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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路可可 -【愛情大不同之二】不婚也可以 [打印本頁]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7:51 PM     標題: 路可可 -【愛情大不同之二】不婚也可以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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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葉剛覺得這輩子再不會遇見像舒以柔這樣特別又教他難忘的女人了……
第一次看見她時,遠遠的只看見她清靈的臉轉動,
脖子以下全不見,他還以為自己活見鬼了,
沒想到她是在做瑜伽,劈腿整個人腹貼於地;
第二次,他落枕,痛得半死,她悠悠緩緩飄過來,
幫他揉揉推推,還教他做痛死人的瑜伽舒緩疼痛,
很神奇地痛消失了,但他的心卻癢了。
就這麼輕易地,他愛上了這個軟綿綿、慢吞吞,
水一樣的女人,而既然愛上就要立刻獨佔,於是才一熱戀就拐她進禮堂,
心滿意足地與她日夜晨昏當夫妻,他幸福得像在天堂。
沒想到天堂跟地獄只是一線之隔,她竟然開口要離婚。
她說兩人雖然相愛卻不適合在一起,不想兩人變怨偶,
這女人做什麼事都慢吞吞,提離婚的事倒是快狠準。
唉!他愛她愛得根本拿她沒轍,除了放手他還能怎樣?
但離婚後的日子,他就像賺錢機器,想她想得快發瘋!
為了從地獄回到天堂,他得處心積慮地追她回身邊了……

【出版日期】2009/12/10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采花923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7:53 PM

第一章

  見鬼!

  他真的看見「鬼」了!

  葉剛從沙灘躺椅邊坐起身,壯碩身軀挺直得像塊墓碑,墨色瞳孔死命瞪著十公尺外的那個「女鬼」。

  或者,他該說是「女鬼頭」!

  女鬼頭就在及膝草叢上方,用一種緩慢但流暢的速度從左邊升起,旋轉畫出半個圓弧滑至右側後又消失無蹤。

  一回又一回。

  圓盤似的明月光芒及飯店希臘柱式的燈光,在女人絲緞般長髮上映出一道光暈,讓她清秀的五官顯得氣質出眾。如果她不是鬼的話,他會說這個女人很有靈性。

  不過,既然她是鬼,有靈性也就不足為奇了。

  葉剛驀打了個寒顫,瞇起眼想察看那個女人是不是蹲著在惡作劇。

  只是,他愈看頭皮愈發麻,兩腳像被釘子釘住似地動彈不得。

  如果那個女人蹲著惡作劇,他應該會看到她的脖子,她轉頭的姿態也必然會有僵硬之處。然而,那個女鬼看起來很怡然自得,就像一顆被掛在窗邊的風鈴,怡然自得地飄來飄去。

  葉剛背冒冷汗,原本覺得夠溫暖的克什米爾毛料西裝,現在卻擋不住他一臂的雞皮疙瘩。

  他平素不信鬼神,在台灣飯店大興土木時,通常只是入境隨俗地跟著上香。到了日本蓋飯店時,更樂得省去了這一套。誰知道華人飯店有些規矩還是不能省略,破土時還是得拜拜,否則——

  飯店裡會有鬼。

  她的頭那樣忽前忽後地轉圈圈是什麼意思?是在暗指她淹死於飯店後方那個發呆亭旁的水池裡?還是想找人幫她申冤?或者,只是想善盡鬼材,嚇得人屁滾尿流?

  葉剛喉結上下滾動著,雙唇抿成死緊,但他霍然起身,強迫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他得解決這個「鬼問題」!

  畢竟,葉氏集團這座位於日本的飯店是以女性養生、美容為取向,鬧鬼風聲一出,生意還要做嗎?

  況且,他現在正要挾日本幾座飯店營業額出眾的優勢,協助他的人馬取得大陸新酒店的董事長一職,怎能容許任何狀況來干擾。

  葉剛威毅臉龐上兩道濃眉一擰,不怒而威的神態足以讓三歲小孩也懂得該肅靜。

  他腳步堅定地走向女鬼,亞曼尼西裝下的剛硬體魄帶著一股勢在必得的氣勢。

  他沒跟鬼談判過,不過鬼也曾經當過人,沒道理不能溝通。

  只不過,這裡是日本,他該跟鬼講中文、日文還是英文?

  葉剛站在十步遠的地方,決定先用日文探路。

  「閣下如果識相的話,最好盡快離開這裡,否則休怪我不客氣!」葉剛低喝一聲。

  女人揚起羽扇長睫,露出一對亮如星子的水眸。

  那水眸純淨得不染一點塵俗,讓葉剛看傻了眼,一時之間只能怔怔看著她。

  女人柔軟聲音飄在空中,像鬼片裡慢速播放的黑膠唱片。

  「為——什——麼——要——趕——我——走?」女人用日文說道。

  「因為人鬼殊途,你不該打擾飯店旅客。」他板著臉說道,面頰肌肉緊張地抽搐了一下。

  女人眨了下眼,目光定定地望著他。

  突然間,她的頭開始往上升。

  葉剛猛地往後退一步,立刻眼神一狠、馬步一蹲、手掌也馬上旋變而為陰陽掌,一副迎戰姿態。

  天,她不只是頭上升——

  她連脖子、肩膀、手臂、腰還有腳,全都露了出來。

  「可……我也是飯店旅客,我沒有打擾別人啊。」舒以柔慢吞吞地說話,打量著這個滿臉敵意的剽悍男子。

  他利落短髮看起來又粗又硬,表示脾氣難搞;濃眉上揚,代表個性火爆;法令紋頗深,顯得冷酷又理智。這是一個不管用文攻或武嚇,都會不擇手段得到成功的人。

  葉剛把她從頭到腳瞪了一遍,從她靈秀臉孔、月光明眸、及腰髮絲及寬鬆棉褲下露出的纖細小腿,無一遺漏。

  「你是人。」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輩子從沒覺得自己這麼蠢過。

  「當然啊。」舒以柔點頭,還附贈一個緩慢微笑。

  葉剛看著她慢速的點頭動作,濃眉倏地攢起來,強忍住命令她快一點的衝動。

  「你剛才在那裡做什麼?」他粗聲問道,下顎肌肉仍然緊繃。

  「做瑜伽。」

  「為什麼只露出一顆頭?」

  舒以柔覺得解釋太慢,乾脆將雙腿往兩側橫劈,直至雙腿在地面上成為一直線。

  接著,她往前趴下身子,胸腹隨之平貼到地面上,柔軟地像是一張對折起來的絹紙。

  葉剛倒抽一口氣,看著她緩慢地由左至右地旋轉頸子,他差點想叫救護車,把「自己」送到醫院。

  他剛才一定是腦殘,才會把這個練瑜伽的女人當成鬼看!

