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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1 PM

斯琴 - 烈愛情焰【單】

本帖最後由 fatbibis 於 2014-7-28 02:3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內容簡介】

方野森與褚紅萍初次見面便把場面鬧得不可開交──
褚虹萍已打定主意,為了堅持自己的理念,
即便要和自己的頂頭上司鬧翻也在所不惜,
方野森震懾於她身上同時並存的絕美容貌與聰明智慧,
沒想到外表看來如此嬌小的她,體內竟擁有如此巨大的堅毅與決心
彼此針鋒相對的局面充滿的不是無理蠻橫的狡辯,
迸出的反而是更加強烈、曖昧、誘人而耀眼的火花。
他凝視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
最後視線停留在她紅潤飽滿的唇瓣──
他覺得自己似乎跌進了一個美麗的夢境裡……
褚虹萍與他原本只是單純的上司對下屬的關係,
可如今她明白兩人之間熾烈的情焰只會愈燃愈烈,
他的凝視令她心慌、他的靠近則更令她無法招架;
不!事情不該這樣發展下去!她該推開他的!
只因她心中埋藏著一個無法說出口的秘密……

【出版日期】 2002年11月01日

【出版社名稱】 狗屋

【書系及編號】 采花18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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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4 PM


楔子

  方野森慵懶地盯著大辦公桌後的老人,漫不經心地聽著老人用渾厚的嗓音有些嘮叨的談話。老人的髮鬢已經花白,額上也堆滿了細紋,但那雙飽經風霜的眼中卻內蘊著智慧、睿智的光芒。

  「公司未來絕對會朝著國際化邁進,我已經決定派遣一批人到國外考察進修,大約一年後回來。你在高雄分公司的表現很好,我想是可以把公司完全交給你的時候了……」老人停頓了一下,小聲的問:「你在高雄有沒有女朋友?」

  方野森只拋來一記白眼。

  老人無所謂地笑笑。「我已經巴望了好多年,再等下去,恐怕會老得抱不動我可愛的孫子。」

  方野森知道這不過是父親的說詞,以他健壯的身體和充沛的精力要活到九十歲絕對不成問題。「老爸!你今年才五十多歲,急什麼?」

  「對,多個九而已,你叫我怎能不急?」

  「人生七十才開始,老爸,你還有十年,不用著急。」

  「哼!人家是輕輕鬆鬆就當了爺爺,你卻叫我鬍子一大把了,還在抱別人的孫子過乾癮。」

  方野森好笑地看著他的父親──方有群,這才恍然大悟,他這麼拐彎抹角的無非是在催他結婚,而平時總抱著順其自然態度的父親,竟一反常態地提起他的婚事,一定是受到老媽的壓迫,才轉而向他施壓。

  「老爸,這次媽又用什麼招數逼你來催我結婚啊?」

  方有群臉上一紅,知道兒子洞悉真相,嘟囔地招認。「她把我趕到客房去睡,還叫老王開始執行我的『健康飲食計劃』。我已經兩天沒吃到肉了。」

  老媽生來就是老爸的剋星,很難相信,縱橫商場二、三十載,面對再大的危機也從容不迫的父親,一遇上老媽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想起老媽一下定決心,就無人能擋的個性,方野森非常同情老爸。但同情歸同情,他可不想成為犧牲品。

  「你今天早點回去,你老媽為了你特地下廚煮了一桌好菜。你給我乖乖地回去,不然連我都別想吃到那桌好菜了。」方有群故意板起臉,希望能收到威嚇的效果。

  但方野森卻無賴地露齒一笑。「」我們今天該不會湊巧有客人來吧?」

  方有群閃躲他的目光,緊張地拿起桌上的煙斗。「我不知道。」

  「這個客人該不會正好是某個名媛淑女吧。」

  僵持了好一會兒,方有群才嘆口氣。「你媽也是為你好。她怕你再不積極點,我們方家就要絕後了。」

  方野森在心中翻翻白眼,說得好像他不近女色似的。「你告訴老媽請她放心,她的兒子還有點魅力,不必她這麼大費周章地為我相親。」

  「你以為我愛管啊!我是被逼的。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跟我回去,不然我就快變成和尚了,整天吃著健康的『生機飲食』,我都快成一棵樹了。」

  「爸!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你帶老媽去環遊世界,這麼一來,你就不必每天吃齋,我也不用讓老媽成天逼著結婚。」

  「嗯,這主意不錯。」方有群開心地望著兒子。「那公司就交給你啦!」

  「啊?什麼公司?分公司嗎?你不是早交給我了嗎?」他明知故問地裝傻。

  「方野森!」

  「哈!哈!好、好,遵命,老爸。」

  說完,他踏著輕鬆的步伐走出辦公室,一派悠然自得。

  方有群望著關上的門,嘴角不禁揚起一抹驕傲的微笑。方野森完全承襲他的特色,堅毅、勇敢、睿智而且幽默風趣。而他頎長、健壯的身材和出色的外貌也同樣得自他的遺傳,更棒的是他還擁有妻子溫暖、淘氣的雙眸。

  此時,門上響起一陣敲門聲。

  「進來。」

  一名女子步入辦公室,恭謹地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他。

  「董事長,這是評審主管挑選至國外進修的名單和詳細人事資料。請您過目。」

  方有群沉默地接過,在大致瀏覽過後,才抬頭說:「請企劃部的褚虹萍上來一趟。」

  「是。」秘書點頭,迅速轉身離開。

  過沒多久,敲門聲再度響起。

  一個嬌小、苗條的女子進入辦公室,方有群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

  「董事長,您找我?」虹萍快速地步至辦公桌前,對方有群的和藹可親回以一笑。

  「沒錯,幾天不見,妳這丫頭又變漂亮了。」

  「少誇我了,這招對我沒效。」面對方有群調笑似的誇讚,虹萍已見怪不怪。

  「是真的,妳連一個老人的話都不信?」方有群露出受傷的表情。

  「信!只是您不怕董事長夫人聽了會吃醋?」

  「她才不會,她比我還疼妳呢!」

  虹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對於能夠得到他和董事長夫人的錯愛,虹萍覺得自己很幸運。想起她和方有群結識的經過,她不禁莞爾一笑。

  兩年前,她剛從夜二專畢業,到處寄履歷表應徵工作。而「方氏企業」是她夢想中的第一志願,他們原以運輸業為主,而後發展至物流業,已有二十年的歷史。

  雖然物流是近兩年才發展出的行業,但虹萍知道這個行業有它的潛力,所以她非常希望能進入「方氏企業」。

  到「方氏企業」面試的當天,她正好看見方有群彎腰撿拾著被撞翻的垃圾桶。她出於好心,立刻上前幫忙,卻險些誤了面試時間。幸好後來人事部經過討論後,因為她筆試成績優異特別通融她,讓她可以獲得面試的機會。

  而她也憑自己的實力,成了「方氏」的一員。之後在公司常碰見穿著隨和的方有群,誤以為他是清潔打掃的伯伯,就這麼和他成了忘年之交。

  雖然虹萍的筆試、面試成績皆名列前茅,但因學歷關係,她一直無法如願擔任她想做的業務及企劃工作,但她並不氣餒。而每當她在工作受到挫折時,親切的方有群總是適時的給予安慰。

  神奇的是每次和他談完後,她所提的案子或建議雖不見得會得到採用,但至少主管會看過,而非看也不看地被駁回。甚至有一、兩個idea會被採用呢!

  直到一次年度會議,她才發現原來她以為的清潔伯伯,竟是「方氏」的董事長。她才恍然明白,她的創意之所以會被重視都是因為他的關係。

  她當時有種受傷、被欺騙的感覺,但方有群卻嚴肅地告訴她。「我做事向來是對事不對人,妳的創意會受到採用絕對是因為對公司有幫助,而不是因為我的關係。只要妳肯努力,公司不會埋沒妳,相同的,我也絕不會因為我們的交情而對妳特別寬待。」

  至此,虹萍才釋懷,也更加用心工作,並不斷地充實自己。這次公司想要派遣員工至美國進修、考察,她猶豫了許久才決定提出申請。

  「你叫我上來就只為了誇我漂亮啊?」

  方有群露齒一笑。「我看到妳的申請書了,妳真的想到美國去?」

  虹萍開始緊張起來,她咬咬下唇。「是很想,畢竟這是一個機會。」

  方有群沉默良久。虹萍忐忑不安地看著他毫無變化的表情,心漸漸下沉。

  「是我的條件不夠好嗎?我知道公司有許多優秀的人才,也許我……」

  「嘖!嘖!這是我認識的那個悍丫頭所說的話嗎?我怎麼聞到一絲不如人的味道呢?」

  虹萍被逗得笑開來,她橫他一眼。「你又拿我尋開心了。」

  「唉!恐怕以後要找妳開玩笑,也很難嘍!」

  虹萍的眼中亮起光芒。

  「妳真的想要出國去?公司未來這一年會有很大的變動,也許讓妳留下來比較好。」

  「再怎麼變你也不可能變不見,這次出國進修對我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機會,它能彌補我學歷上的不足。」

  方有群聞言皺眉道:「妳知道那一向不會影響我對妳的評價,妳的工作能力比那些空有學歷的人來得優秀。」

  「但在別人眼中它很重要,我不想讓人以為你偏袒我。」

  其實對於虹萍在公司備受重用,已有不少人在背地裡竊竊私語。雖然她現在如願地做了她最想做的工作,可以大展拳腳,但對這些蜚短流長她仍無法釋懷。

  方有群愣了一下,隨即笑啐。「妳這丫頭,算我認栽。」

  他很清楚,虹萍有一身傲骨,從不會在他面前讓他看出這些流言對她的傷害。但從她仍不斷努力進修看來,她心底多多少少也受到影響,所以才會這麼戰戰兢兢、努力以赴。

  「好吧!我認輸了。就讓妳去吧!」

  虹萍露出一絲微笑,隨即又抹去。「讓評選的主管做決定,您別插手。」

  方有群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拿起手中的名單。「我沒有,人選早已選出,妳在名單之列。就算我想動手腳把妳剔除都不行。」

  虹萍愣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道。不過,她毫不介意,開心地歡呼,逗得方有群也開懷大笑。

  望著她的笑顏,方有群突發奇想,要是悍丫頭能和家裡那個臭小子配成對,那不就什麼煩惱都解決了?

  不過,這個希望很快就落空了。因為,方野森怕雙親再度使出逼婚密招,藉機要交接職務上的事宜,決定先回高雄。

  而不到一個禮拜,虹萍和被遴選出來的人一同赴美進修。

  過了一個月後,方野森終於將雙親送上飛機去環球旅行,自己才正式接管「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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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5 PM


第一章

  虹萍從容地走向出口,白色襯衫在下襬打了個結,露出她纖細的腰,合身的防縐米色長褲,讓她在經歷了十幾個鐘頭的飛行後,仍顯得神采奕奕。

  看著熙來攘往的機場,她感到一陣興奮竄過身軀。她終於回來了,這個她朝思暮想的家鄉。看著擦身而過的黃皮膚臉孔,聽著久違、熟悉的語言,一股屬於台灣特有的生命力,注入她思鄉情切的心田。

  她甚至沒發覺自己打從一下飛機後,臉上便一直掛著淺淺的微笑,那讓她吸引了每一個和她擦身而過的路人。

  「虹萍!虹萍!」

  隨著一陣興奮而清脆的叫聲,一個高挑、熱情的女人撲上來將她緊緊地摟進懷中。聞著熟悉的玫瑰香味,虹萍不禁露出開心的笑容。

  雖然以虹萍嬌小的身軀來說,這個女人顯得有點高大,而且顯然她就快淹沒在她熱情的懷抱裡,但虹萍還是覺得開心不已。

  「喂!女人,她快被妳勒死了!」一個細緻、冷靜的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虹萍隨即被鬆開,高挑的女子慌張地看了看虹萍後,回頭皺眉地瞪著身後的女子。「才沒有呢!她好得很。」

  「我是說快了,又沒說『已經』。」女子冷淡地吐槽,隨後,不理會她的怒目相向,走上前擁抱虹萍。「歡迎回來,虹萍。」

  「莘,好久不見。我好想妳喔!」虹萍擁著只比她略高的裴苡莘,心中充滿了感動。

  「哼!不公平,妳就不想我嗎?」宋君兒噘嘴叫道。

  虹萍立刻勾住她的手。「當然,我也很想妳啊!大個子!」

  裴苡莘和宋君兒是她從高中至今的摯友,由於一同在孤兒院長大的關係,三人的友誼一直以來是她的精神支柱。苡莘和宋君兒對她而言不單是朋友,也是家人。她們曾經在她最困難、最低潮的時候,給予無私的愛和幫助。

  而這一年半來的分別是她們三人分開最久的一次。

  「一年半不見,妳變得更壞心了。」宋君兒撇撇嘴道。

  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宋君兒,讓很多人印象深刻、望而生畏,她常希望自己不是這麼高,但對於朋友給她的戲謔綽號,她則不甚在意。尤其她很清楚虹萍經常提起身高,其實是羨慕她的「高人一等」。

  因為,只有一百五十八公分的她,必須蹬著超級高跟鞋,才能稍稍和她們平視。

  「妳的恨天高今天沒有穿出來嗎?」宋君兒也毫不客氣地反擊。

  兩人相視而笑,這樣的鬥嘴一直是三人之間常有的遊戲,彼此調侃、嘻笑是她們增進友誼的方式。

  裴苡莘翻了翻白眼。「拜託!妳們難道沒有別的好吵了嗎?從小到大,吵了二十幾年,妳們不煩我都嫌膩了。」

  虹萍和宋君兒兩人相視而笑,非常有默契地同聲答道:「不煩!」

  「這是我倆增進感情的方式,怎麼,妳嫉妒啊?」宋君兒有些得意地說。

  裴苡莘再次狠狠地翻了白眼。「謝了!我敬謝不敏。別杵在這兒了,回家吧!」

  懶得和宋君兒爭,裴苡莘率先提起虹萍的行李,逕自往出口走去。

  宋君兒則是拉著虹萍的手,嘮叨地述說她出國後,她和裴苡莘的生活近況。

  當初在孤兒院三人便許諾將來離開孤兒院後,要住在一起,合組一個「家庭」。後來,年紀最長的苡莘因學業關係最先離開孤兒院,到南部讀書。和她同年的宋君兒則考上台北的學校,在學校附近租房子。

  而她,則在十八歲那年遭遇到人生中最嚴重的打擊,幸好君兒收留了她,才沒讓她流落街頭。隔年,她考上國立商專的夜間部,半工半讀的她仍和君兒擠在專門租給學生的小房間。直到在南部完成學業的苡莘回來,三人才另外尋覓房子,終於組成了一個「家」。

  苡莘後來成了建築設計師,這幢別墅則是她三年前的「作品」,由於她們太喜歡這棟白色別墅,於是將三人努力存下的錢加上向銀行貸款,才換來這幢美輪美奐的別墅。

  雖然至今仍背負著沉重的房貸壓力,但那兒是三人的溫馨小窩,是她們的避風港,她們約好要是以後三人都沒有結婚,就一直住在一起相偕到老。

  要是真的結婚,那麼那裡就是她們的娘家,她們就是彼此的家人。如此一來,就不怕和老公吵架後沒地方去,沒有依靠了。

  開了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後,她們終於回到家。虹萍環視這佈置溫馨的客廳,一股感動暖暖地流過心田。她在室內繞了一圈,指尖不時在沙發、在相框或傢俱上流連。

  我回來了!虹萍在心中呼喊。一股酸澀湧上鼻尖,回家的感覺真好。

  「妳的房間我已整理過了,妳先上樓去梳洗一下,今天晚上我們好好吃頓飯、聚一聚,然後聊個痛快。」宋君兒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虹萍點點頭,等到確定自己的聲音不會洩漏了她的情緒後,才轉身勾起一抹調皮的笑。「等等,該不會是由妳掌廚吧?」

  「當然不是,由她掌廚,我們不是等著餓肚子就是準備打一一九。」始終立在一旁的裴苡莘,首次開口,語氣中的嘲諷讓宋君兒臉上一紅。

  「妳別五十步笑百步,妳的廚藝也好不到哪去。」宋君兒試著扳回一點面子。

  「哼!忘恩負義的傢伙!我的廚藝至少能讓某人溫飽,而且我也不曾燒掉廚房,這就比妳強了吧!」

  宋君兒的臉更紅了。小時候為了煮飯,險些將育幼院的廚房燒掉的糗事,至今仍讓她感到汗顏。「夠了吧!十二歲發生的事,妳們一直講到現在,不嫌煩啊!」

  虹萍和裴苡莘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不煩!」

  隨後,開懷的笑聲填滿一室。三人的友誼和默契在瞬間延續,時間和空間的隔閡對她們而言非但沒有使彼此間的感情淡薄,反而讓她們更加珍惜這份友誼。

  ※※※※

  「什麼?趕走孤兒院的人?」虹萍激昂的聲音,讓和她同桌午餐的劉靜娟嚇了一大跳。

  尚未回公司復職的虹萍,先打電話約了從前和她相處不錯的劉靜娟出來吃午飯敘舊,順便瞭解公司最近的狀況。而透過劉靜娟,虹萍才知道方有群差不多是半退休狀態了,公司目前的業務幾乎都交由他的兒子──方野森負責。

  虹萍心中閃過一絲疑惑,為何她這一年半來仍是向方有群述職呢?方有群亦不曾向她提及公司已泰半交由方野森打理。

  而剛才,擔任方野森秘書的劉靜娟更告訴她一項驚人的消息。

  公司最近為了擴建倉庫,以應付日益龐大的物流業務需求,購下幾筆土地。其中一筆土地竟包括一家孤兒院,因地主刻意隱瞞加上當初購地時採購人員的疏忽,所以現在如何處置孤兒院成為公司的頭疼問題。

  「唉!總經理為這件事煩了快一個禮拜,至今仍未做出決定,不過我想這是勢在必行的。」劉靜娟一邊吃飯一邊說道。「要知道,這個企劃案是公司最重要的決策,絕不可能為了一家孤兒院而撒手。我想,總經理這兩天就會派人執行處置孤兒院的行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一股怒火熊熊地在虹萍的心中燃燒,她緊抓著筷子,腦海中浮現一群小孩驚慌失措、無依無靠的模樣,耳邊似乎隱約聽到他們嗚咽的啜泣聲。

  自己就是孤兒,所以她明白孤兒院已是那些孤兒們最後的避風港了。如今聽聞自己的老闆竟要無情地奪走那些孩子們唯一的依靠,怎不教她怒火中燒?

  「啪!」虹萍手中的筷子被她折斷。

  「虹萍,虹萍,妳怎麼了?」

  劉靜娟這才發現,從剛才至今虹萍一直沉默不語,她看看虹萍手中的斷筷,再看向她眼底燃燒的怒火,這才驚覺「代誌大條」啊!

  下一瞬間,虹萍霍地起身離去,完全沒有理會劉靜娟的叫喚。

  ※※※※

  怒氣沖沖的虹萍在最短的時間趕回公司,她毫不猶豫地踏上屬於總經理辦公室的樓層,「砰」的一聲打開光滑、平實的木門。

  完了!緊追在後的劉靜娟還是晚了一步,她上氣不接下氣的跟進辦公室,著急地想解釋。「總、總經理……」卻不知如何開口。

  天啊!虹萍暗自喘了一口氣,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循聲抬頭的男子。他深邃的雙眸透著迷惑,剛毅的下巴微昂著,流露著堅毅不屈的個性。飛揚的濃眉、英挺的鼻、性感的嘴唇……

  他簡直是活生生由廣告海報中走出來的男模。

  虹萍壓根兒沒想到他竟如此英俊,在她的想像中,他該是個腦滿腸肥的市儈份子,不然也該是玩世不恭的紈袴子弟。怎會……

  由於現實和想像的落差太大,讓虹萍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妳是誰?」他的聲音渾厚,隱隱含著威嚴。

  「呃……她……她是……」劉靜娟支支吾吾的,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介紹虹萍。

  劉靜娟失措的反應喚回了虹萍的理智,她深吸一口氣,想起孤兒院的孩子們即將無家可歸,那股怒火再度焚燒她的心。

  「你就是新任總經理?」她怒道。

  方野森揚起一道濃眉,嘴角含著一絲玩味地瞧著眼前盛怒的女子。

  「新?我不知道上任一年半了的我還算是『新』。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沒錯!問題可大了。我真不知道董事長為何將公司交給你,任你胡作非為。」虹萍的雙頰因怒氣而泛紅,使原本就明亮的眼瞳猶如星子般閃亮。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失去理智的對他做人身攻擊,也許是為了掩飾初見他的震驚。她再次深呼吸,讓那股怒氣掩去真實的情緒。

  「胡作非為?」方野森微慍地皺眉。「妳最好解釋清楚妳的指控。」

  「你何不捫心自問,難道你的良心都不曾受到譴責嗎?難道為了錢就可以不擇手段了嗎?我真不敢相信,你竟會是董事長的兒子!」

  「嘿!等一下!請妳放尊重點,我不知道妳是誰,如果妳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的話,妳辦到了──」

  瞬間,方野森想到他的最佳損友──陸雲天。他是個為了自己的樂趣,什麼瘋狂事都做得出來的傢伙,上次為了慶祝他三十歲生日,竟找來一位性感、冶艷的熱情女郎,赤裸裸地躺在他的床上,差點沒把他嚇出心臟病來。

  隨後,這名女郎還大膽地將他當成鋼管,大跳艷舞。其實,若是平時,方野森倒不會這麼大驚小怪。

  不過,那天剛好他父母從澳洲回來要幫他慶生,看到那美女放浪形骸的行為,方母生氣得不得了。還揚言要為他安排相親,好結束他荒唐的單身生活。

  好在他聰明地將一切過錯推到陸雲天身上,才能逃過一劫。

  而眼前這個行徑怪異的女子,說不定正是陸雲天的另一個「傑作」。他這個「最佳損友」只要一個興起,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只為了滿足他個人變態的惡作劇細胞。

  「妳該不會又是雲天找來的吧!抱歉!美人兒,現在不行。如果妳要勾引我的話,看在妳那麼有創意,又花那麼大勁兒,表演得如此精彩的分上,今天晚上就一起吃個飯吧!」

  虹萍瞠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瞪著方野森。這人渣在說些什麼?瞧他一副「賜恩」的色相,虹萍更加光火。

  她一個箭步向前,雙手橕在辦公桌上對方野森大聲咆哮:「你這自大、下流的豬,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勾引你?我寧可去勾引一隻狗,起碼狗還比你來得有良心。」

  她根本就氣瘋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方野森臉色一沉,從來不曾有人這麼和他說話,更別說被一個女人形容得比狗還不如。

  「妳鬧夠了嗎?我不管妳是不是雲天找來的,還是妳自己跑來撒野,妳最好馬上離開。」方野森冷冷地說,發現她再不走,自己的脾氣就快失控,這已是好久不曾發生的事。

  「你以為我愛看你這張豬臉啊!只要你放孤兒院一條生路,你求我我都懶得再留一秒。」

  突然腦中那條理智線「啪!」地斷了,方野森霍地起身,怒不可遏地橕在桌面上,視線狠狠地鎖住她的。卻訝然發現兩人身高的懸殊,不禁露出得意、嘲弄的一笑。

  「妳是哪兒跑來的小妹妹?妳不曉得我對未滿二十歲的小妹妹不感興趣嗎?」

  虹萍氣炸了!

  她怎會沒注意到,自己僅有一五八公分的身高,在他面前簡直像個小女孩。她原本還暗地為他頎長的身材吸引,一聽到他竟開口揶揄她的身高看來像未成年的少女,就讓原就怒火沖天的她瞬間失去所有理智。

  「你這頭豬!」

  她伸出雙手,直覺地想掐住他的脖子,但她還來不及碰到他,卻被一聲噗哧笑打斷。

  他們吵得渾然忘我,完全忘了劉靜娟還在一旁,將兩人的唇槍舌劍看在眼裡。劉靜娟由不知所措到瞠目結舌,最後忍不住噗哧笑出聲。她真不敢相信平時幽默、冷靜的總經理,竟會失去理智地和虹萍大吵。兩人就像拌嘴的小孩子,互不相讓,說出去只怕也沒人相信。

  方野森首先恢復理智,他撇開頭,冷靜道:「劉秘書,這裡我會處理,妳先下去吧。」

  「是。」劉靜娟應諾後,看看臉紅的虹萍,再看看方野森,才掩著笑關門離去。

  虹萍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覺得丟臉,她竟在別人面前大發脾氣,還張牙舞爪得活像個潑婦,這下她的形像全毀了!

