  「唉!你怎麼還稱奴婢?你昨天才答應我要改口了,不是嗎?」連駿嚴肅地糾正。
  
  辛海棠感動未竟,羞意又現。「奴婢……不,妾身願意。」
  
  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女子能在他面前如此自稱了!連駿心中對此非常滿意。
  
  「願意什麼?你說個明白。」
  
  「妾身願意等候與您正式成親那一日到來。」她慢慢綻開笑容,但聲音裡卻開始帶著哽咽,嚇得連駿趕忙把她摟緊。
  
  辛海棠還沒真的哭呢,一旁已有人淚滿襟。
  
  「太感人了……嗚嗚……多麼刻骨銘心!」林一郎與越楠生不斷互相為對方擦眼淚。
  
  這下子辛海棠反倒哭不出來了,與連駿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兩個大男人哭個痛快。
  
  平靜的日子持續著,連駿依舊黎明即起,準時赴兵部公府上工,待放工後又返回那棟小合院,與辛海棠相親相愛,繾綣纏綿。
  
  閒暇時,他們會一同出門散心,逛逛市集,欣賞攤子上所賣的各種琳琅滿目的小東西。
  
  「這髮釵真美。」連駿挑了支銀釵,材質中等但雕工頗佳,是朵栩栩如生的盛開海棠。他毫不猶豫的買下,並要辛海棠立刻簪上。
  
  辛海棠依言而行,羞澀地問:「好看嗎?」
  
  「嗯……」連駿故作嚴肅的沉吟著,接著湊至她耳邊低語,「人比花嬌?人更嬌。」
  
  辛海棠整張臉變得嫣紅,極為嬌媚。
  
  返家後,兩人一邊吃著辛海棠準備的紅棗蓮子湯,一邊話家常。
  
  連駿突然想到一個多年來不曾有過的疑問。「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我身邊無微不至地服侍我,何來空閒的時間練武?」
  
  他知道她懂得武藝,且多年來不曾荒廢,光是看她做家事時需要使力的地方顯得毫不費勁,不少困難的動作也能輕巧的完成便可見一斑,他不懂的是,她哪來的時間練功呢?
  
  辛海棠淡淡的一笑,「其實在服侍您入睡後,妾身有空必定會再練上一個時辰的功夫。因為妾身所練的皆是近身搏擊和防禦的招式,所以練功只需時週身三步方圓範圍內便已足夠。此外,妾身也常常趁著侍立牆角的時候,在心中默默演練招式,或悄悄溫習指掌的動作。」
  
  「是什麼樣的動作呢?讓我瞧瞧。」連駿感興趣地追問。
  
  辛海棠便將一隻手伸到他眼前,眨眼間五指陡然伸直,如劍指人,朝空翹起又如彈弓擊射,簡單的動作卻力道十足,虎虎生風。
  
  「哇……」連駿讚歎不已。「我從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因為這些年來沒有妾身出手的機會。」辛海棠收回招式,淡淡地回應。
  
  「此乃值得慶賀之事。」
  
  連駿立刻會意。「如此說來,我不懂武功,且在有些人眼中是個無用之人,倒是好事一樁,不招人妒也不惹人恨,自然沒有生命上的安危,也就不會連累你了。」
  
  財富誘人,權力惑心,連家主事者往往是每一代年輕菁英相競角逐的大位,其競爭自然激烈萬分。
  
  儘管連駿已經搬出連府,但是仍然能間接耳聞一些消息,比如大堂兄和幾個遠房堂兄弟已經聯手,準備鬥垮以二堂兄為首的那些人;或是四堂叔的小兒子老是放話大位非他莫屬,已經惹了好些人不快……在在教他聽得只能苦笑、歎息。
  
  苦笑,是因為感慨在財富及權力面前,人心變得如此瘋狂且貪婪;歎息,則是領悟這種因權因財而上演的親人鬩牆的戲碼,除非有個份量十足的人出重手,否則不會有平息的一日。
  
  當連駿年紀愈長,便將此一事態看得愈明白,才轉而慶幸自己不能習武的體格,早早就被棄於競爭的暴風圈外,才能得以順利搬出家中,另謀自己的一片天。
  
  也幸好如此,他才能以旁觀者的身份,留意著家族正上演得愈來愈激烈的爭權戲碼,尋思解決之道。
  
  忽地,一隻小手輕柔地覆上他的手背。一臉誠摯的辛海棠輕聲開口:「放心吧,駿少爺,無論發生什麼事,妾身永遠都會陪在您身邊。」
  
  沒有任何花俏的字句,也沒有聽來感人肺腑的激切聲調,她只是簡單直接地告訴他一件既明顯又絕不會改變的事實。
  
  「嗯,我明白。」連駿輕輕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我都明白。」
  
  他什麼都明白,但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做便能出手的,需要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契機,令人扼腕的是,那個契機至今還未出現。
  
  兵部公府近來正忙著事務調動一事。
  
  所謂的事務調動「是各部門裡的成員將自己原本負責的事務做個簡單的整理,交由他人負責,自己則接手其他人事務的做法。
  
  以文書生員一職而言,連駿便必須將自己慣常負責的北方軍情公事行文交付給其他人處理,自己亦要承接他人原本負責的事務。
  
  這種調動的規定自兵部公府成立後便已經訂下,用意是避免有人因長年負責某些特定事務,因熟悉而怠惰,反而容易犯下工作上的疏失。
  
  同時,這也是人才培訓的方式,縱使文書生員看似是個小官,但如果能夠嫻熟此部門的一切事務,何嘗不是一種能藉以往上陞官的機會?就待有心人自行參悟了。
  
  完成自己的事務交付,連駿回頭承接新的工作,忙了一整個早上,甚至沒注意到中午報時的鐘聲,一個勁兒埋頭苦幹。
  
  「阿駿,吃飯了。」林一郎及越楠生走過來招呼道。
  
  「你們去吧,我想再熟悉一下這些接手的事務。」連駿自一大堆書信間抬起頭道。
  
  「何必這麼拚命?它們又不會長腳跑了。」另一名文書生員忍不住道。
  
  「而且這些事怎麼做,程序十之八九都一樣,根本不必怕不會上手。」
  
  「沒錯!」其他人跟著點頭附和。
  
  連駿淡淡一哂。「因為我比較笨拙啊,所以得一字一句讀這些書信,才敢謄寫入卷宗內啊。」
  
  「什麼笨拙,是你太認真了。」沒人相信連駿的話。「你何必這麼認真?反正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工作。」
  
  「怎麼會不重要呢?丄連駿輕聲卻堅定地反駁道。「我們所經手的這些軍情消息,是錦氏皇朝守國護民的重要消息來源。我們需要好好整理卷宗,才好上呈皇上,告知皇上各地軍情動態,皇上才能依此作出或派兵戍守、或枕戈待旦、或大軍齊發、或偷襲暗擊等重大決定,哪裡不重要?」
  
  「唔……」隨著連駿道出的一字一句,眾人從鼓噪到鴉雀無聲,譁然到全數靜寂,由不以為意到凝神思索,想法也紛紛改變。
  
  那日午休時,有些文書生員不約而同地提早回來,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埋頭苦幹。
  
  如此埋頭苦幹的結果,就是連駿消瘦得快,精神乏了許多,放工返家後也沒多少力氣和心思與辛海棠談心。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辛海棠臉色凝重,擔憂地端詳著他,搖了搖頭。
  
  「駿少爺,您不能因公忘食。您的身體禁不起這樣長期挨餓的。」
  
  「我只不過中午少用了一餐,沒什麼大不了。」連駿兀自逞強道。
  
  「您明明雙頰都有些瘦了,精神欠佳,這可不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辛海棠反駁。「這樣下安,妾身要如何對老夫人她們交代?您別忘了,您若有個閃失,就立刻得搬回家去的。」
  
  「我沒忘……」
  
  才怪,一時之間他還真的忘了奶奶和娘親當初與他約法三章,一旦他在外頭有了什麼危及自身的狀況,二話不得多說,立刻搬回連府。
  
  連駿努力壓下心虛感,同時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待這波事務甫調動的動靜過去後,我就比較不會那麼忙。而我現下對新負責的事務已經上手,明天起便會準時用膳了。」
  
  「這樣啊……」辛海棠欲言又止,最後卻沉默了,像是相信了他的話。
  
  只是事實證明,連駿的話還真不能相信,明明前一天才對辛海棠許下中午將如常用膳的承諾,翌日還是忘我的投入工作裡,忙得連口茶水都沒有喝,遑論用膳。
  
  「阿駿……唷呵,阿駿!」林、越兩人站在他的桌前招手呼喊,頻頻引他注意。
  
  「什麼事?」連駿不快地瞪向他們。「我還在處理公務,很忙的。」
  
  「再忙也要用膳啊。」越楠生一邊回應,一邊將一件東西遞給他。「拿去吧。」
  
  連駿一愣,伸手接過,發現那是一個以竹葉包得工工整整的飯團。
  
  「先停停筆吧,阿駿,飯團要趁熱……喔,還要配茶才好吃喔。」林一郎把一杯剛倒好的熱茶遞給他。「這是駿嫂交代的。」
  
  連駿又是一愣。「她交代的?」
  
  「是啊,這飯團是她拿來的。」越楠生補充說明道。
  
  原來林、越兩人用完午膳準備返回兵部公府,就見到辛海棠守在兵部公府不遠處的街角不斷張望,一見到他們便如釋重負般快步走來。
  
  「林爺,越爺,幸好見到了兩位。」
  
  「駿嫂,你要找阿駿嗎?我們馬上進去教他出來。」
  
  「不,這一來一往太浪費時間了,請問我家駿少爺用午膳了嗎?」
  
  「這個嘛……」兩人支吾了。他們都知道辛海棠有多麼在意連駿的飲食和起居。
  
  「還沒有。」不必他們多說,辛海棠已明白了。她暗歎連駿的疏忽健忘,從挽著的竹籃中取出飯團。「還請林爺及越爺替我轉交給駿少爺。」
  
  聽兩人說罷,連駿恍然大悟,俊龐因難為情而泛紅。
  
  「真是麻煩你們了。」
  
  「舉手之勞而已。真正麻煩的人可不是我們。」越楠生擺擺手,語氣滿是欣羨。
  
  「你這小子命妒,有人肯花心思替你準備飯團,還特地趁熱送來呢。」
  
  連駿笑了,一臉深情又滿足的神情。「是啊,我命真好。」
  
  他何德何能,擁有辛海棠這樣貼心的伴侶!
  