  葉剛嘴角抽搐,灼黑眼裡閃過一道怒焰。

  幸好,現場只有她在,沒人知道他鬧出這麼大的笑話。

  「總之,你下回別再躲在那裡裝鬼嚇人,幸好我膽子大,否則誤會就大了。」葉剛不客氣地說道。

  「你怕鬼喔?」舒以柔唇角微揚,覺得很有趣。

  「你不怕嗎?」馬的,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女人笑膽子小。

  葉剛臉色更陰鬱,恨不得自己這副凶神惡煞模樣,能嚇到對方屁滾尿流。

  只是,她就睜著那麼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長髮還在空中飄啊飄地。

  「要看那個鬼是誰。」她輕聲飄落一句。

  葉剛身子一震,又被嚇了一跳。

  「你回答問題不能快一點嗎?」他沒好氣地說道。

  她沉默了一會兒,水眸眨了一次。

  「你為什麼一直在生氣?」她奇怪地問道。

  「總之,你下次別再躲在那裡嚇人。」葉剛失去耐性,翻了個白眼。

  「其實,這間飯店訂價那麼昂貴,我下回再來的機率也不是很高。」她據實以告。

  葉剛瞪著她,很想把她抓起來逼她承認他們飯店貴得有價值,但他不能,因為他必須他馬的以客為尊!

  「隨便你。」葉剛轉身大步往外走。

  「你……」他的身後悠悠傳來一聲輕喚。

  葉剛停下腳步,等待著——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他翻了個白眼,覺得這段時間夠他看完一則新聞了。他抿緊唇,再度大步地往前走。

  「你應該學習放鬆一點。」舒以柔說道。

  葉剛後背一涼,整個人驀地僵直成一塊石頭。

  現在這女人又有神通了!

  他就喜歡壓力在身,喜歡責任一肩扛,喜歡家族裡沒有他便不能成就大事的無形期許,不行嗎?

  「干你屁事!」葉剛低聲一喝,沒好氣地大步往前走,決定離她愈遠愈好。

  一個陌生女人跟他說這麼交淺言深的話,不覺得很怪嗎?虧她還是向來以過度自製聞名的日本人。

  只是,在葉剛走出花園區的最後一秒前,他卻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背向著他,髮絲在腰間輕輕搖曳著,腿上鵝黃色的寬鬆軟質長褲,用一種匪夷所思到近乎飄動的慢速度,緩緩移向花園的另一方出口。

  笑聲不請自來地滾出葉剛的喉嚨,他停下來倚著花牆,突然間笑到厲眼瞇成了一條縫。

  見鬼了,他是在氣個什麼鬼勁!今晚的一切,又怎麼能夠怪他把人當成鬼呢?畢竟這女人實在——

  太不像人!

  舒以柔真喜歡這間日式飯店,離東京市區只有一個小時車程,卻有著幾小時航程外才會有的南洋風情。

  瞧瞧庭園裡圍繞著方形泳池而立的白色花叢,還有鑲在牆面裡的純白髮呆亭,以及空氣裡精油味道與空靈的絲竹樂音,哪一樣不讓人放鬆呢?

  更別提飯店裡那些把女人當公主一樣伺候的厚厚浴袍,及精純精油沐浴、SPA。

  還有還有,不能不提到這裡請來泰國知名藍象餐廳大廚坐鎮的泰式料理,美味到讓她恨不得一天吃七餐!

  當然,以她一間古書店老闆娘的收入,其實不容易負擔起一晚八萬日幣的住宿。

  但她運氣好,在商店街辦的抽獎活動中,居然抽到了一泊二食的飯店住宿券。

  所以,她現在攤在這裡的陽光下,感覺自己置身於峇裡島。打從起床後,她就縮在發呆亭角落,被泰絲軟墊包圍著,連伸個懶腰都嫌累。

  她下次還要來這裡,如果經濟能力不足以負擔住宿費,她就去飯店餐廳把自己餵飽,然後就像隻貓一樣地蜷在這裡曬太陽,度過美好一日。

  舒以柔望著發呆亭左側的那排平房VILLA——

  每間都有後門正對著庭園,房客隨時可以出來。飯店DM裡有提到,那種VILLA一晚要價二十萬日幣,裡頭還有專屬湯區和私人小花園。

  二十萬日幣耶,快逼近她十坪書店一個月的房租了。

  「該死!」

  一道中文暴怒聲從VILLA門後傳來。

  是昨天把她當鬼的男人,原來他也是華人啊。舒以柔認出男聲,好奇地朝那排VILLA瞥去一眼。

  「該死!」男人又咒罵了一聲,這次還伴隨著一聲唉唉慘叫。

  一定是身體不舒服吧。她一看他走路,就知道他肩頸僵硬到一個不行。

  她很懷疑那種肩頸怎麼有法子睡得好,而人一沒睡好,什麼病都出來了。這種人應該是用意志力在過生活吧,還是她一天睡足八小時最幸福了。

  舒以柔擁著克什米爾大披風,把臉頰貼在手掌間,粉唇吐出一聲滿足呵欠。今年東京是暖春呢,暖春最好睡了……

  「我脖子落枕,去給我買止痛劑來。還有,預約晚上看診!」門內再傳來兇惡命令,像春雷轟然一聲炸過後,又歸於平靜。

  飯店喇叭仍然播放空靈的音樂,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我會治落枕喔。」舒以柔軟軟地用中文說道。

  「誰在那裡!」

  離她最近的一間VILLA後門突然打開。

  葉剛穿著浴袍、濕著一頭粗發,雷達雙眸直射向發呆亭。

  早上八點,來飯店度假還這麼早起的人,目前只有一個——

  是那個不像人的女人!

  「剛才說話的是你?你為什麼會說中文?」葉剛大跨步地走到她身邊,頭頸在快步移動間,完全保持著不動姿態。

  「對。我會說中文是因為我爸媽都是台灣人。不過,我出生後沒多久,就和媽媽搬到日本了。」她乖乖地依照他的問句,逐一回答問題。

  「你說你會治落枕?你是醫生嗎?要花多久時間?」看著她像團棉花似地窩在抱枕裡,他恨不得能把兩人的肩頸對調。

  「對。我不是醫生。給我十分鐘。」她起身打了個哈欠。

  「你說這些話已經用了三分鐘。」葉剛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

  「才沒有。」她嘟著唇,鼻尖微皺了下。

  那小女孩似的單純神態,讓葉剛的唇角一勾。如果他沒落枕,他會邀她一起吃早餐。

  這女人有點意思,讓他想多看幾眼。

  「你要在哪裡治我的落枕?」他問。

  「在你的後院方便嗎?」她還可以順便參觀一下一晚二十萬日幣的房間。

  「我一個人住,沒什麼不方便。倒是你一個人,跑到陌生男人房間,不怕被人佔便宜?」他粗聲說道。

  「你現在落枕,佔不了便宜的。」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葉剛看著她蝸牛般的移動速度,他濃眉一皺,用頭頸不動的殭屍移動方式,快速來到她身邊。

