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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艾思 - 不當你的女主角【單】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26 AM     標題: 艾思 - 不當你的女主角【單】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3-15 10:38 A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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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啊,這一切真像是在作夢
一場偶然的意外,竟將她帶到崇拜已久的偶像面前
更幸運的是,她甚至可以對他予取予求!
歷任男友總是被她充沛的活力與淘氣的個性嚇跑
他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夠如此包容她的男人
她討厭按部就班,喜歡下一秒不知會發生什麼事的驚喜
對於戀愛也是,與其平淡,不如轟轟烈烈
他那所有符合羅曼史的浪漫追求,全都令她神魂顛倒
心甘情願地主動奉上真心,與他火速的步入禮堂──
沒想到他們的愛情從相遇開始,就是一連串的騙局
是他依照她的幻想與喜好,為她量身打造的愛情戲
她要退出這部他自編自導的電影,不當他的女主角……

【出版日期】2013/11/08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RC1139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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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27 AM

楔子

這裡是拉斯韋加斯──堪稱賭徒的天堂,投機者的遊樂園。

富麗堂皇的天堂鳥酒店,此時,頂樓餐廳裡,全場淨空,兩方人馬靜悄悄對峙。

「我很遺憾,懷特先生。」揚聲的同時,手裡拿著一份報告的男子,緩緩從紙張後方探出一張俊朗絕倫的臉龐。

坐在男子對面的懷特,雙手交握在胸前,愜意的靠著椅背,非常仔細的打量起男子。

男子名叫凱洛。戴維斯,褐髮褐眼,擁有四分之一的東方血統,今年五月剛滿三十歲。

他的父親是知名的賭場大亨,母親是二十年前美國當紅的鄉村歌手,後者給了凱洛一張可以勾走全世界女人靈魂的五官,前者則給了他一個精明的腦袋。

凱洛將父親的賭場事業,拓展成連鎖觀光酒店,憑著高瞻遠見與精準的投資,如今戴維斯集團的觸角已經遍佈全球各個知名度假勝地。

這個男人,正處在體力與財富都抵達巔峰的黃金時期。

凱洛揚眉,迎上懷特審視的目光,「懷特先生,請恕我愚鈍,我不懂你今天約我一談的目的。」

當初,這個美國西岸最大華裔黑幫的現任領袖,同時也是地產大亨的懷特,透過中間人找上他時,他以為對方是有意與戴維斯集團合作。

結果,如期赴約的懷特,帶來的不是投資案,也不是合作計劃,而是……

「你剛才拿的那份,是我的健康報告,另一份則是我名下的所有資產。」懷特也不打迷糊仗,開門見山的說。

「我很遺憾,上頭很清楚寫著,罹患肝癌的你,只剩下六到八個月的存活期。」放下了手中的健康報告,凱洛將報告推向對桌。

「凱洛,容我直截了當的問你一句,你對我名下的資產,以及我手中的公司有沒有興趣?」

「有。」凱洛的褐眼,在對上那個縱橫美國黑幫的冷血首領時,一瞬也不瞬的筆直迎視。

換作是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企業家,都會對懷特手中的資產有極大興趣,更何況,他是個將開展事業當作人生唯一興趣的超級野心家。

「如果你願意,在我死後,我名下的資產全都可以無償送給你。」懷特說。

凱洛不是傻子,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面無表情的等著懷特開出條件。

「我唯一的條件就是,你要娶我的女兒。」

饒是精明冷靜如凱洛,也不禁愣了數秒。

「這不是企業聯姻,我希望你可以採取正當途徑,追求我的女兒,贏得她的芳心,讓她愛上你,而且要在我死之前舉行婚禮。」懷特又說。

「聽起來是個很大的挑戰。」凱洛的口氣透出一絲嘲弄,眉頭跟著揚高,「容我問一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放心不下我的女兒,我跟全天下的父親一樣,希望我最愛的女人可以得到幸福,然而,我只剩下不到一年可活,我必須確保能夠給她幸福的那個人,是我所認可的,可以讓我放心闔目死去的對象。」

「懷特先生憑什麼認為我是最好的人選?」

「因為我調查過關於你的一切,凱洛先生。」懷特端起桌上的紅酒,一邊啜飲,一邊說道。

凱洛只是挑起眉,頗覺莞爾的靜等下文。

「你是我列入考慮人選中,唯一一個通過所有評估條件的人。」懷特說:「年輕有為的企業家很多,但是吃喝嫖賭,每個人至少會有以上一樣缺點,不斷換女人的企業家占最多數,而他們當然不可能是我考慮的人選。我觀察過你,你是個進退有據的男人,而且相當重視你開出的承諾,也不會輕易打破。」

凱洛懂了。懷特之所以會選上他,是因為他將全副精神都投入在賺錢這件事,除了偶爾抽根煙,小酌解悶之外,他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而且──」懷特拖長尾音,對凱洛露出微笑,「你是這些人之中,最順眼的一個。」

再而且,他是唯一一個,曾經出現在他那心思多變的女兒的日記中的男人,但是這句話,懷特並沒說出口。

看來准岳父連未來孫子的優生學,都考慮得非常周詳。凱洛在心中調侃的想。

「凱洛,你願意接受我的條件嗎?」懷特用著看待未來女婿的眼神,熱切地端詳著凱洛。

「在半年的時間內,贏取你女兒的芳心,然後步入禮堂,而且不能讓你女兒知道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內──以上這些,就是懷特先生你開出的條件,沒錯吧?」凱洛有條理的重述一遍。

「沒錯。」懷特點頭,「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我的女兒非常年輕,你在追求她的時候,可能會碰上許多棘手的困擾。」

追求一個女人能有多大的困擾?凱洛不以為然的想。

「那麼,我想,我們應該會合作得愉快,未來的岳父。」凱洛站起高達一百九十公分的頎長身軀,向懷特伸出右手。

懷特微笑,伸手用力回握。一樁由口頭承諾的婚約,就此成立。

他最寶貝的女兒啊,請原諒他這個自私的父親,世上的壞男人太多,他必須在死前,確保好她一生的幸福,會按照他的安排進行,他絕不容許壞男人染指他最可愛的寶貝。

蓓莉,請原諒一個父親的自私,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29 AM

第一章

「可惡的王八蛋!說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好,這些男人根本是替自己的爛找借口開脫!」

面對閨密好友的暴跳如雷,黛安只能搖頭歎氣,在心底幫那個慘遭蓓莉荼毒了一個月的男人默哀。

幾乎每個和蓓莉交往過的男人,到最後都會落荒而逃,要不就是突然失聯,從此從世上蒸發。

倒也不是說蓓莉長得多可怕,或者她多討人厭,相反的,她嬌小纖細的體態,與融合了東西兩方精華的混血臉蛋,她整個人甜美得就像裹上蜂蜜的棉花糖。

蓓莉是人見人愛,毫不費心的在第一眼就會征服所有人的那種甜姐兒,而此刻,這個今年即將踏出校園,頂著加州大學高材生光環的甜姐兒,正站在路邊的冰淇淋攤販前,一邊吃冰淇淋,一邊噴火。

噴火的原因,來自於蓓莉第N次的失戀。與其說是失戀,不如說是對方終於意識到,要應付性格古靈精怪,每分每秒都活力充沛的蓓莉,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那些跟蓓莉交往的男人,幾乎要懷疑,她是不是練有什麼奇怪的魔法?只要她所到之處,一定是雞飛狗跳,令人想抱頭呻吟的可怕亂象。

「黛安,為什麼他們都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離開我?」火氣發洩夠了,蓓莉舔了一口冰淇淋,嬌氣的臉蛋充滿沮喪。

「甜心,他們都不是適合你的人。」黛安豪爽的拍拍她的肩膀。

「我只是想談個戀愛,有這麼困難嗎?」亮晶晶的大眼往上一瞟,蓓莉往自己的額際吹了一口氣。

問題是,大小姐你談戀愛的方式,完全異於常人啊!黛安不忍當面戳她,只能在心底歎氣地道。

「有一個黑幫老大的爸爸,並不是我的錯啊!」蓓莉怨恨的說。

懷特。王,美國西岸最令人聳動的華裔黑幫老大,蓓莉是懷特的掌上明珠,他願意用生命中的所有,換取寶貝女兒一枚笑容。

基本上,蓓莉是被嬌寵到大的,但是她跟大多數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不同。

她不刁蠻、不任性、不驕縱,她被寵壞的,是她的腦袋。

她的思考太像一部電影!永遠跑著一堆出人意料,不符現實常規的思緒,定性好一點的人,或許可以稱她古靈精怪,性格嚴肅一點的人,則會認為這個女孩根本是地獄派來摧毀人間的頑劣魔女。

「算了,隨便他們好了,失去我,絕對是他們的損失,不是我的。」一支冰淇淋彌補了蓓莉的失戀之痛,不到半小時,她又重振旗鼓。

黛安忍不住想笑,「對了,你的實習工作怎麼樣了?」

「唉,別提了,我明明跟我親愛的老爸說,我想到瑞士學習飯店管理,結果,我爸的秘書聽錯了,幫我弄了一份在天堂鳥酒店的實習工作。」

「拉斯韋加斯的那一個天堂鳥大酒店?」黛安瞪大眼睛。

「是的。」蓓莉舔了一口冰淇淋。

「蓓莉,你爸該不會是……」

「不不不,我爸不可能曉得。」蓓莉臉上出現小女人的羞態。

她老爸不可能會知道,她心目中的偶像,就是加州大學傑出校友之一,每年應邀在校慶日返回加大演講,一舉一動都牽動著無數少女心的凱洛。戴維斯。

「噢,已經一點半了,我必須趕回去工作。」黛安看了一眼手錶。今年暑假,她透過朋友的引薦,在一間會計事務所實習。

「晚點見。」蓓莉擺擺手。

晚點見?誰曉得下個鐘頭,古靈精怪的蓓莉小姐又會跑到哪裡,進行她常掛在嘴上的人生大冒險。

黛安莞爾的揮手離開。

好友一走,蓓莉飛快吃完了手中的冰淇淋,然後走到街角的熱狗攤,買了一份熱狗堡,一邊走,一邊吃。

好了,接下來要做什麼?昨天老爸來過電話,要她回家一趟,別一直窩在宿舍,但那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下個禮拜就要出發到拉斯韋加斯,開始她的實習工作,在那之前,她想好好揮霍一下青春。

大白天不適合喝酒,那就到附近的私人賭場,找喬依叔叔玩個兩把好了。

打定主意,蓓莉很不淑女的咬下一大口熱狗堡,轉身往回走。

突然,一個男人從她身邊撞過去,她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熱狗堡撲地自殺。

「好痛!」她揉著臀部,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卻撿起她掉落的皮夾,拔腿就跑。

她遇上扒手了!蓓莉新奇的發現,因為這對從小被一群兄弟保護得滴水不漏的她,完全是初次遭遇。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追!

「不要跑!」蓓莉眼睛發亮,肺活量很驚人的追上去。

「狗屎!」扒手發現自己快被她追上,趕緊繞進一條小巷。

很不幸的,這一帶完全是蓓莉的地盤,她對每條小巷都熟如自家後院,很快就追上扒手。

等一下,那一大群穿黑西裝戴黑墨鏡的男人,圍在死巷裡面做什麼?

蓓莉腳步一個大轉彎,扒手也不追了,好奇心旺盛的走入死巷。

「救命!」一個全身浴血的男人突然衝出死巷,把蓓莉撞倒。

蓓莉眼前出現一堆金色星星,她的臀部絕對瘀青一大片了,今天到底是走什麼運?

「別讓那個混球跑了。」那群一身黑的男人大喊,然後抓起全身是血的男人。

當蓓莉眨掉眼底的金星,撐起快散架的身子,一個黑衣男手握槍管,對著趴在地上的浴血男子開了好幾槍。

她大愣,心臟開始狂跳。身為黑幫老大的女兒,這居然是她生平初次親眼目睹殺人過程。

「我的天啊……」驚呼一脫口,她立刻用雙手摀住嘴巴。

但那群黑衣人已經聽見,齊齊轉頭看向坐在地上的她,然後很有效率的包圍了她。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頭一遭開始冷汗直冒,「嘿,等等,我什麼都沒看見!真的!你們不必浪費子彈滅口……」

一塊黑布蒙住她的鼻口,三秒鐘過後,她的視線被黑暗吞沒。

一隻大手掀開了蒙住眼睛的黑布,側臥在沙發上的女孩,一頭蜂蜜色的長鬈發,圈圍著一張甜麗的臉蛋。

五官就像上好的工藝品,細緻秀氣,她真的就如同懷特所形容,非常的年輕,非常的甜美,像一朵夏日初盛的紫丁香。

凱洛兩手插在口袋中,低傾著上半身,仔細觀察起未來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孩。

長長睫毛顫了顫,凱洛挑了一下眉,看著沉睡中的甜姐兒逐漸甦醒。

唔,全身酸麻。蓓莉睜開眼,用一隻手撐住自己,先伸展一下四肢,才緩慢坐起身,然後整個人呆住。

那張臉……那張臉!是凱洛。戴維斯!戴維斯集團的現任主席兼總裁,加州大學最傑出校友的代表性人物。

蓓莉幻想過千百次與凱洛的初次見面,但,絕對不會是當前的這一幕。

「凱洛。戴維斯?」蓓莉的眼睛瞪得圓滾滾。

那模樣令凱洛心中閃過一個他罕用的形容詞──可愛。

不是那種幼稚的可愛,而是一種精靈古怪,宛若從卡通漫畫躍進真實世界的俏皮人物。

「你沒看錯,確實是我本人。」凱洛姿勢不變的望著她。

「天,這怎麼可能?」她喃喃,下一刻已從沙發上滑下來,綻開甜得可以搾出蜜的笑容,興奮無比的看著他。

他真高。

穿著深色西裝的體態非常修長,肩膀寬闊而結實,雙腿長得不可思議,眼神與舉止都優雅萬分,就像一個用二十一世紀文明包裝的古典貴族。

蓓莉晶晶發亮的雙眼回到凱洛的臉上,心底盪開一聲歎息。

他絕對是上帝匠心精造最完美的作品,相信全世界有超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女性同意她。

「你大概不瞭解自己目前的狀況。」大方任她觀賞的凱洛說。

「是的,我完全不瞭解,為什麼在我目睹一樁殺人事件後,上帝就莫名其妙帶我到了幻想的天堂。」蓓莉又是喃喃地說。

凱洛挑起一邊的眉,表情莞爾,觀察她的眼神裡揉入了一絲玩味。

「你不害怕嗎?」

「為什麼我要害怕?」她眨眨眼,是真的不解。

「是我的手下把你帶來這裡。」

嗯?換句話說,那些黑衣人應該也是受他指令開槍殺人。

「我手下解決的那傢伙,是一個慣性詐賭的老千,上星期他在天堂鳥酒店的賭場,詐走了五百萬美金。」

「所以,你殺了他?」她繼續眨眼,臉上看不出害怕或是恐懼。

「是的。」他說。

「噢。」她發出一個不知該算是驚歎,還是瞭解的單音。

凱洛的眉頭挑得更高。看來懷特對女兒的形容一點也沒錯,這位熱愛犯罪與偵探小說的甜姐兒,喜歡反派惡棍勝過正義使者,思考模式與同齡女孩截然不同。

有監於此,他設計了一場「戲」,好讓兩人的初次相遇充滿戲劇性。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演員──儘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令他總是掩藏真心,在不同場合扮演不同角色。

但為了「贏得」這樁附帶誘人條件的婚約,他很樂意扮演一個惡棍,雖然對許多人而言,凱洛。戴維斯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本來就等同於優雅完美的惡棍。

「該怎麼稱呼你?」凱洛明知故問。

「蓓莉。」她如被魔法迷惑的看著他,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正閃耀著無數的星光。

凱洛。戴維斯之於她,一直有著相當重要的意義。她永遠忘不了,多年前,當她還是大學菜鳥,在入學典禮上,看見他像一顆會發光的星星,佇立在講台上,用那醇朗似酒的嗓音鼓勵著新生……

好吧,演講內容應該是他的幕僚擬定的,非常乏味無趣,但是那根本不是重點。

從那回之後,她的眼底就住進了一顆星,那就是他,凱洛。戴維斯。

這件事情,除了黛安,她沒再讓任何人知道。

拜託,身為一個二十二歲的處女,在美國已經夠糗了,她才不想讓別人知道,她之所以遲遲無法突破心防,與歷任男友上床,是因為她崇拜的偶像。

最重要的是,她崇拜凱洛。戴維斯這件事,若是被父親知道了,她真不曉得父親會使出什麼手段,把凱洛。戴維斯「弄」到她面前。

她不要那樣。

她和全世界的女人一樣,對心儀的男人都懷有一種非理性的浪漫情懷,渴望自己與對方會有一場天生注定的偶遇,彼此的心靈相通,可以用直覺溝通,只對彼此的眼神感到火熱。

「蓓莉。」他前進一步,形成一道高大的暗影,籠罩著她。

老天,她的夢想成真了?一場偶然的意外,竟然將她帶到他面前。

「是。」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亂得像失去節奏的鼓。

「你目擊了我手下解決一個賭客的過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那張讓全世界女人都為之屏息的臉龐在她的面前放大。

「我知道。」她在紅暈抵達雙頰之前,靈動的大眼發亮,蜂蜜色的長髮像有生命力似的輕晃。

凱洛發現自己的焦距被她吸住,她的反應甚至不在他的預料之內。懷特說得沒錯,這女孩上一秒是這樣,下一秒卻完全超乎你想像,即便你會讀心術,也永遠讀不透她變幻莫測的心思。

「你若不是打算殺我滅口,就是想找我談判,要我向你提出交換條件,好讓我封口。」她興奮的說,白皙的肌膚染上一點點紅,像顏料在一塊白色綢緞上暈開。

凱洛挑高眉頭,默認了她剛才所說的。

蓓莉的情緒更加興奮。老天,她真不敢相信,這一切不是她幻想出來的,她與凱洛。戴維斯因為一場殺人事件而相識。

現在,選擇權更握在她的手中,這代表什麼?她可以對仰慕已久的男人予取予求。

「你調查過我的身份嗎?」蓓莉突然好奇。

「有這個必要嗎?」凱洛反問。

耶斯!他只把她當作一般的平民百姓,只是剛好路經暗巷,目睹他手下解決賭客的普通女孩,所以不認為有必要浪費資源調查她。

那代表他並不曉得,美國西岸的華裔黑幫老大是她父親。

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孩,而她貪心的希望,他認為她美麗且充滿吸引力。

儘管對他來說,比起那些經常和他一起上報的緋聞女性,她的年紀太輕,身材不夠火辣豐滿,不夠性感誘人,不夠成熟世故。

老天,有太多的「不夠」打擊她的信心,但她仍是虔誠的盼望著,他眼中的她,是美麗好看的。

「我可以喊你凱洛嗎?」蓓莉幾乎可以聽見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聲音,不必照鏡子也知道,她的臉紅透了。

「只要你不去警局告發我,你想喊什麼都可以。」凱洛似笑非笑的說。

真的嗎?她真想喊他親愛的……蓓莉光是想像,連耳根子都熟紅得像辣椒。

「凱洛,你大概不曉得,我對你很熟悉。」她活跳跳的說。

「我們見過面?」

「不不不,是我曾經見過你,在加州大學的活動上,我見過你好幾次。」

這點倒是真的令凱洛感到意外,不禁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你是我的學長。」她好高興的說,一點也不像是被綁架來此的受害者。

「是嗎?看來,除了你目睹我手下殺人的過程這件事之外,我們擁有許多共同話題。」

瞧瞧他那一臉的笑,又壞又酷,舉手投足之間卻又是說不盡的優雅風采。

雖然跟平常他顯現在大眾面前的形象不太相同,但眼前的他,就像犯罪小說中那些迷人的英俊壞蛋,讓女人不悔為他心碎。

「那麼,蓓莉學妹,恐怕我得請你在這裡做客,直到我們討論出一個使雙方都滿意的結果為止。」

凱洛伸出手,在她倒抽一口氣,心臟用力跳動的反應下,輕撫她的臉頰,一股觸電般的酥麻感佔據她的感官。

蓓莉整個人彷彿飄上雲端,此刻就算他要她掏出自己的心,她都願意照做,只求他的碰觸可以多停留一陣。

原來,她人就在拉斯韋加斯的天堂鳥酒店。

融合古典與現代的設計,最高檔的建材與裝潢,鋪滿水晶與金箔的牆面,隨處可見純金或鑲銀的裝飾品,還有置於玻璃櫃裡的各種古董。

蓓莉在凱洛專屬秘書的帶領之下,進入一間房,秘書告訴她,天堂鳥的每間房都有其名字,她住的這一間,名為「甜蜜的囚犯」。

秘書一退下,她整張臉也差不多熱到發暈。

甜蜜的囚犯?凱洛是在暗示什麼嗎?她不禁臉紅心跳的想。

不、不不不!他們才剛認識,他怎麼可能對她有奇怪的遐想?少自作多情了。

大得可以來回奔跑的浴室裡,蓓莉看著鏡中的自己,用力深呼吸,又用力擠出一個甜笑。

她談過不少戀愛,但是交往時間通常不超過一個月,她不懂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是她太不懂異性?

總之,那些失敗的經驗,都是為了成就一次的成功。

拍拍紅嫩的臉頰,蓓莉對鏡中的自己微笑,然後轉身踏步走出洗手間。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

方纔凱洛要秘書送她離開,是因為他手中尚有公事待辦,所以要她先到房間休息。

這是變相的軟禁,她不會蠢到不知道。

害怕嗎?

開什麼玩笑,她老爸可是美國西岸頭號危險人物,她一通求救電話,就能讓凱洛頭大,害怕這情緒,壓根兒不在她的字典裡。

蓓莉往沙發上一跳,花瓣狀短褲下一雙修長美腿交迭起來,然後伸手抓起茶几上的電話,撥出直通父親私人手機的那組號碼。

「嗨,甜心,你終於想起家裡還有個可憐無助的老人,正癡癡等著你的來電。」前一刻還在訓斥屬下的懷特,一接起這支私人專線,態度立刻三百六十度大轉變。

「嗨,我永遠不會老的親愛的爹地。」蓓莉唱反調的捧回去。

「願意棄守宿舍,回來見你親愛的爹地了?」

「不,爹地,恐怕我得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什麼?」

「繫上有個教授,希望我能留在學校當他的臨時助理,他的助教在跑腿的時候,很不幸的摔斷了腿。」

「那你的實習工作怎麼辦?」

「我決定放棄,反正去天堂鳥酒店本來就不在我的計劃之內。」嘿,她撒謊的功力就跟想像力一樣棒。

爹地絕對不會曉得,通電話的此刻,她人就在天堂鳥酒店的貴賓等級套房裡,當然,爹地更不會知道,她正被凱洛。戴維斯軟禁,而且是她心甘情願的。

懷特拿起另一支對外公開的手機,點開一封簡訊,一邊響應親愛的女兒,「既然你這麼有心留在學校幫教授的忙,那我也不勉強你了,暑假結束前我要見到你,就這樣。」

蓓莉人在天堂鳥酒店。凱洛。

懷特看著那封簡訊,一抹微笑在臉上揚開。

「成交。」另一頭的蓓莉,還在為自己的鎮定與撒謊功力沾沾自喜。

幾乎是在她掛上話筒的同時,房門被叩響。

「進來。」蓓莉懶洋洋的在沙發上伸展四肢,完全把自己當作是遠道而來的貴客,而不是目睹酒店老闆教唆殺人,極有可能遇害的目擊證人。

她不怕凱洛。戴維斯會傷害她,一點也不怕。

況且,她不是傻子,如果他真要滅口,她連跟他交談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她還能自由的與外界聯絡。

房門開啟,蓓莉慵懶的看過去,立即迎入一雙太妃糖般迷人的棕眸,沒關緊的心扉一震,胸口膨脹著各種情緒。

凱洛就站在門邊,一個隨意的站姿,也能彰顯雄性霸氣的氣質,唇邊的那抹微勾,高深莫測得讀不出想傳達的訊息。

但是她卻真實感受到了,他在對她放電。

「凱洛。」捺下一個失序的心跳,蓓莉努力保持冷靜,不過她並不曉得,比薔薇花還紅艷的雙頰早已出賣她。

「我已經處理好手邊的緊急要事,現在,讓我們好好來談一下,該怎麼做,你才願意打消告發我的念頭,或者選擇將你今天看見的一切,全都當作一場夢。」

凱洛走進房間,越過長桌對面的沙發,在她身旁坐下,兩人相距不到二十公分。

心臟像奔跑的羚羊,不停跳躍,她週遭的空氣是粉紅色的,身旁開滿了無數的愛情花。

然而,愛慕之心並不影響她獨特的思考邏輯。

「嗨,倒霉的受害者。」蓓莉綻開一個鬼靈精的笑容。

「受害者?」凱洛挑眉。

「你大概不曉得自己碰上了什麼樣的麻煩人物。」嘿,趁著剛才跟老爸通電話的空檔,她早在心中打好如意算盤。

「你所謂的麻煩人物,是指你自己嗎?」

「當然。你對人太紳士了,換作是其他人,早把我切成八塊,丟進大西洋喂鯊魚,你卻送我到這個度假天堂,並詢問我願不願意接受交換條件。」

凱洛放鬆的往後一靠,交迭起一雙長腿,單手輕撫下巴,充滿笑意的眸筆直地望進她眼底。

蓓莉心臟一陣酥軟。老天,可以被仰慕已久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看著,感覺就像是被愛神射中一箭,眼前的世界下起美妙的粉紅雨。

「如果你是男人,我大概會把你當成鯊魚的晚餐,而我的原則是不管事情有多糟,絕不碰老弱婦孺,特別是像你這樣可愛的女孩。」

「你認為我可愛?」她倒抽一口氣,雙手撫上心窩。

凱洛給了她一抹英挺迷人的笑,伸手輕撩過她垂在肩上的髮絲。

「不只可愛,你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這句話是發自真心,他設想中的她,應該是有點野,喜歡挑釁的火爆女孩,畢竟懷特一再強調她是個麻煩製造機。

他沒想過,懷特的女兒居然是一顆鬆軟的蜜糖,無論是眼神還是笑容,都滲出絲絲甜味。他敢用天堂鳥酒店打賭,她一定將全校的男生迷得神魂顛倒。

出乎意料的是,從她睜開眼對上他的視線起,他發現自己對她興趣盎然,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出於純粹的吸引。

這世界就是這樣,無論貧窮或富有,無論年輕或衰老,男人永遠在追尋逐漸消逝的青春,含苞待放的少女對男人來說,總有一種魔法般的吸引力。

他老了嗎?凱洛不禁好笑的反問自己,竟然會對一個少女產生這麼多的感慨與聯想。

被崇拜的偶像讚美的蓓莉已經暈陶陶。

「你人真好。」她紅著雙頰說,但是很快又補上一句,「希望你不是為了迷惑我,才這樣說。」

「蓓莉,你太年輕了,我不會迷惑你這樣單純的女孩,而且,像你這樣的女孩,對我這樣的男人並沒有太大興趣。」他微傾上身,靠在她耳邊低語。

他是認真的嗎?但是怎麼看,他的雙眼還有一切舉動,都在對她放電啊!