  「舌頭被貓咬掉啦!」方野森調侃道。

  虹萍怒眼一瞪,直覺又想再辯,但方野森卻實時舉起雙手。「停!我們先停火好嗎?難道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虹萍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率先轉身步至辦公室內的沙發落坐。

  方野森滿意地看著她溫馴地聽從他的意見,心裡卻再清楚不過,這只是暫時的,火爆、激烈的個性就隱藏在她那嬌小、充滿女性味道的身軀內。

  只要一觸──即燃。

  「妳究竟是誰?我做了什麼事讓妳這麼生氣?」

  面對方野森的心平氣和,虹萍很難挑起怒火,不由得放鬆了緊繃的臉。

  本來嘛,她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更何況是對一個「和顏悅色」的帥哥大動肝火。

  她順了順自己的呼吸,緩緩道:「我是公司的員工。」

  他訝異地看著她。「我沒看過妳。」

  我也沒見過你。虹萍在心中回道。但她只是撇撇嘴,繼續解釋:「公司在一年半前,曾送一批員工到美國進修深造,我是其中一個。」

  「那些人早在半年前就回來了。」

  「沒錯,若按照正常行程,我應該也早在半年前就回來了。但是,董事長在我們進修課程結束前,通知要我到亞歷桑納州的一家公司考察,他說我們即將和他們合作,除了藉對方在物流業良好的商譽打入台灣市場外,還可以學習最新的技術。」虹萍停頓了一下,狐疑地看向他。「董事長什麼都沒跟你說嗎?」

  方野森只是用手指輕輕撫摩自己的下唇,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和『迅流』的合作計劃,老爸曾說他會派人去考察,他只說是到美國進修的成員之一,卻沒說是誰,我想那就是妳。」

  經這麼一想,方野森才記起父親的確和他提過此事,只不過當時他並沒放在心上,所以也忘了這檔事。而後來方有群主動涉及合作計劃,方野森並不反對,所以虹萍一直是向方有群報告,和他並無直接接觸,才會讓虹萍對方野森接管公司的事情一無所知。

  「董事長還有參與公司的決策嗎?」虹萍問。

  「偶爾。一些影響較大的決策,他都清楚。」

  「那他為何允許你執行那項企劃?」

  「哪項企劃?」方野森蹙眉問。

  「你還裝蒜?你為了擴建倉庫所購得孤兒院的那塊地,逼迫他們遷移好不容易擁有的安身之地,無父無母的他們已經夠可憐了,你連他們在這冰冷世界中僅有的一個棲身之處都要剝奪嗎?」

  虹萍的義正辭嚴,含著濃濃的無奈與悲傷,眼中的痛苦深沉得令人心痛。方野森怔愣地望著她,一抹不知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我──」

  「我絕不允許你那麼做,絕不讓你再次傷害那些早已支離破碎的幼小心靈,即使要跟你拚命,也在所不惜!」

  這一刻,方野森被震懾住了。虹萍堅強而決絕的注視,讓他動彈不得。那眼中不再有脆弱,反而有股令人怦然心悸的堅毅。而那讓她的臉散發著令人不敢逼視的光采,使她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絕美無比。

  他訝然無語,室內寂靜無聲,只有兩人無言對視著的目光,在空氣中擦撞出點點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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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5 PM


第二章

  他們的視線緊緊交纏,兩人都無法移開眼。望著他冷靜、沉著的臉,虹萍的心越跳越快,緊張的情緒攀升到最高點。

  雖然她撂下狠話,說拚死也要阻止他,但她拿什麼和人家拼?綁架他?威脅他?放火燒了他家?還是找人砍他?這念頭一出,虹萍抬眼打量了下他健壯的身材,便搖頭否決掉這個想法。

  方野森好笑地看著表情豐富的她,猜測那小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才見面不到半小時,他卻覺得她像個百寶箱,充滿了驚奇與樂趣。

  雖然他才剛被她氣得七竅生煙,智商倒退一百八,活像個幼稚小孩般與她對罵。但她也是近年來少數可以讓他動怒的人──更別說她還是個女人。

  由於母親從小的教導,方野森秉持著男人應該呵護女人的信條,所以對待女人,他一直是個彬彬有禮的紳士,根本不曾發生像方才那樣和女人爭吵的情況。

  而她竟成了第一個,這讓方野森的心有股莫名的情緒牽扯著。撇開那股浮動的情緒,他饒富興味的開口。「想什麼?要我提供意見嗎?」

  「嗄?什麼?」虹萍一臉茫然地對上他的視線。

  「提供意見啊!省得妳想破腦袋瓜兒。」

  「呃……不用了,沒什麼重要的。」要是他知道她想的是如何「謀害」他,不知他還會不會大方地提供意見?

  「既然如此,那重回剛才的話題吧。我想有些事我需要解釋清楚。」他不懂自己為何要費神地向她解釋,這不像是他的作風。只是她氣憤、孤獨的眼神,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說明一切。方野森起身由辦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我不曉得妳是從何得知這項企劃,」他停頓了一下,虹萍的心中閃過一陣緊張,她沒想到她的衝動有可能連累到劉靜娟。不過,方野森似乎無意追究。他繼續道:「但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他一派輕鬆地為他們倆倒好咖啡,用眼神詢問虹萍加不加奶精和糖。

  「兩匙糖不加奶精,謝謝。」

  方野森遵從照辦,攪拌過後才遞給她。他自己則喝著黑咖啡。看著她輕啜了一口後,才又續道:「的確,為了配合日益龐大的物流業務,我們目前的倉庫及轉運站根本不敷使用。所以我們早在半年前就計劃擴建,沒想到在執行土地增購時,採購人員出了差錯,其中的一筆土地並不是純粹空地,還包括一家孤兒院。」

  看著她專注的聆聽──而且沒有插嘴──他滿意地呷了口咖啡潤潤喉。

  「妳手上的企劃是我剛做好的,由於這塊孤兒院的佔地很廣,離高速公路又近,很適合公司作業,所以我不打算放棄。」他突然停住不說,雙眼直瞅著虹萍,想看她會不會忍不住出口反對。

  而當她正如他所料地喊了句「但是──」後,方野森得意地笑了。

  「但是我不會無情地趕走院內的孩子和老師。」他截斷她的話。

  虹萍詫異地瞪著他,眼中露出疑惑。

  「我在基隆的郊區選了一塊地,決定為他們另蓋一座院所。另外,我想以我父親之名成立一個基金會,接手管理孤兒院。如此一來,不但解決了公司的難題,孤兒院也能繼續維持下去。」

  虹萍安靜地盯著手中的企劃書,沒想到事實與她的想像落差如此之大,讓她頓時感到羞愧,她知道是她衝動過頭,錯怪了他。

  「我想我這麼做,應該對得起我爸爸了吧?」

  方野森揶揄地看著她,虹萍一陣臉紅,她尷尬地點點頭,抿著嘴,頓了一下,突然抬頭直視他。

  「是我太衝動,誤會了你。對不起。」

  方野森原本想好好虧她一下,沒想到她竟大方地坦承自己的錯誤,還鄭重其事的道歉,讓他著實吃了一驚。

  一般女生大多很難面對自己的錯誤,好像一旦承認錯誤,就輸了戰爭似的。就算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錯,也總是以撒嬌、耍賴一筆帶過。像虹萍這般大方認錯,方野森還是頭一遭遇到。

  「沒關係,不知者不罪。」方野森直視著她,視線緩緩流過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然後停留在那兩片紅潤飽滿的唇瓣。他瞇緊雙眼,聲音低沉、沙啞地問:「妳究竟是誰?」

  虹萍被他如火般的注視惹得全身發熱,她從不知道一個人的注視竟會擁有這麼強大的威力。那片刻,彷彿他已看透她的靈魂深處,挑起她陌生的情慾。

  她低頭盯著自己絞扭的雙手,淡然道:「我只不過是公司的員工,一年半前受公司栽培到國外進修,如今回來繼續討口飯吃罷了,不值一哂。」

  「妳至少有個名字吧?不然,以後怎麼叫妳,總不能喊妳母老虎啊!」

  虹萍聞言,怒瞪他一眼,才剛平息的火氣又蠢蠢欲動。她深吸口氣,悻悻然道:「褚,褚虹萍。」

  方野森挑挑眉,示意她繼續。虹萍又瞪著他。「出國前擔任市場企劃。」

  見她惜字如金,方野森嘆口氣,知道她是不會再多透露有關個人的資料了。

  「妳說,是爸派妳到『迅流』考察,妳是怎麼和他連絡的?」

  虹萍狐疑地瞧他一眼。「不是我主動,都是董事長打電話給我,指派我工作,平時就以e-mail連絡,向他報告工作進度。」

  所以,她才一直不知道公司早巳換人主事了。

  方野森點點頭。「有關『迅流』的報告,我希望妳盡快交給我,直接對我負責。妳的辦公桌在哪?」

  「十三樓。企劃部。」

  「暫時照舊,有任何問題隨時來找我。這次和『迅流』合作,對公司的影響很大,絕不能有任何差錯。」

  虹萍只是抿著嘴不說話,不過由她鼓起的臉頰看來,方野森心知肚明,她一定因為自己這命令般的口氣憋了一肚子氣。知道她的忍耐已達臨界點,方野森不再為難她。

  「好吧,沒其他『問題』的話,妳可以下去了。」

  「謝謝、總、經、理。」虹萍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她僵硬地起身離去。

  直到桃花心木門被「砰」地關上,方野森才揚起微笑。

  真是太好玩了!他從沒見過反應如此直接的女人,他知道她肯定氣炸了,卻隱忍不發。

  看來以後的日子不會無聊了。

  ※※※※

  虹萍怒氣沖沖地衝出辦公室,不顧劉靜娟詫異的目光,直直地奔出辦公室。

  天啊!她的情緒好久不曾這麼波動了。她知道自己的脾氣不好、個性衝動,又因正義感氾濫,很容易為了一點小事,讓自己氣翻天。

  但自從出社會後,虹萍的脾氣已經收斂許多,她明白在職場上不能有太多個人情緒,因為用情緒做事不但「事倍功半」,還容易得罪人。而慘痛的經驗已教導她,一件事的成功不是單單只靠她個人的努力就能成事,還得要許多人的配合才行。

  而經過這一、兩年在異鄉進修的生活,她原以為自己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想到竟在遇見方野森的一瞬間宣告瓦解。

  為什麼?她不懂自己為何會被他三言兩語就撩撥得怒髮衝冠。對於自己的自制力如此輕易地敗在方野森的手上,虹萍感到一陣心慌。

  她真的太衝動了。可是沒辦法,當她一聽到方野森竟然要結束孤兒院時,切身之痛讓她昏了頭,失去理智地闖入辦公室找他理論。或許,她對他的情緒沸點如此之低,只因為之前的衝動,而不是因為方野森這個人。

  搖搖頭,趕走一再佔據腦袋的那張俊臉,那雙慵懶略帶戲謔的眼神,還有他引起的煩躁情緒。

  虹萍做了幾個深呼吸後,決定努力工作,她的老闆已經開口了,要她「盡快」完成手中的報告,她可不想讓他看扁了。

  ※※※※

  方野森心不在焉地聆聽各部門的工作簡報。這是每個月固定的會議,除了檢討各項企劃的進度缺點、盈利虧損外,還有預訂下月目標及其他重要事項。

  但從會議一開始,方野森便盯著虹萍不放,望著她仔細聆聽、不時記下重點的專注表情,讓他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微笑。他敢肯定,她做任何事情都像現在這般專注、認真。

  想起他曾向人事部門調閱的人事檔案,那些簡單的基本資料非但沒有滿足他的好奇心,反而勾起更多對她的窺探慾。她的背景很單純,卻又藏著一絲神秘。

  她填的每一欄資料都很齊全,除了父母、家屬的那欄資料,她只勾選父母皆歿,卻沒有填入名字。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她的團保受益人是兩名女子(皆不同姓),而她註明的關係卻是親人。

  在那副嬌小、柔弱的身軀下,究竟藏著什麼樣的故事?

  方野森越是看著她,就越感到好奇。

  「接下來,我要跟各位介紹我們部門剛學成歸來的褚虹萍小姐。」企劃部部長笑瞇瞇地說著,原本坐在他左邊的虹萍也優雅地起身,接受大家的掌聲。「褚虹萍在我們部門的表現一向優異,這次她除了到美國進修外,還奉派到『迅流』總公司學習。」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在座的人一片嘩然,因為「方氏」和「迅流」的合作大家早有耳聞,卻沒想到公司已經派人執行此項計劃,而且還是他們許久不見的褚虹萍,著實讓人大吃一驚。

  「各位,」看著眾人議論紛紛,方野森這才開口穩住眾人情緒。「公司要和『迅流』合作的事,我想大家一定有所耳聞,不過此項計劃仍在評估、規劃中,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隨意洩漏出去,這是公司的內部機密。有關這項企劃,除非由公司的公關部發出消息,否則如果有人洩密,我會依法嚴懲。各位明白了嗎?」

  與會的各部門經理皆噤口不語,而企劃部的部長則是冷汗直流,他原只是想借這第一手消息來出鋒頭,沒想到竟弄巧成拙,他低著頭看都不敢看方野森一眼。

  「還有,褚虹萍負責的這項企劃直接向我報告、負責。張部長。」

  只見頭已垂到胸口的企劃部長,突然抬頭挺胸地喊:「有!」

  「你瞭解了嗎?」方野森問道。

  「是、是,我瞭解了、瞭解了。」他猛擦汗,害怕方野森會跟自己算私自洩漏合作案這筆帳。

  方野森懶懶地望他一眼,不再說話。會議結束,眾人立刻起身離去,準備偷偷大聊剛發生的八卦。

  終於,最後一個同事離去,虹萍立刻起身關上會議室的門,轉身面對仍坐在原位的方野森。

  他似乎心有靈犀地回望她,好像早已知道她有事找他一般,反倒不動聲色。

  原本怒氣沖沖的虹萍,看見他態度如此自然,氣勢反倒有些消了。她雙手抱胸,下巴昂揚。

  「你這是什麼意思?」

  方野森濃眉微揚。「我以為妳想我,所以特地留下來,難道我會錯意了?」

  虹萍的眉頭微微抽搐。「我是想找你,但不是因為我『想』你,是想找你發飆!」

  他露出不解的模樣。

  「你剛才幹麼那麼說?」

  「我方才哪句話說錯了?這個合作案原本就是公司機密,在情勢尚未明朗化之前,任何的蜚言流語都有可能讓它胎死腹中,我不過是防患於未然。哪裡錯了?」

  虹萍像極力忍耐似地深吸口氣。「那你也不該在那樣的場合當眾要我直接向你負責,你根本是故意讓張部長難堪。」

  「我就是故意給他警告,希望他能自我反省。更何況,若不是他想藉著這第一手消息來出鋒頭,讓人以為他很重要、吃得開,我又怎能刮得到他的鬍子。」

  「是,你是刮得漂亮,不過卻害了我。」虹萍搖頭道。忽然嘆氣,低聲道:「算了,反正也不差這一件。」

  她抱起文件,轉身欲走。

  「等一下,妳說我害了妳是什麼意思?」他伸手拉住她。

  虹萍也不掙脫,只是回望著他,不發一語,最後才說:「不關你的事。」

  她抽回手,不顧眼神銳利、略帶威脅的方野森,倔強地轉身步出會議室。

  ※※※※

  方野森一回到辦公室,立刻喚來劉靜娟,詢問有關虹萍的事情。一開始劉靜娟不如從何說起,也摸不清總經理為何想知道虹萍的事,還以為虹萍闖了禍、惹火了他,只急著想為她開罪。

  「妳別急,她沒做錯什麼。只是她突然進修回來,我想多認識她這個人,可是她似乎不太願意多談她自己,所以找妳問問她的事。」

  「喔,」劉靜娟這才安下心來,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才道:「虹萍是個很真,而且直爽、熱情的人,更令人驚艷的是她很有正義感。你也知道,這在現今的社會裡已經不多見了。」

  方野森露出一抹同意的微笑,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也或許她太過正直,不懂得圓滑處事,所以剛到公司時得罪了不少人。」劉靜娟回憶道。「其實在職場上,主管將屬下的創意、功勞據為已有,這是常有的事。初出社會的新鮮人常要熬很久才能出頭天,但虹萍看不慣,有一次她據理力爭,和張部長吵得面紅耳赤。這件事連董事長都知道。」

  「那後來呢?」

  「唉!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董事長得知此事後,將張部長記了一個過。虹萍雖然伸張了正義,但卻也得罪了張部長,從此之後,張部長對她總是冷嘲熱諷,對她更是百般打壓。而其他同事則因董事長對她另眼相待,有了兩極化的反應。」

  「兩極化的反應?」

  「有些人覺得憑她一個初出社會的黃毛丫頭,如何能得到董事長的青睞,所以,有關她和董事長交情匪淺的流言開始漫天飛舞。對她的攻擊也越來越激烈。而有些人則想攀附她,想借此得些好處,對她百般阿諛奉承。」

  方野森的濃眉因她的話愈攢愈深。

  「可是,虹萍對那些奉承她的人根本不假辭色,就這樣,她又得罪了那些想借她攀權附貴的人。」說到這兒,劉靜娟忽然笑了起來。

  「其實,當初我也曾誤會虹萍,但隨著相處日深,我才漸漸瞭解她。虹萍她是個很認真、很努力的女孩子,也由於她的努力,讓許多同事開始對她改觀。只是……還是有少數人不喜歡她直來直往的作風而排擠她。」

  難怪,她會說他害了她。

  在瞭解了前因後果後,一股對她的心疼在心湖泛漫開來……

  這是多麼陌生的情緒啊!從不曾心疼誰的方野森第一次嘗到心疼的滋味,苦澀、微酸讓他忽然好想擁她入懷。

  ※※※※

  「你真的跟她大吵一架?」一名身著鐵灰色西服的男子,「砰」的一聲闖入方野森的辦公室。不顧辦公室主人難看的臉色,劈頭就丟下他的問題。

  「拜託你有點禮貌,門也不敲,招呼也不打,沒頭沒腦的說些什麼?」方野森皺眉,不悅地盯著靠在桌旁,一派蕭灑自在的俊逸男子,正是他那「有難他當,有福獨享」的損友──陸雲天。

  他八成聽到什麼風聲──很有可能又是對他的秘書進行色誘所得到的消息──才會一大早閒著沒事幹,跑來找他嗑牙。

  「少裝蒜,快從實招來。你這個自詡英國貴族再世,擁有翩翩風度的紳土,真的遇到剋星,和一個女人吵架了啊?」

  「這跟你無關吧?你放著工作不顧,就專程來問這種八卦問題嗎?」

  「甭操心,我的健身中心還倒不了。你到底說不說?你要是不從實招來,嘿!嘿!以後你甭想使用我的VIP室,到時會發生什麼事……你可別怪我。」陸雲天表情邪惡地要脅道。

  他知道方野森最痛恨上健身房運動發洩壓力時,身旁圍著一群鴛鶯燕燕。偏偏只要他一上健身房,那群名嬡淑女便會「不經意」地在他面前晃,想藉機和他攀談。所以,為了避免「麻煩」,方野森一向只在VIP室健身。

  方野森皺著眉頭,悶聲不響。而陸雲天只看他的表情,就明白劉靜娟所言非虛。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揶揄道:「沒想到一向主張對女人溫柔體貼的你,竟會被這位噴火女郎惹得怒髮衝冠,可見她一定不簡單。」他悠閒地踱至辦公室另一端的櫥櫃前,想翻出方野森的珍藏酒來喝。」該不會,她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吧?」

  方野森還來不及回答,突然,門又「砰」地一聲被打開,一個嬌小、美麗的女子,怒火沖沖地衝進辦公室。

  「我不知道你竟是歧視女性的沙文豬,我哪一點不及魏振俠?就因為我是女人嗎?」虹萍一進來就衝到方野森面前,全然不察辦公室另有一人。

  「我的秘書是睡著了嗎?一連兩次讓人登堂入室,看來我得考慮是否該換人了。」方野森嚴峻的語氣,令杵在一旁的陸雲天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過方野森對哪個女人大聲過,更不曾遷怒到無辜的人身上。

  「你在威脅我嗎?一人做事一人當,別牽累別人。我不懂,你為何要魏振俠接我的企劃案,我寫得不好嗎?還是你怕我能力不夠,會搞砸這個合併案?又或者,你根本是隻沙文主義豬,看不起女人?」虹萍愈罵愈生氣,一發不可收拾。「我真是看錯你了,還以為你是個明辨是非的好人,原來你不過是──唔──」

  虹萍瞿然瞪著瞬間在眼前放大的俊臉,雙唇一熱,遲鈍了幾秒才恍然大悟,他正在──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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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6 PM


第三章

  他霸道、炙熱的氣息滿滿地充塞她的鼻、她的胸臆。虹萍還來不及推開他,方野森便快一步抽身退離,臉上掛著一抹不容錯辨的得意。

  「你這卑鄙、無恥、下流、自大的沙文種豬──」還不待虹萍罵完,方野森便再次堵住她的紅唇。

  這次虹萍不再發愣,用力地掙扎想脫離他的懷抱,無奈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覺他雙臂越收越緊,將她的嬌軀毫無間隙地貼在他偉岸的身上。

  而他的舌更霸道地扣啟她的唇,探入唇內,汲取她的馨香。一股專屬於他的男性氣味伴隨著古龍水的清新香味,竄入虹萍的鼻尖。她的雙膝發軟、頭暈目眩,貼在他胸前的雙手緊抓著西裝衣領,似是怕承受不住會癱軟在地上。

  方野森在貼上她的雙唇的那一剎那,才發現自己有多渴望這一吻,等得他的心都疼了。從第一次見面,她充滿活力的光采便深深吸引他。每次望著她因怒氣噘得高高的紅唇,總能引起他體內的一陣騷動。而今天終於一親芳澤了。

  他可不想在好友面前大演煽情戲,更不願和別人分享虹萍含羞嫵媚的樣子。

  就在方野森猛然抽身結束這一吻時,虹萍還一時無法反應,呆愣地瞪眼踉蹌。一直到看見滿臉得意的方野森,才恍然清醒,不由得臉紅心跳,暗聲罵自己呆。

  「這招對堵女人的嘴,永遠有效。」方野森調侃道。

  「你──」

  「再說啊!我可是屢試不爽唷!」方野森邪惡地努嘴威脅。

  虹萍雖噤聲不語,卻是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安靜啦?嘖!妳這火爆脾氣不改,遲早吃虧。」方野森全然忘了陸雲天的存在,像老師訓話似地對虹萍說教。

  我吃不吃虧要你管,你這自大豬!虹萍目眥欲裂地在心中暗罵。

  「誰說不要我管,萬一妳因此搞砸工作那怎麼辦?還有別再罵我豬,豬會很難過的,好歹它也犧牲自己滿足妳的口腹之慾,妳怎麼可以侮辱人家?」方野森洞悉她眼中的怒火,打趣道。

  這傢伙八成會讀心術,怎麼她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虹萍對自己如此就被視穿,感到有些不悅。

  「我知道妳很努力,妳的企劃案也寫得很好,只是我想多個人參與此案。魏振俠並非接手妳的案子,我讓他去瞭解,目的是要他幫妳,成為妳的左右手。」

  方野森輕柔地摟著她的腰,看著她原本昂揚的下巴微微收斂,因怒氣脹紅的雙頰讓她看起來嬌艷動人,先前被勾起的情慾又蠢蠢欲動。他心中暗喜地發現,她溫順地任他摟著,沒有推開,似是已習慣他的碰觸。

  「我對女人並無偏見,更不會因妳是女人而歧視妳的工作能力,否則我也不會想擢升妳成為我的特別助理。」

  「特別助理?」虹萍愣住了,她沒想到他竟會升她做他的特別助理,但那股升官的喜悅,在看見他豐厚、性感的嘴唇時,霎時消失無蹤。

  一想到成為他的特別助理後,便要天天與他面對面,一股心慌讓她想也不想地就開口拒絕:「我不要。」

  方野森的臉一沉。「為什麼?」

  「因為……」虹萍回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因為我不想天天看到你。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已經越來越不尋常了,再加上剛剛那一吻……若再增加與他相處的機會,她怕她真的會對他產生情愫。

  「因為什麼啊?」方野森厲聲問,看著她飄忽不定的神情,方野森第一次猜不透她的心思。

  「因為你討人厭,天天看到你這張顧人怨的臉,只怕我的壽命會被你氣得減少好幾年。」

  方野森眼神銳利地盯著她好半晌,虹萍緊張地淌著汗。

  忽然,他的臉色一鬆,笑道:「我知道了,妳怕自己抵擋不住我的男性魅力,會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所以不敢接這個工作。唉!我就說,沒有女人能抗拒我的,連妳也不例外。」

  虹萍聞言,又羞又氣地脹紅臉,啐道:「你少自大了,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是嗎?」他挑著眉看她。「又或者妳擔心自己沒那能力,不足以擔此重任?」

  「哼!你少瞧不起人,我有沒有能力試了就知道。」

  「好,那麼除了妳原先負責的合併案之外,有關孤兒院建的案子也交由妳承辦,怎樣,行嗎?」方野森自辦公桌上拿起卷夾道。

  「考驗我的能力?」虹萍犀利的目光搜尋著他的臉,卻見他但笑不語地反觀著她。

  沉思一會兒,虹萍抬首接過卷夾,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自信滿滿地微笑。「行!我接受挑戰,我們等著瞧。」

  虹萍說完便像旋風般地走了。

  方野森不禁搖頭嘆息,他到底還是不是這家公司的老闆?還是現在的員工都這般氣焰囂張?完全不把他這老闆放在跟裡。

  但方野森臉上卻不見一絲怨色,還隱隱浮現一抹溫柔。

  「我不知道你都是這麼處理員工的抱怨,難怪你沒有勞資糾紛的問題。我得跟你好好學習、學習了。」陸雲天咧嘴嘲笑道。

  看來他的預言成真了,這個性然如火的小野貓,真的是方野森的「真命天女」,而以方才的局勢來看,這小野貓不似一般庸脂俗粉般將方野森捧在手裡,若他真要追求人家,還得費一番工夫呢!