  同時,他在心中再一次勉勵自己,為了她,他要更加努力,才夠資格與她匹配。
  
  連駿納悶接過,展開過目。「韃旦國國王仍哀憚王后的驟然離世,全國舉喪……」他倏然沒了聲音。
  
  「有什麼不對嗎?」比鄰而坐的林、越兩人抬起頭,敏感地追問。
  
  「是不對。」連駿雖這麼說,但仍是保持沉斂冷靜。「去將卷庫裡有關熊將的軍情報告都找出來。」他理所當然的對其他同僚命令道。
  
  同僚們一句反駁的話郎沒有,立刻依連駿的話行動。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些文書生員已經以連駿馬首是瞻。
  
  兵部公府裡的卷庫,長年存放著皇上已批閱過的封緘卷宗,以及邊疆各守將送往兵部公府的軍情報告。即使所有的卷宗文件均有條有理的按其地方及年分分門別類存放,眾人仍花了一些時間才將攸關熊將的文件卷宗找齊,小山似堆在連駿桌案上。
  
  連駿徐徐地掃視一番後,再望向那名如今負責北方軍情報告的文書生員。
  
  「還有。」
  
  「還有什麼?」
  
  「你現下手中的卷宗。」
  
  「但那都已經封緘,要呈給皇上過目了,真動了誰要負責?」對方吃驚地問。
  
  「我。」連駿平靜且肯定地回答。
  
  眾人默然,人人目光如炬地落在他身上,但他仍泰然自若的回視著他們,對此事十分堅持。
  
  這陣靜默很快就被林、越兩人打破。「好啦,還等什麼?」
  
  林一郎拍拍手,越楠生則一聲吆喝,領著眾人又去搬來連駿所要的卷宗。待所有文件卷宗全數找齊了,連駿便深吸口氣站起身,神態鄭重,向眾人
  
  長揖行大禮。「接下來,還請各位助連某一臂之力。」
  
  奇怪,駿少爺怎麼還沒回來?
  
  望著一桌已冷的飯菜,辛海棠再也按捺不住,匆匆步出家門。
  
  天色已黑,她卻遠遠地便瞧見理應放工無人的兵部公府此時一片燈火通明。
  
  是發生了什麼事呢?辛海棠心急如焚,很想直闖公府一探究竟。
  
  她當然有那份能耐,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給連駿添亂。
  
  因此,她靜靜地守在對街轉角處,觀看著情況。
  
  兵部公府上半夜僅是燈火通明,並無明顯動靜,可是到了下半夜就熱鬧了,先是一旁的側門開啟,一騎迅速奔出,像是去向誰通風報信,很快的,那一騎領著一行車馬返回,公府開啟大門相迎。
  
  未幾,車馬復出大門。辛海棠輕輕倒抽口氣,因為在搖曳不定的燈火照明下,她赫然看見連駿坐在車上。
  
  宛如心有靈犀,明明距離甚遠,理應不知她在場,但端容神肅的連駿卻突然側臉揚眉,兩道如炬的目光望向才剛步出轉角處的辛海棠。
  
  駿少爺……小嘴輕顫,辛海棠無聲地喚著他,憂心忡忡。
  
  別擔心。連駿亦無聲的安慰著她,給予她一個肯定的保證。
  
  前一刻,兩人四目傳情,下一刻,車馬便已揚長駛離。
  
  辛海棠心想,如果她的記憶無誤的話,車馬所奔的方向是通往皇宮。直到車馬沒入夜色中,她極目也看不見了,才默默垂下眼睫。
  
  連駿此去,半個月不見蹤影。
  
  這半個月裡,辛海棠一如往常,平靜地操持家務,三餐也按時備好端上桌,直到用膳時間過了才撤下。
  
  但她吃得極少,倦未成眠卻雙目炯然,完全靠意志支撐著才沒有倒下去。當所有的家務都做完後,辛海棠總是站在門旁凝望,等待著某道修長斯文的身影出現。
  
  剛開始,她默默凝望著沉夜弦月,神色沉靜如水。
  
  接著,她守到天邊泛起魚肚白,卻迎來一場綿綿陰雨。
  
  最後,她無情無緒的看著月落日出,滿天朝霞,陽光照耀著前方的一屋一宇、一草一木……
  
  忽地,她整個人大大一震,雙眼驟然凝視著那道朝小合院愈走愈近的身影。
  
  那道身影步履沉穩,帶著自信與從容,昂首舉目,見到她時,臉上綻出欣然的笑容。
  
  「駿……」下一眨眼,辛海棠奪門而出,在金紅橘彩交織的朝陽下,奔入連駿雙臂敞開的懷裡,忐忑了將近兩百個時辰的心終於獲得平靜。
  
  「我回來了,海棠兒。」連駿輕聲低語,既享受著她的投懷送抱,亦需要她的軟玉溫香來撫慰。「回到你身邊來了……」
  
  此番相擁猶如鴛鴦交頸,溫存且多情,直到朝霞散盡,金烏當空,四下人聲即將鼎沸,他們才不好意思地收斂舉止,雙雙相偕走進屋裡。
  
  一進屋,辛海棠便忙著張羅,服侍連駿梳洗用膳。
  
  「你也坐下,一塊兒吃。」連駿心疼地端詳她清減了幾分的小臉以及明顯的泛黑眼眶。「你這幾天究竟有沒有好好的用膳、休息?」
  
  哎呀,被發現了。辛海棠有些心虛地低垂眼睫,不敢吭聲。
  
  「看來是沒有,海棠兒真不乖。」
  
  「這不能怪妾身啊,您突然被人帶走,數日未歸,妾身如何能吃得下、睡得著呢?將心比心,換作是您呢?!」她不服氣地反駁道。
  
  「唔……好吧,算你說得有理。」連駿不得不承認,如果哪一天辛海棠突然失蹤,他的反應恐怕會更激烈呢。
  
  「還有,您還沒……妾身,您道些時日究竟是在忙些什麼,為何遲遲未歸?」辛海棠乘機追問。
  
  「是啊,待我慢慢說來。」連駿舉箸,卻先夾了一筷子菜給辛海棠,見她乖乖吃下,才開始一邊用膳,一邊將這半個月來的事況娓娓道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2:03 AM

  第九章
  
  那時,連駿在央請同僚檢視過熊將所有的軍情報告,以及與韃靼國種種定期消息報告後,與眾人再三商討,最後得出一個大膽驚人的假設。
  
  一直以來,熊將的軍情報告都是白字連篇,字跡潦草,但近來突然全然改變,每份報告皆有條有理,文筆流暢,字跡工整,輕而易舉便能發現並非熊將親筆所寫。
  
  武將往往不擅長文筆,找人代筆乃家常便飯,但不會是那個那麼認真執著於親筆撰寫報告,十多年來如一日的熊將,因此,事情明顯的不對勁。
  
  這樣的不對勁,讓連駿對熊將每一份軍情報告展開更進一步的研讀,發現這種改變是近來發生的事,而且代筆者一定是個與熊將頗為親近,但仍對他不甚瞭解的人,才能夠偷偷瞞著熊將操刀代筆,卻又無法完全臨摹他的文筆書寫軍情報告。
  
  換句話說,熊將近來的軍情報告全是假造的,毫無軍情價值可言,甚至可能造成朝廷無法確實掌握北方邊疆真正的情況,說不定報告裡說韃靼國因王后離世而舉國哀悼,但其實對方已經整軍帶隊,兵臨邊疆!
  
  這下事態可就嚴重了,於是連駿率領所有文書生員,將此事上報當日值日的主簿與軍司侍郎,待他們也明白事況的嚴重性後,立刻快馬通知兵部尚書,最後,尚書大人決定即刻入宮,通報皇上。
  
  錦氏皇帝接獲通報,立刻召見兵部所有官員以及軍情異況的察覺者-連
  
  駿留宮密議,並暗中派密探趕往北方邊疆一探虛實。
  
  同時,為了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皇上亦另派將領領兵暗地趕往北方,以為應變。
  
  如果說,連駿發現熊將的軍情報告有異只是個小小的線頭,但往下抽絲剝繭,赫然呈現的實情卻是無人預料得到的駭人。
  
  熊將是個忠將,一心效忠朝廷,忙於軍中公務的他近兩年才娶了年輕貌美的滿氏,喜獲一名白胖麟兒。
  
  滿氏出身於邊疆的清寒人家,熊將愛屋及烏,不但資助妻子的娘家做小生意,改善生活,更安排滿氏能文識字的兄長在自己身邊做事,幫忙處理一些文書事宜。
  
  當然,熊將並未昏了頭讓對方經手軍事機密。他不拘小節,可大方向仍掌控得極好,不允人插手國家大事。
  
  這下子,滿家的人可就遇上困難了。
  
  滿氏一家其實並非錦氏皇朝子民,他們出身韃靼國,是該國長年部署於邊界的情報暗棋,伺機剌探,甚至操縱錦氏皇朝的軍情。
  
  將滿氏順利嫁給熊將,是這個情報家族的一大順利進展,但又要如何掌控熊將,卻教滿家費盡思量,千方百計都「攻克」不了這名忠耿大將。
  
  他貪財嗎?熊將只要一菜一肉便可打發一餐,一件衣服穿到補過三回還捨不得扔,連在路上撿到個荷包,都會原封不動送交官府。
  
  他好色嗎?饒是熊將疼妻寵妻,願意自己穿舊衣給滿氏裁新裳,也沒疼寵到讓她能擅自進入放置軍事機密卷宗的書房。
  
  於是滿氏動起歪腦筋,開始在丈夫每晚小酌的水酒裡,摻入「陰素華」這帖秘藥。
  
  這正是連駿年幼,險些服用的秘藥。誠如當年全大夫所言,「陰素華」這帖秘藥初服時會有增強氣力、健壯身體的作用,熊將有好一陣時日都以為自己是老當益壯,喜不自勝,走起路來神氣有風,做起事來精神抖擻。
  