蓓莉迷惑的望著凱洛,努力在心底警告自己,別對他露出花癡般的笑容。

幸運之神既然安排了這場相遇,她不會讓機會輕易溜走。

「凱洛,那你錯了,因為我已經決定了。」

「你決定什麼?」

「如果你不想被目擊證人告發,下半輩子都被官司纏身的話,你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凱洛揚動眉梢,但笑不語,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狡獪光芒。

蓓莉只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毫無所覺,她雙臂往胸口一抱,臉上掛著甜笑,下巴揚起,很神氣的宣佈,「我要留在你的身邊。」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0 AM

第二章

美夢成真?

入夜之後,從「甜蜜的囚犯」的落地窗向外看出去,可以俯瞰整座金碧輝煌的拉斯韋加斯,就像撒上金粉的黃金城市。

蓓莉興奮得徹夜難眠。

「蓓莉,你不瞭解我,留在我身邊是很危險的一件事。」當她提出留下的條件時,凱洛用著既性感又危險的眼神對她說。

老天,她愛死了他那個眼神,以及說話的語氣,像是誘惑,也像是警告。

男人哪,越危險越迷人,反之,越迷人越危險。

「那麼,容我提醒你,危險的凱洛、戴維斯先生,我不年輕了,我已經過了躲在被子裡看恐怖電影的年紀,也過了必須乖乖遵守門禁時間的那個年紀,而且,根據歷任男友對我的評語,我的危險程度就跟一顆不定時炸彈一樣。」當時蓓莉是這麼回應他的。

在一個微笑外加興味盎然的深切凝視之後,凱洛接受了她的條件,親口同意她留下來。

留在他身邊,除非她自己想走,否則他不能用任何理由趕她,或將她從天堂鳥酒店驅逐。

看著窗外一整座閃閃發亮的城市,蓓莉倒映在玻璃上的笑顏,甜得像天使下凡。

一想到這整個夏天,她可以待在仰慕的偶像身邊,玩遍整個拉斯韋加斯,體內每個細胞興奮得在跳躍。

她轉身走回臥房,打開一整面牆這麼大的衣櫥,抽出一件橘紅色的長袖罩衫與緊身牛仔褲。

她將罩衫下襬在腰間打了個結,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腰,賣弄一點點的小性感,又不至於誘人想入非非,恰到好處。

原地轉了一圈,蓓莉滿意的看著全身鏡裡的自己,年輕充滿朝氣,一頭蜂蜜色長鬈發圈著心型小臉,微笑時雙頰隆起,像紅潤的蘋果一樣誘人。

走出貴賓套房,搭上電梯,來到一樓人流如潮的酒店賭場,她的眼角微翹,臉上甜蜜的笑容招惹不少年輕小伙子的目光流連。

她視若無睹的走過去,走到一台拉霸機前面,拿出一枚硬幣,開始了她的賭徒首戰。

「希望蓓莉給你的第一印象是好的。」

凱洛坐在面窗的黑檀木辦公桌後方,手中持著話筒,焦距盯著計算機屏幕,賭場裡的每架攝影機正忙著捕捉蓓莉的倩影。

「懷特先生,貴千金比你之前形容的,還要來得平易近人。」凱洛臉上有一抹玩味的笑。

「聽起來,你對蓓莉的感覺不差。」懷特頗感欣慰。

「她一點也不怕我,甚至主動要求留下來。」

想起蓓莉那張酡紅的心型臉蛋,凱洛的胸口有一種很久不曾有過的感覺在作祟。

但他是商人,理性永遠奔走在非理性的情緒之前,按捺下那些難以判別的私人感覺,他不會讓事情超脫常軌,一切照計劃走,用各種充滿戲劇性的方式追求蓓莉,擄獲她的芳心,然後踏進禮堂。

「凱洛,我知道你追求蓓莉,是出於與我定下的約定,但是身為一個自私的父親,我衷心的盼望著,你能真心的愛上她。」

凱洛沉默一下,然後沉穩的回答他,「如你所知,我是一個重承諾的人,既然我接受這樁婚約,那麼無論過程如何,我都會讓自己愛上蓓莉。」

遠在紐約的懷特聞言苦笑。但願上帝保佑,他這個決定不會出錯。

「相信我,愛上蓓莉會是你一生最大的挑戰,也將是你一生最幸運的開始。」

結束通話後,凱洛支著下巴,看著計算機屏幕上定格放大的蓓莉,他的嘴角微勾,笑意停留在眼底,久久不散。

他熱愛挑戰各種不可能,至於愛上這個小精靈似的女孩,這對他來說算不上是挑戰,而是一場愛情遊戲罷了。

「戴維斯先生。」管理一樓賭場的經理匆忙進了辦公室。

「什麼事?」凱洛斂去眼底的笑意。

「賭場出了點狀況。」經理吞吞吐吐的說。

「這不就是酒店聘用你的原因?如果賭場從不出狀況,又何必有你的存在。」凱洛冷冷的說。

經理用力吞嚥了口口水,「戴維斯先生的客人蓓莉小姐已經大贏賭場一百萬美金,從她踏進一樓賭場起,她就一直在贏錢。」

凱洛看向計算機屏幕,切換畫面,屏幕上的蓓莉坐在骰子賭桌前,又笑又叫地將贏得的籌碼全掃進懷裡。

愛上禧莉將是你一生最幸運的開始。

原來如此。凱洛發出低沉的笑聲,看傻了賭場經理。

看來,他未來的妻子,是受到上天眷顧的幸運女神。

「蓓莉小姐,求求你別來我這一桌。」

「噢,不不不!可愛的蓓莉,算我求你了,今天放過我吧!」

「蓓莉女王,你想不想到頂樓看煙火秀?只要你放棄踏進賭場的念頭,我們願意為你放上一整晚的煙火。」

當蓓莉待在天堂鳥酒店一個月後,凱洛總算明白,為什麼當初懷特會形容她是麻煩製造機。

這短短一個月裡,蓓莉已運用她專惹麻煩的天賦,將整個酒店弄得天翻地覆!

被賭場人員稱為幸運女神的她,只要一踏進賭場,所有人腿都軟了,就怕一晚的業績毀在她手中。

兩周前的晚上,熱衷參加各種遊行的她,找來了一群同志在酒店大廳舉行派對,領頭大跳騎馬舞,將賭客都吸引過去,當晚賭場業績下滑三分之一。

一周前的晚上,她跑去協助愛狗人士舉辦遊行,頂著凱洛貴客的頭銜,私自調派酒店人力支持,挪用酒店的各項資源。

兩天前的晚上,她在酒店外面發放食物給附近的流浪漢,將流浪貓狗帶進酒店妥善照料,更籌劃招待特殊疾病的兒童,來酒店免費住宿參觀。

其他一堆族繁不及備載的驚人創舉,讓酒店員工一想到就頭皮發麻,不曉得明早一覺醒來,這位被總裁視為貴客,活力好似永遠用不盡的美麗麻煩精,又會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活動,來折騰大家。

「嗨。」蓓莉敲敲門,漾著甜笑的心型臉蛋往房內一探。

房內一群管理階級的酒店高層人員,頭皮瞬間發麻,彷彿見到一個會走動的麻煩朝他們靠近。

「戴維斯先生,既然您與蓓莉小姐有約,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原本想向老聞告狀的賭場經理,腳底抹油似的離開辦公室。

其他人不遑多讓,不約而同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靜悄悄的辦公室裡,只剩下一臉莞爾的凱洛坐在座位上,手中轉著鋼筆,看著那個美麗麻煩精走過來。

「希望我沒打擾到你的工作進度。」蓓莉好無辜的對他綻開笑容。

換作是其他人,恐怕早已冷汗直冒,揣測這個麻煩精又想耍什麼花樣,凱洛卻做了個手勢,主動邀請麻煩精坐下。

真是太感動了!他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能夠包容她長達一個月的男人。

蓓莉對凱洛的愛慕,悄悄往上晉級一大層,眼底冒起粉紅泡泡。

「如果你是想摧毀這家酒店,恭喜你,你已經成功逼瘋我的員工。」凱洛往後一靠,眉頭微挑,「嘿,是你同意我留下來的,你不能反悔。」

蓓莉將手肘撐在桌沿,兩掌托住紅潤的頰,十根指頭在臉上輕輕彈跳。

就是這樣天真無邪的精靈般笑容,讓所有人對這個麻煩精又愛又怕,上一秒你還沉浸在她青春燦爛的魅力中,下一秒你卻為她異想天開的舉動掉下巴。

「你是打算摧毀天堂鳥,還是天堂鳥的主事者?」凱洛好笑的問。

「我說過了,我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危險。」蓓莉因為他這抹笑,心律不整的紅了臉蛋。

「那麼,危險的蓓莉小姐,請你告訴我,面對酒店員工的投訴,我該如何處置你這號危險人物?」

「把我吊在酒店頂樓上?或是逐出酒店?」蓓莉很好心的幫忙出主意。

「不。」凱洛站起身,雙手往桌面一撐,臉龐湊往她鼻尖前方,暖融融的純男性氣息,籠罩她的嗅覺,「我已經想到對你最好的處置方式。」

「痛打我一頓?」蓓莉心跳加速的反問,焦距停留在那兩片形狀完美的唇上,腦中想像著被它親吻的滋味。

噢!蓓莉,你真是一個大色女!

「我決定邀請你,擔任我今晚的女伴。」彷彿看穿她的意圖,他挑起一邊長眉,勾笑的臉龐更湊近她。

「今晚?」看著那雙太妃糖色的眼眸,她的呼吸變得好急促。

「我在三十九樓舉辦了一場私人派對,正愁找不到女伴,危險的蓓莉,恐怕你今晚不能到處惹麻煩,必須陪我出席這場派對。」

求之不得!蓓莉一雙骨碌碌的大眼,迸出興奮難抑的光芒,「你確定?」

凱洛微笑,「除非你想被吊在酒店頂樓,或是被逐出酒店,否則我很確定。」

「太棒了!」擁有一頭蜂蜜色長髮的俏皮精靈,突然跳起來,紅著臉親吻了凱洛的左頰。

凱洛一愣,胸口如被糖漿潑灑到,甜味四溢。那女孩的唇像糖霜一樣柔軟,氣味如蜂蜜,甜而不膩。

看著蓓莉開心得像是擁有全世界,一絲不該有的內疚,滑過他心底。

像她這樣未經人生風浪的女孩,戀愛就像一場遊戲,而他非常清楚遊戲規則該怎麼走,也清楚自己對女人的能耐。

一場突發性的偶然相遇,犯罪小說式的開場,優雅多金的惡棍,容易迷失的賭城,華麗的酒店。

一切符合羅曼史的背景設定,他會按部就班照劇本走,撒下情網,等她上鉤,主動奉上一顆真心。

然後趁她意亂情迷之際,他會向她求婚,婚禮會在他與懷特約定好的時間內舉行。

從頭到尾她都不會知道,這場相遇與意外的戀曲,乃至於後來兩人的這段婚姻,只是出於一個利益考慮的約定。

這是他設定好的劇情,一切順理成章的進行,但為何他心底卻滑過一絲內疚?

凱洛坐回位置上,用手指撫過方才蓓莉親吻的左頰,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眼底蒙上一層氤氳的霧。

愛上蓓莉,原本只是一場涉及利益的交易,然而現在,他卻不那麼肯定了。

這不是一場私人派對,根本是戴維斯家族的家族聚會!

出席的人全是凱洛的親人,他的父母、他的阿姨叔叔伯伯嬸嬸……反正一堆跟戴維斯這個姓氏有牽連的人,全都來齊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蓓莉將凱諾拉到陽台,質疑他的意圖。

凱洛不急著回答她,先將今晚的她仔細瀏覽一遍。

她穿著一件酒紅色的雞尾酒小禮服,腰間的打折讓裙襬呈現花苞狀,肩膀是一整片蕾絲剪接而成,純真中帶一點性感。

裙襬下一雙未著絲襪的美腿,踩著復古的紅色丁字高跟鞋,她看起來像個俏皮的復古淑女,穿衣品味相當出眾。

「今晚的你很美。」凱洛端高手中的香檳,向她微笑致意。

「你答非所問。」蓓莉趕在臉全部紅透之前嬌斥,等到連耳根子都染紅,才小聲的說:「你今晚看起來也棒呆了。」

他不是世上最英俊的男人,但他是她心中最接近完美的異性。

「蓓莉,別對男人臉紅。」凱洛低下頭,靠在她耳邊輕語。

「我有嗎?」全身被他的氣息包圍,她飄飄然的細喃。

「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他持續往前靠,使她不得不往後退,被他困進陽台的最角落。

「不……你只是想灌目擊證人的米湯。」

「你不僅不怕我,甚至非常大膽的在我的地盤為所欲為,你還贏走我兩百萬美金。」

「我沒有出老千。」她叫屈。

「我知道。他們替你取了一個綽號,叫做幸運魔女,你一出現,就害賭場裡所有人緊張得胃痙攣。」

「嘿,這不公平,我怎麼會是魔女?」

被他一身強烈的費洛蒙迷得意識發暈之際,她還是不忘發出抗議。

「別忘了,你替我的員工製造了不少麻煩。」

「是你默許我這樣做的。」 「對,而你知道我默許的原因嗎?」

「因為我是目擊證人。」她有些洩氣的說。

「不,甜美的蓓莉,你錯了。」那張比吸血鬼更俊美誘人的臉龐,對她勾起一抹足以致命的性感微笑,「一個男人會讓一個女人在他的領域為所欲為,絕對不會是因為她擁有可以威脅他的籌碼。」

「要不然呢?」

要命!她的嗓音在顫抖,意識被吸入那對太妃糖般的眸底。

「而是因為這個。」他用一手按住她單邊的肩膀,然後傾身覆住她的唇。

凱洛吻了她。

她閉上發顫的眼瞼,在每一個呼吸中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氣味,他的溫度,他的觸感。

他的吻,像一杯香醇烈酒在舌尖泛開,後勁十分驚人,她覺得整個世界在旋轉,體內每個細胞在跳舞。

她覺得自己醉了,又好像沒有。

似乎有人在耳邊輕喃她的名字,但那只不過是她的幻覺,或者是掌管愛情的小精靈正在對她施咒。

「蓓莉,你確實很危險,因為你正一點一滴佔領我的心。」凱洛只挪開幾寸距離,用大拇指輕挲她微腫的紅唇。

如果不是靠著身後的雕花鐵攔,蓓莉早已經跌坐在地上。

她的眼睛無法從他性感的俊臉移開,她的心以及整個人,已經被這一吻完全收買。

「你吻了我。」她一臉夢幻的看著他,眼底像藏了一萬顆星星,光芒閃爍。

「是的,我吻了你。」他露出一個介於紳士與流氓之間的微笑。

「我不是那種玩玩就算的女孩。」她努力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充滿威脅,雖然翹起的嘴角已經出賣她此刻的興奮。

「我也不是那種會吻過就算的男人。」拿開大拇指,他俯向她,再次覆蓋她微笑的唇。

「老天!」一個想到陽台透透氣的胖婦人拍著胸口,又驚又喜的看著兩人。

「希望我們沒嚇著你,艾琳娜姑姑。」凱洛轉過身,單手將整張臉紅透的蓓莉擁入懷裡,然後對胖婦人舉杯。

「凱洛?我的天,我還以為是艾森那個小子帶女朋友來這裡廝混,怎麼會是你?」艾琳娜不可思議的看著侄子。

話說凱洛這個侄子,從來沒見過他帶女伴出席家庭聚會,更別說躲在陽台跟女人親熱,這應該是凱洛的堂弟才會幹的事,她幾乎要懷疑眼前的小伙子,是喬裝高手假扮的。

「這麼美妙的夜晚,沒有人應該落單。」凱洛愜意的說。

「噢,凱洛,你是從哪裡弄來這麼可愛的小精靈?」艾琳娜移動圓滾滾的身體,感到新奇的靠上前摸摸蓓莉。

「嗨,我是蓓莉。」蓓莉一點也不怕生的彎開燦笑。

「蓓莉,多討人喜歡的名字。我是凱洛的姑姑,艾琳娜。」艾琳娜曖昧的瞧了凱洛一眼,「凱洛,你知道今晚的聚會是不公開的吧?」

「是的,我知道。」

面對姑姑的暗示,凱洛將見底的杯子往陽台上的小圓桌一放,然後握住蓓莉的手。

蓓莉詫異的轉頭仰看他。

「她是我今晚要介紹給所有人的女伴。」凱洛從容的說。

「我的老天。」艾琳娜乍驚又喜的撫住胸口。

蓓莉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人已經被凱洛牽著往前走,回到派對現場,與他一起站定在水晶吊燈下方。

光線篩落在他們頭頂上,所有人的視線定格在他們身上,她不畏生的用目光回敬回去。

哇噢,戴維斯家族的人除了少數幾個例外,幾乎清一色都是俊男美女。

「蓓莉,你準備好了嗎?!」凱洛抓緊她的手心,眼底閃爍著笑意。

「什麼?」蓓莉迷惑地看著他。

水晶燈下的他,就像一尊降落凡間的天神,全世界的女人都願意臣服在他腳下。

凱洛丟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然後看向在場所有人,提高分貝的說:「謝謝大家專程過來參加這個聚會,艾爾巴叔叔,喬治舅舅,還有約瑟夫表哥,謝謝你們特地從法國過來。」

被點名的那幾個老中青帥哥,紛紛舉杯致意,並且拋來令人窒息的迷人笑容。

凱洛回以微笑,然後轉向一對互動親密的夫妻,蓓莉認出他們是凱洛的父母。

「我敬愛的父母親,你們總是催促我快點定下來,希望我可以追隨你們的腳步,找到與自己命定的那個女人,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凱洛說這席話的同時,凱洛的父母面帶微笑地看著蓓莉,蓓莉心底有點毛毛的,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她懂了,就是那種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鈔票的感覺。嗯,一般來說,只有別人被她賣掉,什麼時候輪到她被人賣掉?

「我想,從我見到蓓莉的第一眼起,我已經準備好面對人生的下一個關卡。」在場所有人先是驚呼,然後報以熱烈的掌聲和口哨聲,而蓓莉還是一臉狀況外,滿頭霧水的東張西望。

凱洛說的關卡是什麼?該不會是什麼整人節目,或是想懲治她的可怕活動吧?

心下正不安,蓓莉起了開溜的念頭,腳跟才往後一挪,凱洛已經轉過身,執高她的手背,低頭湊上嘴唇一吻。

蓓莉心底狂冒粉紅泡泡,眼神像蜂蜜一樣,與他的糾纏在一起。他性感得像一個奇蹟,而她是唯一可以碰觸這個奇蹟的人,感覺棒透了!

凱洛眸光變深,嘴角彎成撩人的弧度,低沉的嗓音性感加倍,讓人全身輕飄飄,骨頭酥麻。

「讓我向大家介紹,她是危險又甜蜜的蓓莉,我的未婚妻。」

「這太瘋狂了!」

蓓莉必須將話筒從自己耳邊拿開,以免黛安的驚吼把她健壯的耳膜弄破。

呼,她應該再早一點,或是再晚一點,打電話告訴黛安這一段奇遇。

「我以為你突然失聯,是因為懷特先生終於派人將你活捉回家,或是你又搭上誰的便車,跑去歐洲或南非大冒險,結果你……」

「深呼吸、深呼吸。」蓓莉好心的提醒好友,以免她換氣過猛嗆到。

「蓓莉,再說一次,你現在跟誰在一起?」

「跟空氣。」黛安翻白眼,「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啦,我懂你的意思。」

蓓莉吐吐舌,「我人在天堂鳥酒店的貴賓套房,兩個鐘頭前,我成了凱洛、戴維斯的未婚妻。」

「蓓莉!」黛安發出快抓狂的聲音。

「我是無辜的,我從頭到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蓓莉替自己叫屈,「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在陽台上吻了我,然後把我介紹給他的親友,還單方面宣佈我是他的未婚妻。」

「你最好是!」黛安發出高度懷疑的重哼。

「好吧,我承認自己並不排斥發生的這一切。」

蓓莉喜孜孜的往後方倒去,平躺在一個要價六千美元的高級名床上,看著天花板的浮雕,手指卷弄著蜂蜜色長髮。

「蓓莉,我相信要愛上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黛安發自內心的說。

蓓莉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女孩,她有一顆聰明的腦袋,對生命充滿熱情,對一切未知的事物充滿好奇,彷彿永遠有用不盡的活力。

但是男人時常因為無法掌握她而感到挫折,或是被她充沛的活力與淘氣的個性嚇跑。

「好吧,再下一句是什麼?」

蓓莉沒好氣的說。她聽得出來好友的口吻,那不是一句單純的讚美,而是長篇大論的發語詞。

「凱洛、戴維斯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你比我還清楚,他們是在賭場打滾的商人,玩弄數字與運氣的惡魔。」

「嗯哼,而且他是擁有天使外表的惡魔。」蓓莉歎道。

「我知道你崇拜他,而且是非理性的那種,但是,聰明可愛的蓓莉,你對發生的這些事,難道都沒懷疑過?」

「懷疑什麼?」

「凱洛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你?他連你的來歷都不清楚。」

「嘿,這裡是拉斯韋加斯,人們可以隨時隨地走進教堂互許終生的瘋狂天堂。」

心底有樣東西在蠢蠢欲動,蓓莉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是被黛安挑起的不安與懷疑。

她從不懷疑自己的魅力,等著約她出去的男人大排長龍,但是他們沒一個比得上凱洛。

好吧好吧,她承認自己是戴上粉紅色眼鏡看待凱洛的一切,只要是與他有關的,在她心底就是與完美畫上等義詞。

不過,黛安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而她並不習慣躲起來默默猜測。

「黛安,我想你說的有理,我現在就去問個清楚。」蓓莉坐起身,一副準備鬧革命似的武裝起表情。

「什麼!」黛安在那頭大叫。

「我要去找凱洛,問他究竟為什麼喜歡我。晚點回電,拜。」

「不,蓓莉,你聽我說……」

嘟嘟嘟,電話斷訊,遠在美國西岸的黛安只能對著嘟嘟聲發出低咒和呻吟。

拉斯韋加斯這一頭,蓓莉連身上的禮服都沒換下,赤裸的雙足隨便套上一雙雪白軟絨毛的室內拖鞋,小碎步走出「甜蜜的囚犯」。

她搭上電梯,來到五十六樓,頂樓的前一個樓層。

這一整層樓是凱洛的私人領域,將近兩百坪的空間,有健身房、電影院、書房、按摩室、客廳、廚房、主臥室,全都歸他一人所有。

二十四小時待命的管家一見到蓓莉,臉色微變的迎上前。

「我要見凱洛。」蓓莉直述來意。

打從蓓莉來到天堂鳥酒店的第一天,高層便已發出訊息,知會酒店各部門,這個美麗的女孩是總裁的貴客,她擁有各種特權,包括在酒店內通行無阻。

因此,管家只能聽命的替她開啟金色大門,讓她走進凱洛的領域。

憑著從不出錯的直覺,蓓莉來到主臥室前,敲敲鑲了整片金箔的門。

「凱洛,是我,危險又麻煩的蓓莉,請你出來一下,我必須跟你談……」

門開了,蓓莉的目光從那雙同樣雪白的室內拖鞋往上移,停在一片雄壯平滑的胸膛上,嗓音整個噎住。

凱洛單手撐住門框,一頭棕髮正滴著水,水珠滑過鑿砌般的俊臉,流過突起的喉結,小麥色的胸膛,六塊分明的腹肌,然後沒入圍在腰際上的白色浴巾裡。

蓓莉腦袋當機,思緒被掏空,血液直往臉上衝去。

門內,那個全身上下赤裸裸,只在腰間圍一條浴巾的猛男,嘴角上挑,丟給她一個致命的性感微笑。

「請進。」他說,然後往旁邊站,讓出一條通道,眼神卻比暗夜中的野獸還危險。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1 AM

第三章

蓓莉不安的往沙發裡跌坐進去,目光隨著門口那尊赤裸天神移動,緊張得猛舔下唇。

「其實也沒有這麼急,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明天再談。」啊,她的喉嚨好幹,全身快著火似的,一直覺得熱氣四竄。

性感猛男將門闔上,移動兩條修長結實的腿,繞進客廳後方的開放式吧檯,倒了一杯金色香檳,然後像一顆巨大又可口的巧克力糖走向她。

她的唾腺開始分泌,不停的吞嚥,直到他停在身前,將那杯香檳遞過來,她才趕緊移開發暈的雙眼。

灌了一大口香檳,幫身體降溫,她才有勇氣對上站在原地微笑的凱洛。

「需要我套件衣服嗎?」他挑起嘴角問道。

不!那她的眼睛就沒冰淇淋可嘗了!蓓莉在心中大叫。

「這裡是你的房間,你決定。」她展現出客隨主便的親和力。

凱洛雙臂抱住胸膛,簡單的動作,無意間強調了二頭肌的線條,強壯又性感,蓓莉看得心跳猛加速。

再灌一口香檳,不過這回沒能降溫,淡淡的酒精反而助長了她臉上的紅暈。

「你想跟我談什麼?」凱洛嘴角往上挑高。

蓓莉強迫自己忽略那一片養眼春光,雖然很難。她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男人都愛看色情雜誌,這種視覺感官上的衝擊,真的很驚人。

「我沒有同意當你的未婚妻,我們甚至連交往都談不上。」她想了想,決定先迂迴地探探口風。

幾近全裸的性感猛男對她挑起眉頭,她敢打賭,他只要再掛上一臉笑容,絕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征服全世界的女人。

「蓓莉,告訴我,你相信一見鍾情嗎?」他沙啞的嗓子有著說不盡的魅惑。

「我……相信。」

實際上,這件事早就發生在她身上,只是她一直不願意去承認。

見她的神情產生一絲怔忡,凱洛順勢而為,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寬敞的真皮沙發陷了一大塊,她趕緊放下杯子,想往另一邊挪去。

一道溫暖突然覆上她的手,她揚眸掃去,發現他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輕舉妄動。

兩雙視線在空中交會,她被那兩顆太妃糖色的漂亮眼睛奪走呼吸,好像心臟病病發似的,不停換氣急喘。

他的長指拂過她的眼睫毛,然後順著她的鼻樑輕滑,最後停在她粉色的唇舌。

「你不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孩,但絕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一個深淺交錯的呼吸過後,他用唇代替了手指。