  有好戲看嘍!陸雲天笑得更誇張了,完全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看著笑得活像笨蛋的「損友」,方野森冷冷地說:「笑!小心蒼蠅跑進嘴巴裡了。」

  「謝謝你的關心,我看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你這傻子又在說什麼?」

  「我說你啊,就快墜入『魔網』還不自知。而且這隻小野貓看來不好惹,你這次想要『全身而退』,難嘍!」

  「什麼『魔網』我還蜘蛛網咧!『全身而退』?你當我上戰場啊?」方野森故意裝傻地打趣,漫步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

  「嘿!嘿!你真的不懂?」陸雲天當然不相信他會不懂,但還是「好心」地解釋:「所謂『魔網』就是一般人所說的『情網』,至於『全身而退』嘛,就是跳過戀愛的墳墓,繼續尋找下一張網。這樣你夠明白了嗎?」

  方野森再次瞪著他的「損友」,心中納悶自己當初走的是什麼狗屎運,竟然認識這種人,還以看朋友落難為樂。

  「明白了。你還賴在這兒不走,不知還有啥貴幹?」

  陸雲天厚顏無恥地笑道:「沒什麼,只是想知道你對這隻小野貓究竟有沒有『性』趣?」

  「這與你無關吧?」方野森冷冷地睨著他。

  「誰說無關,若你不想追,我可要展開攻勢嘍!」

  「你少打她歪主意,她不是那種隨便玩玩的女孩,你這個情場浪子玩不起,別惹她。」

  「我玩不起?那你呢?」陸雲天又露出那副戲謔的微笑。「那你呢?別忘了,你身邊的女人不比我少,我若是情場浪子,你就是花心蘿蔔。咱們半斤八兩。」

  方野森沉默了,他承認,虹萍的確勾起他的興趣。性烈如火的她,既熱情又美麗,有時坦白得像一本攤開的書,但藏在她眼底的憂鬱卻又如此神秘,不斷地吸引他去一探究竟。

  但陸雲天的話逼他看清事實。虹萍和他以前交往的對象不同,她需要的不是一段好聚好散的關係,更不是一段香艷刺激的露水姻緣。她要的是承諾以及忠誠,還有完整的愛。

  而這些方野森都沒有。也不該說他沒有,而是他不曾遇到過想要許以一生的對象,所以對於所謂一生一世的戀愛,他沒有任何經驗。

  該死!他在心中詛咒著。

  陸雲天說得對,他一樣玩不起。他不想看虹萍傷心的樣子,他應該離她遠一點,別再受她吸引。

  但她是如此強烈地吸引著他。

  單單只是回想起她芳唇的味道,就足以讓他亢奮不已。

  就在方野森陷入沉思與掙扎時,陸雲天早已離開。陸雲天的臉上猶掛著那抹招牌的微笑,他丟下一個炸彈,目的就是要炸醒他的好友,希望他能看清自己的感情。

  所有的掙扎都是浪費,因為方野森早已陷入愛河而不自知,唯有他──旁觀者清。

  ※※※※

  沐浴過後的清新舒暢,使虹萍身心為之放鬆。用大毛巾隨意地擦著濕髮,一邊漫步至廚房,從冰箱取出先前搾好的檸檬汁,大飲一口,滿意地吁了一口氣。

  環視設計簡單、實用的廚房,虹萍感到一股安全的歸屬感。在美國的時候,因為懷念家鄉味,所以常親自下廚,但因為是借用房東太太的廚房,所以很不順手,也不敢做較複雜的菜,怕油煙太多會招來房東的白眼。

  還是自己家好。這是她和君兒、苡莘的小窩,當初在離開孤兒院時,她們三人便決定住在一起。

  原先她們只能擠在一層老舊公寓的頂樓加蓋,努力工作攢錢,終於在三年前合力買下苡莘剛完工的房子。這幢「白色幻夢」是她的作品,雖然所費不貲,但很值得。

  這是一幢美輪美奐、彷彿從童話中變出來的房子。每幢房子之間用灌木叢隔離,房子是由白色石材築成,復以藍色的琉璃瓦。

  而遍植整個社區的皆是白色花卉的植物,像是白山茶、白杜鵑等,所以一年四季皆沉浸在白色花海中,將這倚山而立的社區點綴得如夢似幻。

  幸好當初她們當機立斷,利用苡莘的工作關係所得來的購屋優惠,忍痛將房子買下,現在的房價已經暴漲了兩倍,根本不是她們負擔得起的。雖然現在還背著房貸,但窩在舒適、柔軟的沙發上,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唉!可惜,現在她們各有各的工作要忙,無法像以前一樣常聚在一起吃飯、聊天。苡莘這幾個月為了台中的一個建築案,暫居台中,難得休假回來。

  算起來,宋君兒這個大作家是最常待在家的,但她今天要到出版社,和編輯商談書籍出版的問題,還未到家。

  而她呢?想到今天在方野森的辦公室所發生的事,她的面頰不禁一紅。想起他是如何吮吻她的唇,讓原本平靜的心沒由來的一悸。她疑疑地撫過自己的唇瓣,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和痕跡。

  他為什麼吻她?雖然當時氣極,而且被他一激什麼都忘了,但現在一平靜下來,這個問題就像壞掉的唱盤,不斷地在她心中跳針、重播。

  唉!也許這個吻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又何苦在這兒傷透腦筋?她制止自己再去想他,但卻想起他溫柔含情、慾火閃耀的黑眸,那令她渾身虛軟的注視,那讓她理智停擺的擁吻。

  他的眼、他的唇,不斷喚起她心中某種不知名的情愫,更令人驚駭的是他勾起她不曾有過的慾望。那種純然、原始而強烈的慾念,那種男人與女人之間、天生而自然的衝動渴望……

  別傻了!褚虹萍,妳忘了過去的教訓嗎?妳忘了自己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感覺的……傷心的往事頓時浮上心頭。

  可是,在她下腹悶燒的是什麼?那股讓她感到虛軟的感覺又該如何解釋?

  忽然──

  「嗚……嗚嗚……我好餓喲……給我吃吧……」

  幽怨、哀淒的聲音自背後傳來,虹萍嚇得驚跳而起。拳頭下意識便往聲音的方向擊去。「啪!」正中那人的下巴。

  「哇!」宋君兒痛得大叫,捂著下巴往後跳。「妳謀殺啊?這麼對待『飢渴交迫』的我?天啊!好痛!妳的拳頭八成是鐵做的。」

  虹萍好笑地看著宋君兒那張滑稽的臉,幸災樂禍地說:「誰叫妳老是愛裝神弄鬼的,活該!」

  宋君兒聞言,臉色隨即垮下來,癟著嘴說:「可是、可是人家肚子餓嘛……能回到家已是我的極限。也不知道那個主編的胃是什麼做的,對了一下午的稿,卻滴食未進。人家這麼可憐,妳還這麼對我……」

  「好啦!知道妳可憐了,再講下去全世界都對不起妳啦!」

  「可不是嘛──」

  「再掰下去,消夜自理。」虹萍打斷她的抱怨,威脅道。

  「就知道虹萍最好,我好久沒吃妳煮的家常麵,還有道地的小菜,好懷念哦!」宋君兒見目的達成,歡天喜地的擁著虹萍撒嬌。

  「騙吃騙喝的,小心變成小肥豬。」虹萍嘴巴雖這麼說,心裡其實挺高興自己如此被需要的感覺。

  其實她也還沒吃飯,因為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那種孤單單的感覺,總令她感到特別難受。

  「還不快去換衣服,洗妳那髒得嚇人的臉。」虹萍淘氣地捏捏她的臉頰。

  「遵命!」

  看著宋君兒轉身離開,她也開始洗手做飯。從小她就必須料理三餐,幫忙孤兒院的老師們打理伙食。久而久之,也練就出一身好手藝,而她也是她們三人當中手藝最好的。

  不久,宋君兒一身清爽地走進廚房,而虹萍正好將面端上桌。兩人一邊吃,一邊閒聊著最近的工作狀況。

  「對了,妳剛回到工作崗位,適應得如何?」宋君兒問。

  「哼!提起來就有氣,妳不知道……」虹萍一五一十地將公司事情告訴她,卻避重就輕地略過她與方野森之間隱晦不明的感覺,至於那一吻自然絕口不提。

  宋君兒望著虹萍,沉吟半晌,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那個方野森長得怎麼樣?」

  「還能怎樣?不就跟妳我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一張嘴巴。」

  「是嗎?」她斜睨著她,狐疑地問。「那妳對他有什麼感覺?」

  「還能有什麼感覺?他是我老闆,交代一大堆工作給我,我只能乖乖認命,就這樣啦!」

  「那妳幹麼對他那麼生氣?」

  「我有嗎?」

  「妳沒有嗎?」宋君兒睜著清澈的眼睛望著她,讓虹萍一陣心虛。「說實話,他到底長得如何?」

  躊躇一會兒,虹萍才緩緩道:「他很高,身材不錯,鼻子很挺,眼睛也很迷人,唉……還過得去啦!沒什麼好提的。」

  「哦?那這『還過得去』的總經理大人,有沒有讓妳一絲絲怦然心動的感覺?」

  虹萍瞪她一眼,冷冷地說:「幹麼?妳又滿腦子浪漫,想把我和人家兜在一起啦?」

  宋君兒收起玩笑之色,嚴肅道:「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妳該走出來,重新生活。」

  「我有啊!妳看我不是努力地讓自己活得更好?」

  「但妳的感情呢?這十年來,妳拒絕讓任何男人進入妳的生活,妳把自己困在一個沒有感情的世界,這樣叫活得很好?」

  虹萍僵在原位,深呼吸一口氣,極力克制道:「妳和苡莘不也沒有男朋友,還說我。」

  「那不一樣,我是找不到好男人,苡莘則是心裡已容不下別人,而妳卻是一再地將感情鎖在心中,拒絕給任何人機會進入妳的心。」

  宋君兒從不曾如此強硬而嚴厲地剖析她的心,她一直只是開玩笑地要虹萍找個男朋友,讓自己幸福。但如今機會難得,她知道若不給虹萍施加壓力,她是寧可當隻鴕鳥,永遠將頭埋在沙中,然後錯失良緣,與幸福失之交臂。

  「妳並不是一定要結婚,但至少要給別人、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男人不珍惜妳,並不代表所有的男人都不懂妳的好。」看著猶自僵在原位的虹萍,宋君兒沉重地嘆口氣。「算了,妳自己好好想想吧。」

  虹萍靜靜地聽著宋君兒起身回房,當關門聲響起,滿室的孤獨突然從四面八方向她湧來,瞬間將她淹沒。

  她知道好友是為她好,所以叨念,所以勸解。她們只看見她一再地拒絕愛情,以為她還沉溺於舊傷;卻不明白,其實困著她的不單只有那道情傷,還有著更令她害怕,猶豫不前的隱憂……

  她嘆氣,任自己將時光拉回,那段純真而夢幻的歲月,那個曾是她的至愛卻使她遍體鱗傷的男人,以及那短暫而令她幻滅、心碎的婚姻……

  ※※※※

  那年她剛滿十八歲,再過幾個月就要畢業了,但為了準備四技聯考,她卻感受不到一絲興奮與快樂,龐大的課業壓力讓她喘不過氣來。

  由於孤兒院只能供她讀至國中,高職這三年的學費是助學貸款借來的,而生活費則靠著獎學金及課後打工賺來的,雖然很辛苦卻很值得。由於經濟壓力,她一定得考上公立學校才行。

  然而就在她忙於課業與打工時,因為同學辦的一場聯誼,而讓她認識了李國隆。原本她是不被邀請的,無巧不巧地,聯誼當天正好在她打工的餐廳,而參加聯誼的一個同學臨時有事不能來,於是只好抓她上場充人數。

  意興闌珊的她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對她有興趣,李國隆在聯誼當天也沒有對她特別感興趣,但奇妙的事情發生了──之後,他經常在她的身邊出現。而兩人間的發展,迅速又甜蜜,像極了坐雲霄飛車,他和她陷入了愛河裡。

  不,應該說她掉入他編織的陷阱裡。

  當時,苡莘和君兒都警告她,別太快放入感情。同學也都說李國隆的家世背景雖好,卻花名在外,他對她的感情未必當真,虹萍很可能只是他玩玩的對象。

  但虹萍不以為然,她輕易地掉入他的甜言蜜語中,對所有的警告視而不見。

  當虹萍一畢業,李國隆立刻拿著鮮花、戒指向她求婚,她樂昏了。長久以來,她一直嚮往能夠組織自己的家庭,尋找自己的歸屬感,如今終於讓她遇到了願意與她白頭偕老的人,她不假思索地立即答應了。

  於是她放棄了獎學金的甄試,投入李國隆的懷抱,嫁做人婦。

  但萬萬沒想到,她成家的美夢不到一個月便宣告破碎。

  嫁入李家後,婆婆對她的歧視與百般刁難,讓她每天都活得膽戰心驚。而李國隆在婚後,態度也立刻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他越來越晚回家,最後索性在外過夜,不回來了。

  虹萍一直告訴自己,李國隆是忙著工作、應酬,她應該更體諒他才是。但就在她眼盲、心盲地沉溺於自我欺騙時,婆婆終於在一次羞辱她的對話中,透露了李國隆對她不忠實的事情。

  「拜妳所賜,我兒子只得天天到外面尋歡作樂。男人在外逢場作戲是很平常的事,但新婚不到一個月,就在外面有女人,這就是妳身為女人的羞恥。」婆婆滿臉不屑地說。

  「看妳一副呆樣我就有氣,難怪國隆天天帶女人回陽明山別墅,也不肯回家。妳還真以為我們家阿隆會看上妳嗎?他不過是利用妳。都怪他爺爺老瘋癲,居然立下遺囑,要國隆結婚才能繼承遺產。國隆是看妳是個孤兒,沒有人當靠山,才會娶妳。」

  虹萍渾身冰冷地離開那個家,她不相信婆婆所說的話,卻忍不住跑到陽明山別墅一探究竟。

  而事實竟是如此殘酷。

  她瞪著那雙雙交纏忘我的身軀,淫穢、放蕩的吟哦震痛她的耳膜。女人盡情地在男人的身上扭腰擺臀,引來男人一陣淫聲穢語。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兒呆立了多久,剎那間她全身像被抽去了所有的血液,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當她轉身離去,清脆的關門聲震醒了正在交媾的男女。

  男人抓著被單圍住裸體,氣喘吁吁地追上她。「虹萍?!」她木然地垂眼,拒絕看他。

  「妳怎麼會到這兒來?」

  淚花在眼底打轉,到了這地步她該說什麼?又能說什麼?傷心、絕望已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感受。

  「那只是逢場作戲,妳別當真。」李國隆逃避她的淚眼,心虛地解釋。

  她的眼淚滴下,低低的嗚咽在寧靜的屋子裡顯得特別哀戚,她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她最親愛的人背叛了她,還說那不過是逢場作戲?

  看著傷心哭泣的虹萍,李國隆有些惱羞成怒。「妳要我怎麼辦?我是個男人,我有我的需求,妳既然不能滿足我,我只好找別人。更何況,以我的財力而言,在外面有個三妻四妾,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妳是我的元配,度量應該大一點才對。」

  虹萍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的理直氣壯。她望著這個她深深愛戀的男人,心底升起一股悲哀。

  「你愛我嗎?告訴我你有愛過我嗎?你當初為何娶我?」

  「妳來就是為了這個傻問題?反正我們都結婚了,妳只要乖乖當我們李家媳婦就好了,其他什麼都不必操心,每天吃香喝辣,過著少奶奶的日子就行了。妳不知道妳有多幸運,外面多少女人想坐上這個位子,妳該惜福了。」

  「傻問題?惜福?幸運?」虹萍腳步踉蹌地往後退,呆愣地低喃。「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傻傻地在家洗衣、煮飯,任你和你媽蹂躪我、糟蹋我才對?當你和情婦在床上翻雲覆雨,而我在一旁鼓掌叫好,這就是你要的李家媳婦?」

  虹萍最後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

  「褚虹萍!妳夠了!別忘了妳自己是什麼身份。」李國隆氣急敗壞地咆哮。

  「什麼身份?是,我是什麼身份,竟敢盼你李大少爺垂青,我真是癡人作夢,才會相信你對我是一片真情,」虹萍忿恨地扯下戒指,丟還給李國隆。「謝謝你給我上的一課。抱歉打擾你的雅『性』,請繼續吧!」

  虹萍昂首闊步地離開別墅,也離開這個傷透了她的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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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6 PM


第四章

  六月的夜晚,飄浮著蠢蠢欲動的氣流,炙熱的火輪雖已西沉,但滯留在空氣中的悶熱仍揮之不去。

  虹萍拎著剛買好的晚餐──牛奶和三明治,緩步踱進涼爽的大廈。當冰涼的空氣迎面撲來時,她不禁暗暗地吁了口氣。

  夏天真的來了,她心想。回到空蕩蕩的辦公室,她悠哉游哉地一邊嚼著三明治,一邊看著剛列印出來的企劃書。她以嚴格審慎的目光評量自己的企劃,揣想著執行的可能性與困難度。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在偌大、空蕩的辦公室中迴響。

  「褚虹萍。你好。」她迅速接起電話,公式化地答著。納悶誰會在這時打電話進公司給她。

  「女人,妳真的還在公司啊?」話筒傳來宋君兒的聲音,語氣中的關切讓虹萍笑彎了眉眼。「拜託!妳老闆是不是有虐待狂?連加了快一個禮拜的班,公司是沒人才啦?要妳這麼拚命?」

  虹萍聞言,哈哈大笑。「老媽子,妳念完沒有?瞧妳說得我好像一年到頭都在加班,怎麼?沒有我陪妳,妳寂寞了對不對?」

  話筒裡傳來一記悶響,像是某人摔倒的聲音。「褚虹萍!拜託,沒看過比妳更『大面神』的人了,我不過好心慰問,怕妳被老闆『苦毒』,竟惹來『摔地之禍』。」

  虹萍大笑,放下筆,坐在椅子上的她旋來轉去,差點沒步上宋君兒的後塵,來一場「世紀大浩劫」。好友的關心,讓她心中泛起一道暖流,溫撫了疲憊的心。

  「別笑得活像三八,我是妳朋友耶!我跌倒,妳竟笑得那麼開心。」

  「怎麼會?我只是在表示我的『感動』,我是那種沒有同情心的人嗎?」

  話筒傳來一陣沉默,然後才響起宋君兒的聲音,涼涼道:「我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到妳的『感動』?」

  虹萍再次大笑,隨口又笑罵了幾句,宋君兒迭聲交代她別忘了吃飯後,才收了線。她嘆口氣,知道有某個人真心關心自己,這種幸福感很容易讓人沉溺。

  只不過,不知為何,她的心中仍有個部份像是缺了個口,那是再深的友情也難以填平的。

  她搖搖頭,避免再去細究那份孤單與缺憾。

  「妳常一個人留在辦公室發呆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虹萍猛力一轉,雙腳砰地撞上冷硬的資料櫃,痛得她眼角沁出一滴淚。撫著痛處,虹萍斜眼瞪向罪魁禍首。

  只見一派瀟灑自如的方野森,嘴角含笑地倚在門邊,昂揚的飛眉、深邃的瞳眸,讓她的心跳亂了譜。

  方野森滿臉興味地望著臉紅的虹萍,訝異地發現,心中的不快一掃而空。今晚他應好友唐菱之邀,參加一場慈善晚宴。原本有美女陪伴應是一件快樂的事,但唐菱卻突然對媒體透露她和他可能即將步入禮堂的決定。

  他並不排斥婚姻,對這個交往三個月的女伴也不討厭,但感情也還不至於到論及婚嫁。面對唐菱這種先斬後奏的逼婚招數,使一向好脾氣、有教養的他動了怒。

  除了淡淡否認這件「婚事」外,他立刻向唐菱表明分手之意。確定有人護送唐菱回家後,方野森不顧尚未結束的晚宴,逕行離去。

  帶著疲憊與不快,他回到位於辦公室樓上的住處,卻透過大樓管理人員得知還有人待在辦公室裡。他好奇地走進辦公室,便看見正在發愣的褚虹萍。

  而一見她怒眼圓睜的模樣,讓他突然興起作弄她的衝動,心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看到我有必要那麼激動嗎?」

  他曖昧的話招來虹萍一記白眼。他卻是毫不介意,嘴角的微笑甚至咧成了刺目的大笑。

  虹萍回過身不理他,方野森瞥一眼滿桌滿案的文件、資料,輕鬆地步入辦公室靠近她。

  「拚命啊?」

  聽到他鍥而不捨、充滿興味的口氣,之前的悸動一掃而空。她沒好氣地答:「是啊!誰叫我的老闆是個有虐待狂的狡猾狐狸,苦命的我不賣力點怎行?」

  「別冤枉好人,我可沒拿把刀子架在妳的脖子上,不知道是誰當初豪氣萬千地接下挑戰,說要教我刮目相看,怎能說我有虐待狂來凌虐妳呢?」

  虹萍啞然,瞪了他兩秒後,悻悻然道:「你敢說你沒有其他居心?故意使用激將法,讓我自動接下這份苦差事。」

  「此言差矣,我不過希望妳英雌有用武之地,給妳一個機會大展拳腳,若這樣也算居心叵測的話,我對妳的確是『用心良苦』。」

  虹萍再次臉紅心跳地望著他,不明白今晚他為何總是用言語撩撥她,霎時,那吻的記憶再次浮起。

  「算我說不過你,你走吧!我還有事要忙。」不管方野森究竟想怎樣,虹萍決定來個置之不理,埋首於文件中,冷淡地下逐客令。

  但方野森依舊不為所動地佇立原處,只拿那道炙熱的目光,盯得虹萍直喘不過氣來。

  五秒、十秒,一分鐘過去了。他仍舊不發一語地看著她,闃靜的室內隱隱有一股暗流沉重地流動著。

  那熱切的視線讓她心浮氣躁,而他則是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的背影。她敏感地察覺到他規律、綿長的呼吸,而她的卻越來越快、越來越紊亂。

  終於,她受不了了──

  「你非要在那兒當銅像嗎?能不能請你移駕到別的地方去?我沒那美國時間欣賞你這件『藝術品』。」

  方野森有趣地露出迷人的笑容,無辜地眨眨眼。「沒辦法,我的肚子餓得動不了。」

  虹萍翻個白眼,心裡嘀咕:說得好像這是全世界最偉大的理由似的。

  「那就去吃東西啊!瞪著我就飽啦!」

  「妳看起來秀色可餐。」方野森寓意深長地打量她的全身,眼裡閃爍著邪惡的魔力,讓虹萍的腎上腺素陡然升高。

  夠了!她決定她受夠了,他的曖昧、有意無意的撩撥,讓她緊繃的神經達到最高點。雖然在美國類似這種言語上的挑逗,她早巳司空見慣,也練就完美的應對技巧,甚至有時還能享受這種言語調情的刺激,但不知為何,一面對方野森,她卻無法一笑置之、從容面對。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極力克制自己的脾氣,道:「你究竟想幹什麼?你能不能明白地說出來,別這麼『拐彎抹角』說話,何不給我一個痛快?」

  方野森聞言,忍不住噗哧一笑,她真的很能取悅他,和她在一起,他感受到無比的輕鬆自在,而逗弄她不知不覺成了他下意識的反射動作。

  他的好愛看她生氣的模樣。

  「我不想給妳任何『痛快』,只是想請妳陪我一道吃飯。」他莞爾道。

  「我不要!」她想也不想地就拒絕。

  「為什麼?」

  「因為我吃飽了。」

  方野森瞄了一眼啃了一半的三明治,滿是笑意地說:「妳說謊,嘖!嘖!原來妳害怕與我一同用餐。膽小鬼!」

  虹萍才剛要昂首衝動地答應與他吃飯時,腦中一閃,識破道:「少用激將法,那對我不管用了。再說,和你吃飯難保我不會食不下嚥、消化不良。」

  「這妳大可放心,我會幫妳準備各種胃藥,讓妳『安全無虞』。」突然,他恍然大悟地衝著虹萍曖昧一笑。「我知道了,妳不想和我吃飯,是因為……怕受不了我的魅力,會臣服在我的西裝褲底下,是不是啊?」

  虹萍氣急敗壞地直嚷:「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笨蛋才會看上你。」

  他搖頭直笑。「膽小鬼就是膽小鬼,明明就怕還虛張聲勢。這樣吧,只要妳承認是怕受我吸引,會情不自禁地愛上我,我們就不吃。」

  「你──好!吃就吃,誰怕誰。」

  方野森挑眉微笑,彎腰作勢道:「請。」

  誰說激將法不管用?越是和她相處,方野森發現她的心思其實不難捉摸,只要掌握要領,往往能無往不利。而他也越喜歡她這般單純、不複雜的個性。

  ※※※※

  走入電梯,方野森拿出磁卡刷了一下,然後按下最頂樓。虹萍狐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幹麼帶她到頂樓,那兒會有東西吃嗎?該不會是請她吃西北風吧?

