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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1:40 AM

サイトウケンジ -【椎名町學姊的安全日.一】

本帖最後由 498700317 於 2014-6-29 02:29 A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今天是我的安全日,所以請你來我的房間一趟。」

     身為圖書委員的椎名町香夜學姊,忽然對我·櫻田門次郎,說了這句大膽的話語。

    就在我滿懷期待地造訪了學姊居住的「時鐘塔管理人室」時—— 發現學姊渾身是血,倒在地上;而接下來狀況更是往我預料之外的方向急遠發展!

    犯人是我身邊的​​人?學姊到底有什麼秘密?還有,我努力隱藏至今、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過去與血脈淵源,竟然—— サイトウケンジ×CARNELIAN共同打造的大格局學園異能戰鬥故事,熱烈揭開序幕! !

    美麗妖豔的少女們,將編織出前所未聞的嶄新物語……

    ——當時,我連作夢都想不到,那竟會是我的性命走向終點的日子。

【原日文書名】: 椎名町先輩の安全日

【原所屬文庫】: MF文庫J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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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1:43 AM

序章 Prologue

    ■七月二十五日晴空萬里

    ·『獲得死亡的來訪、重生的喜悅,以及牽連的羈絆。 』

    「今天是我的安全日,所以請你來我的房間一趟。」

    暑假才開始沒幾天,當天早上,我一如往常地到學校參加暑期輔導。

    我在走廊上巧遇身為圖書委員的椎名町香夜學姊,她忽然對我做出如此大膽的告白,讓我驚訝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由於無法推測出這句話背後真正的意涵,我忍不住推了推只具有裝飾作用的眼鏡。

    「椎名町學姊,請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盯著學姊的臉龐,但她只是微微地歪著頭,柔和的雙眸稍稍往下一瞥,接著以有些不可思議的眼神回望著我。

    「次郎同學,就是……今天是我的安全日。晚上,將近凌晨的時候——可以請你到我的房間來一趟嗎?房間就在時鐘塔里面。」

    學姊說得更明白了。從她這次所說的話來推測,我剛剛的確沒有聽錯。

    現在是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了?我和學姊的關係什麼時候進展到這麼親密了?我不禁將視線從椎名町學姊的臉龐……移到她的胸前。

    就算有製服遮掩,還是能清楚地看出學姊那對相當傲人的胸部,和她嬌小的體型有些不搭調;然而她的身型卻相當纖瘦,因此我猜她的罩杯肯定挺驚人的。

    我就讀於縣立櫻花山高中,我們學校大多數的男孩子都對椎名町學姊抱持著一種顯而易見的好感。學姊長得非常清秀,嬌小的個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保護她。若是看到她那與長相、身高相反的傲人胸圍,男孩子便會難以抑制地想著『椎名町學姊真是太棒啦! (吞口水)』。

    當然,本人櫻田門次郎也是其中的一員。

    「你的意思是……半夜的時候……?」

    「是的。在凌晨十二點左右時過來找我就可以了。」

    椎名町學姊看起來總是睡眼惺忪的樣子,從表情上看不出太大的感情變化。因此,即使我努力盯著學姊的眼睛看,也很難從中讀出她的情緒。現在學姊抬頭望著我,提出了出乎意料的邀請,而且正在等待我的回覆——看來,這一連串的事情好像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可是……就算被心儀的學姊主動開口邀請,我真的能草率地答應她的請求嗎?只要稍微冷靜地思考一下,就知道我和椎名町學姊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在如此短暫的時光中,我到底是何​​時讓她產生了這種情感?還是說,對椎名町學姊而言,她對我的感覺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呢?

    不對,天底下哪有那麼美好的事?我如此警告自己。一見鍾情——根本就是毫無新意的戀愛故事劇情嘛,那種事只可能在電影或是連續劇裡面出現好嗎!

    不過……這種毫無新意的戀愛故事,如果真的在現實生活中發生,好像也滿不錯的耶?

    我決定改變想法。

    我要好好地揮灑青春,至少在這所學校裡,我希望可以達成這個目標。我想要認真讀書,談個戀愛,在許許多多的完美回憶圍繞之下畢業——既然當初我就是懷抱著這份野心轉學進來,眼前的事件不正是乾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嗎?

    「你……不願意嗎?」

    糟了。就在我思索煩惱之際,椎名町學姊彷彿頗為不安似地開口問道。

    她是女孩子,一定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才敢這樣開口告白吧!我是個男​​人,怎麼能抱持著這種觀望游移的態度?應該要一鼓作氣地展現出男人的氣魄才對。

    「0、OK!」

    開口說出來的回覆完全不如內心的洶湧思緒,甚至還有點吞吞吐吐的,希望學姊可以原諒我。

    畢竟……在至今為止的人生中,我還不曾碰到女性如此熱情地向我求愛。

    「真的嗎?太好了……我一直覺得,如果能選擇次郎同學當對象,那麼一切就太棒了。謝謝你願意成為我故事中的第一個男人。」

    第一個男人!什麼跟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冷靜啊,次郎,冷靜點。

    我慌慌張張地推了推即將滑落的裝飾用眼鏡,並且調整幾近紊亂的呼吸。

    出生以來,還是頭一次碰到能夠如此動搖我精神的事情。原來如此,不論是就這層意涵而言,還是從各種角度來說,椎名町學姊當然也都是我的第一次。不不不,喂喂餵,到底是什麼意恩啊? 「我的故事」這個詞彙聽起來實在太富有詩意了……嗯,不管我再怎麼努力想用其他的思緒來化解慌張,這一切都只是讓我覺得更加慌亂而已。

    「你怎麼了?」

    「沒事,我覺得很光榮。」

    「嗯……我也是。次郎同學願意答應,我真的覺得很高興。」

    學姊柔和地笑著。

    她的臉龐浮現一抹悠然笑意,宛如綻放的花朵,再次吸引住我的目光。

    只要看著她的笑容,我的心就會不受控制地愈跳愈快。

    「呵呵。」

    看到如此甜美的笑容,任何男人的心頭都會浮現一股甜蜜的預感吶!

    心底這股悶悶的感覺,就是我已完全受到椎名町學姊吸引的證據嗎?

    「那麼,今天的暑期輔導也要好好努力唷。」

    「好,我一定會加油的。」

    不管今天教的是什麼,我應該都會讀不進腦子裡吧?

    對我來說,剛才的遭遇就是讓我如此魂不守舍,我相信今天一定會是我人生中值得紀念的日子。

    ——當時,我連作夢都想不到,那竟會是我的性命走向終點的日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1:46 AM

本帖最後由 498700317 於 2014-6-29 01:52 AM 編輯

第一話 A-part 死與不死

    ■安全日:搜尋結果

    ·找不到符合搜尋字詞「安全日」的資料。

    ·0個搜尋結果。

    ·找不到相關解說。

    ·找不到與關鍵字相關的搜尋結果。

    ·指的是安全的日子。

    我叫櫻田門次郎。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體重六十八公斤,雙眼視力正常。

    就讀縣立櫻花山高中二年A班,隸屬於圖書委員會。因為家庭因素,我和妹妹搬到這個城鎮居住,今年四月才剛轉學進入這所高中。父親未與我們同住,母親則是行蹤不明,不過卻留下了大筆金錢,所以生活無虞。監護人為父親那邊的爺爺;爺爺是個用心照料我們生活的大好人,目前與奶奶同住,他們就住在我家附近。

    這樣的我,今天即將邁入人生的新階段,成為一名成年人。

    大概是因為我今天洗澡洗得比平日更認真仔細,所以妹妹顯得有些在意。不過我告訴妹妹,自己是為了集中精神所以特地泡了半身浴,而她也相信了我的說法。每當這種時候,我總會特別感謝自己擁有如此懂事明理的家人。

    妹妹非常信任我,就算聽到我三更半夜要外出,也只對我說了句「那你要多加小心喔」,並不會特別多問些什麼。

    終於可以進入重頭戲了。

    「我覺得自己實在應該去一趟便利商店……」

    我一邊想著必須到便利商店購買某樣東西,一邊又覺得有點猶豫。

    沒錯。

    身為一個通達事理的男人,當然不能忘了買那樣東西。

    不過,刻意在事前就準備好那種東西,慾望會不會顯得太露骨呢?不不不,這方面應該更不可能要求女方自己事前準備吧。

    關於這種時候該如何應對,我又沒什麼概念。

    這種事情又不能拜託擅長查詢資料的妹妹幫我解決。

    『老哥晚一點要出門去進行人生初體驗,你可以告訴我在面對那種事時,該有的禮節是什麼嗎? 』

    我怎麼敢開口這樣問自己的妹妹?

    說這種話,感覺就好像在要求妹妹當對象,逼她陪自己實踐整件事一樣。那樣實在是很糟糕。對方可是自家老妹,我實在無法一口咬定地認為只要有愛就沒問題。

    我發現自己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於是決定深呼吸一下。

    夏天的空氣十分悶熱,所以深呼吸後我依舊無法讓自己的腦袋冷靜下來。

    看樣子,實在有必要去一趟冷氣很強的便利商店。

    如此判斷後,我——盡可能地朝著距離自己的住家、學校都有好一段距離的便利商店,加快腳步前進。

    「咦?門次郎?」

    愈是這種日子,愈容易碰到不想遇見的人……難道這是一種定律嗎?

    一踏入便利商店,馬上有人開口和我打招呼。我發現對方是自己非常熟的朋友時,因為過度驚嚇而忍不住馬上轉過身子,想要走出店面。

    「欸,你幹嘛又要走啊!」

    「呃……因為我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啊,藤裡……」

    「一看到我就馬上轉身要回家,你也太過分了吧?」

    藤裡的話乍聽之下好像是在責怪我,不過那應該只是玩笑話而已。因為她臉上的笑容非常和藹可親。

    她叫藤裡唯香,是二年A班的班長。我剛轉學到這所高中時,她不論在各方面都對我照顧有加,是個樂於助人的少女。因為那時候我無論大事小事都受過她的幫助,所以和她算得上是交情挺好的朋友。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在她面前有些抬不起頭來。

    「對了,『門次郎』這個稱呼已經在學校傳開來了嗎?可是,我的本名是次郎……」

    「嗯?但是,班上的女孩子不是都叫你門次郎嗎?她們說『門次郎』聽起來很可愛啊!」

    「——如果這個稱呼風評還不錯的話,那我還是別追究好了。」

    「當然囉,不用追究啦!」

    這是交情不錯的朋友幫我取的綽號。其實我不太能接受,不過既然大家都是善意地將它常成是暱稱,那我大概也只能選擇默默接受了吧。

    「嘿嘿。我可以稍微算你便宜一點,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儘管買下來吧!」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你那麼晚還在打工,真的沒問題嗎?」

    看看時鐘,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了。這當然不是高中女生還能在外打工的時間。

    「嗯!這是我叔叔家的店面,我在這裡幫忙,所以沒什麼問題!」

    她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感覺她旁邊似乎同時出現了「閃亮☆」的音效。

    藤裡渾身散發出一股容易親近又嬌柔可愛的氛圍,不論做什麼都令人忍不住想要包容她。我看就算是國家、警察這些大人物們也會覺得『這麼一位小妹妹居然願意幫忙叔叔家顧店,真是太值得敬佩了』,而選擇原諒她吧。

    「啊,歡迎光臨。抱歉讓您久等了。」

    藤裡一看見櫃檯前排滿了客人,便啪搭啪搭地踏著腳步,趕忙跑回收銀機前。

    從背影看過去,那頭直順柔軟的髮絲,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補充說明一下,學校的男同學們私下有列出一個校內美少女排行榜,藤裡就是那個排行榜的冠軍。長相當然也是獲選的關鍵之一,不過最重要的是,不論讀書、運動、料理,她的表現都只是還算可以而已。比起那些彷彿自然而然就能事事頂尖的完美美少女,藤裡這種凡事都還

    差一點點的感覺,似乎是讓她更受歡迎的秘密。

    既是我的恩人、朋友,又是校內排名第一的美少女,在她打工的便利商店裡……購買所謂的性行為用品,這樣不就變成是性騷擾了嗎?

    感覺藤裡看到那個一定會滿臉通紅……以個人的立場來說,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一幕,不​​過這種事如果在校內傳開來的話,我一定會被貼上『櫻田門=變態』的標籤,被女孩子們狠狠地數落一頓;此外,男孩子一定也會對我投以充滿攻擊性的眼光,最後我肯定會變成眾矢之的。

    好,放棄吧,別在這裡買。

    人世間最重要的,就是凡事要懂得適度放棄。不過若是太早放棄,又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做的話,似乎很難在這個資訊爆炸的現代生存下去。一想到這點,我決定改成在這間便利商店購買送給椎名叮學姊的伴手禮。

    「要買個巧克力嗎……?」

    或者是甜的麵包之類的,不知道好不好?都怪我平常幾乎不碰零食,所以根本不曉得女孩子究竟喜歡吃什麼。

    「嗯?你來幫妹妹跑腿啊?」

    才剛聽到傳來了人聲,藤裡的臉便馬上出現在我旁邊。

    她靠得非常非常近,白皙柔嫩的臉頰就近在咫尺,讓人忍不住想要順勢『啾』一聲地親下去。

    「嗯,差、差不多啦。」

    我一邊努力不讓她發現自己內心不平穩的思緒,一邊對她點點頭。

    「是喔?竟然還特地跑到離你家那麼遠的便利商店來,門次郎,難不成你真的是個害羞鬼?」

    她不停地輕笑著,身上還飄散出一股香氣,我覺得自己好像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了。不行不行,等一下,櫻田門次郎。你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受朋友的姿色所迷惑呢?眼前還有更偉大的目標等著你去完成啊。

    「就是……我不知道女孩子喜歡吃些什麼耶?」

    既然如此,就問問善於照顧他人的藤裡吧。回程時順便買點東西給妹妹再回家,這樣也不算是對藤裡說謊了。

    我一邊隱瞞實情,一邊利用朋友的好意……人生在世,總免不了要累積點罪孽吧。

    「我想想看喔。大部分的女孩子都喜歡吃甜的……啊!這裡有一款這個便利商店限定販售的高級布丁,不然就買那個布丁好了?」

    原來如此,高級布丁啊?的確是很適合拿來當伴手禮。

    「那麼,就給我兩個吧。」

    「嗯、嗯,那個布丁真的很好吃,所以我才特地推薦你買喔!」

    她是真的親自品嚐過,才推薦我買的嗎?說不定只是一種若無其事的推銷手法?果然她擔任店員的技巧也不錯,真不愧是藤裡。

    「還需要其他的東西嗎?」

    「沒有,這樣就OK了。謝謝你。」

    「不客氣。」

    如果在這裡耗費太多時間,可能會來不及。

    「那麼……你可以過來這邊讓我結帳嗎?」

    意想不到的事件馬上打亂了我原有的行程規劃,不過就把這一切當成是一個不錯的邂逅吧。

    順帶一提,原本預計要買的那樣東西,我後來順利在別間便利商店買到了。

    ■  ■  ■  ■  ■

    世界上處處存在著「時機不對」的事例。

    愈是有重要約會的夜晚,愈容易遇到平常不太會碰到面的人。

    「啊,門次郎學長。」

    有個熟悉的身影從學校的方向走來,對方個子嬌小,好像還帶著一個長形的袋子,不一會兒我便發現對方是自己認識的人。

    「久寶?」

    「嗯,沒錯。晚安。沒想到會在這里和學長巧遇。」

    我倆現在所在的位置是通往校舍的斜坡上。也就是說,除非她的目的地也是學校,否則應該不會出現在這條路上。而她既是圖書委員會的學妹,同時也是劍道社備受矚目的新人。

    我不禁將眼鏡往上推了推,再次仔細地確認對方的製服打扮。

    她叫久寶那岐。個子比椎名町學姊還要嬌小,體型也很符合她的身高,瘦瘦小小的。筆挺的背脊與嚴肅的眼神,暗示著她是一名帶有武士氣息的少女。她身上散發出一股高手特有的氣質,完全沒有露出半點『破綻』。即便現在正在與人交談,但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感覺她肯定能夠馬上出手應對。

    「學長,怎麼了嗎?你為什麼一直這樣打量我?」

    「我只是在想……都這個時間了,你怎麼還待在學校?」

    我用智慧型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都已經超過晚上十一點半了。不管有什麼特殊理由,一個女孩子在這種時間實在不應該還待在學校裡。

    「也是。學長這個時間還要到學校去呢。從學長的角度看來,我應該是真的很奇怪吧。」

    我們彼此的想法都一樣。現在如果是放學時間或是傍曉,那當然沒什麼好說的。不過都已經快要半夜十二點了,我們居然還會在這裡巧遇,便實在是不太合理了。

    然而,我還是直接在這裡——一五一十地說出了實情。

    「事實上,是椎名町學姊有事叫我到學校一趟。」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我就能夠理解了。」

    對方很乾脆地點了點頭,我不禁稍微鬆了口氣。唉,這樣的說法確實有足以讓她理解、接受的部分啦……

    「我剛練完劍,現在正要回家。沒辦法,我實在沒有太多時間能夠獨自練習劍道。」

    據說久寶的劍道實力相當高強。不僅如此,聽說她的劍道技術甚至比社團指導老師還強,強到可以指導其他社員的程度。也因為這樣,她從以前就一直很煩惱找不到時間可以進行個人練習。

    「我只是自主練習一下劍道,結束後再悠哉地衝個澡,結果每天練習完都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因此才會這麼晚還待在學校。如果我不是武術少女的話,那的確很危險。 」

    她自嘲似地說道,隨即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的確,我能夠感覺到她的身體正微微地散發出洗澡後的香氣。哎呀呀,女性的……而且還是學妹散發出來的體香,我還是別仔細聞會比較好,不然就會變成變態了。

    「哎呀,不過一般的歹徒應該也打不贏帶著竹刀的你吧。」

    「哈哈。拜託學長可別說『歹徒才不會襲擊你這種干巴巴的少女』這種話喔。」

    「不不不,沒這回事。你長得十分端正秀麗啊!」

    「謝謝。聽到學長當面這樣說,真讓人覺得有些害羞。我就把這句話當成讚美吧,這樣一來自己也會感到開心。」

    就連回答都如此成熟懂事。她那嬌小而纖瘦的身子,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置信的達觀氛圍。我不禁由衷感到佩服,這的確是高手特有的氣質呢。

    「哎呀,絆住學長太久,對椎名町學姊實在很不好意思。麻煩學長幫我向學姊問聲好。」

    「嗯,我知道了。久寶,你也要小心一點,別因為自己實力堅強就掉以輕心喔。」

    「謝謝學長這麼為我擔心,我覺得很開心。」

    她輕快地揮了揮手,往斜坡下方走去。那毫不猶豫的步伐,讓我升起一股欣羨之情。

    哪像我,光是包包裡面放著剛才鼓起全部勇氣買的那樣東西,就已經緊張到快要不行了。

    我決定要多學學久寶那種冷靜處事的精神。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朝著能看到大時鐘塔的校舍走去。

    ■  ■  ■  ■  ■

    當然,為了避免不肖人士半夜闖入校園,學校裡面設有保全系統。

    一旦有人隨隨便便打開門窗,保全系統就會在第一時間聯絡警衛公司,接著警衛人員便會馬上趕來學校。

    不過,不論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行的方法。

    我們學校擁有這座名為『圖書館時鐘塔』的摩登建築物,又地處於微微高起的小山丘上,所以雖然只是一所縣立高中,但同時也是這一帶的知名景點;而那座建築物就位於與校舍有段距離的地方。

    校舍外圍後方的雜木林中,有個離圖書館時鐘塔不遠的後門,上頭只有一道用鐵柵欄做成的小門。要越過那道門相當簡單,而且也不會觸動警鈴。

    聽說這座塔的建造日期要追溯到日本明治年間的創校時期,為了避免時鐘塔崩塌,後代當然有做過補強,不過在保全系統方面似乎還沒有那麼現代化。

    哎,能從後門偷溜進去的也只有時鐘塔而已,建築物的正面玄關——圖書館入口——這個時間當然早就已經關閉了。如果打開那扇門的話,一定會觸動警鈴。

    然而,進入時鐘塔的入口就只有上鎖而已。

    時鐘塔里面就是圖書委員會使用的委員會室。換句話說,就算有小偷一類的歹徒闖入,能夠偷的也只有那些受損待修補的書籍而已。

    在這座時鐘塔當中,除了圖書委員會室以外,還有另外一個房間,也就是所謂的『時鐘塔管理人室』。

    ——椎名町學姊平時就住在那裡。

    僅有極少數的圖書委員會成員知道這個事實。至於學姊為什麼會住在這所普通縣立高中的時鐘塔當中,我實在不了解其背後的原因。

    在某些特例的情況下,學姊會邀請圖書委員們到時鐘塔​​過夜,這件事情現在也已經成了圖書委員會的慣例。我以前曾經和其他委員一起參加過夜活動,只是由於其他委員都是女孩子,氣氛實在太尷尬,所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參加過了。

    不過,今天只有我一個人。

    而且學姊邀請我的理由竟然還是『因為今天是安全日』。

    我只是個正值青春期的一般高中男生,聽到這樣的理由怎麼可能不臉紅心跳?

    「嗯,咳咳……」

    然而,椎名町學姊平常就有點少根筋。

    她很有可能將『安全日』這個詞彙搞錯成其他的意思,完全誤用了這個詞。

    青少年特有的那股怦然心動的感覺,往往難逃脆弱崩毀消逝的命運。所以我不應該懷抱著過度的期待,不論學姊真正的要求是什麼,我都要努力完成,絕對不能讓學姊失望。

    我一邊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一邊越過了鐵柵欄,不久便抵達時鐘塔的門口。

    那是一扇厚重的鐵製大門。

    左側有一個稍大的鑰匙孔。

    我將某些特定的圖書委員會成員們——也就是從指導老師或椎名町學姊手中獲得鑰匙的學生——所擁有的鑰匙插入鑰匙孔中,便聽到了哢鏘的開鎖聲。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在封印住某種重要事物一樣。不過就某種意涵來講,裡面確實住了椎名町學姊這麼一位惹人憐愛的女性,因此警備至此或許也是應該的。

    「打擾了。」

    打開大門之後,我朝室內喊道,接著用手從背後鎖上了門。

    在我眼前的是一間寬闊的房間,幽暗的光線將室內照得一片朦朧,牆面被大量的書架塞得滿滿的。房間中央有一張會議用的大桌子,上面散亂著雜誌、輕小說、文具等私人物品。除此之外,兩旁還放置著冰箱、石油暖爐、電風扇等物品,窗上也掛著窗簾。

    然後,在房間的深處有一個和人差不多等身大的時鐘面板倚在牆邊。那個面板似乎是過去使用的時鐘塔大鐘,只是因為實在太過老舊,所以後來便換上新的面板,至於舊的面板現在就堆放在這個房間裡。

    總而言之,這裡就是『圖書委員會室』。我們這些委員平常就是聚集在這裡整理書籍,檢查借書卡,看看有沒有借出尚未歸還的書,偶爾也會在這裡舉辦茶會。這裡本來只是一間空間不小的倉庫,聽說是經過好幾代前的圖書委員們努力整理,才變成圖書委員的秘密房間。

    不過,這座時鐘塔的大鐘現在只剩下裝飾作用,時針也早已不再運轉。

    雖然不知道大鐘是何時停擺的,但是如果時鐘的齒輪一天到晚都在運轉的話,想必會造成不小的聲響,如此一來就會影響到椎名町學姊的睡眠,所以我覺得大鐘不再走動也是件好事。

    房間的邊邊有一個木造的樓梯,以四方形的方式沿著牆壁螺旋往上延伸。大約往上攀升個三層樓高之後,就能看見一扇門。

    那扇門的後方,才是椎名町學姊的房間。

    每當踩上一階木造樓梯,腳下便會嘰嘰嘎嘎地傳來一陣輕微的摩擦聲。雖然不覺得木板會脫落,不過我還是緊握著扶手,一階一階地確實踩著步伐拾級向上。

    學姊每天都依靠這座樓梯數度上下往來,只要持續這麼做,我相信應該能夠鍛煉到腰腿吧?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就是靠著每天的生活習慣創造出來的嗎?我在腦中不由自主地想像著這些事。

    想著想著,我已經爬過了二樓的高度,抵達三樓。

    『時鐘塔管理人室』

    上方的金屬板寫著這幾個斑駁的字跡。

    與入口的大門不同,那是一扇木門,給人一種古老的感覺。

    叩叩。

    「椎名町學姊,我是櫻田門,我來找你了。」

    我確實地敲了敲門,在等待椎名町學姊應門的期間,順道確認了一下時間。

    手邊的智慧型手機顯示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就時間上來說非常剛好。

    我就這樣——沉默地等待著學姊的回應。

    ……然而,學姊卻遲遲沒有前來應門。

    學姊說不定已經睡著了——我忍不住在心裡這麼想著。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是打個電話比較好?不過,這麼一來就會打擾到學姊的睡眠,我實在是不願意這麼做。不對,再怎麼說都是學姊邀請我過來的,我是不是應該要叫醒她才對呢?

    我一邊猶豫著,一​​邊伸手抓住門把。

    嘶——木門立即安靜無聲地滑了開來。

    「門開著?」

    這是偷窺椎名町學姊睡臉的大好機會……我趕緊揮去猛然浮現腦中的妄想。

    「學姊,我是櫻田門,我來找你了。」

    我稍微提高了音量,但學姊依舊沒有回應。

    或許她現在睡得正沉吧?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還是暫時先告退回家會比較好。

    ——就在這個疇候——

    我感覺到房間內部有一股濃重的氛圍……讓我的胸口感到一股莫名的躁動。

    這就是所謂的「不好的預感」嗎?

    「……抱歉,打擾了。」

    為了消彌這股預感,我毅然決然地踏入學姊的房間。這種做法或許有失紳士風度,不過我決定將責怪自己的那道聲音封鎖在內心深處。

    「學姊?」

    我推開木門,觀察著房間內部。裡頭傳來一陣嗆鼻的氣味。

    ——濃郁的『鮮血』氣味衝進我的鼻腔。

    緊接著,我不禁懷疑映入自己眼簾的那一幕究竟是真是假。

    椎名町學姊渾身是血地倒臥在房間正中央。

    「學姊!?」

    我慌張地衝到學姊身旁。

    那出血量可說是非比尋常,以學姊為中心,整片木質地板上形成了一片小血泊。身著制服的學姊仰躺在地上,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似的。

    接著,雖然我不願目睹,但我還是不經意看到了……她的胸前殘留著鮮紅色的痕跡。

    傷口應該就在那裡吧。我看到一道彷彿貫穿了她的製服與身體的傷痕。血液是從學姊背後流出來的,看樣子那道傷口一口氣穿透到學姊的背部。

    居然從胸口中央直直地貫穿過後背。

    遇到這種事情,普通人絕對必死無疑。

    也就是說,學姊已經……

    「…………」

    真教人不敢置信。白天在學校遇見學姊時,她明明還對我笑得一臉燦爛。

    然而,學姊現在再也不會開口說半句話,她的雙眼再也不會睜開了。她再也……再也不會對我笑了。

    月光映照著學姊的軀體,四周瀰漫著一股幾乎讓人雙耳發疼的寂靜。我聽不見其他的聲響,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不論再怎麼努力傾聽,都聽不見學姊的呼吸聲。她的胸前不再有心跳起伏,看樣子,她的心臟恐怕也已經停止跳動了吧……

    照這情形看來,也就是說,她真的已經完全……

    「學姊、學姊!」

    我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逕自抱起了她削瘦的身子,不停地對著她蒼白的臉龐大聲叫著。

    「學姊……」

    我明白了。

    這道傷痕肯定當場就奪走了她的性命。

    學姊胸口的中央,有一道非常非常深的鮮紅傷痕。在她身上並沒有其他的傷口,所以當時的她恐怕根本沒有抵抗,便遭人一口氣刺穿了身子。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一刀必定沒有絲毫猶豫,完全是為了殺戮而出手的。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白天時學姊還說今天是『安全日』,她明明是那樣對我說的。

    若是連學姊的性命都沒有安全可言的話,那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

    一直以來,心儀的學姊都對我很好。又有誰會預料得到,我居然會以這樣的形式親眼目睹學姊的死亡呢?

    她死後的臉龐顯得相當安祥,或許這是唯一令人感到安慰的地方吧。

    如果學姊因為恐懼而死不瞑目,或是眼角殘留著淚痕的話,那我可能會覺得更加悲憤吧。

    「學姊,對不起,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要是我沒有繞路去便利商店就好了,要是之前沒和久寶閒聊就好了……這樣的話,說不定一切都還來得及。然而——

    「……人們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才知道後悔,是吧……」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推了推裝飾用的眼鏡。

    沒錯,我不想就這樣放著學姊不管。

    照這情形看來,還是……先報警吧。

    這麼一來,救護車也會跟著一起來吧。

    雖然我知道一切已經回天乏術,不過還是希望至少能陪學姊一起到醫院去。

    就在我思考著這些事情時……

    噠。

    背後突然響起了某種聲音。

    好像有人正踩在地面上。

    不一會兒,那個聲音便來到了我的背後。

    我正準備要轉頭,以確認是不是有人——

    就在那一瞬間。

    噗通。

    我的心臟發出劇烈的跳動聲。

    同一時間,一股強烈的痛楚與灼熱感從背後傳入身體的中心,直達陶口。

    我戰戰兢兢地望著胸前,隨即發現了沾著鮮血的刀尖。

    這個手法,這種運刀的方法……

    毫無疑問地,就是從背後直接刺向心臟的索命方法。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

    有人從後方——用刀刺殺了我。

    在我意識到這件事的當下,眼前的視線已經變得一片模糊。

    剛才明明還感受到劇烈的疼痛,現在卻已經連感覺都快消逝了。

    身體異常地冷。

    腦海中的某個角落不由得漸漸了解,原來那股冷冽就是大量出血所造成的感覺。

    ——沒想到這樣的自己,居然能夠和心儀的椎名町學姊死在一起。

    或許,這也是一種結束人生的方式吧。

    我不禁這樣想著。

    因此,我在臨死之前,說出口的最後一句話是……

    「謝謝你……在殺了椎名町學姊之後,還連同我也一起殺了——」

    居然開口感謝犯人,就連我都覺得自己的腦袋有問題。

    但此刻的我已經沒有力氣扯出自嘲的笑容了,整個人全身無力地倒在椎名町學姊的身上。

    ——我,櫻田門次郎,就這樣結束了十七歲的人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1:51 AM

第一話 B-part 死與不死

    ■不死之身:搜尋結果

    ·意指不會死亡。也可指能夠經得起各種疾病、痛苦、傷痕、攻擊的身體。

    ·不論遇到任何挫折都不屈不撓的意思。同時也可以指擁有這種特質的人。

    ·不論受到何種毆擊或砍擊也不會死亡的狀態。

    ·感覺不到疼痛,既不會受傷,也不會死亡。

    ·意指獲得不死之身的人。

    朦朧之中,我夢見自己在黑暗中飄蕩著。

    只要在精疲力盡的狀態下進入夢鄉,就很容易作這種夢。換句話說,我現在很可能睡得非常沉。

    就在這個時候,不經意間——我好像聽見了母親的聲音從某處傳來。

    我的意識於是集中在早已不在我身邊的母親的聲音上。

    『次郎,你一定要活下去。 』

    這句話——是母親在消失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未來的人生道路一定會很艱辛。身為你的母親,我已經將所有能教的技術與思考方式都教給你了。接下來,不論你必須做什麼,不管你的手會染上多少鮮血,即便你會讓自己、讓別人流下多少血淚,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次郎,這就是你的命運。 』

    母親淡然地對我說出這番話。隔天早晨,母親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她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唯一留下來的,就只有匯入巨額存款的存摺以及印章。

    當時的我還不了解什麼叫做寂寞。

    不過現在我終於能夠明白,那是多麼令人悲痛的分離。

    此刻的我,或許就能夠開口要母親別走。

    說到底……我確實從母親身上學到了一般母親不會教導小孩的各種事情。

    即便如此,我依舊非常感謝母親。

    因此,我的胸口才會如此空乏,彷彿像被鑿了個大洞似的。

    或許也因此——我才會覺得心痛。

    『慢慢地,你會了解什麼是心痛,等你了解後,千萬不要忘記那種感覺。那會成為你最寶貴的經驗,最重要的感情。所以,你一定要擁抱著那份情感,在痛苦之中繼續努力地活下去。聽懂了嗎?不論你的身體、心靈感受到多大的痛苦,你都要活下去。 』

    身體的疼痛我一定能夠忍耐。

    然而,我還不曾體會過何謂心痛的感覺。

    不,或許與母親分離的事實,早已經讓我感受過心痛了。

    因為如此,我的胸口才會覺得如此疼痛嗎……

    ——不,不是這樣。這股從心臟傳來的疼痛,並不是心痛的感覺。

    這時候,飄蕩在黑暗中的我,開始看見大量的紅色水滴。

    那是——鮮血。我的胸口正湧出大量的鮮血。

    再繼續下去我會死的。媽媽明明要我好好地活下去,然而我的生命卻快要結束了。

    不過……沒錯,我對自己的死感到非常滿足。

    所以媽媽可能是為了斥責抱持這種想法的我,才會對我說話吧。

    ……媽媽,對不起。

    但是,我真的覺得這樣很好。

    因為,我居然能夠……抱持著一個人該有的情感而死去。

    當時的我,知道自己能夠和對方一起死去時,真的覺得好開心。

    所以——

    『這種事情根本無所謂,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快點睜開你的眼睛。 』

    媽媽這麼對我說。

    總覺得在我的回憶中,媽媽說話的語氣似乎相當粗魯。

    對了,媽媽的個性好像真的就是那樣。

    『未來還有——近乎絕望卻又充滿幸福的命運正在等著你。 』

    媽媽的聲音,讓我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

    也就是說,我還沒有……

    緊接著,原本黑暗的空間轉瞬間充滿了有如月光般的銀色光芒。

    ■  ■  ■  ■  ■

    我睜開雙眼,看見的是大膽地撐起衣服的胸部下緣。

    「次郎同學,早安。」

    「……咦?」

    頭髮上傳來溫柔的手掌觸感,隔了一會兒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有人正在撫摸我的頭。隔著豐滿的胸部,我看見學姊的臉上掛著一抹柔和的微笑。

    難道一切都是夢嗎?我一邊想著,一邊微微地將目光轉往側邊。地板上早已不見先前的血泊,而且我身上看起來也沒有流血。

    可是,當我抬頭看著學姊的臉時,立刻注意到她的臉上、手上都還沾著血跡。窗外灑入的月光照耀在她身上,形成一幅反常至極的畫面。

    「啊,這些是次郎同學的血,所以不用擔心。」

    ……不,雖然聽到她這麼說,但我還是很擔心。

    也就是說,我的確是被人刺殺了,但傷勢還不算嚴重。不僅如此,就連學姊也都奇蹟似地逃過一劫……是這樣嗎?

    還是說,其實我已經進入死亡之後的世界了?學姊與我的屍體現在根本還倒在一旁,而我與她此刻或許已經化為鬼魂。

    哎,即使如此也無所謂。這樣一來,學姊就能繼續展露笑顏了。光憑這一點,一切就可以算得上是完美。

    就在我這麼想時,學姊開口了。

    「如果今天不是安全日的話,恐怕就會當場死亡了。」

    她說了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啥?」

    我的嘴裡不自覺地發出怪聲,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而我所知道的『安全日』這個關鍵字,與學姊所說的意思也完全連貫不起來。

    「啊,怎麼說呢……這實在有點難以說明……」

    學姊一臉傷腦筋的表情。她先是抬起視線,接著又往旁邊、後方看了看。

    她似乎很努力地想要找尋適當的說明方式,隨後才表示:

    「今晚的情況非常偶然且特殊,所以我剛好沒死。然後……這麼說,或許你會覺得很難理解,不過真的很抱歉,我不小心把你變成不死之身了。」

    嗯。

    果然聽不懂學姊在說什麼。

    但是,我現在好像有必要表現出自己擁有優越的理解力。

    椎名町學姊本來就不是個能書善道的人。反而比較像是會一邊喝著茶,一邊傻傻地聽著大家聊天,並且露出微笑的那種人。

    所以我必須好好地表現出自己已經聽懂她的話,藉此協助學姊繼續說下去。

    沒錯,我想想……學姊剛剛說——

    ·如果今天不是安全日的話,恐怕就會當場死亡。

    ·因為今天的情況特殊,所以學姊才沒有死。

    ·我現在成了不死之身。

    很好,完全無法理解。

    「感覺就像吸血鬼那樣嗎?」

    雖然如此,我還是在自己能理解的範圍內開口詢問,學姊思考了一下之後才回答:

    「是不需要吸血啦……不過,確實有點類似你所說的這種怪物。」

    什麼?莫非學姊是怪物?

    而且,沒想到居然連我也變成了一樣的怪物?

    我一邊對此感到驚訝,一邊想辦法接受——

    ……不不不。

    如果能夠輕易地接受這個事實,那我的腦袋恐怕的確有問題了。

    雖然我是這麼想的,可是……

    「請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學姊露出煩惱的表情,對我說出這句話。我根本沒辦法老實地回答她『不,我完全聽不懂』。那樣一來,感覺好像我會成為罪人。

    「總而言之,就先當作我已經理解好了。」

    如果表現出驚慌失措的態度,或是不願意相信她的發言,甚至採取詭異的行動,一定會讓學姊更加煩惱吧。

    我實在不希望讓學姊感到煩惱。

    既然如此,選擇相信應該是唯一的正確答案了。就這樣吧。

    「嗯……太好了,幸好我選擇了次郎同學……如果是選擇其他人,現在他們一定會更慌亂的吧。」

    不,我的內心其實是很慌亂的喔?

    要是真的說出口,學姊一定會……(以下省略),所以我實在說不出口。

    男人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沉默中逐漸變得更堅強。

    即使是這樣,學姊剛剛說『幸好我選擇了次郎同學』。

    不論那句話代表何種意涵,我真的覺得非常開心。

    「還有,次郎同學,我覺得殺害我的人還在學校裡面,而且應該就在這附近……你覺得該怎麼辦才好呢?」

    學姊開口詢問,可是此刻的我正躺在學姊的大腿上,從下方往上欣賞著學姊的胸部,我實在很希望能夠繼續維持這個狀態。

    但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

    對方的手法如此俐落,居然能夠不發出半點聲音就輕而易舉地殺了我,從這點來看,就算我們現在試圖尋找,可能也只會面臨束手無策的窘境。再說,雖然這次發現時學姊就已經死亡了,但下次學姊有可能在我面前遭到殺害,如果發生那種事,那我也許會因大受打擊而死吧。

    ——那種手法……就算真的採取萬全的戒備態勢,也不見得——

    「不,我不希望學姊再次被對方殺害,所以請學姊讓我繼續躺在你的大腿上吧。」

    我決定一併忠實地說出自己的慾望,向學姊撒嬌。

    「說得也是。如果我再次死掉的話,那你也會跟著沒命的。」

    「什麼?」

    又獲得了一項新的情報。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一切恐怕全都在一​​個我所不了解的世界裡暗自發展著,而我只是剛好被捲入了那個世界當中。我運用自己內心僅存的理解力,思​​考出這個結論。

    『——當你處於絕境之中時,最重要的就是把握狀況。不論所處的狀況有多難以接受,你都要將一切當作既定的事實,並且接受它。如果能夠開口詢問了解狀況的人,那你接下來的首要任務就是盡快統整擁有的情報,並推導出自己之後該採取的行動。 』

    這是教導我如何生存的母親留下來的訓示之一。

    「學姊,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說得更詳細一點嗎?」

    「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先去浴室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跡?」

    什麼?