  「失禮了。」

  葉剛大掌扶住她的肩,狂風掃落葉一樣地拖著她向前,只花了三秒鐘,就回到VILLA裡。

  舒以柔還來不及讚歎那一池乳白色露天溫泉池,就被迫坐進一張白色籐椅裡。

  「可以開始治療了。」他命令道。

  「幹麼那麼趕?你就是凡事太緊張,才會夜裡睡眠不好,肩頸才會落枕的。」她慢條斯理地說道,轉頭欣賞地看著一旁的雞蛋花植栽。

  「你怎麼知道我夜裡睡不好?」葉剛濃眉倏地擰起,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我就是知道。」舒以柔水靈眸子裡閃過一絲俏皮。

  「總之,你別浪費時間,快點開始治療,我的時間不多。」

  「說得也是,無常大浪一個打來,誰也擋不住。每個人的時間都不多。」她點頭稱許他。

  葉剛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冷嗤道:「既然知道時間不多,你幹麼還言行舉止牛步化?」

  「因為我認真地活在當下,瞬間就是永恆。」她眼觀鼻、鼻觀心,一派平靜自得。

  「這位仙姑,在你羽化升天之前,可以先治療好我的落枕嗎?」

  葉剛失去耐心地大吼一聲,舒以柔卻笑了出來。

  從來沒人叫過她仙姑!她擋不住笑聲,索性對著他開心地大笑起來。

  她笑聲真美——像春風、像花朵綻放、像銀鈴。

  葉剛瞪著她,腦袋裡閃過一堆肉麻到他起雞皮疙瘩的句子。

  「你先坐在這裡。」舒以柔起身將自己位子讓給他,伸手撫向他的後頸。

  他身子一震,感覺她絲柔指尖在他皮膚間滑動著。

  見鬼了,他對她的撫摸有反應。

  葉剛咬牙忍住一聲呻吟,粗聲問道:「你摸完了沒?」

  「摸完了。你是右肩緊繃引起的落枕,我先幫你揉開一些硬塊。」她以拇指揉壓他硬得像石頭的肩頸。

  葉剛感到一股暖流滑過痛處,他滿足地長歎一聲。

  「現在趴在地上。」她說。

  「你說什麼?」如果他可以轉頭,他會瞪她。

  「趴在地上,跟我做一樣的動作。」

  舒以柔首先趴在地上,雙掌雙膝先著地,背部壓平後,開始用「呼」及「吸」兩個口令來蜷曲身軀、昂起肩頸。

  「落枕就是頸椎關節周圍發炎,如果往反面方向伸展,就可以讓那部位的肌肉鬆弛。過程會有些疼痛,忍過就好了。」她說。

  葉剛看著她柔軟身軀,像一朵在水裡綻放的蓮花。他嚥了口口水,覺得某個部位跟他的肩頸一樣地僵硬起來。

  天!男人早上起床確實比較有「精神」,但是他從來不會隨便對人有反應。

  見鬼了,他一遇到她就像鬼遮眼,狀況百出得像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

  「你怎麼不做?」她回頭看他。

  「做這個動作會治落枕?你去騙鬼好了。」他對自己無法自制的反應感到不爽,臭著臉說道。

  「你沒做就否定了,一點冒險犯難精神都沒有。」她澄亮的眼指責地看著他。

  葉剛濃眉一凜,瞪她一眼。

  「你做的時候,會痛不欲生,但我保證你做了之後,疼痛馬上可以減輕一半。」舒以柔對他燦然一笑,還握拳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怎麼會擁有這樣純淨笑容?

  葉剛盯著她,等到他發現自己跟她一樣趴在地上時,已經來不及了。

  只好依照她的指示,雙掌撐地、胸部平貼在地上,下巴向前拉起。

  「你現在是在報復我昨天把你當成鬼嗎?痛得要死!」要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早就噴淚哭出聲了。

  手臂和肩頸痙攣似的痛讓葉剛臉色發白,想咬人洩忿。

  「我知道很痛,但是撐過去就會好一點。只要你肩頸筋絡鬆開,不再糾結,一定會好過一點。」她坐在他身邊,用手調整著他的姿勢。

  她柔軟小手拂過之處,讓他感到些許舒緩。

  雖然這個動作真是讓人痛不欲生,像是有人從那裡打進毒液一樣。但是,見她柔嫩雙唇吐著糖果般的甜軟語氣,他就覺得非得在她面前表現出英雄氣概不可。

  「再一次。」她微笑地看著他又做了一次。

  「再一次就好了喔。」她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你直接拿刀捅死我好了。」他沒好氣地說道,雙臂卻還是勉強自己又做了一回,才徹底攤平在地板上。

  「哈……呵呵呵……」舒以柔原本盤腿坐在庭院的木頭地板上,此時卻笑到上半身幾乎就要平貼在地面上。

  「有那麼好笑嗎?」他慢慢坐起身子,神奇地發現——

  他的落枕處真的比較不痛了。

  「那招還真的有效。」他旋轉著頸子,發現可以旋轉個四十五度左右了。

  「當然有效啊,還有一個穴位也很有用。」她抓起他的手背,往中指下方的落枕穴一壓。

  葉剛慘叫出聲,感覺像是萬蟻鑽心。

  舒以柔咬著唇,想忍住不笑,偏偏笑彎得像兩抹新月的雙眼露了餡。

  「最毒婦人心。」葉剛悶聲說道。

  「乖喔,一會兒就好了……」舒以柔這回盤腿坐在地上,改握住他的右腳踝。

  他低頭望著她,她的柔順模樣讓他心抽搐了一下。

  「啊!」葉剛臉色猙獰,額上青筋畢露。

  「這是懸鍾穴,對於落枕也很有效。」她用拇指緩緩推揉著,並以輕聲細語伴以一個春風笑容。

  葉剛嘴角抽搐了兩下,懷疑她天使笑容面具下,根本就是魔鬼一隻!

  因此,當他的秘書許易倫從前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老闆一臉被嚴刑逼供的模樣。

  「葉先生,你沒事吧?」許易倫嚇到臉色發白,連忙趕到跟前。

  舒以柔手上力道改為輕揉,因為專心在治療,以至於連看都沒看來人一眼。

  「沒事。」葉剛看了秘書一眼,突然覺得他的效率太好。

  「這是您要的止痛藥。」許易倫將水及止痛藥遞到葉剛手邊,忍不住偷看她一眼。

  女子自然地盤坐在地上,笑容盈盈像朵花,讓人忍不住也回以一記笑容。

  葉剛看著秘書近乎傻笑神態,立刻心生警惕。他剛才該不會也是這麼傻不愣登地衝著她笑吧?