  當電梯門滑開,一個佈置巧妙的玄關映入眼廉,當他們踏出電梯,玄關的燈亮起,然後方野森按下開關,所有的電燈隨之亮起。

  虹萍驚訝地打量寬敞、明亮的客廳,簡單的設計將整層樓規劃成一個單身住家。牛奶色的沙發讓人忍不住想窩在上面休憩,靠牆的大櫥櫃中,擺放著幾件光采奪目的水晶雕飾,令人眼睛為之一亮。

  「我沒想到你竟然就住在公司樓上。」

  方野森輕笑。「這樣我才能就近照顧我的事業啊!順便盯著你們,看誰偷懶。」

  「是嗎?我看是方便你賴床吧!住在公司上面,你大可睡晚一點,真狡猾!」

  方野森聞言一笑,逕自解開領結沒有反駁。他脫下黑色禮服,走向臥室。「妳坐一下,我換件衣服。」

  虹萍看著他消失在門後,一股心慌突然湧現。她就這麼跟來他的住處,似乎有點不妥吧?和他吃飯是一回事,但到他家,感覺總是怪怪的,似乎……太過親密了點。

  就在她心中七上八下地考慮該拿什麼藉口脫身時,方野森已出現在她身後。

  「我喜歡水晶,它的透明、純淨,讓人一眼就可以看透。如果人的心像水晶那樣透徹而坦白,或許這世間就沒有那麼多爾虞我詐了。」

  直到他的聲音響起,虹萍才驚覺自己一直盯著櫥櫃中的水晶,她詫異地轉過頭望他。

  「沒想到這話竟然是由你口中說出來的,你應該沒有這方面的問題才對,看穿別人的心思不是你一向最拿手的嗎?」

  「那是因為某些人的心思較單純,容易看穿罷了。」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她。

  「你都是這麼招待客人的嗎?」

  他偏著頭打量著她。「妳生氣了?」

  「沒有,只是突然沒有胃口。對不起,我還有工作,先失陪了。」她現在只想盡速地離開他。

  就在她經過他身邊,以為自己可以離去時,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由於力道過猛,虹萍重心不穩地跌入他的懷中。

  「嘖!沒想到這麼嬌小的身體裡,竟藏著這麼多怒氣與精力。」他自然而然的環著她的纖腰,低頭嗅著她的髮香。「小野貓,妳都是吃什麼長大的啊?」

  虹萍渾身一震,因為他的擁抱,也因為他對她的暱稱。現在他們之間不單只是親密一點,而是親密得過火了。她抬起雙手推拒他靠近的胸膛,不習慣突然和男人靠得那麼近。

  她甚至不知道,她的臉、頸子皆已泛紅,在日光燈的照耀下,顯得粉嫩而誘人。

  原本的故作冷淡,因他突來的擁抱而亂了調。她生氣地仰頭瞪他。

  「關你什麼事?還有,別亂用暱稱叫我。」

  「為什麼不?很適合妳,尤其是現在在我懷裡張牙舞爪的妳,可愛得讓人想吃妳一口。」

  虹萍的呼吸一嗆,胸脯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其他原因,劇烈地起伏,曖昧地擠壓著他堅硬的胃。

  她口乾舌燥地看著他豐厚的雙唇,模糊地回想著曾與它們相貼的感覺,繞在她鼻尖的是乾爽、好聞的男性氣味,環著她的是他溫熱、緊實的男性胸膛。

  她覺得她的理智迅速沉淪,而感官則出奇敏銳。他的呼吸也開始和她一樣變調,濃濁而沉重地噴在她的唇上。

  「我們的主菜還不知在哪裡,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品嚐甜點了。」

  他的唇貼上她的,他們的呼吸終於交融,自動尋找相同的頻率。虹萍迷糊地感覺著下腹濃稠、軟膩的慾望,空虛感讓她想尖叫,想被填滿。而當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時,她的雙手已纏上他的頸背,她的臀則放蕩地貼著他的大腿斯磨、搖擺。

  她驚慌地想命令自己鬆手,想停止這羞人的扭擺,卻發現她無能為力。要命的是,方野森就在此時抱起她,將她柔軟的私處壓在他的雄偉上。

  兩人同時倒抽一口氣,卻又不自禁地為這美好的貼觸而嘆息。方野森的嘴一邊自她的耳際滑至鎖骨,一邊踉蹌地抱著她移至沙發。

  當他的腳尖碰到沙發的椅背時,他將虹萍放倒在椅背上。她的腳尖還踮在地上,仰躺的身軀將她火熱的私處暴露出來,讓方野森更加肆意地用他硬挺的慾望摩擦她敏感的幽壑。

  「天啊!妳比我想像的還要甜美、火熱,我已無法等待了。」他粗啞的嗓音伴著濃濁的喘息,邀請她與他同歡。「小野貓,讓我帶領妳體會更美妙的歡愉吧!」

  陷在強烈快感中的虹萍,一瞬間還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義,他的撫觸已讓她渾身如著火般,滾燙不已。她的思緒已溶成一攤泥,而她的身體則化成最甜美的蜜糖,任君品嚐。

  但當方野森的話在腦中反覆敲擊後,她像從夢中驚醒般僵在當場,下一秒,她的身體已做出反應──將他推開。

  「不!」

  方野森滿臉迷惑地愣在原地,望著虹萍驚慌失措的臉,還一邊狼狽地滾下沙發椅背。

  「為什麼?」

  「我不能跟你做愛。」

  「為什麼?」他的大叫變成咆哮。

  虹萍深吸一口氣。「我就是不能。對不起,我今晚不該答應和你吃飯,不該到你家,更不該和你……親熱。」

  就當方野森想開口時,虹萍飛快地攔截他的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有這種錯覺,平常我不會這麼……這麼隨便的,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袋突然……錯亂。」

  望著滿臉困惑、陰鬱的方野森,虹萍壓抑住心底翻湧的苦澀,總結道:「對不起,我先走了。」

  「等一下!」

  方野森像突然回過神來,想阻止她離開,但虹萍卻已搶先一步奔出房,按下電梯,跨步而入。

  方野森立即追出去,一手抓住即將合上的電梯門。「該死!妳不能就這麼走掉。」

  無法壓抑的淚在虹萍的眼底閃爍、翻滾。她睜著絕望的大眼望著他,低泣。「對不起……」

  方野森呆住了。他的手無力地垂下,電梯門緩緩合閉,而虹萍傷心而恐慌的臉也被緩緩遮去。他的心彷彿被人狠狠地抽鞭,當電梯傳來運作的聲響,他才驚醒。

  拳頭用力地擊在緊閉的電梯門上。

  「砰!」

  虹萍站在電梯裡,眼淚終於滾下。她脆弱地靠在冷硬的牆上,任心痛化成酸澀的淚宣洩而出。

  她該怎麼開口告訴他,她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和他享受魚水之歡。想起短暫的婚姻、不堪的經驗,她如何能將對性的障礙與恐懼宣之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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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8 PM


第五章

  虹萍匆忙地衝出計程車,不顧傾盆大雨,心存僥倖的希望能一口氣衝到大樓內。

  可惡!今天她不但因睡過頭、錯過班車,而得搭計程車上班,還因出門匆忙忘記帶傘。

  而這一切都該怪方野森那個混球。一連三天,她像受到詛咒般,夜夜失眠,而且只要睡著就會夢到他。讓她這幾天的精神萎靡不振,工作效率超低。

  反觀那個罪魁禍首,卻活得好好的。原本她還心情忐忑,不知道她的拒絕是否會讓他的態度變得差勁,沒想到第二天他非但沒有避不見面,還下達正式升她做特別助理的人事命令,甚至在見面時也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他若無其事的態度,雖然讓她鬆了一口氣,但也隱隱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

  她一邊整理被雨淋濕的頭髮,一邊走向電梯,眼尖地看著一部電梯正要關門──

  「等一下!」她不顧形像地衝進電梯。

  呼!幸好趕上了。要是沒搭上,還得等上一段時間。這時,她才發現不算太擠的電梯中有一雙帶笑的眼睛,正充滿興味地注視著她。

  虹萍環顧電梯裡,一張張平板的撲克臉,顯然這雙眼睛的主人放電的對象正是她。她直覺的瞥一眼電梯門上那個狼狽的自己,淺米色的褲裝有好幾處濕印子,尤其是褲腳,全濕了。

  這樣的她根本連一丁點吸引力也沒有。那他在看什麼?她認識他嗎?

  「好敏捷的身手。」男子的讚美隱含著一股戲弄。

  虹萍僅是回以一笑。

  這個軟釘子顯然並沒有影響男子想搭訕的心。「我有這個榮幸可以請妳吃飯嗎?」

  男子大膽的邀請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美國,這類的邀約司空見慣,沒想到在台灣竟也有作風直接而大方的人。虹萍暗自打量他,他全身散發著自信,翩翩風度加上衣冠楚楚,看起來並不像一般厚顏無恥之徒。

  可惜她無福消受,只得微笑拒絕。「我不跟陌生人吃飯。」

  「陸雲天,我的名字。而且──我們不算陌生人,褚小姐。」

  他怎會知道我姓什麼?虹萍嚇傻了。腦海不斷搜尋有關「陸雲天」的資料,卻是一片空白。她打賭自己根本不曾見過他,但是……

  「就這樣,我中午來接妳。」此時電梯剛好到達她欲抵之樓層。「噹!」地一聲,門緩緩滑開。「啊!妳到了,再見。」

  虹萍愣愣地走出電梯,瞪著那緩緩消失在門後的笑臉。足足有五秒鐘,她還無法反應過來。

  陸雲天?他是從哪兒蹦出來的一棵蔥?他顯然對她瞭若指掌,但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虹萍滿腹狐疑地走向辦公桌。

  雖然人事命令已下來,但她以公事繁忙為由而未遷往新的辦公桌。

  她知道自己是下意識地避開和方野森時常見面的機會,雖然有些鴕鳥心態,但能躲就躲吧!沒一會兒,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都被沉重而繁忙的工作給趕出腦外。

  一整個早上,虹萍一直在為孤兒院的搬遷問題傷透腦筋。後來終於在她的「軟硬兼施」加「死纏爛打」下,才在某私立學校借到暫居之地。這還得感謝她之前在台灣打下人脈,雖「荒廢」已久,但卻無損人情的「影響力」。

  她才掛下電話沒多久,內線即響起。嘆口氣,她認命地接起電話。

  「喂!你好。」

  「馬上到我辦公室一趟。」電話那端傳來熟悉卻公式化的聲音。「帶著孤兒院的企劃案。」

  還不待虹萍回應,方野森便收線了。

  哼!什麼嘛!活像皇帝召見臣子似的。她沒好氣地掛上電話,整理幾個文件夾,起身離開位子。

  她不敢遲疑地前往方野森的辦公室。雖說他公事公辦的冷漠態度是她所希望的,但他也沒必要這麼冷血吧。突然,她制止自己這種不斷胃酸的想法,他並沒有錯,是她拒絕了他,又怎能怪他的態度冷淡。

  「哈囉!」虹萍向正在打字的劉靜娟打招呼。

  「嗨!請等一下。」她拿起電話,按下內線。「喂,總經理,虹萍到了。」

  「妳可以進去了。」劉靜娟對她道。

  「謝啦!」虹萍回以一笑。她輕輕敲門,然後才推門而入。

  「總經理,你找我?」她盡量保持自己的口氣平穩、冷淡。既然他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她也可以。

  「嗯,請坐。企劃書帶來了嗎?」

  她將文件遞上去,主動報告最新的進度。「我剛找到可以暫時安置孤兒院的地方,至於搬遷日期我要和院長商量之後再決定。另外有關工程的發包也開始草擬企劃案了。」

  「很好。」他抬頭直視她的雙眼,熟悉的酥麻感竄過脊柱。「妳的腳不酸嗎?」

  「什麼?哦,不、不酸。我站著就可以了。」她為自己差點陷入他如深潭般的眼神直冒冷汗,多希望能速戰速決,立刻離開此地。

  「既然如此,我陪妳好了。」方野森不慌不忙地站起來,瀟灑地半靠在桌邊。

  「你?不必了……我報告完就走……」

  看著不為所動的他,虹萍放棄了,只好仰著頭看他。幾天不見,他似乎又變得更英俊了。

  察覺到他靠得太近,近到她的呼吸裡儘是他乾爽的氣味,虹萍不自覺地將手環在胸前,克制想逃跑的衝動。

  「為什麼還不搬到隔壁的新辦公室?每次要和妳商量事情總得大費周章。」他醇厚的聲音靠近聽,更令人難以不被迷醉。

  「我這兩天忙著幫孤兒院找地方暫遷,很多東西都還沒整理好。」

  他偏著頭打量她。「妳……該不會是在躲我吧?」

  方野森一語中的,讓虹萍的汗不禁淌得更急。

  「沒……沒有,你多心了。」

  他的笑容擴大。「那就好,我還以為妳是因為那晚的事而躲我。那我就慘了。」

  慘?他哪有她慘?但她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會?」

  「說真的,那晚是我不對,不該那麼急躁。我想過了,我會放慢腳步來追求妳,由妳掌握我們之間的進度,只要妳不願意,我絕不會越雷池一步。好嗎?」

  虹萍瞠目結舌地仰望著他。他究竟在說什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想追求她?虹萍懷疑自己不是昏了頭在作夢,就是患有嚴重的幻聽。

  他竟然溫柔地徵求她的同意──要追求她!

  「你……怎麼會……突然想追我?」

  「不然妳以為那晚我為何請妳到我的住處吃飯?我喜歡妳的率直與坦白,和妳在一起我很輕鬆自在,我想這理由足以讓我對妳展開追求。這麼解釋還滿意嗎?」

  「可是……我……」

  「我知道。妳放心,我說過了,只要妳不願意,我絕不會做進一步的要求。我會等妳準備好。」

  問題是她永遠也不會有準備好的一天啊!虹萍在心中尖叫。

  「對了!今晚有個宴會,妳願意陪我去嗎?」

  「我……」她開始在腦中搜尋推托的藉口。

  「如果妳不希望這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的話,就當是公事,陪我出席。再怎麼說妳也是我的特別助理啊!」

  虹萍啞口無言,他都這樣說了,她怎麼拒絕?

  「哇!天要下紅雨了。」陸雲天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邊。「方野森,看來你的魅力似乎退步了。」

  「是你?」虹萍訝異地看著他從容地走近,熟稔的態度似乎是方野森的好友。

  「哈囉!褚小姐,又見面了。妳是我看過最有膽量而且頭腦清醒的女人。」陸雲天不顧方野森冷冽的目光,抬起虹萍的手親吻為禮。

  「什麼意思?」

  「拒絕方野森啊!從我認識他至今,妳大概是第一個不受他誘惑、敢對他說不的女人。」他笑瞇瞇地回答問題。

  「是嗎?真榮幸。」她瞥一眼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方野森。「你到底是誰?」

  「嗚……妳說這話真的太傷我的心了,都第三次見面了,妳竟然還問我是誰。」陸雲天誇張地捧心道。

  「不過,也不能怪妳,上次見面時妳和阿森『忙』得渾然忘我,難怪連我在旁邊也不曉得。托妳的福,我才見識到妳的老闆解決員工問題的方法。」

  「忙」得渾然忘我?虹萍一頭霧水地看著陸雲天。

  「陸雲天,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是個廣播電台。」方野森開口表達對陸雲天的不滿。

  「沒辦法,你難得在我面前大演激情戲,我當然要捧場啊!」

  激情戲?!虹萍瞬間記起他們第一次接吻的情景,難不成那一幕全都落進他眼裡?天啊!虹萍覺得好丟臉。她滿臉通紅地偷看著正用目光謀殺陸雲天的方野森。

  「哈!十二點了,妳老闆沒事了吧!走,我們去吃飯吧。」陸雲天親切地拉起虹萍的手就想往外跑。

  「等等!你吃飯就吃飯,拉著虹萍幹麼?」

  陸雲天露出一個特大號的笑容。「當然是一起去吃飯嘍!」

  「人家有說要和你一起去吃嗎?」方野森惡狠狠地瞪著陸雲天,活像要把他吃了,好減少禍害。

  「嘿!嘿!和這麼美麗的小姐吃飯,我當然不會失禮。我們早就約好了,對不對啊?褚小姐。」

  虹萍驀然想起,早上在電梯裡的邀約。可是,她沒有答應啊!

  看了虹萍的臉色,方野森知道八成又是這小子霸王硬上弓。邀請是他說的,有沒有答應就不知道。

  「好了,我們走吧!」陸雲天知道方野森已洞悉真相,便先下手為強,硬拉著虹萍衝出辦公室。

  唉!不能看到那傢伙氣急敗壞的表情真是可惜。

  陸雲天明白這兩天他是絕不能出現在他面前,否則報上一定會多條新聞──一具無名男屍被某企業大亨大卸八塊……

  ※※※※

  「我們不會真的要吃飯吧?」直到走進電梯,虹萍才開口。

  「妳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陸雲天回她一個爽朗的笑容。

  「我以為你只是想氣氣他,好看他出糗罷了。」

  「唉!妳為什麼這麼聰明,被妳看穿了。」他露出一個懊惱的表情,但只維持了兩秒。「不過,那只是附加價值,我真的想和妳吃飯。別忘了,我今早就約了妳。」

  陸雲天帶她到一家很有氣氛的餐廳。從他和侍者說笑的態度看來,他似乎是這裡的常客。當他們坐定位,各自點好餐,侍者離去後,短暫的沉默有幾分尷尬。

  「為什麼約我吃飯?」虹萍喝口水後說。

  「和美女吃飯不需要理由吧?」他仍是一貫瀟灑不羈的態度。

  「你很會哄女孩子,不過我已經不是女孩子了。你何不說出你真正的意圖?」

  陸雲天詫異地看著她,然後沉默了一會兒。「妳都是這麼戒備森嚴嗎?妳就不相信我只是被妳吸引,想更進一步與妳交往嗎?」

  虹萍直視他的雙眸。「你是嗎?」

  陸雲天愣住了。然後露出被打敗的表情,道:「妳都是這麼直接、這麼坦白嗎?」

  至此,虹萍終於露出真心的笑容。「你不是第一個抱怨的人。」

  陸雲天哈哈大笑,引來許多人的側目。「我終於明白妳為何能吸引方野森這小子了。」

  「我想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他的員工,他對我不過是一時新鮮,過一陣子就好了。」虹萍又喝了一口水,表情淡漠。

  陸雲天還想說什麼,只是侍者正好出現,端上他們的餐點。陸雲天默然不語地打量著虹萍。其實他之所以想約她午餐,不過是想多瞭解這個可以打亂方野森井然有序生活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而在和褚虹萍接觸後,他清楚地知道,若眼前這個女子還不能讓方野森「婚」頭的話,以後大概也沒有人能。就不知褚虹萍是否也有同樣情愫?

  讓虹萍鬆口氣的是──陸雲天似乎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說起他碰到的一些趣事。他是個幽默、聰明的優質男人,和他說話一點也不無聊,而且懂得適時聆聽。虹萍發現她很容易就對他敞開心胸,和他成為朋友。

  「哦!天啊!你會讓我把飯噴在你臉上,一件小小的事,竟能被你形容得如此生動。你不當個演講家真是太可惜了。」虹萍揉揉笑得發酸的臉頰道。

  「謝謝妳的讚美,但我對和大眾講話這件事沒興趣。」他忽然露出不安且困窘的表情,神秘道:「我有群眾恐懼症。」

  虹萍錯愕地瞪視他兩秒,然後又爆出一陣清脆的笑聲。「你?有恐懼症?我不信,你又在耍我,差點被你唬了。」

  陸雲天只是笑著拿起水淺呷。

  「你令我發笑的程度和我另一個朋友不相上下,改天一定要讓你們見個面,比拚一下。」

  「哦!那我是否有榮幸成為妳的朋友?」陸雲天笑問。

  虹萍斂起笑容,故作正經道:「我說過,我不和陌生人吃飯。」

  她看著陸雲天的臉,笑意逐漸在臉上綻開。

  這麼輕易地獲得虹萍的友誼,令陸雲天有點受寵若驚,卻也不由自主地欣賞她的坦白、不矯揉造作。

  「妳對人都這麼輕易地付出真心和信任嗎?」

  「對朋友,是的。」虹萍答得毫不猶豫。

  「那愛情呢?」

  虹萍垂下目光。「我根本不相信愛情,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騙局,一個讓男人拐女人上床的藉口,一個讓女人傷心痛苦的砧板。」

  陸雲天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暗暗搖頭。

  突然,陸雲天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陸雲天看了一眼螢幕顯示,霹出一個過份愉悅的笑容。

  「看來有人在擔心他的員工嘍!」他不急著接電話,反而笑嘻嘻地看她。「猜猜看是誰打來的?」

  虹萍早就猜到是方野森,但她卻避重就輕地答:「我怎麼知道?是你的朋友,怎來問我?」

  「朋友是我的沒錯,但這個朋友在這個時候打來,為的卻不是我。」他突然傾身問她:「妳說我該不該接?」

  「是你的電話,接不接都與我無關。」

  「好,那就不接。讓他去操心個夠。」說完,陸雲天按下停止鍵,鈴聲戛然而止,然後他索性關了機。

  正在吃東西的虹萍,一顆心卻沒來由地變得沉重起來。

  坐在對面的陸雲天,偷看著忽然有些心不在焉的虹萍,心中忍不住竊笑。

  看來方野森未來的情路雖然坎坷,但仍有一絲希望啊!

  ※※※※

  午餐結束,虹萍向陸雲天道謝後,便回到公司。才剛坐下,電話聲就響起。

  「妳現在才回來?」

  方野森熟悉的嗓音由話筒傳來,讓虹萍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方才他打給陸雲天的電話。

  「你……你找我有事?」

  方野森停頓了一下。「我只是想提醒妳,別忘了今晚的宴會,我要妳陪我出席。」

  「可是我不──」

  「不准拒絕。」方野森厲聲打斷她的話。「晚上七點,我來接妳。」

  不待虹萍回應,方野森便卡嚓的收線。瞪著嘟嘟作響的話筒,虹萍再次提醒自己,下次見到他時一定要提出抗議,他這樣掛人家電話是很不禮貌的。更何況她根本不想陪他去參加什麼宴會,既然他如此霸道,她也不需太客氣。

  她決定漠視這道「命令」。

  鍵入螢幕密碼,她繼繼先前未完的工作。一整個下午,繁忙的工作讓她的腦子沒有多餘的空間胡思亂想。等她的工作終於告一段落,早已過了下班時間,辦公室裡只剩下她。

  揉揉酸緊的肩胛,她放鬆地掛在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

  「妳!」

  突來的聲音,讓虹萍差點跌下座位,慌忙地站起尋找聲音來源,赫然看見方野森怒氣沖沖地向她走來。

  「妳竟然還在這兒,妳沒有回家換衣服。」

  方野森的指責讓虹萍閃過一陣心虛,隨即挺起下巴,反抗道:「我已經說過我不想陪你去應酬。」

  方野森在她面前站定,狠狠地用目光攫住她。「我該好好打妳一頓屁股。」

  虹萍瞪大眼睛,不相信方野森真的會打她屁股。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後移動,企圖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不能打我的屁股,我有權拒絕你的邀約。」

  「我說過這是公事,妳是我的特別助理,就應該陪我應酬。」

  「誰說的,難道我有事不想『加班』也不行嗎?再說你大可以找別人陪你去,為何一定要我?」

  「該死!我越來越想打妳屁股了。」說完,他便開始走向她。幾個跨步便抓住想拔腿就跑的虹萍。

  「不!你不行這樣……救命啊!」她的求救聲迴盪在辦公室中,但人已被方野森圈在懷裡動彈不得。

  就在虹萍認命的等著落下的痛楚時,方野森卻爆出一陣笑聲。讓靠在他胸前的虹萍,敏感地感受到那酥軟的震動。

  瞪著笑不可遏的方野森,虹萍開始有點生氣。有那麼好笑嗎?