  然而日復一日,熊一神委頓,體力衰弱,整個人欲振乏力的後果漸漸浮現,待他察覺不對勁,人也已經衰弱得無法抵抗滿氏與其兄長軟硬兼施的陣仗,被他們軟禁,接著滿氏的兄長代熊將書寫不實的軍事報告,製造出假象,好教錦氏皇朝以為韃靼國國王持續沉浸在王后過世的哀痛中,無心國事。
  
  事實上,韃靼國經歷過一場宮變,一名王子弒父為王,更為了轉移韃靼子民對他篡位的聲討,意欲對錦氏皇朝開戰。
  
  幸好這場陰謀及時被發現,錦氏皇帝派密探與兵馬及時拯救了熊將,斬殺了滿氏及其兄長,鎮守住北方邊疆,遏止了這場即將爆發的戰爭。
  
  「這就是我這陣子留在宮裡忙的事。」連駿敘述至此,不免搖頭歎息。「剛開始,我怎麼樣也沒想到事態會如此嚴重。」
  
  「是啊。」辛海棠亦一臉驚詫。縱使她知道連駿一定是在進行某件大事,但也萬萬沒想到這件事如此重大。「您辛苦了。」
  
  「辛苦是值得的。」連駿一笑,舒眉揚唇。「相當值得。」
  
  「您……」她敏感地察覺他的情緒,凝視著他問:「似乎很高興?」
  
  「能為皇上揭發韃靼國的陰謀詭計,避免了一場一觸即發的戰事,我當然高興。」
  
  「不,不是那樣,您似乎還因為其他的事而高興。」
  
  「那麼,你說說看是什麼事?」連駿俯身,吻吻她的眉心。
  
  「嗯……妾身實在是……」她只看得出他眉飛色舞,卻無法看出他眉飛色舞的箇中原因。
  
  「夠了,別傷腦筋了,我可不愛看你苦惱的模樣。反正我是為了什麼事而高興,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以好笑且疼寵的口吻說完,連駿便吻住她的小嘴,汲取這睽違半個月之久的甜蜜滋味。
  
  同樣享受著這記甜蜜的纏吻,辛海棠亦忘卻了原本滿心的好奇和疑問。
  
  連駿並沒有騙她,她很快就明白連駿在高興些什麼。
  
  不戰而捷,是錦氏皇朝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最為輝煌耀眼的戰功,而追根究柢,這份戰功應該記在連駿身上。
  
  因為,如果不是連駿帶頭,這些兵部公府裡的文書生員便不會捨棄以往公事公辦,及時察覺軍情報告中的不對勁,大膽調閱過往的卷宗,揭露驚人的事實,阻止韃靼國的偷襲。
  
  事後,不待錦氏皇帝降罪,羞愧難當的熊將便已經自戕謝罪,其兵馬由錦氏皇帝派去的新任將軍接掌,以最快的速度安定軍心。
  
  回過頭來,錦氏皇帝盛褒兵部的功勞,尤其格外賞賜這些文書生員,教這些向來被視為可有可無的小小官員神氣極了。
  
  「駿世子,你希望朕如何獎賞你呢?」錦氏皇帝特地在文武百官面前召見連駿,故意點明他另一個身份,準備論功行賞。
  
  直到此時,眾人才驚覺連駿的身份恐怕不簡單,不僅只是個兵部公府的文書生員,應是更為不凡。
  
  有人腦筋動得快,心想,連駿姓連,皇上又稱他為世子,能夠符合這兩個條件的……
  
  「是連故將軍的兒子,荷郡主的獨子!」這句話瞬間掀起週遭低低的驚呼聲,若不是在朝廷上,恐怕驚詫的聲浪會更大,熱鬧如市集。
  
  這下子文武百官望向連駿的眼神又更不一樣了,若說之前是「這樁禍事真是這個瘦弱的年輕人平定的」疑惑況味,那現下可是不敢再小覷的「原來他是連故將軍的兒子啊,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等大為改觀的想法。
  
  甚至,有不少人開始盤算自己家族裡是否有尚未論及婚嫁的閨女,可不可能攀上連駿這門親。
  
  連駿對於皇上於此時公然道出他的身份一事感到無可奈何。
  
  儘管受命召見於朝廷時,他心中就已有會引起軒然大波的準備,但他以為皇上只會因為這件大功對他公開讚揚、賞賜,而不是連他的身份一併公諸於世,皇上究竟打著什麼主意?
  
  錦氏皇帝並不是打什麼主意,只是以一名家族長輩的身份,忍不住想,此乃人之常情。
  
  這些官員有文有武,最主要的是跟連家本家以外的分家子弟交好。按他們以往的想法,連家本家那個長年瘦弱,無法習武的嫡子,既無法赴沙場也不可能立功,所以巴結連家時從不曾把連駿放在眼裡,哪知道有朝一日他會突然躍上檯面,大受錦氏皇帝青睞?
  
  這下可好,他們巴結連家旁系的、遠房的人馬,卻獨獨漏了這個嫡子啊,怎麼辦?
  
  有些身為武官的連家子弟亦神色有異。按照傳統,連家家主的大位是以個人的戰功來決定的,但連駿這不戰而大捷的功勞又該怎麼算?計較在沙場上砍掉多少顆敵人的腦袋,哪可能勝得過不必費一兵一卒就消彌一場可能戰爭的功勞!
  
  若果真如此,那他們長年來的明爭暗鬥不就是白費力氣的大笑話?而看得捧腹大笑的那個人不就是連駿?
  
  人心登時浮動投注在連駿身上的視線各異,看待連駿的心思亦各異。
  
  連駿也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自己,他只思索著自己持著這件大功,要如何向皇上討酬賞。
  
  「微臣斗膽,是否提出什麼樣的要求,皇上都能滿足微臣?」連駿問道。
  
  「普天之下皆朕所有,你有什麼樣的請求,朕皆能應允你。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賞賜?」錦氏皇帝滿口承諾。
  
  「微臣希望皇上為微臣賜婚。」連駿覺得這是水到渠成的時候了。
  
  「喔?也是,男大當婚。你是看上哪家的千金?朕馬上賜婚。」
  
  「對方姓辛,名海棠。」
  
  「辛?嗯……那是哪家的千金?」錦氏皇帝苦苦思索,可是絞盡腦汁都想不出那是哪位名門閨秀。
  
  「微臣的意中人並非千金小姐。」連駿神情一柔,語氣亦變得極輕,反而更彰顯出心底深沉濃厚的感情。「她是微臣的貼身隨侍丫頭,已經跟隨微臣十餘年了,對微臣的意義非凡,懇請皇上為我們賜婚。」
  
  某間酒樓裡,上有雅座,下設方桌,人人一邊吃菜喝酒,一邊談論最近流傳的話題。
  
  「你聽說過連駿這號人物了吧?對,就是連故將軍唯一的嫡子,人長得神俊,腦筋又好,僅憑軍情報告的文筆有異況,就大膽準確的揭破韃靼國密謀偷襲的陰謀呢!」
  
  「想那連故將軍有著率領千軍萬馬奮勇殺敵的驍勇力量,可是連駿卻能不費一兵一卒便遏止一場原本可能發生的戰爭,當兒子的比老子更神奇啊!」
  
  「沒錯,想來皇上一定好好賞賜連駿了吧?」
  
  「當然,據我那個在某大官的宅邸裡做事的大姑姑的小媳婦所言,皇上當場賞了連駿黃金、白銀各萬兩,以及璧玉、夜明珠等寶物,且擢升連駿為兵部軍司侍郎,那可是兵部裡的第二大官職啊。」
  
  「那也是應該的。如此看來,連駿可能不日就能當上兵部尚書?果真如此,那就會是我朝歷來最年輕的尚書了。」
  
  「哼哼,那可不一定……」
  
  「咦,怎麼說?有什麼內幕嗎?」
  
  「聽說啊,連駿不希罕皇上這些寶物及官位的賞賜。一開始他要求的,是請皇上為他賜婚,皇上本來滿口說好,但臨時又反悔,才會賞他官位的。」
  
  「為何皇上會反籐賜婚一事啊?」
  
  「因為聽說連駿想成親的對象竟是身邊的丫頭,這根本門不當戶不對啊!你說要皇上如何賜婚?」
  
  「原來如此。可是,連駿為什麼想娶個丫頭呢?」
  
  「說是朝夕相處就日久生情羅,聽說這丫頭跟在連駿身邊不少年了……」
  
  幾乎人人都熱烈談論著這樁時下最熱門的消息,教人想不聽都難。
  
  就在這番熱烈的氣氛裡,某桌顧客悄悄結帳,默默離去。
  
  甫出酒樓大門,連駿便長長地吁了口氣。
  
  「天哪,怎麼像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們的親事呢?如此一來,說不定得擺流水筵宴請全京城的人了。」見辛海棠一臉沉鬱,連駿誇張的笑著這麼說,想要逗笑她。
  
  只可惜別說是逗笑她,她連眉頭也沒有抬一下,連駿便知道方纔所聽聞的那些話對她的心情衝擊有多大。
  
  該糟。他在心底無聲地歎了口氣。她該不會動搖非他不嫁的心意了吧?
  
  話說回來,他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原本以為可以順利藉此大功請求皇上賜婚,好讓他與辛海棠順利成親,未料皇上一聽說辛海棠只是他的丫頭,當下就反悔,拒絕應允。
  
  「雖說君無戲言,但那也是在不辱及龍顏的情況下。」錦氏皇帝臉色漲紅道。「你是何等身份?她又是何等身份?朕真要如此賜婚,反倒是有辱你連家,你的祖母和母親將何以見人?」
  
  然後就不容他再分說,逕自道出其他賞賜,快得教連駿無法插嘴打斷,只能神色複雜地接受文武百官的道賀。
  
  蒙受皇上賞賜,連駿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是喜於自己受到重視,憂是憂於他與辛海棠的親事仍未有著落。
  
  「海棠兒。」情難自禁,連駿才不管此時置身於車水馬龍的街頭,一把挽住低頭沉思的人兒,鄭重聲明道:「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辛海棠眼眶驀然一熱。是啊,儘管她已經相信連駿的真心永不變,也期待著兩人的婚事能確定,但突然多了皇上這個強大的阻礙,她不煩惱才奇怪,但是現下,她徬徨的心因為連駿的這番話以及他深情不渝的眼神而靜定。
  
  「嗯,妾身知道。」辛海棠眼眶依然有些紅,眉梢卻開始飛揚,任由連駿挽著她的手,一塊兒緩緩地往回家之路走去。
  
  那棟小小的合院,儘管房舊屋小,卻是他與她的家,任誰也不會來打擾吵鬧……嗯?那是什麼?
  