  他頭一仰吞下藥,灌完一杯水後,他沉著臉,雙臂交握在胸前。

  「請司機備車,我二十分鐘後要上車。」葉剛說。

  「是。」許易倫拿起手機吩咐。

  「那我先走,不打擾了,祝你早日康復。」舒以柔睨向他,聲音徐緩得像春風。

  「你叫什麼名字?」葉剛一個跨步擋住她的去路。

  許易倫一見老闆顯然正在把妹,雖然非常地想留下來觀看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卻立刻知情識趣地在下一秒消失。

  「舒以柔。」她說。

  「我是葉剛,明晚請你吃飯,謝謝你幫我治療落枕。」他說。

  她慢慢地搖頭。

  他雙唇緊抿地看著她,濃眉狠然一擰。

  「我明晚就不在這裡了,不然我好愛這裡的料理。」她歎了口氣。

  「你住哪?」他鬆開濃眉,語氣急促地問道。

  「東京。」

  「那我過去找你。」

  「不用這麼麻煩。」她又沒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我堅持。」葉剛朝她逼近一步,近得能呼吸到她身上的精油香氣。

  她仰望著他,目光看過他剛硬的臉頰線條。

  「你不要老是太堅持。你就是因為太堅持,所以才會肩頸像石頭,睡覺睡到落枕,偶爾還是要學習放下。」她脫口說道。

  「我跟你很熟嗎?」葉剛的防護罩馬上升起,黑眸森然地看著她。

  「不熟。」她回望著他,仍是一派自在神色。

  「既然和我不熟,就沒資格猜測我的想法。」

  「既然不熟,你也不用請我吃飯。我們萍水相逢,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她輕輕柔柔地說道。

  葉剛瞪著她圓潤的五官,頰邊肌肉抽搐了一下,萬萬沒想到會被她堵到說不出話。

  「總之,我會找到你。」他對著她說道。

  「總之,祝你早日康復。」她不置可否地一聳肩,舉手跟他一揮。

  葉剛看著穿著一身軟質棉衣的她,足不點地般輕飄飄地向前走,他很好奇這女人有沒有慌亂的一天。

  萬一現在火災還是地震,她還會維持那種連烏龜都要唾棄的速度嗎?

  好不容易才走到門邊的舒以柔,緩緩回過身。

  「我忘了告訴你,左邊鼻孔吸進的是陰氣,可以幫助你放鬆。如果晚上不好睡,可以只用左邊鼻孔呼吸,最好睡前兩個小時,就不要再工作了。」

  「知道了。」葉剛鎖住她的眼,想知道她怎麼能對陌生人如此友善。

  這樣的她如何身處在這總是把真正情緒隱藏在笑容背後的日本社會?他們會認為她是異類,而他沒法子忍受這個小女人被孤立的感覺。

  「我又雞婆了。」她見他盯著人良久不放,像個小孩一樣地吐吐舌頭。

  「這事,我們下次再討論。」他要弄清楚自己對她的保護欲打哪來。

  舒以柔訝異地對上他的眼,被他神色裡的勢在必得一驚。

  她的第六感很準。他一見即知是那種事業有成、日理萬機的人,除非是真正在意了,否則不會追逐一個陌生人硬要請吃晚餐。

  但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在意的。

  舒以柔不願再多想,禮貌地一頷首後,她走出VILLA,走向早餐室。

  享用一頓美味早餐後,她就要回房收拾行李,準備退房了。誰要她動作慢吞吞、卻又不喜歡被催促,所以總是要提前做好準備的。

  只是,葉剛方才做瑜伽的姿態真的很好笑,好像武俠小說裡被點了穴的人,全身筋絡都被魔教教主震碎一樣。

  舒以柔粉唇一揚,輕笑出聲,開心程度像是得到十天度假券一般,渾然不覺身後有一雙如影隨形的黑眸,正尾隨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為止……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7:55 PM

第二章

  晚上五點,舒以柔站在她所擁有的古書店裡頭。鈴鈴鈴鈴鈴鈴……電話在十坪店內嗡嗡嗡地迥響著。

  「可以不要響了嗎?」舒以柔歎了口氣,瞥了電話一眼。

  電話應聲而停,她開心地一笑。

  她不喜歡電話一響,神經繃緊的感覺,偏偏現代人又少不了電話,朋友都說她這種沒有手機的人是原始人。

  原始人又如何?總比過勞死的現代人來得好啊。

  舒以柔整理好位在店內最後面的書籍目錄之後,緩步經過擺設著作家手稿的玻璃牆,最後停在書店中央沙發區旁邊的木桌子前。她隨手將書擺放整齊,也順便把一些沒看過的書簡單翻閱過一回。不小心拿到一本二十世紀初被稱為天才雕版師埃德蒙·杜拉克的童書,一打開,她就完全忘了自己原本在做什麼,只知道埋首在其間,對於畫中小動物的表情著迷不已。

  鐺鐺鐺!

  立鍾敲六點鐘響的聲音嚇醒了舒以柔,她轉身將手邊東西整理好。因為七點就要準備結帳、整理店面打烊,而她動作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她小時候有心臟病,任何一點大動作都會引起不舒服,情緒也不容許有太大波動,直到十五歲時動了手術,身體才慢慢恢復正常。只是,徐緩過日子的習慣卻再也改不掉,也就這麼陪著她一路走過高中、大學及母親過世。

  喀、嚓!

  門上竹片響了兩聲。

  「您好。」舒以柔回身打了聲招呼,嘴巴卻忘了合攏。那個那個-葉剛來了!「你真的來了。」她脫口說道,心臟坪坪亂跳。

  葉剛幾步便縮短了彼此距離,黑色襯衫解開上頭兩顆鈕扣,少了生意人的精明、剛硬的鎖骨顯得侵略性十足。

  「為什麼不接電話?」他粗聲問道。

  「電話鈴聲自己停了。」

  她睜大眼看著他,在遠離了度假鬆散氣氛之後,她的感覺神經變得更加靈敏,自然無法不去注意到他的男性氣概。

  她一直以為小說裡所形容的剽悍男子漢應該只會在日本時代劇裡出現,至少她從未在現實人生裡看過,直到遇見他為止。

  「電話至少響了二十聲。」他不快地抿緊雙唇。

  「那樣很久嗎?」她問。

  「廢話。」他沒好氣地說道,很快地將這間古書店打量過一回。滿牆的古書,小巧精緻又舒服,從待客沙發的泰絲抱枕到牆上披掛的手染布及答裡島木雕,無一不是她的小縮影。

  「你怎麼知道我的店在這裡?」她問。

  「你住宿後的問卷資料填得很仔細。走吧,我預定好餐廳了。」他握住她的手肘,定定地看著她的眼。

  「你怎麼能看到我填的問卷?還有,什麼餐廳?」

  「我有我的管道可以看到。還有,我昨天就告訴過你,我會找你一起晚餐。當時,你並未反對。」葉剛說道。

  「那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會找我。」舒以柔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承認甚少看走眼的她,這回真的踢到鐵板了。

  「你太低估我的決心了。」

  「但我也不認為你會堅持很久……」舒以柔嘀咕一聲。

  「你說什麼!」葉剛怒眉一挑,又逼近她一步。

  因為她模樣很女性,追求她的男人向來不少,可是她的慢性子足以逼人棄械投降。葉剛一望即是那種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個性,應該撐不了太久。

  「原因有很多,但我不想說那麼多話。」舒以柔盯著他胸前鈕扣,軟聲說道。葉剛看著她嬌欲模樣,忍不住放輕語氣。

  「我訂了間日式餐廳,你應該會有興趣。」他說。

  她又被他嚇一跳,驀地揚起長睫!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什麼?