    在我準備努力把握情況之際,學姊率先我行我素地提出了她的建議。

    「我剛才已經先洗過了,浴室裡面可能遺留有一些血跡,不好意思。」

    而且我還要用學姊已經用過的浴室?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的,那麼……我就暫時先把你的頭放到地面囉。」

    學姊仔細地以雙手包覆著我的頭,接著再輕輕地將我的頭部放到地面上。

    地上似乎早已放了軟墊,綿柔的觸感裹住了我的頭。學姊的大腿躺起來實在太舒服了,只可惜……不過,學姊好像非常珍惜我的樣子,一想到這裡我又開心了起來。

    話雖如此,我當然不能一直躺在這裡。如果維持這個姿勢往側邊看,就會看到學姊的裙底風光,也就是說,會不小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滅卻心頭萬事,煩惱啊,就此離去吧。

    為了不讓自己往旁邊看,我伸手推了推裝飾用的眼鏡。

    ——眼鏡上面也沾滿了血跡。看來我得趕快清洗一下。

    「好!」

    我總算爬起身子,環顧四周。

    學姊的房間是套房,看起來非常整潔,完全看不出剛才房裡流淌了大量的鮮血,當然也看不見半點我所流的血。難道是學姊自己一個人擦掉了房間裡面所有的血跡?

    說起來,我流了那麼多血,現在居然還有辦法活得好好的。總覺得剛剛流的血量早就超過所謂的大量出血了——莫非這就是我已經成為不死之身的證明?

    姑且不管這些了,還是先按照學姊的建議做吧。必須趕緊讓學姊安心才行。

    「那麼,學姊,我就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如果你願意跟我說明詳細狀況的話,之後再告訴我,可以嗎?比如說,你今天為什麼會叫我來你房間……」

    「好啊,這個部分我馬上就能跟你解釋。」

    「那就麻煩你了。」

    我對學姊這麼說完後,看向位於房內深處的門扉。

    那應該就是連通著洗臉台、洗手間與浴室的門吧。

    ……好。

    「那我出發了。」

    「呵呵。你的意思是要出發去浴室了,對嗎?好的,請慢走唷!」

    學姊對我露出微笑……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雖然完全不了解自己現在處於何種狀況之中,不過,只要學姊還願意對我微笑,那一切就OK了。

    我一邊如此想著,一邊打開通往洗臉台的門扉。

    ■  ■  ■  ■  ■

    嘩啦……

    不算狹窄的浴室中,充斥著沐浴乳、洗髮精的香氣,同時還有溫暖的蒸氣。

    我先試著將身上的血跡沖掉,然後血液便和著熱水全部被沖散了。看著紅色的水流向排水孔,我這才真實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的被刺殺了。

    就算學姊清洗了房裡的血跡,還是沒辦法完全擦掉我身上的血痕。一想起剛剛學姊手上還沾著血,我就覺得對學姊有些抱歉。而且她不怕弄髒身子,還讓我躺在她的大腿上,此時的我心中對她充滿了感謝之情。

    ——沒錯。現在的我居然能夠感受到『感謝』、『感恩』的情緒。這是件值得欣喜的大事,所以我決定不要忘記這些情感,繼續努力活下去。因為某件事,我才能夠真正了解到這些『感情』,因此我更必須好好地懷抱著這些情感……這就是過去的人生境遇所教給我的道理。

    我伸手探了探背後。

    理應被刀子剃中的地方,現在摸起來完全沒有傷痕。然而不論是我的記憶或是身體,都牢牢地記得那股痛楚與感受;那應該不是一場夢境或幻想。

    「我真的被人刺殺,也真的複活了,這到底是……」

    學姊說過『我把你變成不死之身了』,這件事情也是真的嗎?

    不對,等一下,不死之身是什麼?

    「意思是說我再也不會死嗎?」

    單純思考這個詞彙的意義,好像滿驚人的。椎名町學姊把我變成了不死之身,所以我才會得救。就算這真的是事實,還是讓人覺得難以置信。即便有個人忽然對我說『你現在再也不會死了』,但沒有實際體驗過,還是很難說究竟是真是假。

    「不過……唉,姑且就先選擇相信吧。」

    椎名町學姊總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因此偶爾會說出一些奇怪的話來,但是她確實很少說謊。如果要試試看我是不是成了不死之身,還是得試著去死才能知道結果,這一點我並不太想實際嘗試。

    總之,還是趕緊把身體洗一冼吧。

    如果身體真的起了什麼變化,那麼洗乾淨之後應該也會發現吧。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將身體轉向鏡子,沒想到……

    「嗯?」

    真的讓我發現了某樣東西。胸口處——剛好就是心臟上方的肌膚,浮現了某個紅色的圖案。

    看起來有點像刺青……或者該說更像是印記。感覺很像某種鳥類吉祥物……就彷佛有人在我的胸口畫上孔雀一類的華麗鳥類,不過現在圖案還不太清晰。

    「怎麼回事?」

    我用指甲抓了抓那個圖案,不過並沒有東西沾附到指尖上。那個圖案好像完全是從肌膚浮現出來的。

    我扯了扯,還捏起來看了看,但除了圖案變形之外,並沒有發生其他的變化。

    現在就暫時接受『有某個圖案浮現在我皮膚上』這個事實吧。

    「好,等一下再問問椎名町學姊。」

    這是我的結論。到頭來,我還是不了解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的身體好像起了各種變化,如果不聽學姊詳細說明,我大概沒辦法自行想像、推理出什麼端倪吧。

    既然如此,就暫時先當事情是這樣好了。

    我這樣想著,準備開始洗頭。先以熱水沖濕頭髮,再把洗髮精弄到掌心上……我凝視著洗髮精,心想「這是椎名町學姊在用的洗髮精耶」,然後才把洗髮精沾到頭上。

    我在頭上搓洗出泡泡,馬上發現頭髮上有個地方結塊了,看來血似乎也有沾到頭髮。

    如果當時鮮血有飛濺到我的頭部,那麼刺殺我的犯人身上應該也噴到不少我的血吧。正如學姊所說,如果在校園內或這附近搜索一番,說不定能夠輕易找到渾身沾滿血蹟的殺人犯。即使如此,對方可是能夠準確地以一刀殺了我的傢伙,就算真的找到犯人,情況恐怕還是很危險吧。

    如果讓對方得知我和學姊其實還活著的話……

    ——啊,沒錯。對方有可能會立即折返,再次對我們痛下殺手。

    想到這裡,我不禁開始擔心起學姊,於是加快了洗頭髮的動作。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趕緊詢問學姊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想出解決的對策才行。

    我沖掉頭上的泡沫,轉緊蓮蓬頭的出水開關,接著轉身看向門口的方向。就在這個時候——

    「不好意思……次郎同學。」

    隔著門上的毛玻璃,我聽見了椎名町學姊的聲音。

    「咦?啊,快好了……我現在已經洗好頭,差不多要出去了。」

    學姊大概是要幫我準備浴巾吧?我悠悠哉哉地這麼想,沒想到——

    「那個……我可以進去嗎?」

    「啥咪?」

    一瞬間,我完全不明白學姊在說什麼。

    我可以進去嗎?

    我在腦海裡一次又一次反覆思考著這句話的意涵——

    「咦咦咦咦咦!?」

    我不禁大喊出聲。

    「那個……我想應該要向你解釋一下,你的身體到底起了什麼變化……」

    「啊,好、好的。」

    我確實希望學姊能為我說明一下,不過那應該是等我洗好澡回到房間後再說啊!

    「我想要向你道歉——並且加深我們之間的感情……所以……就想說可以幫你搓搓背之類的……」

    「咦咦咦咦咦!?」

    我再次大叫。不對,等一下,冷靜點。櫻田門次郎,快點冷靜下來啊!

    這樣真的好嗎?我是不是其實還在作夢啊?還是說我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是身處在天堂之類的地方,才會這樣事事都照我所期望的發展?

    如果不是的話,我心中那位清純可人、絕對沒有與男性發生過那方面的經驗、純潔無瑕的椎名町學姊,怎麼可能會提出這種充滿成年人傾向的建議呢?

    「不、不行嗎……?」

    如果我倆都是身心健全的男女,這個提議當然不行啊!怎麼說呢,畢竟我們兩個人根本還沒發展到那種關係吧?不過,如果學姊覺得發展成這種關係也OK的話,想必她對我大概真的有那種意思。

    學姊當時也對我說過『今天是我的安全日,所以請你來我的房間一趟』,就這個角度來看,我當然覺得非常興奮雀躍。可是,一想到學姊不久前的說法,就知道她只是搞錯了那個詞彙的意義而已。正因如此,我更加覺得自己心中那位清純可人……(以下省略)的學姊現在應該也不是那層意思。

    ……好。我決定暫時拒絕學姊的要求,先以冷靜的態度聽聽學姊怎麼說。嗯,就這麼辦。

    「請進。」

    然而,我說出口的話語卻是同意了學姊的要求。

    難道這就是『嘴巴比內心還要老實』的最佳體現嗎?或者該說,這正是『男人的心怎麼可能願意錯失這種大好機會』的真實寫照?

    再怎麼說,對方可是椎名町學姊,而且我還能與她在浴室中共處耶。

    這根本是一輩子很難再有第二次機會的特殊狀況。與其說很難再發生,不如說根本就不可能再發生了。人生中,有許多機會都只會碰上那麼一次,因此無論是何種機會,都不應該錯過。所以,櫻田門次郎,沒關係,就好好地欣賞學姊的裸體吧!好!上吧!

    我一邊努力為自己辯護,一邊凝視著毛玻璃。

    「那……我就打擾囉。」

    哢啦。

    接著,學姊她……身上裹著浴巾,踏進了浴室。

    白皙的肌膚、鎖骨、手臂;接著是大腿、小腿肚、腳踝;還有在浴巾下方輕易撐起布料的豐胸。學姊那讓人幾乎無法直視的耀眼半裸姿態就在我的眼前。雖然我才剛死過,實在不敢領受這一切,不過現在的我真的覺得就算要我馬上去死也畢生無憾。

    「啊,拜託你不要一直看著我……我、我會覺得很害羞……」

    原來學姊覺得很害羞嗎?說得也是……我這麼想著,並看向學姊的臉龐……學姊從臉頰到耳根子都紅到驚人的地步。也就是說,學姊並不是抱持著『呵呵,小寶貝,我要幫你搓背囉!嗯哼——! 』的心情,而是『真是丟臉死了,不過我一定會加油的! 』的想法。

    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動機驅使學姊願意做到這個地步。

    不過對我來說,光是『害羞至極的椎名町學姊願意為我搓背』這一點,就已經讓我充滿了達成人生目標的感覺。

    我這輩子已經了無遺憾了。我拚命地壓抑住想要高舉拳頭歡呼的衝動,努力擠出話語與一臉難為情的學姊交談。

    「呃……學姊,你好漂亮。」

    現在我不希望自己做出任何『壓抑自身真實情感』的舉動。自從轉進這所學校之後,我就決定一定要誠實地表達出自己的感情,因此我說出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嗚……謝、謝謝你。」

    學姊移開視線,用手輕掩住嘴角……這個動作實在是棒透了。

    只見在手臂的牽動下,豐胸改變了形狀,更加隆起了。只有一層薄薄的布蓋住每個男人都非常想看的重點部位。我當然也很想看,不過如果一直盯著看的話,學姊應該會覺得非常困窘吧。

    此時此刻,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甚至也沒辦法坐下。

    ——滅卻心頭火自涼。我盡可能抓住內心殘存的少許理性,集中精神,避免男人的獸性讓自己興奮過頭。

    失去冷靜、幾乎被情緒沖昏頭的我,搞不好會當場推倒椎名町學姊。不如說,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在這個狀況下做出那種舉動,反而還有可能被原諒。

    話雖如此,腦中較為冷靜的那個部分卻有另一種感覺。

    學姊即使覺得非常難為情,卻還是努力想要向我——表示歉意。肯定是因為學姊覺得自己邀請我來,卻害我遭人殺害,因此很想要向我贖罪吧。

    ……學姊曾經碰上遭人殺害的恐怖經歷,我實在不想出手侵襲她,讓她的心中再多蒙上一層陰影。

    今天已經夠了,希望學姊接下來的時間可以悠哉自在地度過。這才是我內心的願望。

    「呼……好。我冷靜下來了。學姊,不好意思,我剛剛有點激動過頭了。」

    「啊,不用道歉啦……那個……謝謝你……嗯,我覺得有點害羞,所以可以請你背對著我嗎?」

    「好,麻煩你了。」

    學姊畢竟是要幫我搓背,我當然要將背轉向學姊。不能繼續欣賞學姊完美的身體固然讓我覺得相當可惜,不過已經冷靜下來的我還是慢慢地轉過身子。

    「啊……」

    學姊彷彿受到驚嚇似地喊了一聲。

    「右邊的肩膀上有傷痕……」

    「哎呀,抱歉,嚇到你了。」

    說到這個我才想起來,自己的右側肩膀上有個像是被刀劃過的十字形傷痕。學姊要是猛然看到那個傷疤,一定會受到驚嚇的。

    「那是以前受的傷,那時候縫了很多針。」

    「看起來當時的傷口很深……」

    我感覺到學姊正輕輕地用手撫摸著那道傷疤,不禁顫抖了一下。

    「啊,對不起。會痛嗎……?」

    「不、不會。我只是嚇了一跳所以才發抖。現在已經沒事了。」

    我原本只是單純地覺得有點癢,但不知為何忽然感覺有點害羞。

    「嗯……對不起,是我太隨便了。」

    「沒有沒有,別這麼說。」

    學姊似乎放心了,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碰上我的背部。

    如果太過於集中註意力去意識到這件事的話,我一定會興奮得不得了,所以我決定要撇開視線左顧右盼,結果……

    我剛好看到了鏡子。那面鏡子好像有防霧加工,只見那上頭清楚地映照出我身後的椎名町學姊。

    …………為了消彌內心那份留戀不捨的情感,我趕緊低下了頭。

    「啊……呵呵。」

    學姊好像略為安心地笑了。

    她似乎發現了我正在努力壓抑住想看她的衝動。

    說真的,我好想看,超想看,想看到了極點。

    不過,如果是為了要讓學姊安心的話,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忍耐內心的慾望。

    「次郎同學,謝謝你。」

    這次,椎名町學姊輕輕地把手放上了我的背。

    那觸感有些冰涼,而且感覺有點癢癢的。

    「被刀刺中的……就是這裡,對不對?」

    學姊輕撫著我的背,那個部位剛好就是胸口的正後方,還感到有點熱熱的位置。

    「次郎同學,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叫你來我房間,才會……」

    「學姊,別這麼說,我真的不介意啦。再說我對這一切也沒什麼真實感。」

    當時的劇烈痛楚、極度寒冷也只不過是維持了那麼一瞬間而已。

    那時候的我用盡力氣嘟噥出最後一句話之後……就失去了意識。

    那個『死亡』經驗是如此乾脆、明了,我心裡自然也沒留下什麼怨恨之意。

    「不過……我在什麼都沒說明清楚的情況下,就把你捲入事件當中……我做事真的是太急躁了。一開始就完全沒向你解釋,相信你現在一定充滿了各種疑惑吧?」

    確實,學姊今天的確是沒有對我仔細說明清楚。因為這樣,導致我不小心有點興奮過度。唉,不過,此時此刻的狀況也同樣讓人相當興奮就是了。

    「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現在詳細地說明給我聽嗎?」

    「好的。我就是為了向你說明一切,才會進來的。」

    學姊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平穩冷靜。這裡雖然是浴室,但是感覺好像很適合向學姊提出各種疑問。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坦誠相見吧?彼此之間毫無隱瞞,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就這層意涵來說,這個詞彙真是再適合不過了。當然啦,學姊身上其實是裹著浴巾的。

    「首先……應該從哪裡說起好呢?」

    學姊的手按在我的背上,忽然低聲說道。

    「就從……今天邀請我過來的原因開始說起好了。」

    沒錯,我從一開始就不太能理解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說得也是。或許你會覺得這一切都很荒唐、無法相信,不過……希望你不要認為我是在亂講,好好地聽我說明。」

    早就已經發生既荒唐又教人無法相信的事件了。而且一切還全都發生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怎麼可能不相信呢?

    「嗯……」

    但是對學姊來說,想必也一樣莫名其妙吧?

    不只她忽然遭人刺殺,連受她邀請而來的我也一樣被人殺害了。我相信她本人一定也很驚愕吧……不知怎麼地,我現在覺得自己好像能夠了解為什麼剛剛學姊會那麼冷靜了。

    所以,不論學姊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多令人難以置信,我已經決定要暫時接受她的說法了。

    「老實說,今天晚上……我原本打算要告訴次郎同學我的秘密。」

    「就是你剛剛告訴我的那個……跟怪物有關的那些事情嗎?」

    「沒錯。」

    感覺學姊在我背後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我其實是『夜族』,這個種族只有在規定好的事件發生時才會死亡。也有人稱呼我們為『Lord』。」

    我記得Lord這個詞彙代表的好像是『王』或『君主』的意思。

    「聽說夜族是一種與人類相似的生物,總是避開世人的耳目,生存在夜晚的世界,躲在人群中度日。從遠古時代開始,夜族就一直這樣生存至今……而且這個種族似乎已經快要滅絕了。」

    與人類相似的生物。

    在與學姊相處的過程中,我覺得她和普通的人類根本就沒有兩樣。

    在浴室裡也會覺得害臊,處處為我擔心,而且說明時也會感到苦惱。

    她給人的感覺明明就像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一樣,然而……

    「因此,今天——沒多久之前,我被刺殺,心跳暫時停止了一會兒。不過,因為我們擁有比人類更優秀的自我治愈能力,所以得以保住了小命。」

    「那個……即使是被人刺穿心臟受了重傷……自我治愈能力也能夠發揮效用?」

    實在是太驚人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夜族這種種族不就無論遇到任何狀況都不可能會死了嗎?

    「看樣子是有效的。我剛才也是第一次遭人殺害,所以就連我自己也覺得很驚訝……而且,一切就像是不謀而合似的,你的……『人類的血液』恰巧就灑在我的身上,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帶來了正面的效果吧。」

    「我的血?」

    「在我感受到別人的生命迸發出來的蓬勃力量時……如果那份力量之中隱含著某種強烈昀『情感思緒』,那麼那份情感就會化成我們夜族的巨大力量。」

    學姊有些害羞似地說著。

    ——我當時確實是對學姊抱持著一份強烈的『情感思緒』。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的鮮血灑在學姊身上時,才能夠讓她提高自身的治愈能力,繼而保住了性命?

    不過,只是因為人類的血液灑在身上,就能夠死而復生,感覺真的有點像吸血鬼。先前學姊也說了『是不需要吸血啦……不過,確實有點類似你說的這種怪物』,她指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那麼,所謂的安全日又是指什麼呢?」

    學姊也有提到,『如果今天不是安全日的話,恐怕就會當場死亡了』。

    所以……在開口邀請我的那一刻,學姊應該就知道自己不會死了。

    「事實上,我在事前就已經知道今天會碰到令人喪命的事件,但我同時也知道自己並不會因此而死亡,所以意思也就等同於『今天是安全日,不用擔心』。」

    原來如此。和我所想的那個安全日完全不同。

    搞錯學姊的意思讓我覺得相當羞愧。不過,我真的希望學姊可以明白那個詞彙實在是會讓男人忍不住臉紅心跳……不,我想,對這種事不甚了解應該還是比較符合椎名町學姊的作風。

    「事前就能知道……聽起來好像和預言有點類似耶。那也是夜族這種種族的能力嗎?」

    說真的,我還是很難相信學姊是其他種族的生物。如果學姊是一個喜歡這種人物設定的怪怪女孩,那我還能夠理解。但是,她是一個完全不說謊、不強迫別人接受這種自以為是想法的人。因此,我決定暫且先全盤接受她的說法,等之後再來仔細思考分析。

    「啊,不是的……那個不是夜族的能力,而是特色。」

    學姊如此說道,好像有些煩惱似地沉默了一下。

    接著,她似乎想到該怎麼解釋了,於是便開始娓娓道來。

    「我們夜族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必須依循著規定好的『故事』演出一生,照著故事的指示生存下去……就是這樣的種族。」

    「必須遵循規定,演出故事?我想想,就像是……書一樣的感覺嗎?」

    「是的。我們之間存在著夜族才能夠閱讀的書,每當有一名夜族出生,就會從中分配一個故事到那名夜族的身上。往後那名夜族就必須遵循著故事的內容,依照當中的規定而活,也依照當中的規定而死。其中最大的特色就在於,如果事件不符合故事的內容,邢麼我們幾乎不可能會死亡。」

    換言之,學姊所屬的種族從誕生的時候開始就必須依循『故事』的設定,依照故事的內容演出自己的一生。如果致死的事件並不符合故事裡的時間點,那麼夜族就幾乎不可能會死亡。

    所以正如學姊搬演的故事所示,她今天並沒有死。因為今天不是她死亡的日子。也就是說,今天是她的安全日……就是這麼一回事,是吧?

    我慢慢開始了解學姊之前所說的話代表什麼意思了。

    「換句話說……那就是所謂的命運嗎?」

    必須走在既定的道路上。這應該可以稱之為命運吧?

    「我想這應該和人類所說的命運差不多吧。不過我們和人類不同,夜族在從誕生到故事結束為止的期間,成長到一定的年齡之後就不會再老化,也不會因為其他的死因而喪命。」

    這樣的話,這個種族確實是很有特色。和吸血鬼的傳說並不相同。

    「我的『故事』才剛開始發展沒多久,只要我還沒完全扮演完故事中的角色,就不會死亡。因此,今天就是一個『會碰到喪命事件但卻不會因此而死亡』的日子,我也是因為這樣才能夠活下來的……當然,我一開始真的沒有想到,自己之所以不會死……是因為受我邀請前來幫忙的你會喪失性命,而我是在接收到你身上隱含著強烈『情感思緒』的血液之後,才得以不死……」

    聽學姊提到『強烈的情感思緒』,讓我感到有點害羞。

    不過就結果來說,我的死亡最後有幫助到了學姊,真是太好了。

    「也就是說,一旦學姊遇到危機,只要我把自己的血液交給你,一切就能解決了嗎?」

    我忍不住覺得聽起來好像有點類似輸血的概念。

    「嗯,我想不一定要透過血液……只要能夠利用某種方法加強精神面的接觸,應該就沒問題了。不過……歃血之盟的確是最強力的方法。當時,你的鮮血透過我胸前的傷口大量注入我的體內,所以……」

    學姊說到這裡,「呼」地一聲輕吐了一口氣。

    「現在我的身體之中,正流著次郎同學的血與我的血同化後的血液。」

    ……總覺得聽到這句話,讓我的胸口起了一陣騷動。

    我居然和椎名町學姊有精神面的接觸,甚至還發生了締結歃血之盟這種大事?

    學姊的體內此時此刻正流著我的血液?

    聽到這種事情,任誰都會心跳不已吧?

    「……咳咳。不論如何,我覺得自己應該已經了解學姊之所以沒死的原因了。」

    「呼……我知道剛剛的話一定很難以常理來理解,同時我也明白次郎同學你是真的願意努力了解我所說的話。」

    學姊這麼為我著想,實在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學姊都特地來為我搓背了,身為一個男人,我當然該盡己所能努力加油嘛。

    「呵呵。其實死而復生之後,還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就是,為了移開倒在我身上的次郎同學,我真的費了一番工夫呢。」

    「嗚哇……這這這……真是太對不起學姊了。」

    我當時是倒在學姊身上而死的。那一刻的我相當心滿意足,現在卻覺得有點害臊。不過,所謂的『安全日』原來是指這個意思啊!學姊口中的『安全日』意涵實在太專業了,當初的我會不了解也是應該的。

    我現在深深地體會到,椎名町學姊在這方面真的是有點少根筋呢。

    「因為有你的協助,我才能夠死而復生……所以我慌慌張張地決定一定要拯救你的性命……其實,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在取得你的同意之後,再讓你復活的……對不起。」

    「不,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才要謝謝學姊,讓我能夠保住小命,死而復生。」

    說真的,當時的我早就已經沒命了,就算學姊想要徵求我的同意,我也沒辦法回覆她。對方的殺人手法實在太高明了,我現在依然這麼認為。

    學姊願意讓我起死回生,我當然覺得非常高興。

    只不過,我的心中不禁堆積起愈來愈多的疑惑。

    我想應該姑且能夠相信學姊是屬於夜族這種種族,不過我還是有點難以相信被殺害之後還能夠起死回生的存在。但我當初確實親眼看到椎名町學姊已經倒地身亡,所以也不得不相信這件事的確是事實沒錯。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我到底又是怎麼復活的?我只是個普通的人類而已,並沒有學姊那種再生能力。光是腿部骨折,我就要休養一個月到三個月的時間才會痊癒,更何況是被人刺穿心臟……受了這種傷,照理說應該是回天乏術了才對。

    「次郎同學現在之所以還能夠活著……是因為我把自己的一項『異能』分給你了。」

    「學姊的……異能?」

    「是的。得到這項異能的人,就能夠成為『不死之身』……就算刀子刺穿了你的心臟、身體被炸飛掉大半部分、被迫喝下毒藥,你也幾乎都能夠死而復生,恢復到原有的狀態。這就是我分給你的異能所擁有的能力……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其他的方法能夠讓當時已經死亡的你再度復活。」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居然能夠讓死去的人復生,而且還能讓他變成不死之身?不論是過去、現在,應該都沒有任何生物能夠辦到這一點吧?就算是神話中的神祇,在到達另一個世界之後應該也沒辦法輕輕鬆鬆地回到原有的世界中吧。

    然而,我卻千真萬確……親身經歷了死而復生的過程,所以這件事我實在是沒辦法辯駁。

    「這就是我們夜族擁有的力量,我們能夠將某種特殊的能力交付給人類,把自己擁有的異能傳給幫助自己故事的人。一旦交付之後,我們的體內就不在擁有那項異能,至於獲得異能的人類則會變成夜族的眷屬。」

    椎名町學姊有些抱歉似地對我說著。

    眷屬——一聽到這個詞,應該都會讓人聯想到手下或下屬之類的印象吧。

    「眷屬一般又通稱為『Knights』。因此,夜族能夠一直與自己的眷屬們一起繼續構築故事,眷屬可以是夜族的同事、朋友、騎士、親族,有時候甚至可以是夜族的戀人、丈夫。藉由這樣的過程,夜族最後才能夠完成一生的故事。」

    由於這類人扮演的角色是夜族的眷屬,就『夜』的這層意義來說,眷屬才會被人稱為『Nights』;或許就像是學姊剛剛所說的一樣,眷屬們可以扮演騎士的身分,守護夜族,所以才叫做『Knights』。從剛才就聽學姊提起了『夜族』、『眷屬』的異名,但我直到現在才終於意識到,原來異名中其實隱含了兩層不同的意義。

    夜族就像是故事中的君主,所以稱為『Lord』,而夜族必須走在故事規定好的道路上,所以又可以說是『Road』。

    我對學姊來說,就像是一起度過黑夜的伙伴,所以可似是『Nights』,同時又是她身邊的騎士,所以也叫做『Knights』。

    原來是這個意思。

    ——眷屬還能夠成為夜族的戀人、丈夫……這實在太讓人心跳不已了。

    感覺就像是愛作白日夢的少女會說出口的話語。

    我整個人都快要陷入自戀情結中了,說不定那真的是學姊內心的期望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感覺自己愈來愈有乾勁了。

    「……忽然跟你說這種事,一時間你應該也很難相信吧。」

    學姊戰戰兢兢地想要移開貼在我背上的手。

    ——的確,忽然聽到別人這麼說,實​​在是很難以置信。如果此刻問我是否真的打從心底相信這一切,我一定會說,其實我還是覺得有點疑惑。然而——我現在所處的狀況卻明明白白地訴說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比方說,只要想到……椎名町學姊真的沒有死的現況。

    當時我親眼看到她的胸口有被東西戳刺後的傷痕,所以我實在無法說明她現在為何還活著;此外,我也看見了四處流滿大量的鮮血,因此更難說明她為何沒死。

    接著……自己並沒有被殺死的現況,也能充分證明這個事實。

    我沒有親眼目睹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背後的那股衝擊,所以還可以覺得那或許不是『遭人刺殺』;然而,我當時確實看見了有刀尖貫穿到我的胸前,這一點我就沒辦法辯駁了。我的胸口確實汩汩流出了鮮血,而且我也的確看見了刀尖。

    也就是說,姑且不論我是是生是死……至少可以確定的事實是:有一把長刀從背後刺穿到我的胸前。

    接著我就失去了意識,即使那道攻擊沒有造成致命傷,我最後一定也還是會因為失血過量而喪命。

    ——根據過去的經驗,我非常清楚這一點。

    以整體狀況而言,我與椎名町學姊都遭人殺害了。

    這的確是事實……而且在那之後的現在,我們真的還活著,這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所以,椎名町學姊說的是真的。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將這一切視為事實應該是沒問題的。就算夜族的說明以及眷屬所擁有的能力等部分都是騙人的,對此時此刻的我來說都沒什麼差別。畢竟我也沒辦法以自己心中所知道的常理來解釋這一切,就算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也沒有意義。

    既然如此,還是全盤相信椎名町學姊所說的吧。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我相信。我相信椎名町學姊說的話。」

    「咦……次郎同學……?」

    「我當然很驚訝,也覺得有些地方很難以理解。比如說,學姊並不是人類、學姊擁有某些力量、學姊將那些力量交付給我……這些部分我真的不太能夠理解。 」

    「嗯……說得也是……」

    「不過,我相信學姊。怎麼說呢……學姊為了解釋這一切,明明覺得很難為情,卻還是願意努力進到浴室裡面,拚命對我說明;而且學姊明知道我有可能不會相信,但卻還是對我說了那些話。因此,我相信學姊。」

    「……次郎同學……」

    學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所以,請學姊放心吧。我——不希望讓學姊擔心。」

    沒錯。不論身處在什麼狀況,不論事實真相到底是什麼,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學姊是否安心。

    對現在的我而言,這是最重要的事。

    我只在乎椎名町學姊是否能夠綻放出一如往昔的微笑。

    沒錯,這樣就夠了。

    「……次郎同學,你真的好溫柔喔。」

    說完這句話之後,學姊就這樣……緊貼著我的背,抱住我。

    背後傳來非常真切的觸感,隔著布料,甚至能感受到那個豐滿的部位受到擠壓而變形。

    「學、學學學、學姊!?」

    「之所以會邀請你,就是因為……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溫柔善良的人。」

    聽到這句話,我內心那股躁動感便迅速地平息了。

    ——我的溫柔,其實全部是偽裝出來的。

    就算身處在這種狀況下,腦海中的某處還是存在著冷靜的思緒。我依然能夠清楚地掌握狀況,甚至可以選擇該用哪種詞彙、語句回應對方。

    不過只要椎名町學姊能夠覺得安心,即使是偽裝出來的溫柔也沒關係。

    「我之所以會請你過來,就是為了要拜託你……拜託你為了我而接受這份能力,並且請你協助我的故事。只不過步驟順序發生了一點變動……」

    ……原來如此。

    我猜原本學姊應該是要叫我到她的房間來,對我說明剛剛解釋的事情……然後在拜託我之後,讓我自行做出抉擇吧。

    她想拜託我的事,就是『請你接受不死之身的能力,幫忙我構築我的故事』。

    只是因為發生了那起突發事件,最後導致她不得不先選擇讓我起死回生。

    這件事情肯定讓學姊的內心相當糾結。她應該覺得相當有罪惡感吧。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忍住害羞的情緒,到浴室來向我說明這一切。

    「學姊,就算沒有發生這件事,我也會接受你的請託。」

    我真的很希望學姊能夠安心,所以便老實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

    事實上,我本來就是抱持著『不論學姊的願望是什麼,我都願意接受』的心情,所以今晚才會到這裡來。

    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同,我當然免不了會覺得有些遺憾。

    不過學姊願意選擇這樣的我,我真的覺得非常驕傲。

    「次郎同學,真的很謝謝你……」

    學姊鬆了口氣似地嘟噥著,話語中夾雜著嘆息聲。

    溫熱氣息傳到肩膀後方,我不禁顫抖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認為你應該會接受……總覺得只要我開口拜託,你一定會願意幫助我……對不起,我居然有這種自私的想法。」

    ……看樣子,我對學姊的那份憧憬之情好像早就已經曝光了。

    唉,既然這樣,那確實也很快就可以做出結論啦。

    「啊,對了。我把力量傳給你之後,你身上的某處應該會出現類似印記的圖案。」

    「阿,嗯。剛好就在胸口附近。」

    為了讓學姊看看胸前的圖案,我正準備要挺起胸膛,就在此時——

    「啊!」

    學姊發出驚慌的聲音。

    同一時間,原本接觸著我的浴巾翩然落地——!

    「…………………呃!」

    我馬上閉上雙眼!不過其實我真的很想看,超想看,想看死了。

    只是如果我這麼做的話一定會讓學姊非常困擾。所以——我必須忍住!

    「咦?啊……呵呵。次郎同學,沒事的。」

    ——沒事?

    「可是,學姊……那個……」

    「……為了保險起見,我裡面有穿泳衣。」

    我微微地睜開眼睛……透過鏡子,我看見面露羞赧神色抱著浴巾​​的椎名町學姊。她那白皙的肌膚上,裹著一件沒有肩帶的紅色泳衣。

    「我想說下次要和委員會的成員們一起去游泳池玩……就先買了一套泳衣。」

    「原來……如此。」

    不過看到穿著泳衣、一臉害羞地抱著浴巾站在原地的椎名町學姊,對我來說果然還是太刺激了。

    我不禁煩惱著接下來到底該怎麼辦才好,結果——

    「香夜,你們已經發展到可以一起沐浴的關係了啊?」

    耳邊傳來我不曾聽過的少女聲音,感覺了無生氣、語氣非常平板。聽到那個聲音,我整個人嚇得幾乎快要跳起來。我連忙轉過頭,隨即發現一名少女正在窺伺著浴室——她身上穿著制服,制服外面還披著一件白袍,留著一頭異常長的頭髮。

    「咦,啊,那個……」

    「好了——已經掌握狀況。本人推測二位從現在開始即將進入H場面。二位請。」

    「咦?哪、哪有什麼H場面啦!?什、什麼叫做『二位請』啊!」

    「本人都已經看到了,二位不用介意。」

    「當、當然介意啊!對、對不起,次郎同學,我要先離開浴室了!」

    椎名町學姊看起來非常緊張焦躁,接著便宛如一陣風似地離開了浴室。

    奔跑離去時的學姊,那被泳衣包覆著的小屁屁實在太可愛了——我不禁果然地這麼想著。

    對、對了。這位忽然出現的少女又是誰啊?

    「確認香夜逃跑——對了,門次郎。」

    「咦、啊,你叫我?」

    素未謀面的少女忽然叫我的綽號,讓我非常驚訝。

    「你現在這樣好嗎?」

    「啥?」

    少女迅速地用手指了指我。她所指的地方,就是我——赤裸的下半身。

    「——抱歉。」

    我慌慌張張地轉過身子,背對少女。

    「沒有問題。」

    「沒、沒有問題嗎?」

    「完全沒有。」

    完全沒有問題……?

    被瀏海遮住眼睛的少女,只是維持一貫的淡然態度。

    不過,她為什麼要一直緊盯著我,直到我換上衣服為止呢?

    ■  ■  ■  ■  ■

    「初次見面,就本人所知的名字來說,本人叫作八殿識。目前隸屬於一年B班。以後請你親暱地稱呼本人為『識』抑或是『小識識』。」

    她要我用親暱的態度稱呼她?可是,從她的口吻與態度完全感覺不出半點親暱或溫暖啊!

    「那麼,識小姐……」

    「請你稱呼本人為『識』或是『識寶貝』,並且記得語氣要親暱一點。」

    「……識。」

    「很好,該你了。」

    看到我為了稱呼如此傷透腦筋,椎名町學姊忍不住在一旁竊竊地暗笑著。

    「識,我就讀二年A班,和學姊一樣是圖書委員,我叫做櫻田門次郎。」

    「本人早就知道了,門次郎。」

    因為她嘴上喊的是我的暱稱,所以我總覺得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不過我決定不要吐槽。這樣她或許就會對我親切一點了吧?應該……

    「我是椎名町香夜,我想二位應該早就已經知道了吧。」

    「是的,本人早就知道了。從今以後,我們三人將處於友好關係。」

    我們此時圍坐在學姊房間內的桌邊,三個人坐在座墊上,輪流自我介紹。識的頭上捲繞著蕾絲一般的飾品,身上穿著一件不合身的大白袍,而且在坐著時依舊將雙手插在口袋裡。就外觀來看,確實是個相當有特色的少女。

    「那麼,門次郎,你已經和椎名町香夜卿卿我我夠了嗎?」

    識開口說道,拋的態度非常淡漠,語氣平板宛如自動語音系統;不過,她的話語內容卻相當低級。

    「我、我們並沒有在卿卿我我啊……」

    椎名町學姊馬上滿臉通紅。

    「那麼,本人應該說二位難分難捨囉?」

    「我們沒有啦!」

    椎名町學姊迅速地否定,真難得聽到她用那麼大的音量說話。隨後,她好像也意識到自己一反常態吼得太大聲了,趕緊用雙手掩住自己的臉。

    「門次郎倒是一副『完全被誘惑』的表情。」

    「說實話,確實如此。」

    「次郎同學,你真討厭……」

    學姊的眼神帶有一絲責備之意,但感覺起來卻意外地舒服。戲弄椎名町學姊實在太有趣了。一定要多注意,可別一不小心養成習慣了。

    「確認香夜變紅。狀態良好,實在可喜可賀。」

    「識,你、你真的很討、討厭啦……」

    「本人指的是你的身體狀況良好,以及臉頰泛紅的意思。」

    識將臉轉向我這邊。她的臉龐被瀏海遮住,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正盯著我看,不過感覺她好像希望我評論一下剛才的雙關冷笑話。好。

    「我覺得真是啵棒。」

    我刻意用老套古板的說法稱讚,還豎起了大拇指,識也跟著豎起拇指,點了一下頭。

    原來如此,看來我或許知道該怎麼親近她了。

    不過,這個少女到底是誰?

    她身上那股淡漠的氛圍,讓人覺得很難相處,但她同時又好像還挺愛開玩笑的;從外表到言行舉止,她整個人都充滿了謎團。

    「對了,兄弟。」

    「你在叫我嗎?」

    「本人和你之間的親密度還沒進展到如同兄妹關係嗎?那本人失言了。」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我們的交情確實還沒有那麼好啦。

    「你不用特別用兄妹般的親暱態度對待我也沒關係……」

    「那麼,親愛的。」

    「這實在太跳躍了,還是請你正常地稱呼我的名字就行了。」

    「好吧,門次郎。」

    她似乎非常堅持要用綽號稱呼我。說不定她真的把我的綽號當成本名了,這種時候,我決定還是不要繼續在乎比較好。

    「嗯,識,怎麼了?」

    「你已經從香夜那邊取得多少關於現況的情報了?」

    識微微地歪著頭,稍稍露出了右眼,那是非常澄澈的藍眼睛。雖然她的名字很有日本風味,不過說不定她其實是個混血兒。

    「取得多少……該怎麼說呢……」

    「比如說三圍?」

    「我哪能問她那種事啊?」

    「本人推測,她應該能接受你問這種問題。」

    我忍不住滿懷期待地看著椎名町學姊。

    「我,我才不會回答!」

    完全陷入窘境的椎名町學姊,感覺實在太治愈人心了。

    不過……由這位叫作識的少女的言論聽來,她好像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她以瀏海蓋住眼睛,讓人完全無法解讀她的表情……說不定這一點也是她故意營造的。

    「……門次郎,你有什麼疑問嗎?你認定本人為你的情慾對象了嗎?」

    「沒有,抱歉。面對初次見面的人,我實在很難產生這種情感。」

    「是嗎?那麼本人會多向香夜學習,留心提高身為女性的潛力。」

    女性的潛力又是什麼啊?這個詞彙似乎過時很久了。不過,如果就『多磨練女性魅力』這一點來說的話,多向學姊參考學習確實是對的。

    「那麼,識,你和學姊是什麼關係呢?」

    「肉體關係。」

    「噗!」

    我忍不住噴出一口氣。太危險了,要是我剛好在喝東西的話,那肯定就糟糕了。

    「識、識同學!?」

    學姊看起來已經驚慌失措到幾乎要流淚了。

    「現在已經過了半夜,所以剛剛那是適合深夜時段的笑話。」

    「那對心臟實在太不好了。」

    我忍不住……差點要開始想像學姊與識這樣那樣的場景了。

    「現在,此時此刻,我們已經判斷門次郎的心臟即便停止,也不會發生任何問題。但是這件事尚未受到驗證,因此希望你接下來能夠協助進行心臟停止的相關實驗。」

    「…………很抱歉。我不同意進行這項實驗。」

    「是……嗎……」

    她好像覺得非常遺憾的樣子。

    ……嗯?