  遠遠地,他們便發現屋前,不,是四面八方都擠滿了黑鴉鴉的,形形色色的人。
  
  有穿官服的,從低階小官到高品大員都有;還有捏著彩帕又抹得一臉紅紅,一看就是媒婆模樣的婦女;也有不少作管事打扮,手持拜帖者東張西望,另外還有不少百姓一副純粹來看好戲的架式。
  
  連駿和辛海棠定住腳步,彼此互望,接著欲掉頭轉身。
  
  「啊!在那裡!連少爺回來了。」身後忽地揚起一記呼喊聲。「連少爺,我是京城第一田媒婆,有上好的人家想跟您說媒哪!」
  
  「走開!說媒事小……連大人,小人是書部主簿,特來拜訪……哎呀!」低階小官話未竟,就被高品大員趕到一邊去。
  
  「書部主簿是哪根蔥?在下乃刑部司侍郎,想請連大人前往寒舍作客……哇!」這回換高品大員被推往一旁,一名手持拜帖的管事佔了上風。
  
  「連大人,小人是朱國舅府的管事,奉國舅爺之命前來邀請連大人……」連駿力持鎮靜,心中苦笑,恨不得將這些人全都趕走,但實際上卻不可能,只能一一打躬作揖,予以回絕。
  
  皇親國戚和官家的人容易應付,只要一句「改日再敘」、「不便前往」即可,反倒是那些媒婆才難打發。
  
  「謝謝各位美意,不過在下無意其他親事。」除了與辛海棠的親事外,其他的親事他都不感興趣。
  
  「哎呀,連大人您別這麼說嘛。」好幾名媒婆爭先恐後地意欲靠近連駿,並將辛海棠擠離他身邊。「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連大人如此年輕有為,身旁應該要有個高貴端莊、美貌嫻靜的夫人服侍,切莫再讓些不三不四、不乾不淨的丫頭近身哩。」
  
  聞言,連駿笑容一僵,一對鳳目滿是陰霾。
  
  辛海棠眼角餘光一瞄,小嘴一抿,便手揚指落,在眨眼間點了所有媒婆的穴道,教她們登時變成僵矗原處的木頭。
  
  連駿轉怒為忍俊,還得很辛苦地表現出一臉歉然。「真不好意思,海棠兒出手衝動了點,還請各位包涵,當作沒有這回事。」
  
  他故意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而且是溫溫吞吞的說,說完了才示意辛海棠一一為她們解開穴道,折騰了好半晌才告落幕。
  
  經過這番折騰,在辛海棠小露一手以及連駿始終客氣但婉拒的示意下,媒婆們終究知難而退。
  
  小小合院終於恢復原有的清靜。
  
  連駿與辛海棠手挽著手,一同走進屋裡。
  
  連駿忽然轉過頭道:「對不起。」
  
  「嗯?」辛海棠抬眸望著他。
  
  「剛剛那番陣仗……還有那番侮辱你的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他的餘怒又開始沸騰。「真該拔了那些媒婆的舌頭!」
  
  他這番慍怒且血腥的說詞反倒紆解了辛海棠心中的余郁。
  
  「如果這是駿少爺的希望,妾身非常樂意為您實現。」她語氣嚴肅認真,小臉卻朝他淘氣地笑開來。
  
  連駿這下子也跟著噗哧一笑,「你呀……」
  
  想當然耳,連駿請求皇上賜婚的事傳入連府後,連老夫人與荷夫人便派人傳話,要他立刻回家去。
  
  連駿心知肚明,這一回去怕是就難再出連府,奶奶與娘親一定會盡快為他找對象下聘,押著他拜堂成親,同時也必定會盡快送走辛海棠,教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她。
  
  為此,他不得不作些周全的準備。
  
  待一切準備都安排就緒,連家派人來傳話已經不下十餘趟,連駿終於肯道出確切的答覆。
  
  「明天我就回去了。」他微笑著如是告訴總管。
  
  「小人知道了。」
  
  總管總算能鬆口氣,順手將額上冷汗抹去,慶幸自己達成使命。
  
  臨走前,總管忍不住向連駿道:「駿少爺,小人說句實話,兩位夫人對您跟海棠丫頭的事可是相當……有意見。」
  
  「大總管是想說,奶奶及娘親大為反對吧?!」連駿一笑。
  
  「哎……您跟海棠丫頭身份上實在是……真是可惜了,如果海棠丫頭有個好一點的身份,配得上您的話……」總管一邊感歎一邊搖頭。
  
  「不,海棠兒這樣是最好的。」連駿微微一笑,送走了總管,同時在心中默默地想,是他配不上她才是。
  
  真的,仔細想想,他連駿除了運氣好投好胎成為連家嫡子外,要武不能,得靠辛海棠保護,生活起居也是她一手打點,少了她,他恐怕至今仍是個體弱多病又任性的少爺,若不是他僥倖立下遏止韃靼國偷襲的大功,他又有哪一點配得上她?
  
  「駿少爺,您別這樣看妾身……」辛海棠察覺連駿的目光是那麼專注、火熱,愛憐無比地凝視著她,不自在地羞紅了小臉,手指直絞著衣袖。
  
  她自然流露出的小女兒嬌態更教連駿的心神一陣蕩漾。
  
  「我們今晚早此一一歇息吧。」一雙鳳目微微瞇起,他的唇往上勾起,渾身散發出撩人心弦的誘惑。
  
  「嗯……」
  
  這一晚,他們的纏綿激狂無比,香汗淋漓的辛海棠被血脈債張的連駿壓在身下,交歡的聲響未竟,他又將她翻成側臥,高抬她一隻腳,進入她無法防備的嬌花嫩瓣中。
  
  她逸出隱忍且斷續的呻吟,察覺花徑被填得滿滿的,直抵盡頭,偏偏他的大掌仍不斷在她身上撫弄,直刺激著她。
  
  「這滋味真美……海棠兒……」他不禁讚歎,愛撫亦不曾間斷,上一刻撫弄著她一隻盈嫩,輕彈嬌蕊,直教她抽氣頻頻,下一刻又直探兩人交合之處,拂過那裡的細細密林,揉弄藏在下方嫣紅的嫩核。
  
  辛海棠陡然受到強烈的刺激,不由得繃緊嬌軀。
  
  「好緊!絞緊我……」粗長的堅挺享受著柔嫩花徑的包裹、擠弄,他甚至加重揉弄嫩核的力道,尋求更多刺激。
  
  「不行……那樣不行啊!」一陣痙攣貫穿她體內,花徑深處情露傾洩,濕透了兩人的交合處。
  
  他屏息享受她的高潮餘韻,愛極了被她的嬌嫩包裹的感受,硬挺不禁跟著陣陣悸動,就著情露的潤澤持續抽插,直到渾身酥麻戰慄的那一刻,方釋出滾燙的熱液。
  
  激情結束後,心滿意足的連駿擁著辛海棠同床共枕。兩人傭懶無比但遲遲未眠,兩雙眼睛均望向窗外的夜色。
  
  明月當空,繁星點點,若是側耳細聽,還能聽見微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響,以及遠處的人家偶爾傳來的狗吠聲。
  
  「……好靜。」辛海棠喃喃地道。「真好。」
  
  連駿撫了撫她的秀髮,摩挲著她的香肩裸背。「會一直很好的,因為我將一切都安排好了。睡吧。」
  
  「嗯。」辛海棠微微一笑,恬然閉上雙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iobhant1010 發表於 2014-4-28 02:04 AM

  第十章
  
  一大早,連府上下表面上平靜無事,事實上卻是陷入一場令人焦躁的等待中。
  
  這場等待始於清晨破曉,終於日頭即將西下。
  
  「駿少爺回來了。」門口負責通報的小廝氣喘吁吁地跑來報訊。
  
  總管接著趕緊差人前去稟報連家兩位夫人。
  
  終於回來了連老夫人及荷夫人立刻趕往大廳,在等待連駿現身的時候,婆媳倆互換了一記有志一同的眼神。
  
  這回,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那個丫頭從駿兒身邊攆走。
  
  接著,這對婆媳望向大門,引頸期盼,終於看到連駿現身。
  
  連駿與辛海棠一前一後步入大廳。
  
  「駿兒!」她們先是喜形於色地喊了他一聲,接著又想起方才意欲對連駿下馬威的決定,趕忙板起了臉。
  
  只是,板著臉的婆媳倆眼角餘光又偷偷瞥向連駿,打量著他的模樣。
  
  哎,駿兒似乎瘦了些,面色泛白帶著點微青,可是身子不好?回頭非得要全大夫快快給他把脈看診,好好準備些補品燉煮給他吃才是。
  
  而且,他不僅臉色不好,走起路來腳步更是微微搖晃,像是不勝酒力?不可能啊,這個孩子極少喝酒。
  
  那究竟是……連家兩位夫人不覺憂心忡忡的互望一眼。
  
  她們的小動作清楚落入連駿不動聲色的眼裡。
  
  他的腳步登時變得更加蹣跚,緩慢的走到兩位夫人座前,領著辛海棠緩緩一拜。
  
  「駿兒見過奶奶和娘。好久不見,兩位近來可安好?」
  
  「怎麼可能安好。」連老夫人心疼孫子,但嘴上仍強硬,惡狠狠地斥道:「你這孩子恁膽大,究竟是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些什麼?」
  
  「就是啊,說什麼要請皇上給你和……」荷夫人故意頓了一下,刻意往辛海棠瞄了眼。「某個丫頭賜婚?」
  
  某個丫頭。饒是心中已有準備,辛海棠仍有種淡淡的苦澀感。
  
  想當初在連府,連家兩位夫人眼見連駿在她的照顧、服侍下,身體日漸強壯,待她也愈發和善可親……因為連駿的關係。
  
  現下,這兩位夫人視她如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還是因為連駿的
  
  世事難料,真的,世事真的難料。
  
  連駿破釜沉舟似的重重頷首。「是的,駿兒是請皇上為我和海棠兒賜婚。因為我與海棠兒日久生情,互許終身,還請奶奶及娘成全。」
  
  他半側過身朝後方伸出手,見狀,辛海棠毫不猶豫地將手放入他的掌心。「怎麼可能!她只不過個丫頭,哪配進連家大門。」
  
  連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勸道:「「龍配龍,鳳配鳳」,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想我連家家世輝煌,嫁娶若非出將入相的人家,也會是名門世家。你應該娶個大家閨秀,才能與你匹配。駿兒,奶奶是為了你好啊。」
  
  「是的,駿兒自然知道奶奶是為了我好。」連駿回應道,挽住辛海棠的手一刻也未曾鬆開。「但是您可知道,門當戶對也好,匹配與否也罷,肯定都不及我和海棠兒在一起睜那種心心相映、彼此相屬的感受還來得重要。」
  
  辛海棠驀地眼眶一紅,嘴唇微顫。莫怪她感動莫名啊,當情郎當眾宣告你比他所能擁有的榮華富貴更為重要時,焉能不感動?
  