  葉剛咧嘴笑了,從她臉上便看出了她的疑問。

  「你填了意見調查表,還寫了好幾行句子,大力稱讚我們的泰式美食與和食,我想那表示你對吃東西有興趣。想不想吃月心居?」

  「你指的是那家日本第一素食料理!」舒以柔跳起來,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作夢。

  「沒錯。」葉剛看著她搗住胸口,一臉的不能置信。興奮替她絹白雙頰染上櫻花般紅潤,而她的高興明顯到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拿到諾貝爾和平獎那樣了不起。

  「那家餐廳不是要在半年前預定嗎?」她眼裡星光閃爍地看著他。

  「感謝我有個萬能秘書。」他說。

  「可是,聽說不便宜,我不能讓你破費……」

  「我數到三,你不回答,就是答應!123。」他話才說完,也同時數完了。

  她眼睛睜得很大,一時之問還沒反應過來。

  葉剛露齒一笑,陽剛臉上出現了男孩調皮神情。

  舒以柔看著他的笑容,覺得他公事公辦的硬漢外貌下住著一個小男孩。一個笑起來,眼睛會瞇成一條縫的可愛男孩。

  「在想什麼?」他傾身向前,只差一寸就要碰觸到她的唇。

  「你不用數那麼快,我又不是傻瓜,有這種好事當然會去。」她倒抽一口氣,用手去推他。

  他將她的手按在胸口,不肯鬆手。

  「也許是我佔你便宜。」葉剛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他沉沉黑眸太勾人,舒以柔胸口一窒,嘴巴一張一合地說不出話。

  「怎麼不說話?」他挑起她的下顎。

  「你的眼神太放肆。」她譴責地瞄他一眼。

  「我想做的事更放肆。」葉剛朝她俯低身子,舒以柔身子拚命往後仰。

  他攬住她的腰,戲弄似地逼前。沒想到她身子軟若楊柳,竟順著他的手勢,直下腰,直到她的長髮幾乎快觸到地板為止。

  他看著她受驚小鳥似的烏溜溜眼眸,驀地大笑出聲。

  「我投降,你快準備吧。」他扶正她的身子,卻沒拉開彼此距離。

  「我要做好打烊的工作才可以去。」

  「告訴我該做哪些事?」他脫去外套,捲起袖子,露出麥色肌膚。

  「要把門口的書收進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走出店門。

  她的下一口氣還沒吸飽,他已經把門口的鋼製書架推了進來。

  「要放在哪裡?」他問。

  纖指往角落一指,還沒收回來,便又聽見他問:「接下來要做什麼?」

  「掃地。」她的右手才指向工具室,聲未落地,他已經拿出掃把,以一種訓練有素的方式,從左至右地將店裡打掃了一遍。

  「你要不要來打工?」舒以柔用力拍手,對他的效率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請不起我。」

  「幸好,你今天是免付費的。請把鐵門放下來。」她笑著指指鐵門,好整以暇地走到櫃檯後方,整理今日的現金。

  「你倒是指使得很得心應手嘛。」葉剛倚著書牆,獅子伸懶腰似地直起身軀,朝她瞥去一眼。

  「因為我怕你等我太久啊。」她笑得很無辜,唇邊的笑容卻完全藏不住。

  葉剛再度大笑出聲,發現這個小女人只是行動慢,腦子想法可一點都不慢。

  但是,這樣很好,因為他愈來愈中意她了!

  晚餐後,兩人並肩走出月心居。舒以柔抬頭看向葉剛,立定腳步對他行了一個九十度大鞠躬。「謝謝!」再抬頭時,她已是淚眼汪汪。

  「你不會是要給我表演日本人因為食物而感動到要哭的那一套吧。」葉剛粗聲一喝,防備地瞪著她水凝眸子。

  「我沒有演戲,我是真的想哭。看到大師料理食物時的心無旁騖,感覺到他是那麼專注地對待每道料理,就像看到成功的修行人,當然會感動嘛。」舒以柔話說得太多,只好停下來喘口氣休息。

  葉剛看著她清雅臉上激動得泛紅,不能理解她的感動,只覺得她的樣子很吸引人,腦中也同時出現如何加速兩人關係的念頭。

  「我沒法子一次只做一件事。」他說。

  「我知道。因為就連你看著大師做菜,心裡想的都還是其它的事情。這樣很不好喔。」她對他搖搖頭,一臉教訓小朋友的模樣。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其它的事?」他眉頭一揚,不信她真能說出什麼道理。

  「你盯著師傅做菜時,眼神很算計,像是在打量這樣技藝要學多久,可以賺進多少利益。這和我一臉的感動完全不同,很容易分別的。」

  葉剛望著她白潤臉龐,雙唇不自覺緊抿成一直線。

  「我從來不知道我是個容易被看穿的人。」葉剛緩緩說道。

  「你不容易看穿,是因為我看人時一向很專心,所以才能破解的。你知道嗎?人的想法、個性,其實都藏在言語、神情及小動作裡。」

  她明鏡般雙眸裡映著他面無表情的冷面,而他眼眸一瞇,朝她走近一步,用他習慣的出擊取代防守。

  「那你看得出來我和你吃飯時,在想什麼嗎?」他的手攬住她的腰,不給她後退機會。

  舒以柔屏住呼吸,所有視線都被他魁梧胸膛遮住,她低下頭,下巴幾乎要貼到胸口,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不說話了?心理分析大師?我和你吃飯時,腦中又在想什麼?」他挑起她的下顎,就愛她一雙月光明眸。

  「你覺得……」被他炯眸盯著,她覺得缺氧,只好用力大吸一口氣。

  「覺得怎麼樣?」他的指拂過她臉紅的肌膚。

  「你覺得我還滿吸引人的。」她很快看他一眼,又用破個人紀錄的速度垂下眸,還一手搗著胸口,生怕心臟會跳出胸口。

  「沒錯。那你有什麼打算?」他眼也不眨地看著她。

  舒以柔驀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吃一頓飯,就要我有打算?你……你以為這是在刮彩券,馬上就要看到獎項啊。」她急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葉剛發誓他平時真的不是這麼愛笑的傢伙,但他忍不住抬頭大笑出聲。

  她著迷地看著他的笑容逼退臉上霸氣,招來了眼角笑紋,只覺得那寬厚上揚的唇角讓人想一親芳澤……

  舒以柔倒抽一口氣,連忙端正心思,眼觀鼻、鼻觀心地肅穆了起來。

  「你應該有注意到我向來是急性子。」他笑著舉手就要攬住她的肩。她瞄他一眼。「May I?」他雙手一攤,黑眸裡仍載滿笑意。舒以柔頭還沒點完,葉剛的手已經落在她的肩膀,攬著她走向車子。