她倒抽一口氣,大量吸進他的氣味。佛手柑揉合甜菊的味道,還有被稀釋過的雄性麝香,在一瞬間漲滿她的肺葉。

「不,不不不。」她把理智塞回大腦,儘管魂魄已經飄向他,雙手往那片光滑如絲的胸膛一按。

「為什麼不?」他只離開幾公分的距離,呼吸還是可以輕易地撩撥她每根神經。

「你根本不懂我。」她睜著一雙淘氣的美麗大眼控訴。

「何以見得?」

「等你知道我來自哪裡後,你不可能還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她平靜的說。

先前有過太多例子,她不認為他會是個例外,儘管他也是一名大人物。

通常知道她家庭背景後的男人,第一個反應是小心翼翼的往後退,然後皺起眉頭,左右看一下是否有拿槍的保鏢跟在她左右。

不過凱洛接下來的話,徹底讓她大吃一驚。

「你是說,美國西岸最知名的華裔大人物是你父親的這件事嗎?」蓓莉腦袋空了幾秒才喊出聲,「你都知道?」

「當然。危險又可愛的蓓莉,難道你以為我會讓來歷不明的人,在天堂鳥酒店作威作福?」

「嘿,你這種說法太不紳士了。」驚訝之餘,她不忘申訴,而且她那不叫作威作福,而是自尋樂子。

凱洛的嘴角往上一挑,眼神流露一絲白天裡看不見的浪蕩,他完全放鬆下來,不顧身上還淌流水珠,直接往真皮沙發一靠。

那幅俊美猛男出浴圖實在太美麗,蓓莉吞嚥了一下口水。明明剛才喝下肚的是香檳,湧上來的卻是伏特加才會有的後勁。

她眼底的愛慕與崇拜,太清晰了,而且毫不掩飾,真誠而清亮的鑲在那裡。

凱洛長指輕撫下唇,目光垌炯地看著她。他寫定的劇本,本來就有真有假,讓她無從懷疑起,更容易陷入這場戲。

看著那雙熠熠生輝的美麗大眼,他胸腔一緊,手臂朝她探去,將她拉入懷裡。

「蓓莉,我已經跟你的父親聯絡過,告知他,我想追求他的女兒,而且強行留她在天堂鳥酒店做客。」

「不,你沒有!」

倒進他赤裸胸膛的紅臉精靈,還來不及害臊,就先被一這個驚人消息嚇得瞪大雙眼。

「可愛的蓓莉,放鬆一點,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他傾在她耳邊,發出性感的胝笑。

「這一點也不好笑,你不瞭解我老爸的個性。」她鬆了口氣,感覺到他的呼吸拂過臉頰,她整個人又繃得像一根拉緊的弦。

「你對懷特先生做了什麼虧心事嗎?」他打趣的問。

「嗯,只是撒了一個小謊。」她吐吐舌,那俏皮的模樣讓他目光一黯,毫無預警的俯身吻上她。

她發出一個細微的呻吟,像一顆融化的糖,軟綿綿地蜷進他懷裡。

黛安說的沒錯,這一切都太瘋狂了,但她卻愛死了這種瘋狂的感覺。

出乎意料的相遇,他神秘的作風,不按牌理出牌的安排,突如其來的吻,全部的全部,都令她神魂顛倒。

她討厭所有的規矩,討厭按部就班,她就喜歡下一秒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那種驚喜。

愛情也是。

她討厭既定的交往公式,與其平淡,不如轟轟烈烈。

將雙手纏上凱洛的後頸,血液裡的酒精催化了這個吻,蓓莉覺得全身發燙,體內的女性悸動不已。

凱洛的雙手往她腰間一抱,騰高然後落下,她跨坐在他腿上,酥麻的部位抵住他的硬灼,慾望一觸即發。

她整張臉火辣辣的紅透,甜蜜的呻吟不由自主地滾出喉嚨。

他如被召喚一般,捧住她的後腦,加深這個蜜吻。

當兩人的舌頭相纏,他一隻手探入她的禮服領口,撫上小巧的飽滿,拇指刷過頂端的蓓蕾。

她蜷起十根腳趾,手心攀緊了他的後頸。

「告訴我,你有過經驗嗎?」他的唇往後退,一聲愉悅的歎息從彼此的喉嚨滾出來,她幾乎是著迷地緊盯他的唇。

「當然有……」她心虛地垂下眼瞼,兩頰紅透。

「可愛的蓓莉,在我面前不必說謊。」他微微一笑,然後又給了她一個比蜜還甜的熱吻。

她沉迷其中,完全不想抽身,腦中憶起黛安曾跟她分享的那些床上趣事,雙手開始不安分地撫上他那片光滑的胸肌。

一聲低沉的呻吟飄入耳內,凱洛的俊臉皺了一下,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連忙按住她作亂的手。

「我想,談話時間已經結束,你應該回自己房間,洗個澡,好好睡上^覺。」凱洛將腿上那個誘人的精靈抱開。

蓓莉好錯愕,「為什麼?」她以為這會是美好的一夜,她也終於可以享受黛安所說的,那種美好的兩性關係。

「因為你值得我等。」凱洛的大手輕撫她緋紅的頰。

「等什麼?」蓓莉喪氣的看著他,懷疑他突然踩煞車,是不是跟那些交往過的男人一樣,又準備被她嚇跑。

「現在還不是時候,蓓莉寶貝。」凱洛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吻,然後牽著她的手站起身,親自送她到套房門口。

「明天醒過來,該不會你已經派人把我送回加州的家裡?」她挫敗的仰頭看他。

凱洛嘴角淺淺一挑,單手扶著門框,俯下身吻了吻她糾皺的眉頭,口氣好笑的說:「你應該對自己有更多信心。」

「你大概不曉得我跟前幾任男朋友是怎麼分手的。」蓓莉自嘲的撇一下嘴角。

「蓓莉,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什麼?」

「我喜歡你每個表情,每個出乎意料的舉動,我不在乎你父親是誰,但是我在甲你的感受。」

她被這一席話哄得心花怒放,整個人像快飄上雲霄,臉上漾開很甜的笑容。

門內的凱洛眼神一凜,又低下頭吻她一下,然後才吩咐管家送她進電梯。

目送可愛的麻煩精消失在電梯口,凱洛這才回到浴室,拉開水龍頭,重新坐回可以容納三人以上的按摩大浴缸。

管家送了一杯香檳進來,放下托盤時停頓了一下,也沒立刻離開,只是退到彩繪玻璃門的外邊。

「奧立佛,想說什麼,儘管說吧。」凱洛往後一躺,仰望著天花板,雙眼慵懶的閉上,白色泡泡在雄健的胸膛滾動,能安定心神的熏衣草香味在空氣中。

「先生,那個女孩……」奧立佛吞吞吐吐。

「蓓莉。」凱洛睜開眼,那兩棵棕色寶石在水氣中氤氳,筆直的看著天花板浮雕出神。

「服個女孩不適合您,她只會製造麻煩。」奧立佛壯大膽量,將酒店所有員工的心聲如實轉告。

「我喜歡她。」凱洛說。

奧立佛替所有人歎了一口氣。這麼懂得精打細算的老闆,怎麼會喜歡上那種麻煩精?太匪夷所思了。

好吧,說起來那個麻煩精確實挺漂亮的,如果她沒動任何歪腦筋,只是乖乖坐在那裡衝著大夥兒甜甜的笑,那模樣可以融化所有人的心。

老闆大概是沒碰過她這樣的類型,所以一時被迷惑了。奧立佛自己推理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凱洛端起香檳含了一口,想起剛才那些個吻,蓓莉軟倒在他懷裡,一雙大眼晶閃閃地凝視著他……胸口突然一悶,他能清楚感覺到從心底冒出的內疚感。

真想不到,懷特的女兒竟然會這麼單純,而且沒經歷過男女關係,就像一張純白的紙,尚未沾染上一點污垢。

如果他是懷特,確實也會為蓓莉感到焦心。

她看似鬼靈精,腦袋轉個不停,其實心腸軟得像棉花,而且善良,只要別人有難,也不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不假思索便伸出援手。

懷特說過,蓓莉的母親在她八歲那年因車禍驟逝,她的童年太寂寞,所以喜歡熱鬧的氣氛,害怕冷清落單。

越是瞭解蓓莉,越是讓人喜歡她。但假使是在正常情況下認識她,或許他只會將她當成一個童心未泯的女孩看待,談不上男女之情。

然而現在,他對她的感覺越來越複雜了,他精心安排的愛情戲,已經成功一半,他卻突然升起一絲猶豫。

如果她是一個討人厭的女人,事情倒還好辦,偏偏她是這麼的討人喜歡,他無法想像,萬一有天她知道真相,她的反應會是如何?

光是想像那雙裝滿快樂的亮晶晶大眼,失去光彩的看著他,他的胸口又是一悶,感覺糟透了。

「先生。」去而復返的奧立佛喊道。

「什麼事?」

「有您的電話。」奧立佛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歎氣,然後才無奈的補充說道:「是蓓莉小姐打來的。」

「給我。」凱洛放下香檳,奧立佛立刻將套房的無線電話遞過來。

「你睡了嗎?」蓓莉的嗓音很輕快,無時無刻聽起來都是精神奕奕。

「是的,我正處在一個充滿蓓莉身影的夢裡。」凱洛閉上眼,嘴角往上翹,那一頭的蓓莉靠在陽台上,仰望朦朧雲霧中的星月,聽他這樣一說,忍不住撝住火燙的頰。

可以聽見夢中情人在睡前對自己說甜言蜜語,相信這一定是世上所有女人最渴望的美夢。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正在作夢的凱洛先生。」她軟綿綿的問,整個人跟融化的蜜沒什麼兩樣。

「你當然可以。」話筒傳來深呼吸的聲音,像是提起滿腔勇氣的問:「你喜歡今晚的月亮嗎?」

凱洛睜開眼,有點愕然,有點好笑,「為什麼這樣問?」

「嗯……只是好奇。」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窘。

好吧,她承認自己在談情說愛這方面,應該是個老派的人。

在她記憶裡,老爸對老媽做過最浪漫的事,就是兩人待在頂樓,看一整晚的月亮,然後親吻對方,讓月暈染亮他們。

「你正在看今晚的月亮嗎?」凱洛站起身,隨手抽過一條浴巾圍上腰際,走出浴室,推開落地窗,來到只亮著一盞小燈的陽台。

「是的。」蓓莉紅著臉說。

無垠的黑暗中,一輪淡金色的圓月,高高懸在遙不可及的雲端最上方,沉靜的釋放安詳的氛圍。

「今晚的月亮很美。」他由衷的低語,略帶沙啞的音質,在朦朧的月夜裡聽來,就像來自遠方的一陣輕喃。

膝蓋一陣軟,她蹲下來,一手握緊陽台上的漆黑雕花鐵欄,緋紅的臉依然仰高,從欄縫間隙看著月亮。

凱洛,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這句話始終噎在喉嚨口,她問不出聲,只能隨著一個輕歎嚥回心底。

他帶給她的感覺,就如同今晚太美的月色一樣,美得太不真實,就像眼睛一睜開就會消失的夢境。

一見鍾情的魔力有多大?會不會明天早上一醒來就消逝?到那時候,他不再覺得她可愛,只覺得她是個麻煩製造機,他只會迫不及待將她送離開天堂鳥酒店,說不定還會在大門貼上一張公告,禁止她進入。

「為什麼歎氣?」凱洛的聽力很敏銳,沒錯過她沉浸在思緒中的那聲歎自心。

「因為月色太美,所以我歎氣。」蓓莉紅著臉,隨口扯謊。

「如果你一直歎氣的話,會把跟著你的幸運小精靈嚇跑。」凱洛戲謔的說。

「哦?是嗎?那我真該試試看,這樣你就能把我手中的錢贏回去,以後也不用擔心我會贏走酒店任何一毛錢。」

「不需要這樣,我有更好的方法對付你這個幸運的賭客。」

「什麼方法?」

「讓你成為戴維斯集團的一員,有了你這位幸運女神,相信戴維斯集團很快就能成為美國最強盛的企業。」

他話裡的暗示非常明顯,她的臉漲熱,整顆心就像樹梢上的雲雀一樣不停跳躍,眼前的月亮變得彷彿伸手可觸。

這夢幻一般的氛圍,真希望可以永遠持續下去。蓓莉在心底對自己柔聲歎。

「凱洛,我……喜歡你。」

「我知道。」

「你知道?」

「親愛的蓓莉,你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

真的有這麼明顯嗎?她閉緊雙眼,發出一個無聲的呻吟,整張臉像被烈火烘過,熱辣辣的紅了一片。

「明天開始,我會記得時時刻刻將墨鏡戴上。」她困窘的咕噥。

凱洛在這頭被她的直率逗得朗朗發笑。

他有多久沒像這樣,讓充塞著利益與算計的大腦沉靜下來,排除所有雜緒,就只是單純的感受一份美好。

懷特將這個女兒保護得很好,在她身上感受不出一絲黑幫氣息,她甜得像春天剛釀好的蜜,沒人捨得傷害她,或是拒絕她那雙淘氣大眼。

她是如何喜歡上他的?似乎是在他將她「請」來天堂鳥酒店之前,而懷特並未告知他這一點。

顯然,或許連懷特都不曉得,蓓莉仰慕的人正好是他。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讓她陷進他寫定的愛情劇。

「蓓莉……」他沉吟了一聲,拉長的尾音,就像泛開的一圈圈漣漪,直蕩入她心湖。

月光下,仰慕的人就在電話另一頭吟著她的名字,曾經幻想過的夢,竟然在這一刻實現。

「時間不早了,你該上床睡覺了。」他輕輕的笑出聲。

「我知道。」一絲悵然劃過胸口,她答得很不情願。

黛安說的沒錯,男人通常都是吝於甜言蜜語的,除非你正站在他面前,而他滿腦子想著該怎麼把你拆卸入腹,當他睡前最美味的甜點。

「但願你的夢裡有我,晚安了,比月光還美麗的蓓莉。」凱洛的聲音穿過話筒,充滿她的耳朵。

心臟一個輕顫,她抑下一個歎息,紅著臉,飛快道了聲晚安,匆匆收線。

月光濛濛,整座拉斯韋加斯被籠罩在這層光暈中,彷彿傳說中所羅門王的黃金之城。

蓓莉躺在床上,雙手拉高被子,呼吸著空氣清淨劑的檸檬氣味,嘴角上翹,沉入夢裡去見她想見的人。

但願在夢裡,他會傾訴更多蜜語甜言……

那就不該有的情緒。

動心。

罪惡感。

情愫。

凱洛躺在床上,被子滑落至腰間,露出平滑結實的胸肌和腹肌,以及連接腰與臀之間,兩條性感的人魚線。

他的兩隻手臂往上舉起,枕在後腦下,太妃糖色的眼陣筆直的看著天花板,眼前浮現的卻是剛才的月色。

腦中像錄放機播放一般,不斷盤旋著一張美麗又淘氣的臉蛋。

單純的蓓莉,可愛的蓓莉,俏皮的蓓莉,甜蜜的蓓莉……凱洛眉頭皺了皺,單手撫上發燙的胸口,感覺那裡燒著一盆火,灼烈而明亮,將全身感官指引向腦中的影像……蓓莉。

閉上眼睛,他想將腦中的影像抹去,卻發現無法如願,那張甜蜜的笑臉頑固地懸在哪裡,左右著他的感覺與思緒。

蓓莉,如果你知道這全部都是一場戲,一場為你的幻想與喜好,量身打造的愛情戲,妹還會喜歡我嗎?

這句話,永遠不會得到答案,因為他已經在心中下了決定,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讓她知道他與懷特的約定。

叮咚!

套房的門鈴聲在早上八點鐘大響,蓓莉揉著眼角,翻開被子坐起身,腦中還殘留著昨夜美麗的夢境。

毫無意外的,夢裡全是關於她和凱洛。真可惡,她一點也不想從那個夢境醒來。

是哪個大混蛋一大早擾人美夢?蓓莉發出氣憤的低呼,雙手往後腦爬梳兩下,然後跳下床,套上毛絨絨的拖鞋。

「我不需要客房服務。」蓓莉對著門邊的對講機大喊。

「小姐,這不是客房服務。」對講機回傳一聲很不悅的應答。

蓓莉愣了三秒鐘,差點從原地跳上天花板。

「蓓莉,開門吧,我知道你在裡頭。」對講機又傳來懷特不高興的聲音。

蓓莉硬著頭皮打開門,臉上卻掛著又甜又燦爛的笑容。

門外的懷特,雙臂盤著胸口,高大壯碩的身形堵滿了門框,後頭跟著數名便裝保鏢。

「嗨,爹地。」懷特冷冷瞄了寶貝女兒一眼,對那張蜜糖笑顏視若無睹,兀自走進套房,保鏢留守門外,把蓓莉的逃生路線堵死。

將門關上,蓓莉一回身就看見父親端坐在沙發裡,雙臂依然盤在胸口上,那樣的肢體動作,她並不陌生。

當爹地準備和人談判時,那個代表絕不退讓,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動作,就會持續到談判結果出現為止。

「留在學校當教授的臨時助理?」

懷特挑高一邊的眉毛。雖是華裔,但是他的父親擁有二分之一的美國血統,他的五官比起一般華裔人種更深邃。

「呃,關於這件事,我可以解釋。」蓓莉坐到父親身邊,雙掌緊貼著大腿,一副正襟危坐的乖寶寶姿態。

「那關於你和凱洛、戴維斯的事,你又該怎麼解釋?」懷特話剛說完,就看見蓓莉甜笑的臉瞬間漲紅。

那一刻,他在心底鬆了口氣,也非常清楚自己這個決定終究沒有錯,看來凱洛沒讓他失望。

「我跟凱洛……嗯咳,我跟他之間說來話長。爹地,既然你大老遠跑來拉斯韋加斯,不如我們先到一樓的餐廳吃早餐,我再慢慢跟你解釋。」

「親愛的,拖延戰術對我沒有用,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懷特眉頭皺起,說話音調沉了好幾個音階。

蓓莉紅著臉吐吐舌尖,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

「好吧,我說就是了。」蓓莉很哀怨的說。

唉,她太大意了,都忘了爹地的勢力雖然扎根於西岸,但是從爹地底下離開的部下早已遍及整個美國,看來是有人在天堂鳥酒店認出她,輾轉通報到爹地耳裡:爹地才會親自過來抓人。

懷特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不敢朦騙父親,蓓莉只好將自己是怎麼來到拉斯韋加斯,又是怎麼認識凱洛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當然,很多細節一概省略,譬如說,昨晚凱洛在陽台上吻了她……雖然她和爹地無所不談,她也曾經帶過男朋友回家吃飯,但那畢竟都是抱持著無所謂的心態。

她無法當著爹地的面說,凱洛是她夢寐以求的對象,那太彆扭了,她說不出口。

懷特聽完之後,眉頭挑得更高,「親愛的,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蓓莉點頭,「什麼?」

「你喜歡凱洛嗎?」

「咳!」蓓莉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你知道我的個性,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曾經想傷害你的傢伙。」瞧見懷特眼中凝聚一抹凌厲,蓓莉趕緊嚥下口水。

「爹地,你誤會了,凱洛從來就沒想過要傷害我。」

「他把你關在天堂鳥酒店。」懷特皺眉。

「不不不,他沒限制我的行動。」蓓莉額頭開始冒汗。

「他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把你綁來這裡。」懷特瞇眼。

「反正你幫我弄到的實習工作本來就在這裡。」這下改換手心滲汗。

「他把你安排在貴賓等級的高級套房。」懷特冷透的口吻做足了暗示。

「那是因為……」呃,該透露實話嗎?

「蓓莉,我會讓凱洛那個小伙子後悔終生。」懷特說完立刻站起身。

「不!」蓓莉緊張得跳起來,拉住父親的雙臂。

「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寶貝。」懷特已經走向門口,嬌小的蓓莉幾乎是掛在父親手臂上,被強迫一路拖行。

「爹地,我……我愛凱洛!」

就在懷特轉開門把的前一刻,蓓莉閉緊雙眼,扯開嗓門大聲自白。

全世界好像暫停了五秒鐘,她等著父親暴跳如雷,或是鐵青著臉把她吊起來痛訓一頓。

蓓莉鼓起勇氣睜開眼,看見的卻是一臉平靜的懷特,而且眼底似乎有微微的笑意……笑意?她整個人愣住。

「你可以進來了。」懷特突然說。

蓓莉一頭霧水。

房門忽然從外面打開,一身西裝筆挺的凱洛走進來,先不著痕跡飛快覷了蓓莉一眼,然後才對懷特微笑。

「懷特先生,現在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既然蓓莉說她愛你,我還能怎麼樣?」

「看來,我通過考驗了?」

「不,直到你們在牧師的見證下,交換戒指和互許終生之前,考驗會一直持續。」

看著一舉一動都影響她生命的兩個男人,她深吸一口氣,舉起雙手到兩個男人面前,用力揮動數下。

「哈囉,我人還在這裡,有沒有人要跟我解釋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兩個男人同時看向她,然後又同時轉開目光,繼續聊他們的。

蓓莉氣得鼓起雙頰。她本人明明在場,他們卻不斷談論她,可惡,這個兩男人根本把她當成空氣!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1 AM

第四章

這是蓓莉第一次嘗到,被人賣了之後,還幫忙數鈔票的滋味!

原來懷特之所以會知道她人在天堂鳥酒店,是凱洛主動通風報信,而且懷特早知道一切前因後果。

根據凱洛的說詞,他主動對懷特坦承自己留下她的動機,懷特出奇的沒有震怒,只是想親自過來一趟,確認寶貝女兒的安危。

「我在電話中告訴懷特先生,我想娶你為妻,懷特先生只說,如果你愛我的話,他或許可以考慮同意我們結婚。」蓓莉臉紅紅的聽著凱洛說。

凱洛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頰,用著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輕問:「蓓莉,你生氣了嗎?」

「我正在考慮要不要生氣。」她雙眼悄悄抬起,環視著坐滿觀禮賓客的大教堂,就算是個性直爽大膽的她,也不由得緋紅了整張臉。

老天,她必須不停深呼吸,再三確認眼前一切不是夢。

閉上眼,睜開眼。

雪白的造景擺設,從教堂門口一路綿延過來的紅毯上,撒上了紅色玫瑰花瓣,艷麗的紅對比純潔的雪白,強烈的視覺之美映入眼底。

呼氣,吐氣。

她看向站在身旁的新郎,量身訂製的白色燕尾服使他更加挺拔帥氣,光線折射下,棕色的發透出一點微金,深邃的眼筆直地看著她的眸心。

倒映在他眸中的她,穿著相襯的雪白婚紗,典雅的玫瑰花環,拖曳一頭長長的蕾絲頭紗,幾縷蜂蜜色髮絲在她鬢邊飄動,眼眸湛湛如星,像一朵藏在細雪裡的玫瑰,美麗如詩。

她注意到他的喉結動了一下,太妃糖色的眼眸轉深,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最真實的慾望。

蓓莉知道自己應該害羞,但是她的目光,還有整個心思,已無法從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身上移開。

這是夢嗎?

一個月前的某個晚上,凱洛為她放了一整夜的煙火,整個拉斯韋加斯的夜空被畫上絢爛的光線。

他在天堂鳥酒店的最頂樓,安排最好的位置和紅酒美食,在滿天煙火中拉過她的手背,放到嘴邊輕吻。

「蓓莉,嫁給我,我會讓你成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他的眼眸比煙火還摧燦,直勾勾的瞅住她。

他那一眼帶走了她的呼吸,也贏得了她完整的一顆心,她紅著雙頰點頭,然後撲向他的胸膛。

後來,懷特也現身在頂樓,替寶貝女兒見證未來女婿的承諾。

一個月後的現在,她在拉斯韋加斯最大的教堂舉辦婚禮。戴維斯集團主席與美國海岸華裔黑幫老大之女結為夫妻的消息,登上了美國各大洲的報紙。

基淤安全考慮,以及懷特的要求,這場婚禮只邀請雙方關係密切的親友出席。

「凱洛。」她困難的嚥了一下口水,嘴唇紅若玫瑰,襯出肌膚的雪白。

「親愛的,我在這裡。」那個遠比歐洲貴族還俊美優雅的男人,眼裡只有她,專注凝望的眼神就像世上只剩下彼此。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你確定這是你要的嗎?」

天曉得站在這裡的她,粉碎了多少女人的芳心,那些愛慕凱洛的女人障議恨死她了吧?

凱洛眼中閃過一絲異光,快得無從捕捉,他低下頭輕吻他的新娘,很滿意的看她害羞得紅了臉。

「寶貝,我很確定,你就是我要的。」他的音量不小,站在一旁的伴娘伴郎,甚至是第一排的家長席都聽得見。

懷特當然也聽見了,他的雙眼定定地看著凱洛,兩個男人交換一個堅定的眼神,那日的約定自始至終只有他們知道,不會再有第三者。

冷靜的轉回眸子,凱洛捧起蓓莉嬌艷的雙頰,在如雷掌聲中傾身親吻他的新娘,把所有的謊言與欺騙都付與緘默。

婚禮結束後的派對在酒店的宴會廳舉辦,蓓莉換下美麗卻笨重的婚紗禮服,改穿一件寶藍色小禮服,光裸的頸肩被一條珍珠項鏈圈著,光輝湛映。

「蓓莉,我不懂懷特先生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同意你跟凱洛結婚。」黛安正在替蓓莉整理禮服後面的裙襬,一邊抬頭看向鏡中那朵美麗的玫瑰。

今天的蓓莉,真像一朵綻放的玫瑰,收起了昔日的淘氣與戲譫,那沉浸在愛河中的嬌羞,將她點綴得更耀眼。

「也許是凱洛的真誠打動了爹地的心,誰知道呢。」

已經正式身為戴維斯太太的蓓莉,根本不在乎那些問題,今天是她人生的大日子,她只想專心想著饑洛與未來。

這樣的樂觀在黛安看來卻覺得非常不安。

「我美麗的新娘怎麼還躲在這裡?」休息室的門被推開,換上另一套黑色絲綢西裝的凱洛單手輕靠門框,愜意的看著蓓莉。

不知道為什麼,黛安在與凱洛對上焦距的那一瞬間,強烈的感覺到凱洛的不悅,似乎在警告她什麼。

難道剛才她問的那句話有什麼不對勁?