    換句話說,識已經得知我受學姊救助而復活的事實?而且她也已經知道我此時成了不死之身?

    「那麼,門次郎。本人與你交換條件。你答應實驗,而本人將提供自己的身體,你意下如何?」

    「……啥?」

    「識同學,不、不行啦!」

    椎名町學姊一臉慌張地開口阻止,但我只是愣在原地,完全不懂識的意思。

    看學姊如此慌張的模樣,也就是說……確實是那個意思沒錯吧?

    「這又是深夜笑話嗎?」

    「本人不否認,這是本人認為較有意思的項目。」

    「……是、是喔……」

    「是的。」

    「不、不行啦!」

    學姊用責備似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忍不住覺得有點渾身發涼。

    哎,沒錯。對方只是初次見面的少女,我怎麼可能接受她的身體呢?而且交換的條件,居然還是要我配合實驗,看看我的心臟會不會停止,這種事我實在做不到。

    「咳咳。那麼,識,你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到椎名町學姊的房間來?」

    「你在意的是那一點嗎?」

    不然你覺得我是會在意哪一點啊?

    「本人心想或許有機會能夠一窺二位『卿卿我我』的場面,所以等了一會兒後,便來到了這裡。不過,本人沒有預料到二位在初夜就已經發展到能一起沐浴的親密程度。 」

    「那、那是因為!不、不是那樣啦……唔!」

    「本人的認知有錯誤或偏差嗎?」

    「嗯……呃……」

    看椎名町學姊緊張得結結巴巴的樣子,我真想直接把她帶回家好好地疼愛一番。

    「事實上,我什麼事都沒做成。」

    「了解。本人明白了,門次郎是個『沒用的男人』。」

    「咕噗!」

    這句狠狠直擊心臟的評論,讓我痛苦地抱胸蹲了下來。

    「哇,次郎同學……」

    「學姊,沒、沒關係的……」

    的確,在那種情況下,我居然沒做出半點帶有那種意涵的行為,或許的確可以算是『沒用的男人』吧。不過,我沒想到當被一個女性這樣直接出言指責時,會讓自己感受到這麼大的心理創傷。

    「識同學和你一樣——都是幫忙協助我的故事的眷屬。也就是說,我同樣把自己的一項異能傳給了識同學。」

    「是的,本人獲得名為『覺』的異能,今後本人的職業就是輔佐香夜,並且賴此為生。」

    覺。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住在某處深山中的『讀心妖怪』的名字。

    既然學姊能夠傳授足以讓我死而復生的強力異能,那麼這位名叫識的少女所獲得的『覺』,應該也是不容小覷的能力吧?

    沒錯——她好像能夠直接『閱讀別人的心思』。

    我就來試試在腦中想些事情好了。對了——早先買的那兩個布丁,我應該送給她們兩個嗎?還是要拿回家比較好呢……

    我一邊煩惱著,一邊緊盯著識。

    好啦,她究竟能不能讀出我的心思呢……?

    「原來如此。」

    識看著我的雙眼,一臉平靜地點了點頭。

    她果然擁有『讀心』的能力! ?

    「本人感受到你的熱切視線了。你正在建議本人,要本人先行預付心臟停止實驗的報酬,對嗎?」

    「哪是啊!?」

    「咦,次郎同學,你剛剛居然在想那種事……?」

    「學姊,我沒有啊!?因為她說自己的能力叫做『覺』,所以我以為她擁有讀心能力啊!」

    「啊……什麼嘛,原來是這麼回事。呼……」

    學姊安心似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原來如此,本人了解了。本人的『覺』並非讀心術,請你放心。」

    「原來是這樣。」

    「因此,你儘管安心地將本人或香夜當成幻想對象吧。」

    「你說什麼!?」

    「當然,本人指的是深夜時那方面的幻想對象。」

    她居然能夠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種誇張的言論……

    「?」

    椎名町學姊好像還沒發現她所說的意涵為何。這樣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不過,這位叫做識的少女,要是放著她不管的話,她就會淡然地說出帶有性騷擾意味的語句。

    我一定要多加小心,以免中計了……

    「識和我一樣,都是夜族的眷屬……是嗎?」

    「是的。至少在我有記憶的範圍內,我只有將異能傳給識一個人而已。」

    「在你有記憶的範圍內?」

    我疑惑地看著學姊與識。

    「香夜喪失了記憶。」

    「什麼?」

    我不僅目不轉睛地盯著學姊的臉龐。

    「其實……我只記得近三年來發生過的事。雖然知道自己是夜族,也曉得生活起居該有的常識,不過我幾乎不記得自己以前到底做過什麼事……」

    「是喔……?」

    學姊平時生活的態度實在太自然了,所以我一直以為……那是一種活過長久歲月的人才擁有的悠然情懷。

    「啊,不過我還是清楚記得生活的方式、在學校該怎麼樣過日子、故事的內容……等等。感覺好像只喪失了某部分的記憶。」

    「我們可以推測這是一種封印記憶的異能所致。香夜好像也不記得自己曾經給予本人以外的某人甚麼異能了。一般夜族會持有五項異能,然而在香夜準備傳授『覺』給我時,卻只剩下三個異能,其中一個就是你現在所擁有的『不死之身』。」

    「這樣算起來的話,學姊體內不就只剩下一個異能?」

    「是的。如果把所剩的最後一項異能傳給某人的話,那麼我就會變得跟普通人一樣了。」

    椎名町學姊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怎麼說呢,我深深地覺得學姊過去的人生路途實在太坎坷了。

    即使如此,卻還能夠露出如此溫柔的笑容,她真的是一個很堅強的人。

    嗯,決定了,我也要好好地扮演學姊眷屬的角色。

    我在心底暗暗地發誓。

    「學姊,我一定會加油的。」

    「啊,次郎同學……」

    學姊紅著一張臉,眼眶含淚。

    能夠讓學姊如此感動,我真的很高興。既然學姊選擇我當她的眷屬,那麼我接下來一定要好好地協助學姊完成她的故事。我真心地這麼想著。

    「原來如此,看來二位從現在開始即將進入H場面了。」

    「並沒有好嗎!?」

    然而,和我一樣同為眷屬的識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滿口性騷擾的話語。

    一位妙齡少女居然擁有這種興趣,還真讓人有點無奈。

    「那麼……識,你為什麼會在三更半夜跑到這裡來呢?」

    「本人會在晚間固定時段向香夜借用浴室。」

    「嗯?所以說,你住在學校附近囉?」

    「住在校內。電算中心的管理室就是本人專屬的私人房間。」

    我們只有在上資訊課時才能夠進入電算中心,所以我從來沒注意到居然有管理室……我仔細搜索腦海中的記憶,電算中心教室前方的講桌後面好像有扇門。

    不過,她剛剛的確是說……她住在那裡。畢竟椎名町學姊也住在這種地方,因此我決定改變想法,或許識也是因為某種緣故才會住在那裡吧。

    「椎名町學姊,請問一下……」

    我一邊思索著該怎麼開口提出疑問,一邊看著學姊。這才發現學姊正輪流看著我和識,接著露出一副『啊,對了,我想到了』的表情。

    「次郎同學,就是識同學建議我可以選你的。」

    「咦?」

    「也許你會覺得這是個極具衝擊性的事實,不過香夜所言屬實。從你入學開始,本人就一直對你深感興趣,因此本人也很熟悉與你有關的『各種事項』。」

    她特別強調了那個詞彙,致使我幾乎就要做出反應,我趕緊推了推眼鏡。

    『各種事項』。這個詞彙給我一種不好的預感。

    「舉例而言,人們對你的暱稱是門次郎。」

    「咦?啊,哦,原來是這件事啊?呃,聽到被初次見面的你如此稱呼,我起初也覺得有點怪怪的……」

    「據說這個稱呼頗受眾人好評。」

    我又被她弄糊塗了。被她那眼尾略微下垂的藍眼睛盯著,讓人實在難以開口反駁。

    剛才的例子或許只是恰巧由『受眾人好評』跟『稱呼』兩件事情得出了一個結論而已,這個謎題實在沒什麼意思,所以我決定以冷漠的態度回應她。

    「你要那樣叫我的話當然也OK。」

    反正藤裡、久寶也都那樣叫我,再多一個人這麼叫也無所謂。

    就這樣,我完全對她掉以輕心了。

    「除此之外,本人也完全掌握了你的過去以及家族血緣。」

    她隨後說出口的這句話,讓我眼前一片昏暗。

    ——在那之後,我為了切換自己的意識開關,於是將手放在裝飾用的眼鏡上。

    這副眼鏡,是用來控制我的意識、心靈的道具。一旦心思有所動搖時,我就會重新推一推眼鏡,然後——如果我想要讓意識更聰穎、敏銳、集中時,就會拿下眼鏡。

    剛才,這位​​名叫識的傢伙說她知道我的過去以及家族血緣。

    也就是說,她已經知道我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成長,曾經受過哪種訓練,而且明白我是從毫無人道的教育中一路走了過來。

    既然如此的話——

    我不禁動了動左手。

    「確認到微弱的殺氣。請你放心。本人完全是為了香夜,才會調查、驗證『這些事項』,這只是本人工作的一部分。」

    她明明感受到了我的殺氣,卻仍舊將雙手插在白袍的口袋中,這一點讓我相當在意……不過既然她是椎名町學姊的眷屬,那麼負責擔任蒐集情報的角色確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她說在入學典禮時就已經對我感興趣了。識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觀察我的一舉一動,而相反地,我對識卻是一無所知。

    也就是說,她是一個能夠潛伏在暗處,調查出各種情報的人物。

    「你的技能、資質、行為舉止……以及現在的態度,綜合上游各項特質,本人判斷你對香夜而言,是一名最安全的人物。」

    她的語調依舊如同機械語音,讓我很猶豫不知道該信任她到什麼程度。

    「啊,次郎同學……那個,怎麼說呢……事實上,我真的也一直覺得你很可靠喔?然後,就是……識同學一直以來也很照顧我,幫了我很多忙……」

    學姊有些語無倫次地想要替我和識打圓場。

    學姊大概是想對我說明:如果真的要論敵我的話,那識絕對是我的伙伴。

    話雖如此,我還是無法輕易地相信識所說的話。就算椎名町學姊覺得識是她的伙伴,但對方畢竟在我不知道的期間暗中調查過我,所以我自然會對她抱持警戒。如果她連我家的背景都知道的話,那麼恐怕連我的家人都有可能會碰上危險。

    「本人也已經了解你的警戒心很強。目前正在思考該以何種手段化解你的警戒態度……」

    識低下頭,好像在深思。這樣一來,她的瀏海便幾乎蓋住了整個臉龐。

    「了解。門次郎,請你強姦本人吧。」

    「什麼什麼什麼!?」

    事情實在太過出乎意料,我不禁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只要你蹂躪本人,對本人注入滿滿的慾望,將本人調教成你的奴隸,這樣你應該就能信任本人了吧。」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咧!?」

    「次、次郎同學……?」

    「我不會,絕對不會!就算面對心儀的椎名町學姊,我也做不出半點喻矩的行為好嗎!?這樣的我怎麼可能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孩子做出那種事!」

    沒錯,畢竟我是個『沒用的男人』啊!

    不,至少讓我說自己是個『紳士』或是『尊重女性的人』吧!

    「那麼,第二次再遇到這種事時,請你務必要出手嘗試。」

    「出手嘗試什麼啦!?」

    我不禁提高音量吐槽。

    識歪著頭,用她那藍色的眼眸直直回望著我。

    「換言之,本人已經心存覺悟,隨時做好被你亂搞的準備。」

    「做好什麼準備啊……唉,好啦,知道了啦。我現在姑且相信你啦。」

    「那麼,為了證明本人對你的信任……」

    識開始脫起自己的白袍。

    「等一下等一下,不需要,你不用脫衣服啦!」

    「是嗎……」

    她為什麼一副很惋惜的樣子?

    無論如何,姑且就先這樣吧。

    說真的,在根本無法掌握現況的狀態下,隨便輕舉妄動實在太危險了。尤其在面對識時,我的行動早就已經慢了她一大截,再加上我不久前居然還遭人殺害,現在還是別妄想要佔有先機好了。

    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沒有摘下裝飾用眼鏡,而是迅速地往上推了推。

    『首先,你一定要接受現況,然後趕緊思考對策。如果一開始是處於劣勢,那麼你一定要先讓一切回到零的狀態,接著再慢慢讓自己轉為優勢。 』

    我想起已經離開身邊的母親留給我的叮嚀。

    「確認門次郎轉換思維。門次郎擁有相當優秀的資質。」

    「喔……不過,就是因為次郎同學擁有這種特質,所以我才會拜託你幫忙。」

    聽到學姊這麼說,我的心情非常複雜。

    事實上,我就是不希望別人覺得我擁有那種特質,才會一直努力地唸書。為了抹去自己的過往,我一直努力地讓自己過著普通至極的校園生活,並且想辦法樂在其中。

    既然秘密已經被揭穿,那就莫可奈何了。

    椎名町學姊並不是人類,而是夜族。

    識是住在學校裡的白袍少女,同時擁有眷屬的身分。

    而我則是擁有不能向外人道的家世背景。

    如此詭異的三個人聚在一起,即使會發生什麼事情也一點都不奇怪。

    「那麼,嗯……既然你已經冷靜下來了……我們就趕緊切入主題吧?」

    椎名町學姊啪地一聲拍響雙手,我與識聞言點了點頭。

    終於要進入主題了。

    為什麼椎名町學姊會遭人殺害?

    而我又為什麼會被刺殺?

    到底犯下罪行的犯人是誰……目的又是什麼?

    「首先……次郎同學現在已經成了我的伙伴,如果你願意的話​​,那個……我希望可以聽聽你過去的戀愛故事。」

    ………………

    「什麼?」

    「本人也很想向你確定一下,你聽到香夜說出『安全日』三個字時,心中有何想法?為求保險起見,本人是否可以確認一下你包包內的物品?」

    「不行,這樣我會很頭痛!!」

    「就本人所擁有的情報來看,根據現在門次郎腦中的思考迴路以及高中男生的妄想能力來推測,包包裡頭應該有……」

    「呃……!」

    沒想到那個東西居然會讓我陷入這種窘境。不是啊,事情不是那樣的啦!

    「我說啊!我們還沒討論椎名町學姊和我會被人殺害的原因,也還沒提到犯人之類的事情耶!」

    「嗯……那些事情當然也很重要,不過我們之後再來討論嘛?次郎同學,好不好嘛……」

    「本人也建議稍後再討論。」

    居然將正事留到最後才講!

    「不是啦,二位,就是……」

    「咦,那個……次郎同學,難道……你不願意講嗎……?」

    椎名町學姊露出一副很想知道的神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夜族的價值觀難道和人類不一樣嗎?

    不過,如果以積極的態度來思考的話,眼前這名夜族會選擇我當眷屬,就表示她或許很希望能夠多了解我的想法吧。

    「我的戀愛故事根本一點都不有趣啊……」

    「沒有這回事。次郎同學是個很有趣的人呀!」

    讓學姊有這種印象,我應該要感到開心嗎?不,她一定是基於善意才這麼對我說的,所以我應該要覺得開心才對。

    「是的。既然本人推薦你成為香夜的眷屬,就表示你擁有高中男生所持有的平庸特質。」

    我覺得這段話就毫無善意可言了……是我個人的錯覺嗎?

    ……我們到底何時才能夠進入討論的主題?

    夜愈來愈深了。首先——我好像必須先透露出自己丟人的過去。我過去根本沒有與異性交往的經驗,甚至一點也下受女性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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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1:57 AM

第二話 A-part 殺人與異能

    ■殺手:搜尋結果

    ·一種職業,專門接受委託,殺害他人,藉此從委託者手中獲得金錢。

    ·不包含因職務所需而負責處刑的公務員。

    ·為了領取報酬而殺人的人。職業暗殺者。

    ·接受殺人委託,並且抹殺目標的一種職業。

    「藤裡,事實上,我家世世代代都是職業殺手。」

    在我經歷過罕見的死亡體驗後的隔天。

    我在暑期輔導的休息時間,對班長藤裡說出了事實。

    「咦?是喔?」

    她瞪大雙眼,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疑惑地歪著頭這麼表示:

    「如果是真的,那的確是很嚇人耶!啊哈哈!」

    然後彷佛很開心似地對我笑了。

    沒錯,這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不論我向哪位班上同學、圖書委員說出秘密,都沒有一個人把這件事當真。

    『殺手』這個職業,在現代聽起來實在太像天方夜譚了。

    「不過,外國好像真的有殺手存在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家族經營的事業啦,但是像黑手黨、暴力團之類的黑社會集團裡面,應該還是會聘僱職業殺手吧?」

    就像現在這樣,我偶爾也會聽到對方對我說一些在電影、網路上接收到的皮毛知識。這一點當然也是高中生該有的反應。

    「不是啦,我是說真的。我的母親也是殺手。」

    「哇,好意外喔。門次郎,你是不是……有『中二病』啊?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我們這個年紀早就應該從中二病畢業了啊!」

    「不是那樣啦。不僅如此,我現在還是不死之身,昨天已經被別人殺害過一次了。」

    「啊哈哈!原來如此,你是在跟我說你昨天夢到的事情啊?我昨天啊,被一大堆殭屍追殺耶,然後我用槍砰砰砰地把他們都射死了呢! 」

    藤裡對我的話一笑置之,連我都忍不住要覺得一切好像都是假的了。

    昨晚的事件會不會真的是一場夢呢?我其實也很希望是這樣。然而每次只要我確認胸前的印記,就會感到些許失落,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過我覺得滿意外的,你居然會夢到那麼暴力的夢啊?」

    「我當然會做那種夢啊!在便利商店打工的時候,總是會遇到一些群眾的不良少年吧。我打工的店面經常聚集染金發的國中生,他們很愛擠在入口處,垃圾也不拿去丟,害我每次都打掃得很辛苦。如果我真的有空氣槍的話,真想砰砰砰地開槍射他們,將他們統統都趕走。」

    「原來是這樣。那他們會順手牽羊或是做其他壞事嗎?」

    「嗯,這個部分倒是還好。他們進到店里之後,很意外地還滿有禮貌的。」

    我看他們根本就是對藤裡有意思吧?

    不過,藤裡身為便利店的招牌人物,只遇到這種小困擾,讓我安心不少。

    「對了,門次郎,你想要改變現在的自己嗎?」

    「咦?為什麼這麼問?」

    「你剛剛不是說了什麼職業殺手、擁有不死之身的英雄之類的嗎?通常就是對目前的人生有所不滿,才會希望變身成這種人啊!」

    「改變現在的自己……」

    如果非要我說的話,其實現在的我根本就是變身之後的狀態。

    ——在母親的教導之下,我從小學習的大多都是『人要怎麼樣才會死亡』、『該如何動作才能更有效率地殺人』。所以年幼時期的我,幾乎沒接觸過一般人該有的正常價值觀。

    櫻田門這個姓氏當然也是假的,不過我的家族的確持有『殺人許可證』。這是一張公家機關認證過的證照,證照許可的範圍為『擁有證照者,可依照個人判斷進行合法的殺人行為』。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有取得這張證照。也就是說,我們家族就像是暗殺者,負責剷除國家的敵人,或者是敵國的間諜。據說我的母親更是家族中擁有特異實力的『高手』。

    在我滿十五歲的那一天,母親突然失蹤了。被母親丟下的我,開始和妹妹一起生活——妹妹在祖父的扶養之下,以一般人的身分平安地成長。

    過去的我內心沒有一絲感情,就像是一台為了『殺人』而特別設計的機器。比起情感,我更重視合理性,甚至不覺得自己有必要融入這個社會。

    然而妹妹卻視我為至親,艱苦地教育我。她告訴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會想些什麼,對什麼東西感興趣,該怎麼思考才是一般『人』認為的正確想法……

    我花了兩年的時間,終於擁有一般的常識,並且了解什麼是這個年齡的高中男生會有的慾望、價值觀。我自己也知道,我比同年齡的男孩子更容易受感動,內心也更容易動搖,尤其是對於性方面,我的心思特別不穩定,往往沒辦法做出正常的判斷。

    不過,這個部分還算是在普通高中男生的個性表現會有的範疇當中。

    戴著眼鏡時,我能夠坦承地面對自己的情感、心靈。我一邊對自己施予這種暗示,一邊耗費長久的時間,終於得到『正常人類該有的心靈』。

    就這樣,連妹妹都保證我已經像個『平凡的正常人』之後,我才開開心心地轉學進入這所普通至極的縣立高中就讀。

    當然,之所以能夠完成這種人格改造,一方面也是因為母親離去之前曾在我身上留下了某種『裝置』,因此我才能夠順利地走到今天——

    「如果是技巧非常好的殺手,是不是會有很強的必殺技啊?」

    我的手差點在無意識間伸向自己的右肩,幸好這句話讓我停下了動作。

    「嗯,有啊!不過,如果使用必殺技的話有可能會致死。所以一般都會封印起來。」

    「啊哈哈,感覺好像常聽說耶!這種彷彿故事般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存在,就太有趣了!」

    聽起來宛如故事,然而卻是真的,真實到令人幾乎覺得是謊言。

    或許世界就是由各種這樣的事項所組成的吧。

    就連這所高中也一樣。我以為這是一所普通的縣立高中,結果轉學進來後才知道,原來此處也有身為異族的學姊,還有態度恭謹卻行為詭異的學妹。

    「不過,我懂你這種想要變身的願望。我有時候也會想,自己現在這樣真的好嗎?明年我就是考生了,後年畢業之後說不定會變成大學生。有時候我會很焦慮,忍不住會擔心……自己繼續這樣悠悠哉哉地過日子真的好嗎?」

    「嗯……關於未來啊……我倒是完全沒想過。」

    「說真的,我一直很擔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應付考試、讀書,而且也不知道大學聯考會怎麼樣……嗚……門次郎,你腦袋那麼好,應該完全不會擔心這種事吧。」

    普通的高中生為了維持學科表現,都會努力唸書,參加考試,但我努力的程度好像遠超過『一般高中生』該有的水準。某間補習班在六月初舉辦過全國模擬考,我當時也參加了考試,結果一個不小心就拿到了全國第一名。

    其實我原本不打算表現得那麼突出,不過這個年紀的高中生總是會為了這種名次而情緒有所起伏,妹妹因為太高興了甚至還煮紅豆糯米飯來慶祝,這也讓我感到很開心。

    「從第二學期開始,數學、物理、化學都會變難,所以有必要再更加把勁了。」

    「嗚……我想起了不好的回憶……說得也是,學科會變得愈來愈難……哎唷餵——……」

    藤裡只有在感到非常無力、頹喪的時候才會發出『哎唷餵』的聲音。

    她垮下雙肩、垂頭喪氣的模樣看起來非常有趣,我偶爾會忍不住模仿她的動作。

    噹噹噹噹……

    「啊,該迴座位了。對了,門次郎,這堂課上完後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我今天早上從便利商店帶了兩個便當來。」

    「喔,太感謝了,那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啦。」

    「那岐早上​​就已經邀我一起到學生餐廳用餐,所以中午不會只有我們兩個人獨處,沒關係吧?」

    「能夠和你獨處享受撩人的一餐固然不錯,不過和久寶三個人一起用餐我也很開心。」

    「啊哈哈,謝謝你的誇獎啦!嗯,那就等會兒見囉!」

    藤裡啪噠啪噠地踩著腳步,晃著柔順的髮絲,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一邊目送她的背影,腦海中卻一邊想著完全不相干的事。

    ——看樣子,藤裡似乎是清白的。

    說實話,那個時間她應該還在便利商店打工。

    而且剛剛聊天時,從她對談話內容的反應來分析,怎麼看都像是普通的高中生。

    等午休時我再多推測狀況,之後再向學姊報告我已經確定藤裡是清白的。

    我心裡這樣想著的同時……仍舊沒有疏忽大意,繼續觀察著其他的學生。

    ■  ■  ■  ■  ■

    時間拉回到昨晚。

    我說了自己過去的戀愛經驗有多麼貧乏。

    也說了昨天是我第一次和年輕女性共浴。

    還表明了昨天是我初次體驗到躺在女孩子大腿上的感覺。

    我徹底地暴露自己的過去後,識依舊想要確認我的包包裡面究竟裝了什麼東西,所以我只好把放在包包裡的布丁獻給兩位女孩。

    「本人原本推測應該不會是食物……」

    識似乎覺得很遺憾的樣子,不過還是被我順利地蒙混過去,我總算鬆了一口氣。藤裡,真的太感謝你了。

    「好的,宴會已經來到最高潮的時段,接著我們就來探討與犯人有關的種種事項吧。」

    識冰冷的聲音,在這種時候完全變成了足以深深刺傷內心的武器。

    我的過去原來只是進入主題前的開場白,供她拿來炒熱氣氛而已。

    「也就是說,我的女性交往經歷等話題根本就毫無意義嘛……」

    「次郎同學,別擔心,我過去也完全沒有與男性接觸過。不論是讓男孩子躺在大腿上、幫對方搓背、甚至是為了彼此而死……或者該說軀體重合,我的對像都只有你一個人而已。」

    「你的說法好像有點怪怪的……不過,你說你過去完全沒有與男性接觸的經驗?」

    椎名町學姊不僅身為大家的學姊,又是個可愛的女孩,男生們都很願意親近她。

    當然——雖然在意女性的年齡實在有點奇怪——學姊是個夜族,活​​著的時間一定比我們人類還久。雖然我心中的獨占欲拒絕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學姊應該還是有許許多多與男性接觸的機會吧?

    「門次郎似乎正在思考香夜過往與男性交際的經歷。」

    「識,你可以不要識破得那麼快嗎?」

    識真是一位恐怖的女孩,能夠以被蓋住的眼看透我的內心。

    「那個,我……就是……」

    椎名町學姊慌了起來。看到她那刷成緋紅的雙頰,以及一臉困擾的神情……看來她與男性接觸的機會似乎真的不多。

    不過,我記得她好像喪失了記憶,如果真的是那樣,那麼失去記憶以前,她說不定曾經擁有戀人。一想到這點,我就覺得胸口一陣苦悶。

    「次郎同學,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相信我,不過到目前為止,我……那個……幾乎沒有機會和男性有肌膚上的接觸。」

    學姊斬釘截鐵地對我說,我的心情瞬間感到輕快許多。

    但是,已然萌生的嫉妒心卻很難就此消彌。

    「學姊不是曾經喪失記憶嗎?那你怎麼會知道自己過去沒有接觸過男性呢?」

    「嗯,就是……如果我不是第一次接觸男性的話,那麼……我那時應該不會覺得那麼緊張、那麼忐忑不安、又那麼臉紅心跳了吧……」

    「學、學姊是為了我而忐忑不安、臉紅心跳的啊……」

    學姊微妙地對我點了一下頭,滿臉通紅。

    「經多方考察,本人確定香夜與男性接觸的經驗是零。」

    識也在一旁為學姊補充道。

    「應該說香夜其實相當害怕男性。門次郎,你是她難得有辦法正常接觸的男性人選。就算喪失記憶,生物依舊會反射性地採取舊有的習慣、應對方法。所以就結果來看,可以判斷她並沒有任何與男性接觸的經驗。」

    「原來如此。識,謝謝你的解說。」

    「不必客氣。」

    識輕點了一下頭,我對她產生了一股安心的感覺。原來如此,因為她總是能從各種層面進行合理的分析與思考、觀察,難怪學姊會覺得她可靠。

    「我還以為學姊和同種族的人或許有過什麼接觸……」

    但我還是難以釋懷,或許我真的是個丟臉的男人吧。男人總是特別在意『前一個男人的影子』,這幾乎是一種本能,我自然也沒有辦法避免。

    「啊,不用擔心,因為夜族全都是女性。」

    我不禁覺得這個種族實在太厲害了。

    不論夜族的壽命有多長,如果全都是女性的話,那不就沒辦法留下後代了嗎?我實在很想知道這部分的問題夜族都是怎麼​​解決的,不過問出口似乎會變成性騷擾,所以我決定自重。

    「目前已經確定的是,夜族大多都會與眷屬留下後代子孫。」

    「呃!?」

    識接下來說得話讓我非常震驚。

    「…………真的嗎…………?」

    我努力壓抑住自己動搖的心緒,將裝飾用的眼鏡往上猛推了兩次。

    至於椎名町學姊……臉上的紅潮已經蔓延到耳朵,光用看的就知道她連耳根子都紅了。

    原、原來如此。是喔。嗯。

    學姊所說的『安全日』原來真的帶有那層意涵嗎……?不,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是『危險日』才對吧……?

    「啊,那個,不要再聊這個了嘛,就是……我們趕快切入主題吧!」

    學姊低下頭,一雙手在臉前揮啊揮的,可愛的模樣實在相當養眼。

    如果要比喻的話,學姊的舉動就像是小動物一樣,具有強大的治愈力,能夠撫慰在一旁看著她的我與識。這麼一來,我當然也不好意思開口詢問學姊『安全日』的真正意涵了。

    不過算了。總之,學姊沒有任何與男性交往的經驗,而我不知為何幸運地被學姊選上。這樣就夠了。

    「好的,了解。現在開始進入嚴肅的討論時間。」

    識從白袍中拿出記事本,轉了轉右手上的原子筆,如此宣告。

    「嚴肅的討論時間……雖然有點捨不得,不過我了解了。」

    「你們兩個……都一樣討厭啦……」

    聽到學姊鬧彆扭似的發言,我內心湧現出一股嗜虐般的情緒。不過對方可是學姊,不論就學年,或者是活過的年份來看,我都必須對她抱持敬意才行。所以,還是偶爾捉弄一下就好。

    「那麼,香夜,你有辦法確認犯人是誰嗎?」

    緊接著,識忽然直截了當地確認起犯人等相關事項。

    「那個……完全沒頭緒。」

    椎名町學姊垂下了眉尾。

    「我在等待次郎同學時……忽然聽到了敲門聲,於是便開口回應對方,順手打開了門……然後,刀子就這樣刺進了我的胸口。」

    學姊指著房間的木門,那里和她倒下的地方有一點距離。

    「所以說……學姊從木門的位置被對方推了好一段距離?」

    「好像是這樣。」

    從形成血泊的位置來判斷,也可以確定學姊是在房間中央才斷氣的。

    對方的刀精準地貫穿了心臟部位,學姊當時步伐踉蹌,應該沒辦法走到倒下的地方才對。

    「香夜,你無法確定犯人的容貌長相嗎?」

    「唔……不行,我真的不確定。我才發現對方的人影時,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學姊,那個人影的身形大概是如何呢?比如說和我差不多?或者是和識差不多?」

    「啊,這個部分的話……好像沒有次郎同學那麼高大。跟識同學比起來的話……可能高一點,又好像差不多?我不是很碓定……」

    如果只比識高一點,或者是和識差不多的話,那對方可能是個頗為矮小的男性,甚至有可能是個女性。然而,一名女性有辦法如此精確地把刀深深地刺進心臟裡嗎?心臟說穿了就是肌肉組成的塊狀物,要用刀刺入心臟,需要相當大的力量才辦得到。更何況對方還刺穿了心臟,就算是男人,也需要一定的力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識一邊將這些情報記錄到記事本中,一邊不停地點頭。她的動作相當精煉,感覺好像早已習慣做這種記錄的樣子。

    「門次郎,本人向你確認一下。如果想要一擊貫通心臟,需要多大的肌力?」

    接著,識精準無誤地對我拋出這個問題。

    ——我是殺手一族的後裔。

    一定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所以她才會問我這個問題吧。

    這是一種效率極佳的情報蒐集手段。

    在此能夠派上用場的不是和平悠哉度日的『櫻田門次郎』,而是誕生於殺手家族,從母親那裡習得各種技術、知識的那個男人。的確,為了守護椎名町學姊——亦即所謂的『主人』,那樣才是一名眷屬該有的處事方式。

    因此,我再次迅速推了一下眼鏡,切換自己的精神狀態。

    『平凡普通的高中男生』櫻田門次郎,以及『職業殺手』的我。 『碰觸眼鏡』這個動作,就像是切換意識的儀式與暗示。我的『正常人心靈』還不夠成熟,意識、感情似乎也還不算穩定。一旦長時間恢復為『殺手』,我腦內接近正常人的精神狀態就有可能會消失。

    所以妹妹為我編制了一套自我控制的方法,也就是透過這副『裝飾用眼鏡』來切換。

    我現在盡量讓自己在保有自我意識的情況下,讓想法恢復到擔任殺手時的思維……

    然後,我開始緩緩地說道:

    「人類的心臟就是肌肉肉塊,所以按照常理來思考,只靠女性的臂力應該無法輕易貫穿心臟。更何況需要足夠的力量一擊就讓目標斃命,這一點也很難達成。嗯……假設學姊當時是站在房間中央,對方則是從入口處猛力衝刺出刀,那或許有機會辦到。只要知道如何利用衝擊力與體重加強凶器的力道,那麼就有可能辦到。」

    「門次郎,依你觀察,那位犯人是否擁有與系相同水準的殺人技術?」

    ——這傢伙。

    難道她打算單靠這些問題就試探出我的實力?

    從髮絲間隱約可見的藍色右眼中,散發著不容小覷的光芒。

    ——原來如此。

    她認為我也是殺害椎名町學姊的嫌犯之一,所以才會詢問我的意見,藉此讓我知道她對我有所警戒。

    「學姊的傷口很深。由此可見,犯人使用的凶器應該是大型刀具,或是有一定長度的菜刀。如果那些武器擁有一定的重量,那麼就算技術不如我,也還是能達成目的;如果對方擁有與我差不多的實力,那麼應該輕輕鬆鬆就能殺害學姊。」

    「換言之,只要犯人擁有那種水準的刀,就有可能完成當時的表現,是嗎?」

    「嗯,就是這樣。在習得殺人方面的技術時,刀、槍的使用是基本必備的技術。就這點來說,犯人應該擁有一定程度的肌力。」

    「我想想看……身高和一般女孩子差不多,然後力氣又大……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就有可能是犯人囉?」

    椎名町學姊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地面。

    她被刺的部位應該就是那裡吧。

    ……當時她到底有多痛呢?至少我被刺殺時真的覺得很痛。

    學姊確實不是人類,不過就我過去三個月與她相處的經驗來看,我覺得她和一般女孩子實在沒什麼兩樣。居然有人能夠毫不猶豫且精準有效率地拿刀刺殺她。

    這簡直是職業殺手才辦得到的行為嘛。

    一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背上竄起了一陣寒意。

    剛才識想要確認的問題不僅表達出對我的懷疑,同時——也透露出她認為犯人擁有殺手級的水準。

    我不禁看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識的臉龐。

    「門次郎,本人向你確認一下。你來到這裡時,時鐘塔有上鎖嗎?」

    咻!識以原子筆的筆尖指著我,向我詢問。我能感覺到那雙隱藏在瀏海後方的眼睛正閃爍著認真的眼神。

    「嗯,我開鎖後才進來的。在進入時鐘塔之後,我又將它鎖上了。」

    我記得自己有確實上鎖,避免後方有入侵者跟來。

    ……嗯?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犯人也有可能……殺害香夜後,再度將門上鎖……並且潛伏在香夜房間樓下的委員會室。」

    如果識的推理正確,就表示我當時經過了犯人潛伏的地點。或者該說,我後來也遭到犯人刺殺,所以事情很可能正如識的推理?

    「我想一下……不論殺害我的犯人是誰,只要沒有鑰匙就無法打開時鐘塔的門,這一點沒有錯吧?」

    「香夜,你說得沒錯。犯人也殺害了門次郎,換言之,犯人的行動範圍是受限的。不過,這裡有個疑問。『為什麼犯人也要殺害門次郎?』」

    「嗯……」

    我試著依序思考一下剛才的狀況。

    首先,犯人打開時鐘塔入口的門鎖,入侵時鐘塔。

    接著,犯人鎖上門鎖——殺害了學姊。

    然後我打開門鎖,來到學姊房間,這時犯人又從我的後方刺殺了我。

    原來如此,原來可以這樣追尋犯人的行動進行思考。

    識的思考方式感覺好像偵探一樣,令我相當佩服。

    我從還沒懂事的年紀開始,就持續不停地接受殺手的訓練,所以根本沒辦法進行這種搜查式的思考。

    進入圖書委員會之後,我也開始閱讀一些推理小說。對作者來說我應該是個好讀者吧。因為我每次都猜不到犯人是誰,看到結局時總是會大吃一驚。

    「給二位一份本人做的筆記。」

    識給我與學姊一張從本子上撕下來的紙片。

    上面的筆記線條非常整齊,讓人忍不住要懷疑她是不是拿尺畫的。紙上描繪著時鐘塔的位置分配圖,旁邊還附上一些識所寫的註記。兇案現場就是這個房間,她在房間的位置上畫了兩個人,那應該就是我和椎名町學姊吧。

    居然還特地把我們兩個人的周圍塗紅,識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啊……

    「既然機會難得,我們就來嘗試重現犯案現場吧。」

    「嗯,我明白了。」

    聽到識的提議後,我和學姊點頭表示同意,接著從座墊上站起身。

    ■  ■  ■  ■  ■

    筆記上有好幾個地方畫上紅色圈圈,並且附註『重要! 』二字。

    ①後門——眾所皆知的校內入口。夜晚只能由此潛入校園!

    ②入口——時鐘塔入口。厚重的鐵門連子彈都能彈飛!

    ③圖書委員室——圖書委員們的休息場所。巨大時鐘面板的反面藏著……?

    ④時鐘塔管理人室——香夜與門次郎的遇害場所!

    ⑤浴室——在此發生了下流事件! \(^o^)/

    「…………」

    「有任何疑問嗎?」

    「嗯,沒有。」

    上面的說明為什麼寫得如此雀躍興奮?語氣和識本人所表現出來的個性完全不符,讓我難掩心中的困惑。尤其是那個⑤到底是怎樣?她是有多興奮啊?後面甚至還有表情符號。

    「識同學傳來的簡訊都很有趣喔!不但有很多表情符號,還有AA圖,真的很可愛!」

    「原來如此。」

    確實,筆記的旁邊還畫了網路上能夠看到的表情符號和AA圖等圖案。這點讓我對識整個人都改觀了,原來她其實也喜歡可愛的東西啊?