  他攬著她,配合著她碎步的移動步伐,心滿意足地呼吸著她身上淡淡藥草香。

  「你的頭髮好香。」

  「是一種天然洗髮精,有當藥、菊花、巖蘭草、蒲公英……」她抬頭看見他灼熱眼神,心頭小鹿一撞,腳步也隨之打停。

  「你沒戴墨鏡前,不准看我。」她紅了臉,推下他的手臂。

  「當我的女朋友。」他低頭逼近她,黑眸不給她任何逃離的機會。

  「才吃一次飯,就要我決定當你女朋友,這太快了。」她喘著氣說道,懷疑他們其中有一人過的不是地球時間。

  「有何不可?我很喜歡你,你如果對我沒威覺,也不會答應我的晚餐邀請,不是嗎?」他銳利眼神逼到她面前。

  舒以柔被這招殺得傻眼,想不出什麼話,連眨了好幾次眼,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這樣我太吃虧,至少該吃你幾頓飯才對。」她說。

  「當我女朋友之後,我帶你吃更好的。」葉剛指尖滑過她水嫩如絹絲豆腐的臉頰,唇角不住上揚著。

  「我們連彼此是什麼都還搞不清楚。」瞧她現在連說話都氣喘吁吁得像跑完百米,就知道這男人有多不可小觀了。

  「那些可以日後再說。況且,你已經比許多人瞭解我了,仙姑小姐。」他的視線隨著她而轉,不想放過她的細微表情。

  「我就算不是仙姑,也要被你嚇到嗚呼升天了。」她舉白旗投降,目光完全沒法子離開他。

  看著他臉部線條整個輕鬆地上揚,她也忍不住好想笑喔。

  「我只是覺得與其花費時間在莫名的追求上,不如直接開始交往。即便發覺不適合,那也可早點解決問題,或是分手。不是嗎?」他實事求是地說道。

  她被他的黑眸盯住,不由自主地點頭。

  「啊!我剛才的點頭不算。」她回過神,連忙搖頭三次,還後退了一步。這傢伙的身形佔了大便宜,接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壯碩身材,毫不費力地就能達到指使別人的效果吧。

  葉剛彎身而下,黑眸鎖住她緊張得泛紅的臉蛋。

  「追求也是一種樂趣,曖昧也是一種美麗。」她一反常態拚命地找話說。

  「我寧可把那些時間拿來!看著你。」

  葉剛俯低頭,額頭輕觸著她的。

  他的黑眸又沈又黑,像是可以包容一切。

  他的眼神那麼堅定,像是可以為她扛起天地、為她遮風擋雨、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舒以柔垂下眸,心動得不得了,於是又點頭了。

  「既然你『又』點頭了,我們的關係理所當然地應該更進一步。」葉剛咧出一口白牙,黑眸像是獸類要享用大餐前閃著的精光。

  「等等!太快了!」舒以柔雙唇可憐兮兮地輕顫著。

  一向很少作用的理智在此時冒出頭,要她冷靜一些,否則這男人真會直接吃定她。

  「要我等到何時?」葉剛挑起她的下顎,因為想在她面前表現出紳士形象。

  「至少要等到明天吧。」二十四小時,夠她好好靜坐靜心,思慮這一切了。

  葉剛呆住,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

  「二十四小時還是太久嗎?」她苦惱地鑽起眉,很認真地思索了起來。

  她的嬌俏模樣讓葉剛心裡那根自製的弦,啪地一聲斷裂。

  他大掌勾摟住她的腰往前一攬。

  「我要你。」他嘎聲說道。

  「你要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現在還不要你。」她紅著臉,身子又開始後退。

  晚風吹起她的長髮,拂在他的臉上,擋去他眼裡的熱切。他望著她櫻紅面頰,忍住想吻她的衝動的同時,也努力地適應自己對她飛蛾撲火般的情不自禁。他一直是個衝勁十足、不愛浪費時間的人,但是這樣的熱情,卻從未出現在他與異性的相處上。也許,他也該好好想個二十四小時。

  「風大,先上車吧。」葉剛為她擋住晚風,攬著她的肩走向車子,替她拉開車門。

  她揚眸看他一眼,對他一笑。

  他撫過她的唇,回以一記欣賞的笑容,和迫不及待想擁有更多的男性掠奪眼神。

  她紅了臉,低頭鑽進車裡,心裡卻不由自主地希望這個美妙的夜晚,能夠過得再慢再慢再慢慢慢一些……

  稍後,舒以柔偎坐在後座,裹在蜜色克什米爾大披風裡,身子暖暖的、肚子飽飽的,姿態懶洋洋地看著身邊正用電話接受雜誌專訪的葉剛。他說話聲音和他輪廓一樣剛硬得沒有轉圓餘地,但他對待她時卻相當細膩,她的一丁點小反應,他都會放在心上。她想他平時應該不是會花心思在這上頭的男人,因此她會覺得受寵若驚也是正常的吧。

  「結合房地產和飯店業,原本就是我們集團本年度大計劃。公寓式酒店只是我們的第一步……」葉剛回答問題時,注意到她就像只小貓一樣地偎在一側,靜靜啾著人。

  「飯店烘焙坊的成功拓點,當然是在我們預期之中。我們累積了十年的經驗,再加上強大的市場分析團隊……」

  葉剛伸手去撩她的髮絲,她紅了臉,抽回自己的發,別開眼看著窗外。

  「……我們傾向在土地開發時就與建商合作,因為我們的飯店品牌擁有替房價加值的作用。……對,那正是我們未來目標,半年後會成立豪宅物業管理公司。」

  葉剛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之後,掛斷電話。

  他傾身握住她柔若無骨的手,覺得它們柔軟得像是要在他掌下融化一般。奶油桂花手。他的腦中浮現這個字眼,大掌愈加收緊。她望著自己被包覆的大掌,卻不想抽回手。雖然她認為他們這樣的進度,至少也要認識一個月才能到達吧。

  「一直看我,有問題要問我?」他說。

  「本來沒問題,你一問倒是想起了一個。你怎麼會到那間飯店度假?那裡八成的客人都是女生。」他這麼硬邦邦的人,看起來和休閒度假飯店完全無關。

  「我在那間飯店所隸屬的葉氏集團工作。」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地點頭。

  他挑起她的下顎,黑眸望入她的眼裡。

  「你是在拐彎抹角地想探問我是不是和女人一起去度假?」他問。

  「我才沒想那麼多。」她連連搖手,卻不由自主地排紅了臉頰。

  也許她的心裡真的有這番猜測,只是他一說破,她才發覺了這等心思哪。

  葉剛撩起她長髮卷在指尖。「我喜歡你害羞的樣子。」

  「你的事業做很大,對嗎?」她努力裝鎮定地找話說。

  「不小。」職稱是葉氏集團執行長。

  「我是那種生平無大志,只求有口飯平安度日的人。」她看著他打開擱在一旁的小型計算機,覺得他一定是一睜眼就工作的人。

  「有口飯吃不足以平安度日,意外隨時會發生,還是該為自己做些準備。」

  「如果只有半口飯,我心裡能安,那也沒什麼不行。何必每個人都過同樣的生活呢?」她說。

  「那樣的安心,持續不了太久。人終究還是要為後路做打算,再不然,也得為下面的員工打算。」葉剛淡然說道。

  「扛著那麼多責任不累嗎?」她望著他僵直的坐姿,不自覺地撫向他的後頸,發現它仍然僵硬如石,指尖便施起勁,替他推揉了起來。

  他閉上眼,忍住一聲舒服的呻吟。

  「只要想到這個責任下方,有多少家庭賴以為生,再累也要扛起來。」他說。

  舒以柔馬上紅了眼眶,立刻半跪在座椅間,很認真地表演專業式指壓。

  「我崇拜你。」她說。

  「那就答應和我在一起,讓我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再多為其它家庭努力……」他睜開眼,直接對上她的眼。