「我美麗的新郎。」蓓莉已經像裹著夜色的小精靈,一溜煙兒朝凱洛撲過去。

凱洛將她抱了個滿懷,卻冷瞥了黛安一眼,這回黛安看清楚了他眼底的警「啊,這一切真像是夢。」甜美的小精靈從凱洛懷裡仰起臉,雙眼閃亮亮如晨星。

「親愛的,我可以保證這一切都不是夢。」凱洛摟著蓓莉走進派對,替她取了一杯粉紅香檳。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嫉妒我現在站的位置嗎?」蓓莉懷疑的睨他一眼。

「你知道現場有多少男人嫉妒我的手嗎?」凱洛摟在蓓莉腰上的大手微微加重力道。

「噢。」蓓莉紅著臉低呼,「你一定就是黛安說的那種男人。」

「什麼樣的男人?」凱洛眼底閃過一絲黯光,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隨後走出休息室的黛安。

他看得出來,那個女人視蓓莉為知己好友,她在替蓓莉憂心,她懷疑這場婚禮發生得太順利,懷特答應得太爽快,內情並不單純。

其實聰明如蓓莉,只要動一動腦便能看出這些破綻,但她已經陷得太深,失去冷靜與平時的判斷力。

懷特也清楚這一點,因此才私下幫了他一把,省略不少時間,也讓婚禮提前進行。

沒發現丈夫的失神,蓓莉挽住他的手臂,粉嫩的臉蛋掛著令全場美女失色的甜美笑容。

「黛安說過,有一種男人看起來似乎離你很遠,但其實他很悶騷,只要你願意主動靠近,就會發現他只不過是故作姿態。」

甜膩的嗓音敲入心底,凱洛看著身旁已成為他妻子的女人,胸口突覺一陣暖,一陣刺痛。

今天,他在神的面前發誓會愛她一輩子,她用著比星光燦爛的堅定眼神看著他,許下同樣的誓言。

他答應過懷特……不,就算沒答應懷特,他也已在心底下定決心,會一輩子珍惜守護這個甜美的小精靈。

他的蓓莉,他的妻子,他的。

「親愛的,我拆穿了你的故作姿態嗎?」蓓莉疑惑的扯了扯凱洛。

凱洛眼神一凜,習慣性的揚起微笑安撫她,然後低下頭啄吻她的嘴角,她紅著臉垂下眼瞼。

淡淡珠光的粉在眼折處渲染,她羞澀的神態,彷彿夜間悄然綻放的玫瑰。

「是的,打從你闖進我的世界那一刻起,你一直在拆穿我的故作姿態,我外表冷淡,其實內心是座火山。」他的唇在她耳廓廝磨,沙啞的嗓音有種耐人尋味的暗示。

她的腿一陣軟,幸好被他的手臂環住腰身,才沒當場癱坐下來。

「蓓莉,等會兒我這座火山就要把你吞了,你準備好了嗎?」

他曖昧的低吟,如絲綢滑過心底,她不禁渾身起了顫慄,體內的女性為之一淳。

「凱洛。」遠處的懷特朝他們這方喊了一聲,凱洛只好將灼灼的雙眼從她臉上移開。

當他將手臂松放的瞬間,蓓莉心上一股悵然,身體與臉蛋卻是火熱無比。

「我的小精靈,敬請期待我們的新婚夜。」俯身給了新婚妻子一個火辣辣的蜜吻,凱洛微笑的眨眨眼,優雅非凡的轉身走開。

蓓莉撫著酥麻的唇,高跟鞋裡十根白嫩腳趾全都蜷起,手中的香檳差一點就滑落,摔成碎片。

真的只差一點,一隻手幫她接住了香檳。

她回過神仰起頭,看見一張黝黑英俊的臉龐。

比起出席派對的賓客衣著隆重,眼前男人的打扮顯得很隨興,一件灰襯衫搭配黑長褲,袖子還挽到手肘處,就像剛結束工作返回住處似的愜意。

「你就是成功套住我堂哥的那個蓓莉?」

艾森將香檳交還,左邊眉頭挑了一下,綻開一抹很野性的笑容。

「堂哥?」看著那個神似凱洛的笑容,蓓莉的臉忍不住又紅了。

「看看凱洛多寶貝你,居然故意不跟你介紹我的存在。」艾森曖昧的對她眨眼,放電意味濃厚。

「我知道你,你是艾森。」蓓莉不以為意的對他微笑。

身為獵艷高手的艾森,竟然被她毫無心機的坦率笑容,刺得雙眼一怔。想不到凱洛的新娘,居然是個年紀這麼輕的女孩,直覺與經驗告訴他,這個女孩肯定沒碰過男人,甚至連男人是什麼樣的生物都不懂。

真奇怪,那麼冷靜又唯利是圖的凱洛,怎麼會喜歡上這種眼底閃著俏皮光芒,不嬌不艷,雖然美麗,卻與性感嫵媚等形容詞完全沾不上邊的女孩?

凱洛到底在想什麼?

「嘿,難道沒人告訴過你,用這種眼神看人很無禮嗎?」

蓓莉不是沒脾氣的人,一發現艾森審視的目光中,帶著難以置信的質疑,前一刻的友好邦交政策立刻大轉變。

接收到她的敵意,艾森不怒反笑,覺得這個女孩挺有意思的,至少跟凱洛以前到觀在交往過的冷冰冰女伴比較起來,她算是很有個性的一位。

「抱歉。」艾森挑眉道歉,「我有合理的解釋。」

「什麼?」

「難道你不想瞭解一下凱洛過去的情史?」蓓莉一雙漂亮的細眉飛快蹙了一下,然後很誠實的點點頭。

「身為他的兄弟,沒人比我更清楚他的情史,如果你想瞭解的話,你得陪我打一個賭。」

「什麼樣的賭?」

「我們現在就到樓下找張賭桌玩個二十一點,你贏了,我就把凱洛不為人知的秘密告訴你,如果是我贏,那你就欠我。」

蓓莉眼睛一亮,「好。」

艾森啼笑皆非,「看你那個表情,好像你贏定了似的。」

蓓莉只是笑笑,沒說什麼,對他打了一個響指,趁著派對人多混亂之際,拉著他一起離開。

他輸了!

艾森幾乎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他的手氣和牌技是出了名的好,一些賭場甚至將他視為拒絕往來戶。

這個女人一臉毫無心機的笑著,一手托腮,一手按著撲克牌,不時端起桌邊的雞尾酒啜飲,就這樣大贏他好幾輪的牌局。

「二十一點。」

又一次,蓓莉將底牌掀開,笑盈盈的宣佈。

「老天,這不可能。」艾森皺緊眉頭。

「艾森先生。」發牌員看不下去了,目光充滿憐憫,非常好心的提醒艾森,「你大概不是很清楚,我們這裡的人都稱蓓莉小姐是幸運女神,她之前曾經一夜贏走一百萬美金。」

艾森的臉色可難看了,但是一對上蓓莉亮晶晶的眼陣,心中的不快立刻被一種奇妙的情緒擠掉。

她神氣的模樣並不招人厭,相反的,非常討人喜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光芒圍繞在她四周,就像會發光的星體一樣,很自然的將每個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凱洛就是這樣喜歡上她的嗎?看著那張絢爛的甜美笑顏,艾森一時之間閃了神。

「嘿,我贏了,願賭服輸,你不是說要把凱洛不為人知的秘密告訴我?」蓓莉迫不及待的推開椅子走向艾森。

艾森往椅背一靠,雙臂盤上胸口,黝黑的臉龐扯開一抹笑,「看來,是我小看你了。」

「麻煩以後對我放尊重一點。」蓓莉揚起一道細眉,白皙細瘦的雙臂也往胸前盤去,那神氣活現的模樣讓艾森忍不住又一笑。

「我大概知道凱洛為什麼喜歡你。」艾森笑不可抑的說。

蓓莉回他一個古怪的眼神。聽他的口吻,彷彿凱洛會喜歡上她,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

「據我所知,凱洛交往過的類型永遠千篇一律,都是冷冰冰的千金女,要不然就是和他一樣,一天到晚將投資掛嘴上的無趣女人,他們一天到晚在談股票,談金融開發,談賭場酒店經營,就是不談愛情。」

蓓莉不由得蹙起眉。艾森形容的凱洛好陌生,一點也不像那個只要逮著機會就跟她調情的男人。

「我曾經想過,凱洛根本不愛任何人,他愛的只有自己,還有戴維斯集團,要他掏心掏肺愛上一個女人,為了那個女人犧牲奉獻,這輩子大概不可能發生。」

看著蓓莉臉上浮現迷惑,艾森說不清心底的感受,這個女孩身上有一股非常吸引人的特質,那種特質不是外顯的,而是從她內在散發出來。

心念驀然一動,艾森拉住她的手腕。

蓓莉茫然的低下頭看他,反射性動作想把手抽回來。

艾森突然開口,「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據我對凱洛的瞭解,他不太可能娶你這樣的女人當妻子。」

壓下心中的惶然,蓓莉瞪了艾森一眼,「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秘密?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別走。」看她用力抽回手,轉身想離開,一股突生的衝動湧上來,艾森按住她的肩頭。

「放開她。」一道低沉緊繃的嗓音傳過來,才想回頭教訓艾森的蓓莉已經被另一股力量扯過去。

幾個光影閃過眼前,下一刻,蓓莉已經被凱洛擁在懷裡,勃發的熱氣明顯透露出他的不悅。

「蓓莉是我的妻子。」凱洛冷瞪著艾森,後者卻一臉玩味的笑了笑。

「放輕鬆點,我可沒對她放電。」艾森無辜的舉高雙手,做了一個貌似投降的手勢。

「稱們只是小賭幾場而已。」不想凱洛誤會,蓓莉也趕緊解釋。

「睹愛的,我們的婚禮派對怎麼可以少了女主人?你不該擅自離開的。」

凱洛將目光轉向身旁的蓓莉,口氣柔和許多,這對比極大的差別待遇讓艾森嘖嘖稱奇。

「看來這個幸運女神,真的把你迷住了,凱洛,你變得可真多。」艾森半是戲譫半是嘲諷的說。

蓓莉皺了皺鼻頭,「嘿,他是你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跟他說話?」

艾森看向她,眼底的光芒亮得驚人,凱洛直覺的皺起眉頭,一股強烈的情緒在胸口翻攪。

只要是戴維斯家族的人都曉得,艾森是個花花公子,他在戴維斯集團投資的紐約酒店擔任總經理,幾乎玩遍了紐約時尚圈的大小模特兒,私底下也跟一堆好萊塢女星牽扯不清。

他不該用那種眼神看著蓓莉……彷彿是在一座花園中,尋見了他此生唯一想採擷的那一朵玫瑰。

凱洛眼神驟然一冷,摟過蓓莉就往回走,一路走進他專用的電梯。

「凱洛?」電梯門一闔上,蓓莉不安的握住凱洛的手。

凱洛卻突然將她往後一推,勾起她的下巴,吻住眼睛瞪大的她。

火熱的氣息竄入口腔,兩舌之間不留任何空隙,她所有的感官都佔滿了他。

「蓓莉,答應我,不要靠近艾森。」凱洛在她耳邊大力喘氣,每一口灼熱的氣體都搔動著她的耳根。

蓓莉同樣喘息不已,雙手嬌軟無力的抵在他胸前,原本盤在腦後的髮髻被他揉亂,一頭長髮散落下來,像流了滿身的蜜。

胸口猛地一攪,凱洛終於明白剛才轉身的那一瞬間,他心中的憤怒與那團奇怪的情緒是來自於什麼--嫉妒。

他嫉妒艾森用那種眼神凝視著蓓莉,就算艾森沒真正出手,沒施展魅力迷惑蓓莉,他依然強烈的嫉妒著。

太可笑了,就在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他是真的愛上這個精靈般的女孩。

先前那些罪惡感,那些愧疚,並不是因為他善良,而是因為他已經愛上她,所以不忍她受傷,害怕有一天她若是知道這場婚姻背後的真相,她會心碎痛苦。

所有的不安,原來是來自於愛--對她的愛。

「凱洛,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蓓莉的氣息還沒喘順,眸中充滿霧氣,一抹茫然在臉上漾開,更顯嬌柔可愛。

「不,我沒誤會。」凱洛又低下頭,比前一回更火熱的封住她的唇,「艾森喜歡招惹女人,他身邊的女人多到數不完,我不要你太接近他。」

蓓莉先是怔著,然後突然吃吃的笑出聲,那紅得豐潤雙頰的笑顏,可愛得讓他下腹發緊。

他從來沒這麼渴望過一個女人,從來沒有。

蓓莉勾住他的脖子,淘氣的眨眨眼,嘴唇彎成一個紅艷的弧線,故意朝他的嘴唇呵了口氣。

「親愛的,你是在吃醋嗎?」她戲譫的問,純粹只是想惡作劇鬧鬧他。

沒想到,凱洛的響應,竟然是雙手扣緊她的後腦勺,性感的唇更用力的貼上她,把她狠狠吸吮得氧氣耗盡。

當!

電梯抵達樓層的提示鈴聲響起,一想到整個派對的人也許正朝這裡看來,蓓莉緊張得心臟猛跳,雙手揪緊了凱洛的袖管。

「凱洛……大家都在……」想甩開他的下場,就是被他按住後頸,狠狠地用唇修理了一遍。

她覺得體內有一團火焰,隨著他的吻不斷加重,那火焰燃燒得更猛烈,一種發自本能的渴望油然而生。

等等,派對!大家!蓓莉混亂的腦袋閃過一堆影像,但是當她睜開眼,發現電梯停留的樓層,竟然是凱洛的套房。

原來打從進電梯,他就不打算回到派對上,而是直奔……噢,這真是太尷尬了!

但是,他們已經是正式的夫妻了,親熱上床應該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吧?思及此,蓓莉決定暫時拋棄羞恥心。

「蓓莉……我的蓓莉。」凱洛雙手輕捧著她的頰,眼陣半垂,輕淺一喊,卻令她全身顫慄。

上帝啊,她多麼喜歡這個男人!從一點點的仰慕累積起來,再到與他戲劇性的相識,從喜歡到深深愛上,一切都快得像部電影,在第三者眼裡看來,肯定是瘋狂的。

但是她並不懷疑自己的心,也不曾質疑過他的。

這裡是拉斯韋加斯,每一秒都有人贏,每一秒都有人輸,每一分有人笑,每一分有人哭,每一刻有人心碎,每一刻也有人愛上。

愛情就跟賭注一樣,如果不把手中的籌碼丟出去,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能贏得什麼。

「寶貝,你好美。」凱洛將她輕放在床上,高壯的身軀覆上,用體熱誘引她為他融化。

她伸出手指,撫過他的額,然後是眉毛,滑過線條挺直的鼻樑,最後挺身吻上那張令人瘋狂的嘴唇。

這一沾唇,立刻星火燎原,凱洛捧住她的後頸,一個傾身往前的動作,便將她緊緊壓下。

承受兩人重量的床墊往下凹陷,發出曖昧的嘎嘰聲。

他修長的手指在她身上施展魔法,解開了寶藍色的絲緞禮服,輪流撥弄兩朵含苞蓓蕾,使其紅艷綻放……為他綻放。

「危險的蓓莉,我已經中了你的毒。」他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流動,騷動了一室的傭懶氣息。

她伸出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吮吻他的下唇,眼瞼底下的眸光熠熠如星辰,她的吻技生澀拙劣,卻吻得他胸口隱隱悶痛。

那痛,是因為不斷膨脹的憐愛,也是因為對她的渴望。

她是他的玫瑰,他的精靈,他共度一生的最愛。

「凱洛,愛我。」仰起酡紅的雙頰,蓓莉大膽的做出請求。

凱洛陣光一黯,將兩人剩餘的衣物褪盡,溫柔又狂野的吻遍她的全身,然後將唇停留在最嬌嫩的那一處。

雙手插入濃密的棕髮,抓住他的後腦,蓓莉弓起不停劇顫的身體,淚水滑下眼角。

體內像有什麼爆炸了,她在他唇舌挑撥下又更濕潤,變得更柔軟,宛如一朵開在細雪之中的薔薇。

一陣狂烈的顫慄過後,她身上的男人,掰開了她軟得像果凍的雙腿,目光筆直的勾著她,漂亮健壯的身軀往前一挺。

她閉上眼睛呻吟,分放在兩側的雙手與他十指交扣,感覺與他合而為一的這瞬間。

疼痛與歡愉同時間展開。

「寶貝……我的蓓莉寶貝。」

凱洛親吻她的耳,一聲又一聲的呢喃,把芎責良心的謊言拋諸腦後,只是盡情的愛她。

「凱洛……我……我愛你。」

極致到來的那一刻,她抱緊了他,用全部的信賴與全部的愛去承受他的狂野。

凱各胸口一陣震盪,他的回復是捧住她羞紅的頰,給她一個深入靈魂的吻。

這一夜,他在心中對上帝許諾,他會一輩子疼愛這個女人,不會帶給她傷害與痛楚。

永遠。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2 AM

第五章

窗外透進的陽光吻上臉頰,蓓莉習慣性的先將雙手上舉,伸了一個懶腰,才慢悠悠的將眼皮上的瞌睡蟲趕跑。

迷迷濛濛睜開眼,眨了眨,一尊俊美的金色雕像就坐在床邊,含著溫柔笑意凝視著她。

不,不是雕像,是她的丈夫,她的凱洛。

她的。這個詞一從心底浮上來,蓓莉便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凱洛扣住她的雙掌,彎下腰親吻她被陽光曬紅的臉頰,淘氣笑聲很快就轉為低低呻吟。

「早安,親愛的。」凱諾拉她起身,她卻懶洋洋地趴上他的肩頭,像八爪章魚一樣攀住不動。

「我好像被一輛戰車輾過。」她不害臊的對昨晚的逞兇者提出控訴。

「需要我這個醫生幫你診斷一下,你身上哪裡受傷嗎?」他的雙手已經溜入她的睡衣底下,準備為所欲為。

蓓莉被呵癢了,縮起身子東閃西躲,沒多久又被壓進床裡「整頓」。

「你會氣我嗎?」

擔心趕不上家族的早餐聚會,凱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把兇猛的慾望壓制下來,翻身側躺在床邊,用手指充當梳子,幫她整理一頭凌亂的髮絲。

蓓莉將臉枕在交迭的手背上,側身仰眸看著她的男人。

真不可思議,凱洛、戴維斯竟然是她的丈夫,假如這是夢,她願意用生命中的所有來換取美夢成真。

幸好,這不是夢,她不必拿什麼交換,就能得到最好的他,上帝真是太眷顧她了。

「氣你什麼?」她捨不得眨眼睛,可以就這樣盯著他一直到老去為止。

「因為我的工作,所以必須將蜜月旅行延後。」

「只要有你在,到哪裡蜜月旅行都一樣。」

他先是輕怔,看見她不害臊的吐舌微笑,纏著蜂蜜色髮絲的手指頓住,過了片刻才彎開笑容,然後俯身吻了吻她的額角。

她露出一個輕飄飄的甜笑,也學習怎麼回應他的吻,兩唇一來一往的糾纏,屋內的溫度似乎逐漸攀升。

「我可不想讓懷特在新婚第一天,就記我一筆不良紀錄。」凱洛強迫自己抽身,別再纏著那兩片甜美的唇,手指卻不能自已的撫上前輕揉。

蓓莉撝住泛紅的頰,呻吟了一聲,「差點忘了今天有早餐聚會。」

凱洛揉了一下她的髮頂,「來吧,我們得加快動作了。」

蓓莉翻了個身,兩手托腮,看他移動著挺拔的身軀,走進更衣室,出來時,身上已是一套整齊的休閒服。

「小懶蟲,還想繼續賴床嗎?」他走過來,輕擰一下她的鼻尖。

「你真好看。」她歎息。

他卻目光幽深的盯著她,眼底有著熟悉的火光,就像昨晚那樣,她忍不住又紅了臉。

「在我眼裡,你才是最值得欣賞的那一個。」她突然用力的捧住他的臉龐,重重的吻了他一下,趁他氣息加重之前跳下床,腳步輕快的走進浴室。

凱洛撫著唇,嘴角一挑,笑意逐漸擴散到整個臉龐。

這只是新婚的第一天,他卻已經期待起未來與她共度的每天每夜。

「嗨,凱洛的幸運女神。」

遮陽棚下的躺椅上,蓓莉穿著黑色的連身泳裝,用一副大大的太陽眼鏡罩住臉蛋,慵懶地曬著太陽。

聽見熟悉的招呼聲,她先是一頓,不安的動了一下肩膀,隨即想想,這又沒什麼,艾森本來就是戴維斯家族的一員,他會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

不過,婚禮都已經結束一個月了,就算艾森是特地挪出空檔飛來拉斯韋加斯,也早該回紐約了,怎麼還會一副愜意的出現在這裡?

蓓莉索性裝睡,等著艾森自討沒趣離去,沒想到他反而在她身邊空出的躺椅,一屁股坐下來。

「才結婚一個月,你就開始當起深閨怨婦?」艾森自顧自的說。

蓓莉就是不理他。

「這就是你對待丈夫堂弟的態度嗎?大嫂。」艾森開始用調侃的口氣戳她。

墨鏡底下的大眼往上一翻,蓓莉乾脆翻了個身,背對著坐在左手邊的艾森。這個動作夠明顯了吧?

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口哨,「你的臀部挺漂亮的,凱洛真是個幸運兒。」

真是夠了!蓓莉拿開墨鏡坐起身,垂落胸前的蜂蜜色長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彷彿撒上了金粉,肌膚也閃耀著光澤。

艾森的呼吸暫停了幾秒。

「如果不想被踹進游泳池的話,你最好快點閉上你的嘴。」蓓莉沒好氣的瞟去一眼,拿起桌上的雞尾酒一口飲盡。

「想不想喝一杯?」

「我沒空。」

「就快中午了,我請你吃午餐。」

「我已經跟凱洛有約。」蓓莉又從經過的男侍手中的托盤上拿起一杯雞尾酒,繽紛的色彩拿在她手裡,異常的吸引人。

艾森不是個不識趣的人,通常只要對方態度冷淡,他這個獵艷高手倒也不會窮追猛打,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他堂兄的妻子,他的基本原則是不碰有夫之婦。

但他就是無法瀟灑的起身離開,眼神更無法從她慵懶的吸飲著雞尾酒的表情移開。

蓓莉目光一轉,便和艾森灼灼的視線撞個正著,她非常清楚艾森眼底的光焰是什麼。

這個認知令她錯愕。這個艾森吃錯藥了?她是他的堂嫂,他怎麼可以對她產生懲望,蓓莉腦袋一亂,趕緊別開眼,不看艾森,順手拉過一旁的大浴巾將身子圈起來,有些慌亂的站起身,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游泳池。

「慢著。」艾森突然按住她的左肩。

蓓莉僵了一下,正好迎面撞來幾個打打鬧鬧的小孩,她腳下一滑,頓失平衡的跌進游泳池,艾森見狀,竟也跟著往游泳池裡跳。

「凱洛先生,戴維有急事通報。」秘書凱瑟琳敲了敲門,目光充滿敬畏的往辦公室裡一探。

凱洛正低著頭審視手邊的數據,「有什麼事嗎?游泳池那邊又有哪位大人物想申訴或是抱怨?」

戴維是負責游泳池那一整區的安全警衛。

凱瑟琳不安的眨眨眼,卻不敢有半刻遲疑的趕緊說:「戴維說戴維斯太太和艾森先生一起跌進游泳池。」

凱洛臉色一沉,下一刻已經起身大踏步走向門口,凱瑟琳趕緊往後退,讓出一條通道。

來到游泳池邊,凱洛從遠處就看見一群人圍在一起。

「凱、凱洛先生!」安全警衛一看見大老闆,緊張得口吃。

對警衛的叫喚置若罔聞,凱洛鐵青著臉走進人群圓圈的中心。

與預想中的情形完全相反,艾森渾身濕透的躺在一條大毛巾上頭,蓓莉雙手按壓他的胸部,正在進行CPR.

艾森雙眼緊閉,臉色非常慘白,蓓莉連續施壓好幾下,不見他有任何反應,她趕緊捏住他的鼻子,低下頭進行嘴對嘴人工呼吸。

凱洛的臉如遭重擊,一瞬間變得又黑又沉,腳步直直加快,姿態強硬的探出手臂拉起蓓莉。

蓓莉錯愕地轉過頭,一見是凱洛,先是愣了愣,然後緊張地指指地上的艾森,「凱洛,艾森他……」

「起來,別逼我找人把你丟進游泳池。」凱洛冷冷的看著演技一流的堂弟,語氣只比十二月寒冬的冷空氣溫暖一點。

原本全身僵直,手腳緊貼著馬賽克磚地板的艾森突然睜開眼,嘴角上揚的站起濕淋淋的身體。

蓓莉張了張嘴,濕透的臉蛋浮現錯愕,「慢著,你剛才不是溺水……噢,老天!你騙人這卑鄙無恥的傢伙!

艾森勾唇,聳了聳肩,「不過是開個小玩笑。」

蓓莉瞪大靈活美麗的眼睛,「這種事情怎能開玩笑!」

她總算明白,為何自己的丈夫會要她遠離這個壞胚子!