    「很可愛吧。」

    「嗯,可、可愛。」

    識雖然不像藤裡那樣,看到任何東西都會立刻大喊『好可愛——! 』。不過,看來這傢伙的內心深處也是個喜愛可愛事物的女孩。

    先不管這件事了,總之多虧了這個筆記,狀況變得好懂多了。

    我們看著識親手寫的筆記,離開房間,踏著嘰嘰嘎嘎作響的木造階梯往下走,來到了圖書委員會室。

    「學姊,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吧?剛才流了那麼多血,會不會出現貧血還是其他不舒服的症狀?」

    「應該沒事……次郎同學,你真的好溫柔喔。」

    學姊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馬上就害羞起來。

    這個笑容,就是在開委員會時每每治愈我心靈的椎名町微笑。我一想起擁有這副笑容的少女在當時失去了性命,就不自覺感到一陣寒意。如果她不是夜族的話,我現在恐怕也看不到這個表情了。而我被殺害後若是沒受學姊幫助得到不死之身,那麼結果也是一樣的。一個晚上竟然讓我遇到兩次奇蹟。

    說到這個,識當時也是抱持著平常的心態來學姊房間借用浴室,如果她出門的時間再提早一點,恐怕也會遭遇到危險。

    「對了,識,為什麼你要到學姊房間借用浴室啊?」

    多虧了椎名町微笑,我的心情總算恢復平靜,於是便開口向識詢問。

    「識同學這陣子一直都關在電算中心的管理室查資料,所以我才會請她每天晚上來我房間使用浴室。」

    原來是椎名町學姊主動邀約的啊?也就是說,識今晚一樣會按照往例到學姊房間,看來學姊本來就不打算和我兩個人獨處。

    ……嗯,原來是這樣啊!

    時鐘塔管理人室是椎名町學姊的個人房間,房間本身類似套房,而且滿寬敞的;而識則是佔領了電算中心的管理室,因此那裡說不定也改造過,擁有居住所需的機能?

    我有點無法理解住在自宅以外,甚至住在學校內會是什麼感覺。雖然我有能力露宿野外、搭帳篷過生活,不過以前和大家一起在椎名町學姊房間留宿,真的是我唯一住在校內的經驗。說不定還有其他人也悄悄地住在這間學校裡面。

    過去的三個月我都在這個地方生活,原本以為這只是一所平凡無奇的學校,不過我現在愈來愈覺得這裡其實也怪怪的。

    「識,你在那間房間裡面乾嘛?」

    「入侵壞人的電腦,取得國家的各種內部情報,並且調查是不是在其他地方也存在著別的夜族或眷屬。」

    總覺得自己在不經意間聽到了超級誇張的工作內容。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事啊。我不由得這麼想,不過……

    我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職業殺手,因此我換了個想法,像識這樣確實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畢竟是個不懂世事的傢伙,所以先前才會以為世界意外地普通平凡。我曾經也認為自己的成長背景理所當然,從未有過疑惑。

    然而,世界上的確存在著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我覺得自己好像在今晚又獲得了好幾道這一類的資訊。

    「學姊,除了識以外,這所學校中你還有認識其他背景特殊的人嗎?」

    「有……不過既然那些人刻意隱瞞,我也只好暫且保密了。」

    椎名町學姊豎起食指,發出『噓』的一聲。的確,如果當事人刻意隱瞞的話,那麼當然不該擅自洩露對方的秘密。

    由這點看來,肯定還有其他人也住在學校裡。

    而且那個人應該也擁有相當驚人的背景。

    我已經完全接受各種脫離現實的狀況,甚至能自然而然地產生上述的想法了。

    「對了,門次郎。」

    「嗯?」

    走下階梯之後,便抵達了圖書委員會室。

    識頻頻對我招手,然後指著深處的牆面。

    「門次郎,若有人潛伏在那個大型時鐘面板後方,你有辦法判斷嗎?」

    「嗯……如果是白天或是周圍有點燈的話,我或許判斷得出來。不過如果像剛才一樣一片漆黑的話,應該就沒辦法了吧。」

    那時候周圍非常昏暗,而且我本來就不認為有人會潛藏在附近,所以如果有人屏息躲在倚靠著牆面的時鐘面板後方,我根本不可能發現。

    「但如果對方並不曉得我會來的話,應該就不會躲在那裡了吧?」

    「沒錯。因此,犯人其實……」

    識往那個時鐘面板的方向移動。

    「假設,犯人正打算要往外逃亡時,門次郎剛好從大門侵入此處。」

    識說到這裡,躲進了時鐘面板的後方……四肢著地,掩住身子。

    「在這種情況下,犯人是否能夠像這樣潛伏著,躲在黑暗中親眼看著門次郎爬上階梯?」

    「——犯人為什麼不趁機逃走,而是特地出手連我一起幹掉?」

    「那麼,門次郎,現在就麻煩你推測犯人的心理,做出推論。」

    識從胸前拿出原子筆,順手將筆遞給我。

    「你將這支筆想像成是鑰匙或是刀子,再視情況需要使用這項道具。門次郎,請你表演一下,如果你是犯人會採取何種行動?」

    「嗯,那我先想像一下。」

    「請。」

    學姊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希望能盡量表演得逼真一點,所以一直仔細地盯著筆記,想像著犯人會採取什麼樣的動作。

    ——好,首先是……

    犯人從①走向時鐘塔,接著打開②的門鎖。正如識的筆記所示,這裡是晚上唯一能夠進入學校的出入口,如果沒有鑰匙的話,就沒辦法打開這扇門。

    接著直接經過③,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房間,前往④椎名町學姊的房間——

    至於⑤浴室則是跟整起事件毫無關係,只是我和學姊之間的甜蜜回憶。

    「學姊,你有聽到敲門聲嗎?」

    「有。我那時候以為是次郎同學,所以就直接開門了。」

    雖然事件不是我造成的,不過我還是覺得很抱歉,因為有一種好像是我間接殺了學姊的感覺。不過,我現在沒空為此而感到沮喪。這種事情還是留到就寢時再一個人獨自回憶,並且輾轉難眠吧。

    回歸正題,我直接面對學姊,試著表演犯人出手殺害學姊的畫面。我用原子筆指著椎名町學姊。

    「門次郎,就麻煩你『啪啦』地下手吧。」

    「不是『啪啦』吧?應該是『啪嚓』才對。」

    「音效只是一種表演效果。」

    「——不論如何,反正就只是假裝做個樣子而已。」

    我與學姊四目相接,她做出一個緩慢打開門的動作。

    接著我就……緩緩踏穩步伐,瞄準學姊的胸前。

    ——瞄準胸前。

    「啊,次郎同學,位置應該要更下面一點。」

    我實在無法直接用原子筆戳向學姊充滿破壞力的豐胸,於是學姊便拉著我的手,將筆尖戳入她綿軟的胸前。原子筆已經蓋上筆蓋,所以我想應該不會太痛,不過透過原子筆,我真切地感受到學姊身軀的柔軟與彈性。

    就這樣,我的手幾乎快要碰上學姊的豐胸……我連忙放開了握著原子筆的手。

    「?」

    「原、原來如此。原來學姊是這樣遭人刺殺的啊!」

    學姊一臉疑惑地看著慌亂失措的我,為了避免她們詢問我為什麼那麼害羞緊張,我趕緊繼續試著還原犯人的動作。

    「啊,對了。犯人就是這樣直接撲撞到我身上,把我整個人推到房間中央的。」

    識聽到學姊的說明之後,拿出另一支原子筆,咚咚地敲著自己的下巴。我和學姊則是看著正在思考中的識,等待她的發言。

    「原來如此,本人了解了。這樣的話,犯人其實……稍微換一下人。」

    識和我交換位置。

    「犯人其實是用這個又粗又長的東西貫穿了香夜。對方利用全身的力量,將香夜推到房間中央。」

    識以雙手握著原子筆,假裝用身體衝撞椎名町學姊。不過可能因為識並沒有真的奔跑衝刺,所以學姊的豐胸柔軟地擋下了她的動作。如果現在不是在推演殺人的過程,那麼整個畫面看起來就像一幅畫似的,令人會心一笑。

    這一點,還有識剛剛所說的什麼又粗又長的東西……我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對對對,就是這樣。對方就是這樣衝撞過來,害我嚇了一跳。」

    椎名町學姊以胸部接下了識的動作,慢慢地往後退。

    「然後我就倒在房間中央了。」

    「嗯。我發現學姊時,她已經倒在④的正中央了。」

    我看見學姊的時候,她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但學姊接收我的血液復活之後,在慌張之際決定將不死之身的異能傳給我,而且在我醒來之前就把現場的血跡擦掉了。我雖然不了解那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也不懂運作的原理為何……總而言之,我們兩個好像都不必再擔心會因為大量失血而死亡了。

    「根據推測,香夜的死亡時間大約是幾點左右?」

    「應該是晚上十一點過後吧……嗯。」

    「補充一下,我到學姊房間的時候是十一點五十五分。」

    「這樣的話,香夜是過了相當久的時間才復活呢。」

    「嗯……應該是。其實是因為次郎同學的血剛好灑到我的身上,我才能夠復活的,所以……」

    所謂的不死之身,或許還是需要達成某種條件才能夠復活吧。看來,這個力量好像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不方便。

    「原來如此。由這些狀況來研判,就算那個犯人行動緩慢,門次郎應該也不可能親眼目睹犯人出手犯案。既然如此——門次郎,麻煩你繼續扮演犯人。」

    「咦?啊,喔。」

    「所以,門次郎準備向惹人憐愛的香夜伸出魔爪……」

    「不不不,事情不是我幹的啊!」

    「呵呵。」

    我開口反駁惡意捉弄的識,椎名町學姊則是很開心似地看著這一幕。

    唔唔。能夠看到學姊露出這樣的笑容,那我即使被人玩弄也無所謂了。識,你這根本就是計劃好的犯罪行為啊!

    「那麼換個說法好了,門次郎用又粗又長的東西奪走了香夜的第一次……可以嗎?」

    「不好意思,識大人,算我求你,請你不要再用這種說法描述整起事件了好嗎?」

    「很好。」

    「?」

    椎名町學姊只是一臉純真地歪頭表示疑惑,大概是因為她不太熟悉這些意義曖昧的色情關鍵字吧。不用直接了當的描述,學姊就完全不懂意思。由這點看來,她雖然身為學姊,不過內心似乎是個純真無瑕的少女。

    「說個題外話,對本人而言,門次郎的裸體是本人生平初次看見的男性裸體。」

    我被迫想起了之前不太想要記起的回憶。

    「男人的裸體看起來根本就不有趣,對吧?」

    「當時,本人原本預計要確認一下出現在你身上的印記。」

    「啊,你說胸前那個圖案嗎?」

    椎名町學姊幫助我複活之後出現的圖案。這個圖案同時也是我得到學姊的魔力、成為學姊夥伴的證據。

    「順道一提,本人也有註意到你右肩上的傷痕。」

    「那是……」

    聽到識指出右肩的傷,我用左手撫摸自己的右側肩膀。

    「你曾說那是以前受的傷,沒錯吧?」

    原來識有聽到我和學姊的對話?一想到這裡,我不禁看向識;然而她的瀏海遮住了雙眼,因此我無法讀出任何感情。

    「這裡刻劃著我與母親的約定。」

    我用左手來回撫摸著傷痕,接著便發現學姊正微微地歪著頭。

    「你說那是你與母親的約定?」

    「嗯。不論發生什麼事,只要身上帶著這個傷痕,我就不能忘了母親的話。換句話說,這就是我與消失的母親之間的牽絆。」

    媽媽雖然留下了大量的金錢,不過在她離去之前,她最在乎的就是這個傷疤背後所隱含的意義。

    ——沉眠在這個傷疤背後的,其實是我整個家族的秘密。

    正因如此,媽媽總是一再地警告我,要我牢記這個傷口與它背後的意涵。

    光是想起警告的內容——我就覺得背脊竄過一陣寒意。

    「了解。換言之,門次郎身上還有好幾處本人尚未調查清楚的地方。」

    「嗯。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看來識好像還不清楚這個傷痕所代表的意義。

    「就算本人一直緊盯著傷痕看,也沒辦法了解它的意涵。」

    「原來你一直盯著它看啊?」

    我想起自己當時在換衣服時,識也一直默默地盯著我看。

    「為求保險起見,本人要先為自己做出少女風格的辯白。實際上,本人當時也覺得相當害羞。」

    雖然我覺得識當時明明是一副光明正大的態度,不過既然她本人都這麼講了,應該就是那樣吧。我決定相信她的說法……當我忍不住將視線轉向識的身上時,便發現了一個小巧玲瓏的世界。

    識的態度雖然相當傲慢,但那個部位卻十分純樸。

    「本人感受到色瞇瞇的眼神。」

    「真的很抱歉。」

    「沒有問題。當你對香夜的胸部感到厭煩時,可以自由欣賞本人的胸部。」

    「嗯,謝謝你。」

    雖然我覺得自己不會對學姊的豐胸感到厭膩,不過這個提議仍非常具有吸引力,因此我姑且點頭回應。

    「識同學、次郎同學,這、這樣不行啦!」

    我聽到學姊羞赧至極的聲音,嘴角不禁上揚。

    「暫且不論此事。繼續進行推演吧。首先,假設犯人在④殺害了香夜之後,逃離房間。目前假設殺害門次郎的犯人也是同一個人,在這個假設下繼續推論吧。」

    識快速地寫著筆記。她的手指俐落地在筆記上飛快移動,看起來好像在畫圖一樣。椎名町學姊看了識的動作,又盯著自己手上的筆記。

    「嗯……如果犯人是同一個人……對方在殺害我之後,到刺殺次郎同學前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犯人都在做什麼呢?」

    「沒錯,或許當中存在著僅有犯罪者能夠判斷的精妙之處。門次郎,如果你是犯人的話,你會怎麼做?」

    「唔……」

    殺人犯會有的舉動。我未曾真正執行過這個動作,而且也從來沒想過,此時此刻竟然必須在假設的狀況下實驗這件事。不過,那名犯人的手法確實非常專業,雖然實行起來困難度有點高,但由我來推測整個過程或許真的是最快的解決方法。

    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為了讓意識完全地——恢復成另一個我,我將用來切換意識的裝飾眼鏡拿掉。

    接著,深深地吸氣、吐氣——讓自己重拾身為殺手時的冰冷判斷力。

    首先,殺人後根本無須清理現場。只要順利殺害目標,那麼最有效率的方法便是選擇當場離去。不論是湮滅證據或是採取其他行動,愈是多做不必要的行為,就愈容易留下線索。

    所以假如『我』是犯人的話,在殺害了目標——椎名町學姊後,絕對不會再多做其他的事。推理故事中的殺人事件往往出現太多的情報,所以偵探最後才得以揪出犯人。在現實生活中,愈是將事情弄得細緻瑣碎,失敗率自然也就會愈高。我畢竟是受過專業殺人教育的人,所以我的感想就是:一般的殺人犯並不是專業人士,即使失敗也無話可說。

    由於根本沒必要親眼看到殺人後的結果,因此我會迅速從木門離開,跑下樓梯。只要不會有人聽見木造樓梯的嘰嘎聲響,一切就沒有問題。接著到達位於一樓的圖書委員會室,隨後馬上離開前往室外。直接逃亡就可以了。

    如果殺人時間是晚上十一點,那麼從殺害目標後到離開建築物,應該不需要一分鐘。

    從室外離開學校腹地,應該也用不到五分鐘。

    這麼一來,就能夠在不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完成殺人目標——話雖如此,不過在殺了她之後,還必須殺害『櫻田門次郎』。

    如果是這樣的話……

    「犯人逃走的時間和我抵達的時間應該有好一段距離。如果對方選擇要殺害我的話,一定是因為在逃走時發現我,然後尾隨在我身後,一反常態地回到犯罪現場。」

    我在校舍前遇到久寶時,應該是十一點三十分左右。犯人應該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現了正準備要前往校舍的我。

    如此一來,就表示在長達三十分鐘的空檔期間,犯人一直都待在犯罪現場附近。這樣的行為實在有點奇怪……但實際上我真的也遭到犯人刺殺,所以就先把這當成是事實吧。

    「門次郎,你認為犯人有可能在殺害你之前,悄悄地尾隨在你身後嗎?」

    「如果對方沒有經驗,或者只受過一點訓練,我馬上就能發現有人在跟蹤我;不過如果是專家,那就很難注意到了。」

    「那麼,我們就先假設對方是專家。根據本人推測,你當時的狀態為『哇!我等一下要好好地享受與椎名町學姊之間的恩愛時光,嘿嘿嘿!』因此註意力應該相當散漫。」

    「識,等一下啦!」

    「怎麼了?你希望本人刻意加入抑揚頓挫來表演嗎?」

    「我不是要指正你的演技。不過那個『嘿嘿嘿』是怎麼回事!」

    「本人只是推測當時的門次郎心中應該有這種想法。」

    …………的確,就我來看,我也覺得當時的自己很有可能會出現這種想法。

    然而一旦一聽到別人說出口,不知怎麼的,心裡忽然有一種悲哀的感覺……

    「不是啦,唔,就算你推測了我當時的思維,也拜託你不要講出來好嗎……」

    「了解。首先,門次郎讓自己沉浸在情慾之中,接著邁步走向時鐘塔的大門……這一點應該沒問題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希望你不要這樣描述,不過我確實有走向時鐘塔大門。在打開門之後,我又立刻將門鎖上了。」

    我指了指入口處的大門,識一步步地朝那裡走去。

    她鎖上大門,門鎖『哢鏘』地發出沉重的聲響。

    聽到這個聲音,讓我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進入這里之後我馬上就關上了大門,所以就算對方跟蹤我,應該也沒辦法再次進入這棟建築物裡面才對。」

    沒錯,就像識所寫的『②入口——時鐘塔入口。厚重的鐵門連子彈都能彈飛! 』,這扇大門真的非常厚重。再加上這裡又沒有其他的入口,所以應該可以排除掉犯人發現我,並且跟在我後頭的推測。

    ——就在註意到這件事之後——

    我忽然想到,剛才識說犯人有可能藏身在大鐘的面板後方。

    「原來如此……犯人如果想要殺害我的話,就算跟在我後頭,也沒有辦法達成這個目的。」

    「似乎是這樣。所以我們可以推測,犯人如果要殺害你,應該不能踏出這扇門外。」

    犯人並沒有踏出門外。如果犯人的計劃是先殺了椎名町學姊,接著再殺害我,那就能明白犯人為什麼要選擇繼續待在建築物裡頭了。因為不知道我何時會抵達,為了等待我出現,犯人只能選擇躲在這裡。

    「那麼,我們就可以推測犯人殺害椎名叮學姊之後……就躲在那個時鐘面板的後方,對不對?」

    「是的。請你以這個想法繼續推測下去。」

    我實在不懂,犯人的手法既然和職業殺手一樣精準,為什麼還要冒著可能被人發現的風險,藏身在時鐘面板的後方?如果對方早就打算在殺害學姊後接著刺殺我,那我當然能夠理解……不過,我還是有個疑問:為什麼犯人會知道我和學姊有約呢?

    「犯人當時就躲在這裡,等待『我』的出現。」

    「這樣的話,隨後到達的你直接踏上了樓梯,是吧。」

    識走向樓梯,然後踩著木造階梯往上走,階梯隨之嘰嘎作響。

    「嗯。犯人親眼看著『我』爬上樓梯,前往椎名町學姊的房間。接著,從這個時鐘面板後面縱身而出——」

    我慢慢地邁出步伐,來到樓梯口。

    就在木板階梯發出聲響時——

    「識,暫停一下。」

    我抬頭看向識——不過馬上又慌慌張張地低下頭。

    因為差點就看到識的裙底風光,細瘦的大腿深處……

    「門次郎,你想要光明正大地看本人的內褲嗎?」

    「沒有啦!我沒有看!」

    「本人已經拜見過你的裸體,因此也允許你窺看本人的內褲。」

    這是哪門子的建議啊?既然當事人都說OK了,那我真的可以看囉?

    腦海中浮現了上述想法,不過我隨即發現這是識設下的陷阱,於是甩了甩頭。

    「咳咳。識,我認為剛才推測的犯罪行為還是太困難了。」

    「是嗎?」

    總覺得識好像一直盯著我看,不過因為我現在不能抬頭,所以便將臉轉向旁邊,說出了自己發現的事情。

    「假設犯人非得殺害『我』不可,而且當時真的是躲在這裡,那麼只要『我』一踏上樓梯,犯人就可以從背後下手將『我』解決掉了。」

    犯人拿了一把那麼大的刀,殺傷力應該不小。按照正常的思維來推測,在樓梯上就下手應該是更安全的選擇。

    「在你發現香夜,內心產生動搖之後,犯人才用力地將凶器深深刺入你的背後。那樣的話,你比較不可能會出手反擊,整體狀況也比較安全……假設對方早已知道這個事實,你認為如何?」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就表示對方事前就知道我是職業殺手的後裔。若不將在下手瞬間可能會被我察覺並加以反抗的可能性考慮進去的話,恐怕就不易達成目的。

    然而,犯人的背後著是同樣存在著一個像識一樣掌握各種情報的人,那麼可能性就不會是零。

    「就算是這樣好了,犯人能夠無聲無息地爬上階梯追上我,再悄悄靠近我身後出手刺殺,這實在是——」

    沒錯。只要在這個樓梯上下走動,木板階梯一定會發出『嘰嘎』聲。

    普通人不論再怎麼努力,自身的體重都會讓樓梯發出木板摩擦的聲響。想要無聲無息地上下階梯,應該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我當時完全沒有聽見後方傳來有人爬上樓梯的聲響。不論是開鎖聲、開門聲還是爬樓梯的聲音,我完全都沒有聽見。

    發現椎名町學姊時,四周寂靜得不像話,幾乎讓我覺得耳朵都發疼了,這是個不爭的事實。

    ——正因如此,我一定能夠聽見當時走向我背後的犯人的腳步聲。

    所以,結論就是——

    「不可能。」

    「原來如此。了解。」

    識抓著扶手,試著讓腳下的木板階梯發出嘰嘎聲。

    只要搖晃扶手,木板的摩擦聲響就會變大。

    「那麼,如果是這樣的話……識同學——」

    原本一直默不作聲聽著我與識進行推論的椎名町學姊,忽然發出有些不安的嗓音。

    識看著不安的學姊,緩緩點了一下頭後——

    「是的,本人推測,犯人是使用了『異能』才能完成整起罪行。」

    便宣告出這段不祥的話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1:59 AM

第二話 B-part 殺人與異能

    ■異能:搜尋結果

    ·比他人優秀的才能。別具一格的獨特能力。優異的才能。

    ·找不到與關鍵字相關的搜尋結果。

    ·擁有特殊能力、人類以外的能力者。

    「說真的,久寶是不是擁有異能……某種特殊的能力呢?」

    接下來,時間再度拉回到事件發生的隔天。

    和藤裡一起上完上午的暑期輔導課程後,就是午休時間,於是我們到學生餐廳去用餐。今天的學生餐廳比往常更冷清,久寶已經在裡面等我們了。

    我打了個招呼,稍微閒聊一下之後——

    馬上直率地開口詢問。

    「原來如此,那就來討論一下吧。」

    久寶如此回答後,嘴裡發出『嗯……』的聲音,陷入了沉思。

    坐在她身旁的藤裡則是一臉笑嘻嘻。她八成覺得這是剛才的中二病話題的後續吧。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反而覺得好多了。

    「嗯。還有,你昨晚有沒有使用那個能力,輕鬆無礙地殺害別人?」

    「的確,我昨晚……沒有不在場證明。」

    久寶很乾脆地承認​​了……不對,是順著我的話題開始討論。

    「不過,門次郎學長,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是我做的呢?」

    原本津津有味地吃著親子丼的她,將筷子舉起,抿嘴露出一抹無畏的笑容。

    那副笑容與她的臉龐實在是太相襯了,一切都很符合這位擁有武士風範的學妹該有的氣質。

    「哇,那岐,你還真是有模有樣耶!」

    「劍道是一種非常注重形式的武術。想要威嚇對手,就一定要擺出劍士的風範,這樣力量才會強大。要抱持著『我是實力絕佳的劍士,我要殺了對手』的心情,以此挑戰對手。」

    「耶嘿嘿,原來是這樣啊!我一直以為是要心無雜念,然後『喝』一聲地出手攻擊耶。」

    「這當然也是一種方法,不過……哎,不管怎麼樣,還是要靠瞬間的攻防來定出勝負。所以……我在想,如果我擁有學長說的那種異能或是超能力,那就輕鬆多了。」

    「久寶,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原來你也會有這種狡猾的想法啊?」

    「學長,我不覺得異能、才能有什麼狡猾的地方。如果與生俱來就擁有那種能力,或者是經過努力鑽研而得到了那種能力,那也算是擁有者的特色啊。怎麼說呢,就像是眼力好、聽力佳、長相好看、體格健壯……等等的例子一樣,擁有者本來就該在能夠活用這些能力的領域中取得優秀的表現。」

    原來如此,這種想法確實非常直爽。

    我一直不喜歡將從小鍛煉而來的殺人技能運用在格鬥技或運動上,所以才會拚命讀書,最後還成為圖書委員。不過在久寶看來,她認為應該好好善用成長過程中培育出來的能力才是對的。

    「那麼,學長,你認為我擁有什麼樣的異能呢?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像藤裡學姊一樣,擁有偶像般的可愛容貌與魅力,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一定會覺得很開心。」

    「咦?我、我沒有那種能力啦!」

    藤裡慌慌張張地揮舞著雙手,那個動作實在是太可愛了。原來如此,能夠不經過謀算,自然而然地做出這種舉動,應該算得上是足以比擬『異能』的才能了吧。

    「我想想……比如說,飄浮在半空中?」

    如果擁有這種能力,應該就能夠無聲無息地上下樓梯了吧。

    「利用飄浮在半空中的能力,藉此殺人啊……如果想要在密室殺人,就可以將這個技能運用在利用足跡布下的障眼法……之類的?」

    「若是可以飛行,就將被害者帶到高處然後直接往下丟,這樣不就好了嗎?死者從空無一物的地方墜下身亡!……這種狀況應該會讓偵探更加頭痛吧?」

    「藤裡學姊的想法好毒辣喔,和你的容貌真是不搭耶。」

    「會、會很毒辣嗎?」

    姑且不論話題的內容為何,看著她們兩人相視而笑,我覺得這真的是一段讓人放鬆身心的午餐時光……然而,我還是決定暫時將交情匪淺的兩人列為嫌犯。

    昨晚,識曾經這麼對我說:

    『門次郎,麻煩你想想看,有哪位你認識的人昨天夜裡還在行動的? 』

    當時浮現在我腦海中的就是在便利商店工作的藤裡,以及剛離開學校的久寶。

    所以,我馬上就將她們兩位列為可疑人選,​​不過——

    「如果我沒有飄浮在半空中的能力,而是有其他異能的話,那我到底會擁有哪種異能呢?」

    久寶對於我所提起的話題相當捧場耶,真意外。

    她同樣是圖書委員會的成員,也知道椎名町學姊的房間就在委員會室的上方,而且也擁有鑰匙。以這層面向來說,她是最可疑的人物,可是……她居然對這個話題捧場到這種地步,我真不明白她究竟是真的知道我在說什麼,還是其實只是天然呆而已?

    「我覺得那岐好像有辦法做到各種事情耶!」

    的確,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武士氣息,讓人覺得就算她學會了殺人的技巧也不足為奇。她比我更加具有那種氣質。

    「嗯……比如說,久寶可能曾經受過訓練,所以能夠讓自己不發出任何腳步聲……之類的?」

    對於職業殺手、格鬥技方面的高手來說,消去自己的腳步聲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技能。若要問我到底哪個問題才是真實的,那我會說,現在這個才是我真正想知道答案的問題。既然她是個劍道技巧精湛的高手,我當然會懷疑她是不是能夠無聲無息地爬上階梯。

    「那算是異能嗎?也是,如果異能指的是透過訓練而習得的特殊技能,那這麼說或許也沒錯。我們劍道家一定要用到腿部,所以多少還是會發出一些摩擦聲。」

    「消去腳步聲……這個技能感覺好普通喔。」

    兩個人的意見都很合理,至於聽到藤裡將這種技能評為『好普通』,讓我這個真的藉由努力訓練學會這項技巧的人不免覺得有些感嘆。

    「不過,學長措辭的方式,感覺好像正在旁敲側擊想找出殺人事件中的犯人呢。」

    久寶瞇著細長且清澈的雙眼,勾起了嘴角。

    我覺得自己好像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事實上,的確是這樣沒錯。昨天晚上,椎名町學姊遭人殺害了。」

    「咦?我剛才才在圖書室遇到她耶?」

    嗯。那是因為她就算被人殺死,還是能夠保住小命嘛。

    「我早上也有遇到學姊。學姊還是一樣那麼悠悠哉哉的呢。」

    原來久寶也遇到學姊了啊?那麼,如果犯人就是她們其中一人的話,應該也已經知道昨晚的謀殺最後是以失敗收場了吧。

    不過,其實早在遇到我時,犯人應該就知道自己也沒有成功殺害我了吧。假設犯人刻意隱瞞了內心的震驚,若無其事地與我交談,那隻能說兩人的演技實在太好了。

    這就是妹妹所說的『每個女人都很會演戲,也很擅長說謊』的最佳寫照吧。

    「我懂了。學長昨天晚上和椎名町學姊聊到這件事……就像是研究推理小說嗎?或者是思考遊戲之類的?也是,那座時鐘塔的確很適合拿來作為這方面的題材。」

    真是個優秀的學妹,機伶懂事,馬上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推測我的話語含意。

    「就是這樣。跟遊戲很類似,我們要推測出殺害學姊的犯人是誰。」

    我知道這種做法很危險,但事實上早已發生過更危險的事件了,所以我也只能這麼做。

    「咦,昨天……門次郎,你昨晚去了椎名町學姊的房間啊?」

    藤裡臉頰漲紅,她推測事情的角度好像又不一樣了。

    不,事實上,這才是正常高中生該有的反應吧。

    「椎名町學姊會定期在夜晚舉辦住宿大會。以前我和門次郎學長也有一起參加過,不過那天只有學長一個男孩子。那時候學長一個人待在角落,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

    「一群女孩子一起開睡衣派對,對男孩子來說真的很尷尬啊!」

    我說出對於那次聚會的感想,藤里馬上嘻嘻地露出了微笑。

    「那是當然的呀,門次郎。這也難怪,畢竟你為人那麼正經。那種時候,你大可以對女孩子厚臉皮一點,纏著她們呀?」

    「嗯……我那時候才沒那種閒工夫咧。」

    回想起來,那天女孩子們全都聊得興高采烈的,我根本無法插入大家熱烈討論的話題,整個人驚惶失措。後來久寶終於看不下去,暫時跑來和我聊了一下有關武術方面的話題。

    那時候多虧有久寶的照顧。而我現在居然還懷疑她,這麼說來或許有些失禮吧。

    「除了椎名町學姊以外,昨天還有誰參加?」

    畢竟我和學姊都是正值青春期的男女,正常人都不會覺得只有我們兩個人獨處吧。

    「還有一個一年級的學妹,叫做八殿識……」

    「咦?八殿同學也有去啊?」

    藤裡對這個名字做出了反應。

    「怎麼了?她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耶,我覺得八殿同學她……應該沒什麼朋友吧。感覺她比較像是孤高的科學家。而且她還有不少的支持者喔!」

    孤高。支持者。

    識,沒想到你居然能夠引發這種傳聞,而且竟然還有支持者啊!

    她那種遠離塵世、充滿謎團的氣息,確實很容易引起某部分人士的支持。

    「然後你們三個人就一起玩起推理遊戲了啊?原來如此。」

    這確實很像久寶會說的話。如果她真的是犯人,那麼她的裝傻技巧的確非常了得。

    正因為她平時看來是個表裡如一的少女,所以如果她說她實際上是個駭人的殺手,或是殺了椎名町學姊和我也無所謂這些話,我也會覺得難以置信。

    就技術與能力而言,她應該是有辦法達成的。不過,她和我以及椎名町學姊的交情都算不錯,說得更精確一點,我實在很不願意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

    「你們那時候聊了些什麼?你們要驗證殺害椎名町學姊的方法嗎?」

    「嗯……差不多吧。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全都只是假設而已喔!就是……」

    我應該用一種在說虛構故事的態度,講出昨晚發生的事實。

    我稍微深呼吸一下,然後重新推了推裝飾用的眼鏡。

    「我想想喔……」

    我省略掉在浴室裡發生的事情,然後儘可能詳細地將昨天看到、聽到的事情,以一種說故事的口吻告訴兩人。

    我說出當時遇到的狀況,也說了椎名町學姊的死,然後又提到自己的死亡。

    然後我告訴她們,我、學姊以及識三個人到底怎麼推測犯人的想法、行跡。

    當然,我沒有提到椎名町學姊是夜族,也沒有說識是某個組織中的成員。早先我說自己是個殺手時,藤裡早就已經用一笑置之的態度表現出她的想法了。

    「怎麼樣,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參與這個推理遊戲?」

    「如果不是擁有異能之類的力量,那麼確實不太可能辦到。所以學長剛剛才會對我提到飛行能力、消除腳步聲的能力,對吧?」

    「哦~原來在我打工的期間,你們都聊了那麼有趣的話題啊!我也好想要參與喔!」

    事實上,如果藤裡看到那個場面的話,我猜她八成會昏倒吧。

    畢竟在識抵達現場時,房間中其實都還呈現兇案現場的狀態。

    「這麼一來,最可疑的……喔,原來如此。昨天晚上學長在學校前遇到我,所以我自然就是最可疑的人物。我終於明自學長到底在說什麼了。」

    「咦,那歧和門次郎……你們兩個昨晚有見過面……?」

    藤裡的雙頰再次轉紅。看樣子她好像滿腦子都在想著戀愛的事情。

    「我在前往學校的途中,剛好遇見了正準備回家的久寶。」

    「很遺憾,我和門次郎學長並沒有那種不尋常的交情。」

    原來久寶對此感到遺憾啊?我不禁覺得有那麼點開心。

    雖然我們的交情並不算特別深厚,與她相處起來還是相當開心。畢竟我在參加那個寂寞的睡衣派對時,她也主動釋出善意來陪我聊天。

    「好,那麼現在來統整一下整件事。顯而易見地,最可疑的人就是我。我不僅擁有圖書委員會室的鑰匙,又深諳武術,也帶著具有一定重量的刀具;個子也相當嬌小,與椎名町學姊所目擊的『人影』一致,再加上巧遇門次郎學長的時間也和事​​發時間重疊。」

    久寶大方地承認自己最具有嫌疑。

    「至於藤裡學姊則是完全沒有可疑之處。案發時間藤裡學姊正在便利商店打工,只要問問那裡的店長就能夠知道答案了。如果是藤裡學姊做的,那大概只有利用雙胞胎替身來當障眼法,才有可能達成目的吧。」

    「雙胞胎啊……如果有的話,說不定會很有趣喔!畢竟我是個獨生女……」

    就算藤裡真的是雙胞胎,兇手也不太可能是她。再怎麼說,還有腳步聲的問題。

    「不過,如果最有嫌疑的我就是真正的犯人,這樣的話……未免太沒意思了呢。」

    「對耶。在推理小說裡面,如果最可疑的人就是犯人的話,感覺就太無聊了。」

    只考慮有趣程度的話,那她們說得的確沒錯。我和藤裡都同意久寶的說法。

    不僅如此,即使久寶與我見面後便緊追在我後頭,那麼開鎖的鑰匙聲、樓梯的木板聲依舊是個說不通的疑點。

    當然,大前提是『犯人用普通的手法犯案』,這些項目才可能成為難解的疑點。如果犯人是使用『異能』的話,一切的物理現象就不再有意義了。夜族的眷屬所能得到的『異能』好像也分成很多種,所以才有可能出現『不死之身』這種相當特殊的能力。

    「如果故事是以門次郎學長為主軸的話,那還有其他的登場人物嗎?」

    「啊,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這只是建立在『假設』之下的遊戲,因此久寶好像單純將一切當成一個思考遊戲來看待,相當樂於討論這個話題。

    而藤里平常面對任何事,都是個善於傾聽的人,所以她也興奮雀躍地接受了這個故事。

    如果我沒有實際遭人刺殺的話,說不定會比她們更喜歡這個話題吧。

    「門次郎學長,根據常見的圈套手法來看,最可疑的人應該是一開始就死亡的那個人物,也就是椎名町學姊吧。」

    「啊,我也有聽過這種說法!原本認為是第一個死去的人,往往就是犯人,對不對?這種圈套手法很有名耶!」

    我和藤裡一樣,都知道這種經常在推理小說中出現的圈套手法。

    因為不知道第一個死亡的死者身分為何,所以只能從服裝推測死者可能是某某人,但一切其實和大家想的有所出入。如果是這樣的話,起初被發現的那個死者就必須偽裝成其他角色,而且接下來也不能再與其他的角色一起行動。

    但是,這次的事件不一樣。我衝入現場時,死去的人正是椎名町學姊,而且她最後也生還了。就如她所說的一樣,『如果今天不是安全日的話,那就危險了』。

    換句話說,學姊雖然沒有死,但事實上她真的遇到了足以致死的事件。

    「我覺得,門次郎學長的嫌疑應該更大吧。」

    「嗯?我?」

    「啊,我懂了!你說的是那種『主角就是犯人』的劇情對不對!」

    「嗯。如果推理故事是由第一人稱的視角進行描述的話,那麼讀者就更需要仔細注意。身為主角的『他』很有可能隨意捏造自己看見、聽見、感覺到的人事物。像是『那時候發生的那件事情真的是那樣』之類的障眼法。」

    的確——故事中的我也很可疑,很有可能是犯人。

    我既能夠打開建築物玄關的大門,也受到椎名町學姊的邀請。

    於是我便出手拿刀刺向她的胸口。

    之後的行動也全都是偽裝出來的。

    不過就既定的事實來看,這也完全不可能。我被刺殺之後,椎名町學姊好像……讓我變成了不死之身,讓我起死回生。如果我真的是犯人的話,實在無法說明那段意識空白的時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裡面最有嫌疑的,應該就是那個『識同學』吧。」

    久寶其實一開始就準備好這個答案了吧?所以她才會依據可疑程度,為每個人物排上名次。

    「她是故事當中唯一有辦法掌握全部人行動的角色。例如,一開始殺害椎名町學姊時,如果她平常都會往返學姊房間,那她應該也有鑰匙可以開門。還有,如果她原本就已經知道學長會去學姊的房間,那她也可以事先躲在房間裡的某處——比如說洗臉台之類的地方。看到發現椎名町學姊屍體的學長驚惶失措後,再從後方刺殺學長就行了。之後她可以悠悠哉哉地走下樓梯,回到電算中心,然後再次造訪學姊的房間,這樣就能名正言順變成發現死者的人了。」

    聽到久寶的說法後,確實——識成了整起事件中最可疑的人物。

    沒錯。犯人根本就沒有必要躲在時鐘面板的後面等待我的出現。

    如果識知道我會來,也早就確定要殺害我的話,那她只要待在房間裡等待就行了。就算身上噴了一大堆受害者的鮮血,她也根本不用在乎。反正她平時就會藉用學姊的浴室,所以里面一定早就備有她的換洗衣物了。

    「識同學和椎名町學姊看到的人影條件一致嗎?識同學個子高嗎?」

    「不,她個子的確滿嬌小的。」

    原來如此……嗯,多虧我們把一切當成一個思考遊戲,否則我們根本不可能知道死去的椎名町學姊看到過『嬌小的人影』。原本應該會是死無對證才對。已經成為屍體的我以及椎名町學姊的證詞,在一般狀況下根本毫無意義。

    這次,只是椎名町學姊剛好還活著,而我也幸運地複活了。

    所以現在才會陷入這種狀況之中。

    「總之,如果頭號嫌犯是我的話,那我會說那位『識同學』才是真正的犯人。門次郎學長,這樣的推理還可以吧?」

    久寶一邊露出爽朗的笑容,一邊說出她對這個遊戲的結論。

    而她的推論確實有可能是對的,所以……

    我只能佩服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  ■  ■  ■  ■

    因為這樣,暑期輔導結束之後,我便前往電算中心。

    如果昨天椎名町學姊說的話屬實,那識應該就是待在電算中心的管理室裡面。

    學生們就只能從電算中心進入裡面的管理室。

    不僅如此,平常只有老師們才可以進入管理室,好像連電腦社的社員們都不能進去。從這一點來看,識想必擁有相當驚人的權力,才能夠每天都待在那個管理室裡面。

    「抱歉,打擾了。」

    我敲了敲門之後,打開電算中心的大門,原本看著電腦熒幕的電腦社社員們馬上全部都將視線轉向我身上,感覺好像在看某種珍奇的東西一樣。我實在不太習慣受到那麼多人的注目禮。

    為了在眾人的目光中保持冷靜,我迅速地推了推裝飾用眼鏡。

    「麻煩幫我叫一下識好嗎?」

    我才剛說出前來這裡的目的,教室深處的門便打開了。

    「門次郎,本人等你很久了。請進。」

    識露出臉來,對我招了招手。

    「我們兩個人一起來做些不該做的事吧。」

    哢噠哢噠!