  「好。」她點頭。

  他雙眼一亮,心花朵朵開。

  「還有,不許隨便對別的男人說『好』,也不准隨便替其它男人按摩。」深諳談判之道的他,馬上乘勝追擊。

  「你又不是別的男人。」她輕聲說道。

  「聰明人都知道要先下手為……」葉剛的話沒說完,因為對面車道的一輛汽車大燈突然射向車內。

  兩人同時抬頭,葉剛馬上將她護在身下。

  「小心!」

  就在葉剛喊完這一聲後,他們的世界在瞬間旋轉起來。

  砰-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7:56 PM

第三章

  吱-一聲尖銳煞車聲之後,他們所搭的車子被狠狠撞飛出去。舒以柔的頭撞上椅背,整個人七葷八素地斜滑出去。

  「有我在。」葉剛在下一秒便將她撈入懷裡。

  舒以柔臉色慘白地偎著他,車子猛烈撞擊的聲音近得像是下一刻便要毀滅生命。

  她緊揪著他的衣服,此時才知道自己其實一點都不瀟灑。因為她怕死,覺得有好多事還沒做。至少該讓她找到一個歸屬的溫暖懷抱吧!

  葉剛緊擁住她顫抖身子,用自己的身體護衛在她的上方。黑色奔馳車衝向道路邊的行道樹,撞過一座雕塑。安全氣囊彈了出來,舒以柔像被重打一拳,整個人往後一倒,五臟六腑痛到她低哼出聲。

  要死了嗎?她揚眸看向他。

  他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一般,黑眸堅定地鎖住她的,用眼神告訴她-別怕,有我在。

  舒以柔閉上眼,將臉埋入他的胸膛,世界除了天旋地轉外,就只剩下他。

  除了母親之外,從來沒有一個人這麼地守候過她。

  車子在幾次猛烈撞擊之後,戛然而止。

  臉色慘白的葉剛立刻睜眼,先把她從安全氣囊下移開一些。

  「你沒事吧?」他寬額上冷汗涔涔,雙手很快地將她身子檢查了一遍。

  「沒事,只是被安全氣囊打得有點痛。你呢?你沒事吧?」她驚魂未定,卻仍注意到他神色不對勁。

  「沒事。」

  「是傷到落枕的地方嗎?」舒以柔冰冷指尖撫上他的頸背,牙齒仍不停打顫著。

  「我沒事。」葉剛緊摟了她一下,出聲喚著司機。

  發現司機昏迷不醒後,他馬上撥了電話報警,緊接著又打電話給秘書。

  她什麼事也不能做,只好在心裡拚命地祈禱。

  葉剛試著想推開車門,但變形車框卻讓車門無法打開。

  舒以柔看著他額上冒出的輕汗,她用衣袖拭著他的臉龐,害怕地發現他的臉龐比她的手更沒有溫度。

  「你受傷了嗎?」她移動著身子,卻不小心撞到他的腿。

  「別動。」他痛哼一聲,整張臉扭曲成一團。

  「你哪裡受傷了?」她想察看他的傷勢,卻沒力氣撥開安全氣囊。

  「現在什麼事也不能做,我說了也是讓你白擔心而已。你說些事情來讓我分心,我不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傷處上頭。」他握著她的手,擠出一抹笑意。

  「我……我的古書店開了一年多,專走古童書及華文作品珍本,目前營收已經打平,可以變一點稅金。」他是生意人,對這種事應該比較有興趣。

  「這些話等我傷口不痛時再聽,工作是無法療傷止痛的。我感興趣的是你喜歡什麼樣的東西、什麼樣的男人?」他說話聲音虛弱,但是黑眸的命令意味不減。

  舒以柔看著他額上冷汗,努力再從安全氣囊下擠近他一些。她捧住他的臉龐,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我喜歡你。」

  「我找不到比這句話更好的止痛劑了。」

  葉剛的唇貼上她的,她卻因為他的冷唇而起了一臂雞皮疙瘩。

  「別怕,有我在。」她攬住他的頸子,在他唇間說道。

  他勉強睜開昏沈的眼,望著她堅定眼神,他知道自己對她已經放不開手了。他說什麼都要獨佔這個明知力有不足,卻還是拚命地要保護他的小女人。

  喔咿喔咿喔咿!

  三分鐘後,救護車、消防車、警車全都抵達現場。

  他們很快地被救了出去,昏迷的司機和臉龐毫無血色的葉剛則一同被送進了急診室裡。

  事後,那晚酒後駕車的肇事者傷重不治。所有人都告訴葉剛,他大難不死,只有右腿骨折已經是萬幸。葉剛當然知道這一點,但他只要一想到還得在床上待滿六個禮拜,就感覺生不如死!

  車禍導致他的小腿骨頭錯位,即便採用最新手術,僅在小腿上開了四個小洞,用鐵片包裹住斷骨好讓其生長,但醫生仍然強烈建議他受傷的右腿最好不要移動,以利復原。

  正因為暫時不宜移動,葉剛便讓秘書許易倫在東京替他租了一戶房子權充辦公室。

  許易倫趕在葉剛出院前將一切打理妥當,好讓葉剛與看護一同搬入。

  誰知道才躺了兩個星期,葉剛就想把腿再折斷一次。雖然腿上石膏早在出院那天便拆除,改由活動式支架代替。然而,掛著那只活動式支架鐵腿,他上廁所還是需要看護在一旁幫忙攙扶。這教他男人的尊嚴置於何地!

  葉剛瞪著在屋內走來走去的秘書,有一肚子怒火想發。雖然這完全不關秘書的事,但是看到別人行動自如,他就是會想開槍掃射。

  葉剛把身前移動式辦公桌推開,煩躁地看了一眼手錶!