艾森無所謂的扯唇一笑,驀然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剌在臉上,他轉眼望去。

凱洛直視他的眼神,比游泳池裡蕩漾的水波還冰冷,登時,他臉上的戲譫退去,心中浮上一抹愕然。

「蓓莉,回房間去。」命令的同時,凱洛的雙眼依然瞬也不瞬地冷瞪著艾森。

「但是……」不甘心剛才的欺騙,蓓莉想教訓一下艾森。

「親愛的,太陽太大了,我可不希望你的肌膚被曬傷。」凱洛轉過頭,輕摟蓓莉濕滑雪白的肩頭一下,並俯下臉,在她的唇角輕啄。

這招百試百靈,害羞的調皮精靈立刻紅了臉蛋,淡淡的粉紅刷過白潤的頰,宛若天使無心的作畫,美得教人驚艷。

「別忘了我們的午餐約會。」奪走在場眾男性目光的蓓莉揚開笑容,像一團粉色的棉花糖,腳步輕盈的轉身離開。

「親愛的?」蓓莉前腳一走,艾森便調侃的勾起唇,「我沒聽錯吧?你真的是那個只把集團利益放在眼底,工作四十八個小時也不會累倒的凱洛機器人?」

凱洛神情凜然,琥珀色的瞳眸在光線折射下,結成凍人的冰雪,「最後一次警告你,離蓓莉遠一點,她已經是我的妻子。」

「那又如何?」艾森微笑以對,「你愛她嗎?」

「當然。」凱洛毫不遲疑的回答。

「我不相信。」

「是你的事。」

「凱洛,你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你是個冷血的商場國王,你只在乎戴維斯集團的利益,你會娶蓓莉,一定出自某些利益考慮,絕對不可能是因為你愛她。」

胸中微地一動,凱洛英俊的臉龐卻是無動於衷。經歷過商場上無數的攻防戰,他從不輕易洩漏自己的情緒,除非他願意。

無可否認的,他親自導了一場戲,利用自己與生俱來的各種優勢,引誘搭莉愛上他,並且成功達成與懷特的協議,迎娶了蓓莉。

無論過程如何,如今一切發展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再過幾天,他將和懷特簽署一份秘密合約,彼此各取所需,這場由他自導自演的愛情電影,將會圓滿落幕。

婚姻本來就是一種投資與買賣,他並不後悔接受懷特的交易。

「艾森,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愛蓓莉,我和她都是合法的夫妻。」收起臉上的怒色,凱洛恢復往日一徑的自負傲然。

「沒錯,沒人可以質疑或否定這一點。」

艾森抬手抹了一把濕透的發,別有深意的補上一句,「不過你可別忘了,這裡是拉斯韋加斯,任何瘋狂荒謬的事情都可能發生,上一秒也許是夫妻,下一秒可能已經是離婚怨偶。」

凱洛唇一勾,笑意從容,「這你大可放心,世界上的每一對夫妻,都可能面臨離婚的考驗,但是我和蓓莉絕對不會。」

望著那抹優雅離去的冷峻背影,艾森瞇起眼,生平第一次對這位堂哥產生嫉妒心。

頂樓的景觀餐廳裡,一整片采光良好的落地窗前,蓓莉身穿一襲寶藍色圓裙小洋裝,坐在雪白的長桌一側。

她的臉頰被陽光親吻成橘紅色,蜜糖色的鬈發全部綰高盤上腦後,只有幾縷調皮的髮絲,不馴地纏繞著頸部。

凱洛一走進餐廳,便被眼前這一幕震懾住。她托著紅潤的腮幫子,神情愉悅地勾起微笑,眼神晶閃閃的瞅望窗外。

他不曉得懷特是怎麼辦到的,一個華裔黑幫老大的女兒,氣質乾淨得像天使,身上找不出一絲污濁之氣。

這樣的女孩,放在一般人的世界裡,或許沒有什麼了不起,然而,在這充斥太多詭詐欺騙的商業戰場上,她如同無瑕的鑽石一般璀璨耀眼。

「讓你久等了。」凱洛在侍者拉開的椅子上翩翩落坐,並且微側過身,湊近新婚妻子的臉頰落下一吻。

他可愛的妻子臉蛋彤紅,美麗的大眼眨巴眨巴的,年輕而單純的目光,寫滿了毫不掩飾的戀慕。

「沒關係,我習慣了,你是大忙人呀,可以天天跟你一起吃午餐,我該感到驕傲了。」蓓莉俏皮的眨眼睛,話中的調侃意味被可愛的表情稀釋了不少。

兩人閃電結婚至今,已經過了一個月。

一拖再拖的蜜月旅行,似乎遙遙無期,每晚睡前能見他一面,已經是上帝的眷顧,更別提他一個禮拜內可以飛遍半個地球,到戴維斯集團所屬的各地度假飯店開會。

不過,只要他人在拉斯韋加斯,不管多忙,他一定會抽空和她午餐約會,儘管只有短短的一個半鐘頭。

「親愛的,你真懂得怎麼讓我內疚。」凱洛摸摸她的後頸,撫摸那片光滑玉嫩,淺色的眉稍稍飛動。

「每天這樣周旋在那些數字與貪婪的野心家之間,你都不覺得疲累嗎?」對企業家一向沒太多好感的蓓莉,通常一概將商人稱之為野心家。

「別忘了,和你一起站在禮堂裡交換戒指與承諾的男人,也是你口中貪婪的野心家。」凱洛微微一笑,揚手示意服務生上菜。

望著服務生魚貫有序的送菜上桌,蓓莉對丈夫吐吐粉舌,俏皮的微皺鼻頭。

沒辦法,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太完美,與那些出口閉口就是誇耀自己,要不就是炫耀財富的俗氣商人完全不同。

很難將野心、陰謀這一類的形容詞,冠在他身上……好吧好吧,她主動自首,每當對上他,自己便戴了一副隱形的粉紅色眼鏡,眼底只看得見他的美麗。

也許黛安的顧慮不無道理,她在一開始就陷得太深,就算凱洛的真面目是只豺狼虎豹,她大概也醒不來了。

「親愛的,前幾天你不在拉斯韋加斯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美妙的午餐約會進行到一半,她放下刀叉,拿起餐巾在嘴角輕雙擊,微笑的宣佈。

凱洛停下取餐的動作,淡淡一笑,「只要別告訴我,你又想在酒店裡舉辦義賣,免費招待特殊病童入住天堂鳥酒店,或是慈善賭博大會,免費招待同志住宿這一類的活動。」

「不,還有更棒的!」她兩眼迸出晶晶亮亮的光芒,兩抹酡紅點綴在瓷白的頰上「像是有了靈魂的凡爾賽娃娃。

凱洛交迭起修長的雙手,微笑聆聽,眼底有著不自知的溫柔與寵溺。

「艾森邀請我到紐約,加入他改造老舊飯店的計劃。」

聞言,凱洛俊美的臉龐一凝,眼裡堆上森森寒意。又是艾森?他就是不肯放棄。

「蓓莉,艾森又來找過你?」凱洛微笑的問,琥珀色眼瞳卻閃著冷光。

「不,他回紐約了。噢,對了,你別誤會,上回他假裝溺水的事,我還沒原諒他,也沒打算原諒。」

儘管兩人真正相處起來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凱洛瞭解他可愛的。子,她看待某些事情的思考邏輯很特別,雖然她說,她不打算在那件事上原諒艾森,不過那並不代表她會拒絕令她有興趣的提議。

對於艾森提出的提議,她顯然很心動,她是一個靜不下來的調皮精靈,這一點,他早就領教過。

「你也知道,我對飯店的改裝設計也很有興趣,如果有實際參與的經驗,那一定棒透了!」

說到這裡,她已經開始用小動物乞求的無辜眼神,水汪汪的瞅住他。

凱洛卻能夠一臉優雅地笑著,然後吐出令她失望的拒絕,「我不同意。」

蓓莉諂媚的笑容當場垮掉,沮喪隨後湧上,「為什麼?」

「我不放心艾森。」

「我以為你放心不下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她認真而納悶的反應,可愛得讓人啼笑皆非。

「我不能放任我的新婚妻子,和家族裡最喜歡傳花邊新聞的那頭黑羊在一起。」蓓莉失望的小臉一亮,雙手搭在桌沿,傾過上身湊近他,細眉輕淺地一挑,「我好像聞到了某種氣味?很酸的那種。」

她仰著頸子的姿態像極了索吻,凱洛探出渾厚寬大的掌心,按住那雙搭在桌沿的白皙手背,抵住她的額心,然後落下無數的吻。

「小傻瓜,別告訴我,你沒察覺艾森對你別有意圖。」他向來不重欲,但是碰上又香又軟的小妻子,他經常墮落得很快。

「那是他的事。」她淘氣的模仿起他的口吻,主動啄了一下他的嘴角,「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我的忠誠度?」

「你又忘了一件事。」輕捏她高高揚起的下巴,他瞳孔的色澤轉深,唇邊的笑別有深意。

「什麼?」她非常清楚他那抹笑的含意,清麗的臉龐悄然紅透。

「我不只是一個貪婪的野心家,也是一個貪心的男人。」他貼著她的唇,用著僅有兩人才聽得見的音量,嗓音醇厚的低語,「一個貪心的男人,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覬覦。」

「但是……」嬌嫩的唇被吞噬,剩下的話化作聲聲歎息,在兩雙交纏的舌尖上跳動。

陽光包圍了親吻著彼此的他們,映入她眼底的他,像一尊金黃色的神祇,她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幸運兒,竟然可以擁有他。

凱洛發現自己深深愛上親吻她的滋味。

她吻起來就像一顆柔軟的蜜糖,獨屬於她的氣味,已經被他的嗅覺系統牢牢記憶。也許窮其一生,他都無法再接受其他女人的氣味。

「凱洛先生。」餐廳經理吉姆打斷了甜蜜的氣氛。

她是甜蜜的精靈,他甜蜜的愛情囚犯。

「什麼事?」凱洛冷靜自若的切換狀態,一眨眼,便將偶發的熱情抽離,速度之快,彷彿剛才那一幕根本不曾發生。

好神奇,他是怎麼辦到的?蓓莉眨眨迷離的眼,內心詫異。

「是關於懷特先生……」吉姆的臉色不太對勁。

「我爹地怎麼了?」蓓莉立即回過神,眼神浮現一抹不安。

吉姆先望向凱洛,確定接收到許可的訊息,才向總裁夫人報告,「夫人,剛才懷特先生的秘書來過電話,通知我們懷特先生住院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3 AM

第六章

情況遠比預料中的還要糟。

懷特身上的癌細胞,已從肝部擴散到肺部,如今他的存活期,已比醫生當初預估的還要短。

可能只剩三個月,也可能兩個月……或者更短。

當醫生用著凝重的表情如是宣告,懷特的心情很平靜,甚至還能微笑。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轉頭看向最信任的左右手羅伯特,要羅伯特通知蓓莉和凱洛。

「不可能……爹地還這麼年輕,他看起來這麼健康,不可能只剩下三個月的存活期。」

聽完羅伯特轉述醫生的宣告,蓓莉的雙肩開始顫動,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抽離,蒼白得像紙片。

凱洛將她摟到懷中,讓她倚靠著他的胸膛,低頭輕吻她的發心,「蓓莉,我很遺憾。」

「不!不可能!凱洛,你相信嗎?這太荒謬了!」蓓莉很想強迫自己相信,但她就是不能。

「蓓莉,你冷靜一點。」凱洛按住她激動聳起的肩膀,眼眸堅定筆直的望入她震顫恐懼的眼底。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她眼中濃得化不開的哀傷淹向他。

「噢,蓓莉。」他只能把她按向胸膛,讓自己成為她的依靠,「你不能在這個時候軟弱,懷特需要你,他絕對不會樂意見到你為了他垮掉。」

蓓莉在他懷裡徹底崩潰,大量的淚水湧入他心田,她的啜泣,她的咽嗚,全讓他心疼不已。

但是,當她停住淚水時,她從他懷間抬起頭,眼神不再憂鬱哀傷,反而是亮得懾人的堅強,小臉迸發出璀璨的光芒。

「凱洛,你是對的,爹地需要我,我沒有軟弱的權利,我必須堅強起來。」親眼目睹她的轉變,他怔忡了,一時竟然很難以用言語,說明心中的震。

與他認識過的每個女人都不同,面對這種絕望的時刻,她不是柔弱無助的等待安慰,或是哭求上帝的垂憐,而是在流盡淚水之後,選擇堅強面對。

這一刻的她,美麗得不可思議,凱洛為此深深心折。

「就算只剩下三天的時間,我也要讓爹地每一分鐘都是快樂的,我不要讓他帶著傷痛和遺憾離開。」

淚水洗滌過的眼陣,閃亮得如夜空的星辰,她堅定的直視著他的雙眼,嬌小的身子卻散發出強大的力量。

凱洛無法將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胸中漲滿了許多情緒,再一次,他發現自己的心與靈魂,被她強烈的人格特質深深吸引。

如此嬌小柔軟的身子,對生命卻懷抱著如此強大的熱情,他的心,為她的勇敢與堅強折服。

「凱洛,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那個全身燦亮的小女人,對他錠開一個堅定的淺笑。

一顆剛強的心劇顫不已,雙手捧緊了她的頰,他傾身給了她一個承諾的吻。

「會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直到永遠。」

「你做得很好。」背靠著枕頭,懷特的面頰有些消瘦,但眼神仍是炯炯有神,冷面硬漢的氣質,並未因為病魔的折磨而減損半分。

凱洛正坐在小沙發上,與岳父面對面談話,蓓莉拎著一束會令她不停打噴嚏的百合花,離開了病房,準備找個好的掩埋地點毀屍滅跡。

「我只是盡可能的履行我們簽署的每一條協議。」

「蓓莉愛你。」

「我何其幸運。」凱洛微微一笑,冷硬的心房軟下一個角落。

「我非常確定這一點。」懷特也微笑,「老實告訴你一件事,我的幸運全來自於蓓莉,她不只是一個帶來幸運的精靈,被她愛上的人,也會跟著大大走運。」

「我知道。」凱洛並不懷疑這一點。

「按照協議好的,你讓蓓莉愛上你,也成功娶了她,我已經簽好律師擬的財產轉移文件,等我死後,你就能正式繼承我的一切,當然,我會把屬於蓓莉的那一份留給她。」

「我沒意見。」凱洛淡然回應。

「只可惜,往後的協議,我可能沒機會親眼監督。」懷特的口氣充滿遺憾,似乎還有些憂心。

其實,為了確保凱洛會一輩子遵守承諾,守護蓓莉直到最後一刻,他大可以再擬定一條協議,強制凱洛到呼吸停止之前,都不能離開蓓莉。

但那終究只是白紙黑字的強制性,約束力能有多深?他寧願祈禱,凱洛會真心愛上蓓莉,這一生發自內心的守護她到最後。

愛,才是最有力的約束與驅動力。

「我一定會遵守協議,只要我心臟跳動的一天,我就會傾盡所有的保護蓓莉,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年輕人,傾盡所有是一個誇飾的保證詞,還是你的真心?」眼底閃動著睿智的光芒,懷特微笑地問。

「我只能回答你,不到那一刻,我現在說的任何話都是空泛的,所以我不會去做無謂的保證,或者發下令人熱淚盈眶的毒誓,即使我那樣做,你也不可能真正放心。」凱洛不做那樣的蠢事。

「我果然沒選錯人。」懷特臉上那抹笑容加深,「凱洛,只有你這樣的男人,才能保護蓓莉一輩子。」

確定自己愛上蓓莉的那一刻,他在心中由衷的感謝懷特,他無法想像,如果今天和懷特簽署協議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男人,他想,他將錯過自己此生最大的「幸運」。

病房的門開了一道小縫,一道龐然修長的人影投射在地板上,順隨光影的流轉輕晃。

握緊了手中的花束,艾森垂下視線,表情恍然大悟。

原來凱洛之所以會娶蓓莉,是因為他與懷特私下有了協議。他就知道,依照凱洛的個性,凱洛唯一可能愛上的,就只有戴維斯集團與他自己的野心,再怎樣也不可能為了女人費上大把心思。

凱洛是天生的商人,冷靜而且冷情,女人之於他,只不過是權勢財富之外的花邊點綴。

捏著鼻子的蓓莉從走廊另一頭走回病房,卻撞見了站立在門口不動的艾森。

「艾森?你是來探病的嗎?」她實在想不出艾森來這裡的任何理由,他根本不認識她爹地。

艾森抬頭對上她困惑的眼神,心思開始轉動,「蓓莉,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進去說吧。」蓓莉伸手想推開門,艾森卻更快地拉下了她那隻手。

「這些話只能私下單獨談。」

「嘿,我跟你之間,應該沒有任何私密的事情需要私下單獨談。」想起凱洛坦然承認吃醋的那一幕,蓓莉揚起細眉,斷然拒絕。

「難道你不想知道,凱洛為什麼會娶你?」

「我當然知道,因為他愛我。」蓓莉揚起下巴,自信的美麗神采令艾森心跳加速。

她的外型並非是西方審美眼光的上上之選,但是在她身上有一種使人目眩的奇異特質,她就是可以輕易招惹週遭所有人的目光停駐。

她的美來自於內在的璀璨,對愛情一無所知,一天到晚只跟冰冷數字來往的凱洛,根本不配擁有她。

艾森勾起唇,「你確定?這跟我聽見的似乎完全不同。」

「你聽見什麼?」真懷疑他話的可信度。自從那次溺水事件後,蓓莉便將艾森列入心中的黑名單。

「給我一杯咖啡的時間,我會完完整整把我剛才聽見的,全都告訴你。」

蓓莉考慮了幾秒,然後爽快地點頭答應,但也不忘撂下警告,「要是你再耍我一次,我會要凱洛把你列為禁止進入天堂鳥酒店的頭號人物。」

反正只是一杯咖啡的時間,聽聽又何妨?她倒想知道,艾森又想耍什麼花樣。

「蓓莉?你迷路了?」見到離開病房超過一個鐘頭的妻子回來,已經掏出手機處理公事的凱洛立刻起身迎上前。

蓓莉對他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淺得一點也不像是會出現在她臉上的虛軟無力。

凱洛眉頭微皺,「你還好嗎?」

他下意識伸出手臂想摟住她的肩,卻被她技巧性的躲開。

蓓莉微笑的看了一眼已經躺下休息的懷特,然後抬手掮風,一副熱得快脫皮的模樣,「呼,醫院的空調壞了嗎?老天,這裡真是悶得讓人快窒息了。」

她演得太自然,凱洛的質疑只是一閃而逝,沒再繼續深究,他貼心的替她倒了一杯冰開水。

「謝謝。」蓓莉很自然的接過,垂下雙眼專心喝水,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眸子,讓人看不清蕩動的水光。

「都是假的。」半個鐘頭前,在一樓大廳的長凳上,艾森對她說出一個驚人的內幕,「凱洛和你父親私下簽訂了某些協議,條件就是他必須娶你。他只是假裝愛上你,你們的婚姻只是一場騙局。」

她不相信……或者該說不願意相信。

艾森乾脆將剛才在門口偷聽到的對話,一五一十如實轉述。

她不會輕易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但是看見艾森信誓旦旦的強調一切屬實,她的心,她的信念……全動搖了。

她想起結婚那一天,黛安憂心忡忡的提醒她一切發生得太快,心中的不安像染上白布的污漬,開始擴散蔓延。

看著病床上假寐的懷特,她有太多的疑惑想問,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爹地真的拿財產當籌碼與凱洛交易?為什麼要拿她的婚姻當條件?

太多的謎團待解,在弄清楚真相以前,蓓莉決定保持沉默。

「親愛的,你的臉色不太對勁,需要找醫生過來幫你檢查一下嗎?」凱洛接走見底的空杯子,手掌輕揉著她的肩背。

蓓莉撐開笑容,掩去所有的心慌與不安,「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畫去休息吧,這裡有羅伯特和專業的護士照顧著,不會有事的。」凱洛輕擁她一下,低下頭,親吻她的發心。

這些溫柔的關懷,甜蜜的舉動,寵溺的口吻……真的有可能是假的嗎?

蓓莉垂下雙眼,感覺到心中的不安繼續蔓延,她卻無力去抵抗。

趁著某日懷特剛結束治療,昏沉沉的陷入熟睡狀態,蓓莉得以抽空離開醫院,來到經常和黛安碰面的老地方。

街口轉角的熱狗攤,是她和黛安放鬆心情的最佳去處,她們喜歡坐在街邊的路梯上,大口咬下手中的熱狗堡,曬曬陽光,聊心事。

她和黛安約好四點半碰面,顯然她來得太早。看了一下手錶,她不經意的抬眼一掃,目光驀然僵住。

一個很面熟的白種男人從她面前悠然走過,還停在老喬的熱狗攤前,一邊跟老喬攀談,一邊拿起剛擠上辣醬的熱狗堡吃著。

蓓莉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手還橫抬在胸前,整個人像被下了定身咒。

是那個男人。

當初她在暗巷中撞見被殺的男人。

她的記憶力一向過人,所以她不可能錯認。

以為已經埋進土堆的屍體,此時此刻正毫髮無傷的,站在她面前一邊吃,一邊笑。

撞見那樁殺人事件後,她就被綁到了天堂鳥酒店,遇見了凱洛……一切就像是懸疑小說的開端,只是添了更多浪漫元素。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切就像是一場精心設計過的電影,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巧合。

放下了已經開始發酸的手臂,蓓莉白著一張臉,在一旁的階梯上坐下,開始從頭回想她與凱洛從認識到現在的一切經過。

不安,像病毒一樣,開始吞噬她的心。

生活中一旦出現猜疑,再甜蜜的情感,都只是浮光掠影。

懷特的病情與日加重,蓓莉只能將所有疑惑壓下,全心全意的投入照顧工作,用她的開朗與熱情陪伴父親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時光。

凱洛一如既往的忙碌,在世界各地的戴維斯產業來來去去,他依然會盡可能的擠出時間來探望懷特,三人經常一起度過愉快的晚餐時光。

為了就近照顧懷特,蓓莉暫時搬回洛杉磯,導致外界不斷謠傳兩人已經分居,等待時間辦理離婚手續。

每天早上醒來,蓓莉都會告訴鏡中的自己必須微笑,時時微笑,不能讓懷特見到她悲傷哭泣的模樣。

儘管每晚入睡前,總有一股快崩潰的巨大壓力淹沒她,那個承諾會一直陪在她身旁的男人,卻夜夜睡在遠方別張床上,鎮日與冷冰冰的數字纏綿。

「小甜心,你不能再這樣對待你自己。」黛安走向蓓莉,伸手抱住僬悴消瘦的她。

剛才一路走來,就見蓓莉一人呆坐在醫院的花園中庭裡,美麗的大眼已失去昔日那抹熱情,讓人心驚且心疼。

「黛安,我不知道自己能怎麼辦?我的爹地……我不能失去他,我愛他,可是我始終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用我一生的幸福與凱洛交易?」

「懷特先生這麼愛你,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不是那種會為了利益,出賣女兒的人,你比誰都清楚這一點。」黛安摟緊懷中的蓓莉,心疼她的消瘦。

這段時間,蓓莉用著讓人震懾的堅強,以歡笑與喜悅填滿懷特剩餘的每一天,讓他知道她是幸福的,不必牽掛與憂心。

面對死亡的威脅,蓓莉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懷特,但是她選擇了歡笑,而不是流淚面對。

蓓莉想讓深愛自己的父親,毫無遺憾的離開人世,因而將所有對父親的質疑,與對丈夫的失望,全都藏進心底。

老天,蓓莉才二十二歲啊!面對這些突來的巨變,她表現出來的堅強與勇敢,足以令所有輕易放棄生命的人慚愧。

「但願一切都是艾森鬼扯的謊話。」蓓莉喃喃的說。「黛安,你懂我,你知道我不可能接受一樁安排好的婚姻。」

即便那人是她喜歡的對象。

「我知道。」黛安輕拍她因為沮喪而弓起的背。

「如果我的婚姻只是一場交易,凱洛對我的愛只是一場騙局……噢,黛安,我一定會崩潰的。」

「但你是愛凱洛的,不是嗎?」

「是的,我愛他……可是我絕對不會接受透過交易而來的婚姻。」

蓓莉抬起頭,臉上沒有半絲笑意。

黛安太清楚她那樣的眼神。

就某方面而言,蓓莉是極端固執的,她總是堅守自己的原則,相信自己的直覺,一旦做下某些決定,也許到死都不會改變念頭。

看著強裝快樂的蓓莉,黛安開始憂心忡忡,卻又無能為力改變什麼,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但願一切都會好轉。

情況並沒有好轉,一點也沒有。

絕望的打擊甚至比當初預估的,來得更快,完全讓人措手不及。

那是一個陽光不露臉的陰日,懷特的葬禮在一個私人墓園裡舉行,東西兩岸的知名華裔人士都出席了,還有許多重量級的政治名人也前來弔唁。

葬禮簡單而隆重,蓓莉穿著一件素雅的黑色長洋裝,頭戴覆著黑面紗的貝蕾帽,遮去了紅腫得像兩顆核桃的雙眼。

直到最後一刻,她還是沒能將心中的疑惑向父親求證,她不要讓他懷抱愧疚或懊悔離開,哪怕是一絲絲也不要。

「你還好嗎?」一隻手臂摟上她的肩膀,凱洛俊美的臉龐寫滿了憂心。

為了籌辦好這場葬禮,他費了許多心神,即使他是她的丈夫,她還是很感激他。

身為他最親密的枕邊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他每日的行程有多忙碌,忙著替戴維斯集團賺進大把鈔票,忙著鞏固自己的商業王國。

或許,還得忙著扮演一個好丈夫。

蓓莉牽動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

葬禮結束後,她和凱洛搭乘私人專機飛回拉斯韋加斯。

舒適安靜的機艙裡,蓓莉異常的沉默,凱洛一直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

「下個月我想休個假,不如我們來個旅行吧?」俊美的琥珀色雙眸,直直望著蓓莉低垂的側臉,凱洛無法確定自己心中一直閃爍的預感是好還是壞,只曉得他的小妻子似乎變了,變得陌生而難測。

遮掩在黑紗之後的大眼揚起,蓓莉側過臉望向他,一身黑裝襯得她的膚色更加蒼白,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疏離。

凱洛心口一陣窒悶,心中的預感開始往壞的那一方傾斜。為什麼他總有一種快要失去她的感覺?不,這不應該發生,不可能發生。

他更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剛剛上飛機前,我和強納森通過電話。」蓓莉突如其來的開口,映著光線的眼眸太澄淨,卻也憂傷。

強納森是懷特的法律顧問,是洛杉磯知名的大律師,更是懷特生前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負責處理懷特死後的財產繼承各種相關問題。

「強納森告訴我,爹地把他名下的產業全都交給你。」初聽到的那一刻,她覺得後己像個傻瓜。

「是的,懷特很早就有這個打算。」凱洛並不打算隱瞞她,也無從隱瞞起,他早和懷特商量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懷特知道你無意繼承他投資與經營的事業,所以決定由我接手。親愛的,如果你是懷疑我的動機,那我可以放棄。」

「放棄?」蓓莉輕笑,不曾眨過的大眼卻沒有一絲笑意,「這是你費盡心思得來的,為什麼要放棄?」

「蓓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凱洛胸腔一個倏然緊縮,大手握住她的手心,那冰涼的觸覺讓他心驚。

「事到如今,你還想繼續騙我嗎?」

「我不懂你指的是什麼。」即使心再慌,凱洛依然能用著超然的冷靜面對她。

「你和我爹地私下做了協議,而且是以我的婚姻當作交換條件,然後呢?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嗎?」

看著那張總是笑得甜蜜的臉蛋,此刻卻籠罩著冷淡的生疏,一直認定自己不會為誰的離去感到恐懼與驚慌,凱洛發覺自己錯了,錯得非常離譜。

這一刻的他,已被害怕失去她的恐懼深深包圍。

「蓓莉,你必須聽我解釋。」凱洛不曉得她是從何得知這件事,但肯定不會是懷特。

他非常清楚,他甜蜜的小妻子雖然單純,卻不笨,實際上,她的腦袋瓜聰明得很,只是比起動用腦力去跟數字搏鬥,她更樂於冒險,如果他再繼續編謊,他可能真的會失去她。

「我正在聽。」沒有高分貝控訴,沒有歇斯底里的尖叫,那個總是笑得燦爛的閃亮精靈,只是靜靜的望著他,彷彿在看一個她從不認識的陌生人。

那種失去她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凱洛的胸口不停發緊,緊得幾乎快窒息。

喉間的硬結滾動了數下,然後他才低啞沙澀的開口,「最初,是懷特先找上我,他讓我看了他的健康報告。」

蓓莉顫了顫睫毛,把手從他掌裡抽回來,臉色益發蒼白的深望著他。

老天,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懷特的病情,卻沒有告訴她。

凱洛看得出她的震撼與痛心,苦笑一下,又繼續往下說:「懷特又出示他名下的產業,詢問我有無興趣。當時,我以為懷特是要找我一起投資合作,結果懷特卻開出一個條件,那就是跟你結婚。」