    電腦社的男生們全都站了起來,並且用恐怖的眼神盯著我看。

    「識,拜託你饒了我吧,你這種說法大家會誤會的。」

    「根據本人考察,這種誘惑手法能夠讓所有的男性都感受到善意。總之,請你進入本人的房間吧。」

    識快速地將臉縮回去,因此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進入電算中心的教室。

    接著,我一邊真切地感受著眾人瞪著我的眼神,一邊穿過講桌前方,走向位於教室深處的管理室大門。識就在那裡等著我。

    「這是本人初次允訐男性進入房內。」

    瞪!

    我感受到更強烈的視線了。

    原來如此,我擁有專業的殺人技術,所以我懂。這些人比我想的還要認真。

    他們是真心地想要用眼神殺了我。果然,識真的擁有很多支持者。

    就這層意義來說……我不禁對他們產生了一股歉意。我也一樣對同社團的學姊抱持著憧憬之情,所以我非常了解他們​​支持識的心情。

    「抱歉,我和識並不是那種關係。」

    我姑且對他們這麼說,識則是微微嘟起了嘴。或許她有點想要抗議吧。不過,現在還是先解除大家的誤解比較重要。

    「那麼,門次郎,快進來,我們在房內做些『好事』吧。」

    如果放任她不管的話,她一定會說出更多有的沒有的。

    「好好好,知道了啦。我進去就是了,拜託你放過我吧。」

    因此,我慌慌張張地迅速逃進管理室。

    這間管理室十分涼爽,而且四周非常昏暗。入口處的旁邊擺著一台大型機器,應該就是大家所說的主機吧。那台機器發出機械特有的『嗡嗡』風扇聲,響徹整個房內。除此之外,裡頭也有擺放文書、資料用的書架,同時備有書桌。看樣子,這裡確實擁有管理室該有的機能。

    不過這里和椎名町學姊的房間不同,看起來並不像是識的個人房間。

    「這裡請。」

    房間的深處以長長的布簾劃分出一個獨立空間,識在那裡對我招手。那裡可能就是識的私人空間吧,感覺就像是在房間中硬是分割出了另一個房間。

    「聽說,男性進入女性的房間時,一定會搜索女性的貼身衣物。本人允許你這麼做。」

    「不好意思,我沒有那種特殊的性癖好,不會對洗得破破爛爛而且沒有穿在身上的內衣褲感到興奮。」

    家裡畢竟有個妹妹,有時候我們的衣物也會放在一起晾乾。妹妹似乎多少覺得有點害羞,不過我沒有特別在意,所以妹妹也就沒有說些什麼了。

    「原來如此。那麼本人會更新情報的。」

    「聽說有的人只要知道『那是某某人穿過的衣物』,就會覺得很興奮。我想這或許就是想像力的差異吧。」

    「你說得沒錯。那麼,本人會將情報更新為:門次郎只對穿在身上的內衣褲有興趣。」

    「說不定喔。」

    「本人受教了。」

    我覺得自己已經漸漸習慣她那種淡漠的口吻了。我一邊想著這件事,一邊走向厚重布簾的另一邊。

    ——沒想到這裡才是真正的情報室。

    大量的電腦熒幕上正在執行著各種不明的程式,好幾個巨大的箱子同時發出劇烈的風扇聲。最令我驚訝的是,這里居然準備了三個鍵盤,分別位於前方、右邊、左邊。每個鍵盤的形制都有些不同,感覺好像各自擁有不同的用途;就連一旁的滑鼠上也凹凹凸凸地佈滿大量的按鍵。

    椅子的後方有一張造型簡單的單人床,後方的牆面上掛著制服以及四件白袍。在這個幽暗的私人空間中,除了睡覺以外,只要坐著就能夠完全辦到其餘的任何事。充滿了一種『電腦高手的專屬空間』的氣息。

    「你很驚訝嗎?」

    「感覺很像是超級駭客的房間。」

    「不過,實際上只要使用這個裝置就夠了。」

    識從制服胸前的口袋掏出一支稍大的智慧型手機。

    「那麼……這些電腦是用來將資料傳輸到智慧型手機裡面,或者是代替智慧型手機處理某些情報用的嗎?」

    「不是。」

    「什麼意思?」

    「房內所有的裝飾品全都是為了做做樣子才准備的。」

    印像中,讓人感覺很厲害的工程師或是當衝交易員都會待在這種環境裡啊!我萬萬沒想到識居然只是為了做做樣子而已。

    「這房間的佈置只是先從形式著手而已。實際蒐羅後,就會發現全是些不必要的物品。」

    「唉,你說得或許也沒錯啦……」

    在這個世界上,就算縮編原以為必要的物品,最後應該也還是能夠完成目標吧。

    「那麼,門次郎,麻煩你坐到床上。」

    床上鋪著記憶床墊,床墊上面還有鋪床用的厚被子、毛巾被,所有的物品都一律是簡潔的藍色色調,給人一種冷酷的印象。在我個人私自的想像中,原本以為女孩子的床應該會更加鬆軟才對。

    「打擾了。」

    話雖如此,一想到這是識平常所睡的床鋪,我還是忍不住有點心跳加速。

    「本人知道你覺得這個床有點窄,沒那麼適合推倒女性。不過你大可不必在意,請直接行使內心的慾望吧。」

    「我比較希望不要聽到女孩子說出這種話。」

    「也是。那麼,本人會注意以後不要在事前催促你。」

    我真的覺得,這傢伙實在太愛在這種事情上煽動別人了。

    但是只要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她的臉頰正微微地透出淡紅色。

    說不定她其實意外地害羞呢。

    「飲料方面,咖啡、紅茶、烏龍茶、酪梨火花,你想要喝哪一種?」

    「酪……那是什麼?」

    「你竟然敢選擇它,真是位勇者。」

    沒想到她居然認為我已經決定要選那種飲料了。

    識打開電腦主機旁的小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個綠色的罐子。

    『酪梨火花! 』

    瓶身上印著充​​滿氣勢的商標,還畫有讓人聯想到酪梨的插圖,水滴飛濺的圖案讓人印象深刻。識就這樣把這個不知道究竟是美味還是難喝的飲料交到我的手上。

    嗯,至少憑感覺來看,這應該是碳酸飲料吧。

    「喝完後,請你務必要分享感想。」

    「你沒喝過嗎?」

    「嗯。因為這感覺像是季節性商品。那麼,請用吧。」

    然後,我就被逼入不得不喝的狀況之中了。

    既然如此,也沒辦法了。我打開拉環,把嘴靠到瓶身上。

    一股難以言喻、類似葉子的氣味竄入鼻腔。至少我認為,今後如果想要得到暢快的感覺時,自己應該不會想喝這種飲料。

    我稍微啜了一口——嗯~該怎麼形容呢?好像甜甜的,又​​好像酸酸的,有一點滑滑的,又有一點氣泡的感覺。我陷入了一種『酪梨是這種感覺嗎? 』的奇妙情緒之中。

    「……真是奇妙的味道……」

    「正如本人所預料。」

    她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奇怪的飲料?酪梨果然不適合做成飲料,拿來製作沙拉或是配著漢堡一起吃還比較美味。這罐飲料能鉤讓人再度確認這件事。

    「那麼,正事處理得如何了?」

    我想她應該是問我詢問藤裡、久寶兩人之後得到的結果,所以我坐正了姿勢。

    我雙手拿著那罐酪梨火花,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先前聽到的資訊。雖然不太想再喝這個飲料,不過也不能馬上就把它丟掉。

    「我誠實地問了她們各種問題,​​感覺兩人好像都是清白的。特別是藤裡,她擁有不在場證明,反應又顯得非常自然,所以我覺得她應該和這起事件毫無瓜葛。」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親口說出『擁有不在場證明』這種話來。

    而我也浮現了另一種想法:真的很像在玩推理遊戲一樣。

    「久寶那岐呢?」

    「她很捧場地參與了整場對話。就這層意涵來看,如果她真的是犯人的話,那麼她實在是太過主動了。不僅如此,她甚至還幫我一起整理狀況。」

    做了那麼多推論之後,如果她還對我說『不過其實我才是犯人』,那我真的會嚇一大跳吧。因此,我覺得她似乎也是清白的。

    「原來她的態度是那樣啊。本人明白了。」

    識一直頻頻地點頭。

    瀏海遮住了她的雙眼,所以我完全無法判斷她的表情。正因如此,聽取報告的識到底在想什麼?她對整起事件又有什麼看法?我完全不清楚。

    「還有其他的情報嗎?」

    「我想想……

    我有點煩惱,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向識報告這件事。

    我仔細地蒐集了情報,但身為情報蒐集高手的識說不定比我了解得更多,所以我決定還是向她全盤托出。

    「根據久寶的說法,她認為你是當中最可疑的人。」

    「確實是這樣沒錯。」

    識的聲音中——似乎透出一股略顯欣喜的熱情。

    「聽到她那麼說以後,我也覺得很有道理。的確,如果識是犯人的話,那我覺得就算沒有異能,你好像也能夠完成這一切。」

    「也是。」

    她極其平靜地接受這個說法,讓我產生了一種『難道真的是她……』的想法。

    不過,這也很可能是識特有的耍人把戲。

    我根本不知道究竟誰對誰錯。在這種狀況下,我再次覺得自己實在不適合當偵探。

    我真的很希望能夠由識來擔任這個角色,然而無奈的是,最適合扮演偵探的人現在卻是嫌疑最大的人。

    而指出這一點的人,同樣也是頭號嫌疑犯。

    我到底該相信識還是久寶呢……感覺情況好像演變成這種局面了。

    「換言之,不論犯人是誰,只要擁有『異能』,就比較有可能達成這次的犯罪行為。」

    識豎起一根手指,開始提出她的看法。

    「如果犯人不是利用『異能』來達成目的的話,那麼嫌疑最大的就是本人。就結果而言,自然而然能夠推導出這個結論,沒錯吧。」

    「按照久寶的說法,事情就是這樣。哎,如果犯人實際上是毫無關聯的第三者的話,我會覺得更高興啦……」

    「為何?」

    「因為我想跟大家和睦相處啊!」

    我率直地說出心裡的想法後,識的嘴巴便小小地張開成O字型。

    我說的話很奇怪嗎?

    我認為自己說的話很理所當然啊……

    「門次郎,你真是個有趣的人。和你對話之後,本人認為自己當初對你抱持興趣是個正確的選擇。將你介紹給香夜,實在相當值得。」

    在這之前我從來沒有見過識,所以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將我介紹給椎名町學姊。

    「直到幾年前,你都還只是單純地以殺人機器的目標被培育長大,而現在,你卻成了平凡普通……擁有『一般高中生的觀點』的眼鏡青年。就因為你是這種人……」

    她竟然能掌握那麼多我的背景……這讓我感覺到:她擁有『特別的力量』。

    「就因為你是這種人,所以本人才會覺得非常『有趣』,並且對你產生興趣。」

    「……識……?」

    就在這個時候——

    我突然覺得眼前好像變黑了一點——接著,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變形。

    「本人很想知道,你到底能夠做到何種程度。」

    世界開始不停地旋轉。

    識好像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她『咚』一聲地輕輕推了我一下。

    頃刻間,我毫無抵抗之力,就這樣往後仰躺到床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故,本人真的非常想驗證看看你的一切。」

    接著,識——壓到我的身上。我的身體完全失去了力量,根本無法抵抗。

    識趴在動彈不得的我身上,近距離地審視著我的臉。

    此時,我看見了。

    她的另外一隻眼睛正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擁有藍色與金色眼眸的識,淡淡地露出笑容。

    ——我感覺到一股違背現實的美感,美得幾乎令人顫栗。我打從心底感受到自己正在顫抖——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恐懼?

    「門次郎。」

    識以冰冷的雙手觸碰我的臉頰。

    多虧了那冰冷的觸感,讓我勉強還能保有意識。

    『酪梨火花』喀啷一聲掉到地面上,即使意識朦朧,但此時我終於也發現——

    我被下藥了。

    也就是說,那個奇妙的果汁當中,其實摻入了某種藥物。

    「根據本人的判斷,香夜一樣充滿好感地接受了你,本人覺得非常好。」

    識的臉離我愈來愈近。

    那隻閃爍著金色光芒的眼眸一直朝我逼近。

    那個色澤,讓人不禁想起某種超越人類智慧的事物。

    其中甚至隱含了某種魔力般的力量,足以完全束縛人心。

    ——比起我的過去,這傢伙更加可怕。

    光是看著那隻眼睛,身體的本能便不禁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正因如此,這傢伙平常才要蓋住那隻眼睛。如果一直注視著那隻金色的眼眸,感覺最後一定會被奪走心靈,甚至萬劫不復。

    雖然我的意識正一點一滴地消逝,不過我非開口確認不可。

    「識,你……是不是……犯人……?」

    我斷斷續續地說著,沒辦法正常地說出完整的語句。而且也無法再維持僅存的意識了。

    「櫻田門次郎,你就這樣陷入沉眠之中吧。」

    接著,識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甜蜜聲調催促著我。

    ——就這樣,我完全失去了意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2:03 AM

第三話 A-part 命與心

    ■Date:搜尋結果

    ·日期。

    ·指男女約好時間見面。

    ·Date這個詞原本是指『日期』,後來才逐漸延伸成『男女約好時間,並在那個時間見面』的意思。

    ·男女在沒旁人干擾的情況下做好約定,共同外出閒逛。

    於是,我和椎名町學姊沿著海岸散步約會。

    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經過各式各樣曲折的過程之後,情況確實就發展成這樣了——

    「次郎同學,你怎麼了?」

    椎名町學姊身上的服裝應該就是所謂的白色露肩連身小洋裝吧。只見裙擺上綴著好幾層綴飾褶邊,在我看來就像是天使一樣。頭上的白色草帽也和服飾形成絕佳搭​​配,散發出深閨大小姐的氣息。

    總之,可以和學姊約會,讓我覺得很開心。

    「沒事,能夠和學姊約會,我的心情真的非常雀躍。」

    學姊身穿便服,而且還露出香肩、鎖骨,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學姊相處才好。

    我也知道用普通的態度對待她就可以了,不過我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平時都是怎樣和學姊相處的。

    「呵呵,其實……我也有點緊張呢。」

    學姊好像有些害羞,雙頰還染上了紅暈……這樣實在是太奸詐了啦。

    「我也很緊張。」

    「嗯,看得出來。你的眼鏡感覺都快要起霧了。」

    「咦?」

    我連忙拿下眼鏡,使勁地用眼鏡布擦掉上面的霧氣。

    「這樣就沒問題了。」

    「啊,不好意思,我剛剛是跟你開玩笑的啦……」

    居然是開玩笑的……而我竟然無法對學姊的玩笑話做出正常反應。看來我實在是緊張過頭了。

    「但是,能夠看到次郎同學沒戴眼鏡的樣子,真是太好了。」

    「嗚呃……」

    學姊笑嘻嘻地抬頭看著我,從我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好像又快要讓眼鏡起霧了。

    我現在的感覺就是……太陽高掛在天空上,而底下好像也有太陽。

    「不過,現在應該還有人正鎖定著椎名町學姊,我們這樣在外頭閒逛真的沒關係嗎?」

    「嗯……這個嘛……」

    學姊露出了傷腦筋的表情,然後接著說道:

    「故事中有提到今晚好像會發生某些事,所以,想辦法被人鎖定或許才是我們的目的。」

    「會發生某些事?聽起來很模糊耶?」

    「我們夜族的『故事』,內容往往都很難了解。故事的基本內容大都只是一些虛無飄渺的解釋。比如說,裡面可能會提到『未來也許會遇到某些事件』、『某一天可能會發生某些事』之類的,而且大部分的結局也都不太明確。」

    夜族的故事果然相當模棱兩可啊。當初聽到『故事』這個詞彙的時候,我還以為裡面會記載著更詳細的內客……

    「不過,大部分都很……該怎麼說才好呢……我的故事當中好像危險的成分比較多,所以識才會說我需要具備強力條件的眷屬。但是,因為……我幾乎沒辦法和男性相處,所以……」

    我出身於殺手家族,被迫習得了各種專業技術,同時又對學姊抱持著好感,所以識才會將我推薦給學姊吧。

    「那麼,為什麼學姊能夠和我相處呢?」

    「……我也不知道耶。總覺得次郎同學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懷念的味道。」

    我不禁將鼻子貼上自己的手。

    「呵呵,我指的不是這種味道啦,我是說某種氛圍。不知道為什麼,每當和次郎同學在一起時,我就會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這樣的話,我很高興。」

    「嗯,我也覺得很高興喔!」

    能夠看到學姊安心的笑容,我真的很感謝自己身上能夠散發出這種氛圍。

    「我明白了。既然故事中說會發生某些事情,那麼裡面有提到其他的相關訊息嗎?」

    「我想想看喔……故事使用的是夜族的語言,所以我只能盡量以語感來表達。直接翻譯意思的話,感覺裡面提到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生死的夾縫中漸趨明朗的道路,亦即故事的真實開端』。」

    ……原來如此。確實很難理解。我想起自己在用英文讀外國書籍時,也沒辦法完全掌握內容的涵義。

    「故事大概就是用這種類似詩歌的形式組織而成的。所以我才會想說,既然裡面提到了『真實開端』,那應該……就是會發生某些事情的意思吧。」

    「說得也是,這個句子——真的有一種好像會發生某些事情的感覺。」

    與其說故事模棱兩可,不如說完全像在猜謎。根本就不知道實際上會發生什麼事。

    「學姊邀請我時,故事裡面又寫了些什麼呢?」

    「啊,嗯,那個……大概類似『獲得死亡的來訪、重生的喜悅,以及牽連的羈絆』。」

    ……就算事情已經發生了,我還是覺得故事提到的內容相當難懂。

    『死亡的來訪』應該暗示了學姊的死,『重生的喜悅』則是代表活著……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牽連的羈絆』是指我會成為學姊的眷屬,那我還挺高興的。

    「夜族的故事還真難懂耶。每天的故事都是這樣嗎?」

    「沒有。如果是特殊的日子,偶爾會以這種形式記載。」

    換句話說,每天的生活都一樣模糊難解?還是說這代表著——不論故事的擁有者用什麼樣的方法度日,都無法避開故事中所提到的內容?愈是深思,就愈覺得難以理解。

    「今天是難得的機會,因此我們才要出來約會;我想要調查清楚『生死的夾縫』指的到底是什麼。」

    學姊的發言出乎意料地積極,讓我有些吃驚。

    雖然學姊的確是被人盯上了,但她卻未因此而逃避,反而決定正面迎擊。

    對方可是以精湛的手法殺害我與學姊的人。

    不僅如此,學姊也知道對方似乎擁有某種『異能』。

    我的能力雖然相當單純,就只是『不會死亡』而已,不過如果活用這個能力的話,應該還是能夠辦到很多事。

    在最糟的情況下,我至少還能夠當學姊的擋箭牌。

    我如此想著,同時決定要仔細地觀察這一帶的情況。

    這條國道沿著長長的海岸線綿延而去。現在是夏天,所以往來的車輛不少,甚至能看到前面正在塞車。圍欄的另一邊是寬廣的海岸,那裡一樣熱鬧非凡。人們在沙灘上喧鬧,發出嘈雜的聲音,海灘餐廳更是鱗次櫛比。

    海的另一邊並沒有高聳的建築物,所以不需要擔心有人從那上面狙擊學姊。不過如果有人出手殺害學姊後混入人群中的話,那恐怕就很難進行搜索了。

    ……我忽然間發現,椎名町學姊正目不轉睛地抬頭盯著我看。

    「怎麼了嗎?」

    「沒事,只是想說你的眼神忽然變得好嚴肅。」

    「啊……」

    糟了。我只顧著思考殺手的舉動,一不小心就把想法表現在臉上了。難得有機會和學姊一起散步,我竟然做出這麼不解風情的事。

    「對不起,我剛剛的表情很恐怖嗎?」

    「不會,我覺得很帥。」

    什麼!

    這讓我產生了一種『一切都OK』的感覺,學姊還真是造孽啊!是喔,原來那樣很帥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應該就不用那麼在意了吧。不過再仔細想想,也可以解讀成我平常其實沒有那麼帥囉?也是啦,我想自己的長相離所謂的美形男應該還有一段距離吧。

    「呵呵,次郎同學,你真的是個凡事都會認真思考的人耶。」

    「一部分是因為我實在不太習慣用敷衍的態度想事情……」

    我過去一直過著與各種情緒無緣的生活,即使到現在,還是經常不知道自己的行為舉動是否算得上正常。

    雖然妹妹已經徹底地指導過我各種正常人的常識,暫且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不過一旦遇到了椎名町學姊這樣例外的人事物,我免不了還是會覺得困惑。

    我知道此時此刻的『我』,其實是最近才培養而成的。所以在與人交往時,我總是努力摸索,只要情況允許,我希望能夠以真誠的心態對待所有人。是因為希望好好珍惜此時此刻像個正常人的『我』,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想法的吧。

    「但是,我現在不想要談這麼可怕的話題。」

    「你的意思是……」

    「次郎同學,我們就來一次正常的約會吧!」

    這句話——同時也是學姊昨晚對我說的話。

    光是聽到這句話,心臟就噗通噗通地狂跳——這樣的自己也讓我感到相當困惑。

    ■  ■  ■  ■  ■

    現在,再把時間拉回到昨晚。

    被識下藥的我,似乎陷入了昏睡狀態。

    等我恢復意識時,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

    我才剛察覺到有一股甜甜的香氣,嘴唇上便傳來了綿軟柔嫩的觸感。

    「……嗯……?」

    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我努力睜開雙眼,這才發現椎名町學姊的臉龐近在咫尺。

    「唔!?」

    「啊,次郎同學,你醒了啊?」

    坐在床邊的學姊露出溫和的笑意,有些羞澀地用手按著自己的嘴唇。

    這個動作,這個香氣,還有剛才的觸感。

    莫非……莫非學姊真的對我……?

    「那、那個,學姊?剛剛我的嘴唇……」

    「呵呵,你猜猜看啊。因為你剛才看起來充滿了破綻嘛。」

    學姊淘氣的舉動加上笑瞇瞇的表情,讓我瞬間心跳加速。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學姊確實親吻了我的話,那我怎麼還能悠悠哉哉地躺在這裡呢?不過如果學姊其實只是小小地惡作劇,比如說用手指假裝是嘴唇,那麼我……

    ……不管怎麼樣,應該都還不錯吧。

    換句話說,不論學姊對我做了什麼,我都覺得很開心。結論就是這樣吧。

    「嚇我一跳。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學姊再做一次……」

    「不、不行啦。你都已經醒了,我沒辦法對清醒的你做出那種事。」

    學姊的臉頰紅通通的。

    看樣子,我的猜測也許是真的。

    好,我就認定剛剛『確實是學姊的吻』,並在腦中好好地品味這股幸福的感受吧。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先擱在一邊吧。

    「呃……?」

    我醒來的地點——好像和昏倒時的地點一樣,都在電算中心的管理室。

    我以目光搜索著識的身影,不過她好像不在這裡。

    「啊,識同學現在在我房間裡。我想她應該在洗澡吧。」

    「是嗎?」

    「你很在意識同學嗎?」

    當然啊,她忽然對我下藥,讓我陷入昏睡,我怎麼可能不在意?而且在昏睡前,我還看到了那隻駭人的金色眼眸。普通的少女絕對不可能散發出那種壓迫感以及令人恐懼的氣息。

    不過,剛剛學姊所說的「在意」,感覺好像並不是在指這件事情。

    「就可疑的層面來說,我是很在意她,但如果是以一個女性的角度來評論……」

    不不,等一下。椎名町學姊畢竟也是識的朋友,如果我說自己完全不在意的話,學姊會不會覺得有點生氣或是傷心呢?

    比方說……

    『次郎同學,你居然把我的朋友說成這樣,真是太冷漠了。哼! 』

    以前妹妹要我對她的朋友做出評論,我只是回答『我覺得挺可愛的,不過我對她沒任何感覺。我想她以後應該會變成美女吧。 』妹妹就會莫名對我擺出一張臭臉。我不能讓學姊產生和當時的妹妹一樣的想法。

    妹妹不厭其煩,一再地叮囑我:女人的心思是很複雜的。

    「我覺得她在個性上是有可愛之處,不過就等級來說……」

    「嗯?」

    「我個人目前最在意的對象,還是椎名町學姊。」

    「唔……是、是這樣嗎……」

    為什麼你現在會在這裡呢?我到底被捲入什麼樣的事件中了?以這層意涵來說,學姊的確是我最在意的對像沒錯啦。

    『看著學姊愈來愈紅的臉蛋,在這個意義上,我也很在意學姊! 』——我實在很想這麼說,但情勢與氣氛好像都還不到那個地步,所以我決定先忍下來。

    「不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真的是一頭霧水。

    雖然椎名町學姊在幽暗的房間中也一樣非常可愛,不過除了這一點之外,我完全不了解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想那恐怕是識同學的實驗吧?」

    「實驗?」

    「是的,死亡實驗。」

    我從小就被培養成一個職業殺手,所以也沒資格說什麼,不過這個實驗名稱未免也太危險了吧!

    「你的意思是……」

    「識同學讓次郎同學喝下藥物,想測試看看你能夠復活到什麼地步,大概是這種感覺的實驗。」

    毫無疑問,確實很危險。

    「這根本就是殺人吧!」

    「是的。不過識同學說,她只是讓你徹底地進入假死狀態而已。」

    「……是喔?嗯……那好吧。」

    我忍不住發出了呻吟。

    腦中的『殺手』意識有意無意地運作著,所以我不禁浮現『沒死的話就失敗了』的想法,不過我決定先暫時忘掉這些事,以一個普通男學生的想法來思考。

    ……我昏倒了,因此可以構成傷害罪,這個想法如何?不對,我身上應該找不到任何異常之處,所以這個說法大概沒有說服力。

    不死之身在這種時候還挺不方便的。再這樣下去的話,感覺識隨時都會以那副淡漠的口吻說「因為本人深感興趣」,然後便順水推舟地對我做實驗。

    「不,這樣一點都不好。我一定要好好地向她抱怨一下!」

    沒錯。就算到時候我會忍不住想要原諒她,還是要讓她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嗯,我覺得這樣做很好,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回家了呢?」

    嗯,這麼說也對。現在應該已經是深夜了,再不回家的話,妹妹一定會很擔心的。

    「那個……請問現在幾點了?」

    「剛好過半夜十二點。」

    這個時間,用『出去夜遊一下』當藉口應該還說得通吧。

    如果是妹妹她在這個時間回家,我一定不會原諒她。一旦立場互換,我又會覺得自己是男孩子所以沒關係……沒錯,我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不過,我完全沒有和妹妹聯絡,的確是有點糟糕。說來說去,如果妹妹對我說『我還以為哥哥遇到危險了呢』,而我卻回答她『其實我已經死了』的話,那妹妹不但不會擔心我,還會懷疑我的腦袋是不是撞壞了吧。

    我決定老老實實地告訴妹妹,自己其實在學校過夜了。

    「那麼,嗯……我也差不多該回家了。」

    「嗯,我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椎名町學姊抿嘴一笑,表示同意。

    「學姊,今天……不會有事吧?」

    學姊一時間好像不清楚我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只見她眨了眨眼睛,然後才接著說道:

    「呵呵,沒事的。應該說,只要我待在學校裡面,那麼隨時都是安全的。」

    聽到安全兩個字,我又想起了之前學姊所說的安全日。

    學姊,你在安全日被人殺害了耶……我不禁想著這件事。

    「啊,今天真的不會有事啦,所以……」

    「……所以,之前那一天其實不是真的沒問題……是嗎?」

    我忍不住開口確認,學姊一張臉紅通通,對我點了點頭。

    ……那一天明明就有問題,學姊還跟我說是安全日,不用擔心。

    仔細想想,這段對話似乎有一點成年人話題的味道耶?

    「不是,那一天真的是安全日。」

    每次聽到學姊以平穩的語調說出這句話,我的心臟都會忍不住噗通噗通地狂跳。

    呼,冷靜,次郎,冷靜下來。

    「那一天因為知道你要來,所以我沒有確認清楚就開門了。照理說,只要我不打開那個房間的門,任何人都沒辦法進入我的房間。」

    「任何人都沒辦法進入你的房間……?」

    「即使對方使用『異能』也一樣。就算對方想要瞬間移動,一樣無法進入。我的房間有特殊技術保護著——總而言之,就是施放了結界。」

    原來如此,那時候學姊以為是我,所以才會不小心放犯人進去,最後還導致自己遭人殺害。

    其實也等於是我間接讓學姊遭遇到危險,一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感到相當悔恨。

    「呵呵……看到次郎同學那麼為我擔心,我真的覺得很高興。一直待在這裡的話,總覺得會依依不捨,我送你到學校外面吧。」

    「啊——好,反正出口離時鐘塔也不遠。」

    學校後門出去之後就是雜木林了。讓學姊送我到那個小小的鐵柵欄門附近應該沒問題吧。

    我同時也想著:反正識好像也在學姊位於時鐘塔里面的房間……

    接著,我忽然覺得一切都相當可疑。

    「對了,識說不定有可能就是犯人。」

    我將從久寶那邊聽來的推論告訴學姊。

    「真的嗎?」

    「嗯。我和藤裡、久寶討論過,那時候久寶還滿捧場的……她認為有嫌疑的人共有三個,分別是學姊、我以及識。」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我們好像都沒有懷疑過我們自己呢。」

    椎名町學姊似乎在思索些什麼,只見她抬起頭看著上方。

    然後又點了點頭。

    「識同學是我的眷屬,所以我想她應該沒問題……」

    的確,畢竟識是她的騎士、眷屬,所以應該沒問題。我也很希望自己能這麼想。

    然而,在她那隻金色的瞳孔中隱藏的東西背後,一定還潛藏著更加駭人的東西。

    「識同學如果真的想要殺我的話,不用特地選安全日,應該隨時都可以動手吧。」

    「聽學姊這麼說,好像也是喔……」

    學姊說得確實沒錯。

    打個比方,如果識在完全取得學姊的信任之前,並不打算下手,那麼她就更加沒有必要挑在學姊的『安全日』動手殺人。雖然就像在實驗我的身體能耐一樣,她也有可能是在對學姊做不至於致死的實驗,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一切就會變成只是想引起騷動,以及個人享樂慾望的犯罪舉動。

    而且如果真的是她,在我和學姊復活時,她應該會主動表明『其實我就是犯人』。

    「啊,對了。」

    「嗯?」

    「學姊是不是曾經說過,只要你死了,我也會死?」

    要是沒記錯的話,在我第一次歷經死亡又復活時……

    『說得也是。如果我之後死掉的話,那你也會跟著沒命的。 』

    好像是我躺在學姊的大腿上時,她對我說的。

    「喔,對啊!因為次郎同學的不死之身和我的性命是連結在一起的。」

    「和學姊……連結在一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嗯,其實嚴格說起來,你並不算是不無之身,如果我死掉的話,那麼你也會跟著一起死掉。」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還真是責任重大呢。

    也就是說,我必須要好好地守護學姊的性命。

    感覺真的像騎士一樣,讓我覺得有那麼點驕傲。

    「那識呢?她不會因為學姊喪命就跟著死亡嗎?」

    「嗯,其他的眷屬並不會這樣。」

    這麼說來,她還是有可能就是殺害學姊的犯人。

    如果她和我一樣,殺害學姊對她來說就等同於自殺,那麼一切就不可能了。

    「那個,次郎同學……」

    說到這裡,學姊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雙頰發紅,用害羞的眼神偷瞄著我。

    「就是,怎麼說呢……在危險的日子裡……我希望你能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可、可以嗎?」

    危險的日子裡,一直陪在身邊。

    欸,我說次郎啊,你不要聽到關鍵字就開始心跳不已好不好!

    「當然沒問題。就算我的性命沒與學姊的生死相繫,我也希望能夠守護學姊。」

    我用力地握緊拳頭,這麼對學姊起誓。

    「嗯……謝謝你。」

    學姊把手疊在我的拳頭上,露出一抹平靜的微笑。

    她那微涼的手,令人感覺非常舒服。

    「不過,一直陪在身邊……嗯……感覺好害羞喔。」

    「其實我也覺得很害羞。」

    我也對著靦腆的學姊露出羞赧的笑容。

    「啊,對了,次郎同學。」

    接著,學姊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事,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

    「明天不用上暑期輔導,對不對?次郎同學,我們就來一次正常的約會吧!」

    她對我提出瞭如此唐突的建議。

    ■  ■  ■  ■  ■

    然後,事情就演變成現在這樣了。

    「呵呵。」

    只是一起散步,椎名町學姊的心情似乎就相當愉快,讓原本擔心不知道約會該聊什麼話題的我輕鬆了不少。

    光是看著學姊的側臉,我就覺得心滿意足。

    很難相信她居然是夜族,而且還有人想要對她下手索命。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她能夠遠離這些紛爭,悠悠哉哉地週生活。

    然後,就在那一瞬間——

    我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於是迅速地將學姊往自己身上一攬。

    「呀哇!?次、次次次、次郎同學!?」

    「學姊,不要說話。」

    我知道剛才感受到的氣息是什麼。

    在母親對我進行『從現在開始我真的要殺你,所以你盡可能地搜索氣息逃開我的攻擊』訓練時,母親傳來的視線就是這種感覺。

    不過,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我拚命地搜尋周圍。

    「抱歉!」

    我將學姊壓倒在路旁,並且伸出食指,對她比出「噓」的動作。

    「唔……嗯咕。」

    學姊吞回幾乎喊出口的叫聲,拚命地按住自己的嘴,控制住想要大叫的衝動。

    咻。

    這時,一陣風切聲劃過了我們剛才所在的位置。

    哢哧。緊接著,一把飛刀便插在我們兩人倒下的位置前方。

    「唔!」

    我察覺到學姊倒抽了一口氣。

    面對這顯而易見的襲擊,我馬上爬起身子,以雙膝跪地的姿勢坐著保護學姊。

    到底是從哪裡襲擊的?我們身旁有一般人正在走路,每們人看到我們突如其來的舉動,都露出驚嚇的表情;道路上也有車子行駛往來——看樣子,那些人並沒有註意到我和椎名町學姊遭人襲擊了。就算現在地面上插著一把刀子,他們大概也不會想到這是有人要殺害我們而丟過來的。

    而且『此時此刻的我』也是一樣。

    再這樣下去的話,會受到周遭過多情報的影響,導致我無法鎖定該警戒的對像是誰。我不僅得『保護椎名町學姊』,還要避免犯人對周遭的普通人痛下毒手,更不能讓行人發現這裡正展開一場小小的殺戮。在這些前提下,還必須當場做出適當的判斷,對於已經擁有豐富情感以及正常高中男生意識的我來說,實在太困難了。

    ……再繼續下去,我和學姊最後可能都會受對方擺佈。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要是用上了封印在右肩的那個能力,應該能夠應付吧?

    我輕輕地以左手碰觸右肩,發現那個部分正在發熱。

    『要使用封印在傷口中的能力時,你必須要有拋棄一切的覺悟。這裡指的「一切」,就是「所有的東西」。一旦使用了那個能力,殺手一族的力量一定能夠讓你解決當下的難關。但就最終結果來看,你卻有可能會失去一切,所以沒人能夠判斷這個做法到底是否正確。你一定要盡快成為能夠做出判斷的人。 』

    我想起母親所說的話——修正了剛才的想法。現在還不需要捨去一切,應該要集中意識,好好地守護眼前的事物才對。

    我撿起插​​在步道上的刀,然後做出了備戰姿勢。我摘下眼鏡,閉上雙眼——讓精神集中。能夠破除這個難關的條件只有一個——

    『守護椎名町學姊』。

    這一點也關乎是否會導致其他人受害,所以……

    在黑暗的空間中……我感受到在意識的角落,有某種令人感到刺痛的東西。

    「喝!」

    張開雙眼的同時,​​我朝著意識感受到疼痛的方向丟出刀子。

    馬路的另一側,距離這里約三十公尺處有一間幽暗的民宅;民宅和我所在的位置之間隔著馬路與一片空地,光以肉眼無法判斷出那間民宅里是否有人。對方一定是隱藏在民宅的牆邊或者是民宅當中。從那個位置應該很難以普通的手法將飛刀丟到我們這邊,也許對方是使用了某種發射裝置,或者是擁有某種特別的技術。

    鏗。

    介於我與民宅之間的空地處,發出了某種硬物碰撞的聲響。

    我丟出去的刀子飛了約十公尺後,在空地碰上了襲擊者的刀,兩者碰撞落地後發出了剛才的聲音。

    過去的我總是無法擊落媽媽手上的刀,有好幾次刀子甚至還刺入了我的體內。不過,此時對手的刀速比不上媽媽,所以——我辦到了。

    「咦,剛剛是……」

    學姊一臉憂惚地詢問道。

    我原本以為對方會再次出手襲擊,但是——

    咻。

    原本衝著我們而來的殺氣忽然消失了,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接著,我聽到周遭立刻傳來了一陣騷動。

    雖然很想馬上到那間民宅去確認狀況,不過又不能將學姊一個人丟在這裡不管。畢竟這很有可能就是對方的目的。

    我決定暫時觀察一下情況……隨後,我認為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了。

    我再次戴上了裝飾用的眼鏡。

    「呼……學姊,你沒事吧?」

    學姊仍舊用手按著自己的嘴,瞪大雙眼,抬頭看著我。

    「啊,沒事了,現在可以說話了。」

    我如此說道,並對學姊伸出手。

    我使力地抓住學姊的手,將她拉了起來。

    「次、次郎同學,你好厲害!」

    「什麼?」

    「雖然以前就已經聽識同學說過了,不過你真的好厲害喔!你丟出刀子的時候,我覺得心跳得好快喔!」

    哇,聽到學姊這麼說,真令人開心啊!