  「什麼感受!夫妻自是要出身相同,才能相敬如賓地過日子啊。」荷夫人亦忍不住開口。
  
  「出身相同與朝夕相處,此情孰輕孰重?」連駿回應道,同時注意到兩位老人家頗有繼續發難之勢,急忙暗中連續三次收緊挽著辛海棠的手,以此為暗號。「駿兒非常看重這份感情,甚至覺得與海棠兒的百般親密宛如前世便已經擁有。」
  
  感動的神色微僵,辛海棠眉宇間掠過一抹驚詫,只是這樣的神情來得快去得更快,她很快便又恢復尋常之色。
  
  「夠了!什麼前世,你這下倒是跟奶奶胡言亂語來著。」連老夫人極為氣惱,手跟著一揚。「來人!將這丫頭帶下去,我不想再看見她!」
  
  「不!奶奶……」握住辛海棠的大手最後一次收緊,然後鬆開,接著,連駿便在未竟的呼喊聲以及四下此起彼落的抽氣聲中往後仰倒。
  
  「大夫,駿兒的情況怎麼樣了?」
  
  「嗯……」全大夫打量著昏臥在床的連駿,並為他把脈,好半晌後終於收回手,一臉沉凝地面對連家兩位夫人。
  
  「稟告兩位夫人,駿少爺的情況委實不好。」全大夫以非常沉重的語氣道。
  
  「此話怎說?」荷夫人一手按著心口,膽戰心驚地問。
  
  「駿少爺他精神不濟,食慾難振,又頭有偏痛,頸肩酸麻,腕有剌疼,臂乏無力,胸中鬱結,腰腹僵硬,雙腳使不出勁呀!」全大夫一口氣道出許多病徵。
  
  這番話著實嚇壞連老夫人及荷夫人了。
  
  「怎麼聽起來……駿兒全身上下都是病痛?哎呀,早知道就不該同意他搬出去住……那現下該怎麼辦才好?全大夫,您快開個藥方醫治駿兒吧。」
  
  「藥方是有,只是……」全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只是什麼?」連家婆媳倆異口同聲問道。
  
  「只是不知道兩位夫人能否接受。」
  
  「這不是說笑嗎?只要能治好駿兒,什麼藥方我們都能接受的。」
  
  「那老夫就此開藥方了。駿少爺此症狀說穿了便是上氣匱乏,中氣不足,下氣全無,須有身負武藝之人以裸裎相見、肌膚相親的方式為他灌注內力,充盈丹田,以增強駿少爺的體能。
  
  「而且,為了該法實行順遂起見,此人最好是平日便與駿少爺親近之人,方能與駿少爺氣息相融,順利灌注內力,而且這段期間,最好與駿少爺日同行,夜同廂,灌注之內力才不會因功虧一簣而散盡。」全大夫仔細且慎重的說明道。
  
  連家兩位夫人愈聽,臉色愈是凝重,內心的感受愈是複雜。因為依全大夫所言,目前能救治連駿的人選只有一個。
  
  辛海棠很快的被召喚至廳堂。
  
  饒是先前遭人押入柴房,使她衣裙凌亂,形容狼狽,但她依舊將背脊挺得筆直,面無懼色。
  
  心中不覺暗讚一聲,連老夫人不得不承認,若非辛海棠出身低微,光憑此番風範就頗具將門之女或將門之媳的資格。
  
  在面對這連家兩位夫人時,辛海棠毫不遲疑的屈膝行禮,「奴婢叩見老夫人、夫人。」
  
  「嗯。」又打量她好一會兒,連老夫人才緩緩開口,將全大夫的診斷全盤道出,最後命令並警告道:「實在是沒有其他更適合的人選了,不得已只能讓你再去服侍駿兒,可是,除了依全大夫所言為駿兒灌注內力外,你可不許對駿兒動其他歪腦筋。」
  
  「奴婢遵命。」那如果是連駿對她動歪腦筋呢?辛海棠默默地這麼想。
  
  「也不許對駿兒動手動腳。」荷夫人也有話要叮嚀,「駿兒可是金枝玉葉之身,不容他人褻玩。」
  
  「奴婢曉得。」說得連駿像朵蓮花似的……辛海棠必須努力才能忍住笑意。
  
  就這樣,在連老夫人及荷夫人的連番叮嚀、警告後,辛海棠終得允准,重回連駿所住的院落。
  
  辛海棠心中滿是感慨。啊,這個院落,這些花草樹木……彼時的他與她,一是主一是僕,是少爺和丫頭,現下卻是……
  
  她才走到屋門前,門扉便赫然開啟,一隻手很快的抓住她的衣袖往屋里拉。
  
  「你終於來了。」
  
  辛海棠萬萬沒想到會遭此偷襲,不禁莞爾,但也柔順無比任由他拖著。她立刻落入一個熱切的懷抱,小嘴也被人飢渴的品嚐著。
  
  唇舌相纏許久,連駿才依依不捨地結束這記親吻,但嘴唇依舊戀戀不捨地在她的小嘴邊廝磨。:「天啊!我好久沒有瞧見你了,想我嗎?丄
  
  「妾身好想您。」辛海棠乖巧的應諾,卻也老實的提醒他,「可是駿少爺,我們不過一日不見,不算久。」
  
  「誰說的?不是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拿來形容我的心情剛剛好。」
  
  見連駿像孩子般任性,辛海棠除了笑歎一聲外又能奈何?愛著他就是要能包容他的一切樣貌,無論是成熟的還是孩子氣的那一面皆然。
  
  「駿少爺,讓妾身先把門合上吧,萬一老夫人派人來看我如何為您「灌住內力」怎麼辦?」辛海棠在耳鬢廝磨間努力把持住最後一分清明的意識提醒。
  
  「呵,別忘了,我已拜託全大夫多叮嚀幾句,在你為我「灌注內力」運功醫治期間,萬萬不可有閒雜人等前來打擾,以免走火入魔,前功盡棄。」與她前額相抵,鼻尖相蹭,連駿笑嘻嘻地說。
  
  原來這一切都是連駿周全的準備,他先寫了封詞意懇切的信給全大夫,表明他與辛海棠兩情繾綣,以及自己非卿莫娶的決心,並請求全大夫幫忙。
  
  全大夫被連駿的誠意感動,同意按照連駿的計畫行事。
  
  之後,連駿先故意與兩位長輩起衝突,同時暗中要辛海棠藉由用力握手這個動作,將她的內力稍稍灌入他的筋脈,瞬間製造出他臉色灰敗發青的假象,自己再順勢假裝氣急敗壞的暈過去,再經全大夫診斷,表明非得由辛海棠「灌注內力」醫治他不可。
  
  如此一來,連家兩位夫人便不敢強硬地拆散他們。
  
  連駿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兩位老人家必定終能體認辛海棠的好,以及她對他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接納她成為連家媳婦。
  
  當然,這會是一場長期征戰,他也已經向朝廷請了病假,心中早已有慢慢跟兩位長輩磨的準備。
  
  萬事俱備,東風亦起,只待一切水到渠成。連駿對這一點信心十足,笑著與辛海棠親暱廝磨,從門邊來到床邊,準備「灌注內力」去也。
  
  日子一天天過去,事情果然如同連駿所預料般發展。
  
  連駿重回連府,是連老夫人及荷夫人夢寐以求的美事,但美中不足的是辛海棠也一樣回來了,而且還徹底霸佔住連駿,幾乎不肯讓他與她們碰面。
  
  當然,她們篤定自己所想的就是事實,拒絕承認事實其實是連駿霸佔住辛海棠。
  
  此時,兩位夫人正悶悶地坐在偏廳裡喝茶,無巧不巧,辛海棠打從門前經過。
  
  兩人還沒發難,辛海棠已經向她們行禮,「奴婢見過老夫人、夫人。」「哼!」兩雙斜眼輕睨,彷彿要將人千刀萬剮。
  
  但辛海棠文風不動的承受,維持著一副為人奴婢應有的恭敬聽命模樣。
  
  反倒是荷夫人按捺不住了,「辛海棠!」
  
  「奴婢在。」
  
  「我要你現下便消失在我眼前,離開連駿,滾出連府。」
  
  「是,奴婢遵命。」不待眼前兩人面露驚喜,辛海棠已經繼續說下去。
  
  「只是還請兩位夫人寬限些時間讓奴婢打點包褓,準備駿少爺路上所需物品。」
  
  「你走就行了,關駿兒什麼事?」連老夫人蹙眉道。
  
  「因為全大夫說了,駿少爺走到哪奴婢便跟到哪,反之亦然。」
  
  連家兩位夫人這才想起全大夫先前的再三叮嚀,一時啞口無言。
  
  「可是你現下也是離開駿兒的身邊哪。」荷夫人雞蛋裡挑骨頭,反駁道。
  
  「是,奴婢是趁駿少爺好不容易睡下的空檔,想去灶房為他做些補血氣的膳食。」
  
  「駿兒晚上沒睡好?」連老夫人一聽,趕緊關心地追問。
  
  「是,縱使奴婢為駿少爺灌注內力,但他仍然有些睡不安穩。奴婢私下請教過全大夫,他說這樣的情況只要駿少爺的身子好轉便會跟著有所改善,所以奴婢打算同時以食補的方式來增強駿少爺的體力。」
  
  「所以駿兒這種情況是會好轉的?」連老夫人舒眉再問。
  
  「是,假以時日必見好轉。」辛海棠頷首道。
  
  「那麼,到時候你要多少銀子才肯離開他?」
  
  「咦?」沒想到連老夫人會忽然這麼問,辛海棠一愣。
  
  「是啊,不管你要多少,我們都會照付的。」荷夫人一聽婆婆麼說,馬上跟著道。「你拿了銀子就走得愈遠愈好。」
  
  辛海棠吃驚更甚,瞠目結舌。
  
  「或者,你想找個好歸宿?」連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一點我也能安排。」
  
  辛海棠終於斂起詫異之色,搖了搖頭。
  
  「怎麼,拿喬嗎?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可沒有必要好聲好氣的招呼你。」連老夫人沒能得到辛海棠的應允或屈服,惱怒逐漸浮現於臉上,荷夫人亦然。
  
  同時她們亦大惑不解,一般而言,一個丫頭肯同意男主人染指,不是為了錢財便是為了身份,如今辛海棠算是贏家,只要一頷首,錢財及身份皆唾手可得,她卻不肯爽快的點頭,又是為了哪樁?
  