  他圈著虹萍,像是笑累了般靠在她肩上,輕聲道:「早知道妳不會乖乖聽話,所以我早有應對之策。」

  虹萍以為他要取消應酬,吁了口氣。方野森卻輕笑道:「想都別想,我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嗎?」

  「樓上有套禮服,妳還有二十幾分鐘的時間可以準備。這次我暫且饒了妳,因為時間不夠我打妳一頓屁股,但是,我還是得處罰妳。」

  虹萍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方野森便已擄獲她的芳唇,讓她措手不及。而在他技巧地帶領下,虹萍隨即掉入甜蜜的吻中。隨著熱吻加深,兩人的呼吸也跟著急促、凌亂。

  就在虹萍神魂俱失時,方野森猝然結束這個吻。他一臉得意地看著還搞不清楚方向的虹萍,淘氣道:「走吧!妳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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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8 PM


第六章

  用力擦拭身上的水珠,虹萍拿出隨身攜帶的化妝包,迅速而熟練地上妝。

  最後,她轉身看著躺在床中央的紙盒,躊躇了一會兒,她才打開盒子只見裡頭是一套銀白色的曳地露背晚禮服,讓虹萍不禁呼吸一窒。

  它真的好美,虹萍不得不佩服方野森的眼光。她套上禮服,轉身欣賞禮服上的亮片在鏡中閃爍的光芒。

  她捨起方野森桌上的一瓶香水,訝異他們竟喜歡同一款香味。她試過許多香水後,才發現比起芳甜的女性香水,她較適合中性的香味。

  而這也較能櫬托出她的獨立與狂野的性感。至少裴苡莘是這麼說的。

  「好了嗎?」方野森突然探頭進來。「嘖!可惜我還以為可以幫忙拉拉鍊或什麼的。唉!」

  他輕鬆、詼諧的態度化解了虹萍的遲疑。

  而他目光中的讚賞則大大滿足了虹萍的女性虛榮。

  「天!妳比我想像中還要美,我開始考慮把妳關在家裡,不然妳要是迷倒宴會裡的所有男人,我就麻煩大了。」

  虹萍輕笑。「你太誇張了。」

  「要命!妳聞起來該死的性感極了。」

  「這是你的香水。」

  「妳搽起來比我好聞多了。」他佯裝同情道。「我開始同情那些男人,他們會被妳迷得神魂顛倒。」

  「那包括你嗎?」

  「我是第一個。」

  他誇張的表情,諧趣的話語,逗得虹萍開懷大笑,讓她忘了自己當初拒絕他的理由。不可否認地,他的甜言蜜語真的很受用。

  「那為了那些男士著想,我們只好不去啦!」

  「不行!妳這麼美,不去的話那些男人會很傷心,搞不好會追著我打。」

  虹萍微笑淺淺,很配合地與他一搭一唱,問:「那怎麼辦呢?」

  「這重責大任只好落在我這護花使者身上啦!妳放心,我會保護妳不受那些男人騷擾。」

  妳只要小心我就好了。方野森在心中暗暗補上一句。

  「走吧!再扯下去,我連一隻蒼蠅都迷不倒。」

  ※※※※

  在方野森的「督促」下,虹萍只好空下一個下午進駐新辦公室,當一切就緒,她坐在舒服的辦公椅上環視這屬於個人的空間。

  「都搬好了嗎?」

  方野森的聲音,將沉思中的虹萍拉回現實。她抬頭看著他走進辦公室,平靜的心突然亂了調,她藉著整理桌上的文具來調整思緒。

  自從昨夜陪他去參加宴後,他們倆之間的感覺又更親密了幾分。虹萍暗中提醒自己應該和他保持距離,可是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都差不多了。有你這樣盯著,不好都好了。」

  「沒辦法,我若不這麼做,不知道妳會拖到民國哪年哪月。」方野森輕笑道。

  虹萍看著他靠在玻璃窗前,原本還算寬裕的空間,突然被壓縮了,她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都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呃……有關於和『迅流』合作的細節──」虹萍由桌上抽起一份文件,想藉著討論公事來澆熄那對眼眸在她身上點燃的火焰,但方野森卻不想。

  「我來不是為了這件事。」

  虹萍看了看他,又說:「那是為了孤兒院那件企劃?」

  他笑著搖頭。「妳為什麼這麼緊張,我們之間能談的只有公事嗎?」

  「那你到底來幹麼?」

  「我來促進同事間的情誼交流啊!只是想看妳搬到新辦公室有何感想,有沒有缺什麼……等等之類的。」

  「哦!」虹萍放下手中的文件。「那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你?」

  他咧嘴而笑。「妳可以謝謝我,然後問我要不要一塊吃晚餐。」

  「謝謝你的關心。至於晚餐,我想就不必了。」

  「為什麼?」

  「因為我還要加班。」她說得理所當然。「我已經浪費一個下午搬東西,所以要加班將工作進度趕上。」

  「難道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明天就要開會了,我還有一大堆資料沒整理,而我得在會議上向所有人報告企劃執行的進度。除非你希望我明天在會議上發呆。」

  方野森翻翻白眼。「而我是老闆,連抱怨的資格都沒有。」

  他一副沒轍的表情讓虹萍感到好笑,她笑著聳聳肩。「誰叫你是老闆。」

  「妳很樂,對不對?」方野森瞇著眼看她。

  虹萍連忙裝出一副可惜且同情的表情。「沒有,我很遺憾不能和你吃飯。但還是要對你說聲Sorry!」

  方野森交疊雙臂,沉默地審視她。良久,才嘆氣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委屈點──」

  虹萍露出微笑,知道他終於打了退堂鼓。

  「我們叫披薩來吃,我陪妳加班。」

  虹萍張口結舌地瞪著他。

  他一副大發善心的模樣。「我怎能叫我的員工加班,自己卻跑去享樂。我會良心不安的。」

  他會良心不安?鬼才相信。虹萍在心中大罵,卻又莫可奈何。

  半小時後,熱騰騰的披薩攤在方野森辦公室裡的會議桌上。虹萍拿著披薩、端著可樂,沒轍地看著正大嚼大啖的方野森。

  「妳不餓嗎?還是看著我就飽啦!」

  虹萍嘆口氣,開始進食。她一邊啃著披薩,一邊看著電腦螢幕,腦筋飛快地思索著工作細節。

  突然,她的筆記型電腦被「啪」地一聲合上,虹萍還來不及抗議,便聽到方野森懶懶地說:「不要一邊吃東西一邊工作,會消化不良。」

  虹萍忍下反駁,迅速地解決手中的披薩。然後,兩頰鼓脹、聲音模糊地說:「我吃飽了,電腦還我。」

  「不要吃那麼快,小心咽到。」

  虹萍才要開口抗議,便如他所言──嚥住了。

  「妳看,我說的沒錯吧!」方野森嘴上雖這麼說,手已快速遞上可樂餵她喝了一口。

  虹萍等到食物滑入胃裡,氣息順了,才瞪他。「誰教你搶我電腦,還烏鴉嘴地咒我,我才咽到的。」

  「嘿!冤枉啊!我關心妳也不對了。」

  她抿著唇,悶聲悶氣道:「那還真謝謝你了。」

  「不客氣。」他大言不慚地笑著。

  虹萍莫可奈何地看著他的笑臉,嘆氣地想搶回電腦繼續工作,方野森卻不依。

  「妳才吃一片。」

  「我吃飽了。」

  「不行,太少了。至少得再吃一片才行。」

  「你──你別太過份哦!我數到三,你再不放手就用可樂洗你的臉。」虹萍再也忍不住地威脅。「一、二……三!」

  方野森即時放開,舉手投降,一臉無辜模樣。「妳真的吃得太少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虹萍抱著電腦看著他,半晌,她再度嘆氣。放下電腦,認命地拿起一塊披薩。

  方野森在心中豎起勝利的手勢。這招果然有效,如他所料,這小野貓吃軟不吃硬,若要她乖乖就範只能暗著來。

  看著她不甘願地咬著披薩,方野森開始和她閒聊,虹萍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

  「妳似乎對孤兒院這案子很用心。」

  「我從沒聽過哪個老闆會抱怨員工太用心工作的。」她喝一口飲料答。

  「妳這麼盡心盡力,我無從抱怨,只是妳常常加班,家裡的人不會念妳或擔心嗎?」

  虹萍動作一滯。「你到底是來陪我加班,還是阻礙我加班啊?」

  方野森肩膀一聳。「反正妳還沒吃完,一邊吃一邊聊,可以增進同事間的情誼,妳不覺得是很好的一件事嗎?」

  「哪你呢?只是一味的問我,自己的事卻隻字不提,不公平。」

  「是妳沒問啊!」方野森將電腦放在一旁,攤開雙手。「來吧,讓妳發問,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這麼一說,虹萍反倒愣住了。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該從何問起。

  「怎麼了?,開始問啊?」

  「你一直這麼討人厭嗎?」

  力野森聞言,突然變得一本正經。「妳只見識到我發揮一半的功力而已。」

  「天啊!你是說你還可以更討人厭?」

  「沒錯!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很難纏。現在換我發問了。妳的家人呢?他們這麼放心妳常加班到深夜嗎?」

  「你從不知道『死心』這回事吧!」

  方野森聳聳肩,等待她的回答。

  虹萍捧著披薩,凝眸望著他好一會兒,似乎在衡量該告訴他多少真情。最後她緩緩開口:「我是個孤兒,沒有家人。」

  方野森知道要她開口承認自己的身世,對她而言很難。他既訝異她竟對他吐出實情,又竊喜她對他的坦白及其背後的意義。

  「可是妳團保的受益人卻是兩名女子,她們不是妳的家人嗎?」

  虹萍似乎不訝異他知道此事,以低沉的聲音平靜地解釋著。「就某方面來看,她們就如同我的家人。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到孤兒院。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他們遺留給我的只有『褚虹萍』這個名字。苡莘和君兒是與我從小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摯友,我們之間的感情比真的家人還親密。」

  方野森安靜地聆聽著,其實他心中早巳隱約明白真相,但他希望從她口中得知,他希望她能與他分享所有的秘密。那天她突然離去,那決絕而痛苦的眼神,讓他無法割捨對她與日俱增的感情。

  他渴望接近她,用溫柔的雙手環住她嬌弱的身軀,為她擋去一切風雨。他想掃除深隱在瞳眸中的懮懼。

  他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雖然陸雲天曾告訴他,他並不適合她,但仍無法阻止他想靠近她的心。

  「現在你知道我為何這麼在意孤兒院這個案子了。」她扯出一抹微笑試拿回她的筆記型電腦。

  「妳為什麼告訴我?」他壓住她的手,雙眸緊緊住她的視線。

  「不是你問我的嗎?」

  「為何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在妳心底已佔有一席之地?」他突然手握住她。

  「你在胡說什麼?」

  「為何要否認妳心底真實的感覺?」

  「對不起,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請你放手。」

  「妳懂。」他慢慢靠近她,緊握的手也將她拉近。「妳心裡十分清楚,妳對我有感覺。不要否認、不要拒絕我。」

  他的聲音隨著他的貼近漸漸變小,當他吐出最後一個字,他的嘴也貼上了她微喘的紅唇,封住她所有呼息。

  這一吻是霸道的,方野森似乎想借由這個吻讓她承認她對他的情感。他不斷地攫取、豪奪,所有屬於她的氣息與甜蜜。

  虹萍顫抖的雙膝再也支橕不住她的重量,虛軟地彎下,方野森乘勢摟緊她的纖腰,將她緊緊貼在他偉岸的身軀上。

  他的舌緊纏著她的,強悍地索取她的回應。虹萍忍不住輕聲嚶嚀,嬌軀輕顫。她的血液在血管中奔騰,狂野的心跳在耳中鳴動。

  緊貼的身軀讓她清楚而明白地感受到,他躍動的慾望正抵著她柔軟的小腹。而他輻射出來的熱力,將她團團圍裹。她緊閉著雙眼,任由他吸吮她的舌尖,感覺身體的某處因慾望的升高而感到空虛。

  空氣中,兩人的喘息像是強烈的催情劑,將他體內的火焰煽得更加高熾。方野森抬手溜進她的衣衫內,隔著蕾絲罩杯,輕揉她的蓓蕾,逗得虹萍嬌喘連連。

  一股既痛苦又甜蜜的感覺在她體內糾纏。在方野森的愛撫下,虹萍覺得她的身體變得好陌生。理智告訴她應該推開他,但她的身體卻彷彿有自己的意志般,反而更加靠近。

  「哦!天!我的小野貓,妳嘗起來是如此甜蜜。」方野森在她細緻的頸項印下點點輕吻,火熱的舌尖逗弄她的耳朵,惹起她一陣輕顫。

  「我要妳,從一看見妳,就點燃我的慾火。」他的嘴吻上她敏感陡立的乳尖,低聲乞求。「說好,成為我的女人。」

  他的話猶如一桶冷水,澆醒她的理智。她渾身一僵,渾身冰冷地僵在他的懷中。方野森不禁暗自嘆氣,他知道她再度退縮了。她掙扎著想離開他的懷抱,但方野森不許。

  「告訴我,妳是別人的妻子嗎?」

  虹萍喉頭一窒,搖搖頭否認。

  「那麼,妳已經有了愛人?」

  「不是。」她的聲音因慾望而沙啞。

  「很好,我也一樣。那為何妳不能接受我的求歡?」

  虹萍的下唇頊抖,眼神哀求。「我……就是不能。」

  俯視著環在胸前的臉,她是如此的害怕,方野森的心泛過一陣心疼。

  「是不是曾經有人……傷害過妳?」

  虹萍的眼迅速一黯,她垂下雙眸,雙手貼在他強壯的胸膛。「請你……放開我。」

  方野森無奈地嘆氣,他鬆開雙手,無力地垂在腰側。

  「對……不起。」

  「該死!別向我道歉。是我主動引誘妳的,但我一點也不感到抱歉。妳心底該死的明白,我們之間的感覺是互相的,妳可以拒絕我一次、兩次,但妳不會永遠拒絕我。」

  他強悍的語氣,不斷地震撼她的心。「因為我會一直嘗試下去,直到我們彼此相屬。」

  無法承接他狂熱的注視,虹萍狼狽地逃離現場。

  ※※※※

  方野森的話讓虹萍連續幾日忐忑不安,由於她已是他的特別助理,難以避免兩人要天天見面,雖然方野森的態度自然,除了公事外兩人也不再有私密接觸,但虹萍的神經還是無法放鬆。

  因為她不相信他是個輕言放棄的人。

  而且每當兩人見面時,他雖然沒有碰她,談話也都局限於公事,但他的雙眼卻總是肆無忌憚地緊盯著她,讓她如芒刺在背、心跳加速。

  於是她盡可能地避免和他見面,可恨的是他常以公事為名,要她陪同他出席各種應酬、宴會。兩人如影隨形、同進同出,已在辦公室裡引起不少流言蜚語。

  虹萍無奈地嘆氣。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盯上的獵物,雖還未入狼口,卻無法擺脫致命的追捕。

  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究竟要到何時才會結束?

  還好今天他到南部出差,她原以為可以藉機擺脫他施加的緊張壓力,沒想到雖沒見到人,他仍可以侵佔她的腦海,擾亂她的思緒。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電話響起,來電者正是害她心思分神的罪魁禍首。

  「今天過得如何?」

  「很難描述我的感覺。」她試著讓聲音聽起來輕鬆、愉快。

  耳邊傳來他一陣輕笑。「聽起來像如獲大赦,我的存在讓妳那麼難受嗎?」

  「那還用說,你頗有自知之明。」

  不如是否和他相隔幾百里,讓虹萍的神經放鬆,言談也變得幽默起來。

  「可惜妳的好時光要結束了。」

  「什麼意思?」

  「我們今晚有個宴會要參加。」他宣佈道。

  虹萍先是靜默了五秒,終於她再也忍不住地大叫。

  「方野森!你存心整我,我是你的特別助理,不是你的交際花。既然你的應酬這麼多,乾脆請個專門的交際花算了。」

  「妳很稱職啊!我沒道理再另外請人。為了節省公司人事成本,我必須『人盡其用』,不然妳以為我為何拔擢妳做我的特別助理?」

  因為你的私心。不過虹萍沒有說出來,因為那太自抬身價了。

  「我不去,你另找他人吧!」

  「為什麼?」

  「你還敢問我,你知不知道別人怎麼看我?」她氣呼呼地叫吼。「第一情婦,你知道嗎?他們竟說我是你的第一任情婦,這都拜你所賜。」

  方野森的嘴角大大地揚起,不過虹萍看不到。「褚小姐,我不知道妳是在乎蜚短流長的人,在我的印象中,妳不是如此膚淺的人。」

  虹萍氣得想尖叫,連日來的忐忑不安、戰戰兢兢,辦公室內的竊竊私語,讓她的理智瀕臨崩潰。

  「我就是這麼膚淺的人,你不爽的話,就另請高明。」說完,她「啪!」地一聲掛上電話。

  相較於憤恨難平的虹萍,方野森顯得過份的快樂。虹萍終於打破這幾日的謹慎、冷淡態度,回復到先前對他有話直言、有氣直出的態度。

  經過上次的親密後,他知道她極可能會退縮,所以他先發制人,公事公辦、冷淡以待,卻不放過任何一個讓兩人相處的機會。

  其實他以前很少應酬,但為了讓兩人多些時間相處,他假借各種應酬名目,要求她同行。但卻不對她採取任何更進一步的行動,甚至言談之間也都謹守禮分,不曾逾矩。

  今天她終於忍受不住了。

  他再次撥電話給她。

  「唉!褚小姐,妳何必在意那些流言,再說,妳突然做出撇清動作,反而更啟人疑竇,命人生疑。」

  虹萍想了一下,覺得頗有道理。方野森乘勝追擊,又說了一些好話,才讓虹萍勉強答應。

  「對了,有件事我很好奇。」突然,方野森冒出這句話。

  「什麼事?」

  「妳真的會當我的情婦嗎?」

  他的問題像炸彈般,炸得虹萍目瞪口呆。

  「嗄?」

  他冷靜的聲音帶著一絲邪惡。「如果我要求,妳會考慮當我的情婦嗎?」

  「你……你……」虹萍氣得結結巴巴。「你下地獄去吧!」

  她氣急敗壞的再次摔下話筒。不敢相信方野森竟會對她提出這個要求。

  電話鈴聲第三次響起,直到第七聲,虹萍才粗暴地接起電話。

  「只是想提醒妳,記得打扮漂亮一點,這是個特別的宴會。還有……不准掛我電話──」

  不待方野森說完,虹萍再度摔下電話。

  望著嘟嘟作響的話筒,方野森笑得很得意。他就知道她不會聽話遵從,她向來都是桀驁不馴的。

  他跨入機場,準備搭機回台北。腦中還不斷重複著剛剛兩人的對話。

  他想要她,從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像她一樣,輕易地挑起他的情慾。和她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像隻春情勃發的種馬,生氣盎然。

  他真的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可以肯定今天兩人之間不會再像之前幾日那般冷淡、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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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39 PM


第七章

  「妳又要陪你們老闆應酬?他為什麼老是找妳出席應酬?」宋君兒靠在床頭,手捧著洋芋片,看著正在打扮的虹萍。

  「誰知道!」

  「說真的,他這麼做的企圖實在可疑,妳說他對是不是別有用心啊?」

  光看宋君兒那雙曖昧的眼瞳,就知道腦袋在想什麼。「別把我們之間想得太過浪漫,不是妳所想的那樣。」

  「我所想的哪樣?」宋君兒挑眉問。

  「總之,別把我和他兜在一塊兒,這粹是公事。」

  「是哦!那他為何不帶他女友或其他女伴,偏偏找妳?別告訴我,他找不到,打死我都不信這種英俊多金的男人沒人要。」

  「因為我是他的特別助理,而這是公事。至於為何不找他的女伴,妳自個兒去問他。」

  虹萍灑上香水,再次審視鏡中的自己,確定打扮妥當後,便出發了。

  ※※※※

  褚虹萍搭計程車抵達會場,和方野森會合後,兩人一同步入飯店。

  走入晚宴會場,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奢華喧鬧的熱浪立即迎面襲來。虹萍不自覺的攏眉。

  即使參加多次這類的應酬,她仍不喜歡這種過份熱鬧的氣氛及宴會中的虛偽交際。

  勾著方野森的手,另一個讓她同樣反感的原因讓她的眉結加深──那就是許多女人嫉妒的目光。

  「女人,這是人家的祝壽宴,妳的表情卻活像參加喪禮。笑一個嘛!」方野森低頭在她耳邊吹氣,逗得虹萍一陣酥軟。

  她不但沒笑反而將眉攢得更深。「壽宴?誰啊?」

  「楊氏集團的總裁。」

  「天!他生日干我們屁事?」要照這樣下去,恐怕以後她有參加不完的婚喪喜慶了。

  他的喉嚨傳來一聲低笑。「注意妳的禮貌,小姐。」

  他由在場中穿梭的侍者手中,取來兩杯香檳,遞了一杯給她。「走吧,去向主人打聲招呼。」

  「打完招呼就可以走了嗎?」

  「妳想得美。」

  虹萍大聲嘆氣,惹得方野森又是一陣輕笑。

  「我保證在妳累倒前送妳回家。」

  「你上次也這麼說,可是你我對疲累的標準不一致,我上次已經快掛掉,你還精神奕奕。」

  方野森沒有反駁,因為他們已來到宴會主人面前。

  「哈囉!楊董,恭喜,恭喜。」他圓滑、熟練地和一位髮色斑駁的老人握手、寒暄。

  「唉!又老一歲嘍!對了,你父親呢?真羨慕他能環遊世界。多虧有你,他才能這麼早享清福。」

  方野森笑著虛應一番,虹萍看著兩人開始高談闊論,偷偷地退出談話圈,想找個清靜的角落安靜一下。

  無奈一直有人來跟她攀談,在拒絕了兩、三個人後,虹萍突然發現方野森身邊圍了一群女人,不知談著什麼有趣的內容,女人們個個笑得花枝亂顫,而方野森則滿面春風。

  虹萍迅速掉開視線,這時又有人向她走來,這次她微笑以對。

  不過,不到幾分鐘,她後悔了。雖然跟前這個男人長得還算英俊,穿著打扮也入時,但他自以為是的情聖態度,實在令人倒胃。

  他滔滔不絕地炫耀著他良好的家世背景,一邊不斷地嘗試靠近她。讓虹萍不得不一再弓著上身,盡量遠離對方。她的腰已經因為長時間的斜仰,而感到酸疼。

  天!這男人要講到什麼時候?