「為什麼?」蓓莉的眼眶已經濡濕,嗓音聽起來是徹底的絕望。

「因為懷特想確保在他死後,有一個男人可以和他一樣的愛你,照顧你一輩子。」

心疼她的淚水,凱洛想擁她入懷,卻不敢貿然舉動。

「凱洛,告訴我,我們相遇的一切不是一場騙局。」儘管心中早有答案,但人總是很傻,不親耳聽到答案,很難徹底死心。

凱洛緘默片刻,握緊了想拉住她的那一隻手,才面無表情的說:「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懷特告訴我關於你的各種興趣與喜好,所以我特地安排了那場戲,讓你以為自己撞見了一樁殺人事件,然後有理由可以接近你……追求你。」

「這也是我爹地要你做的?」

「是的,他要我追求你,讓你自然的愛上我,心甘情願與我結婚,這也是我們訂下的協議之一。」

凱洛直視著她的雙眼,害怕錯失她釋出的每個情緒與反應。

「還有?」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絕望。

「我承諾懷特,會照顧和保護你一輩子。」他平鋪直述的說,不去渲染什麼或澄清什麼,而是如實告知,「這也是懷特與我訂定這個協議的最大主因,他知道我是個視承諾如生命的人,他認定只有我,可以真正做到一輩子守護你。」

她舉起雙手,摘下了貝蕾帽,沒了黑紗遮掩的大眼,黯淡如蒙塵的水晶。

「蓓莉……」凱洛伸手想碰觸她的頰,她頭一偏,硬生生的閃躲開,那一瞬間,他心如刀割。

「原來,我們的愛情,我們的婚姻,都是你安排好的電影?你既是導演,是編劇,也是主要演員,而我……是你選定的女主角。」

昔日那個愛笑熱情的甜蜜精靈,收起了眼中的熱情,收回了曾經深鑲在眼底的愛慕,只是淡淡的望著他。

凱洛的胸口被那樣疏離的眼神狠狠刺穿,呼吸凝窒。

不!別這樣對他!他對她的愛,並非出於偽裝……然而事到如今,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會再信了。

片刻,蓓莉對他揚起一個就算到死,也不會忘記的笑容,一個閃著破碎淚光的微笑。

「凱洛,你聽清楚了,我要退出你自編自導的這齣電影,我不當你的女主角,你另找他人吧。」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4 AM

第七章

兩年後 台灣

眼前是一棟藍白相間的花園洋房,淡藍色的圓拱屋頂,雪白的外牆,沿著牆面而栽種的淡紫熏衣草,從房子的外型到庭園擺設,都可以感受得出仿造希臘式的度假氛圍。

蓓莉就坐在微陡的門階上,腿上鋪著一條紅格子餐巾,拿出她昨晚預做好的三明治,一邊曬著秋天的陽光,一邊品嚐自己的手藝。

台灣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熱,都已是秋天了,陽光卻依然如此跋扈,但是她喜歡這裡。

會決定搬來這裡,主因是她想來這裡替父親尋根。據說爺爺就是來自這座美麗的海島,父親也在這裡住過短暫的數年,留有一段純真的童年記憶。

從爺爺和爹地那邊聽了許多關於台灣的事,諸如這裡美麗的風景,好吃的美食,熱情的人民,於是她選擇離開自小生長的洛杉磯,來到這裡定居。

為了學好中文,她吃了不少苦,不過大概是體內的東方血統發揮它該有的作用,她學得很快,而且很好,只是讀跟寫還不太行,說卻是相當流利。

懷特雖然把名下的產業交給凱洛,卻把戶頭所有的現金都留給她,她就算一輩子不工作,也不必擔心會餓死。

但那不是她要的生活。

她帶著那些錢飛來台灣,先當了幾個月的背包客,認識這裡的山山水水,走訪各處自然美景,吃遍各種沒嘗過的美食,也在路途上認識了不少熱情的台灣朋友。

最後,她選擇在有著蔚藍海景的北海岸落腳,搭造了這間希臘風格的民宿,當起了民宿老闆,和來自各處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打交道。

上個月黛安來找過她,同樣愛上這個地方,甚至拉著未婚夫住了十天半個月,才肯回洛杉磯。

「蓓莉,今天有一組客人,你要負責接待嗎?」

民宿請了四個員工,三女一男,問這話的是阿智,才剛大學畢業沒多久的年輕小伙子。

「OK.」

享用完三明治,撐著下巴坐在門階上的蓓莉回過頭,漾開一個燦爛的笑,一頭蜜糖色的鬈發分綁兩邊,看起來就是甜死人不償命的甜姐兒。

阿智的臉微微一紅,趕緊回屋內幹活去。

又貪曬了一會兒陽光,蓓莉才直起身,拍拍腿上的麵包屑,悠然愜意的走出中庭,來到民宿門口,準備接待客人。

她喜歡跟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接觸,通常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段故事,如果聊得夠熟,很多人通常會願意分享。

至於她的故事……早在兩年前就已經結束,她退出了一場愛情電影,她不願再當女主角,所以,她回到自己的故事裡。

亮晃晃的陽光曬得人渾身懶洋洋,蓓莉在門口的藍色絨布長沙發椅上坐下,吊帶牛仔短褲下的一雙纖細長腿,隨著微風拂過而輕輕晃動。

她仰高了被曬紅的臉,果凍一樣的粉嫩唇瓣也揚高,接受著陽光的洗禮,感覺心裡很平靜,像一座不起波瀾的綠湖。

然後,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毫無預警的躍入眼底。

濃濃的褐色短髮上,比陽光金燦的琥珀色眼瞳,刀鑿一般的俊美臉孔,篩落一身的金粉,高壯結實的身軀逐步朝這方移動。

蓓莉愣住。她眨眨眼睛,確認那人影不是從腦海深處跑出來的幻覺,然後才驚訝的站直身體。

「嗨。」一身體閒打扮的凱洛走到她面前,手上拉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高大的身軀遮去了金燦燦的光線,像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著她。

事實上,籠罩著她的不是他的身影,而是過去的陰影。

蓓莉不曉得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態面對……

前夫?噢,不,他們還沒辦理離婚手續,所以不算。

他是怎麼掌握到她的行蹤?蓓莉滿腦子疑問,卻又不想問出口,她不想再給這個差一點主導她的人生,騙光她的愛情的騙子,有任何機會接近她的心。

哪怕她對他的愛慕始終沒有停止過。

「住宿嗎?」

於是蓓莉故意對他揚起笑臉,而且是那種面對陌生人一視同仁的笑臉。

凱洛的陣光閃動,還是微笑以對,「你不知道嗎?我包下你的民宿一個月。」

蓓莉驚詫一愣。該死,她還真的不知道有這件事!

居然沒有人告訴她這件事!

如果早知道包下民宿的人是他,就算要立刻關閉民宿才能阻止他來,她也會第一時間照辦。

「哦?是嗎?」不想讓他得意,蓓莉故意一臉不感興趣的瞟動眼神。

然後她轉身領著凱洛走進大廳。

基本上大廳是設計成吃飯與聊天的交誼空間,特別挑高天花板,內牆同樣粉刷成藍白相間,看起來十分沁涼。

她一手打造的民宿,是充滿夏日與異國風情的度假感,比起擁有無數跨國大酒店的他,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她實在無法想像,要讓尊貴的國王住在她不起眼的希臘小屋。

蓓莉心情複雜的領他上了二樓,轉身面對他之前還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有好幾個房間,既然你願意浪費錢,包下這不怎麼樣的民宿,隨便你想挑哪間房都可以。」

「不怎麼樣的民宿?」顯然凱洛對她這句自眨的形容詞很有意見。

「比起戴維斯集團旗下的任何一間度假飯店,這裡充其量只是一間大一點的普通等級套房。」蓓莉撇了撇粉軟如果凍的唇。

「但是少了心愛的人,飯店終究只是飯店,永遠也不會變成家。」凱洛深深地望進她眼底,彷彿要看穿她的靈魂。

蓓莉心口用力一跳,靈魂有個角落正在發燙,可是當她想起過去他一手自導自演的那一切,差一點就奔放而出的情感,馬上又縮回去。

「嗯,你說的一點也沒錯。」她的笑容甜得像是快溢出蜜,「所以啦,等你什麼時候想通,就什麼時候可以快點找到你真正心愛的人。」

凱洛動了動喉頭,終於明白她的心結打在哪裡,才想開口,她已經踩著輕盈的步伐,走上階梯。

「來吧,我帶你去最頂樓的套房,那裡可以欣賞到最美的風景。」她兀自走在前頭帶路,努力忽略傳自心底的細微聲響。

不,不可以,她的自尊與原則,絕不容許自己接受一段人為安排好的愛清,絕不。

很好,給了彼此兩年冷靜期^實際上,更應該稱之為憤怒冷靜期,憤怒者,當然是指他可愛的妻子。

當年,他們新婚不到半年,隨即分居兩地,洛杉磯當地的媒體用了一堆篇幅報導這件事,更有專攔作家調侃他們的婚姻只是一樁交易,不過是兩大勢力的結盟。

他被形容成豺狼般野心勃勃的男人,為了接收懷特在西岸的勢力與影響力,才會有目的的與懷特之女結婚。

他從不在乎這些憑空捏造的故事,卻忘了這些故事可能誤導蓓莉。

現在,連她都不相信他是愛她的。不管她認定什麼,在她的認知裡,他並不愛她,所有關於他對她的情感表現,都不過是精湛的演技。

頂樓的雙人套房裡,凱洛佇立在圓拱形的窗口前,交抱起一雙鐵臂,他的眼底看不見遠方美麗的海景,只有底下中庭裡,那個坐在躺椅上曬陽光的小女人。

她躺在那裡,閉著長睫,嘴角揚起一道淡粉的圓弧,就像沐浴在晨曦中的精靈。陽光親吻她柔軟白皙的肌膚,她的兩頰被曬得微紅,使他想起她在他懷中羞紅了臉的嬌俏模樣。

握在臂上的手指緊了一緊,凱洛轉身下樓,來到中庭,一步步走近躺椅上的蓓莉。

屋內打鬧的員工紛紛停下來,看著那名不怕死的外國人上前搭訕。

大家都曉得,身為民宿的老闆,蓓莉從來不端架子,也不會限制員工該做什麼或不該做什麼。

那張甜美燦麗的混血臉孔,一度引來媒體上門專題採訪,下場當然是被搭莉躲掉了。

她就像一個美麗的謎,熱情可親,卻又充滿了神秘感,她從來不曾提及自己的背景,只說她厭倦了洛杉磯,所以來台灣定居。

前不久也有一個英俊得像國際巨星的白人男子來過,下場卻是非常狼狽的被蓓莉冷臉趕走,那件事直到現在,還是員工們熱烈討論的話題。

他們甚至忍不住臆測起蓓莉的真實身份,猜她會不會是什麼大明星或者外國富豪的秘密情人,或者是情婦那一類的特殊身份。

「這次來的好像是大戶喔。」員工之一的玉菁一邊折著餐巾,一邊說。

「我的媽呀,這次的客人看起來真像好萊塢明星!」員工之二的慧君看著那位高頭大馬的外國帥哥,眼睛整個為之一亮。

「嘖嘖嘖,說不定是外國男模,看看他那一身肌肉,看看他的臀部……」

肉食派的雅妮開始評頭論足,幫凱洛身上各個部位打分數。

「你們幾個夠了吧。」身為整間民宿唯一的男員工,阿智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存活下來的,也很懷疑在看盡女人私底下的真面貌後,他還會再對女人這種生物動心嗎?

他想,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對象也只有……蓓莉可以讓他心動。

「哈,阿智,你是不是在吃醋?」其他三個女人開始鬧起年紀最小的阿智。

「這年頭要找到跟你一樣純情的男生,真的不多了。」

「可惜啊,蓓莉似乎已經有喜歡的人。」

「這是真的嗎?」阿智驚訝的瞪大眼睛。

「雖然沒有證實,不過之前我跟蓓莉聊過天,對於有沒有喜歡的對象這件事,蓓莉倒是沒有否認。」玉菁說。

「嗯……這樣說起來,這次的客人大概又是一個自討苦吃的傻子囉?」慧君一臉惋惜的道。

再怎麼說,眼前這一幕真是太賞心悅目了!英挺俊美的褐髮王子,佇立在陽光底下,凝視著仰躺著的精靈公主,彷彿是電影劇照般教人目眩神迷。

三個女員工不約而同的發出讚歎之聲,看得入迷的眼神,就像是正在觀賞一駒動人的愛情電影。

有人偷走了臉上的陽光,長長的睫毛一顫,蓓莉睜開眼,一張可以奪走她心跳的俊美臉孔映入眼底,她的呼吸頓時一亂。

「有什麼吩咐嗎?戴維斯先生。」

她討厭總是為他心亂的自己,他根本是勝之不武,不費吹灰之力便誘她踏入他的陷阱。

凱洛太瞭解她,她從來就不是對人冷漠的那塊料,她是熱情的,開朗鮮明的,永遠有著用不完的活力,一舉一動都能緊抓住每個人的注意力。

如果不是他私下僱用專業的華裔保鏢,低調隱身在她的週遭,替她打發某些麻煩,她身邊早已天天圍繞著揮不完的蒼蠅,哪能過得如此愜意優閒。

剛才下樓時,他就瞧見在這裡工作的小伙子,眼睛不時地往她這方瞟,一副魂魄走失的忘我模樣。

「聽說你的民宿有提供專業導覽服務?」即使遠隔著一座海洋,人在遙遠的地球另一端,凱洛依然能夠掌握所有與她相關的信息。

蓓莉瞪了瞪眼,似乎頗訝異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有監於她是外國人……就成長背景而言,先前曾有歐美旅客來投宿,臨時找不到好的導遊,她便自告奮勇當起免費導覽。

目的當然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熱情的個性使然,讓她可以結交更多朋友。

「沒有。」

思緒飛快轉過一輪,蓓莉選擇睜眼說瞎話。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跟這個騙子獨處,一秒鐘也不要!

「你確定?」凱洛利落的挑了一下眉,質疑的表情性感得要命。

「非常確定。」蓓莉努力不讓心慌出現在臉上。

「那我有這個榮幸,請求戴維斯太太充當我的一日導覽嗎?」凱洛揚起很無辜的一笑。

蓓莉腦袋一炸,臉色立刻漲紅,「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嗎?我們已經分手了,請不要那樣喊我。」

可惡,該死!事隔兩年,她竟然還會因為這個親密的稱呼,感到臉紅心跳。

「但是就法律層面來說,我們仍是夫妻。」

「好,我們立刻辦理離婚手續。」

「我辦不到。」凱洛俊美臉孔勾起一個王子般的迷人微笑。

「你可以自導自演安排好一齣戲,誘騙我跟你結婚,還有什麼你辦不到的?」蓓莉氣到極點,乾脆出言諷刺。

「我承認一開始都是我精心安排的,但愛上你,並不在我的意料之內。」

愛上她?他說愛上她……不!他自己也說過,他是個視承諾如生命的人,他會對她鍥而不捨,全是源於對懷特的承諾。

蓓莉眼神一黯,亮麗的神采從臉上散去,那模樣扯緊了凱洛的心。

「聽著,或許是兩年前,我說得不夠清楚。」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事情做個了結,「你不需要感到愧疚,也不必因為跟我爹地訂下的協議,硬要把你和我綁在一起。我不是笨蛋,我可以照顧好我自己,你也曉得懷特留了多少現金給我,那些錢夠我請一堆保鏢,直到我老死。」

凱洛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你以為我之所以來這裡找你,還有遲遲沒找你談離婚的事,是因為我跟懷特的協議?」

「不然呢?」蓓莉皮笑肉不笑地直視他雙眼。

「蓓莉,親愛的蓓莉,原來你比我想的還要傻。」凱洛兩手撐在躺椅的扶把上,彎下腰,飛快地在那兩片誘人的唇瓣竊走一吻。

蓓莉呆在躺椅上,直到那抹悠然自得的身影消失在屋內,才用雙手搗住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尖叫。

晚餐時間,蓓莉抱著一個水晶缽,用力搗著裡頭的色拉,表情怒不可抑,一旁的員工沒半個人敢上前踩地雷。

「蓓莉,色拉……都快爛了。」負責民宿伙食問題的玉菁,一臉不忍心的看向那缽快被攪成菜泥的色拉。

蓓莉回她一個無所謂的笑,「反正又不是我要吃的。」

「那是要給凱洛先生的?!」玉菁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蓓莉的臉色。

今天下午那一幕震撼的畫面,至今仍在眾人的腦海中餘波蕩漾,那個帥到媲美好萊塢巨星的凱洛先生,竟然強吻了蓓莉!

更震撼的還在後頭,蓓莉沒有反抗也就算了,竟然整個人呆掉,臉紅得像盛夏結實纍纍的桑果,然後嬌羞的跳起來,躲進她自己的房間。

只可惜兩人交談都是用英文,他們幾個全是鴨子聽雷,什麼蛛絲馬跡都窺探不出來。

「嗯哼。」

看不見玉菁腦中重複播放的畫面,蓓莉繼續攪動手中的木勺,笑容看似很甜,卻有幾分包藏禍心的意味。

可惜蓓莉精心策畫的,打算利用可怕伙食嚇跑某人的計謀,就在十五分鐘過後,被一群身穿白衣,頭戴白色高帽,擁有米其林好幾顆星的廚師團闖進民宿後,徹底摧毀了!

咚咚咚!

劇烈的腳步聲在樓梯間迴響,蓓莉正想用力拍打頂樓套房的門,一張從容微笑的臉龐已經出現在門後。

「樓下是怎麼回事?」蓓莉很冷靜的問。

「他們已經來了?」凱洛不必問,就知道她指的是那樁,顯然早有預謀,「我要在這裡住上一個月,所以把幾個廚師一起找過來。」

「你當這裡是哪裡?這裡是我家,不屬於戴維斯集團的範疇,也不是你的天堂鳥酒店!」

「我知道。」

「那就快點帶著你的廚師滾回去拉斯韋加斯,滾回去天堂鳥酒店!」

「這裡是你的家,但是對我而言,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所以恕我無法離開,因為我的家也在這裡。」

心口猛地一緊,一隻無形的手掐住她,讓她發不出半絲聲音,只能怔直的迎上他的目光,熾熱而深邃的貫穿她。

蓓莉的直覺反應是轉身逃開。

她覺得自己快窒息,心臟難受得快炸開似的,要是再不逃,她一定又會墜入他設下的陷阱。

她絕對不會再按照他的劇本走!

一隻手臂按住她的肩膀,她渾身一僵,下意識抬高手臂想甩開,身後卻已經貼上一堵堅硬似熱鐵的胸膛。

凱洛從後方緊抱住她,身上散發出的男性薄熱,熟悉的海洋氣息,將她整個人捆綁。

「蓓莉,我的蓓莉,別再折磨我了……難道你一點也不想念我?」熱氣吹過她的耳根,那片肌膚立刻染成醉人的薄紅。

這個卑鄙小人!居然動這種歪腦筋想色誘她!

「不!一點也不想!」她倔強的別開臉。

「可是我想你想得快瘋了。」散發出勃勃熱氣的嘴唇,不甘寂寞的在她美麗的後頸邊移動。

一幕幕活色生香的火熱畫面,很不識時務的躍上腦海,一團可怕的熱浪,從體內泉湧而出,蓓莉為自己熱切的反應感到無比羞恥。

「是嗎?你只要有戴維斯集團就夠了,哪裡還會感到寂寞?」可惡,她為什麼要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像個深閨怨婦?

「蓓莉,我欠你一句道歉。」凱洛將她抱得更緊,緊緊嵌入他寬闊的胸膛。

「不,你沒欠我什麼,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遠離我,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我辦不到,永遠也辦不到。」他沙啞的低語。

「你的永遠有多遠?」除非她瘋了,或是神智不清才會再相信他!

「遠到我停止呼吸為止。」這一刻,停止呼吸的卻是她。

一雙大手將她的臉扣偏,他的臉龐隨之覆蓋而來,一個濃烈深長的吻佔領她。

腦中的畫面開始發酵,她想起他在她身上施展過的魔法,他知道怎麼用他的唇、他的手,讓她為他瘋狂。

對上她這個幸運女神,他是永遠的贏家,早在她愛上他的那一刻,輸贏就已注定。

「不!」蓓莉拉回一絲理智,用力掙脫他的擁抱。

「蓓莉,我愛你。」凱洛改而握住她的手,她又狠狠甩掉。

「那真是太可惜了,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蓓莉沒給他好臉色看,故意擺出惡婆娘的凶狠表情,卻只是惹得他想大笑。

不過他當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大笑,他可沒這麼蠢。不管她的抗拒有多深,他都不會放棄挽回她的每一個可能性。

這是蓓莉來到台灣之後,第一次嘗到在異鄉失眠的滋味。

那個人……她曾經深信不疑愛著的男人,就睡在她正上方的房間裡,只要他有什麼動靜,她都窺聽得到。

不是天花板或牆壁太薄,而是北海岸的夜太靜,靜得好像全世界都被隔離了,只剩下這個空間存在。

她翻了個身,把自己縮在枕頭與被子之間,像縮在母親子宮裡的小寶寶一樣,彷彿這個姿勢能幫助她,抵抗想入侵她感官的情緒。

蓓莉,我愛你。

這句話像一句可以毀去所有的咒語,一直縈繞在腦海,甚至是耳邊,擾亂了她整個世界。

自從兩年前揭穿了一切謊言後,她已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什麼,或是不該相信什麼。

她的愛情是一場謊言,婚姻也是。她曉得那是父親想保護女兒的私心,她可以諒解這一點,但是她無法諒解自己的枕邊人。

其實,他大可不必精心策畫電影情節般的相遇,他甚至不需要對她甜言蜜語,打從兩人還未相識,她便仰慕他的聰明睿智。

只要他走到她面前,對她說聲嗨,或是對她伸出手,她的心可能就此淪陷。

說到底,她就是無法忍受欺騙,那令她覺得自己的愛情只是一場設定好的戲。

「可惡,可惡!」蓓莉猛然掀開被子坐直身,兩個小拳頭掄打著被面。

明明想好了,離開洛杉磯後,就不要再想起與他之間的點滴,現在卻因為他的出現,什麼都被打亂了。

他只是一個愛情騙子!一個利益至上的卑鄙小人!自從他的謊言被拆穿後,他在她心中就不再是完美無瑕的。

他只是基於對父親的承諾,所以才會再回頭來找她,因為他認定她可能就這樣孤獨度日,像個沒人照顧的可憐孤兒……

她才不可憐!也不需要他的同情!

矛盾與氣憤的情緒,像一場濃密大霧般將她圍繞,她縮成一團,雙手環抱住自己,思索片刻,她下了床,拿起手機走到窗邊,在猶豫不決中撥下一組號碼。

「哈囉。」線路直通紐約那一頭,艾森的聲音聽起來欣喜若狂,一點也沒有前不久才被蓓莉狼狽趕走的不悅。

蓓莉做了一個深呼吸,「艾森,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隨時隨地都很樂意。」

「我要你立刻飛來台灣,幫我趕走凱洛。」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5 AM

第八章

來到民宿的前幾天,情形一如凱洛初估的不盡人意,蓓莉想盡辦法的躲著他,但是他總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她左右。

當然,這得歸功他在民宿週遭埋了不少眼線,不管她跑到哪兒去,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掌握她的行蹤。

那些眼線並不是為了幫他追蹤她才布下的,而是因為他擔憂她的安危。

懷特一死,西岸的黑幫分子蠢蠢欲動,想乘勢併吞懷特的勢力範圍,這兩年內,他除了管理戴維斯集團外,還得分散大量心神處理懷特留下的棘手事務。

管理一整個西岸的華裔黑幫,沒有足夠的能耐,是不可能使人信服的,為此,他付出了許多心力,甚至好幾次身陷危險之中。

懷特過去也樹立了不少敵手,其中不乏某些激進分子,他們甚至私下放話,打算透過挾持或傷害蓓莉,好向依然對懷特忠心耿耿的舊部挑釁報復。

這些事,他當然沒對蓓莉提起,她大概也不想知道,他也不要她生活在恐懼之中。

當初懷特之所以選中他,與他訂下保護蓓莉一輩子的協議,便是要他保護她遠離這些醜陋與傷害。

她是這麼的美好,這麼的熱情與善良,自她離開後,過去那些曾經接受過她幫忙的弱勢團體,經常跑來天堂鳥酒店嚷著要見她,更有特殊疾病的病童天天寫卡片寄來天堂鳥酒店。

她是個美麗又淘氣的麻煩精,是眾多賭徒窮其一生在追尋的幸運女神,她一離開,他的世界便分崩離析。

曾經他以為,自己不會為誰的離去而痛苦欲絕,兩年前,他卻嘗透了這滋味。

他美麗的精靈,可愛熱情的小妻子,他想念她的吻,想念她的氣味,想念她靠在他懷裡,張著一雙晶亮的眼眸,露出淘氣俏皮的微笑。

腳步停在房門前,一如來到這裡之後的每個早晨,凱洛敲敲門,等著蓓莉冷淡的臉出現在門後。

片刻,門開了,凱洛揚起一抹可以把女人魂魄勾走的朗笑,通常這可以使他的小妻子短暫迷惑,甚至是臉頰漲紅,夠幸運的話,還能見到她眼底閃亮如碎星的戀慕光芒。

然而,這次他的笑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出現在門後的那張臉,不是蓓莉。

凱洛笑容一凍,眼中浮現窒人殺氣,「艾森,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親愛的堂哥,好久不見。」艾森一手撐著門框,無懼的扯開笑容。

「蓓莉呢?」

「在浴室刷牙。」

凱洛的臉色陰森發黑,想直接進房,卻被艾森一個箭步擋住。說實話,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總是一絲不苟的堂哥,露出氣急敗壞的神情。

看來蓓莉是真的把他整慘了……或者該說,她把他們兩兄弟都整慘了。

「讓開。」凱洛隱忍著怒氣,眼神卻像兩團火焰,想把艾森燒成灰燼。

「蓓莉吩咐過,誰都可以進她的房間,唯獨你不行,所以,抱歉啦,堂哥,這裡是她的地盤,我們都得尊重主人的意願。」

「我是她的丈夫。」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此刻的凱洛恐怕已經將艾森殺死千萬遍。

「是嗎?跟我聽說的好像不太一樣。」艾森痞痞一笑。

「艾森,讓開,別逼我動手。」凱洛不疾不徐地開始挽高袖口。

艾森一臉無奈,聳聳肩。要是凱洛真想開打,他也只好奉陪了,誰教他們兄弟倆愛上同一個女人。

「是誰?」一聲嬌嫩的嗓音,化解了一觸即發的情勢。

一抹俏麗的身影晃向門口,蓓莉穿著白色娃娃裝上衣,白皙纖細的雙腿包裹在牛仔短褲中,長長的蜜糖色鬈發散在腦後,隨她走動的節奏搖曳。

凱洛想起好多個夜裡,她的長髮緊緊纏繞著他,當他將自己埋進她的溫潤,她躺在他身下,酡紅的粉顏,柔軟的吟哦……

他胸腔用力一窒,心跳快得無法掌握。

「有事嗎?」蓓莉被凱洛熾熱的眼神盯得渾身發燙,只能假裝冷淡的揚高細眉。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凱洛的目光直直盯著她,身上每一寸肌肉都是緊繃賁起,質問的口氣像個抓奸在床的丈夫。

「他為什麼不能出現在這裡?」蓓莉笑顏略歪,挽住艾森的手臂,姿態是說不盡的親密。

剎那間,凱洛的眼神似火也似冰,如果心臟不夠強壯,可能早就雙腿發軟,連話都說不清楚。

「噢,對,有件事情,我似乎一直忘了告訴你。」別忘了,她可是自小就生長在特殊環境,更多凶狠的面目都曾經見過,「艾森跟我正在交往。」

「不,你沒有。」凱洛立刻駁斥這可笑的謊言,「你根本不喜歡艾森,你不可能喜歡上他,你比誰都清楚。」

他知道這兩年內,艾森經常飛來台灣,也知道艾森的目的是蓓莉,但每回眼線回報的訊息,不是艾森被趕走,就是吃了閉門羹。

這也是他為什麼可以放心留在洛杉磯,處理棘手公事的最大主因。

他憑什麼用一副對她瞭如指掌的口氣說話?他真以為她這輩子就只會喜歡他一個人?