  莫非真是為了情?她果真愛著駿兒,駿兒也真的愛著她?
  
  不。連老夫人在心中對自己用力搖頭。她活了這麼大把年紀,聽聞過也見識過不少這種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沒有哪樁有好的結局,多半是丫頭或男僕貪財謀利,想藉由對方少爺或小姐的身份地位獲取更多、更大的利益,這才是世上真實的道理。
  
  思及此,連老夫人便定下心來,冷冷看著眼前俯首不語的辛海棠,等著她翻臉,或者應該說露出貪財圖利的真面目,然後滿足她所提出的要求,打發她走人,這件事就算順利解決了一半。
  
  至於連駿那裡,她們婆媳會盡快安排他娶個門當戶對的賢妻,如此一來他在朝廷中亦能站穩腳步,往後必定能光耀連家門楣。
  
  辛海棠慢慢抬起小臉,將連老夫人的心思拉回來。
  
  她看著連老夫人,張開小嘴說:「不。」
  
  「不?」連老夫人一愣,與荷夫人互換一記詫然的眼神。
  
  「是的,奴婢說「不」。」辛海棠姿態謙卑,卻說得振振有詞。「別的不提,奴婢是駿少爺的貼身丫頭,這世上只有主子不要丫頭的道理,焉有丫頭棄主子而去之事?所以奴婢不會因為錢財、好歸宿的引誘而離開駿少爺。」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駿兒喜歡你,想娶你吧?」荷夫人情急的斥責道:
  
  「你只不過是個丫頭,他不過是玩玩罷了!」
  
  「夫人,您怎麼說奴婢不好都沒關係,但請別羞辱駿少爺是那種好色的紈褲子弟。」
  
  辛海棠語氣和婉,卻帶著一針見血的銳利。「駿少爺曾經告訴奴婢,兩位夫人對他諄諄教誨,千萬不能因為自己是名門世家的子弟就輕視他人,更不能仗勢欺侮比自己低下微賤之人,他說,他將兩位夫人的每句教誨皆謹記於心,方能長成品德高尚之人,否則奴婢又怎麼為駿少爺鍾情傾心,願意服侍他一生一世?」
  
  荷夫人一時語塞,連老夫人則神情深沉莫測,沉斂的眼神直勾勾打量著辛海棠,像是要找出她撒謊的影子。
  
  辛海棠卻毫無畏懼的迎向兩位夫人打量的眼光。
  
  四下俱寂,直到連老夫人再度開口:「所以,你是真心愛著駿兒?」
  
  「是。」辛海棠應道。
  
  「愛了多久了?」
  
  「奴婢服侍駿少爺多久,便對駿少爺傾心了多久。」辛海棠再道。
  
  「愛得有多深?」
  
  「奴婢會一生一世在駿少爺身邊服侍,富貴貧賤始終如一。」辛海棠露出一抹淡笑。「奴婢願意為駿少爺拚上這條賤命,不足為惜。」
  
  若說辛海棠先前連番振振有詞教連家兩位夫人對她刮目相看,不再將她視為想攀榮附貴的奴婢,那麼最後這幾句淡然之語,更教她們瞠目結舌,久久無法回神。
  
  「罷了,你先下去吧。」
  
  「奴婢遵命。」辛海棠再次行禮如儀,退出偏廳。
  
  「娘,您怎麼看?」荷夫人看向連老夫人。她不想承認,但是辛海棠的話的確讓她對這個丫頭大為改觀,無法再討厭這個丫頭了。
  
  「嗯……」連老夫人沉吟著,仍多有保留。「冠冕堂皇的話任誰都會說,暫且再看看這丫頭會如何表現。」
  
  連駿向朝廷告假養病一事,許多人都極為關注,不僅因為他是皇上破格下旨連升三級的官,更因為他那不容人小覷的背景,還有最重要的,他本身卓越的才能表現,總之,在他搬回連府養病的這段期間,饒是後院內堂裡一片清幽,大門前廳可就熱鬧無比。
  
  「阿駿,你家門口可真是人山人海,擠了一叢又一叢代主子來投拜帖的僕役。」越楠生邊說邊比畫,雙手在半空中畫出一個又一個半弧。
  
  「一叢又一叢,你是在說人還是雜草?當阿駿他家是庭園不成?」林一郎不客氣地挑他語病。
  
  「阿駿他家本來就有庭園啊……這有什麼好笑的?」越楠生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看著放聲大笑的林一郎以及強忍笑意的連駿。
  
  「沒、沒事。」連駿搖頭,很難向越楠生解釋,他說起話來喜感十足,就是教人忍不住想笑。「好了,告訴我,兵部公府現下的情況如何?」
  
  林、越兩人是極少數知道連駿為何裝病告假的人,也理所當然的成為連駿得知外頭消息的管道。
  
  「喔,情況變得很有趣。」林一郎大有幸災樂禍之感。「你一定不知道,公府裡情況妙得很。」
  
  與在朝廷中相同,兵部公府裡也有著暗中支持黨派之別,有些人選擇依附連家旁系遠房的勢力,各自角力,卻萬萬沒想到現下出頭的是本家的連駿,於是有人在大驚之餘,便想辦法要與原本的勢力關係了斷,想巴結林、越兩人,透過他們攀上連駿。
  
  另外也有人從對立而決定聯手,打算把連駿整倒後再來瓜分應得的利益,所以也找上了林、越兩人,想拉攏他們入夥。
  
  「換句話說,我們現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喔。」林一郎得意洋洋地道出結論。「每天都有人請客招待酒食,真好。」
  
  聞言,連駿哭笑不得地道:「嗯,真好。不過,你來就是要跟我炫耀每天都有人請客?是要順便找我一同赴宴?」
  
  林一郎「哈」了一聲。「最好是這樣,那就枉你「千辛萬苦」地在家「臥床養病」啦。你這個病人還是乖乖在家裡多吃點補湯藥膳,放心,我和楠生會代勞去吃那些山珍海味的,哈哈哈!」
  
  越楠生也跟著大笑。
  
  「你們……」
  
  連駿一副滿臉無奈的模樣,但其實辛海棠知道他內心是喜悅無比的,感動著這兩位好友並沒有接受週遭那些人的利誘,而是站在他這邊,才能把這種事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談。
  
  賓主盡歡,若不是礙於他是「告假養病」,連駿真想留林、越兩人住下,如過去那般秉燭夜談,而不是在短短半個時辰裡就結束會面,送走兩人。
  
  「真可惜。」連駿扼腕道。
  
  「日後您還有機會與林爺、越爺聚會的。」辛海棠柔聲安撫他。「現下還是請您快快回床上休息。兩位夫人知道林爺、越爺告辭離去後,一定會盡快過來探望您的。」
  
  「唉!」連駿也知道辛海棠所言為實,不過還是很誇張地搖頭晃腦歎息。
  
  「我這場病生得可真不容易。」
  
  果真如辛海棠所言,連駿才躺回床上,連家兩位夫人便聯袂前來探視,對他噓寒問暖,直到連駿說自己累了想休息,她們才肯離去。
  
  白天事情多,入了夜後才得以清間,連駿強忍著惺忪睡意等著辛海棠沐浴淨身身完畢。
  
  須臾,辛海棠娉婷現身,款款走向床舖,任他一把擁入懷中。
  
  她含羞帶怯地吻上他的唇,兩人耳鬢廝磨好一會兒,雖然沒有更進一步的愛慾纏綿,卻又親暱甜蜜得更勝魚水交歡。
  
  夜色愈發深沉,萬籟靜謐,屋裡的燈燭幾乎已全都滅熄。
  
  另一頭,數名黑衣人悄然無聲的從一道小門竄入連府。
  
  黑衣人們藉著微弱的月光,彼此點頭交換眼神,比了幾個手勢後,便各自散去。
  
  未幾,第一道火焰在暗夜裡亮起。
  
  第十一章
  
  「駿少爺,您快醒醒!」
  
  連駿被辛海棠以從未有過的粗魯力道搖醒,睜開眼就見到她力持鎮定卻仍明顯驚惶的神情。
  
  「失火了!」
  
  連駿連忙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接著被辛海棠拉著衝出屋外。
  
  焰光沖天,幾乎映亮半片夜空,熊熊燃燒的火舌裡傳出辟啪聲響,代表著火舌正逐漸蔓延,燃燒著每一件行經之物。
  
  「呀!失火啦!」不遠處也有人發現失火,一聲接著一聲驚惶的大叫,之後被吵醒的人愈來愈多,呼喊聲愈發喧譁嘈雜。
  
  主要失火的地點是連府的主屋。
  
  「奶奶!娘!」連駿想到兩位長輩,立即拔足狂奔。
  
  主屋外滿是慌亂的人們,男女奴僕或叫或喊,或哭或泣,有人呆站在原地無法回神,有人則如熱鍋上的螞蟻,不住團團轉。
  
  連駿眼尖,看見在場力圖主持大局的總管,抓住他便問:「奶奶和娘親她們呢?」
  
  「老夫人?小人沒看見她們……」顯然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災已經完全嚇跑了總管的理智。
  