  就在對方想再次拉近距離,而虹萍極度渴望給這男人一個反手摔時,有人完成了她的心願。

  「不好意思,我想要回我的女伴。」

  方野森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就把他推開,強勢而霸道地拉著虹萍離開。那男人連抗議的餘地都沒有。

  「你真野蠻。」虹萍壓下心中狂喜,佯作不悅道。

  「原來褚小姐欣賞這種假情聖,我還以為妳巴不得賞他兩巴掌,特地來解救妳呢!看來我會錯意了,妳等等,我這就去找他回來。」說完,方野森真的想放手回頭找剛才那個倒楣鬼。

  「不要!」虹萍慌張地抓緊他的手臂,主動地貼上嬌軀,以阻止他真的轉身去找那個令她作嘔的傢伙。

  方野森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與戲謔。

  「咦?褚小姐不是捨不得那傢伙嗎?幹麼緊抓著我不放?」

  「你明知故問。」

  「原來我真的猜對啦!嘖!妳居然罵救妳逃出魔掌的恩人野蠻,真傷人。」

  「是是是!你最有風度,你是英雄,我錯怪你了。行了吧?」

  方野森眉開眼笑地道:「那妳該怎麼謝我啊?」

  虹萍臉一沉。「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信不信,我閹了你,看你怎麼抱女人。」

  「天!妳還敢說我野蠻,小野貓。」方野森嘴上這麼說,臉上卻掛著超大號的笑容。

  就在虹萍想開口反擊時,一記尖銳的麥克風聲,刺耳的響起。只見壽星拿著麥克風立在台上,似是預備演講。

  楊董先是客氣地向前來祝壽的賓客致謝,言詞間還幽默地笑稱自己已老等等,惹來眾人一陣輕笑。

  「今天,我想藉著這個歡樂的氣氛,宣布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小女的婚事。」

  楊董的話引起一陣喧嘩。

  「至於我的乘龍快婿,就是『隆記建設』的總經理──李國隆先生。」

  這項宣佈猶似一枚炸彈,讓虹萍措手不及地僵在當場。

  在眾人的掌聲中,但見一位俊偉男子擁著一個甜美可人的女孩上前,兩人開心地接受眾人的祝賀。

  腦中一片空白的虹萍,怔愣地看著場中的准新人,絲毫未察覺方野森攢眉地打量著她過份蒼白的臉色。

  一陣虛軟,讓虹萍真想就這麼昏死過去,她不自覺地緊拽著方野森的臂膀。就在她想逃開時,帶著准新人和賓客寒暄的楊董,正好走到他們面前。

  虹萍避無可避,只好挺身面對。

  「阿森,來、來,幫我鑒定看看我挑女婿的眼光如何。」楊董幽默道。

  「世伯,您愛說笑,您看人的眼光還會差到哪去嗎?」方野森禮貌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方野森。」

  「幸會!幸會!」李國隆伸手相握。就在下一瞬,李國隆看到了偎在方野森身邊的女子,眼底閃過一抹驚惶。

  李國隆還來不及反應,虹萍便鎮靜自若地伸手道:「好久不見,李先生。」

  「呃……」李國隆猶豫了一下,才匆匆地握了握虹萍的手,旋即放開。

  「你們認識?」勾著李國隆手臂的楊詩詩問道。

  「呃……這個……我……」李國隆一時不知如何解釋。

  「學長,你忘了嗎?我們是同一所高中啊!楊董事長,您挑人的眼光真不錯。學長以前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沒想到現在更成了楊董的乘龍快婿。楊小姐將來一定很幸福。」

  虹萍的話讓楊董和楊詩詩開心不已,兩人高興地和她及方野森喝了杯酒,才又轉身繼續招呼其他客人。

  「妳臉色很差,要回去嗎?」方野森關心地蹙眉。

  「沒事,對不起,我上個洗手間。」她匆促地逃進洗手間,不顧方野森懷疑和奇異的目光。

  直到扣上門閂,虹萍才允許自己釋放所有的脆弱和惶恐。

  當年背叛的痛苦再次蹂躪她的心,毫無預警的襲擊往往最能切中要害。

  虹萍試著不要顫抖,不要慌亂,集中精神想著該如何是好。一走了之的念頭是如此強烈,讓她幾乎要付諸行動。但個性中堅毅的一面卻拉住了她。

  不行,她不能就這麼落荒而逃,這是她的過去,唯有面對它、跨越它,才能真正擺脫過去的噩夢。

  ※※※※

  她仔細地補妝,重新回到宴會上。她環視著會場,尋找方野森的影蹤,卻在餘光中瞥見李國隆正朝她走來。虹萍裝作沒看見,逕自走向餐桌。

  尾隨在後的李國隆,匆忙地捉住她,閃身躲入屏風後。

  「妳該死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李國隆刻意壓低聲音。

  「學長!你幹麼抓著我。很痛耶!」虹萍知道自己的聲音太過尖銳,但她沒辦法控制。

  「他媽的!妳究竟在耍什麼把戲?」李國隆狠狠地瞪她,試看穿她。「我答告妳,當初是妳自個兒要離婚的,不能怪我。別想對詩詩胡言亂語,破壞我的好事。」

  虹萍恍然大悟,他比她更害怕。她怕的是從前的侮辱會再次擊倒她,而他則是怕她掀他的底,壞了這段姻緣。

  「原來你沒跟你的新娘坦白啊!這樣不好哦!誠實是婚姻中最重要的基石,你以為你能瞞多久?一輩子?這樣的婚姻不會太脆弱了嗎?」

  「妳究竟來這兒幹麼?難不成是來威脅我?妳要錢是吧?多少錢,妳開個價吧!」

  虹萍笑了,意外的,她一點都不感到勉強,她是真的笑了。

  「李國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下流嗎?你未免太抬舉你自己了吧?威脅你?要不是今天你恰巧是楊董事長的準女婿,我根本沒想到會再見到你。」

  李國隆沉默了一會兒,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著她。

  「原來妳勾搭上了方野森,真奇怪!妳憑哪點釣上這個凱子?就憑妳在床上的死魚樣嗎?」

  李國隆的話冷不防地擊中虹萍的弱點。她突然喘不過氣來,腦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應。

  「方野森知道妳的毛病嗎?還是他根本還不知道?不曉得抱著一塊冰睡覺,他會不會被凍死?」

  李國隆猥瑣、狠毒的話砍得虹萍無力招架,她緊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崩潰。突然,一隻手搭上她的腰,隨之而來的體溫驅趕她體內的寒冷。

  「多謝你的關心,我想我的身體還不至於那麼虛弱。」方野森道。

  迎上方野森溫暖的雙眼,虹萍奇異地感到不再那麼孤單脆弱。

  「虹萍,妳沒忘了恭喜人家吧!這楊氏集團總裁的乘龍快婿,真是得來不易。不知是能否化解『隆記建設』的危機!」

  方野森的話惹得李國隆臉色大變。「哈!哈!方總經理真是愛開玩笑,『隆記』哪有什麼危機,那是同業相嫉的謠言罷了。」

  冷眼看著李國隆瞬間換了一副嘴臉,方野森只是冷笑。

  「是這樣的嗎?那麼有關敝公司擴建的招標案,歡迎屆時別忘了前來競標,也許有合作的機會喲!」

  李國隆的眼瞬間一亮,連忙道:「一定,一定。貴公司若能與『隆記』合作,我保證這項工程案絕對會如期完工,讓您滿意。」

  「是嗎?對了!容我向你介紹,這次的招標案是由褚虹萍小姐主持,我想,看在兩位的『交情』上,應該是沒問題吧!不好意思,我看到熟人,先告退了。」

  原本滿面春風的李國隆,突然變了臉。張著嘴看著方野森與虹萍從容地走開。

  一直到走出李國隆的視線,虹萍才低聲說:「謝謝。」

  她直直地走向吧檯,向調酒師要了杯酒。方野森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也點了杯酒。

  虹萍仰首將酒一飲而盡,她又要了一杯,調酒師立刻為她注滿,還來不及放下酒瓶,虹萍已經再次喝光了。她點頭示意調酒師繼續倒酒,卻被方野森阻擋。

  「這樣喝,會醉死妳。」

  「是嗎?如果有那麼容易醉就好了。」不過,她也沒有掙脫方野森的制止,只是愣愣地瞪著前方。

  四周賓客喧鬧的聲音像不斷擾人的蜜蜂,嗡嗡地在耳邊作響,酒精染紅了虹萍的雙頰,她的體溫升高,但心卻是冷的。

  迷迷糊糊間,方野森簡短地向主人表明離意並再次道賀後,便扶著虹萍離開。

  一直到坐進方野森的轎車,風迎面撲來,吹拂她燙熱的臉,虹萍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離開那個吵雜又令她難堪的地方了。

  她側頭看著專心開車的方野森。察覺到他體貼地搖下窗戶,讓她呼吸新鮮空氣。快速道路上雖有很多車,但並不擁擠,他們的速度平穩,兩旁的路燈快速拂掠他們半隱在黑暗中的臉。

  「為什麼不問?」

  方野森望了她一眼。「妳想告訴我,自然會說。」

  虹萍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我們要去哪裡?」

  「載妳回家。」

  「我不想回去。」在這種情緒下,她不想見到宋君兒或裴苡莘。她們的關心此刻變得無比沉重。

  方野森沒說什麼,只是轉入下一個出口,駛往他位在辦公室樓上的住處。

  ※※※※

  擰亮屋內的電燈,虹萍遵循方野森的指示,在沙發上坐下。屋內的一切,她並不陌生。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跟著他回來,她只想靜一靜,卻又怕獨自一人的感覺。

  方野森的沉默讓她感到沒有壓力,他安靜地遞給她一杯熱茶後便逕自進入臥室。

  沒多久,他回到客廳,手中拿著一個大枕頭、一條涼被。她被安置在長沙發上,舒服地蜷臥著,高跟鞋被脫去,耳環也卸下放在茶几上。

  她看著一直沒有開口的方野森,他已褪下黑色禮服,換上白色棉衫。他正專心地為她蓋上涼被。

  「妳休息一下,等我把客房整理好,再讓妳進去睡。」

  虹萍拉住他,輕聲說:「不要走,可不可以陪我?」

  方野森蹲下來,看著她,然後背對她,靠坐在沙發旁。虹萍望著他的背影,雖然兩人都沒有開口,但虹萍卻覺得被撫慰了,先前的惶恐消失了。

  「謝謝你。」

  他沒有回頭。「謝什麼?」

  虹萍露出一抹微笑。「你對李國隆說的那些話,讓我覺得好像吐了口怨氣。他當時的表情真精彩。」

  「他對妳說了很過份的話,我不過稍加還以顏色。」

  她停頓一下。「但他說的是事實。」

  方野森頭也不回。「對女人口出穢言的男人都是垃圾。」

  「你也曾經在我面前罵過髒話。」

  「那不一樣,我是對著空氣詛咒,而且我尊重女人。」

  「令尊教的?」

  「不,是我媽。她嚴格教導我要尊敬女性、愛護她們,雖然她們有時很不可理喻。」

  虹萍笑出聲音,銀鈴般的笑聲,惹得方野森忍不住回頭一看。

  「很好,妳笑了。妳病懨懨的樣子嚇到我了。」

  「才怪,你沒那麼容易被嚇到。」

  「是的,妳看,」他伸出手搭上她的。「我到現在還在發抖。」

  方野森搭在她的手背上,故意大力抖動,又惹來她一陣輕笑。

  他們看著彼此的笑容緩緩平復,虹萍看著他眼角的笑痕,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衝動。

  「我曾和李國隆在一起過。」

  方野森點點頭。

  「不,你不明白,我說的在一起是指──他曾經是我的丈夫。」

  不明白方野森是否對這件事感到訝異,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虹萍偷偷換氣,胸口的重擔似乎漸漸消融。

  她漸漸回憶過往,平靜地敘述,才發現這並沒有想像中可怕,她已經能夠面對那段過去,它們再也傷不了她。除了……那件事。

  「他就是那個傷害妳的人吧?」

  虹萍愣了一下,才點點頭。「其實……也不能怪他。」

  「妳還愛著他?」

  「不是。只是……我本來就無法讓男人興奮。」

  她吐出憋在胸口的氣,要說出她的「隱疾,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她必須讓他知道,不能再繼續讓他抱著希望、幻想。她根本無法負擔他對她的激情。

  「這也是他告訴妳的?」

  虹萍沒有注意到方野森的語氣越來越冰冷,他額際的青筋甚至隱隱浮起,冷硬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慄。她低垂著眼,沉浸在自己的恐懼中。一旦他知道了她的「隱疾」,一定也會和李國隆一樣對她敬而遠之吧。

  這件事她連宋君兒和裴苡莘都不曾說過,因為她不知如何開口。

  「我知道你一定感到失望,以為我是找藉口逃避你。但是……我真的……」

  「閉嘴!」

  虹萍嚇一跳,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眼中閃過風暴。他真的無法接受她的「隱疾」,他就要開口叫她滾了。水霧在虹萍的眼底凝聚。

  「對不起……我馬上走……」

  「該死!妳要去哪裡?」

  「我想你大概不想再看到我了吧,任何男人聽到我的情況都──」

  猝不及防地,虹萍被拉入半跪在沙發前的方野森懷中,他柔軟的嘴唇印上她的。虹萍渾身一震,立刻陷落在這個吻中。她笨拙卻熱情的回應,讓方野森的慾火燃得更猛。

  他的唇離開她的嘴,輕憐蜜愛地拂過她的眉眼、鼻尖、臉頰,然後滑上她的耳垂,他的輕輕吸引在她體內逗起一陣顫抖。她忍不住輕吟出聲。

  「別相信那混蛋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任何人只要吻過妳就會戳破他的謊言,比較有可能是他無法讓女人『盡興』,絕不是妳冷感。」

  他在她耳遏輕聲低語,聲音中的誠摯真切讓虹萍再次熱淚盈眶。

  「可是……」她的聲音哽咽,心中還是有些不確定。

  「噓……」

  他再次輕啄她的紅唇,深邃的眼眸緊鎖著她的視線。

  「妳不相信?嗯?」他露齒一笑。「我試給妳看。」

  他抬手,拇指撫過她紅艷的唇,滑過耳際、頸項,順著乳側曲線緩緩罩上她的豐盈。她的呼吸加快,胸脯上下起伏,她甚至敏感地發現她的蓓蕾已硬起。這是從未有過的。

  「看,妳是如此敏感、熱情,妳就像一朵花在我掌中綻放。告訴我,妳喜歡我這樣碰妳嗎?」

  「喜……歡。」她的聲音破碎,呼吸困難。

  「我想親吻妳這裡,」他輕扯一下她的粉嫩。「我想吸吮它們、愛撫它們。」他的手繼繼遊走,不顧她越來越濃重的喘息。「妳有我見過最窈窕、曼妙的身軀,每次一看見妳,都令我蠢蠢欲動、神魂顛倒。」

  他拉起她的手,輕放在他的褲襠上。「看,這就是證據。妳讓我像個未經世事的小伙子,只要一想起妳,我就興奮難耐。」

  虹萍驚奇地撫摸那堅硬、燙熱的勃發,不可思議,它竟然如此生氣勃勃。她忍不住輕握了一下。

  「哦!不!」

  虹萍嚇一跳,立即放手。「天啊!我弄痛你了。對不起!」

  「不是,甜心。妳沒有弄痛我,只是妳再這麼摸下去,我就會讓我們倆都變得很尷尬。」

  虹萍一頭霧水,不懂他話中之意。然後方野森低頭在她耳邊解釋,她恍然大悟,紅潮立即佔據她的雙頰。

  「哦!我……不是……真的嗎?」虹萍掩嘴問。

  「我的示範這麼沒有說服力嗎?」

  虹萍驚喜地望著他,對於自己竟然能影響他的感覺,讓她感受到一種女性的驕傲。她望著他的嘴唇,眼眸霎時變黯。她在理智甦醒前,傾身親吻他的唇。

  方野森任她如蝴蝶飛舞般在他的臉上撒下細吻,她柔軟的身體緊壓著他,教他才稍稍平緩的心跳再次亂了調。

  「妳知不知道妳在幹麼?」

  「你看不出來嗎?我在親你。」她吻上他的下巴,鬍渣刺著她柔軟的唇,不過她不介意。

  「妳知不知道妳在引誘我犯罪。」

  她擺出一抹性感的微笑。「那是我努力的方向。」說完,她拉下他的頭,狡猾的舌溜過他的耳廓,彷效他曾對她做過的一切。野森閉上眼睛,瞬間虛軟。

  他們面對面地跪在地上,一觸即發的激情在兩人間奔竄。方野森雙手緊捧著她渾圓的臀,鼻尖輕輕滑過她柔嫩的頸部,嗅聞著她獨特的香味,感受著她的唇舌帶來的銷魂感受。

  虹萍靈巧的手溜進白色棉衫,愛撫他的背部,然後滑上他的胸部,模仿著他先前在她身上所做的,輕扯他的乳頭。

  方野森的頭皮一陣發麻,快感直接刷過他的脊椎,在四肢百骸散開。捧著圓臀的手不禁一縮,將她的柔軟重重地壓在他的亢奮上,然後慢慢斯磨。

  美妙的感覺讓兩人輕聲呻吟,卻也渴望得更多。

  「天啊!看看妳對我做了什麼?我沒粗暴地強暴妳,真是奇跡。」

  他再度嘆氣,然後困難地拉開距離。

  「甜心,停一停。我們得停下來,這樣不對。」

  剛開始,虹萍仍繼繼吻他,嘗試靠近他。但方野森堅定地握著她的上手臂,強迫她直視他的眼。

  「有什麼不對嗎?你不是說過你也想要我?難道……」

  「噓……我沒騙妳,我要妳,我從沒這麼想要一個女人過。但現在不行。」

  「為什麼?」

  「甜心,妳剛才經歷了沮喪的情緒,所以想找個發洩的出口。我不想妳明天起來時後悔,然後恨我。妳明白嗎?」

  虹萍剛開始覺得這不過是他的藉口,一定是他不想要她又怕傷害她所編的藉口。直到她看見他的眼睛,感覺到他侷促不安的情緒,她才恍然大悟。他是說真的。他真的怕她會後悔,他不想佔她便宜,他想要更深、更長的關係。

  那一瞬間,她突然明瞭自己真的愛上跟前這個男人。

  她對他的愛撫有反應,對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意得不得了,因為──她愛他。

  而他紳士又體貼的舉動讓她感動不已。

  她咬著唇,目眶刺熱,伸手抱緊他,在他耳邊呢喃:「我不會後悔,這不是一時沮喪想找出口發洩。我想要你,真的想要……」

  不再需要其他言語,方野森激動地抱起她,走向臥房。

  房內的唯一光亮來自床頭那暈黃的燈,當方野森輕柔地將她放上床時,她細細地打量著半掩在黑暗中的俊挺五官。

  「害怕嗎?」他問。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想你停止。」她的手在他的領口邊緣游移。完全不知道此時的自己看起來有多迷人。

  方野森看著她柔美的臉、誘人的唇,儘管體內的情慾高漲,他仍決定漠視它,他必須慢慢來,他要她感覺一切都是美好的。

  「別擔心,如果妳不喜歡,我隨時停止。」

  他的體貼讓她感動不已。捧著他的頭,她獻上自己的唇。慾火緩緩地在相觸的唇間和緊貼的皮膚上點燃。他炙熱的吻滑下鎖骨,吸吮她的頸側,然後舔舐她的耳朵。

  他拉下禮服的拉鏈,當布料一寸寸褪去,他充滿慾望的黑瞳緊瞅著她。如凝脂般的肌膚,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粉嫩誘人。他迫不及待地用滾燙的唇品嚐她裸露出的肌膚,軟語呢喃地讚嘆她的美麗。

  星眸半閉,虹萍渾身發燙地看著埋在胸前的黑色頭顱,覺得自己像躺在雲端。凡是他唇瓣接觸過的肌膚,全如被火炙過一般。一種沉重、麻醉的暖意在她體內激盪。

  當他的嘴拂過她的乳尖時,一陣尖銳的快感來,她倒抽一口氣,她的背弓起,指甲不自覺地陷入他的臂膀。然後,一記呻吟自遙遠的地方傳入她的耳朵。那是她的聲音嗎?聽起來好陌生。

  她完全無法動彈,只能被動地承受他所帶來的快感。他濕熱的唇舌,不停地逗弄著她的乳頭。每次輕扯及逗弄似乎都通著電流,流竄向她的女性核心處。

  「森……」她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的手滑過她的腰側,來到她的雙腿間。虹萍本能地夾緊雙腿,一陣慌亂掠過眼瞳。

  「噓……別怕,我不會傷害妳,相信我……」他再次吻上她,虹萍聽從地放鬆,溫柔的手再次覆上她雙腿間的地帶,只剩一層薄料將他與她的最親暱處隔開。她可以感覺到他手部的熱力,透過薄料侵入她的私處。

  瞬間,她覺得在血管內奔騰的不是血液,而是滾燙的岩漿。

  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無法相信一陣比先前更狂浪的快感刷過全身。她覺得自己好像就要融化在他的手中了。溫熱的蜜液淌出,潤澤了她的甬道,也沾濕了他的指尖。

  方野森全身緊繃,他的自制力正接受嚴格的考驗。他的每根神經都要他深埋入她,要解放那令他發狂的慾火。可是,還不行。雖然她濕熱的幽壑,顯示她已經準備好,但還不行。

  他的唇沿著她柔軟、美麗的曲線而下,不時的輕舔或啃咬,她肌膚下輕微的震頓帶給他特別的喜悅。猝不及防地,他的嘴覆上她神秘的三角地帶。

  虹萍猛地抽氣,震驚地感覺他的舌滑過她的私處,強烈的狂喜竄進體內,她狂野的尖叫,豐臀不自覺地抬高,像是想逃開他這羞人的愛撫,又像是想迎合他的唇舌,好體驗更深的喜悅。她無助地抓著他的頭髮,聲音破碎的想阻止他。

  「森……不要……」

  方野森只是堅定地抓著她的嬌臀,邪惡的舌尖掠過嬌嫩的花瓣,吮取誘人的蜜汁。火熱的甜蜜竄流過她,使她的知覺猛然爆炸,迸出簇簇歡樂的火花,他的舌尖在她體內深處點燃了一團熊熊的烈火。

  她無力阻止,只能任由他的唇舌繼續在她的花瓣深處肆虐。

  慾望的極致微微地夾雜著痛苦,一股空虛在她的體內盤旋。她破碎的聲音哀求著。「森……求求你……我要……」

  他的自制終於瓦解,迅速地剝下衣褲的束縛後,他彎下身,密實地貼上她輕顫的嬌軀,精瘦的臀擠進她的雙腿間,昂揚的慾望抵著她柔軟的幽壑。


  他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吼:「感覺到了嗎?這就是妳在我身上點燃的威力,我想深深的埋在妳的體內,狠狠的跟妳做愛。」

  虹萍渾身頓抖,她激動地緊圈著他的身體,圓臀不自主地迎接他的堅硬。

  「好,好。」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希望他能盡快填滿她的空虛。

  他把她困在床上,強勁而深深地進入她。

  狂浪的快感伴隨著輕微的撕裂感襲來,虹萍輕叫出聲。飽滿的充實感讓她忍不住滑下歡愉的淚水。

  天啊!她好緊!方野森閉上眼睛感受她濕熱的絲絨緊緊地包裹著他的感覺。幾乎他一進入她就達到高潮,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他用雙臂支橕他的重量,腰背後仰,開始深深、長長、有力的撞擊。原始而自然的律動,將兩人送上一波接著一波的喜樂狂潮,快感像暴風雨般襲遍她的全身。

  虹萍覺得自己捲進暴風圈中,他快速而有力的動作讓她越飛越高。然後,當那爆炸性的高潮來臨時,虹萍彷彿看到點點火花,她像是飄浮在漫無邊際的宇宙裡,歡愉像海潮般沖刷她的全身。

  察覺她得到高潮後,方野森隨即以一個有力而熱情的推進,讓自己同樣達到歡愉的頂峰。

  他翻下身體,與她並肩躺著,兩人的呼吸一樣粗重、狂亂。他伸手摟抱她,低頭在她汗濕的髮際印下一吻。

  虹萍的淚痕未乾,感動地合著眼,她知道從前的醜惡已遠去,如今的她已煥然一新。她不再有所恐懼,從這一刻起,她體會到男女之間的歡愉。而這些都是身旁的這個男人給予的。

  她知道她徹底的淪陷了。不單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

  偎近他溫暖的胸膛,她帶著一絲微笑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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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40 PM


第八章

  晨光像調皮的精靈,透過半掩的落地窗廉,在沉靜的室內舞蹈。

  虹萍已經醒來,只是她仍不肯睜開眼,美好的感覺不斷由體內湧出,她細細地品味這美妙的一刻。

  她的頭枕在柔軟的枕頭及一條臂膀上,她看著橫在跟前的手臂,細數著掌中的手紋。他的另一條手臂壓在她側躺的腰上,將她密實地擁在他強壯的懷裡。

  一抹不自覺的微笑掛在嘴邊,昨夜的激情在腦中回溫。她從不知道性愛可以如此美好。

  她唯一可供比較的經驗來自她的新婚之夜,只是那新郎喝了七、八分醉,他粗暴、急躁地撕扯她的睡衣,嚇壞了她。在毫無準備和預警的狀況之下,他闖進了她的體內。撕裂的痛楚,讓她叫、哭泣,她乞求他停止一切,但他像著魔般強力地戳刺她。