噢,這個自大狂妄的王子!

不不不,從前是王子,現在已是國王,他有嚴重的國王病!

蓓莉很不服氣,臉上漾開更甜的笑容,挽住艾森的雙手又是一緊,柔軟的身子緊貼著艾森。

凱洛的雙眼都快迸出火苗,結凍的俊臉卻冒出讓人在大熱天都會發顫的寒氣。

「對,之前沒有,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她現在的行徑,差不多就像惹毛一頭快發狂的獅子,但她管不了那麼多,「我決定從現在起,我要跟艾森在一起。」

「我們仍是夫妻。」

凱洛瞪人的眼,就跟一頭準備把人吞掉的巨獅一樣可怕。

忍下陡生的懼意,蓓莉繼續笑得燦爛,「那有什麼難的?快點辦理離婚手續,你自由,我也自由,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離婚可以,除非我死。」凱洛冷笑,然後猝不及防的揮出拳頭,下一秒,艾森被揍倒在地上,緊搗著中招的眼眶,嘴中咒罵連連。

蓓莉才剛要反應,手腕已被緊緊圈住,眼前一花,再回過神時已經像團沙包似的,被凱洛扛上寬闊的肩膀。

「你這個土匪!流氓!野蠻的暴徒!」

胃部被凱洛硬邦邦的肩膀頂得發痛,她紅著臉,大聲尖叫,握緊拳頭捶打他的背肌。

可惡,這真的是他嗎?那個優雅得像貴族的凱洛?

「我是野蠻的暴徒?」凱洛扛著她走上樓梯,回到頂樓下榻的套房,把門甩上,落鎖,「那也是你逼的。」

「凱洛、戴維斯,我命令你快點放開我!」他瘋了嗎?不,還是她瘋了?

這一點也不像他,那個高高在上的戴維斯國王。

不停掙扎的身子被放倒在床上,她激動的想大叫,他已先一步封住她的唇,舌頭從唇縫間鑽入,品啜思念已久的那份甜美。

她像只被冒犯的小貓,伸出爪子在半空中揮舞,但是碰上他這頭獅子,沒多久就敗下仗來。

抵抗間,一道沉沉的重量壓下來,她的體內深處為之悸動,湧出連自己都害怕的情潮。

「凱洛,你敢!別讓我恨你!」蓓莉心慌的大叫,聲音卻全被另一張唇吞沒。

「你早就恨我了,還差這一回嗎?」俊美的臉龐露出自嘲的苦笑,他的吻像一張網,細細密密的將她籠罩。

她因為他話中的沉痛而揪起心口,差一點就融化在他溫柔又熾熱的吻下,幸好,艾森的敲門聲拉回了她的理智。

「凱洛,開門!你不能強迫她!你出來,我們應該來一場公平競爭!」

「狗屎!」那個形象優雅的男人,竟然失控的大爆粗口,蓓莉錯愕極了,像是看見外星生物似的瞪大眼睛。

「他媽的!艾森、戴維斯,給我滾遠一點!蓓莉是我的老婆,我永遠都不可能跟她離婚,去你的公平競爭,這世上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想要老婆就自己去找一個,休想再打她的主意!」

這聲暴吼再出,蓓莉的下巴都快掉到胸口,水霧氤氳的大眼快速眨動。

這真的是凱洛?還是套著他英俊人皮的凶險暴徒?

門外只安靜了十秒鐘,片刻又傳來艾森不怕死的挑釁聲。

「親愛的堂哥,或許你已經習慣了發號施令,習慣掌控大局,但這件事可不是你說了就算,選擇權在蓓莉手上。」

「該死!」蓓莉又聽見無數的低咒,從凱洛那張美麗的薄唇冒出,她此時的錯愕已經多到無以復加。

凱洛翻身而起,煩躁的站在床畔,凝視著微呆的她,大手如絲一般的滑過她的頰,柔膩的頸部,手指眷戀著那光滑的觸感。

蓓莉心一顫,指尖不自抑的發抖。

他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著她?就好像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有一點點無奈,又有一點點的壓抑。

「蓓莉,我知道你氣我,甚至是恨我,但是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因為氣我,把艾森拉進來。」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她倔氣的別開臉,心跳卻在他濃烈注視下,像急於逃脫的籠中鳥,不停奮力振動。

「親愛的,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明白……」蓓莉倏然轉回視線瞪他,「明白什麼?兩年前我就是不夠明白,才會被你自導自演的劇本擺了一道。」

「那並不代表我不愛你。」凱洛深深的望著她。

「那代表你對我說過的話,許下的每一個承諾,都充滿謊言的痕跡。」而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婚姻裡充斥著謊言。

「我後悔過,真的。」凱洛沉痛的說。「但是當我想到,如果當時我沒有跟懷特達成協議,我就不會與你相遇,更不可能愛上你,我又覺得,我並不後悔。」

是的,這就是所有矛盾的開始的最大癥結點。

如果不是那個協議,也許他們根本不可能會有交集,也或許他們可能還是會有,但凱洛不可能注意到她這號人物。

他的世界充滿著各式各樣的美麗女人,或許高貴,或許美艷,可能驕傲如玫瑰,可能清純如茉莉,紛繁花叢,有太多選擇,他可能連一眼也不會擺在她身上。

「你知道嗎?早在我們相遇之前,我就深深仰慕著你。」蓓莉抬起臉,美麗的眼被沮喪佔據。

凱洛伸手撫摸她的臉,卻被她的手拉開,濃濃的挫敗盈滿胸口。

「我不知道在你眼中的我,是什麼模樣,我就跟全天下所有女人一樣,渴望擁有一份愛情,幻想自己崇拜的那個人,有一天會走到自己面前,哪怕是說一句今天天氣很好之類的廢話都好。」

生長在不平凡的家庭中,其實內心越是嚮往平凡,當然,這並不代表她討厭剌激與冒險,相反的,她十分熱衷這類的事物。

但是愛情不同。

它在每個女人的心中,是純淨無瑕的,容不下一絲雜質,無法忍受一滴污漬,更不能接受謊言,哪怕或大或小。

「當我站在教堂裡,伸出手,讓你幫我戴上戒指,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活在夢裡,我甚至相信,你對我是一見鍾情,所以才會這麼快就向我求婚。」但,一切都是建築在利益上的謊言。

看著她泛上唇畔的那抹苦澀,凱洛的胸口收緊,緊到連一絲絲空氣都進不去。

懷特錯估了她的固執,而他也低估了她對愛情純然的堅持。

她眼裡容不下一絲絲的欺騙,就算她依然愛他,她也會選擇放棄。

「蓓莉,我愛你,真的。」他力挽狂瀾,哪怕心中早知是徒然。

「我也很想相信你……真的,可是我辦不到。」當信任瓦解,她深信不疑的世界也徹底崩潰。

凱洛閉了閉眼,呼吸混濁,陰鬱的神情像是墜入了無底洞,看不見一線生機。

「我懂了。」當他再睜開眼,只淡淡留下這句話,沒有說任何告別的話,就這樣離開了台灣,從她生命裡消失。

「你是個膽小鬼。」日洗溫暖的秋天午後,蓓莉圈抱住自己,縮在大大的躺椅上,一如既往曬她的日光浴。

艾森走到她面前,兩手隨興叉著腰,冷眼睨著那團無精打彩的小人球。

蓓莉抬起頭,目光傭懶的掃他一眼,然後又埋回膝蓋。

「已經兩年了,要分要合,都應該做出一個決定,這樣拖延下去有什麼好處?」

「你聽見了,凱洛說他到死都不會離婚。」

「你以為有這個可能嗎?」艾森冷哼。「他可是戴維斯集團的頭兒,他存在的價值就等同於整個戴維斯集團,一個集團不可能沒有繼承人,小姐,你把男人當成什麼了?你真以為他會跟鈔票上床嗎?」

蓓莉的心突然一抽,呼吸變得困難,腦中浮現許多假想影像,凱洛抱著其他女人,兩人在床上溫存地擁抱,一起迎接纏綿後的早晨。

「再這樣下去,他派律師來跟你談離婚的事,也不過是遲早的。」艾森緊盯著她的反應,內心苦笑。

她果然還是忘不掉凱洛。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蓓莉不解。

「因為我受夠了當備胎。蓓莉,這兩年來我試過很多方法,想清除留在你心中的凱洛痕跡,可是你連讓我靠近你的機會都不給,我已經厭倦了再對你有任何期待。」

「艾森……」她愧疚的低喃。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讓這個縱橫紐約的花花大少,為她露出挫敗又無奈的神色。

「我不在乎你利用我趕跑凱洛,但是你不能一再把我推開,這對我不公平。」

「我很抱歉,真的。」

艾森蹲下身,握緊她的雙手,「蓓莉,給我一個機會好嗎?凱洛能為你做的,我一樣也可以,甚至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蓓莉垂下粉頸,好片刻不語,然後將自己的雙手抽回來,愧疚又歉然的對他說:「但你終究不是凱洛。」

一句話就區隔了他和凱洛的分別。

無論他做得再好,再怎樣賣力討她歡心,只要他不是凱洛,她就不會讓他走進她的心城。

艾森苦笑。

因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這還是長這麼大以來,頭一次被女人拒絕得這麼徹底。

「告訴我,那個眼中只有冰冷數字的男人,究竟有什麼魔力,可以讓你這麼堅持?」

「我不知道。」沉默良久,才聽見她澀澀的說。「起初我只是仰慕他,根本沒想過他會愛上我,然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過程你也清楚,他接近我,為我編寫一出愛情劇本,接著我就陷進去了。」

從來沒有人曉得愛情的發生,是從何開始,又該從何結束。

她說的不多,卻也夠多了,至少已足夠讓他明白,無論他再怎麼努力,就算他將高高在上的凱洛一腳踢下來,讓凱洛成為一文不值的窮光蛋,她的心還是向著凱洛。

愛情沒有先來後到之別,但是先觸中紅心的,往往是最後的贏家。

蓓莉將擁有她的心的那份幸運,分給了凱洛,其他人從此沒份。

「艾森,我很抱歉,真的,對不起。」

「不,你沒有對不起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艾森揚開一個無所謂的笑,藏好眼中的黯然,給了她一個友善的擁抱,「既然無法放下凱洛,為什麼還要離開他?」

情人沒份,至少可以當關心她的朋友吧?

「因為我不想再受傷。」她幽幽低語。

「你知道嗎?往往害怕再受傷的人,只是把自己困在過去的傷害中,反而讓自己的傷口一直無法痊癒。」

蓓莉怔忡的看著他起身,探手揉了揉她那頭蜜糖色的發。

她看起來真像是晨曦中的精靈,為愛神傷時,卻流露出滿是女人味的嬌媚。

說不上來為什麼,她天生就是有一股吸引人的特殊魅力,也許是天真,或許是眼中的那抹俏皮,既有西方人的熱情開朗,同時有著東方人的神秘含蓄。

就算剛開始凱洛不是因為喜歡她,才接近她,但在接觸的過程中,想必也是一點一滴被她馴了心。

不過他可不會替凱洛說好話,就算他輸了,他的心胸可沒寬大到替情敵牽說。

不管蓓莉怎麼折磨凱洛,都是他活該,這是他自己的人生難題,理當他自己來解,誰也幫不了他。

「我走了,來紐約玩的時候,記得給我通電話。」艾森牽起嘴角,笑容淡淡,轉身揮了揮手,浪蕩不羈的背影看起來有幾分落寞。

愛情就跟賭局一樣,有人進場,勢必就有人退出,籌碼轉來轉去,最後也不就是一顆真心。

兩個姓戴維斯的男人都離開了,她的希臘小屋又恢復平靜。

靜得讓人發慌。

轟隆隆隆,天空深處傳來悶悶的巨響,雷聲很快就要落下,蓓莉手忙腳亂的把曬在外頭的衣服收進屋內。

電話響個不停,一放下衣服,她趕緊七手八腳的衝去接電話。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民宿的員工接連走霉運,一個個發生輕重不一的車禍,弄到最後,沒一個人能來上班。

幸好最近民宿的生意清淡,否則光靠她一個人,大概會忙到吐血身亡。

「取消訂房?嗯,好的,歡迎下次再來預約。」

呼,最近剛好有一個中度颱風席捲台灣,取消訂房的客人特別多。

滴答,滴答,雷聲一過,傾盆大雨就潑了下來,整個世界浸潤在雨水中,窗戶被霧氣蒙成一片白茫。

不對勁。

正在收拾廚房的蓓莉倏然停下動作,轉身看向後門。她離開前,明明是鎖上的,現在卻整個大敞。

這兩年的愜意生活,讓她鬆懈了不少,從前在美國西岸,因為成長背景的緣故,她也受過一些簡單的防身術訓練。

從前父親還在的時候,她並不常涉入黑幫內部的事,加上父親刻意的區隔,因此大家都知道她在幫內的影響力不大,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零。

這一點,從父親寧可找上凱洛當女婿,把名下產業與在黑幫的實質影響力,全交給他繼承,也不讓她沾上一點邊,就可得知。

她知道父親的敵人不少,二十一世紀的黑幫可不來你死我活的那一套,這是個數字會說話的年代,大家都向錢看。

東西兩岸都一樣,各種特殊族裔的幫派日益坐大,大家都在投資創業,或是搶生意,誰的人脈廣,地盤多,就吃得開。

父親統管整個西岸的華裔黑幫,幫派之間也時常會起摩擦,當然也少不了內鬥。

思緒在腦中跑動,蓓莉側耳聆聽了片刻,確定沒聽見什麼怪聲音,才聳聳肩,走上前把門關好。

大概是民宿只剩下她,難免會有點神經質……砰啷。

蓓莉驚跳起來,背部緊貼著門板,寒意從腳底板竄上來,交放在身後的手臂浮上一粒粒的疙瘩。

冷靜,她必須冷靜,也許是附近的流浪狗或貓,偷跑進民宿找東西吃,別自己嚇自己。

「嘿,小貓,原來你在這裡。」兩個華裔面孔的高壯男子,操著一口流利的英文,手中握著短槍走進廚房。

蓓莉心跳暫停數秒,胸口急急喘動,臉色白如雪片。他們的口音是她熟悉的西岸腔,可想而知,這兩人絕對不是普通的竊賊。

「你們想要什麼?這裡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蓓莉放在身後的手,悄悄握上門把。

領頭的那一人,塊頭特別大,一張方正的國字臉揚著冷笑,「想不到懷特掌控了西岸一輩子,卻有一個這麼沒用的女兒,寧願把權力移交給女婿這個外人,也不給女兒,嘖嘖,真是令人太意外了。」

蓓莉才不會被這種小兒科的挑釁惹毛,只是冷眼看著他們。

「小貓,你有幾個選擇,乖乖跟我們合作,或是讓我們把槍壓在你的額頭,然後把你五花大綁。」另外一人揚高了手裡的槍,冷冷說道。

「抓了我又能怎樣?我父親已經死了,你們威脅不了任何人。」

「懷特是死了沒錯,但是現在有你丈夫主持大局,那個姓戴維斯的傢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了就教人厭惡。」

他們是反對凱洛接管父親權力的幫派分子。她心中忖道。

「那傢伙根本不懂我們的運作模式,恐怕需要有人來提醒他這點,讓他有點自知之明,把不該屬於他的權力交出來。」

兩個不懷好意的男人邁開腳步,準備朝蓓莉走去。

他們想抓住她,好用來威脅凱洛,她當然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

蓓莉順手抄起平掛在牆上的鍋子,朝那兩人砸過去,「去死!」

「狗娘養的!」被砸中頭部的那人暴怒大吼。

蓓莉趁亂旋開門把,奔進後院,後院有條通道可以繞到前院,前院才能通到產業道路……

「啊!」手臂被人扯住,她轉頭一看,其中一人已經追上來。

「媽的,你還想逃去哪裡?」那人緊抓住她的手臂不放。

搭莉當機立斷,朝那人的手背狠狠咬下去,那人痛叫一聲,舉高了手中槍柄。

瞥見槍柄敲向自己的額頭,蓓莉心口一跳,知道躲不過了,咬緊下唇等待痛楚落下。

一隻大手抓住了槍柄,狠狠往後一甩,華裔男子重心失衡往後摔倒,同夥隨後衝出來,拉開保險桿,瞄準她的身後。

世界在剎那間成了黑與白。

零點零一秒的瞬間,蓓莉別過粉顏,看清楚了出手救她的人是誰,卻在下一秒,耳邊傳來一聲震響。

那是槍聲。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6 AM

第九章

轟隆隆隆。

震耳欲聾的槍聲過後,雷聲大作,滂沱大雨淋濕了她一身,她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這一幕。

凱洛撫著湧出血花的左肩,將她緊擁在懷,另一手平舉在空中,拉開保險桿,朝著那兩人分別開了一槍。

不過,顯然他沒有打算結束那兩名惡徒的性命,只是打中了他們的肩膀,讓他們痛呼一聲,齊齊倒臥在地上。

空氣中瀰漫著血味,蓓莉推開凱洛,看見他浴血的左肩,臉色登時慘白如紙。

「這是怎麼回事?」她拚命想冷靜下來,哽咽的嗓音卻出賣了她。

「我聽說有颱風襲台,放心不下,就繞過來看看。」已經中彈的男人,竟然還神情自若的對她微笑!

淚水迸出眼眶的前一刻,她突然打住,生氣的推開凱洛,他有些錯愕,用著持槍的那一手按住左肩。

「凱洛、戴維斯,這又是你安排好的?」

該死!她差一點就忘記,自己曾經像個傻瓜,跳進他自導自演的電影裡當起女主角。

凱洛那張俊美的臉龐閃過一絲澀然。

連到了這種時候,她都質疑他的動機,他果然輸得很徹底。

「你的保鏢呢?你不可能一個人來台灣。」蓓莉的腦袋恢復運轉,即使胸口緊得發疼,死忍著不去看他受傷的左肩。

「沒有保鏢,只有我一個人來。」不管她信不信,凱洛還是照實回答。

蓓莉抿緊粉唇,走到那兩名華裔男人面前,雙手叉在腰間,揚高了俏臉冷晚。

「嘿,你們演夠了吧?血漿挺逼真的,是用什麼做的?哼!」兩名男人面面相覷,又看了一眼沒打算繼續追究的凱洛,狼狽的互相扶持爬起身,飛也似的逃離民宿。

只是這一幕,卻讓蓓莉更加深信,剛才那些不過是一場經過縝密安排的戲。

「你的演員走了,你確定還要繼續演下去?」走回凱洛面前,她挑起細眉,非常諷刺的看著他。

「嗯,確實沒那個必要了。」凱洛掀了掀唇,放棄做任何的解釋。反正說得再多,她還是不信,那又何必?

蓓莉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這麼大方就承認,更難以置信他竟然想使出一樣的老戲碼,來個英雄救美讓她回心轉意。

「那根本不是傷口,對吧?」

她突然整個人炸了開來,清麗的臉蛋直瞪著仍在滲出血花的左肩,更伸手撥開他壓在傷口上的手掌。

怵目驚心的傷口,撞進她忿惱的雙眼,胸中的憤怒被冰水澆熄。

「你真的受傷了?」

為求逼真,所以不擇手段?她不知道該憤怒還是感到榮幸?!

「不過是想演好這場戲罷了。」凱洛自嘲的勾唇,然後關起保險桿,把槍收回後腰,讓合身及腰的黑色風衣遮掩住。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臉色發白的瞪著他,縮緊的胸口已分不清是因為心疼他的傷,還是因為對他的憤怒。

「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還有,把這個交給你。」忍著左肩撕裂般的劇動,凱洛撿起掉在腳邊的塑料文件袋。

蓓莉接過,打開一看,目光怔了一怔。他專程來這裡找她,就是為了將離婚協議書交到她手上。

她心痛如絞,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秒鐘凍結。既然是這樣,那又何必安排這詢戮?

「為什麼?」怔忡許久,她問出這一句。

「因為這是你想要的。」他說。

騙子!根本是他自己想要,就像艾森說過的,他不可能和冰冷的鈔票上床,他一樣會對女人產生興趣,需要另一個聽話而且有利於他的妻子,也許幫他帶來大筆利益,或是替他生育戴維斯集團的繼承人。

「上頭有律師的電話,你可以選擇跟我聯絡,或是跟律師。」凱洛緊按住左肩,臉色浮現一絲青蒼,趕在意識模糊之前轉身離去。

蓓莉捏著協議夫妻財產分配的那份離婚文件,雨水模糊了視線,也霧透了他離去的背影。

她的腦袋一片茫然,空白吞掉了思緒,到最後已經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

「你這又是何苦呢?」

看著透過私人關係找來的醫生,替凱洛取出子彈,打了止痛針,仔細將傷口包紮好,站在一旁全程目睹的特助柏克,憂心忡忡的看著老闆。

「是我的錯,不該因為想放她自由,就撤離保鏢。」凱洛裸著精壯的上身,坐在總統級套房附設的客廳裡,英挺的臉龐沒有表情,淡淡說道。

「我真不敢相信,你都已經傷成這樣,蓓莉小姐竟然還懷疑你是在演戲。」

只有柏克最瞭解,這兩年他的老闆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又要管理龐大的戴維斯集團,還得分神處理懷特留下的各種黑幫糾紛,他甚至懷疑老闆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不能怪她。」凱洛垂下眼瞼,語氣淡得探不出任何情緒。

「不行,我已經看夠這一切了,我要去找蓓莉小姐把話說清楚。」自己的丈夫為了她中彈,她非但不感動,還不管老闆的死活。

「柏克。」凱洛喊回怒氣沖沖的柏克。

「如果你想用老闆的身份阻止我,那我可以提出辭呈。」柏克衝動的說。

「別去,你這樣做只會讓她更厭惡我。」因為現在不管做什麼,在蓓莉看來全是虛假的戲。

柏克聞言,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平舉雙手,「好了,我沒事。」

「準備一下,等颱風離開後,就回洛杉磯。」凱洛揚起幾不可察的笑,掩下眼眸,淡淡說道。

「就這樣?專程飛來這裡幫她挨子彈,送文件?」

柏克嚴重懷疑自己的老闆已經神智不清,明明忙到分身乏術,卻在知道有颱風席捲台灣時,二話不說拋下工作飛來台灣,只為了確認她的安全。

「沒錯,就這樣。」凱洛抬頭掃了一眼得力助手,眉頭微微挑高。

「如果她獅子大開口,要求你把戴維斯集團一半的股權都送給她,你也會照做吧?」柏克嘲弄的問。

「就算她要我的命,我都會給。」凱洛也嘲弄起自己,只可惜,她現在最不想要的,就是與他有關的一切。

「我不懂,她真有這麼完美嗎?」柏克的眼神很像是在同情一個瘋子。

「愛情從來就無關乎完美與否。」凱洛丟給他一句哲理深遠的話。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完美,但是在她深邃迷戀的目光中,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他的幸運女神啊,正準備收回她的眷顧,捨棄他這個信徒,他卻無能為力挽回什麼。

「在我看來,這玩意兒就跟毒癮一樣,一染上,便無藥可救。」看著老闆唇畔那抹苦笑,柏克不禁咕噥。

凱洛揚唇淡笑,看向窗外無邊的漆黑夜晚。因為颱風過境,風雨狂肆拍打著窗戶,發出驚人的聲響,這是在美國看不見的景象。

「柏克,幫我準備車子。」

「外面在下大雨,而且你肩膀有傷,你還想去哪裡?」柏克怪叫。

「我得去看看。」

不必明說,也知道老闆想看什麼。柏克翻了個白眼,只能領命照辦。老闆愛玩命,他能說什麼?

蓓莉縮在沙發上,直視前方的電視屏幕,焦距卻是渙散的。

協議離婚的文件就散在座位上,她只是大概瀏覽,沒有仔細詳讀。

她的思緒全被掏空了,還能把什麼東西讀進腦袋?

凱洛要和她離婚。

她的腦袋只剩下這個訊息。

真被艾森說中了,她想得太天真。只因為這兩年來,他一直追著她跑,處處表現出心懷愧疚,想用盡一切來彌補她的樣子,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對他拿喬,給他冷釘子碰,漠視他各種示好的表現,卻忘了選擇權不盡然全握在她手上。

這說明了什麼?他這兩年來的種種行為,只是想為了他的欺騙贖罪,他口中宣稱的愛,只是美化愧疚的裝飾品。

「可惡!狗屎!」抬起手背抹掉臉上的淚,蓓莉咒罵自己,也咒罵那個害她流淚的兇手。

自從父親離開她後,她的人生就變得一團糟。

她毀了自己的婚姻,離開自己熟悉的生活環境,遠離了關心她的朋友,把自己放逐到台灣,過起自以為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以為自己已經把憂鬱和不快樂,統統留在美國,拋在拉斯韋加斯,只要不回去,它們就抓不到她。

可是她錯了。

蓓莉把臉埋進膝蓋內,發抖的雙臂抱緊自己,咬緊下唇,不願發出嗚咽。

前院傳來車聲,她不想理會,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變。

外頭的雨聲越來越大,雷聲隆隆作響,院子裡的引擎聲沒了,她猜應該是轉錯彎或是找錯民宿的人。

電視播報著颱風動向,機場預計關閉多久,颱風吹壞了哪棟建築物……好吵,她什麼都不想聽,胸口裝了太多煩躁,好像就快炸開似的。

砰砰砰!

敲門聲毫無預警的傳來,蓓莉揉著太陽穴,抬起濕透的眼。

颱風夜,會是誰?