  「糟了!」連駿的心冷了半截,鬆開對方的衣襟就要往火場裡沖,卻立刻被辛海棠擋下。
  
  「還是由奴婢去吧,妾身這身功夫自保之餘,尚能營救兩位夫人離開火場。」
  
  理智上連駿知道她的話是對的,但情感上他卻想不顧一切阻止心愛的人兒涉險。
  
  「好……我知道了。」他千思萬慮只在彈指間,因為已沒有多少時間能浪費了。
  
  「你自己要小心。」千言萬語最後也只能化為這句簡單卻也最貼心的叮嚀。
  
  「妾身明白。」辛海棠朝他安撫的一笑,便轉身奔入火場。
  
  這一幕直教連駿再次痛恨自己無法習武的身子骨,不然此時他就能衝入火場救人,而不是由辛海棠代替他。
  
  夠了!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重重的一抹臉,連駿換上堅毅焊然的神情,大步走到慌亂的人們前方,用力大吼一聲,「安靜!」
  
  連駿這一吼,眾人皆被這道吼聲震懾住心神,紛紛望向他。
  
  「現下不是手足無措的時候,沒有時間能浪費了。總管,你立即派腳程快的小廝前去通報官衙。全大夫?幸好您和您的藥徒沒事,麻煩您移駕後院的涼亭,為這些傷者診治。奴婢、丫頭們負責協助全大夫及藥徒照料傷者,男丁們隨我救火!」他很快的開始指揮調度眾人。
  
  是的,他或許無法正式習武,無法進入火場救人,但他可以盡力為辛海棠舖路,以便她順利救人。
  
  海棠兒,你千萬不能有事……他朝著火場,心中默默呼喊著。
  
  火場中,火舌尚未近身,濃煙便已撲面襲來,燻得辛海棠兩眼發紅,幾乎睜不開,嗆咳不斷。
  
  辛海棠當機立斷地弓身彎背,憑著記憶在主屋裡摸索。
  
  記憶中,從左手邊直走第三間便是荷夫人的廂房,沒一會兒果然在房門前發現倒在地上的荷夫人,她立刻將對方一把往背上一扛,發揮出超乎尋常的毅力,掉頭往回跑。
  
  她甫衝出火場,迎面就是一陣驚喜的歡呼。
  
  「海棠丫頭出來了!」
  
  「她救荷夫人出來了!」
  
  如果辛海棠現下心有餘力,會注意到火勢已經受到初步的控制,而且人們不再像方纔那般陷入驚惶失措中。
  
  連家上下亂中有序,奴婢、婆子們隨著全大夫師徒忙著照顧傷者,一部分家丁拿著水桶以接力的方式傳水滅火,而連駿則率領另一部分家丁前往水源處,汲取更多的水來。
  
  辛海棠一放下荷夫人,轉身又衝回火場。
  
  「娘!」連駿率著打水的眾人返回,第一眼便瞧見荷夫人,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容。
  
  「駿少爺,海棠丫頭真的很厲害,已經將荷夫人救出來了。」守在火場的總管趕忙上前稟告,「您就陪著夫人到全大夫那兒去,這裡交給小人即可。」
  
  「不。」連駿搖搖頭。他知道總管這麼說是一片好意,讓他可以陪在娘親身邊。
  
  「我不能丟下這裡不管,你代我陪著娘過去就行了。準備好了嗎?」他最後一句已經是高亢嚴厲的呼喊,宛如下達軍令。
  
  他身旁是數輛緊急調度前來的打水車,隨車的人手大聲回應,「準備好了!」
  
  「上!」連駿大聲吼道。
  
  「上!」眾人回應道。一時間,數十道水柱如龍似蛟,往張牙舞爪的火舌直撲而去。
  
  「再上!」連駿又吼道。
  
  「再上!」眾人再次應聲。
  
  水柱在眾人齊心協力奮力扳動打水車機關的情況下噴發,不曾間斷,直到車廂裡的水用盡才不得不停止。該車立刻在人力推動下掉頭回奔水源處,準備再汲一車救火的水,而另一輛裝滿了水的打水車也在此時奔至。
  
  這是吃力又搶時間的工作,教人無法分心,只是連駿再忙,內心仍有個角落輕輕呼喚著辛海棠。
  
  海棠兒……海棠兒……
  
  有人喊她?辛海棠有些昏沉沉的這麼想著。
  
  二度進入火場,勢實已經有些逞強了,她不斷眨眼仍無法紆緩淚流不止的情況,不停匐匍在地上的姿勢讓她的手腳麻木酸痛不已,理應汗濕的體膚卻因為火場的高熱而有種渾身就要被烤乾的感覺。
  
  但她仍堅持來到連老夫人的廂房,竭盡所能大喊,並極目張望。
  
  「老夫人!您在嗎?老夫人!」
  
  很快的,辛海棠在床邊的地面上發現癱倒的連老夫人,喜出望外的急急趨近,發現她還活著,只是被濃煙嗆暈了過去。
  
  辛海棠將連老夫人負於背上,試著衝出火場,但她一抬起頭就愣住了。火舌已經無情且殘忍地封死了她們的退路,房門外只看得見一片通紅的火海,好幾截梁木隨著一陣辟啪聲響而掉落。
  
  眼前已經無路可走,難道她真要命喪火場?
  
  海棠兒……海棠兒……海棠兒!
  
  一道道呼喊聲彷彿劈入辛海棠腦海中,教她渾身一震,思緒變得澄明,靈光陡然乍現。
  
  當主屋裡突然傳出辟哩啪啦的連續巨響時,打水車的隨車人員紛紛倒抽口氣。
  
  見狀,連駿心中陡然一冷,詢問身旁最接近他的人員。「屋裡的情況是怎麼了?」
  
  「這……照我們救火的經驗來判斷,八成是梁木燒斷了。」
  
  聞言,連駿臉色倏然刷白,一副即將崩潰的模樣。
  
  祖母和心上人都還身陷火海,一個是至親,一個是摯愛,若她們真的同時出了事,他如何能承受這麼重的打擊?
  
  週遭雖有許多人,現場卻一片死寂,只剩下火焰燃燒時所發出的辟啪聲響,以及水柱沖澆的嘩啦聲。
  
  終於,火勢被撲滅。
  
  天露曙光,赤裸裸地映照出慘遭祝融的殘屋破牆。
  
  「奶奶!海棠兒!」連駿慌亂地往前奔去。不知何時,他的鞋子掉了,赤裸的腳踩著地上的石礫與雜物前行,刺痛難忍,如受酷刑。
  
  但是,此時此刻他內心所承受的凌遲比任何酷刑都難受,那像是一刀刀剜著他的心頭,教他痛不欲生。
  
  「奶奶……海棠兒……」
  
  連駿瘋狂地在火場裡奔馳、張望,披頭散髮且口中喃喃呼喊著,一顆心沉浸於各種可怕的想像中,渾然未覺身後驀地傳來一陣騷動和喧譁聲。
  
  直到有人在他的身後微帶哽咽的輕聲喚著他,「駿少爺?」
  
  他整個人狠狠一震,緩慢地轉過身,睜得大大的鳳目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面前。
  
  「妾身在這裡,駿少爺。」嘴邊含笑,眼角卻噙著淚,辛海棠柔聲道。
  
  此語方落,她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她亦伸展雙臂奮力回摟著他。
  
  她的小嘴被滾燙的唇舌親吻,連駿以極為親密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確定她是真實的、活生生的站在他眼前。
  
  過了好半晌,連駿才漸漸鎮定下來,著手善後事宜。
  
  如何安排睡的地方是首要之務。
  
  主屋幾乎燒燬,不能再住人,總管本來打算將奴僕所睡的長屋大通舖空出一半讓兩位夫人住,未料被連家所有的主子有志一同的反駁。
  
  「做主子的怎麼可以跟奴僕搶床睡?沒這天理。」即使是因為遭濃煙嗆傷而必須臥床靜養的連老夫人對此事亦十分堅決。
  
  「是啊,我的院落那兒沒事,就請奶奶和娘暫且和駿兒擠上一擠。」連駿決定道。
  
  連家兩位夫人便住進連駿的院落,先行在連駿的廂房休息。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需要臥床養病,只要找個角落窩著睡就好了。連駿心裡如此自我調侃。
  
  辛海棠想跟在他身旁幫忙,卻被連駿堅決的回絕。「幫什麼忙?你也才從火場脫困。瞧瞧你,是不是手麻了?腳軟了?精神不濟?來人……」
  
  連駿朝辛海棠身後一揮手,幾名老媽子和丫頭立即上前應聲。
  
  「把她帶下去,盯著她沐浴、用膳、休息,她若有哪一點沒辦到就儘管來向我稟報,我會……好好懲罰她。」他最後一句話帶著難以言喻的親暱感。
  
  「駿少爺!」辛海棠耳根一紅,窘迫的低呼,連駿卻不以為意的大笑。
  
  「來吧,海棠丫頭。」這簡直可以說是公然調情了。一名老媽子忍著笑勸她,「看來,你不好好休息,就是妨礙駿少爺做事了。」
  
  「可是他手腳上的那些傷……」
  
  「我會去找全大夫上藥。」連駿像是不知道疼痛,渾然不在意的揮了揮手便邁步離去。
  
  「您……」辛海棠想跟上去,但身旁已經圍著好幾名老媽子與丫頭……連駿已經成功的以人海戰術困住了她。
  
  辛海棠只好屈服,乖乖地沐浴、用膳,在眾人的服侍下就寢。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無法成眠,未料頭一沾枕便睡著了。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睜開雙眼坐起身,這突兀的動作驚動了守在她床邊且不知不覺睡著的連駿。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辛海棠心神漸定,在連駿輕歎一聲並張開雙臂時,自然而然投入他的懷抱,汲取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安全感油然而生。
  
  連駿輕輕拍撫她的背,讓辛海棠覺得自己像是個備受呵護的小嬰孩。雙睫緩緩合上,辛海棠告訴他,她是如何逃出火場的。
  
  「那時候火已經燒到了眼前,妾身可以感受到數步之外火舌的熱燙,知道這下就算輕功過人也衝不出火場,當下幾乎絕望。」就算是事後回想,那炙熱的高溫、無情的火海映照著心底絕望的寒意,仍然教辛海棠打了個哆嗦。連駿立刻收緊擁住她的臂膀。「抱歉,讓你獨自面對那麼可怕的事。」
  