  終於,一切靜止了。他癱軟地仰臥在旁,沒有再看他的新娘一眼。沒有慰問、沒有愧歉,彷彿弄痛她是天經地義。虹萍驚恐地下床清洗,這和她想像的南轅北轍,她以為她的新婚之夜該是浪漫且甜蜜的,可是現在她寧願一切都沒發生過。

  於是,她開始害怕丈夫的碰觸,害怕夜晚的來臨,害怕兩人在床上的時間。於是,丈夫越來越晚回家,這段閃電婚姻終於露出它醜陋的真面目。

  虹萍輕聲嘆息,她知道昨夜美好的種種,都來自在背後擁抱她的這個男人。是他讓她對性愛摒除了恐懼,帶領她體驗性愛的美妙。

  她輕輕地挪動身軀,好靠他更近些。

  一陣低沉的呻吟由背後的胸膛傳來,擱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將她密實地貼在他赤裸的軀幹上。肌膚相貼的美妙感覺,讓兩人同時嘆息。

  方野森低頭吻上她柔細的頸背,雙手環住她,並將一隻腿擠入她的雙腿間,輕輕摩擦著她。

  「早安,我的晨光天使。」

  虹萍爆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她轉頭看他。「你都這麼跟人打招呼的嗎?」

  「妳是說這樣?」他擱在她雙腿中的大腿再次摩擦,滿意地聽著她的呻吟。「從來沒有,真正嶄新的經驗。我還滿喜歡的,妳呢?」

  「很特別,很──」他再次抽動他的腳。「……喜歡。」

  方野森微笑地吻上她的唇,緩緩點燃彼此的慾火。他慵懶地逗弄她的乳尖,看著她為他顫抖。她的身體像是一件樂器,在他的輕揉慢捻下,奏出動人的樂章。

  晨光在他們赤裸的身上跳舞,虹萍著迷地看著他在晨光下伸展的軀體,頎長、健壯,完美得像是一件藝術雕塑品。他的手滑過她的小腹,覆上那神秘、誘人的三角地帶,粗糙的指擠進她絲滑、濕熱的甬道。

  經過昨夜的學習與實際演練,她已知如何扭動腰臀,迎合他的手指所帶來的快感浪潮。他的唇和手不斷為她的身體帶來喜悅,她瀕臨快感邊緣,破碎地喊著他的名字。她想親吻他、撫摸他,來表達她的美妙感受,無奈他將她緊鎖在胸前,對她任意施為,而她卻無法回報,只能以更激烈的動作,來表示她的熱切。

  抬高她的腿,他與她側身並躺,由後方進入她的體內。方野森不斷地在她耳邊呢喃著熱情的話語,腰部則有力的搖擺,他不斷地向深處推擠、移動,她發出和他一樣沙啞又飢渴的喘息。

  狂喜的戰慄竄過,她弓起身體,讓他得以到達最深處。她的柔嫩緊緊地收縮,他迷失在宛如狂潮的快感中,然後他們同時抵達天堂。

  寂靜的室內,只有兩人逐漸平緩的喘息聲。他擁著她,兩人都無法移動,靜靜地品味著高潮後的寧靜。

  「這樣的Morning Call真特別,我怕一不小心就很容易上癮。」方野森坦承。

  「真的嗎?」她微笑以對。

  「除了一點。」

  「什麼?」

  「我的肚子餓扁了。」

  他這麼一提,才發現昨晚的壽宴兩人根本連看都沒看到就走了,滴食未進再加上大量的「運動」,難怪他覺得飢腸轆轆。

  「不瞞你說,我也是。」

  方野森大笑,他真愛她的坦白。

  「哦!糟了。」她呼。「還有一件更慘的事,我上班遲到了。」

  「沒關係,辦公室就在樓下,才九點半,我不會扣妳薪水的。」

  她瞪他一眼。「穿著禮服上班?」

  「我沒想到,這有何不好?」他露出揶揄的笑容。

  她重重地捶一下他的肩膀。

  他痛呼。「不行嗎?那我准妳半天假,妳先回去換件衣服再來如何?」

  「要是我碰到同事呢?我該怎麼解釋我穿著縐巴巴的禮服,從辦公室的頂樓下來?天啊!我已經可以預見別人怎麼想了。」

  方野森開心地大笑。

  「看我這麼狼狽,你很快樂嗎?」

  「妳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愛,讓我忍不住想笑。」

  「你知道嗎?只有我一個人這麼煩惱很不公平。」

  「那妳想怎麼樣?」

  虹萍緩緩地微笑。「你得陪我,要蹺班兩個人一起蹺。」

  「這樣不好吧!太墮落了。」嘴上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卻大得閃人眼睛。

  「那你就幫我想辦法,不然,你今天休想離開這張床半步。」她翻身騎坐在他身上。

  「哦!天啊!妳快把我的肋骨坐斷了。」

  「是嗎?」她又惡作劇地壓了兩下,得意地聽著他的哀嚎。

  就在虹萍得意地笑著時,方野森迅速地抱著她翻身,頓時兩人易位,虹萍反而壓制在他身下。

  虹萍不認輸地反抗,兩人開始玩起摔角,不時地翻來覆去,玩得不亦樂乎。等到他們想起肚子餓該吃飯時,已是好久之後的事了。

  ※※※※

  臨近中午時分,兩人吃完微波食品後,方野森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由他外出替她購買衣物。

  虹萍則趁這段時間打電話回去,向宋君兒報平安。

  「姑娘,太超過了,徹夜不歸。我差點就要去報失蹤了,可是警察說成人失蹤得滿二十四小時才能報案。」宋君兒冷靜的聲音讓虹萍發毛,那是她真正動怒的徵兆。

  「對不起,君兒。昨晚發生太多事,我有點醉了,所以……」

  「妳現在在哪兒?」

  「呃……說來話長。」

  「沒關係,我不用上班,時間多得是。」

  「我……」

  「妳可以從昨晚開始,妳不是陪你們老闆應酬,後來呢?」

  「我在宴會上遇到一個熟人。」

  「嗯哼!一個熟人,我認識嗎?」

  「妳也認識,李國隆──我的前夫。」

  「天啊!萍,妳沒事吧?他怎麼會出現在那兒?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這該死的王八蛋還有臉見妳嗎?他……」

  「君,妳安靜下來,我沒事。」宋君兒的反應在她預料之內,好友的過度保護反應雖讓她窩心,但有時也是一項負擔。

  「真的嗎?」

  「真的,我很好。」

  「那妳……沒殺了他吧?」

  虹萍露出微笑,她簡短地將昨夜的情況大略說一遍,當然沒有漏掉方野森所說的一字一句。除了那些有關她「私人」的攻擊之外。

  「太棒了!真想看看李國隆當時的大便臉,一定很精彩。你們老闆太棒了,真是大快人心。」

  虹萍但笑不語,在心中舉雙手贊同。

  「不過,妳還是得交代一下昨晚的行蹤,妳在哪兒過夜?」

  原來宋君兒並沒有被她唬弄過去,虹萍苦笑,衡量該怎麼說才能最接近事實又不會洩漏太多隱私。

  「我猜猜,該不會是你們老闆收留了妳吧!妳在他那兒,對不對?」

  虹萍的沉默讓宋君兒明白她的猜測屬實。

  「太棒了!我要趕快通知苡莘,她一定會嚇掉下巴。對了,找個時間,我們要會會這個偉大人物,他叫什麼名字?」

  「等等,妳在說什麼?」

  「我在問他的名字。」

  「可是我以為……」

  「他到底叫什麼?」

  「方野森。」虹萍認輸了,要在宋君兒興奮的當頭插話是不可能的任務。

  「嗯,好。記得要找個時間讓我們看看他哦!」宋君兒交代。「呃,妳今晚回不回來?不回來也沒關係,好好享受吧!」

  虹萍瞪著嘟嘟作響的話筒,腦袋還轉不過來。原以為會挨一頓罵的,沒想到好友竟比她還興奮。

  「怎麼了?」方野森購物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對著話筒發呆的虹萍。

  「沒什麼,我剛剛打電話給君兒報平安。」她放下電話。

  「然後呢?她說什麼?」

  「她興奮得好像中了頭獎。」

  方野森揚眉。「妳一夜未歸,她卻高興得像中了頭獎?!」

  虹萍點頭。「你能告訴我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看來她像是不反對我們倆的交往。」方野森放下紙袋,坐在她旁邊。「她還說什麼?」

  「什麼?」

  「我說,她還說了什麼?」

  「不是這句,你說我們在交往?」

  「看起來不像嗎?」

  「沒有……我要去換衣服了。」天啊!這句話代表的是什麼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虹萍抓起紙袋就往浴室跑,她敢肯定她一定臉紅了。

  ※※※※

  下午,她回到工作崗位,順便填了假單,很快地她的假單就下來了。

  和上司談戀愛的好處就是請假方便,她不必解釋何突然早上不來,因為她就在他的床上。虹萍自我解嘲地想。

  當電腦游標在原處閃爍超過十分鐘後,她嘆氣地頭看向窗外,她知道這個下午她是無法專心辦公了。

  電話鈴響,她轉身接起。

  「你好,我是褚虹萍。」

  「是我。」

  方野森?!虹萍緊張地左右張望,這才記起她已換個人辦公室。不會有人知道她接了幾通電話或打了幾個噴嚏。

  「有事嗎?」她發現她竟然興奮得發抖。

  「我想妳。真後悔沒聽妳的提議,早知道兩個人一起蹺班就好了。我根本沒心情上班。」

  「上班講私人電話是不對的。」說是這麼說,但她的心卻樂翻了天。

  「妳不想我嗎?」

  「我有很多事要忙,沒時間想太多。」口是心非的女人!

  方野森沉默了一下。「妳騙人,我現在就過去揭穿妳的謊言。」

  「什麼?你不能過來……」沒用,他已經掛電話了。

  突然之間,虹萍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丟下電話,順順頭髮,先是起身,然後坐下。她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比較好?她該坐著,還是站著?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的當頭,門才響起敲門聲,就打開了。方野森高大、頎長的身軀讓她的心一緊。天!他帥得簡直要人命。她心想。

  而她既不是站著也不是坐著,微彎的腰讓她看來有些狼狽。她趕緊站直,緊張地看著他走進來。

  「你不能這樣,現在是上班時間。」她試圖讓自己聽起來嚴正些,卻徒勞無功。她的聲調倒像在乞求。

  「我沒辦法,我整個腦子都是妳。現在看著我,別告訴我妳一點都不想我。」

  虹萍軟化了,她順從地貼近他的胸懷,承認道:「沒錯,我是想你,可是現在是上班時間。」

  「管他的。我今天吻妳了嗎?」

  「哦,我們不能──」

  他已覆上她的嘴,讓她忘了要抗議什麼。甜美的滋味在心底泛流,兩人愛撫般地逗弄彼此的唇舌,忘了置身何地。

  電話鈴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知響了多久,他們才注意到,才結束這個纏綿的吻。

  虹萍用力地深呼吸,希望她的聲音聽起來不會太喘。「喂,我是褚虹萍。」

  「是的,他在這兒,妳等一下。」虹萍將電話遞給他。

  「喂?什麼事?」方野森側耳聆聽。「哦!對,我忘記了。他們到了嗎?請他們稍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他掛上電話,露出沮喪的表情。「我忘了有個會議要開,該死,妳讓我神魂顛倒。」

  虹萍微笑以對。「彼此、彼此。」

  他再度擁她入懷。「乾脆妳也來開會好了,身為我的特別助理,難道妳不該出席嗎?」

  「你確定我去的話,你能專心開會?」

  「的確不能。」

  「那我還是別去的好,會後靜娟會給我紀錄副本,而且我還要忙後天的招標事宜。你不是授權給我處理了嗎?」

  「有嗎?」

  她捶了他一拳。

  「哦!好像有這麼回事。好吧!那只好下班後見了。今天可以一起吃餐嗎?」

  「只吃餐嗎?」

  「如果妳能留下來陪我的話更好。」

  「不行。我答應君兒今天一定會回去。」

  其實宋君兒巴不得她夜不歸營,雖然她也很想留下,但還是得有所矜持,因為兩人間的進展實在太快了。

  「好吧。那就晚上見。」

  他又低頭給她一個長長的吻才離開。虹萍怔怔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心裡則不斷冒出快樂的小泡泡。她好想跳起來大叫一番,或者像個傻子不停地跳舞,她的快樂像滿溢的水流洩一地。

  她試著集中精神工作,但每隔幾分鐘就抬頭看時間,巴不得下一分鐘就是下班時間。她心不在焉地處理幾項瑣碎的事項,好不容易挨到五點半,她再也坐不住了,早早收拾桌面,關了電腦,起身去上洗手間,希望自己能平撫一下情緒。

  當她回來時,正好撞見方野森剛要從她辦公室出來。

  「我還以為妳走掉了。」

  「沒有,我上洗手間。你開完會了嗎?」

  「還要半個小時,妳能等我嗎?」

  「好啊!我也還沒弄好。你結束後來找我吧,我在這兒等你。」

  違心之論!虹萍在心中暗罵,但還是乖乖地坐回辦公桌等待。

  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這麼巴不得陪他出去,會不會顯得太沒價值?他是真的在乎我的吧?

  時間就在這麼胡思亂想之際溜走,當方野森出現在門前時,所有的疑慮都一掃而空。他帶她到一家裝潢別緻的義大利餐廳,透天的設計加上大片的玻璃由二樓覆至一樓,讓餐廳格外醒目。

  經過一番簡短的討論,兩人點了凱撒沙拉、義式海鮮總匯、茄汁蛤蜊麵,佐以紅酒,甜點則是店家的招牌──焦糖烤布蕾。

  美味可口的佳餚、輕鬆愉悅的氣氛,讓人心曠神怡。兩人天南地北地聊著,恨不得在一夕之間瞭解對方,這對兩人來說都是從未有過的全新體驗。

  方野森看著她,喜歡她側著頭專注地聆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喜歡她說話時眼睛閃亮,喜歡她在他說笑時不造作的開懷大笑,喜歡她高談闊論時的自信表情。她真的很聰明,而且有主見,她的正直、熱情,還有難得的正義感,讓他無法移開目光。

  他真的陷入情網了──一如陸雲天所預測的。可是他卻一點也不惶恐,相反的,他體會到前所未有的快樂。他學會了期待,瞭解了想念一個人的滋味,還有渴望與心愛的人分秒相守的感覺。

  他想和她分享一切。

  他們聊到半夜,直到店家都要打烊了,才結帳離開。在送虹萍回家的路上,兩人仍興高采烈地談論著有關爵士樂的話題,那是兩人都喜愛的音樂。方野森甚至播放車上的幾片爵士樂CD。

  車子停在虹萍的家門前,兩人依依不捨地注視著,車內的爵士樂靜靜流洩,方野森握起她的手親吻。

  「謝謝你,今晚過得很愉快。」她說。

  「我也是。」

  「那……明天見。」不知該說什麼,她握著門把,開口道別。

  方野森猛力一拉,她隨即倒入他懷中,他的唇也隨之壓下。他非常緩慢地,像是有意讓她為之瘋狂地吻著。而虹萍熱情的回應,猶如野火燎原般讓這個吻變得更加不可收拾。

  等到他們的唇分開時,兩人已經氣喘吁吁。看著她被吻得腫脹的紅唇,和晶瑩燦爛的眼眸,方野森感到他的慾望正迅速勃發。

  「妳快下車吧!不然我就要綁架妳了。」

  虹萍轉身開門下車。方野森等到她進門後,才驅車離去。

  靠在門板上,聽著車聲遠去,虹萍的心還怦怦直跳,臉頰發熱,全身處於興奮狀態。她回想著今晚的點點滴滴,心裡仍感到不踏實,好像踩在雲端般輕飄飄的。

  客廳的燈突然亮起,虹萍嚇了一跳,只見宋君兒好整以暇地立在樓梯前,臉上掛著賊賊的笑容。

  虹萍知道今晚沒有交代清楚,她是別想睡了。她認命地走向摯友。

  ※※※※

  望著坐在對面的俊偉男子,虹萍此刻只覺得五味雜陳。李國隆穿著時髦的西裝,風度翩翩的模樣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但只有虹萍明白,這個表面多情的男子,其實只愛他自己。任何女人的愛對他來說都只是戰利品。

  曾經,她為了愛他而苦,賠上了感情也丟了自尊。如今,雲淡風清,她終於踏出繭蛹,尋覓到真愛,他卻回過頭來求她了。

  命運,有時挺捉弄人的。

  在接到他要求見面的電話時,本想拒絕,猜不透他的動機為何,於是才點頭赴約,想看他究竟搞什麼把戲。看著他眉頭微皺的模樣,虹萍才覺那雙眼中藏著的貪婪,以前怎麼都沒發現?

  「萍,妳一定要相信我,其實自妳走了之後我就後悔了。我當時很想和妳重修舊好,可是媽堅決不肯。妳知道我一向孝順,怎麼也不會違背她的話的。妳能諒解吧?」

  李國隆唱作俱佳地時而皺眉、時而深情,惹得虹萍全身起雞皮疙瘩。

  「哦?那你再見到我時,可還真『感動』呵!」虹萍冷冷地瞥他一眼。

  李國隆臉上一白,旋即又帶上憂鬱的表情。

  「我是逼不得已啊!因為公司的財務危機,我急需『楊氏集團』的資金,所以媽逼我一定要娶詩詩為妻,妳相信我,我根本不願意,因為我心底還是愛著妳的。而且,當時我看著妳和方野森密的樣子,讓我好嫉妒,才會對妳口出惡言。」

  李國隆睜眼說瞎話的能力和演技,讓虹萍目瞪口呆。看著雙眼迷茫的虹萍,李國隆暗自為自己的魅力和演技竊喜。看來她已經臣服在他的柔情攻勢之下了,畢竟女人都無法抗拒她的初戀情人,不是嗎?

  「萍,我知道妳還愛著我,這次妳一定得幫我,否則我就完了。」

  虹萍猛地抬頭。重頭戲來了。

  「除了妳,沒有人可以幫我了……」李國隆裝模作樣地欲言又止,等著褚虹萍主動詢問他的難題。

  但虹萍依舊悶不吭聲,急得李國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演獨腳戲。

  「這次妳主持的招標案,是『隆記』的救星,只要能得標,就可以扭轉『隆記』的危機。只要妳幫我,公司就能起死回生……」

  至此,虹萍終於明白他的目的。原來她還有這點利用價值,難怪李國隆會放下身段,在她面前演這場浪子回頭的爛戲碼。她竟然曾經為這種爛男人傷心流淚,簡直浪費時間。

  「萍?妳有在聽嗎?」

  「你要我怎麼幫你?」

  李國隆聽不出她語氣中的不屑,臉上燃起希望,欣然道:「把這次標案的底標告訴我就行了。」

  虹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大言不慚的模樣,心底湧起一股憤怒。

  「原來李少爺就為了這檔事,才特別找我出來演了這齣戲,真難為你了。不過,我勸你省點力氣,我是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再說,你以為在你那樣地傷害我之後,還有資格要求我幫你嗎?你以為你的『深情款款』還騙得了我嗎?李國隆,你是智商太低,還是把我當白癡?」

  說完,她將一張千元大鈔壓在帳單下,起身欲走。

  「等一下!妳是不是勾搭上方野森了?」之前深情懺悔的面具剝落了,露出他惡毒的真面目。

  「與你無關。」

  「哼!就憑妳那冷感的身子,也能勾上男人,想必方野森大概也不怎麼樣。」

  虹萍轉頭,斜睨著他。「無能的是你吧!只顧自己發洩,卻不懂得滿足女人的男人,還敢怪罪別人。李國隆,你低級得教人想吐。」

  無視於氣極敗壞、滿面通紅的李國隆,虹萍瀟灑地離去。長久佔據心中的那道陰影,終於離她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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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40 PM


第九章

  辦公室慣有的吵雜聲,隔著牆隱約地傳來。虹萍笑看正對著鏡子打領帶的方野森,雖然繃著一張臉,他還是英俊得教人嘆息。

  她知道他在氣惱什麼,不久前他才剛掛了他父親的電話,因為在更早之前正確來說是今早七點──他父母沒有預警地闖入他的臥室,撞見他們倆正在床上纏綿。方有群氣急敗壞地怒斥他的兒子拐誘良家婦女,並揚言要方野森負起全責,給他一個交代。

  方野森冷著臉要他爸媽先離開,好讓他們起床穿衣服。之後,儘管虹萍一再言明方野森並沒有欺騙她,但方有群仍然堅持要方野森負責。方母也在一旁敲邊鼓,好像虹萍才是他們的女兒,而方野森是拐騙女兒的壞蛋。

  而方才的電話,只是方有群對他的堅持的重申。但方野森很明白,這些都是父母親的伎倆,無非是想逼他成婚。他其實並不反感,只要結婚的對象是虹萍的話。可是他和虹萍的關係才剛有些突破,他不知道她怎麼想,萬一她還沒走出上一段婚姻的陰影,拒絕他怎麼辦?

  「妳好像很快樂,看我這麼受苦受難,妳難道沒有一點同情心?」

  「我盡力了,只是董事長完全不聽我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至少給我一點同情,妳笑的樣子好像事不關己,別忘了妳也是當事人之一,對於被人逼婚這件事,妳難道不反抗?還是,妳不介意嫁給我?」

  虹萍看著他頓了一下。「方野森,你是在跟我求婚嗎?」

  「只是問問,妳想嫁給我嗎?」方野森故意問得漫不經心,事實上他的胃因為緊張而扭轉,肌肉也不自覺地緊繃。

  「我不知道,」她嘆氣。「我們才剛成為戀人,而我不想那麼快就……有了上一次閃電結婚的經驗,我覺得結婚這種大事要慢慢來,至少得深思熟慮過才能做決定。」

  四周剎那間變得沉靜無聲。

  「對不起,我……」虹萍開口道歉。

  「別說對不起,妳說的對。是我爸媽無理取鬧,別理他們,我們按照我們的節奏一步一步來。妳覺得如何?」

  虹萍如釋重負,她還以為他會因她的拒絕而生氣。而方野森只是溫柔地敞開懷抱。

  「好,當然好。」她毫不猶豫地投入他懷中。

  嗅著他襯衫上的洗衣粉香味混著他的男性味道,她開口問:「那你呢?對於婚姻有什麼看法?你是因為董事長的逼迫,還是自己的意願,才開口問我?」

  「這是秘密,不能告訴妳,我得保護我的男性自尊,不能讓妳傷了我的心。」

  「是嗎?得了,你是個強壯的大男人,這樣就能傷你的心嗎?」

  「妳不知道越是堅強的大男人,他的心就越脆弱。等到妳哪天點頭答應時,我才告訴妳。」

  虹萍在他的懷中笑開了,兩人相擁而笑。

  門上響起輕敲聲,方野森鬆開懷抱後才應聲。劉靜娟出現在門後,臉色有些沮喪。

  「總經理,我們該出發了。」

  「好,我們馬上走。妳怎麼了?臉色不太好。」方野森關心地問。

  「哦!沒什麼,只是剛才有個冒失鬼,把咖啡濺在我身上。」她指著前襟上的一塊褐色污漬。「我擦都擦不掉。」

  「真是糟糕,對不起,我要忙明天的招標事宜,才得讓妳替我陪同總經理出席這個會議。」虹萍說。

  「沒關係,只是有點失禮,真希望我有時間去買一件衣服替換。」

  虹萍靈機一動,取下頸上的長絲巾,給劉靜娟繫上,在胸前打個蝴蝶結,巧妙地遮蓋那塊污漬。

  劉靜娟驚喜地看著胸前的領結,磚紅色的絲巾配在白色套裝上,完美極了。她連聲向虹萍道謝。

  ※※※※

  方野森和劉靜娟離開後,虹萍便開始忙碌的工作。就在她審慎的確認明天的招標細節時,一通電話打斷了手頭的工作。那是預定要和方野森開會的客戶打來的,因為方野森還未到達,客戶打來抱怨。

  虹萍詫異地看看時鐘,他們早在四十分鐘前就出發了,預估車程大概只需二十分鐘,照理說他們早該到了。難道出了什麼事?