    不僅如此,我環顧四周……發現身旁有好多人,有些人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們並從旁走過,有些人則是坐在車子裡面。

    這也難怪。我忽然在路上抱住學姊將她壓倒在地,然後又撿起了某樣東西,煞有其事地丟了出去。那些人八成是認為自己剛好遇上了某種奇妙的表演吧。

    「哇呀~~次郎同學,你真的好棒喔……耶嘿嘿!」

    學姊整個人變得軟綿綿的,簡直就像是遇到偶像的粉絲一樣。

    因為學姊平常總是散發出一股遠離俗世的氣息,所以看到她這個樣子還滿令我意外的。

    但是,這樣的學姊也好可愛。所以,一切都是正義。

    「被別人盯上這件事確實讓我有點害怕……不過,次郎同學的舉動更讓我驚訝。真的很謝謝你!」

    「啊,沒、沒什麼啦。學姊沒事就太好了。」

    「嗯!我沒事!」

    學姊精神十足地向我表示她完全無恙。

    那些行人與車子裡的人看著我們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絲絲的溫暖。

    嗯,也是啦。在旁人眼中看來,我們就像是蹲坐在路旁的笨蛋情侶吧。

    「笨蛋情侶」這個詞聽起來似乎有點老套。下次再問問妹妹好了,看現在的人都怎麼稱呼正在卿卿我我的情侶。

    「本人聽說二位正在進行不該進行的約會,於是特地來看一下。」

    『呃! ? 』

    忽然傳來的話語聲,讓我和學姊同時驚訝地轉過頭去,站在那裡的人正是疑惑地歪著頭的識。

    在如此燠熱的天氣裡,她還是在製服外頭套了件長袖白袍,而且手也一樣放在口袋裡。她這樣穿應該很熱吧……不過識的臉頰上卻是滴汗未流。

    「啊,啊啊……」

    我不禁如此回應道,然後和學姊一起站起身子。

    識一邊透過瀏海盯著我們,一邊說道:

    「那裡的空地掉了兩把飛刀,本人剛才已經去撿回來了。」

    說完後,識從口袋抽出手來,只見她的手上握有兩把刀子,一把是我剛才撿起來之後丟出去的,另一把則是與我丟出去的那把形制相同的刀。兩把刀上面都有裂痕,似乎是衝擊所造成的。

    「刀子是你丟的?」

    「不是。很遺憾,本人並未擁有那種水準的體能與技術。」

    識馬上將兩把刀收回口袋裡,迅速把臉靠了過來。

    總覺得那隻藍色的眼睛正閃爍著一股光芒。

    「門次郎,你真不愧是本人看中的人選。雖然沒有這方面的異能,但你不僅躲過了暗殺者的刀,甚至還能夠出手迎擊。真是驚人的技巧。」

    「你都看到了?」

    「沒問題。從二位開始約會之時,本人就一直看在眼裡。」

    我實在不知道到底哪裡沒問題了,不過她的話確實令人感到相當害羞。

    「暗殺者似乎已經不在那間空房子裡了。對方是否有使用異能?還是和你一樣,擁有卓越的技術?本人無法推測出這些問題的答案。抱歉。」

    「啊,這部分倒是沒關係啦……」

    原來識從一開始就一直注意著情況,而且還為我們蒐集情報啊?

    雖然識是一個讓人不敢掉以輕心的少女,不過她的確相當可靠。

    就在我內心萌生出這股情感時,忽然想起她昨晚才剛毒殺過自己。

    「對了,昨天你到底讓我喝了什麼?」

    「本人後來也嘗試了一下那罐酪梨火花,那股味道著實相當刺激味覺。」

    「嗯,確實是啦……」

    光是用想的,就覺得那股討厭的味道好像又從喉嚨深處湧現似的。

    感覺那股難以形容的氣味好像正通過自己的鼻子,我瞬間覺得渾身無力。

    「呃,不是,我不是在問這個啦!」

    「你要問的是毒物嗎?關於那件事,本人深感抱歉。」

    識深深地彎下身子,對我鞠躬道歉。

    真意外。我沒想到她居然會如此誠實地道歉。

    「喔、喔。」

    這也使得我沒辦法再開口抱怨些什麼。

    「本人與門次郎同為香夜的守護者,本人判斷,今後必須進行更多驗證,以確認門次郎的不死狀態能夠達到何種地步。刺殺、毒殺的部分已經完成驗證,接下來還必須驗證絞殺、撲殺、輾殺、壓殺、燒殺、咒殺、斬殺、枯殺、滅殺……」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聽到識說出一連串極其危險的詞彙,我立刻慌慌張張地制止她。

    「怎麼了?」

    「這樣實在太過頭了吧!聽起來你好像打算全部都對我實行看看耶!」

    「確認門次郎聽覺正常。很好。」

    「一點都不好!你該不會真的全部都要對我嘗試一遍吧?」

    「確認門次郎掌握狀況的能力極佳。恭喜。」

    「恭喜個屁!這有什麼好恭喜的啦!識!」

    不行。看來這傢伙似乎是認真的。

    「而且你居然還想要滅殺我。」

    「本人很想知道若是連同你的形體一起消滅,結果究竟會如何?本人目前預計要以爆炸的方式來驗證。」

    「不行不行,那樣一定會死的啦!」

    「若是死亡的話,那麼驗證就結束了。」

    「不管怎樣,絕對不可以!」

    「那麼,請問你認為做到什麼程度是OK的?」

    「任何程度都不行!總之,殺人是不對的啦!」

    「這句話由你說出口,實在相當沒有說服力。」

    我既是職業殺手,又擁有不死之身,確實是沒有什麼說服方。

    「呃……哎、哎唷,我又還沒有殺過人,應該有資格這樣​​說啦!」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

    識將手指抵在唇邊低頭看著下方,好像在思考些什麼。

    「那麼,雙殺呢?」

    「那是棒球術語吧!是Double play的意思啦!」

    「你和香夜已經遇過了。」

    犯人先殺了椎名町學姊,然後又殺了我,所以達成雙殺。原來如此。

    「也許你認為自己這次的冷笑話講得很好,不過才沒有那回事咧!」

    「遺憾。雙關冷笑話真是難懂。」

    我不禁陷入了煩惱之中。

    椎名町學姊看著我和識拌嘴,好像認為我們在說相聲,不禁噗哧地在一旁笑出聲來。

    「識同學,次郎同學,你們的感情還真要好耶。」

    「不,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學姊可以幫忙解圍。」

    「呵呵。」

    學姊瞇起了雙眼對我展現笑容,看到這一幕的我實在是接不出任何話語。

    嗯,學姊果然是個容易造孽的女人啊!

    「——啊,不過……」

    「嗯?」

    「在浴室時,你早已經被香夜迷殺過了,對吧。」

    「那樣也可以算是死因?」

    「本人自認為這個玩笑開得還不錯。」

    「識同學,你、你好討厭……」

    學姊雙頰泛紅,終於開口制止了識。

    原來,只要性騷擾言論波及到學姊的話,學姊就會制止識啊?

    「唉,就這個意涵來說的話,學姊確實握有我的生殺大權呢。」

    「原來如此,這句話說得真好。」

    「討厭,連次郎同學都一起取笑我!」

    學姊有點生氣地將頭撇開,這個動作實在令人莞爾。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學姊能夠像現在這樣平平安安的,一直當我專屬的療愈系女孩。

    不過,我們三個人一起聊天也很愉快。

    遭人殺害的那天也一樣。或許也是多虧了識那種我行我素的言行舉止吧。

    只不過,我衷心希望她可以不要再嘗試殺害我了。

    「以後我再告訴你……次郎同學在什麼樣的條件下才能夠起死回生。識同學,這樣可以嗎?」

    「可以。這樣的話,就不必再進行那些驗證或是實驗了。」

    「我自己也很想知道。」

    原來還是有條件能夠讓我致死,這讓我很驚訝,同時也表示只要未達成致死條件,我就是不死之身。變成一個很難被殺死的人,連我自己都覺得相當奇妙。

    突然間,我發現對那些致死條件最有興趣的識好像正在盯著我看。

    最近我愈來愈覺得自己能夠感受到她瀏海後的視線。

    「門次郎,你剛才原本打算想要使用『什麼』?」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在那當中似乎蘊含某種冰冷的情緒。

    「……我右肩的傷口中,有一股不能使用的能力。」

    「使用上受到了限制?」

    「嗯。」

    識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接受我的說法,不過她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或許是因為一旁的椎名町學姊又露出了一臉擔心與不安的表情吧。

    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告訴學姊自己擁有一股『或許會失去一切』的力量。

    「了解。那麼,我們走吧。」

    識一說完,便迅速邁開了腳步。

    「嗯?要去哪?」

    「約會一定要去的地方。」

    識指著一個小小的島嶼。那是一座觀光島嶼,島上架著一座橋連接到我們所在的陸地,我們可以直接步行到島上。那裡有各種店面、展望台、洞窟,是約會時不能錯過的景點。

    「好棒喔,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椎名町學姊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我也跟著點點頭。

    但是——暗殺者剛才好像也是一直觀察著我們的動靜,才丟出飛刀襲擊的。

    對方既然顯露了殺氣,當然就是有意要殺了我們,如果真的是這樣,對方還在大白天出手,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且說真的,除非刺的位置非常精準,否則飛刀實在很難一擊斃命。再說得精確一點,只有貫穿喉頭、頭頂、心臟才有可能一擊便取走目標的性命。攻擊喉嚨以外的位置,大多很難做到『精準』的地歲。

    心臟部分,我以前也對識還有學姊說明過了,心臟本身就是一個塊狀肌肉,所以需要有一定的衝擊力輔助才可能成功。至於頭頂部分的話,覆蓋其上的頭蓋骨本身形成弧形,就算用子彈攻擊也很可能偏向,難以造成致命​​傷。因為如此,在殺人時應該選擇喉嚨部位下手……不過喉嚨目標較小,所以需要擁有一定的技術。也就是說,就算對方是技術精純的殺手,用飛刀進行暗殺也很難成功。

    我想對方應該只是想測試我的實力吧。

    我再次回頭看向剛才的民宅。

    「次郎同學,快點過來。」

    椎名町學姊好像已經從遭人狙擊的恐懼中冷靜下來了,只見她站在不遠處朝我招手。

    「好,我馬上過去!」

    我連忙向前奔跑——同時更加確定有人正將我們鎖定為目標。

    這個事實,讓我加強了內心的戒備。

    ■  ■  ■  ■  ■

    走過長長的橋,到達島嶼之後——

    「哎呀,那不是……」

    我看著識所指的方向,發現藤裡與久寶就站在停車場對面的伴手禮店舖前。

    雖然昨天是有一起吃過飯,不過她們兩個會在一起實在是很難得的畫面。藤裡是我班上的同學,不過並沒有參加圖書委員會或任何社團;久寶則是圖書委員會的成員,而且還參加劍道社,不過和我們學年不同。也就是說,雖然昨天她們兩個同時和我一起吃飯,但看到她們兩個交情甚篤地一起外出,還是令我相當意外。

    她們好像也注意到我們了,只見兩人瞬間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咦!門次郎,沒想到你居然會帶著兩個女孩子一起約會啊!」

    藤裡伸手指著我,一臉驚訝。

    「哎呀呀,還真是不能小看學姊呢。」

    久寶也跟著發言。她將手臂交叉在胸前,臉上露出了微笑。

    「哈囉。你們兩個還真是難得的組合啊!」

    藤裡身上的穿著很像雜誌上刊登的服飾,全是今年夏天流行的時尚服飾。相較之下,久寶的穿著則是合身率性,將她的個性展露無遺。幾乎完全相反的兩人,看起來反而給人一種很搭的感覺。能夠看到她們穿著便服的樣子,讓我不禁有些感動地欣賞著。

    「嗯,我們也是剛才碰巧在路上遇到的。對了,沒想到門次郎你們也來了,這點讓我感覺更驚訝喔?」

    「人與人之間或許真的有所謂的緣分吧​​。能碰到你們,我覺得很高興。」

    如果將這一切當成是緣分的話,那確實是很值得欣喜。不過,剛才的襲擊事件讓我不禁懷疑這一切是否真的只是偶然。但若從遇到襲擊的時間點來推測,已經待在這裡的兩人似乎又可以說是清白的。

    「椎名町學姊,你好呀!」

    「學姊,昨天才剛見過面呢。」

    「啊,你們好。能夠遇到二位,我也覺得很開心。」

    聽到學姊的回答,兩人將目光轉到識的身上。我正在想說要不要幫忙介紹一下,隨即發現識已經自己往前踏出一步了。

    「初次見面,本人叫作八殿識。是香夜的下僕與門次郎的奴隸。」

    雖然我多少也有料到她會亂講,不過識的自我介紹未免也太亂七八糟了。

    「咦咦咦!?門、門次郎!?」

    「嗯……下僕和奴隸,真是一種相當瘋狂的立場啊!」

    和震驚不已的藤裡完全相反,久寶則是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著……這些狀況我也早就預料到了。

    人類只要能夠預測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態,自然而然就能夠冷靜以對。識會做出奇怪的自我介紹,藤裡會嚇一跳,久寶依舊能維持一貫的沉著。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因此自然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突然遭人刺殺、突然變成不死之身、突然有人幫我搓背……歷經過種種事態的我,或許早就已經學會了該如何冷靜應對大部分的事情。

    「那麼,請多指教。」

    「你居然不否定!?」

    藤裡的完美吐槽讓我甚感欣慰。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藤裡能夠就此與識變成好朋友,並且從此擔任負責吐槽識的角色。

    「你們未開口否定,本人也覺得相當困擾,所以本人在此表示否定之意:剛才說的都是開玩笑的。」

    「呼……我還以為門次郎這個認真係眼鏡男子不知道何時變成鬼畜眼鏡了咧……害我捏了一把冷汗……」

    藤裡用手壓著寬鬆衣物的胸口處,鬆了一口氣。雖然很想知道鬼畜眼鏡是什麼意思,不過我決定還是繼續徹底地觀察狀況。

    ——因為,看著兩人的椎名町學姊好像正在思索些什麼。

    她們兩個現在都還是嫌犯。兩人都有可能是出手殺害我與椎名町學姊的人,而她們竟然還能夠平靜地和我們談天說笑……我實在不想要這麼想啊!

    正因如此,如果可以排除掉她們的嫌疑,那我也能夠安心多了。我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明白在偵探故事中主角想要相信女主角、朋友的那種心情了。

    ——在故事裡面,那些人往往就是犯人,所以我實在不能夠疏忽大意。

    「你們三個在約會啊?」

    「如果是約會就好囉。」

    我露出困擾的笑容,學姊則是呵呵笑出聲來。

    「是的,是我約他們兩個出來約會的。他們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希望他們也能夠變成好朋友。」

    「原來是這樣。」

    藤裡呵呵地笑了起來,一邊盯著我看。我很明顯地感受到她正傳達出『那真是太好啦,嘻嘻嘻』的訊息。唉,嗯,的確是滿好的啦。

    「那麼藤里和久寶呢?你們剛剛都在幹嘛啊?」

    我開始確認兩人的不在場證明。我們大約在十分鐘前遭人襲擊,如果她們更早之前就已經待在這裡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

    「我的興趣是來這裡餵貓。每當暑期輔導放假,或是不用打工時,我多半都會騎腳踏車來這裡唷!」

    藤裡指著停車場,可以看見有好幾隻貓零零星星地待在那附近。

    說到這點,這個島上的貓還真多,或許是因為有人在賣魚吧。而唯一的一條路就是通往停車場,所以它們也不太可能會被車子撞到。這裡的確是個適合貓兒居住的地方。

    「我就住在這附近,只是剛好在進行練習前的散步而已。」

    久寶指著橋的對面,對我們說道。在她手指方向的盡頭處有一棟高高的大廈,那應該就是久寶家了吧。

    「你們在這裡待多久了啊?」

    「我才剛來而已喔?我正在和那岐說『能在這裡遇到真的很稀奇耶』,你們三個就出現啦!」

    「嗯。補充說明一下,我過橋的時候,藤裡學姊正好從我的身邊經過。」

    「哇,真的嗎?對不起,我都沒注意到耶!」

    「學姊好像很悠閒地騎著腳踏車,所以我不太好意思開口叫住學姊。」

    ——從橋的長度來看,走路過橋的話大概需要五分鐘左右。從剛才遭人襲擊的位置走到橋上大概也要五分鐘。不論如何,只要趕一下的話,兩個人應該都還是能趕上。

    不過,犯人在那種地方狙擊我們之後,還有必要特地趕過來這裡嗎?

    兩個人的說法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可疑之處,感覺真的是偶然出現在這裡的。但是,椎名町學姊卻再次露出了好像在思考什麼的表情。

    接著,她『啪』地一聲拍響雙手,開口說道:

    「對了,藤裡同學、久寶同學,兩位今晚有空嗎?如果你們願意的話,要不要一起來我的房間聊聊天?」

    那是——沒錯。

    就是椎名町學姊最出名的邀約——『夜晚聚會』。

    「哇,好開心喔!我一直好想進去傳說中的時鐘塔里面耶!我今天沒事,所以完全沒問題!」

    藤裡好像很開心,只見她接連點了好幾次頭。

    「我今天自主練習完之後也沒事。劍道道場就在學校,我可以在練習完後直接過去學姊的房間嗎?」

    久寶之前就參加過一次,所以她這次一樣爽快地答應了。

    「加上識同學,我們大家一起度過快樂的時光吧!」

    「好!」

    「嗯,我了解了。」

    藤里和久寶看起來都很開心的樣子,我不禁稍微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她們都很乾脆地答應了學姊的邀約,由這點來看,她們實在不像是犯人。

    當然,我本來就覺得光憑『在此巧遇』這一點就懷疑她們其實有點不合理。就這層意涵來說,識其實也很有可能是犯人。

    我看了看識,發現她一直盯著藤裡與久寶。

    雖然不清楚瀏海下的那雙眼睛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眼神,不過我發現她插在白袍口袋的手此刻正微微地蠢動著。

    「識同學,這樣可以嗎?」

    「可以。本人打算在今晚的睡衣派對中,發表本人那套充滿小聰明的睡衣。」

    「小、小聰明?」

    「是半透明的。」

    「那、那怎麼行啦?」

    藤里紅著臉頰,偷偷地看了我一眼。

    如果我老老實實地說出『就算看到識穿半透明睡衣,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好高興的』這句真心話,感覺會被女孩子們批評太過白目。

    既然如此,我只好……

    「你一定要穿來喔!」

    「了解。」

    「你、你不能了解啦!?」

    藤裡充滿精神的吐槽,讓我感到一陣舒暢。

    「或許要麻煩二位也準備唾衣。只要普通的睡衣就行了。」

    識開口提醒,久寶聽到之後露出了煩惱的表情。

    「嗯……我平常睡覺都是穿運動服或是T卹加短褲,好像沒有什麼像樣的睡衣。」

    她上次參加時的確是穿運動服。和其他人的華麗睡衣一比較,只有我和久寶是穿著運動服出席,我想這大概也是我們兩人處得來的原因之一吧。

    「那麼……我可以把自己的睡衣借給你。我覺得久寶同學一定很適合那種軟綿綿的睡衣。」

    聽到學姊的建議,我不禁開始幻想久寶穿著軟綿綿粉紅睡衣的樣子。

    ……唔,確實,說不定意外地適合呢。

    「一定很適合久寶!」

    「是、是嗎?我從來沒有穿過軟綿綿的睡衣,還請兩位學姊手下留情……」

    聽著女孩子們開心地聊著睡衣,我不禁在心裡想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準備一下類似的服裝?

    不過,我隨即又想到,她們就算看到男孩子的睡衣,大概也不會覺得有趣吧?

    識快步走到我的身旁——用一陣幾不可聞、只有我聽得見的細小聲音嘟噥著:

    「如果她們兩位是犯人的話,那麼今晚就是事件的高潮。」

    ……她在說什麼啊?

    也就是說……犯人若是她們兩人中的其中一人的話,椎名町學姊就會揭穿這件事……原來學姊是抱持著這種打算,才開口邀請她們的?

    藤里和久寶完全不知情,依舊一臉開心地與學姊聊著天。

    我不禁心想:學姊居然做出這種像是騙人般的行為……

    但是,如果她們其中一人就是犯人的話,那麼被騙的其實是我們才對。

    ——不過,就算是這樣……

    我還是沒辦法接受,忍不住握緊了右手的拳頭。

    「如果你相信她們,那就好好看清楚今晚的一切。要是她們兩人都是清白的,那本人也就不會再懷疑她們了。」

    ……說得也是。

    一切都是為了要撇清嫌疑。

    理解了這一點之後,我以一種苦澀的心情望著此時正笑成一團的三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2:11 AM

第三話 B-part 命與心

    ■卡爾瓦里歐:搜尋結果

    ·找不到符合搜尋字詞『卡爾瓦里歐』的資料。

    ·0個搜尋結果。

    ·找不到相關解說。

    ·找不到與關鍵字相關的搜尋結果。

    ·意指耶路撒冷的各各他丘,又名髑髏地。

    當天傍晚。

    我、學姊還有識三個人聚集在學姊的房間裡。

    「呼,接下來必須要採取我們能做的行動了。」

    學姊有一點緊張地看著我和識。

    「今天的事件是我的『故事』中列出的項目之一。再加上之前的襲擊事件,我確定這應該是個必須努力跨越的課題。」

    「今天的事件,在故事中是怎麼描述的?」

    識用一貫的淡漠語氣詢問道。

    「我在先前有聽學姊說,內容好像是『在生死的夾縫間漸趨明朗的道路,亦即故事的真實開端』。」

    「生死的夾縫間……指的是香夜的遭遇?還是其他的事情?」

    「這個……我其實也不太清楚。」

    原來如此。就算是寫在學姊的故事中,也不代表一定就是學姊本身的遭遇。也可以將它解讀成:在某個人的生死夾縫間,有一條路將會漸趨明朗。

    「不論如何,故事內容指的應該不是先前在路上遇到的襲擊事件。」

    「我也這麼認為。剛才的事件雖然也很危險,不過對我或某個人來說,應該都還不算是生死的夾縫間。更重要的是,我們也沒有看到一條漸趨明朗的道路… …」

    剛才的情況的確很危險,不過並沒有出現任何明朗的嶄新資訊。相反地​​,與暗殺者相關的謎團愈來愈難解。唯一知道的,大概就只有對方的技術不如媽媽優秀,但仍舊擁有足以令人畏懼的實力。

    識也針對學姊的故事開始思考,只見她用手抵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故事的真實開端』。根據本人推測,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指:令天發生的事件,很明顯地將會決定香夜故事未來的走向。」

    聽到這句話,椎名町學姊也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是的……所以,我決定今天要稍微冒險一下。」

    因為這樣,學姊才會決定在今晚舉行『椎名町學姊的夜晚留宿聚會』嗎?

    確實,現在已經傍晚了,但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件。

    所以晚上舉辦的那場聚會,很有可能會發生某些事情。

    「不過,我比較害怕的是……如果我們錯怪了藤裡同學與久寶同學,那麼很有可能會將她們捲入事件當中。」

    「說得也是。如果她們兩個不是犯人的話,肯定會受到今天發生的故事所牽連。」

    「嗯,原來是這樣啊……」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學姊看起來一臉悶悶不樂的表情了。

    學姊和藤裡、久寶的交情都很好,懷疑她們兩個,一定讓學姊的心裡覺得很愧疚。不僅如此,如果她們不是犯人的話,還會因此被捲入事件當中。

    但願不會發生什麼事情才好。不過既然學姊是夜族,而且必須依照故事的劇情生活,那麼今晚必然會發生某些事情。

    一想到這點,我的心情也跟著轉為黯然。

    ——不,我怎麼能在這時候意志消沉呢?

    要保護學姊,就必須要守護學姊的心靈。

    只守護她​​的軀體根本毫無意義。不但要保護她的性命,還要讓她能以安穩的心情度過往後的日子,這才是我應盡的使命。換句話說,懷疑藤裡、久寶已經讓學姊倍受煎熬,而且學姊也擔心如果她們不是犯人的話,會因此被迫暴露在危險之中。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好好地確認她們兩個人是否有嫌疑。一旦確定她們不是犯人,也要注意不讓她們遇到危險。

    為了這一點,我一定要盡己所能。

    我摘下眼鏡,閉上雙眼。

    ——心情馬上平靜得不可思議。

    對我來說,這好像是一個重要的決定。

    以前的我從不與人有所牽連。相反地​​,我甚至還能夠毫不猶豫地殺人。在專業的培育下,這就是過去的我所擁有的精神狀態。然而現在的我只想要守護家人、朋友、以及心儀的女孩,這就是我現在所抱持的心情。

    好。我已經決定好自己的應對方法了。我緊握拳頭,再度戴上了眼鏡。

    「門次郎,看樣子你好像增加了不少干勁。」

    一旁的識似乎看透了我的決心,那隻藍色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看。

    「嗯。我要保護學姊,不讓她遇到危險。學姊不就是因為這樣才選擇我的嗎?」

    「沒錯。對於夜族來說,選擇眷屬是故事允許的少許自由之一。而且透過選擇,夜族也能夠讓自己更輕鬆地達成故事內容。所以,門次郎,好好加油吧。」

    少許的自由。

    學姊一個人住在這種地方,就連外出,都要鼓起勇氣才能辦得到。不論多長命百歲,不論多麼不容易喪失性命,她的人生都會受到故事所束縛,想必是很不快樂吧。

    正因如此,她利用自己少許的自由選擇了我,所以我一定要讓學姊更安心、更開心才行。我一定要設法改善她的處境。

    「學姊,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一定會找出殺害我們的犯人。」

    「……嗯,次郎同學。」

    我向學姊宣布自己的決心,而她則是一臉開心地對我點了點頭。

    最後的結果就是——藤裡與久寶依舊有嫌疑。面對這兩位一直與我交情甚篤的朋友,我必須採取背叛她們的行為。

    不過,不懷疑並不一定就代表信任。

    如果說她們之中真的有人正活在虛偽之中……

    那麼同樣生活在虛偽假面具下的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做些什麼。

    以某種意義來說,這是一種覺悟。我終於領悟,要真誠地面對朋友,的確需要非常大的勇氣。我以前都不知道,與人交往原來是如此沉重、辛苦的一件事。過去的我被當成殺手,在那樣的狀況下受人培育、成長,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人往來。正因如此,我後來才會決定在每個當下都應該更深入、更仔細地與人相處。這件事情我一直牢記在心。

    「學姊,不論她們兩個是不是犯人,最好的結果,就是她們之後依然能夠與學姊維持友誼。或者該說,我私自地認為——對學姊以及她們兩個人而言,這應該會是最開心的結果。而我決定在這樣的前提之下,採取行動。」

    也許我只是將個人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也許這只是我自私的想法,甚至只是我任性妄為的表現而已。

    因此,我才想要貫徹​​這個想法。這一定就代表了『此時此刻的我』的想法。

    「次郎同學,謝謝你……」

    學姊眼眶有些濕潤,聲音也在顫抖。

    聽到我的決心,居然讓學姊如此感動,甚至為此而流淚。

    這跟她不是人類而是夜族,或者擁有神奇的力量……一點關係也沒有。

    『椎名町學姊』這個人,總是如此平穩悠哉地過著生活。

    為此,我櫻田門次郎一定會盡己所能。就只是這樣而已。

    「看樣子,你的干勁已經到達最大值。現在就來擬定作戰策略吧。」

    識提出建議,我與學姊則是用力地點了點頭。

    「好的。那麼……我想想看……識同學、次郎同學,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呢?」

    「首要任務便是掌握狀況。現在請香夜解釋一下,你傳授給門次郎的『不死之身』是什麼樣的能力。」

    「啊,好的,我知道了。」

    椎名町學姊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按在胸前。

    「……那個力量,是我們夜族的一種異能,能夠將『不死之身』分享給別人。那是一種掌管生命、超越死亡的異能,別名為——『神性異能·塔納托斯』。」

    「塔納托斯……」

    「在希臘神話中,塔納托斯就是『死亡』神格化之後所形成的神祇。」

    原來這就是我擁有的『不死之身』的正確名稱。

    異能有名字,而且這個異能現在還在我的體內,這讓我覺得好像更容易理解了。

    「這個異能的特色,當然就是『不會死亡』,不過……確切來說,應該是『可以從任何一種死亡狀態中起死回生』才對。」

    『不會死亡』與『可以從任何一種死亡狀態中起死回生』的意義完全不同。

    前者是指不會進入死亡狀態,後者則是指有可能從死亡的狀態中復活。

    也就是說,以結果而言,我的身體還是會『死亡』。我之前一直以為是『身體能夠自己自動再生』,看樣子我必須更正這個想法了。

    「了解。所以,因為當時是香夜去迎接因毒藥而死亡的門次郎,他才能夠復活。」

    「是的。要讓次郎同學從死亡中復活,需要我的……某種『儀式』。」

    原來是這樣啊?

    我第一次歷經死亡,以及第二次遭識毒殺後,醒來時確實都有看到椎名町學姊。

    原來是因為學姊為我進行儀式,所以我才能夠復活。

    「進行完儀式之後,次郎同學就會恢復到『完整的生存狀態』。不論他之前受了多重的傷,或者流了多少血,甚至罹患了重病,都能夠起死回生,恢復到完全健康的狀態。 」

    「佛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學中將『塔納托斯』這個字定義為『死亡本能』,在他的學說中有提到『人都有一股趨向死亡的衝動本能,而與這股本能對抗的力量,就是所謂的生存』。從這層意義來推想,看得出來這個對抗死亡的異能所擁有的名稱相當正確。」

    我在一旁聽著識的解說,一邊用手按著自己的胸前。

    死亡本能。

    擁有職業殺手技能的我居然獲得了這種能力,聽起來還真是諷刺。

    「換言之,如果你在一個不可能再碰到香夜的地方遭人殺害,最後就會死亡。」

    識那隻藍色的眼眸流露出一抹莫名詭異的眼神,並且一直注視著我。

    「是的,如果我沒有進行儀式,次郎同學就沒辦法復活……要是丟著他的屍體不管的話,嗯……不過只要沒有完全風化,還是有可能起死回生。」

    「就算變成腐爛的屍體或是化為白骨,都沒有問題,是這樣嗎?」

    雖然識提出的假設讓我不太舒服,但是屍體被腐蝕到何種程度還能複活的這一點,我的確是滿在意的。

    「嗯……是的。應該吧。」

    那樣真的還能複活?塔納托斯果然很強悍。不愧是冠上神祇之名的異能。

    「也就是說,不論在任何狀況下都能複活……只要臨死之際,注意死在一個能夠讓學姊找得到的地方就可以了,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最好是離我近一點……啊,不過還是盡量不要死,這樣應該比較好吧?」

    那是當然的。畢竟我也不希望自己經常歷經死亡啊!

    「那時候我喝下識給的毒藥之後,進入假死狀態,後來的確還是複活了。」

    「啊,嗯。瀕死狀態……也就是依照身體機能而言,幾乎不可能再生存下去的狀態。就算在這種狀態下,依舊能夠再生。」

    「識,你當時居然讓我喝了那麼恐怖的藥?」

    「是的。那個藥物會強制讓人的身體進入假死狀態。在三天之內,身體機能只會剩下最低功能,肉體並不會腐爛。不過若是沒有註射解毒劑,就無法復活了。」

    她還真的讓我喝下如此危險的藥物。

    「不論如何,若非處於近乎死亡的狀態,便無法復活,是這樣嗎?」

    「嗯……是的。」

    學姊露出一臉愧疚的表情,因此我實在很想就此打住這個話題。

    「香夜,本人有問題。」

    這時候,識舉起了手。

    「萬一遭受滅殺,沒有留下任何形體,就無法進行儀式了,是嗎?」

    「啊,是的。那個……至少要留下頭部才可以……」

    「即使切斷頭還是能生存下去。那麼,如果頭部以上都爆炸就會死亡嗎?」

    「嗯……是的。」

    聽到學姊的回覆,識的視線落到我的身上。

    「等一下,你不要露出一副『這樣很好』的表情好不好?」

    「竟然能夠解讀本人的表情,真不愧是門次郎。」

    「算我拜託你,不要再殺害我了啦!」

    「本人會考慮。但願你能頑強奮鬥。」

    她大概又覺得自己講了個挺棒的雙關冷笑話吧。

    我看這次還是別吐槽好了。

    「總之,我已經了解自己的異能了。只要學姊平安無事,我就是不死之身,沒錯吧?」

    「是的……次郎同學,以後就麻煩你了。」

    學姊深深地對我低頭敬禮,而我則是以點頭回應她。

    她本來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好好地報恩,才是身為一個人該有的正確行為。

    「不過,說到這裡……我實有點好奇識的異能是什麼。」

    她的異能名稱叫做『覺』,因此我原本以為她擁有讀心能力,但是事實上並非如此。她的身體是這麼纖瘦嬌小,真不知道其中到底隱含了什麼樣的能力?

    「啊,嗯……『覺』是一種非常單純的能力。」

    學姊看了識一眼,識則是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本人擁有的異能是『妖魔異能·覺』,這種異能能夠強化所有的感覺。」

    識一邊說著,一邊頻頻梳弄整理自己的瀏海。

    「最容易理解的部分,就是這個能力能夠強化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等感官知覺。所以本人能夠透過視覺、聽覺獲得的資訊推測出對方的心理,然後再透過空氣中的味道、氣味分析出現場的情況。接著只要伸手碰觸,就可以掌握所有物體的性質。」

    ——原來如此,所以才會叫做『覺』。

    識雖然無法閱讀別人的心思,不過相反地,她能夠讀取出更加多樣化的情報。

    人類的心理狀態往往會顯露在眼神、態度、以及動作上。有時候,我們也能夠透過現場遺留下來的香氣、空氣中的味道判斷出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些人只要觸碰物品,就能夠猜出物品的形狀、性質,因此只要觸覺夠靈敏的話,確實也做得到識所說的事。

    正因如此,識才以髮型遮住自己的雙眼,控制視覺方面得到的情報,身上也才會穿著幾乎遮住所有肌膚的服裝。如果使用『覺』,就會獲得過多的資訊。一旦那些資訊的刺激度過強的話,或許甚至還有可能會侵蝕她的身體。

    我想起了幽暗的電算中心管理室。

    平時待在那間沒有外在刺激的房間中,平靜地過著毫無刺激的日子,就是她每天的生活。

    「原來是這樣啊……」

    「本人已確認門次郎流露出同情之意。根據本人的判斷,若是推他一把,估計有可能會發展成性騷擾行為。」

    「等一下,為什麼你硬要將話題轉成那樣啊……」

    「…………」

    我一開口責備,識便有些煩惱似地將目光轉向窗外,接著說道:

    「本人在感官強化時會留下許多後遺症,因此會變得相當害怕寂寞。」

    「這是你剛剛才創造出來的設定嗎?」

    「是真滴。」

    她不說『是真的』,而是說『是真滴』,反而讓人覺得更加可疑。

    「呵呵,你不必這麼擔心。『覺』這個異能平時可以自由開關。擁有這項異能的人,在平日還是可以像正常人一樣過生活,也可以在有需要的時候暫時提高某一個感官知覺。」

    這項能力原本的主人——椎名町學姊如此說道,只見識又轉向其他方向。

    很明顯就是在說謊嘛。

    「也就是說……該怎麼說好呢……這個異能的弱點,就是在強化時若是受到太強的刺激,狀況就會變得很危險。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是的,沒錯。如果在視覺強化時看見太強烈的光芒,那麼眼睛便會暫時失去作用。其他感覺強化時,也一樣會發生相應的狀況。」

    「例如說,如果是強化觸覺,那麼受傷的話傷勢就會更嚴重……」

    「這項異能能夠強化知覺,卻無法讓自己完全沒有知覺。」

    痛的時候就會感覺到痛。也就是說,識必須精準地配合時機來使用這項異能,否則她自己也可能會受到相當大的傷害。

    「只要本人在場,一旦她們兩人在今天的『怦然心動☆一群女人的睡衣派對,衣服會滑下來唷』的聚會上採取奇怪的行動,本人便能即刻判別出來。」

    「這樣我就放心多了,不過應該沒有衣服滑下來的橋段吧。」

    「應該是你的頭會滑下來。」

    「那樣子太奇怪了吧!」

    算了,反正我也死不了。不,應該說我即使死了也還是能夠起死回生。

    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看向椎名町學姊,發現學姊露出一臉傷腦筋的表情。

    「怎麼了嗎?」

    「啊,沒什麼……如果要在大家面前讓次郎同學復活的話……實在是有點……我覺得困難度有一點高……」

    為什麼學姊會覺得有困難呢……正當我產生疑惑時,瞬間,一股想法突然像電流般竄過我的腦海。

    ——對了,當我在沉睡之時,感覺學姊好像有親吻過我。

    正確來說,應該是我陷入死亡狀態時。

    換句話說,當時的我私自認定那是學姊的吻,但是這一切說不定有可能是真的。

    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未免也太遺憾了吧!那可是我的初吻以及第二個吻,結果我自己竟然完全不記得。

    學姊所說的儀式究竟是不是親吻呢?

    我真的好想知道喔……

    「呼……」

    我實在沒辦法開口向滿臉通紅的學姊確認這件事。

    「對了,所謂的『神性異能』、『妖魔異能』又是什麼意思?」

    「夜族所擁有的能力分成幾種類別,不同類別的異能都有各自的特徵。我的想法是……那些留存在傳說、民間故事與童話故事中的妖魔、惡魔、神明,說不定其實就是擁有這些異能的夜族或是眷屬。」

    「根據本人目前已經確定的資訊來看,異能可以分成『神性異能』、『妖魔異能』、『英雄異能』,還有『天使異能』、『墮天使異能』這幾種類別。」

    我的塔納托斯是神性異能,識的覺則是妖魔異能。

    「不同的異能有什麼不同的特徵嗎?」

    「神性異能就是指神明所操縱的各種現象,妖魔異能能夠賦予擁有者超越人類知識的身體特徵,英雄異能可以讓身體的一部分轉換成英雄的武器或防具,天使異能與墮天使異能則是能引發『奇蹟』。以上這些是目前已經確認的特徵。」

    我很訝異,原來異能也分成很多種類,而且每個種類都各有特色。也就是說,與擁有​​異能的對手對峙時,對方的異能分類也是十分重要的關鍵。

    老實說,我實在沒辦法推測到底能用什麼方法破除神性異能、天使異能與墮天使異能……不過,妖魔異能、英雄異能的共通點好像都在於『身體』,所以我應該能夠找出破解的方法。

    「我了解了,原來那是異能的分類啊!」

    我也已經明白,面對擁有異能的對手時,如何發揮優勢將是致勝的關鍵。看樣子,應該沒辦法簡單地用『只要在受到控制以前打倒對方就行了』這樣的概念來處理。

    「那麼……學姊,我想確認最後一件事。」

    「啊,嗯,什麼事呢?」

    學姊用手摩挲著自己的臉頰,轉向我這邊。

    「學姊身上剩下的最後一項異能,是什麼樣的特殊能力呢?」

    「啊,那是……『天使異能·沙利葉』。」

    椎名町學姊語帶困難地說出這項異能。我等待學姊說明這項異能的特色,不過她面露難色,似乎正在思考該用什麼詞彙說明才好。於是識抬起頭,代替學姊回答。

    「香夜並不清楚這項異能的內容。」

    「不清楚內容?意思是說,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異能?」

    「是的。那項異能既可以分類為『天使異能』,也能說是『墮天使異能』。至於那項異能所能引發的奇蹟……似乎是『掌管靈魂』。」

    ……確實,就算聽到這個說明,實在也很難理解那到底是什麼異能。

    「我也不明白那是什麼樣的能力……如果記憶還在的話,說不定就會知道了,可是……」

    天使異能·沙利葉?

    的確。光是聽到『能夠掌管靈魂』這幾個字,還是讓人無法理解。天使異能與墮天使異能的特徵好像都是能夠引發奇蹟,不過……我能夠死而復生,不是也很像是一種奇蹟嗎?