  「不,妾身不是獨自一人,還有老夫人在啊。」辛海棠揚起唇角道。「而且托老夫人鴻福,妾身才能靈光乍現,想著,既然往前此路不通,那麼往後呢?才會想到轉身把後頭的窗子撞開,背著老夫人騰身跳出去,真是謝天謝地,菩薩保佑。」
  
  「但我更要謝謝你,海棠兒,你一口氣救了連家好幾條命。」連駿語氣裡充滿了謝意。
  
  「好幾條命?妾身只有救了老夫人及夫人。」
  
  「不,你還救了未來的連家少夫人,以及連家未來的小小少爺或小小姐。」連駿沉靜地道。「終此一生,我只會有你這個妻室,我的兒女也只會由你來孕育,所以你說,這是不是好幾條命?喔,不止,你還倖免了連家無後的問題。」
  
  「駿少爺……」被他的話感動得無以復加,辛海棠不禁落淚。
  
  「乖,我在這裡。還有,你該再練習改口了,只有駿,沒有少爺,明白嗎?」
  
  「駿……」是啊,她是該練習改口了。
  
  房門外,在總管的陪同下,荷夫人本來是想來探望辛海棠,卻沒料到連駿已經在房裡陪伴,她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打擾,便聽見他們倆的一番交談。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她還顧忌什麼門戶之見呢?連駿說得沒錯,辛海棠可是拯救連家這麼多人的大功臣哪!光憑這一點,荷夫人的想法便全盤改變。
  
  方才婆婆也說了,大難不死,她不但樂意接受辛海棠這個孫媳婦,還非她不可,這對房裡那對小倆口而言,必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吧?
  
  荷夫人又偷偷朝半掩的門裡覷了一眼,隨即臉紅的悄悄合上房門。看來裡頭是愈來愈「感動」了?她還是稍後再過來探視吧。
  
  連府失火一事雖不至於驚動天下,倒也在王公貴族間掀起一陣頗大的浪波,畢竟這兒是錦氏皇朝首要之都,竟發生這種嚴重的意外,實在讓人驚詫。
  
  「不是意外?」錦氏皇帝聞言一凜,雙眼凝重的瞪著堅持要來御書房密奏,而不肯在朝廷上直言的連駿,疾聲追問,「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縱火燒了連府?」
  
  「是,微臣痛心,但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火災後,微臣特地詢問家中下人,得知府中的灶房向來在午夜子時前便已熄火,若斷言此處為起火點實在牽強,微臣再與經驗豐富的打水車人員、官衙差役巡視主屋,調查發現另一處起火點是先父生前所居住,現下已無人使用的廂房。這種種跡象,著實讓微臣不得不大膽假設……」說到這裡,連駿面有難色,欲言又止。
  
  「連卿直言無妨。」
  
  「是,微臣假設,縱火者是對連府有一定瞭解的人,但這份瞭解只是局部性的,或者說是僅具過往的記憶。比方說,他可能只知道主屋及花園的方位,但並不清楚奴僕的住處位於何處,也不知道灶房在哪兒,所以無法在灶房縱火,佈置為起火點。
  
  「微臣一家低調喜靜,長年來府裡只款待過自家親友,包括微臣旁系的族人,家族中又有許多與微臣輩分相同,具一身武藝,能角逐將軍大位的堂兄弟,而他們若要在半夜翻牆潛入連府,是輕而易舉之事……」
  
  錦氏皇帝聞言啞然,好半晌後才輕聲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放火燒了連府的人,主要是想燒死你,而且還是連家年輕的一代下的毒手?」
  
  「是。」
  
  「這怎麼可能……」錦氏皇帝直覺否認。
  
  但,回頭一想,不可能嗎?
  
  連家年輕的一代個個意欲爭得將軍大位一事人人皆知,只不過錦氏皇帝向來不怎麼將此事掛在心上,只認為這是一種人才間的競爭,所以將來能登上將軍之位的者必然是個脫穎而出的將才,又怎麼料得到,這樣的競爭竟然已經如此扭曲醜惡,竟想以如此極端可怕的手段除掉對手。
  
  好半晌,御書房裡一片寂然。連駿靜靜等著錦氏皇帝思索,末了,錦氏皇帝沉重地頷首,「那麼,你希望朕怎麼做?」
  
  「微臣斗膽,首先,還請皇上命刑部追查出真兇。」
  
  「准奏。」
  
  「再來,微臣斗膽,請皇上立刻命微臣正式繼任先父將軍一職,掌管連家軍。」
  
  「准奏。」
  
  「三者,微臣斗膽,微臣不適任將軍一職,無法真正有效掌管連家軍,請求辭官,並將此兵權完整奉還皇上。」
  
  「准……你說什麼?」
  
  「皇上,有道是人有幾分能力,便做幾分事。微臣有自知之明,自己絕對不是什麼治兵的料子,何苦強求將軍一職。再者,連家軍在錦氏皇朝中已經是個特殊的例外,實在不該再延續下去。普天之下,唯有真命天子能調動全天下的兵馬,全天下的將士亦僅能聽從君令。」連駿誠懇地道。
  
  「連家承蒙皇家此等特殊恩寵已經太久,令微臣倍覺慚愧惶恐。」
  
  這番話可說是說到錦氏皇帝心坎裡去了。君榻豈容他人側臥?縱使連家向來表現得愛國忠君,絕無二心,但總不免讓人覺得芒刺在背。
  
  如今連駿如此識相,將兵權還給皇室,教錦氏皇帝又怎麼能不喜出望外?「准奏!」
  
  「謝皇上。」連駿連連叩首,心中的大石亦跟著放下。
  
  若錦氏皇帝覺得連家擁兵權一事猶如芒刺在背,那麼對連駿而言,又何嘗不是懷壁在身,沒事也招禍呢?將兵權還給錦氏皇室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其實,微臣尚有一事想請求皇上同意……也就是微臣的婚事。」
  
  「喔,你和你那個丫頭的婚事?丄錦氏皇帝點點頭。「朕聽說了,這個丫頭在這次火災中表現英勇,簡直是拚命似的平安救出連家兩位夫人。」
  
  「是。微臣為此相當感念,此生此世更離不開她。」連駿直言道。
  
  「你話說得可真露骨。」錦氏皇帝先是哈哈一笑,繼而斂笑正色道:「但朕還是沒有改變想法,不打算為你和一個丫頭賜婚。」
  
  連駿心下一沉。時至今日,此事還是不能成嗎?
  
  「不過,如果那個丫頭能得眹和皇后的歡心,收為義女,以公主的身份出嫁,朕就樂意恩准了。」錦氏皇帝看見連駿措手不及的意外驚喜神情,不覺哈哈大笑。
  
  不是他這個做皇帝的善變,他之前就說過了,他介意的是辛海棠的身份問題,那麼,把這個問題的死結解開,他自然樂意賜婚。
  
  「是!微臣叩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連駿欣喜若狂,不斷叩首謝皇恩。
  
  尾聲
  
  「公主?公主?海棠公主?」聲聲呼喚終於讓辛海棠睜開雙眼,迎視宮女們的笑容。「吉時將至,請讓奴婢們為您換上嫁衣了。」
  
  「嗯,麻煩你們了。」
  
  她輕輕頷首,緩緩起身,任由宮女們如一群吱喳的小麻雀般在身旁打轉,為她作最後的妝扮,思緒繼續在這一年來的記憶中騁馳。
  
  這一年間諸事紛擾,首先是放火燒燬連府的兇嫌遭逮,果真是連家年輕的一輩。他們因擔心且不滿於連駿的平步青雲,備受皇上賞識,便心生毒計,幾人合夥夜潛連府縱火,希望連駿葬身火場。
  
  錦氏皇帝得知刑部偵審的結果,龍顏大怒,本想將犯案的這幾人滿門抄斬,是連駿苦求力保,才改判流放之刑,反正連家的兵權已經重回錦氏皇帝手中,連家軍已式微,網開一面也無妨。
  
  接下來,辛海棠真不知道連駿是如何說服錦氏皇帝與皇后,請他們召見她,之後,他們原本認為她狐媚惑主的偏見也就此改觀。
  
  錦氏皇帝欣賞她忠心護主,皇后則欣賞她柔順恭敬卻不顯小家子氣,反而一派落落大方,雙雙欣然收她為義女,為她與連駿賜婚。
  
  所有的事情順利得令她猶如置身美夢中,她暫時入住宮中,以公主的身份等待連駿風光盛大的迎娶,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深覺幸福,就怕這真的只是一場幻夢……
  
  「海棠兒,我來接你了。」
  
  驀地,一道帶著笑意的呼喚聲在她耳邊溫柔的響起,她這才回神,發現身著一身大紅喜袍的連駿竟然站在她面前。
  
  「您怎麼會在這裡?」辛海棠又驚又喜。思君君至,還有什麼比這更教人驚喜的?
  
  「我再不進來接你,就真的要趕不上拜堂的吉時了。」連駿笑道。
  
  原來宮女們將辛海棠打扮妥當後,只差鳳冠未戴,大紅蓋頭未覆,可是任憑她們千呼萬喚,辛海棠就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怎麼都回不了神,萬般無奈下,一名機伶的宮女便要太監去向已經候在外頭的連駿稟報,請新郎官前來想辦法。
  
  連駿一趕來,只對辛海棠柔聲一喚,她這就豁然清醒了,著實神奇。
  
  「對不起,妾身正在想事情。」辛海棠登時羞紅了臉。
  
  「沒關係。」連駿笑容依舊,卻多了一絲邪氣。「不過,現下你必須先隨我去拜堂,你要想事情,今晚洞房花燭夜為夫再陪你慢慢想可好?」
  
  「嗯。」饒是羞意滿面,辛海棠依舊應諾。「就請您陪著妾身一生一世慢慢兒想?」
  
  「好。」連駿更是柔情萬千,大方地在艷羨的眾宮女面前握住她的小手承諾,「我們有一生一世的時間一起慢慢兒想。」
  
  今日乃黃道吉日,宜嫁娶,他們許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諾言,一生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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