  她在電話中安撫客戶的情緒,除一再道歉外還保證會趕緊確定方野森的行蹤,並承諾客戶會盡快回他電話。一結束通話,她隨即撥方野森的手機。冗長的鈴聲在耳際響著,腦中不斷揣測可能發生的種種情況,就在她以為鈴聲會一直響下去時,手機被接起了。

  「喂?」

  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虹萍才發覺她有多緊張。

  「喂?森,是我。你在哪兒?發生了什麼事?」

  「虹萍嗎?我現在在醫院──」

  「醫院?!你怎麼了?車禍嗎?怎會在醫院?嚴不嚴重?」她的一顆心提到喉嚨,慌亂得不知所以。

  「不是我,是劉秘書。她被一群不良少年砍傷,現在正在醫院急救。妳先幫我打電話跟客戶說一聲,今天會議取消,改天再開。」

  「他們剛剛打電話來過了,我會再跟他們聯絡。靜娟傷得嚴重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她不是和你一道的嗎?」

  「我們到達客戶公司時,劉秘書先下車等我停車時,有一群年輕人一擁而上,架著要帶走她,劉秘書在掙扎時被刺了兩刀。我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些不良少年為什麼會對靜娟行兇?你報警了嗎?」

  方野森在電話那頭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才又說:「報警了,我剛剛才向員警大略敘述整個案發經過,待會兒還要去警局做一份詳細的筆錄。萍,妳能連絡劉秘書的家人嗎?她還在急診室內急救,有些手續、表格必須有人填寫,我不知道她的基本資料。」

  「好,沒問題,我會趕緊連絡她的家人。我等一下就去醫院。」

  方野森想也不想地就反對。「不要!呃……妳另外派人過來處理,因為我還得做記錄,公司有些事得請妳幫我處理,妳待在公司就好,千萬別出來。」

  方野森緊張的聲音,讓虹萍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她說不上來有何不對。但還是照的話辦了。

  掛電話前,方野森還一再交代她不要離開辦公室,待在公司等他回來。虹萍掛下電話立即處理所有事宜。

  等到所有該處理的事情都辦完後,她才有空坐下思索這件可怕的意外。她忐忑不安的等待方野森回來。然而,在過了下班時間後,方野森才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她關切地詢問意外的始末、細節,但在看見他臉上的疲憊時,忽然又不忍多問了。

  「你一定累了,走吧,上去洗把臉,休息一下,我煮點東西給你吃。」

  方野森一語不發,他坐在辦公桌後,將站在桌旁的她拉近,摟著她的腰,將臉埋在她的身側。

  「怎麼了?」

  他仍是無言。但他的沮喪是如此顯而易見,虹萍撫過他的髮,寵溺地揉著。

  「放心,靜娟會沒事的。我派人事部的小梅過去,一有情況她會通知我們的。」

  方野森抬頭端詳著她好一會兒,才順從地跟隨她上樓休息。其實會教他如此沮喪、沉默的不單是意外本身駭著他,還有另一個原因。只是他不想告訴虹萍,那只會讓她陷入恐懼。

  ※※※※

  簡單的梳洗後,他換上輕便的家居服步出臥室,虹萍正在廚房烹飪。他走入書房撥了電話給陸雲天。

  省去招呼,他約略地說出今天發生的意外事件。

  「天啊!怎麼會?劉秘書招惹了誰嗎?還是那群混蛋在街上隨便挑個人下手?」

  「不是,都不是,他們是有預謀的。他們一定在公司樓下守候已久,搞不好一直就跟在我們後頭,趁她一人落單時下手。而且他們的目標原本不是她,是虹萍。」

  陸雲天更訝異了。

  「你確定嗎?」

  「他們本來可能只想捉走她,可是劉秘書掙扎得太厲害,其中一個人亮出刀子想逼她就範,卻不小心刺傷她。後來開車的傢伙看清楚劉秘書的相貌,才知道捉錯人。在趕近他們時,我聽到那傢伙大喊:『弄錯人了,快走。』拿刀的那小子咆哮:『怎麼可能,她早上明明就繫著這條絲巾啊?』然後,他們看到我,便一溜煙的跑了。」

  陸雲天仔細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該死!他們原本的目標是虹萍,因為那條絲巾是她的,出門前,她借給劉秘書遮蓋前襟上的咖啡污漬,所以劉秘書才會誤認。」

  「天啊!怎麼會?」這已是陸雲天今第二次說這句話。「是誰想傷害虹萍呢?」

  「不是傷害,是綁架。他們原本只打算綁走她,可是劉秘書激烈的掙扎導致對方不小心傷了她。至於你問我那些人為何要綁架虹萍?他們又是誰?我就無法回答了。」

  「虹萍曾跟人結怨嗎?還是她的家人和人有糾紛,所以連累了她?」

  方野森否定了這些猜測。「虹萍是個孤兒,交友、背景都很單純,再說她才剛從國外回來,能跟誰結怨?」

  突然一個人影閃過他的腦際,他吃驚地坐直身體。「除了他。」

  「誰?你在說什麼?」

  方野森將虹萍曾和李國隆結過婚的事情說出,並提起那日宴會他曾以公司的招標案向李國隆尋□。

  「你是指這個李國隆可能覺得這招標案若由虹萍主持,他就沒有機會得標,所以打算綁架虹萍,好順利競標?」陸雲天想了想,提出疑問。「就算他讓虹萍無法主持這場招標案,也不能確保他就一定能得標啊!他會為了無法確定獲利的事而如此大費周章嗎?」

  「我不知道,這只是我的臆測。但我敢肯定虹萍現在處境危險,我又不能報案,單憑我聽來的隻字片語和揣測,警察是不會根據這麼薄弱的『證詞』便派人保護她的。」

  陸雲天停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會讓虹萍先待在我家,如影隨形地跟著她、保護她。然後靜待兇手的下一步動作。」

  「你要用什麼理由讓她暫時住在你那兒?我想你是不打算把這事告訴她吧?」

  陸雲天猜得沒錯,他是不打算讓虹萍知道。

  「這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我的辦法。不過,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

  「幫我找人盯著李國隆,也許他是無辜的,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很可疑。」

  「嘿!你當我是偵探嗎?我只是個健身教練,我開的是健身房,不是偵探社。」

  「我知道你不是,但你的朋友是。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天性開朗、處事圓滑的陸雲天交遊廣泛,他開設的健身房在台北算是屬一屬二的,健身房的會員各行各業的人都有,其中當然不乏許多政商名流。說實在的要他找人盯著李國隆,還真的不算一件難事。

  「算你聰明,腦筋動得這麼快。」

  他就知道以方野森的個性,若心底沒有個譜,是不會貿然地找他,告訴他這一切的。他早已經打算利用他的人脈,來調查此事。

  「那就拜託你了。」他的口氣帶著結束的意味。

  「等一等,你說你有辦法讓虹萍待在你家。你該不會已經對她下手了吧?」

  方野森但笑不語,他沒有回答問題就掛上電話。

  「你在跟誰講電話,笑得像偷了金絲雀的貓。」虹萍緩步向他走來。

  他握著她的手,自然地拉著她坐在他腿上,嗅聞著她的髮香。

  「沒什麼,妳今天可以留下來嗎?」

  虹萍望著他一笑。「你不怕董事長又跑來啊?」

  「不用擔心,我已經答應他,明晚我們和他吃頓飯,他今天不會過來了。」

  她忽然蹙著眉。「我們?我也要去嗎?」

  「放心,我會跟他們解釋清楚,要是他們再逼,我們就一輩子不結婚。」

  「不要跟董事長起衝突,他們只不過希望你早日成家。」

  「唉!搞清楚,我才是妳該同情的對象,別忘了我才是那個飽受威脅的人耶?」

  虹萍報以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幸災樂禍的意味濃厚。

  ※※※※

  開標會議進行得非常順利,但整個議程和結局卻讓虹萍大感意外。當參與競標的廠商代表,一一走進會議室時,才發現裴苡莘赫然也在其中,代表她的公司前來競標。

  由於虹萍的身份敏感,所以她並沒有上前打招呼,僅是點頭致意。裴苡莘似乎並不怪她表現得如此冷淡;事實上,苡莘的態度比她更冷淡。

  在經過冗長的開標之後,評標小組立刻開始對各家標函進行評議,按照「標價低、工期短、質量優、信譽好」的原則綜合比較,並審查投標單位的施工能力和技術水平。然後,評標小組將評標報告交給決標小組,決議出得標廠商。

  決標小組由公司幾個重要高階主管,還有建設銀行的代表組成,虹萍是此招標案的領導人,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最後的評標結果,「隆記建設」的標價最低,苡莘的公司──「東神建設」則居次。兩家公司的標價相差無幾,讓決標小組曾經左右為難、舉棋不定,最後「東神建設」因信譽良好及完善的安全措施,獲得決標小組大部份的青睞。

  當李國隆得知結果時,氣得跳腳,指著虹萍的鼻子破口大罵,最後被公司的大樓警衛驅趕出辦公室。整個開標會議終於結束,至於承包合約則等「東神建設」依據投標內容打好合約後,再擇期簽約。

  會後,虹萍帶著裴苡莘回到她的辦公室,兩人愉快地聊著。

  「妳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妳會代表公司來競標?當我看到妳時好意外,因為我不知道妳服務的公司名稱,所以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虹萍說。

  「我不想讓妳難以做人,如果妳事先知道的話,可能會有些閒言閒語來煩妳。」裴苡莘聳聳肩說。

  苡莘體貼的心意讓虹萍感到窩心,但沒想到事情還是發生……

  一封不知名的黑函e-mail的方式傳遍公司。函中指出虹萍和苡莘是相交多年的親密好友,而虹萍受朋友之托及大筆賄賂金之利益所感,將底標透露給「東神建設」。

  一時間,謠言滿天飛,有關虹萍收賄的傳言甚囂塵上。而「隆記」竟以最低標價輸給「東神建設」則讓謠言更加可信。

  虹萍氣急敗壞地在方野森的辦公室內踱步,被人冤枉的怒火充塞她的內心。「我沒有收賄!雖然苡莘是我的朋友,但我從不知她就職的公司是『東神建設』。我是直到開標那一刻才知道的。」她灼熱的雙眸直視方野森的黑瞳。

  方野森慵懶地回視,不慍不火的態度讓虹萍心頭怒火更旺。

  「該死!你聽到沒有?我沒有收賄,『東神』得標不是我暗中搞鬼,事實上,在決標小組討論決定選擇哪一家時,我連一句話都沒吭,怎麼左右由誰得標?」

  「萍,妳先冷靜一下,我並沒有懷疑妳,妳實在無須如此生氣。」

  「怎麼可能不生氣,現在被人冤枉的是我,我怎能不氣。說我收賄,簡直是侮辱我的人格嘛!」她用力地坐上沙發,紅唇不自覺的噘高。

  方野森看著她氣嘟嘟的模樣,莞爾一笑。

  「妳放心,我絕對相信妳。至於是誰散播謠言中傷妳,我絕對會找出來。」

  聽見方野森對她的信賴,讓她的怒氣消了一半,也讓原本惶恐不安的心落下。她還以為方野森或多或少會懷疑她,但他真誠的態度讓她知道,他對她是全然的信任。

  「謝謝你相信我。」她吻上他的唇。「你不知道你的信任對我而言有多重要。」

  方野森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在她唇上輾轉吸吮。當兩人分開時,俱已氣喘吁吁。虹萍雖然很想繼續兩人的纏綿,但她想起還有工作要做,只好不捨地離開。離去前,方野森承諾今晚帶她去上次那家義大利餐廳用餐,那讓她的心情好轉。

  看著被關上的門,方野森立即撥電話給陸雲天。

  「嘿!我剛要打電話給你,你就打來了。真是心有靈犀。」

  「查出什麼了嗎?」

  「你的直覺還真他媽的敏銳,不去當警察或偵探什麼的太可惜了。我委託一個偵探社監視李國隆的行蹤,發現他曾神秘兮兮地和一個人碰面,還起了很大的衝突,後來好像達成什麼共識似的,他忿忿不平地離開。我還查出和他碰面的人是個幫派老大,幫裡的成員幾乎都是輟學生。砍傷劉秘書的很可能就是這幫人。」

  得知自己的猜測屬實,並沒有讓方野森感到好過。想到李國隆竟然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自私行為,讓他感到憎惡和憤怒。

  「對了,我還發現一件好玩的事。」

  「是什麼?」

  「讓你猜猜,他還見過什麼人?」

  「快說。」

  虹萍的危險處境和被人誣陷等事,已經讓方野森的耐性消磨殆盡。他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把李國隆痛扁一頓。

  陸雲天吐出一個名字。竟然是公司的一個高階主管,他同時也是決標小組的一員。難怪李國隆所提的標價會這麼接近底標,原來是有內神通外鬼,他才這麼信心十足。

  看來誣蔑虹萍的那封黑函,應該也是李國隆的「傑作」,畢竟公司並沒有人知道虹萍和苡莘的友誼關係,只有身為虹萍前夫的李國隆才曉得。

  他約略地將黑函一事,告訴陸雲天。

  「你打算怎麼辦?」陸雲天聽完後,開口問。

  「怎麼辦?我巴不得痛揍那傢伙一頓,」停頓一下,他冷冷地說:「不,那不夠!他為了錢不惜傷天害理,我就要他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有趣!要我怎麼幫你?」

  「他以為攀上楊詩詩,成了楊董的乘龍快婿,就可以將『楊氏集團』的資源納為己用,要是他失去了這乘龍快婿的寶座,那會怎樣?」

  「那會要了他的命,抽走『楊氏集團』的援助,我看『隆記』也該關門大吉了。你真狠。」

  「是他自找的,誰教他竟然敢動虹萍的歪腦筋,還傷了人。他以為我方野森是笨蛋,可以玩弄於股掌之間?!他想玩,我就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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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tbibis 發表於 2014-7-28 02:44 PM


第十章

  不到一個禮拜,「隆記建設」便傳出倒閉的消息。方野森藉著調查黑函事件,揪出李國隆為了得標,買通公司的高階主管,還僱用幫派份子意圖綁架虹萍,然後誤傷劉靜娟等事。

  方野森開除了那個洩漏底標的主管,還給了虹萍清白。對於李國隆聘人綁架、傷害等不法情事,他也毫不留情地提出告訴。

  看完報紙對此事沸沸揚揚的報導,虹萍吃驚地看著方野森。他悠閒地啜著威士忌,神情輕鬆地回望著她。

  「天啊!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沒有啊!妳看到的就是全部。」

  「你早在靜娟受傷時就知道,是李國隆暗中指使這一切的嗎?」

  「不是,我只知道他們真正要綁架的目標是妳。只是運氣好,讓我猜中而已。」

  「而你居然把我蒙在鼓裡?」

  看來這才是她真正在意的事。

  他將她拉進懷中,溫柔地親吻她的臉,她的唇。他溫暖的唇在她的背脊引起一陣痙攣,火熱的甜蜜竄流過她的全身。他知道她在分散她的怒氣,可是卻沒有辦法阻止。因為他帶來的感覺是如此美好。

  「我想保護妳,我不希望妳為此感到恐懼。而且就算妳知道了,也無濟於事。別氣了,好嗎?」

  他將唇印上她的耳朵,虹萍輕嘆一口氣,知道他說的有理,但她還是不喜歡蒙在鼓裡的感覺。

  「我知道你為我著想,但我真的不喜歡你瞞著我。我們之間不該有欺瞞,信任是感情的基石,一旦失去信任,感情會像指縫的沙,快速流失無蹤。」

  「我同意,以後不管是好是壞,我一定都會讓妳知道。」他承諾道。

  「都是因為我,靜娟才會發生意外,她是代我受傷的。」一抹灰暗蒙上她的眼,她自責不已。

  「別自責了,這也不是妳的錯。劉秘書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而李國隆也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想到李國隆竟會使出這麼惡毒的手段,讓虹萍感到寒心。所幸一切都過去了,李國隆自會有他的報應。

  「現在危機解除了,我可以自由行動了嗎?」

  知道他為了保護她而隱瞞這麼多事後,聰明的她,立刻明白這幾日他形影不離的原因。

  「對我的陪伴感到膩了嗎?」

  「有一點。」她淘氣地眨眼。「等一下我想去探望靜娟的傷勢,你要陪我去嗎?」

  ※※※※

  方野森點頭同意。

  他倆帶著鮮花去醫院看劉靜娟,她的傷口癒合的情形良好,再過不久便能出院。方野森要她好好休息,等到傷口完全好再上班。

  看過劉靜娟後,方野森載虹萍回家。由於怕那群流氓可能會再傷害她,這幾天,方野森使出各種手段和藉口,讓虹萍一直住在他家。這麼久沒回去,虹萍有點想家還有宋君兒。

  裴苡莘在簽妥合約後,便回台中繼續還未完工的工程。預計再過幾個禮拜才會回來。

  遠邊烏雲低低的浮在天空,空氣中有些濕氣。就快下雨了。虹萍一邊望著烏雲,一邊心想。

  果然就在他們彎上往別墅的路上,如豆般的雨滴斜斜地劃過車窗,雨開始傾盆而下。兩人安靜地欣賞雨景,滂沱大雨將他們與世隔絕,像困在孤島上一般。

  將車停在別墅前,方野森拿出車上的備用傘,細心地護著虹萍進門。虹萍看著大雨,要方野森和她一同進屋,等雨小了再回去。

  黑鴉鴉的屋內,沒有一點聲響。虹萍猜想宋君兒可能外出不在,她快速地尋過一遍,證實她的猜測。她換下雨濺濕的衣服,然後拿一條浴巾給方野森。趁著他擦拭的時候,她從冰箱取出兩瓶汽水。

  雖然下著雨,但氣溫並不低,這場大雨只為原本的酷熱帶來一絲涼意。

  方野森已脫下西裝、解下領帶,白色的浴巾覆在頭上,原本整齊的頭髮已被撥亂。虹萍將汽水遞給他,一邊著迷戀地看著輕鬆自在的他。微亂的頭髮讓他英俊的五官顯得有些狂放不羈。

  突然,廚房傳來一聲碎裂聲。兩人同時一僵,那聲音聽起來像是玻璃被人敲破的聲響。

  虹萍直覺的轉身想一探究竟。

  「萍,等一下。」方野森直覺不對勁,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了。

  虹萍剛踏入廚房門口,便高舉雙手,震驚地瞪著抵在她額前的手槍。她慢慢地退後,彷彿動作太快,便會惹來殺身之禍。方野森看著那把手槍,一顆心都快跳出喉嚨了。

  緩緩的,握著槍的主人出現在方野森的視線內。

  李國隆在看見他時,眼中出現一抹憎恨。

  「哈囉!方總經理,很高興又見到你了。」

  「我可不。李國隆,你這是在幹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Shit!你給我閉嘴,我很清楚我在幹什麼。這全拜你所賜!要不是你耍賤招,叫楊詩詩和我解除婚約,『楊氏集團』也不會撤資,我的公司也不會倒閉。這全是你搞的鬼!」

  方野森冷冷地看著他,雙手垂在身側,他盡量不去看虹萍慘白的臉,怕多看一眼,他會忍不住衝動地向她衝去,好為她擋去子彈。

  虹萍聽著這一切,這才知道方野森為了她做了這麼多事。

  「我只不過將你和虹萍曾經結婚的事,透露給她知道,我怎麼曉得她竟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媽的!你不知道才怪,這根本是你的陰謀。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害我的公司倒閉,害我失去一切,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這都是你害的!」

  李國隆失聲咆哮,指著虹萍的槍不穩地顫抖著,虹萍望著那把黑沉沉的槍,好怕李國隆會失手扣下扳機,那她就慘了。

  「沒錯,都是我害的,有種你就對我開槍啊!不過,我看你也沒那個膽。」方野森開口挑釁。

  虹萍很清楚,方野森是故意挑撥他,好讓他轉移注意力,讓自己變成標靶。她轉頭看著方野森,希望他別再刺激李國隆了,但方野森沒有看她,雙手背在後面的他,顯得從容不迫、冷靜鎮定,彷彿他才是掌握整個局勢的人。

  「閉嘴!你這個混蛋!你以為我不敢開槍嗎?我什麼都沒了,還得吃官司,因為沒錢給那批流氓,現在連黑道也追殺我。我豁出去了!不過就算我要死,也要拉兩個墊背的。」

  李國隆滿佈紅絲的眼,看來有幾分猙獰。在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法官般得意的宣判他們死刑。

  「來啊!膽小鬼,你根本不敢對我開槍。因為你沒種,人渣!」

  方野森一再的挑釁,讓李國隆氣紅了眼睛,突然掉轉槍頭朝著方野森的方向。由於方野森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當他握著槍的手一動時,他立即拿出藏在背後的汽水,猛力一拉,搖晃過的汽水朝著李國隆直射而出。

  李國隆的眼睛被噴灑的汽水射中,混亂間,他扣下扳機,但下一瞬,他的手腕便立即被人用力扣住。方野森拉著他的手,重重地往牆上撞,直到第三下,李國隆的槍才脫手而出。

  一解除槍的威脅,方野森的拳頭便毫不客氣的往李國隆身上招呼,他如鐵般堅硬的拳頭,讓李國隆痛得像殺豬般亂叫。李國隆像沙包般任由方野森打著,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

  一直到最後,李國隆像一個破爛的布娃娃般,動也不動地癱在地上,方野森才停下拳頭。

  虹萍立刻飛奔至方野森的懷中。她緊緊抱著他,直到她覺得不再顫抖,才抬起頭來。他伸手輕撫她的臉,想起方才被槍指著的她,一陣涼意又拂過他的背脊。他再也不要經歷像剛才那般驚險的狀況,他的心臟負荷不了。

  「他……死了嗎?」靠在他身上,虹萍害怕地看向癱倒在地的李國隆。

  「沒那麼容易,死對他來說太便宜了。他得為他所犯下的惡行負責。」

  方野森又抱了她一下,才拿起電話報案。沒多久,警察便出現在虹萍家門口。

  威脅至此才真正劃下句點。

  ※※※※

  方母興高采烈地拿著喜帖樣本,出現在虹萍的辦公室。她興奮地詢問虹萍的意見。虹萍看過一張又一張的紅色喜帖,頭越來越痛。

  一小時前,她們才剛去看喜餅回來,她的腿還在酸痛,喉嚨因為嘗過太多餅乾而乾燥;即使她已灌下兩大杯水,還是覺得渴。

  「伯母,我想就這張好了。簡單又大方,沒有太多花邊,香味也適中。就這張吧!」虹萍在方母還想搬另一本樣本來時,下定決心道。

  「好、好,就這張。虹萍啊!妳怎麼還喊我伯母?該改口了。」

  虹萍不好意思地笑笑,順了方母的意,喊了聲「媽」。方母樂不可支地笑開了臉。捧著選出的喜帖樣本,歡天喜地的去張羅印喜帖的事。

  方野森踏入辦公室,將她的疲憊看在眼底。他體貼地按摩她肩頸的壓力,虹萍舒服地嘆息。

  「累了吧!我早警告過妳,簡單的公證結婚就好了,偏要順媽的意,搞得這麼累。媽的精力很嚇人吧!」

  她張開眼,笑著回答:「沒辦法,當我們提起要公證結婚時,她那失望至極的眼神,讓我不忍心拒絕她。」

  虹萍的體貼讓方野森很感動。「萍,妳確定妳想現在結婚?我不是說不好,只是……妳原本還對婚姻有恐懼,為何突然決定和我結婚?」

  虹萍溫柔地看著他,轉過身伸手環著他的腰,她的笑容和閃閃發亮的雙眼,讓方野森的心融化了。

  「你知道嗎?當李國隆扣下扳機時,我以為他射中你了。那一瞬間,我好怕。我突然明白,我愛你,我們是彼此相屬的。我不再恐懼婚姻,因為那和失去你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方野森久久不能言語。他摟緊她,他的嘴唇以最溫柔的細膩吻著她。他們深情地擁吻著,他用他的愛、他的心來回報虹萍。

  「我也愛妳,當妳一出現在我面前,指著我鼻子對我大吼大叫時,我就愛上妳了。」他貼著她的唇低語。

  「我沒有大吼大叫,我只是據理力爭。」

  「妳有。」他輕笑道。「妳怒氣沖沖地站在我面前,指責我對那些孤兒的殘酷。妳的眼睛因怒火而閃耀著光芒,臉頰紅得讓人想咬一口。妳像個正義的騎士,跳出來捍衛那群與妳毫不相識的孤兒。」

  「而你竟然把我當作歡場女郎,以為我是陸雲天送給你的玩物。」

  「妳的記憶力不錯。」

  「彼此、彼此。」

  他們笑望著對方,然後開懷大笑。

  「我很肯定我們的婚姻生活不會很平靜。」方野森說。「我們甚至可能會被彼此氣得想掐死對方。」

  「聽起來很多采多姿,可以確定你我都不會感到無聊。」

  「縱使這樣,妳還是想和我結婚嗎?」

  「方野森,你以為這麼說就可以賴掉這場婚事了嗎?想得美。我嫁定你了!」

  方野森試著裝出後悔的模樣,但嘴邊的笑洩漏了他的快樂。她揪緊他的前襟,用力一拉,重重地親上他的嘴。

  他輕嘆口氣,愉悅地迎上她的紅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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