    「所、所以……學姊身上已經沒有可以憑著自主意識發動的異能了,是嗎?」

    「嗯,是的……是這樣沒錯。」

    換句話說,我們並不能把希望寄託在那項異能上頭。

    看樣子,我和識得更加努力守護學姊的安危才行。

    我下定了決心,同時用力緊握自己的拳頭。

    「本人也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向你確認,不知是否方便?」

    識舉起手,直直地盯著我看。

    「門次郎,你到底隱瞞了什麼事?」

    「隱瞞……?」

    我不懂識到底想問什麼,只是不停地眨著眼睛。

    「是的,本人認為你對右肩的傷痕有所隱瞞。」

    那一瞬間,我右肩的傷痕忽然產生一股深層的疼痛。

    識那隻湛藍的眼睛一直凝視著我。

    ……確實,事到如今,還是別再繼續隱瞞比較好。萬一真的遇到最糟的狀況,那麼到時候就算得捨棄一切,我還是要守護椎名町學姊、藤里和久寶。

    然而,要說出『那件事』,依舊讓『此時此刻的我』感到非常不安。

    「…………」

    我暫時閉上雙眼,煩惱著該怎麼說才好,最後挑選出適合的詞彙語句,艱難地將它們擠出喉頭。

    「這個傷痕是我的母親刻劃的……當中隱含著我們殺手一族深藏在血脈中的技術。就像是將秘傳的技藝封印在裡面的感覺一樣。」

    我幽幽地說道,識則是非常認真地聽著。學姊一直看著我,一臉擔心的表情。

    「母親說,如果想使用封印在傷口中的力量,就要抱持必須捨棄一切的覺悟。」

    「捨棄……一切?」

    學姊的聲音有些顫抖。是的,我想——所謂的『一切』,包含了我與學姊建構的生活點滴,以及自己與他人之間建立起來的情誼。一旦使用了那股力量,一切就會變回如同白紙般的狀態。

    我可以想像自己使用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母親那時候才會對我說『你一定要趕快成為能夠做出判斷的人』。

    「我想……使用了這股力量之後,我應該就不再是我了。我會變回原本那個——沒有任何感覺,把別人當成物品看待的殺手……不,應該說是殺人機器。 」

    「殺人機器……」

    識重複了我說出口的詞彙。

    「過去的我一直都是這樣活過來的。現在這個櫻田門次郎,其實是最近……我努力以正常人的方式,和妹妹、身邊的人度過每一天后所培養出的人格。如果我再度將一切託付給『殺人機器的意識』……這個人格肯定會煙消雲散。這個封印會讓我化為只為殺戮而存在的生物——這就是這個傷痕背後所隱瞞的實情。」

    我用左手按著右肩,確切地傳達出事實。

    因為信任學姊與識,所以我決定告訴她們自己所擁有的最終手段。

    失去生命,椎名町學姊還能夠讓我起死回生。

    然而若是失去心靈……一切將無法再次復蘇。

    「次郎同學的心靈會消失……?」

    椎名町學姊的聲音不住顫抖著。

    ……大概是因為她有過喪失記憶的經驗吧?所以,聽到失去心靈這一點,好像讓學姊產生了極度強烈的共鳴。

    沒錯,傷痕背後擁有的不是『守護之力』,而是單純為了殺戮而存在的力量。

    正因如此,所以媽媽才會那麼對我說,要我必須有所覺悟。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忘了門次郎傷痕的事,重新擬定作戰策略吧。」

    「嗯,沒錯。我也不希望次郎同學捨棄擁有的『一切』。」

    她們兩人的話語讓我打從心底湧現出一股感激之情。

    「……識,謝謝你。學姊,真的很謝謝你。」

    我深深地低下頭,耳邊傳來兩人宛如微笑的嘆息聲。

    就這樣,我們花了兩個小時以上的時間開了一場作戰會議。

    對方究竟擁有何種異能?如果真的必須與對方擁有的殺人技術硬碰硬,我們不知道到時候狀況會有多恐怖。不過,只要善加組合我與識所擁有的異能與技術,或許還是能與其對抗。

    眷屬的能力,讓擁有者能夠使用超越這個世界的法、理、現象的力量。

    換言之,異能就是一種完全不符合科學概念的超能力,所以我們沒辦法進行推測。

    最有可能的狀況,就是麻煩識在事發當下解讀所有的狀況,做出判斷。

    而我則是透過識的判斷,出手對抗。

    為此,我們必須跨越一項危險的因素。

    那就是……

    「這樣的話,我就主動告訴她們,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不死之身的事實好了。」

    犯人已經知道自己過去殺害的學姊現在還活著,若是犯人還想要再次殺害學姊,就必須確認學姊是否還擁有這項異能。

    所以,我們才要拿這件事情當作誘餌。

    「所以,次郎同學、識同學……就拜託你們了。」

    「好的。我一定會好好地守護學姊。」

    「了解。危險性固然相當高,不過本人判斷,攻克的可能性也很高。」

    我和識一起用力地點了點頭。

    ■  ■  ■  ■  ■

    「哇!原來傳說中的時鐘塔長這個樣子啊!」

    藤裡環視著圖書委員會室,露出一臉欽佩的表情。

    「這裡有冷氣、暖爐,也能夠烹煮東西,所以很方便呢。」

    久寶以圖書委員的身分驕傲地說明著。

    「什麼,怎麼可以那樣!圖書委員會的待遇也太特別了吧?」

    事實上,圖書委員真的被分配到一個很棒的地方,因此我們實在沒辦法反駁。

    一開始還能夠拿『為了不要傷害書籍,所以這裡有冷氣、暖氣』當藉口,但後來又漸漸出現了電鍋和微波爐,實在無法再以這個當藉口推託。

    但是,如果進到位於上頭的椎名町學姊房間,就會發現裡面根本是居住機能完整的套房,所以這裡有這些東西感覺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

    「呵呵,不過……好期待傳說中的學姊的房間喔!」

    藤裡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呵呵笑著。

    看到她這樣,久寶也露出穩重的微笑。

    她們兩個人到底誰才是犯人……真的很難做出結論。

    不過,學姊的故事好像相當精準,所以今晚肯定會發生某種事件。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也能夠守護她們。

    在腦中如此思考的我,是不是太自大了點?

    因為擁有『正常人的心靈』,我才能夠交到這些朋友,與她們培育出深厚的情誼。

    直到現在,我的心裡還是不太想要懷疑她們。

    「門次郎學長,怎麼了?你看起來一臉悶悶不樂的表情。」

    學妹如此真心誠意地為我擔憂。

    我好想要接受她那份溫柔的心意。

    「沒有……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恍神而已。」

    「是嗎?嗯,今天白天還滿熱的,可能是輕微中暑。你要多喝水,別太勉強自己喔?」

    久寶在擔心之餘,還提出了確切的建議。她真的很懂得照顧別人,感覺好像她才是學姊。

    「你今天可以早點睡唷?然後我們大家就可以一起欣賞門次郎的睡臉!」

    藤裡在一旁拿我開了個小玩笑,我知道這其實是她關心人的一種舉動。

    「那我會很困擾的。如果我睡著的話,我的眼鏡就會自己隨便亂跑喔!」

    「咦,真的嗎!?怎麼辦到的?」

    「我先睡著的話,你們就曉得啦!」

    「啊,你只是嘴上這樣說說,根本就打算拚命撐著不睡,對不對!不過,萬一我不小心先睡著的話,你要是敢偷看我的睡臉,我一定會要你負起責任的!」

    「原來如此。跟你結婚就行了吧?」

    「欸,你也太直接了吧!」

    我看著滿臉通紅的藤裡,與久寶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氣氛一如往常。

    正因如此,我更不希望這份關係最後走向瓦解。

    「派對準備完成。各位請上來吧。」

    識從時鐘塔管理室的房間探出頭,在樓梯上方對著我們大聲喊道。

    「好——!門次郎、那岐,我們走吧!」

    「嗯,走吧。」

    藤裡踩著雀躍的腳步爬上樓梯,久寶則是一步一步以穩定的步伐前進,當她們踏在木造樓梯上時,樓梯想當然地發出了嘰嘰嘎嘎的聲響。久寶亦步亦趨地跟在藤里後方,感覺就算藤裡沒踏穩,久寶也能夠隨時保護住藤裡。

    我跟在兩人後頭爬上階梯,又回頭看了一下圖書委員會室。

    門已經上鎖了。而且燈也關好了。沒有人躲在那裡。

    除非對方會穿牆或是瞬間移動,否則在這個狀況下,應該沒人能夠進來這棟建築物。而且我也聽學姊說過,她的房間有設置結界,就算是擁有異能的人也沒辦法闖入她的房間。

    換句話說,這個瞬間——

    「藤裡同學、久寶同學,歡迎光臨。」

    如果學姊沒有像現在這樣親自打開管理人室的木門,主動迎接客人入內的話,任何人都無法入侵學姊的房間。

    「好耶!椎名町學姊,抱歉打擾囉!」

    「學姊,打擾了。」

    接著,兩人踏進了學姊的房間……嗯,我果然沒有感覺到可疑的氣息。

    識刻意避人耳目輕輕地對我點了點頭,告訴我她也沒有特別感覺到什麼。

    如此一來,關上時鐘塔管理人室木門的那一瞬間……

    ——密室便誕生了,不可能再有人從外頭入侵這裡。

    這同時也代表著,犯人更有可能會是她們兩人的其中之一……

    不,沒問題的。

    就算真的是那樣,也不會有問題的。

    我不停地說服自己。

    然後踏入了房間內——

    哢鏘。

    我聽見識將木門上鎖的聲音。

    ——之後大家不停地閒聊著,就這樣過了好幾個鐘頭。

    「嗚……」

    只有我一個人暗自發出了怪怪的呻吟聲。

    女孩子們一旦聊得起勁,身為男孩子的我便完全沒有辦法插入話題之中。

    在附近吃過的蛋糕、自己嘗試手作飾品、在學校裡發生的無聊瑣事等等。主要都是藤裡率先興高采烈地提起各種話題,然後其他三個人便露出笑容,跟著說說自己的想法或經驗。看著這樣的她們,令人忍不住跟著露出微笑。不過,因為她們的話題實在沒什麼連貫性,每當我猛然回過神來,便會發現早就已經換成其他話題了,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實在跟不上她們的步調。

    看起來相當愉快、笑成一團的四人……就連識的臉上都浮現了微微的笑意。看到這個畫面,我不禁心想:自已是不是不應該一直拚命顧慮大家,擺出生硬的笑容,而是要靜靜地點頭,假裝自己是個善於傾聽的男孩子?不過想歸想,事實上我也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就在這時候,我發現大家的杯子幾乎都快空了,因此便開開心心地走向廚房。廚房和客廳有一段距離,位於套房的深處,所以她們看不到我的身影。我總算可以鬆一口氣,順便伸個懶腰了。

    茶會仍然順利地進行著。雖然還沒進入睡衣派對的階段,不過只要過了半夜十二點,她們就會開始換衣服了吧。同一時間,危險的實驗也要跟著開始了。識頻頻進行確認,但藤裡、久寶好像都沒有做出任何可疑的舉動。

    總覺得事情不會平安地結束,但內心深處卻又極其希望一切能夠就此落幕。

    在內心有兩股感情衝撞拉扯的狀態下,還要參與悠哉的女孩話題……我實在沒辦法完成這麼纖細的任務。

    「嘿唷。」

    我重整思緒,打開冰箱門。為了這場派對,冰箱裡面放著剛買來的飲料、蛋糕、布丁等等。如果今天沒有喝完、吃完這些東西的話,椎名町學姊應該有好一陣子都不用擔心零食的問題了吧。

    飲料中最受歡迎的是烏龍茶,所以烏龍茶的瓶子現在已經空空如也。硬要說的話,我想那些高熱量的飲料,比如可樂、柳橙汁等等,大家應該不太想喝吧。

    這樣看來,其次受歡迎的飲料大概就是麥茶了。

    如此判斷之後,我拿出裝著麥茶的瓶子。

    「對了,學姊,你覺得門次郎怎麼樣呀?」

    大概是看我跑到廚房裡面了吧,我聽到藤裡偷偷地低聲詢問學姊這個問題。

    ——藤裡啊,我畢竟受過特殊訓練,所以聽力其實挺好的。即使你音量已經壓低成這樣,我也還是聽得到喔。

    我心裡這樣想著,但是聽見別人正在談論自己,還是讓我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咦,我、我當然……覺得他是個好人啊……」

    「嗯?學姊,你真的只有覺得他是個好人而已嗎?」

    久寶,你不要再逼問椎名町學姊了。雖然『單純只是個好人』感覺真的有點淒涼,不過這種問題應該也很難在眾人面前如實回答吧?而且當事人現在還在廚房裡面耶。

    「我覺得……他很可靠……」

    學姊的聲音愈來愈小。我知道學姊可能是擔心我會聽到,才會刻意壓低音量,但是我實在很好奇後續的對話內容。

    「哎唷,不要再聊我了啦。藤裡同學、久寶同學,那你們覺得次郎同學怎麼樣?」

    這個問題同樣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把這兩位可愛的女孩當成朋友,而她們又是怎麼看待我的呢?只要是男孩子,應該都會很想要知道答案吧?

    「我覺得門次郎超可愛!而且他超有趣的!」

    聽到藤裡的發言,我心裡想著『超可愛是怎麼回事啊』,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雖然女孩子認定的『可愛』範圍算是滿廣的,不過從藤裡說的話聽來,應該不是認為我很難應付的意思。

    順道補充一個毫無關聯的訊息,在這種『本人應該不會聽到吧』的狀況下聊起當事者的閒話,如果當事者本人剛好有聽到的話,話題更能夠發揮極大的效果。這一點心理學曾經驗證過,而且聽說這很適合拿來控制一個人對別人的印象觀感。

    愈是偶然聽見的消息,就愈容易深信不疑,這其實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心理作用。換句話說,此時此刻在我的心中,對藤裡的評價正節節攀升。

    「門次郎,手上拿著麥茶有什麼好笑的?」

    「呃!」

    等回神過來,才發現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我的背後。

    「沒有啦。我很想出去,可是外面好像正在聊一些不適合我出現的話題……」

    「明明不是去上廁所,卻遲遲沒有回到座位上,這樣很容易啟人疑竇。」

    「也是啦……」

    「若是你在這裡與本人激烈地卿卿我我,那麼就能夠得到一個非常正當不必迴座位的理由。」

    「雖然這能構成我不迴座位的理由,不過之後應該會很慘烈吧。」

    「如果卿卿我我之後不會伴隨任何問題產生的話,你就打算要實行囉?」

    「很抱歉,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實行的。」

    「門次郎,你真是個小淘氣。」

    感覺好久沒聽到小淘氣這個詞彙了。沒記錯的話,意思好像是指有點壞心眼的人。

    「我也有點想繼續聽聽看大家會聊些什麼啦……」

    我確實很想知道大家對我的觀感如何。但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她們能夠不顧慮彼此地暢談心事,培養出深厚的情誼。這才是我最大的願望。

    「本人能夠理解。這類對話中若是有人夾雜著虛偽的情感,本人或許能夠從聲音辨別出來。」

    原來識是因為想要讀出一些對話以外的東西,才會跑到這裡來。她現在正以自己的左手按住左耳,乍看之下好像在做『我沒有要聽』的動作,但其實應該是在調整聽到的音量吧。為了避免干擾到她,我停下了原本要將麥茶倒入紙杯中的動作。

    「久寶同學,那你覺得怎麼樣呢?」

    我聽到學姊以興味盎然的口吻詢問著久寶。

    「嗯,我還滿喜歡學長的。我覺得自己和門次郎學長好像特別有緣。」

    「真的嗎?」

    「嗯。我們之間的共通點比我所以為的還多,我對他非常感興趣。」

    「咦?意思是說,那岐,其實你對門次郎……」

    「誰知道呢?如果可以對學長抱持戀愛的心情,那我會覺得挺開心的。」

    久寶直爽地說出這句話。如果單純只聽話語的內容,連我都要覺得有點害臊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說話——

    「……本人感受到她的話語中有一種寂寥,同時帶有放棄世間情感的感受。」

    聽到識的話之後,我確定自己的感覺並沒有錯。

    寂寞,以及放棄。

    雖然看不到正在說話的久寶的表情,不過她的臉龐會不會其實正充滿了悲傷呢?

    「哎呀,話題好像不小心變得有些陰暗耶?對了,我也想問問椎名町學姊。」

    「啊,嗯,請說?」

    「昨天門次郎學長跟我說了一些有趣的事,我們聊到推理遊戲、異能等等的話題。那時候聽到學長的話,我就在想……雖然只是個遊戲,不過為什麼遭人殺害的學姊還有辦法告訴大家『犯人的個子嬌小』呢?」

    啊,那就是我當時沒辦法好好說明的部分。如果我說學姊其實並沒有被殺死,就提供資訊者這個立場而言,狀況會變得很奇怪。

    「啊,嗯,那是因為……在故事的設定中,我最後並沒有死亡。」

    「哈哈,原來如此。那麼,真實世界中的學姊應該跟普通人一樣會死囉?」

    「嗯……我想現在的我應該是會死的吧。」

    椎名町學姊如此回答——就在那一瞬間……

    嘶。

    時鐘塔管理人室所有的燈瞬間全都熄滅,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哇,怎麼了怎麼了,停電了嗎!?」

    我聽見藤裡驚慌地大叫著,不過卻沒有聽到另外兩個人的聲音。

    「門次郎。」

    身旁才剛響起識尖銳的呼叫聲,我便感覺自己的左手被拉住了。

    「識,這是……」

    「本人不認為現在有必要提問。」

    眼前的狀況顯然相當可疑。

    學姊才剛回答久寶『現在的自己會死亡』,就馬上出現了這種異常狀況。也就是說……一切已經開始了?

    應該是拜異能所賜吧,識毫不猶豫地在黑暗中奔跑著。視線所見盡是一片黑暗,我在偶然間看向她,結果——

    金色的微小光芒正在輕飄飄地飛舞著,看起來宛如一隻蝴蝶。

    那是……識的左眼。

    平常總是被瀏海蓋住的金色左眼,現在伴隨著光芒移動,彷彿正在鼓舞著我。

    噠。

    我聽到某種聲音。

    像是有人正在用力踩踏地面的聲音。

    這就是那時候的聲音!

    「這樣的話!」

    我朝著識拉我前進的方向猛衝,並且摘下了眼鏡。

    接著,往發出腳步聲的位置扔出了刀子。

    「呃!」

    在黑暗的另一頭,我聽到了屏息聲。

    哢鏗!

    耳邊傳來飛刀彈走的聲音。

    「哇,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藤裡依舊不安地發出驚惶失措的叫聲。

    與此同時,有人唰一聲地拉開了掛在窗上的窗簾。

    窗外,空中剛好掛著一輪大大的滿月,微弱的月光灑入房間。

    月光映照出人影……

    首先是拉開窗簾的椎名町學姊。

    一旁則是站著想要保護學姊的識。

    然後是——

    「久寶……」

    我的學妹——久寶那岐就站在那裡,雙手各拿了一把大型的刀。

    ■  ■  ■  ■  ■

    「咦,怎麼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藤裡看到這一幕,馬上把頭塞在座墊裡,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那是遇到地震時的應對方法,不過我希望她能夠就那樣一直乖乖地待在那裡。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現在正在和久寶對峙。久寶雙手各拿著一把大型的刀,雙眼緊盯著我和學姊。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將我用過的飛刀撿走後,會用在這種時候啊!」

    她將左手的刀舉至喉嚨旁,在月光的照耀下,刀面閃爍著光芒。看來,她就是用那把刀擋住了我丟出去的飛刀。

    從剛剛那句話,我便知道白天襲擊我們的人就是久寶。

    換句話說,久寶就是向我們索命的人。

    噠。

    腳步聲再次響起的瞬間,我感覺到『不好的預感』,於是迅速往椎名町學姊飛撲過去。

    緊接著——

    颯咻!

    久寶的刀便深深地刺入我的胸前,

    不論從距離或是時間來看,一切都太奇怪了。久寶居然能夠在轉瞬間就來到我的身旁,難道說她完全沒有預備動作,就能夠出手攻擊我?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我完全看不到她移動的軌跡?

    喀哩!她毫不猶豫地扭轉刀子,彷彿要刨挖我被刺傷的部位。光是戳刺就已經很痛了,在她那麼做之後,彷彿肌肉纖維、骨骼、血管、內臟、細胞全都被刀子給割爛了一樣,我幾乎要當場昏厥過去。

    「不愧是門次郎學長,竟然能夠預料到我的動作,並且迅速出手保護學姊。」

    「呃嗚!」

    雖然我幸運閃過,沒被她攻擊到致命處,不過——久寶似乎打算一擊讓我斃命,所以她才會在刀子刺進我胸前時加以扭轉。

    這是非常合乎邏輯的殺人手法。過去身為職業殺手的我一定也會這麼做,如果我現在擁有和久寶一樣的武器,接下來的動作一定是用另一把刀子,鎖定敵人的喉頭——

    瞬間,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我的眼角余光。

    「唔!」

    久寶發出屏息聲。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識對久寶所在的位置丟出了某樣東西。

    我只聽到『咻』的聲響,卻不知道識丟出了什麼。久寶似乎感受到危險,馬上往後一跳。

    噠。

    腳步聲從令人難以置信的位置傳來。在木門的入口處附近。

    久寶剛才明明還待在窗邊,現在卻突然出現在門口,不論她的動作有多快,甚至是使用了武術的極致技術『縮地法』,也不可能做得到。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我這次一樣完全沒看到她的移動軌跡。久寶從剛才就不停重複宛如瞬間移動的動作,瞬間消失,然後又瞬間出現。

    難道說,久寶的異能就是瞬間移動?

    「八殿識,看來你也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久寶站在木門前,對著識如此說道。

    然而——

    「久寶那岐,你所站的位置已經設置好陷阱了。」

    識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她輕巧快速地舉起左手。

    緊接著,站在入口處的久寶身上便出現了數道割痕。那些割痕以描繪圓圈的方式將久寶的衣服扯裂,她的身子當場噴出了鮮血。

    「這是……斬絲?」

    「沒錯。本人將高強度的銳利絲線進行加工,讓它們變成能夠透過意志操縱的道具。利用本人的『覺』,只要靠著傳入指尖的觸感進行動作,就能夠讓絲線描繪出各種軌道。」

    「原來如此,所以說……你大概也已經猜到我的異能是什麼了吧?」

    「你竟然能夠逃過本人所有的感官知覺,這點令本人相當驚愕。不過多虧這個事實,本人終於明白你的異能是什麼了,而且本人判斷自己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

    逃過識的所有感官知覺?久寶居然擁有這種異能?

    我為了保護椎名町學姊,一邊按壓著胸前,一邊站起身子……我以模糊的視線緊盯著兩人的動向。現在的我身負重傷,一切只能夠靠識了。

    或許我也可以試著讓自己死亡,然後請椎名町學姊幫我起死回生,這樣我就能再次參戰了。然而面對擁有特殊異能的久寶,我認為自己實在沒有『時間』能夠死亡一次,然後再請學姊讓我複活。

    和識交手的期間,久寶應該沒辦法分神注意這裡,不過在我死亡、倒下的瞬間,久寶還是有可能會盡全力設法殺害椎名町學姊。就算在那之後她可能被識殺害,我想她還是有可能會先對學姊下手。

    因為,她是個殺手。

    為了達成目的、任務,殺手絕對不會顧及自己是否危險。

    現在的我已經有一陣子沒進行暗殺行動,而且又身負重傷,根本派不上用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站在這裡守護椎名町學姊,避免久寶採取最糟的手段。

    只要我還持續保持警戒地站在這裡,久寶就必鬚麵對一對二的現況。久寶現在已經知道識擁有相當的實力與異能,相信她一定也很希望能夠避開這種最糟的狀況。

    其實我已經受了足以致命的傷。我知道如果放著傷勢不管,自己最後一定會喪失性命。在我死亡前,識有沒有辦法壓制住久寶?還是說——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爭取時間,讓自己死亡?

    「次郎同學……」

    不能讓她殺了學姊。我不想讓久寶再次殺害學姊。

    「久寶那岐,你如果夠聰明,就不要輕舉妄動。這裡早已設置了大量的八殿斬絲。」

    「哼,我如果隨便亂動的話,就會被你給殺了?原來如此,由這裡忽然出現這些斬絲,而且現場還設置了其他斬絲來看……你們打從一開始就做好對策了嘛。」

    「你白天若是沒有對門次郎出手,本人便無從得知你的異能為何。本人所有的感官知覺無法捕捉到對手的動靜,是因為對方所擁有的異能造成的結果。由此推論,自然很容易猜到你擁有何種異能。」

    咻。耳邊傳來風切聲,接著我的眼角余光便看到某種閃爍的東西正在起伏移動。那恐怕就是識所操縱的『斬絲』吧。

    過去我曾經聽母親說過,有一種戰鬥技術就是利用絲線當武器。操縱者可以利用絲線布下各種陷阱,將對手封鎖在自己設下的結界之中。以絲線當武器的人就像是蜘蛛一樣,只要一個不留神,就會被蜘蛛給纏住、吞噬。

    ——我忽然想到,自己當初也是一不留神就被識給毒害了。現在的我終於明白了:識就是擁有那種技術的人。

    「咦,怎、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家在玩戰鬥遊戲嗎?還是……」

    我聽到藤裡驚惶失措的聲音。她從座墊裡抬起頭,四處張望著。不過在如此微弱的月光之下,一般人大概什麼都看不見吧。我們受過在黑暗中戰鬥的專業訓練,自然能夠掌握現況。但是藤裡只是個普通人,根本無法看清楚周遭發生了什麼事。

    「還是說……咦?門次郎,你……你受傷了?」

    不過,她好像隱約能夠看見站在窗邊的我的傷勢,因此擔心地開口向我詢問。

    藤裡是完全的白,久寶則是完全的黑。

    原來這就是事件的真相。

    「呃……嗚,藤裡……抱、抱歉……請你……繼續縮成一團……躲著好嗎……」

    「咦?那、那樣好嗎?門次郎,你真的沒事嗎?」

    在這種情況下,藤里居然還主動開口詢問我的狀況,她真是個善良的女孩。

    另外那位原本也應該是個善良女孩的久寶,現在正處於動彈不得的狀況中。

    她一邊和識彼此互瞪著,一邊想盡辦法將視線轉向藤裡。

    「沒錯,藤裡學姊。你還是聽門次郎學長的話,乖乖地待在原地不要亂動。我們現在正忙著處理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

    ——久寶居然對藤裡說出這番話,我聽了十分驚訝。

    她既要殺害學姊,又想盡辦法加重我胸前的傷口,種種冷若冰霜的行為,讓我幾乎放棄原有的想法,認定久寶之前的行為全部都是演出來的。然而,她現在卻不希望藤裡被扯入事件當中,這點讓我覺得眼前的人依然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久寶。

    和我成為朋友的久寶,以及動手殺害我與學姊的久寶。到底哪個久寶才是真的?

    「我、我知道了……你們兩個……之後一定要和我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喔!」

    藤裡蹲下身子,再度把頭栽進座墊中,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能夠擁有如此明事理的朋友,我真的覺得心中充滿了感激。

    「……嗯……我……一定會向你解釋的……」

    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才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還必須向藤裡解釋。

    不過,說得也是。

    未來……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和久寶一起向藤裡解釋這整起事件。

    雖然現在我們是處於敵對狀態,不過如果能夠不讓久寶受重傷,就解決一切的話……我知道這個想法或許有點天真,不過我衷心希望如此。

    因此……

    「呃……識!你……可以嗎?」

    「不清楚。雖然已經掌握了她的異能,不過本人並不清楚異能的效果範圍有多大,也不知道是否有什麼限制。」

    「嗯,太好了。我還很擔心,不曉得你究竟掌握到什麼地步了呢。既然如此——」

    久寶臉上浮​​現出笑容,緊接著——

    「識,危險!」

    「唔!?」

    等我發現時,身上纏著斬絲的久寶已經掙脫了那些絲線,並且站在識的眼前。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上原本纏有絲線的部位,傷口又變得更深了,只見那副細瘦的身子處處流著鮮血,令人不忍卒睹。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從斬絲中掙脫的?又是什麼時候受了那麼嚴重的傷?這一切全都沒有答案。

    等等,難道……疑問中的『什麼時候』就是關鍵……?

    「我現在要取你的性命了。」

    久寶以飛快的速度刺出手上的刀。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識轉瞬間翻轉了身上的白袍。

    久寶似乎認為那隻不過是識的把戲,依舊毫不猶豫地戳剃出刀子。

    ——然而,識早已不在刀尖所及之處。

    我在她們的後方,所以看得很清楚,識翻過白袍的同時,便迅速地倒向地面。

    「原來如此,你看到了啊!」

    「本人的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現在全都發揮到極致了。」

    倒在地上的識滾了一圈翻過身子,腳尖正好勾住了久寶的腿。

    識的腳漂亮地勾纏住久寶的關節,然後順勢旋轉移動,想要讓久寶跌倒。

    久寶的身體跟著猛力地跌向地面——並沒有發生這種事。

    她的雙臂筆直地伸向上方,看起來就好像吊在天花板上,形成了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姿勢。至於她的腳,則是剛好落在差一點點就可以碰觸到地面的位置上。

    仔細一看,她雙手的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纏上了絲線。

    「到底是什麼時候……不對,原來你是故意誘導我的?在我拿刀刺向白袍時,那上頭早就已經佈滿了纏卷的絲線……沒錯吧?」

    「是的,這才是八殿真正的技術與實力。」

    ——好驚人的攻防戰。

    恐怕早在久寶等人來到這個房間之前,識就已經在所有的地方都布下了斬絲。她在進行派對準備工作的同時,其實也在進行斬絲的準備與佈置。如果識沒有對久寶的異能擁有某種程度的掌握,也沒有預先設置這些絲線,現在狀況恐怕也不會那麼順利了。

    以暗殺者的身分來看,久寶的動作就像是藝術一樣,每一擊都講求絕對的致命。她的動作水準確實比我所學的技術還要高明。或者該說,光是那毫無猶豫的動作——便是我絕對比不上的。換句話說,她過去可能已經累積了不少的『經驗』。

    另外,識的動作也完全屬於高手的境界。那全是針對強者的漂亮舉動。只有完全掌握『實力堅強的對手一定會這樣採取行動』這個重點,才能夠展現出如此狡詐的動作。她過去一定也與相當多的強敵交手過,才有辦法達到這樣的水準。

    身邊竟然有如此多的『專家』,這一點讓我難掩內心的震驚。不僅如此,這些專家居然都還擁有『異能』。

    「原來是『妖魔異能·覺』啊?我記得這種異能可以讓所有感官知覺都變得異常敏銳,是吧?原來如此,擁有斬絲技術的人居然能夠得到這種異能,也難怪實力會這麼堅強。」

    「久寶那岐,本人也很清楚——你的異能,就是『神性異能·克洛諾斯』。」

    久寶只是勾起嘴角,並沒有回答。她的雙手被懸掛在天花板上,全身動彈不得。在這樣的狀況下,她的臉上居然還能顯露出悠哉的表情。

    我曾經聽過「克洛諾斯」這個名字。

    我在調查自己的異能——塔納托斯的由來時,剛好看過這個名字,那是希臘神話中神祇的名諱。我的塔納托斯是將『死亡』神格化所形成的神,至於克洛​​諾斯則是將『時間』神格化而成的神。若說我的異能就是能夠脫離『死亡』,那麼久寶的異能就是能從『時間』中……?

    「是故,被絲線五花大綁的你現在已經無法行動了。」

    「是啊,說得真好。我確實能夠利用一秒的時間間隔。這就是我侍奉的夜族賜給我的能力,而我正是那位主人的眷屬。」

    利用一秒的時間。

    瞬間,我腦中的各種疑問全都冰釋了。

    ——雖然我不清楚『利用時間』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不過只要能夠停住短暫的瞬間,那一切的犯罪行為就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釋了。

    殺害椎名町學姊後,回到社團教室淋浴間的久寶,大約用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洗去噴濺到身上的血跡以及氣味。接著,她在校舍前遇見我——為了殺我,她應該是尾隨在我的後方。如果她能夠停止一秒鐘的時間,就可以在我完全沒發現的情況下,與我一起穿越時鐘塔的大門。

    依照她的身手,在時間開始流動前迅速躲到室內的時鐘面板後方,一定也非常簡單。

    在我發現椎名町學姊屍體的時候,她可以用跳躍的方式上樓,就不會讓木板樓梯發出摩擦聲。只要控制好落地的瞬間,讓嘰嘎聲只產生在那一秒鐘,我自然也就不會聽到任何聲音。

    我被刺殺前聽到的那聲『噠』,是久寶的異能解除後所發出來的腳步聲。在那之前她如果發出聲音的話,我便很有可能會發現她。

    擁有精湛技術的殺手,還擁有使用範圍如此廣泛的異能。

    我身為殺手又獲得不死之身的異能當然也有點犯規,不過久寶擁有的力量同樣相當狡詐。

    但是,我沒有想到自己在午休時間所問的『久寶是不是擁有異能? 』竟然一語中的。

    「門次郎學長,很抱歉,居然刺殺你兩次。」

    久寶以一如往常的口吻這麼對我說道。

    「其實,我也很不願意出手殺害學姊,可是我沒辦法拒絕主人交付的任務。我對你們並沒有任何的負面情感,既不討厭你們,也不恨你們。相反地,我其實很喜歡學長和學姊。這一點請你們放心。」

    「放心……?你……」

    「我也對椎名町學姊做出了相當抱歉的行為。知道學姊還活著,我真的很驚訝,不過也鬆了一口氣。同時,一想到還要再度下手殺害學姊,我就覺得非常愧疚。」

    「……久寶同學,你別這麼說。我本來就是一個會被人鎖定、遭人殺害的夜族,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即使如此,你還是願意和我做朋友,我真的很開心。 」

    該怎麼說呢……

    久寶的話語中透露出拋棄一切的領悟。

    她被識用斬絲吊掛在天花板上,既沒辦法揮刀,身體也動彈不得。如果擁有瞬間移動的能力,或許還可能脫離目前的狀況。不過,她的異能只能夠瞬間停住時間,恐怕沒辦法從絲線中掙脫出來。

    一切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接下來,只要解除久寶的武裝,想辦法說服她,一切就能落幕了嗎?

    剛剛她說到『主人交付的任務』,這句話令我非常介意。她背後的夜族到底是誰?也就是說,這起事件其實還有一個幕後主使者,我們一定要將對方解決掉,一切才有可能結束嗎?

    不過,我們倒也真的度過了剛才的襲擊。所以說,我終於——

    可以就此倒下了嗎……?

    明明一切都已經解決了,為什麼我的心中還浮現一股不好的預感呢?

    因為再也無法維持住自己的意識。所以,我決定盡可能地靠學姊近一點。

    我一邊努力地用右手按住從胸前滴落的大量血液,一邊靠到椎名町學姊的身旁。

    「次郎同學……」

    學姊擔憂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覺得好舒服,我甚至覺得,就算在此死去也無所謂了。

    我的意識愈來愈模糊,耳朵、雙眼都再也沒辦法發揮正常的機能。看樣子,我差不多快死了。我以一種將死亡當成睡眠的輕鬆態度思考著這些事情……

    在不經意間,我剛好瞥向藤裡所在的方向,這才注意到——

    她早已不在原地。

    「藤……裡?」

    我轉著思緒混亂的腦袋,四處尋找藤裡的身影,結果發現她站在垂吊在天花板下的久寶面前。

    我很想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到那裡去的,但腦袋卻沒辦法正常地運轉。

    藤裡佇立在那兒,宛若呆滯的遊魂,平靜地用手撫摸著久寶的臉頰。

    「啊!』

    那一瞬間,久寶的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接著便失去了力氣。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次郎………」

    我聽到遠方有人在呼喊著。

    「——門——次郎………」

    怎麼回事?這個聲音……是識嗎?

    「——門次郎!保護香夜!!」

    難得聽到識發出悲痛的叫聲,就在她的聲音總算傳入我腦海的同一時間——

    我的意識其實仍然昏昏沉沉,但我強迫沉重的身軀以反射性的方式開始動作。

    我回過頭去,顧不得自己的身體正傳來劇烈的痛楚,迅速地往背後旋轉一踢。

    哢咻!

    有一隻右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腳​​,握力堪比老虎鉗。我的雙眼比腿遲了一些才轉向後方,接著便看到教我難以置信的一幕。

    「門次郎的動作真漂亮。沒想到你的身體都已經這副模樣了還能夠踢擊,我真的嚇了一跳!」

    「藤、藤裡……?」

    戴著金色戒指的右手抓住我的腳​​——手的主人一如往常地對著我露出笑容,也一如往常地和我說話。我實在不敢相信,藤裡竟然就是那隻手的主人。

    「不過,我真的有點震驚耶。我本來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結果你居然突然出腿飛踢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她的眉毛有些困擾似地垂了下來,然後就在這一瞬間——

    啪嘰! !

    她以壓倒性的力量折斷了我的小腿下方。

    「呃、啊啊啊啊!?」

    右手那令人不敢置信的握力,以及毫不猶豫的動作。

    眼前這個人的行為舉止,讓我忍不住要懷疑她真的是我所認識的藤裡嗎?

    不過——原來如此。

    我完全不了解久寶,如同這個道理,我也完全不了解藤裡。

    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地對她們抱持著良好的印象,但是我卻從未認真想過,她們事實上到底在想些什麼。

    「嘿!」

    藤裡看似天真地,『咚』一聲用右手推了我的身體一下。

    光是這個動作,就讓我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往後飛了出去。

    「呀啊!」

    我和待在後方的椎名町學姊,兩人一起用力地撞上了窗邊的牆壁。

    「嗚呃、學、學姊?」

    「我、沒……事……」

    我實在無法原諒自己,居然讓學姊的身體成了我的墊背。

    我努力讓自己和學姊緩緩地滑落到地上——然後往上看著藤裡。

    藤裡身上仍舊散發出一如往常的氛圍,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咧著嘴露出微笑。

    就在這個時候——

    「喝!」

    耳邊響起短促吐氣的聲音,緊接著,無數的細絲線便纏捲到藤裡的身上。

    然而——

    「這樣子……有點痛耶。」

    她卻只是毫不在意地嘟噥著。

    「嗚啊啊啊啊!?」

    識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後就沒有動靜了。

    「『覺』這種異能實在很不方便呢。操作絲線時,一定要強化觸覺、視覺,所以只要我微微發出一些電流,你就會身受重傷。啊,我剛剛用的異能是『妖魔異能,雷獸』。這個異能可以將體內的電流提高到打雷時的能量水準,然後霹靂啪啦地發出電力。」

    藤裡坦率地說明自己的異能,接著毫不在乎已然鬆開的絲線,逕自走到我和學姊的面前。

    「香夜殿下,看來你真的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和異能了耶。我原本還以為是你演技精湛呢……不過,這次看你光是面對我的眷屬就陷入了苦戰,我終於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藤裡……你到底是……?」

    嘴裡流出的鮮血讓我很難順利地開口說話,但是我實在忍不住想問她。

    為什麼這傢伙……

    ——為什麼她可以用一如往常的笑容與聲音,做出如此殘酷的行為?