她前去開門,門才拉開,就看見一張眼熟的臉孔,「你是……柏克?」

「蓓莉小姐,你仔細讀過那份文件了?」

「呃,還沒。有什麼事嗎?」她抬起眼角,掃了一眼停在院子的勞斯萊斯。

「凱洛先生發現有幾個細項沒列進去,所以想拿回來重擬一份。」

真可惡,只為了確認她人安好無恙,他就得編這種蹩腳的謊言。

「不必了,我不在乎那些。」她淡淡拒絕,準備將門關上。

「請等一下。」柏克突然出聲,加大的音量嚇了她一跳。

「還有事嗎?」她跟柏克的接觸不多,交情也沒熟到會互相問好,她不懂他為什麼一臉欲言又止。

「蓓莉小姐,我得說一句很不客氣的話。」仗著老闆不在現場,柏克的膽子大了起來。

「什麼?」

門內那個有點憔悴,但是掩不去美麗的女人,略歪著頭,一臉不解的困惑模樣真的……嗯,很討人喜歡。

發現自己立場動搖,柏克趕緊回神。搞什麼,鎮定一點,別被她可人的外表騙了!她根本就是一個魔女,這兩年來不停折磨他可憐的老闆。

「你必須停止這種不道德的行為!」柏克決定加重炮火,猛烈攻擊,替老闆討回公道。

「什麼?」蓓莉的表情更不解了。

「他千里迢迢飛來這裡,只因為看到CNN報導有颱風過境台灣,他不放心,明明忙到一天只睡四個鐘頭,還是堅持飛來這裡確認你的安危。天曉得,偏偏該死的巧,讓他碰上想傷害你的兩個混蛋,為你吃子彈,還得被你質疑是安排好的戲。好吧,我知道前妻通常都巴不得前夫去死,但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就不能給他一句安慰嗎?」

柏克連珠炮般的炮轟,讓蓓莉一時反應不過來,怔立在門內。

他說什麼?凱洛是真的為了她挨子彈?所以,那並不是凱洛安排好的?那凱洛為什麼要承認?

思緒再度被掏空,腦袋一團糊,蓓莉張嘴,喉頭微顫,非常努力想擠出聲音,卻不能如願。

「你真以為懷特留給他的產業,是美麗的寶物嗎?不不不,小姐,你錯了,而且錯得非常荒謬。這兩年來,他不知道處理了多少棘手的內鬥問題,還有其他族裔幫派的挑釁問題,換作是其他有腦袋的商人,早將懷特留下的產業都拋售脫手,這根本是在替自己找麻煩,減短壽命!」

顯然柏克積怨已深,正處在不吐不快的爆炸狀態,停都停不住。

「如果他不愛你,他根本不必要做到這種程度。他知道你愛懷特,所以他想守護懷特移交到他手上的每一樣東西。小姐,一個男人就算再怎麼重承諾,也不會為了承諾,犧牲自己。你曉得這兩年內,他遇到多少次的埋伏?不滿他這個白人當家的黑幫分子有多少,你曉得嗎?不,你什麼都不曉得,你只顧著怨恨他!折磨他,讓他不好受!」

「柏克!」一道低沉不悅的嗓音打斷了柏克。

蓓莉抬眼看過去,那個讓她逃避了整整兩年,憂鬱了整整兩年的罪魁禍首,昂然站立在大雨中,左肩纏著厚厚的紗布,大概是受傷的緣故,他只披了一件風衣外套,裸著強壯頎長的上身。

白色紗布滲出一點點的血印,她的心在一瞬間被掐住,就快要窒息。

如果剛才柏克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她……

「夠了,上車。」凱洛命令著柏克,被雨水淋濕的俊臉很臭。

「等我說完最後一句,你就算要打包我上飛機都無所謂。」柏克非常堅持,大有一種豁出去的姿態。

他轉向門內的蓓莉,口氣嚴厲的說:「如果你真的打算跟一個這麼愛你的男人離婚,我想你這輩子大概也差不多完了,因為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個這麼好的丈夫。」

「柏克!」這聲警告已經近乎低吼。

「好了,我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柏克揚揚眉頭,轉身回到車上。

「打擾你了。」收起怒容,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的凱洛淡淡說道,視線卻沒看向門內的她,轉身準備離去。

一陣短促的腳步聲響起,下一秒鐘,他的後背多了一道重量。

垂下眼瞼,他的腰被一雙小手緊緊摟住,背心透來一陣熱氣,那是她的呼吸。

「不要走。」貼在背後的小女人,發出哽咽的請求。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情緒湧入他的胸口,狂喜,震撼,心痛,恐懼……深濃的愛意。

「蓓莉。」喉間的硬結滾動了數下,他的嗓音整個啞透。

「對不起……我……我只是無法忍受欺騙,那讓我覺得你愛我只是一個透過交易換來的謊言。」雨勢很大,扎疼了她的眼,湧出更多灼燙的液體。

「我得承認,最初的時候,我的確是想著要怎麼騙取你的感情。」凱洛直視前方,冰冷的雨水澆不熄眼底的光焰。

「但是很快的,我就陷進去這一切,你的美麗,你的天真,你的調皮,你帶給我的每一樣情緒,都讓我著迷。」

蓓莉抱住他的雙手又是一緊,臉蛋貼緊寬厚的背,耳下動盪的是他起伏的心情。

這些話,她從來沒聽他說過,不過,在這之前,她也沒給他說的機會。

「蓓莉,我愛你,或許不是從一開始就愛上,但此時此刻的我,是無可自拔的愛著你。」

凱洛轉過身,把渾身顫抖的她嵌入臂彎,她的臉緊貼著他的胸膛,淚水與雨水交混,流入他的心。

勞斯萊斯掉頭離開,車燈閃了幾下,映過大雨中緊緊相擁的兩道身影。

蓓莉拉起他的手,走入希臘小屋,門一關上,她伸出雙手勾緊他的後頸,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左肩,踮高腳尖,送上一個又一個的吻。

凱洛的雙眼充滿血絲,目光卻比火焰還灼燙,她想起他野蠻的那一面,不禁揚唇輕笑。

笑聲只維持了五秒,或者更短,一隻大手托住她的後頸,寫滿渴望的男性臉龐俯下,覆住了她的唇。

濕熱而柔軟的吻,不停在彼此的唇間躍動,她張開唇瓣迎接他,讓他盡情深入汲取。

感官不會騙人,身體的反應是最直接的語言,他們為彼此悸動,她的身體發燙,可以感受到他的灼熱抵住腹部,血液因此而沸騰,興奮得不停顫抖。

「不,你的傷。」趕在他想一把抱起她之前,她推開他,被雨水淋濕的臉寫滿擔憂。

已被狂喜和慾望打散理智的男人,勾起唇角,拉掉披在身上的風衣,用沒受傷的右臂圈緊她的腰,「親愛的,看來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的表情性感又邪惡,她覺得自己快著火,被可怕的慾望還有他熾熱的凝視。

她紅著臉與他一路糾纏,甚至捱不到樓上,就近進了一樓的空房,跌跌撞撞的躺上大床。

趁著親吻的空檔,他光用單手,就利落的將她剝得精光,白皙嬌嫩的曲線躍入眼中,點燃更多火焰。

他用無數的吻膜拜她,沒放過任何一處,尖挺的乳房,美麗的蓓蕾,平坦的小腹,然後是潮濕的花園。

在那裡,他的唇逗留了好一會兒,直到她閉眼吟出比妖女更誘惑人的歡歌,他才深深的佔有她。

強壯的男性身軀開始了磨人的律動,她的體內充滿了他,每個細胞都能感受到他的進佔。

「蓓莉,我可愛的精靈,我美麗的珍寶。」

他不厭其煩的讚美她,溫柔的籐去她眼角的淚,不顧肩膀的傷,將她嵌抱得好緊,也把自己埋得更深。

剛硬緊嵌溫潤,舞動著甜蜜的旋律。

然後,崩潰的那一刻同時發生,肌肉賁起的男性身軀劇震了數下,盡情釋放,然後親吻懷裡落淚的粉顏,用世上最美妙的愛語,訴盡對她的愛。

颱風過境,他們心中的風雨已經停歇,在彩虹盡頭尋到最美的寶藏……

就是他們深愛彼此的心。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5 10:38 AM

第十章

長長的纏綿過後。

她膩在他懷中,累得連撐起眼皮都有困難,像一隻被伺候得服服貼貼的小貓,光滑的手臂在他的頸肩輕緩勾劃。

「對不起。」她突如其來的說。

眼神填滿了饜足的男人輕皺眉頭,不解為何她要向自己道歉。

「我不該懷疑你的。」

她懊悔又自責的看著他的左肩,因為一場……不,是數場的「激烈活動」,紗布染紅的面積又擴大了些許。

「是我活該。」凱洛用右手擁緊她,低頭在她前額落下細碎的吻。

「不是,是我太固執了,一直不肯給你解釋的機會。」

她難過的把臉埋得更深,聞著那份屬於他的男性氣味,擺盪了兩年的心,終於回歸原處。

「寶貝,不是你的錯,從來就不是。」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變成這樣,連聽到她說一句對不起,都能心痛不捨。

他和許許多多的狠角色交涉過,他沒恐懼過什麼,但是當心裡擺進了想用生命去守護的珍寶,才曉得,過去未曾有過的恐懼與不安,全是預留在心中深處,等待她的出現。

因為無法相信生命中少了她,所以恐懼,因為擔心有一天會失去她,所以不安。

想殺死他,其實很簡單,只要她對他說出一句「我恨你」,或是徹底抹去對他的那份愛戀,那時的他,大概與死無異。

這個嬌小柔軟的女人,掌握了他的生死,他可以為了她一抹笑而生,也可以為了她一記眼神而死。

如果說,她是他的幸運女神,那麼當初找上他,訂下這樁婚姻協議的懷特,肯定是捉弄他命運的天神。

因為看不慣他的生命太空洞,充斥著冷冰冰的數字,所以將她這個精靈安插在他的生命裡,讓他學習如何去愛,看清什麼才是真正該用生命去守護的珍寶。

感謝上帝,感謝懷特,讓他可以擁有她。

「柏克說,爹地留下了很多棘手的問題?」靜靜享受了片刻的靜謐,她又問。

「顯然那些華人很不滿改由白人當他們的首領。」他的口氣輕鬆,聽不出半絲抱怨或苦惱。

但是她曉得,他接管的過程肯定不輕鬆,他只是不想讓她掛心罷了。

「嘿,你有四分之一的華人血統。」她替他感到忿忿不平。

「所以他們只給我四分之一的尊重。」他打趣的說。

「哼,那些傢伙對我也不見得多尊重。」她皺皺鼻頭,扮了一個鬼臉。

「所以我挾持你大概也沒什麼用。」

「你想挾持我?」

「不只,我還要囚禁你,把你關在我的房間,除了我,誰也見不到你。」她會是他一輩子甜蜜的囚犯。

甜絲絲的蜜,澆上心頭,她覺得胸口被濃烈的愛,漲得好滿。

「凱洛,我愛你。」

她把發酸的鼻尖埋在他胸膛,雙手圈得更緊,生怕這一秒的幸福,會在眨眼瞬間消逝無蹤。

她的凱洛,她愛情城堡裡的王。在那個熱浪席捲而來的下午,當她看見矗立在演講台上,陽光篩落他一身金粉,彷彿一尊鍍金的神祇,俊美懾人,她的心便已經陷落。

他從容的自信,成熟的男性魅力,與生俱來的貴族風範,讓在場聆聽演講的每個人都為之傾倒。

當他不經意轉動眼神,偶然與她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錯,短暫的一頓,然後又別開,那一瞬間,是她此生最幸運的時刻。

這些話,她還沒打算跟他說,畢竟未來還長著,不是嗎?

「我的天!」

「我的媽呀!」

「我的聖母瑪利亞!」

「我的撒旦……」

當蓓莉臉上漾著甜得可以滴出蜜的笑容,踏進天堂鳥酒店富麗堂皇的接待大廳,目睹這一幕的酒店員工,不約而同的發出驚呼。

那位傳說中,因為不滿丈夫爭奪父親死後的遺產,忿而與丈夫分居,正在協議離婚與爭產的老闆娘,居然回來了!

而且走在她身旁的,還是這一兩年來被媒體大肆報導,形容得冷血無情,眼中只有龐大利益,如同豺狼虎豹一般的凱洛。

媽媽咪呀!眼前的畫面,可以說是驚世典藏的一幕,那些大白鯊般嗜血的狗仔,如果早點得到線報,肯定會大陣仗包圍天堂鳥酒店。

「嗨,我回來了。」

蓓莉像一隻輕盈的小鳥,躍過一幫傻眼呆住的員工面前,然後又轉回凱洛身側,挽著他的手臂,笑得一臉甜蜜。

「蓓莉小姐,你是回來談判的嗎?!」頭皮發麻的賭場經理發問。

「談判?」

「呃,嗯,你知道的,關於你和凱洛先生的報導,鬧得沸沸揚揚。」一道X光線射過來,經理的喉頭縮緊,不敢再多話。

「喔,我們已經談判完畢啦。」蓓莉大方公開。

事實上,他們在台灣便已「談判」過,她一手打造的希臘小屋不准轉手,改由他派專人經營打理,只要他有空閒,他們便飛到台灣探視。

聽聞此言,在場所有人,再次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

蓓莉露出一個妖惑眾生的魔女笑容,眼角故意吊高,頗有幾分煙視媚行的味道。

她高傲的環顧大廳,然後宣佈,「從今天起,天堂鳥酒店歸我所管,你們的老闆已經破產了,他現在聽令於我。」

「我的天啊!」

「我的媽啊!」

「我要失業了!」

「天堂鳥酒店要倒閉了!」

「我得去睡大街,靠救濟金過活了!」

像是傳染病一般,仰天長歎的哀叫聲在大廳內傳出,此起彼落的,一直綿延下去。

蓓莉吐吐粉舌,回頭看向一臉微笑的丈夫,「看來,他們不是很歡迎我回來。這下我們扯平了,我爹地的手下不喜歡你,你的員工也不喜歡我,我們面對的是一樣的窘境。」

誰喜歡誰,誰又不喜歡誰,那些都無所謂,只要他們喜歡彼此,這樣就夠了。

無視員工的哀號,凱洛圈住她的腰,低頭給她一個快窒息的長吻,「歡迎回家,我的美麗麻煩精。」

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睽違兩年,他終於也回到家了。

歡迎回家,我最親愛的。

這天的天堂鳥酒店如臨大敵,警衛明顯增多,酒店人員也陸續加派,門口更用絲緞包裹美化的鐵條,圍起了一條通道。

國際巨星貝邦德將與新婚妻子下榻天堂鳥酒店,展開他們蜜月旅行的第一次。

這是貝邦德的公關放給媒體與外界的官方消息。

真正的內幕,是貝邦德代表身為東岸華裔黑幫領袖的外公,來和西岸的華裔黑幫領袖商討一起合作的內容。

「貝邦德,好萊塢當紅的偶像巨星,讓女人見了都想黏過去的蜜糖先生。」

蓓莉拿開報紙,看了一眼遠處被眾人簇擁的男人,再收回視線,對照報紙刊登的照片。

「嗯,看起來本人帥多了。」她點點頭,將報紙對折放到桌上,改端起冰咖啡一口啜飲。

「請問……」一個長相秀氣,年紀看起來頗輕的華裔女人,走近蓓莉這一桌,說英文的腔調聽得出不是很流利。

「需要幫助嗎?」蓓莉釋出善意,對女人微笑。這裡是一樓接待大廳,充斥著來自世界各國的旅客,她並不意外。

華裔女人似乎非常緊張,頻頻轉頭東張西望,「是這樣的,我遇上了一些麻煩,必須和朋友分散行動,可以讓我暫時跟你一起嗎?」

麻煩?蓓莉的眼睛一亮。嘿,她最喜歡麻煩了,那代表有許多新奇有趣的事情,準備發生。

自從她回到拉斯韋加斯後,找回了昔日的活力,日子反而越過越平靜了,正愁大太陽底下沒新鮮事,想不到竟然有麻煩自動找上門。

「沒問題。」蓓莉大方的拉開椅子,邀請對方與自己共桌,「我是蓓莉,我也會說中文。」

「太好了!」女人高興的低呼,清新的氣質讓人覺得很舒服,很容易就喜愛上,她如釋重負的改用中文介紹自己,「我是茜熙,左茜熙,英文名字是潔西。」

「潔西,你好。」蓓莉也開心的用中文回應。離開台灣三個月了,回到拉斯韋加斯後,根本沒機會再說中文,這下有了練習對象,太好了。

酒店門口依然被媒體與想一睹巨星風采的觀眾,擠得水洩不通,不知什麼原因大擺臭臉的貝邦德,已經戴上墨鏡,不讓鎂光燈捕捉他的表情。

「這傢伙挺臭屁的。」蓓莉不以為然的說。

「我也這樣覺得。」潔西一邊附和,一邊點頭。

「不過他真的挺帥的,演技也不賴,只可惜每次焦點都被外表模糊了。」身為一個電影迷,蓓莉也難逃偶像巨星的魅力,不得不補上這一句。

「他很棒,真的。」潔西的雙眼閃著亮光。

「原來你是貝邦德的粉絲。」啊,剛才她竟然批評人家的偶像臭屁,真是太失禮了。

「該說是粉絲嗎?」潔西歪著頭,表情靦眺,「嗯,也算啦。」

「剛才我說他臭屁,你不介意吧?」蓓莉在心裡扮了個鬼臉,要是得罪了忠實粉絲,可就糟糕了。

「不會,何況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確實滿臭屁的。」潔西聳聳肩的說。

「你不會想上前去要一張簽名照嗎?」蓓莉好奇的問。

「不,我已經有很多他的簽名照。」連結婚照上頭都有他的簽名。

「你該不會為了追星,才跑來拉斯韋加斯?」

「不是。」潔西臉紅,「我是跟我老公一起來。」

「你剛才說的麻煩,該不會就是跟你老公有關?」

「嗯。」

「是怎麼樣的麻煩?」潔西面有難色的看著她,又抵擋不住她的熱情,只好避重就輕的說:

「呃,就是有人一直在跟蹤我。」

「真的?」蓓莉這聲驚呼不是害怕,而是興奮成分居多。

「我老公擔心我的安全,所以要我暫時先跟他分開。」

「你信得過我嗎?」蓓莉目光閃亮亮的看著她。

潔西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這個美麗的混血女孩很友善,眼神很明亮,感覺不到一絲負面的惡意。

「來吧,我帶你去我的秘密基地。」蓓莉拉起潔西,閃進了最角落的那台電梯,上了某一層樓。

然後潔西發現一件奇怪的事,酒店員工只要一見到蓓莉,馬上就露出驚恐表情,腳底像是抹了油,一秒鐘之內就閃得不見人影。

所謂的秘密基地,其實只不過是蓓莉專屬的套房,就是那間,最初她被帶來天堂鳥酒店所住的「甜蜜的囚犯」。

為了紀念愛情誕生的那一刻,凱洛將那間套房變成了她個人專屬的,也算是幫她在酒店裡,保留了一個私人空間。

至少當她鬧脾氣,或是和他吵架冷戰,還有其他去處可去,雖然那樣的機會,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通常他們吵架,不到半個小時就會和好,而且絕大部分都是男方先低頭認錯。

柏克常說,她馴服了一頭獅子,而且不是用鞭子,而是用甜得可以搾出蜜的笑容。

「來吧,你想吃點什麼,或是喝點什麼嗎?我可以叫客房服務。」蓓莉舉高話筒,在半空中輕搖。

「不了,謝謝,我不怎麼餓。」潔西坐在桃木鑲板的古董沙發椅上,好奇起蓓莉的身份。

「好吧,其實是我餓了。」蓓莉還是叫了客房服務,點了一堆餐點。

「你是來這裡旅遊的?」潔西問。

「不,我住在這裡。」蓓莉在她身旁坐下。

「佐在酒店裡?」

「對啊,很奇怪嗎?」

「你的家,就住在這裡?」蓓莉搖搖手指,「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因為我丈夫的緣故,所以我必須住在這裡,但是我在洛杉磯另外有一個家。」

潔西在腦中做起聯結。因為她丈夫的緣故?難道她的丈夫因為喜歡賭博,所以才會長住在酒店?

難怪她一個人呆坐在大廳裡,真可憐。潔西在心底沒頭沒腦的同情起搭莉。

「你呢?你跟你老公為什麼會來拉斯韋加斯?」這次改換蓓莉提問。

「他有一些工作必須來這裡一趟,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這裡。」潔西輕描淡寫的解釋道。

「工作?誰會來賭城工作?」蓓莉一臉古怪的皺眉。

「他是表演人員。」潔西捏了把冷汗的說。

「喔,我懂了,你老公受聘來賭城的酒店工作。」蓓莉恍然大悟。

「差不多是這樣。」潔西尷尬的笑笑。

「嘿,我最近正在籌辦一個為特殊病童募款的慈善活動,正缺人手,你和你老公有興趣加入嗎?你也知道,小孩子最喜歡看表演了。對了,你老公是哪方面的表演人員?魔術表演?劇場表演?」

「他是……歌手。」只不過那幾張唱片銷售滿慘淡的。

「哇,那更棒了!你們有興趣加入我們嗎?」

「我想他一定很樂意。」潔西點頭,擅自替老公做了決定。

蓓莉興奮極了,拉著潔西嘰嘰喳喳討論起來,那份可以融化世上一切的熱情,很快就感染了潔西。

短短幾個鐘頭內,兩個女人便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從自己的興趣喜好,一路聊到自己的另一半,然後交換彼此的臉書和手機號碼。

聊得正盡興的時候,套房的門鈴響起。

「一定是客房服務來了!」蓓莉興奮得跳起身,踩著小碎步前去開門。

「聽說你誘拐了別人的老婆?」門外是據說正要跟東岸華裔黑幫代表談合作事項的她的丈夫。

「嘿,親愛的。」蓓莉熱情的撲進他懷裡,勾緊他強壯的脖子猛親。

「蓓莉。」凱洛很想回應她的熱情,但是他身旁還站了一個臉色發黑的男人,顯然對方不會有耐心等到他們親熱完畢。

蓓莉停頓一下,抬頭望去,當場驚呼一聲,「貝邦德!」

呃,雖然是好萊塢巨星,但也沒必要時時擺臭臉吧?

「腎著。」蓓莉豐富的幻想力又開始奔放,閃亮亮的眼睛來回看著兩位各具特色的俊美男人。

貝邦德被她的眼神看得全身發毛,她的丈夫則是一點也不訝異的笑睞著。

「你的老婆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們?」貝邦德忍受不了了,惱火的問凱洛。

「顯然她正在幫我們編故事。」凱洛好氣又好笑的說。

「下回的支持同性戀大遊行,你們兩個有興趣加入嗎?有你們兩個當代表,一定可以引來很多關注。」蓓莉興奮得小臉發亮。

「蓓莉,我們不是同性戀。」凱洛摸摸她酡紅的臉,眼底鑲著濃濃的溺愛。

「我知道,不過你們站在一起挺登對的。」這話一出,某位巨星的臉當場又黑又綠。

「夠了,快把我老婆交出來。」貝邦德擺出討債的嘴臉。

「老婆?」蓓莉納悶。

「我們調閱過大廳的監視錄像機,看見你將貝邦德的老婆帶上樓。」凱洛很有耐心的解釋。

「貝邦德的老婆?」蓓莉眼睛睜大,音量不自覺的提高。

「就是被你帶走的那個華裔女孩。」凱洛提醒她。

「噢,我的天!」蓓莉大大驚呼。

「蓓莉,客房服務有什麼不對……貝邦德?」潔西正想靠過來幫忙,結果眼前一晃,下一刻,自己已經被老公抱了滿懷。

親眼目睹這一幕,蓓莉的小嘴驚訝得闔不上,「你不是說你老公是表演人員?」

潔西一臉尷尬,「呃,演戲也是一種表演。」

「你說你老公是歌手?」蓓莉的音量又拉高。

「呃……他真的有出過幾張專輯,不過是用別的藝名。」潔西趕緊解釋。

「剛才你答應過的那些事,都還算數嗎?」恐怕這才是蓓莉最在意的。

「當然!」潔西猛點頭。

「你答應了什麼事?」貝邦德不悅的質問老婆。

「呃……」潔西直傻笑。她答應了蓓莉很多、很多事耶,要先從哪一樁開始坦白?

「沒關係,我們回房間再慢慢談。」貝邦德挑挑眉,拎著老婆準備回房算帳。

蓓莉趕緊對潔西做了一個bye bye的手勢,然後愉快的揮揮手,送走那對看起來恩愛不已的夫妻。

「啊,想不到貝邦德的妻子是這個模樣,這個愛擺臭臉的傢伙,挑老婆的眼光挺好的。」蓓莉替新結交的好友感到驕傲。

凱洛哭笑不得的摟著她走進套房,「我親愛的麻煩精,你差點就毀了東西兩岸的合作。」

「慢著,你說今天要跟來自東岸的黑幫領袖代表談合作,那個代表就是貝邦德?」蓓莉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表情,讓凱洛忍不住想笑。

「看來懷特是真的沒讓你插手幫內的事。」

「嗯哼。」蓓莉大方承認,一屁股坐上他結實的大腿,雙手勾緊他的脖子,「看來你的合夥人今天有得忙了,你正好可以小小放個假,如何?」

「什麼如何?」凱洛挑眉,琥珀色瞳陣倒映著她甜美的笑顏。

「有興趣當我的囚犯嗎?」蓓莉俏皮的拋了個媚眼,像是誘人誤入歧途的頑皮精靈。

「我有更好的提議。」凱洛單手捧住她的臉,一手輕揉她的背,讓她發出像貓咪般的咕噥聲。

「什麼?」她的意識已經逐漸融化在他的吻與愛撫中。

「今天我是你的演員,你是導演,也是編劇,隨便你怎麼擺佈我都可以。」

「聽起來很誘人。」她咬了一下他的唇,樂得格格嬌笑,「我得先決定,是要驚悚還是恐怖,或者混合這兩種風格的愛情劇。」

看著她神采飛揚的笑顏,凱洛緊懸的一顆心,終於能夠卸回原位。他美麗頑皮而且無憂無慮的精靈,終於回來了。

他發誓,絕對不再讓她眼中出現半絲憂傷。

「什麼都好,只要確保我是你唯一的男主角。」凱洛封住她笑聲不斷的粉唇。

好吧,照這局勢發展下去,應該是愛情劇走向。在伸出雙手抱緊他的後頸之前,蓓莉迷迷糊糊的想。

他是她甜蜜的囚犯,而她是他婚姻裡唯一的女主角,一切都很公平。

「蓓莉,我的幸運女神,愛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雙雙倒落柔軟的大床,凱洛親吻她美麗的耳廓,傾訴著甜蜜的細語。

「這可不一定。」蓓莉對他淘氣一笑,拉下他的脖子,主動獻上一個甜得像蜜糖融化在嘴間的熱吻。

往後的日子,她這個專門製造麻煩的麻煩精,可有得他煩了!呵呵!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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