    「門次郎,真是不好意思,我並不是人類,而是夜族喔。就是我將克洛諾斯傳授給那岐的。不過,我剛剛已經回收了唷?」

    回收?難怪剛才藤裡能夠瞬間就逼近到我的背後。

    了解到這一點之後,我才遲鈍地對她剛才所說的事實感到震驚。

    「夜族……?藤裡,你是夜族……?」

    「對啊!我的故事內容就是『必須打倒其他的夜族』,所以我一直在暗中偷偷觀察你們。我努力地觀察,想知道香夜殿下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記憶,是不是幾乎失去了大部分的異能。沒辦法,因為香夜是夜之公主,夜族中的王者,也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輝夜姬嘛!」

    輝夜姬。在這種情況下聽到《竹取物語》,我居然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奇怪與不諧調之處。

    我的塔納托斯、久寶的克洛諾斯都是神話中的神祇,識的覺則是妖怪的名稱。我終於明白了:夜族與她的眷屬,其實全都是在模仿某個『故事』的情節。

    「我竟然能打倒那麼強的夜族——看來我的故事好像也發展到最精采的地方了耶!所以我最近一直覺得好好玩喔!而且還認識了門次郎這個孩子,和大家也都變成了好朋友唷?」

    藤裡好像真的很開心的樣子。這的確是我所認識的她:總是一邊和人聊著天,一邊流露出充滿好奇的眼神,對於萬事萬物都抱持著興趣。

    ——同時,我也了解為什麼識沒有看出藤裡是夜族。藤里活在一個毫無虛偽的世界中,她純粹地相信著自己,並以這樣的態度度過每一天。溫柔的她是真的,像剛剛那樣將我們打飛的她也是真的。

    「藤裡……」

    我總覺得很懊悔,只能不停地呼喊著她的名字。就連我的呼喊聲都受到胸前傷口以及流出的鮮血所影響,變得非常沙啞不清。

    「嗯,門次郎,怎麼啦?」

    藤裡的語調極為平靜,就像是在仔細聆聽朋友的遺言似的。她蹲在痛苦不堪的我面前,微微地歪著頭,傾聽我說話。

    「藤、裡……」

    然而,此時的我卻說不出完整的語句。

    在我心中有好多想法,也有很多話想說。

    然而將死的我,卻連話都沒辦法說清楚。

    「門次郎,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說。」

    她已經表明自己是夜族,現在也用一種一如往常的溫柔態度等待著我。是因為她早已打算之後要無所不用其極地蹂躪我們,所以才能夠展現出支配現場的王者該有的從容?抑或是她其實真的是為我感到悲傷?

    「……我問你……藤裡……如、如果說……」

    「嗯。如果說?」

    「如果說……我能……就這樣把你……」

    「嗯?」

    藤裡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其實她會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的,畢竟我方根本沒有任何的戰力。此時的我已經氣若游絲,識剛才被藤裡打倒,至於學姊則是精疲力竭地癱倒在我的身後。

    不過,即便如此——

    「……就這樣把你打倒的話……你……還願意和我……以及所有人……做朋友嗎?」

    這是我近乎奢求的願望。

    藤裡瞪大了雙眼,露出驚訝的表情,接著說道:

    「噗……啊哈哈哈哈哈!門次郎!你在這種狀態下,都已經快要斷氣了,還以為自己能戰鬥嗎?而且……你居然還以為自己能夠打倒我?怎麼可能啊!」

    藤裡好像非常開心,只見她笑得樂不可支。

    她並非瞧不起這一切,而是真心覺得非常有趣,所以才會率直地瘋狂大笑著。

    所以,該怎麼說呢……我——真的很喜歡藤裡的笑臉。

    「……如果真的辦得到……應該……很令人開心吧?……藤裡……」

    「啊……」

    聽到我的詢問,她再度瞪大了雙眼。

    接著——她放鬆眼神,一臉慈祥地看著我。

    「……說不定喔。如果你真的能夠奇蹟似地辦到的話,那我應該會有點驚訝,或許還會覺得有點開心唷?」

    她的聲音與表情明明都很溫柔。

    然而,我卻感受到一股和當時的久寶一樣的情緒——如此寂寞,又有些萬念俱灰。

    「……我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我可是……超可愛……又超有趣……的男人……」

    「咦,原來你在廚房都有聽到啊?門次郎,你真的是……!」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藤裡則是——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

    接著她站起身,旋轉了一圈之後,彎腰看著我。

    「那麼,門次郎,你打算怎麼做呢?還有香夜殿下?包括克洛諾斯在內,我現在擁有的異能共有四個喔!面對這樣的夜族,你們真的打得贏嗎?」

    「嗯……」

    夜族本來就很難喪命,更何況她現在還擁有四個異能。其中有一個異能可以停止時間,面對這個異能我確實只能坐以待斃。不僅勝算微乎其微,甚至就像藤裡所說的,如果能贏,那簡直就像是奇蹟。

    所以我必須有所覺悟。

    絕不能退縮。

    我應該——用盡力氣,在死前留下最後的作為。

    「咳、咳、嘔!」

    所以第一個步驟,就是將那些卡在喉嚨深處,妨礙我說話的血塊都吐出來。

    「……嗯,藤裡,你好好看著,我一定要阻止你的故事。」

    「呵呵……嗯,那你就做給我看吧,門次郎。」

    我和學姊的故事,還有,我和藤裡與久寶之間的故事。

    我真的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傷害,徒留無盡的淒涼。

    「……次、次郎同學,你千萬不可以那麼做……!」

    學姊似乎察覺我的意圖,她從背後以虛弱的聲音開口反對。

    生平第一次,我要違背學姊的願望……也要違逆媽媽的命令。

    「……學姊,我……再這樣下去的話,一定會死的……識也已經沒辦法再作戰了。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保護你。」

    感覺背後傳來了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我想……現在的狀況,應該就是所謂的『生死的夾縫』……所以我……想要為學姊指示出前方的道路……」

    就算我會失去心靈,變成毫無情感的殺人機器。只要我還認定『椎名町香夜』是我的主人,那麼之後我就應該繼續守護她。

    雖然我轉入這所學校,也才不過短短四個月的時間。

    但是我交到了朋友,有了心儀的對象,找到了夥伴。

    ——找到了即便必須賭上我的性命、我的心靈、我的一切,我也想要守護的事物。

    能夠獲得這一切,我想『櫻田門次郎』的人生也算圓滿了吧。

    雖然我覺得很對不起拚命創造出『現在的我』的妹妹……

    「椎名町學姊……今天,是安全日嗎……?」

    「嗚嗚……」

    學姊好像在哭。聽到那悲傷的聲音,我覺得胸口好痛。

    害她流淚,讓我心中充滿了罪惡感。不過同時,一股使命感也填滿了我的心頭……我一定要讓大家能夠再次快樂歡笑地度過每一天。

    沒錯,展露笑顏的椎名町學姊、面無表情又愛裝傻的識、總是開開心心的藤裡、穩重的久寶,全都存在於那樣的未來中。我夢想著未來的故事能夠如此光明——

    ——臨死前還能夠懷抱著對大家的感激,這樣我就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之後也許要花不少時間……不過希望學姊能夠……等待我再次恢復成『現在的這個我』……」

    「……我、我不要!次郎同學,我、我都還來不及告訴你……!」

    學姊的手碰觸我的背。

    來不及。我真想知道學姊接下來要說什麼,但是……

    我寧願不要聽完,這麼一來……說不定那個失去心靈的我,多少還能抱持著一絲留戀。

    我一邊向上天如此祈求著,一邊將左手放上右肩。

    然後用右手——摘下過去用來幫助我控制思緒的裝飾用眼鏡。

    我心一橫,就將眼鏡扔了出去。

    接著,喉頭髮出『現在這個我』臨死前奮力的叫喊聲。

    「啟動『代號:卡爾瓦里歐』——!」

    我說出口了。對我而言,那是絕對不能提起的禁忌關鍵字。

    右肩出現劇烈的痛楚——肌膚上浮現不祥的骷髏印記,隨即發出了異樣的紫色光芒。那道光芒非常強烈,可說是隔著衣服也能夠清楚地辨識出來。

    一開始——我忘了​​自己為何而苦惱。

    忘了該如何思量別人的笑容或情緒。

    忘了自己曾做過什麼、想做些什麼。

    一切珍惜的人事物。意識。思想。這一切,我全都——

    忘記了。

    「嗚嗚……次郎同學……把藤裡……抓住……但千萬別殺了她……」

    椎名町香夜——我所認定的主人,對我說出了她的命令。

    ——就在那一瞬間……

    「什麼……」

    藤裡才剛反應過來,『我』便已經逼近到她的眼前。 『我』的手上拿著久寶用過的飛刀,準備刺向尚未意識到事實的她的胸前。她馬上註意到情況不對,消失得無影無蹤。 『克洛諾斯』……能夠以一秒的時間於空間中移動的異能。

    『我』已經以雙眼判斷出一秒之後她會出現在何處,於是用骨折的右腿掃向她即將現身的位置。如『我』預期現身的藤裡伸出左手,想要抓住我踢出去的腿。

    這個舉動同樣早在『我』預料之中​​,所以『我』才會刻意用剛才被她折斷的那條腿做出掃踢的動作。 『我』判斷她會粗心大意地以左手抓住那隻被折斷的右腿。

    『我』利用斷掉的那隻腿的『膝蓋側邊』撐起身子。事實上,右腿關節並不允許我完成這個動作,不過疼痛早已轉為麻痺,因此我能夠毫不猶豫地完成這個舉動。右腿發出不自然的喀

    啦聲,往反方向應聲一折。

    「門次郎,你、你在幹嘛!?」

    藤裡一陣驚愕,開口呼喊『我』的名字。我以左手抓住了她握住我右腿的左手腕。

    接著『我』順勢一扯,連同斷掉的腿一同將藤里拉倒在地。

    「啊!」

    藤裡的背用力地撞問地面,發出痛苦的叫聲,而『我』則是馬上跨坐到她身上。藤裡的身體瞬間發出藍白色的光芒,不過從『我』身上延伸出去的『絲線』連接著金屬窗框,所以不會觸電。

    「你是什麼時候弄了那些絲線的……」

    在接近藤里之前,我就已經事先將掉在地上的絲線纏在腿上了。因為……我已​​經知道她擁有『妖魔異能·雷獸』這項異能,所以才會利用絲線來當接地線。

    藤裡似乎決定放棄以電擊攻擊,只見她身上不再發出光芒。

    認定這一點之後,『我』用左手以反手的姿勢重新握好刀子,準備迎戰。

    「……你剛剛不是都快死了嗎?現在怎麼感覺好像整個人都變了……唔!」

    藤裡的雙眼閃爍著紅光,接著瞳孔縮成了細長形。

    「不好意思喔,我覺得有點害怕……所以讓我控制一下你的身體吧!」

    包含克洛諾斯在內,藤裡說她目前擁有四項異能,現在她所使用的就是其中一項異能。

    如此一來,『我』恰巧可以確認她的另一項異能是什麼。

    『我』假裝受到那雙鮮紅雙眼所魅惑,慢慢放鬆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

    「嗯,就是這樣……從我身上滾開。」

    藤裡命令道,放鬆地吐了一口氣,而『我』則是抓住這個空檔。

    「呃!?」

    『我』用右手握住藤裡的左腕,用力壓向地面。

    「呃……咦……?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妖魔異能·蛇發妖』沒用……?」

    藤裡訝異地瞪大閃爍著紅光的雙眼。根據推測,那應該是一種能夠支配對方的精神,並藉此操控對方肉體的異能。既然如此,這項異能對現在的『我』當然起不了作用。

    「嗯、嗚!」

    被『我』跨坐在身下的藤裡扭動著身子,想要反抗。不過『我』將她的左手壓制在地上,意味著她早已失去了自由。既然夜族的身體基本上和人體構造一樣,那麼骨骼、關節的可動範圍應該也同樣會受到限制。因此只要用力的方法及壓制她的方法正確,自然就能夠輕鬆地制止她的動作。

    現在藤裡只剩下右手可以用了。

    識當初的驗證並沒有錯,只要身體失去自由,就無法使用克洛諾斯進行移動。如果那項異能只能夠讓時間靜止,那在受到拘束的狀態下當然也就不可能移動。

    雷擊起不了作用,精神洗腦也行不通。剩下的會是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門次郎,你少得意忘形……!」

    那枚金色的戒指發出亮光,接著她便用右手出拳攻擊『我』的胸口。

    沒錯,她擁有強大的臂力,足以扭斷我的右腿。就是這股力量.讓她輕輕一推就能將我擊飛到牆上。

    如果只是臂力驚人,可能還不足以稱為異能。能夠捏碎腿骨的力量,同時又擁有異能的特質——換句話說,在她右手的戒指應該就是異能轉化而成的『武裝』。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能夠採取近身戰時使用的應對方法。現在的『我』正將『胸口』這個顯而易見的弱點暴露在敵人面前。也就是說,我將自己身體上的致命傷當作誘餌。

    藤裡的手刀以驚人的速度朝『我』逼近,就在她只差一點就要攻擊到『我』時,『我』將她的手拉向自己,接著微微挪動身子進行迴避。

    「什麼,居然躲開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藤裡第幾次驚愕地瞪大雙眼。而我則是以握刀的左手用力地按住她的右臂根部。

    「呃!?」

    『我』不清楚藤裡的『武裝』到底佔據了右手臂多大的範圍,不過看樣子『我』料想的沒錯,她的肩膀和普通人一樣。

    這麼一來,便成功地完全封鎖住藤裡的行動。

    「呃……沒想到你居然連我的『英雄異能·帕修斯』都能對付……」

    動作全面遭到封鎖的藤裡,只能一臉驚訝地仰起頭看著我。

    如果能夠同時使用多項異能,她剛剛肯定早就使出複合技,好讓戰況對自己更加有利。 『我』因此推測,她一次只能使用一種異能,所以才會採取剛才的對策。而且『我』也已經確定,藤里和久寶不一樣,她本身的戰鬥力、體能其實並不高。

    不論如何,在這個狀態下,只要將抵在她右肩上的飛刀插入她的喉嚨,一切就能塵埃落定了。即便她是夜族,一旦被人封鎖了動作而且還大量出血的話,最後也只有死路一條。椎名町學姊之前的說辭已經證明這件事了。

    學姊曾說,『如果今天不是安全日的話,恐怕就會當場身亡了』。

    「哈、呼……原來如此,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強啊,門次郎。嗯……明知道你說過自己是職業殺手,但我可能還是有點小看你了。」

    藤裡似乎已經放棄抵抗,她放鬆全身的力氣,深深地嘆了口氣。

    「難道我的故事就要這樣結束了嗎?今天確實不是我的安全日,不過應該也不是我的死期才對……」

    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不過臉上卻露出一副爽朗的表情。

    這大概也證明了:對夜族來說,故事是一種束縛。

    或許正因如此,心有遺憾的藤裡此刻才會露出滿足的表情。

    「好啦,嗯。門次郎,我現在就任你處置囉!我認輸了……」

    藤裡說到這裡,再次看向『我』的臉。

    接著,她眼中顯露出隱藏不住的驚愕。

    「咦……門次郎?……難、難道你……唔!」

    藤裡一直不停地對『我』說話。

    然而——『我』卻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因為此時此刻的『我』根本沒辦法回應。

    「沒用的,藤裡唯香。」

    一旁傳來虛弱的聲音。之前因為電擊而昏厥過去的識好像恢復意識了。

    「他的精神已經死亡了。『代號:卡爾瓦里歐』這個關鍵字……可以在一瞬間讓名為『櫻田門次郎』的表層意識人格回歸到殺手時代的性格,並重置所有的情感、情緒,變回完美的殺人機器。」

    「那、那麼,現在的門次郎……」

    藤裡瞪大雙眼,一直盯著『我』看。

    不過,此時的『我』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壓制藤裡唯香的行動。既然已經完成這個目的,這副軀體便不再需要對她做出任何反應。

    「就像是一具為達目的不惜捨棄性命、軀體的機器人。」

    正確無誤地完成別人交付的任務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繼續待命。但是這個軀體顯然已經到達極限,恐怕沒辦法再完成下一個命令或目標。

    「……如果可以,我們也不希望使用這個方法。不過,藤裡唯香,門次郎明明知道你是夜族,也知道你背叛了他,但他依舊希望能夠……和你還有久寶那岐,繼續過著一如往昔的生活。就是因為覺悟到這一點,所以構成『他』的自我意識才會消滅。」

    「門、門次郎……怎麼會……」

    『我』剛才親耳聽到了藤裡的戰敗宣言,現在又確認她已經完全失去了鬥志。

    這麼一來,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維持這副軀體的生命機能了。

    換言之,不再需要維持光靠命令支配肉體的狀態——

    「……解除『代號:卡爾瓦里歐』……次郎同學……」

    臨死前,『我』聽見強忍著淚水的主人——椎名叮香夜的命令。

    緊接著,這副軀體便宛如斷線的傀儡一般,直接倒在藤裡身上。

    ——同時……

    太好了,藤裡還活著。

    我不自覺地感受到『某種』歡欣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2:18 AM

插曲 Interlude

    ■夢與心的夾縫間

    迷迷糊糊之間,我夢見自己在黑暗中飄蕩著。

    只要在精疲力盡的狀態下進入夢鄉,就很容易作這種夢。換句話說,現在有兩個可能性:不是我睡得非常沉,就是我已經完全地死亡了。不過,我記得自己明明成了不死之身,所以後者的可能性……

    ——沒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迎接了精神的死亡。

    『代號:卡爾瓦里歐』,是我們家族所傳承的『死之紋章』。

    這是一種『潛藏在血液中的力量』,既可以將身體機能、性能提升至最高極限,也能讓認知速度、應對速度超越人類智慧所能理解的範圍。在發動這股力量時,為了讓身體能以最快的速度判斷、處理情報,會抹除掉任何可能造成乾擾的精神面意識。

    也就是說,感情、回憶全部都會遭到抹殺。

    記憶會變成單純的資料,其存在目的只是為了讓一切變得更有效率。

    ——正因如此,此時的我才會在這個死後的世界中飄蕩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就算我的肉體完全復活,只要沒有心靈,就跟人偶沒有什麼兩樣。然而,在我變成這樣之後……如果妹妹、朋友們以及心儀的學姊還願意和我相處的話,那麼這副軀體說不定還有可能再度萌生出嶄新的人格。

    但願一切能夠如我所願。

    我一邊想著這些淒涼的事,一邊在黑暗中飄蕩著。

    就算那已經不是現在的我,至少也還能夠出現嶄新的某個人。

    一個與​​過去培育出來的『櫻田門次郎』不同的人格與意識。

    我當時早已有所覺悟,就算知道真的會變成這樣,我還是動手了。

    學姊、識、久寶、藤裡。

    在我動手之後,如果往後的日子這副軀體還能與她們一起度過,那就太好了。

    所以已經夠了,可以封鎖掉這個意識了。

    我在黑暗之中感受著滿足與寂寞,同時準備要閉上雙眼。

    「——次郎……」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我覺得某處好像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聽到已經不在身邊的母親的聲音,我立刻將意識往聲音的來源處集中。

    「啊……」

    在那裡,我清楚地看見一個佇立在黑暗中的女性——

    是媽媽。

    直順的黑髮,嬌小纖瘦的身體,白色的製服。

    光從外表來看,顯然只有國、高中生的年紀。

    不過,她那銳利的視線中,絲毫沒有透露出半點稚氣。

    那就是我的母親——櫻田門優都。

    這恐怕是個假名吧。年齡應該也是謊報的。

    雖然我和母親屬於同一個家族,但說不定其實她根本不是我真正的母親。

    她就是一名這樣的女性。

    「媽媽,好久不見。」

    我開口說道,然而媽媽卻只是以冰冷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你現在憑什麼叫我母親?」

    她突然扔下了決裂宣言。

    應該沒錯啊!從我懂事開始,她便對我說『你試試看,叫我母親』。在那之後,我就一直像這樣稱呼她為媽媽了。

    「對了,某人。」

    不僅如此,她還用一種極為疏遠的方式叫我。

    「你倒是挺乾脆地發動了卡爾瓦里歐嘛。」

    「呃……」

    「我應該有說過吧?那是最終手段,一旦使用,你的精神意識就會崩解。」

    「嗯,媽媽的確對我說過。不過,在那種情況下……」

    「你還想找藉口?那你乾脆給我錢好了。」

    「咦咦咦!?」

    「我真的是受夠了。」

    看到母親板著一張臉丟下這些話,我一時之間也找不到話可以反駁。只是不停地煩惱著該怎麼表明狀況、該怎麼解釋才好。結果媽媽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唉,門次郎啊,如果死了的話就太丟臉囉。」

    「唔呃?」

    雖然我也知道這是某個遊戲的台詞,不過的確是太丟臉了,所以我實在沒辦法辯解或吐槽。

    「門次郎,一旦使用卡爾瓦里歐,你的精神就會淪為殺人機器。你應該知道……這麼做的話,妹妹努力為你培養的『心靈』就再也回不來了。你這個蠢蛋。」

    「嗯,我當然知道,可是……」

    她剛剛是不是​​若無其事地在訓話當中罵我蠢蛋?

    不過就算她真的罵我,我也不能怎麼樣,只能乖乖地低下頭。

    「椎名町香夜、八殿識、藤裡唯香、久寶那岐。你希望讓她們再次過著一樣快樂、平穩的生活,所以使用了那個力量,對不對?蠢蛋。」

    「……嗯,媽媽,你說得沒錯。」

    蠢蛋應該是拿來罵沒腦子的人才對,但是我現在更在意的是其他的事。眼前這個特地跑來斥責我的形體,到底是媽媽的幻象?抑或是意識?我對這一點真的感到非常疑惑。如果一切都是夢境的話,未免也太剛好了吧。

    「為了她們的笑容,你認為犧牲自己也無所謂。如果這就是你的判斷,那麼你便不配當我的兒子。你只是一個眼鏡阿宅。」

    這大概也是在痛罵我的詞彙吧?不過,這個詞彙對某部分人士來說的確是不太好的印象,所以我一樣沒辦法反駁。

    「門次郎,你給我聽好了。」

    沒想到居然連自己的母親都用綽號稱呼我。

    「門次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有……」

    如果不趕快應聲的話,她大概會一直那樣叫我,所以我只好虛弱地開口回應。

    接著,媽媽便大搖大擺地走到我的身邊。

    啪!

    她突然伸出手,甩了我一記耳光。

    「……媽媽……?」

    即使現在是在夢裡——

    這個巴掌,彷彿從我頭部的深處……一直響徹到骨子裡頭,帶來劇烈的疼痛。

    「男人就是有這種壞習慣,總以為自我犧牲很帥。如果你希望所有人都得到幸福,那你應該也讓自己獲得幸福才對。做出那種犧牲,你認為椎名町香夜以後還能夠展露笑容嗎?八殿識為了不讓你那麼做,拚命地打倒了久寶那岐,你認為她會開心嗎?藤裡唯香安心地認輸,以為只要輸給你,那麼大家又能夠一如往常地過日子,如果她知道你的心靈死亡了,你覺得她以後還笑得出來嗎?」

    比起耳光帶來的痛楚——媽媽的話語讓我的『心靈』感受到一陣劇痛。

    媽媽過去雖然教導我各種殺手的技術與思維,但她同時也一直禁止我使用所學的一切。就是因為這樣……她現在才會那麼生氣吧。

    「你以後絕對不能再說出沉眠在血液中的關鍵字。」

    母親低聲丟下了這句話,接著轉身背向我。

    「門次郎,你的胸口會悶、會痛嗎?」

    「……很痛。」

    隔著背影,我聽見她的詢問,於是便誠實地點點頭。

    我懂了。我一直讓自己置身事外,一直認為就算少了我,世界仍然會繼續運轉。然而,我錯了。

    「既然會痛,那你就要永遠懷抱著那股痛楚——好好地活下去。」

    喀、喀……母親離去的腳步聲迴盪在空無一物的空間中。

    那聲音在我的耳朵深處繚繞——某種東西,從我的心頭湧向雙眼。

    「次郎,這才是活著的真義。」

    「媽媽……

    我在黑暗中大喊著,母親的身影愈來愈模糊不清。

    她的外表看起來明明比我還小,容貌也顯得嬌巧可愛。

    但是她的背影、她的話語,卻在在顯示出她是一位『母親』。

    「媽媽,謝謝你……」

    因此,我不禁如此低語著。

    我會——等待自己再次甦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2:26 AM

終章 Epilogue

    ■七月三十一日晴空萬里

    『共同邁步於道路上的人,獲得真心的人,從黑暗中回歸的人現身之時——』

    我們一行人蹺掉了暑期輔導和社團活動,從學校搭了四個鐘頭的車,來到八殿家專屬的私人海灘。

    「門次郎——!」

    藤裡穿著一套充滿時尚感的比基尼泳衣,在純白的沙灘上扔著海灘球。

    她洋溢著在陽光下顯得閃閃發亮的笑容,讓人印象深刻。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材如此姣好,比穿著制服時所想像的還要更棒。第一眼看到她這身曼妙體態時,我還忍不住拍了拍手。

    我甚至還一邊想著『就算她將那身肌膚曬成小麥色,看起來一定也還是充滿著健康美』。不過……夜族會曬黑嗎?她們身上有麥拉寧色素嗎?我的腦袋裡一直想著這些有的沒有的事。

    和藤裡一起玩海灘球的人正是久寶。久寶身上穿著一件完全符合她風格的黑色洋裝,腰間的綴摺裝飾為整體襯托出一股可愛的氣息。

    因為她的身體非常苗條,所以看起來更顯率性。這樣的久寶真是太棒了。如果哪天她有了令人懊惱的傲人身材,那我可能會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擺。

    「你在視姦別人?」

    「沒有啦,我的眼神哪有那麼下流!」

    「本人允許你可以欣賞本人穿泳裝的樣子,特別是雙腿之間,請盡情地仔細品味。」

    識穿著一件藍色、有點男孩子風格的泳衣,外面還披著白袍,這身打扮很符合她一貫秉持的信念。她大剌剌地展開白袍,秀出自己的身子。識,拜託你注意一下好不好,這樣真的很像變態女耶。

    「拜託你節制一點好嗎?」

    「本人的胸部的確是挺節制的。」

    居然如此自嘲?我慌慌張張地看向她的臉,不過她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呵呵,大家感情好融洽喔!」

    至於我心儀的椎名町學姊……很遺憾,她上半身披了一件薄外套。

    不,能夠看到她那雙纖長的美腿就已經很有眼福了,不過……既然都穿泳衣了,最想看的當然還是她的傲人美胸。藤裡從剛剛開始就一邊嚷嚷著「啊,門次郎,人家的腿很粗啦,你不要一直看嘛!」一邊拚命地想要遮住自己的腿,結果使得她軟綿綿的胸部隨之晃啊晃的。

    看樣子,女孩子在這種時候好像相當在意露出來的腿部。

    不不不,前提當然是要先屏除掉那個露骨展現下半身的瀏海女。

    總而言之,我真的很想要告訴大家:大部分的男孩子還是會選擇看胸不看腿的,所以穿上泳衣時真的不用太在乎自己的腿部。

    「學姊,你不一起玩嗎?」

    「我才想問你呢!次郎同學,你的身體狀況應該很好才對呀?」

    是沒錯啦,畢竟復活後身體會恢復到完全健康的狀態,所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當然是好極了。

    問題——果然還是在於那時候應該要消失的『心靈』。

    雖然現在和當時的『櫻田門次郎』一樣,用相同的意識進行思考,不過我真的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原本的那個『我』​​。在戴著裝飾用的眼鏡時——我還是能夠確切地感覺到對椎名町學姊的憧憬之情、對朋友的那份情誼。而且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一旦拿掉這副眼鏡,那份情感馬上就會變淡。

    代號:卡爾瓦里歐在當時的確抹殺了『我自己』。

    所以現在的這個意識,說不定其實根本是另外一個『我』。

    比如說——

    比如說……我聽從『主人』椎名町香夜的命令,變成了一個模仿原本的『櫻田門次郎』的殺人人偶。

    確實有這層可能性。

    所以,現在害怕著這層可能性的『自己』,說不定也只是裝出來的而已。

    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現在的這個自己就是真正的『自己』。

    這是我內心最真切的感受。

    不過,至少——

    在甦醒的時候,我看著泣不成聲的椎名町學姊的臉龐,覺得胸口好痛好痛。

    當我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心痛時,不禁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我也記得當時自己的臉頰正隱隱作痛。

    在夢中,母親賞了我一巴掌。

    這次是媽媽拯救了我——會有這種想法,是不是代表我有點戀母情結的傾向呢?

    「次郎同學,你的身體狀況還好嗎?」

    「身體方面沒有問題。心靈……應該也沒有什麼太礙。」

    「嗯……大概是『天使異能·沙利葉』發揮了作用吧。」

    那個時候,學姊好像在不自覺間對我使用了那項異能。

    不過,當時的她並不清楚那項異能會對我帶來什麼樣的變化,也不明白會發揮何種效果。

    或許都是托『掌管靈魂』的福,所以媽媽才會出現在我的夢境中……那項異能,大概能夠投影出作用對象的靈魂覺得最重要的人事物吧。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詳細情況依舊是個謎團。

    不管怎麼樣——就『意識奇蹟似地複原了』這一點來說……

    『天使異能·沙利葉』確實是『創造了奇蹟』也說不定。

    「精神面應該也沒問題了。那時候,藤裡已經幫忙驗證過了。」

    學姊好像還是很擔心我的心靈。

    雖然也不全是為了驗證我的心靈是否還有問題,不過在那之後,我試著請藤裡用異能『蛇發妖』操控我的意識。結果顯而易見,我馬上就無法用自己的意志操控自己的身體。

    據說那項異能能夠完全奪走對方的意志,並藉由意志隨心所欲地操控對方的軀體。

    ——為了達成目標,實行代號時的我會完全處於精神、肉體分離的狀態之中,所以交戰時那項異能才會發揮不了作用。也就是說,如果想要打倒藤裡,只能用那個方法……現在的我是完全辦不到的。

    「本人明白,你是故意向藤裡告白,並且還擁抱她。」

    「我是被她操控的啦!」

    沒錯,藤裡得知我的心靈還在之後,非常開心,然後便用那項異能讓我跳舞、唱歌,最後甚至還強迫我告白,逼我緊緊地抱住她。

    現在想起來,說不定她其實是記恨我打敗她,所以才用這種方法報復我吧。

    我之所以會這麼認為,是因為從那之後一直到隔天早上,椎名町學姊完全沒有對我說過半句話。不僅如此,女孩子們也不肯讓我看她們穿睡衣的模樣,還逼我在門外樓梯的轉角平台上睡覺。我記得以前參加睡衣派對時,自己並沒有受到那麼殘酷的對待啊?

    「就算你沒有對本人告白,也可以直接擁抱本人。請隨意享用。」

    「識,拜託你不要若無其事地做出這種充滿問題的發言好不好!」

    這位老是裝傻的少女始終維持著一貫態度,完全看不出她到底開不開心。

    但是她說話的次數也漸漸變多了,這應該表示她和我的感情愈來愈好了吧。

    只是她現在還是有可能會嘗試用各種方法殺害我,所以我仍然不能掉以輕心。

    「不過,真是太好了。」

    學姊後來知道一切都是藤裡的惡作劇,所以現在非常單純地擔心著我的狀況。雖然她好像有點操心、保護過度的傾向,不過我卻感到非常高興,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討厭的地方。

    嗯。時而煩惱,時而喜悅、開心。

    我終於明白,這些看似理所當然的事情,竟是如此地珍貴。

    或許學姊的『故事』所指示的,其實是我的道路。

    是的,它為我指示出一條未來的路,告訴『我』該以什麼樣的態度繼續活下去。

    「餵——!門次郎!各位!」

    就結果來說,藤裡、久寶的臉上依舊掛著不變的笑容,而且還能夠和我們繼續當好朋友。我們曾經浴血交戰,知道觸怒彼此有多麼恐怖……或許這其實是一件好事。畢竟我們都了解到,對方絕對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想再次交手的對手。

    藤裡輸給我之後,似乎也放棄再繼續襲擊學姊了,她的眷屬久寶當然也就順著她的決定。相反地​​,感覺我們好像變成了同盟關係,未來也許能夠盡量幫助對方的故事發展。

    能夠不再交戰,當然是最好的結果。我由衷這麼認為。

    「識妹妹,一起來游泳嘛!」

    也不知道藤裡是故意的,還是真的天生少根筋,她好像沒有半點罪惡感,一如往常地咧嘴笑著。

    不過,沒有人知道她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算了,這樣或許也不錯吧。

    「如果這是敵方夜族的挑戰,那麼八識自然必須挺身而戰。」

    識的心中好像有一股奇妙的敵對意識,只見她飛奔而去。

    「次郎同學,我們也一起去游泳吧?」

    颯地一聲,學姊豪邁地脫下了薄外套。

    看到學姊那傲人的身材,我不禁羞紅了臉。

    「啊……看、看到你的臉那麼紅,我也會覺得害臊啦……次郎同學……」

    學姊身上的泳衣,就是我們一起待在浴室時她所穿的那一套泳衣。

    能在耀眼的陽光下看到這幅畫面,真是太棒了,我的心噗通噗通地跳著。

    「嗯,我也絕對不能忘了現在這份心情……這份看著學姊穿泳衣而心跳不已的心情。」

    「你看著我穿泳衣,還如此感嘆,這樣我會很困擾的……」

    站在艷陽下的椎名町學姊,忸忸怩怩地想要遮掩住自己的胸部、腿部,這樣的她,可愛度完全到達百分之兩百。與此同時,我也真切地感受到另一件事:我還能夠繼續活著,像這樣開開心心的……同樣是一件非常珍貴的事。

    「啊,對了,次郎同學,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煩你……」

    「哦,學姊,是什麼事啊?」

    學姊嫣然一笑,接著煞有其事地用眼珠子往上瞪著我。

    「『共同邁步於道路上的人,獲得真心的人,從黑暗中回歸的人現身之時』……」

    她那柔軟的雙唇,吐出宛如預言般的詩句。

    那肯定是椎名町學姊——『椎名町香夜』的故事。

    「『王,將為其生命拉下終幕』。」

    我的心臟猛然狂跳了一下。

    也就是說,學姊的生命……

    「什、什麼時候會發生?」

    我的額頭直冒冷汗。

    然而,學姊只是……露出極度信任的笑容,對我說道:

    「今天是我的危險日,所以請你來我的房間一趟!」

    ——真正為學姊迎戰的日子,似乎是從今天才要展開序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498700317 發表於 2014-6-29 02:28 AM

後記

    初次見面的各位,大家好。覺得「我早就認識你了!」的各位,好久不見。

    我是海冬零兒。

    抱歉,我太得意忘形了。其實我是サイトウケンジ。真的很抱歉。

    這次推出了《椎名町學姊的安全日》,而且居然還能夠請到海冬零兒老師為我寫書評,讓我整個人真的是開心到快要飛上天了。

    說起來,在我執筆前作《第101篇百物語》時,那真的是我生平第一次寫輕小說,所以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當時的我參考了《機巧少女不會受傷》,最後才得以完成作品。正因如此,我總是在心底偷偷地稱呼海冬老師為師傅。海冬零兒老師,真的非常感謝你!如果我再繼續訴說對老師的愛意,那後記恐怕就要被塞滿了,所以……海冬老師,下次我們再慢慢地、深入地好好聊一聊吧!

    那麼,不知各位覺得《椎名町學姊的安全日》怎麼樣呢?光看書名和插圖或許會有一種色情作品的感覺,但是『事實上』,內容依舊是各位所熟悉的サイトウケンジ風格。各位如果還沒讀過本篇的話,一定要找機會看看裡面的內容,我想這樣各位一定就能夠了解所謂的『事實上』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所以,請各位務必、一定要找機會看看本篇的故事喔!

    不過,『安全日』這個詞彙怎麼會讓人那麼心跳不已呢?不僅如此,如果心儀的人對自己說『今天是我的安全日,所以……』的話,我相信自己的心臟一定會受不了的。這個故事,就是在這樣的妄想中開始的。比起故事內容、劇情發展,我更重視的……是希望能夠讓各位有一種心臟撲通撲通跳的感覺。

    另外,如果各位在這次的作品中發現有似曾相識的角色、個性或是各種細節的話,也希望你們能夠抱持寬大的心,用一種「喔,偶爾也是會有這種事嘛」的心情接受這個部分。

    當然,這次我一樣受到了很多人的幫助。謝謝CARNELIAN老師為我描繪出完美、可愛、美得令人揪心的插畫。除了椎名町學姊、識以外,就連藤裡、久寶、門次郎都畫得如此精緻細膩,我真的由衷地感激不盡。除此之外,在故事上努力推了我好幾把的編輯、敬愛的海冬零兒老師,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們。其他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給我各種建議,為我檢查故事是否有疏漏、不妥。如果沒有各位的協助,光靠我一人之力一定很難創作出一部作品。當然更重要的,是要感謝各位讀者,真的很謝謝你們。第二集推出時,也請各位多多關照指教。

    遙想南國風情。サイトウケンジ

    下一頁開始是海冬零兒老師的書評! !太棒啦——!

    海冬零兒老師的應援書評

    好熱血……!好澎湃……!好蓬勃……!

    讓我一邊顫抖著,一邊向各位問好吧。我是海冬零兒。這次有幸為ケンジ哥的最新作品聊上兩句。如果各位已經讀過大哥的前作《第101篇百物語》,那應該知道海冬零兒吧?因為那時候,我的名字也曾經出現在後記裡面嘛? (如果各位心中抱持著疑惑「啥?你是誰啊?」,那麼可以試著搜尋一下『機​​巧少女』或者是『喪女會』這幾個關鍵字喔!)

    那麼,我們就來聊聊正題吧!各位已經讀完故事了吧?

    ……啊!我現在好想找人說說話喔!

    我過去就曾經對這條道路懷抱著憧憬,並以此為目標;ケンジ哥完整地繼承了當時影響我的那些輕小說因子,將他的風格毫無遺漏地展現在故事當中,成就了這本超強的作品!

    而且我真的好想問一句——ケンジ哥筆下的女孩子為什麼就是能夠那麼可愛啊! ?

    每次拜讀大哥的作品,故事中的女性們的話語、動作,總是都令我愛不釋手。我也有努力偷取大哥的技術,盡全力消化,創立假說,並且想盡辦法嘗試、犯錯、再嘗試(我也有在拙作《喪女會的不當日常》裡面努力實踐大哥教我的各種技巧喔!),但卻依然無法達到大哥的境界。當然,大哥畢竟是描寫女性角色的專家級人物,所以我覺得自己好像是輸在其他方面……感覺這是技巧與熟練度之外的問題了——我一直努力想啊想的,想到這里之後,終於發現了一件事。

    大哥所寫的主角雖然有點色色的,但在色情心態的背後,男主角對女孩子們一定抱持著一股尊敬的心情。男主角擁有溫柔、體貼的特質。然而不論是多壞的角色——大哥筆下那些與男主角共同譜出故事的女孩子們,都不會讓人覺得她們是『可有可無的人』——或許這種〈紳士魂〉,就是讓大哥筆下的女孩子們都如此可愛的秘訣吧?

    ……OK,想要到達大哥的領域,首先就是要磨練自己的靈魂,沒錯吧!實在是太困難了啦!

    故事的發展驚人,伏筆揭發後也一樣驚人,充滿各式各樣的圈套,女生角色超級可愛!套句門次郎的話來說,這本書會那麼有趣當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只讓讀者們擁有多重享受,同時還讓大家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大哥,你真是個小淘氣呢!我相信各位一定也對門次郎的妹妹充滿了好奇,對不對?大家還想多看一點識妹妹與門次郎耍嘴皮子的場面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全都是磨練紳士魂的好兄弟啊——請各位趕快動筆寫寫書後面附的讀者回函,發表一下自己的心得與意見吧!大家一起為ケンジ哥加油!

    感覺這個系列作一定還會有更多精心設計的劇情(前作的讀者們應該有感受到吧……?)。不論是喜歡ケンジ哥作品的讀者們,或者是第一次接觸ケンジ哥著作的讀者們,接下來也千萬別錯過新作喔!

    2013年6月吉日 海冬零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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