  六點五十五分。

  距離他上次看表的時間不過才五分鐘。

  唯一慶幸的是,舒以柔的動作雖然很慢,但約好七點,就絕對不會遲到。

  叮咚-

  對講機響起。

  許易倫接起電話,與門房確定來客身份後,掛斷電話,走出大門。

  葉剛扶著沙發扶手,想坐正身子。

  看護小林見狀,連忙上前。

  「我自己來。」葉剛粗聲說道,手臂因為過度用力而隱約抽動著,但他已經很習慣這種肌肉繃直的感覺。

  「舒小姐。」許易倫在門邊說道。

  「你好。」

  葉剛在心裡默數到一百,抬起頭正好看到她走到面前。

  「今天腳會痛嗎?」舒以柔穿著一襲絳紫色棉襖,及腰長髮落在胸前,典雅又清麗。

  葉剛搖頭,朝她伸出手。

  舒以柔避開他露骨眼神,上前握住他的手掌。

  這男人就是這樣,總是緊迫盯人得讓她想逃,卻又情不自禁地想靠近。

  車禍後,她從醫生口中,知道葉剛是因為要保護她,所以才被壓成骨折。

  葉剛從沒在她面前提過這事,反而是她在他手術成功後,忍不住內疚情緒,主動向他道歉和道謝。

  當時,她情緒好激動,但他只是擦去她的淚水,在她手上烙下一個吻。「就算我事先知道會骨折,我還是要保護你。」他說。那一刻起,舒以柔就知道她已經無法自拔了。「為什麼老不看我?」葉剛握住她的下顎。

  「我有啊。」舒以柔立刻看著就連坐在床上,還是顯得威武剛硬的葉剛,心臟揪擰了一下。

  雖然已經相處了半個多月,但她每次與他陽剛的臉龐靠近,仍然不免心跳加速。有時情況嚴重一點,甚至會害她連話都說不好。

  葉剛邪氣地一笑,附在她耳邊說道:「又喘不過氣了?」

  許易倫見狀,故作自然地轉身走進廚房,看護小林先生也很識相地一同走了進去。

  「是又喘不過氣了,所以我決定先幫你拍拍背。躺了一天,不舒服吧……」

  「我現在有更急的事。」葉剛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扣住她後頸,吻住她的唇。

  她先是睜大眼,隨即瞬間融化在他的熱唇間。

  她輕顫的反應讓他更加欲罷不能,覺得她味道似春雪,讓他總是永遠不能饜足,要不是因為現在還不能自由移動,他早就把該做的都做完了。「我懷疑我每天還願意勉強躺在這裡,完全是因為這個。」葉剛以唇輕撫過她頰邊紅暈。

  舒以柔擰眉望著他,覺得自己愈陷愈深了。

  一個不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卻老是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著只會在羅曼史出現的話,她又不是身經百戰的戀愛女王,怎麼抵擋得住。

  「我們談點其它的事,我不喜歡腦子裡全都是你。」她用力搖著頭,還加了一次深呼吸。

  他咧嘴一笑,男性自尊膨脹到快要爆炸。

  「你新請的店員,做得如何?」他希望她有更多時間可以陪他。

  「他人滿好的,對書籍狀況很清楚,而且很能跟客人聊天,還帶來了一些學弟、學妹的客源……」

  「真的嗎?那你現在好不好?孩子多重呢?誰陪在你身邊?」廚房裡,許易倫雀躍的聲音蓋過舒以柔和緩的敘述。葉剛和舒以柔對望了一眼,同時抬頭看到許易倫從廚房裡衝出來。

  「葉先生,我太太生了個兒子!」許易倫雖然極力控制,卻仍藏不住滿臉笑容。

  「恭喜。」葉剛點頭,想著待會兒讓舒以柔幫他挑份禮物送給秘書。

  「恭喜,孩子多大?」舒以柔聽到新生命誕生就覺得開心。

  「三千一百公克。」

  「是個很健康的小男生呢!你不能陪在你太太身邊,一定很難過。」她輕聲說道,瞄了葉剛一眼。

  「沒關係,她已經很習慣我四處出差了。」許易倫的笑容黯淡了下。

  「要不是我的腿斷了,我會放你回去看兒子。」葉剛握住她的手,用無辜的眼神回望著她。

  「沒有人可以取代許秘書嗎?」舒以柔啾著葉剛,手掌貼上他的胸口。

  葉剛一挑眉,看了許易倫一眼。「許秘書如果這麼容易被取代,我就不需要付給他那麼高的薪水。」

  「執行長請放心,我沒打算回台灣。我只是想提前下班,用計算機看一下孩子和太太。可以嗎?」許易倫正經地說道。

  「當然,你想聊多久都可以。」葉剛給這個盡忠職守的下屬一個讚許眼神。

  唉!舒以柔垂下眼,很想再多說些什麼。但是,她一來不懂這些,二來也不插手葉剛工作上的事情。只不過,妻子生產前後,丈夫不能陪伴在身邊,真的是件很遺憾的事情。

  葉剛看著她悵然神色,他撫著她的手背,把她緊握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

  「許秘書,如果你有法子讓郭秘書在兩天時間內準備好,過來接班你的工作,我就放你十天的假回去看妻子、兒子。」葉剛說。

  舒以柔驀抬頭,臉龐像太陽一樣閃亮。

  許易倫激動得滿臉通紅,但他強忍了下來。「我認為我還是應該要留下來協助您,畢竟您這陣子不方便,有些事我比郭秘書清楚如何代勞。」

  葉剛享受著舒以柔不自禁偎近的柔軟身子,鼻尖呼吸著她身上的精油香氛,只覺得此時無一不美好,雖然他承認他的腦中確實閃過了幾回算計。

  「我已經決定了,就當成給郭秘書一個磨練機會,讓她過來十天試試看吧。」葉剛說道。

  「謝謝葉先生。」許易倫聲音抖擻地大聲說道。

  「在郭秘書接手時,我需要你過來幫忙。」葉剛對她說道。

  舒以柔呆呆地看著葉剛的唇,弄不清楚是他口誤,還是她耳背。

  「你沒聽錯。」葉剛笑著說道,覺得她停格的樣子很有意思。

  「你怎麼會做出這種決定?我什麼都不會,你應該去找更有經驗的人。」她睜大眼說道。

  「郭秘書容易踩到我的地雷,我希望她在時,能有個緩衝者在,否則我不保證會不會發生命案。」葉剛說。

  「可是我的工作怎麼辦?」

  「你的古書店那邊,就請新來的臨時員工增加一些工作時數。當然,我會付他兩倍薪資。你也知道這種情況只是暫時,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讓許秘書放假的。」葉剛挑眉問著她,要人妥協的語氣相當理所當然。

  舒以柔看著葉剛,感覺有大量訊息瞬間被塞進腦子裡,而她還來不及消化,就被逼進陷阱。

  「有問題嗎?」葉剛挑起她的臉頰,低聲問道。

  「問題很大啊。」不喜歡被勉強的她,猶豫地擰起眉。

  「舒小姐,郭秘書是個做事認真、有條理的人。但是,她在總裁身邊就是很容易緊張,到時候真的要麻煩你幫忙緩頰。」許易倫急忙上前幫腔。

  「我能幫上忙的地方,都會幫忙,可是,只有這陣子喔。」許秘書期待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她能說不好嗎?

  「有舒小姐在,一定會沒問題的。」許易倫開心地說道。

  葉剛攬住她的肩膀,指尖順著她的長髮滑下,順勢滑至她的腰間。

  她扯扯他的手指,低聲說道:「莫非你一看到郭秘書就會變身為毒蛇猛獸嗎?幹麼營造出你是難相處怪人的情境?害我都提心吊膽了起來。」

  許易倫乾笑兩聲,不敢置評。

  葉剛則是一挑眉,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沒人說過我好相處,我也不希望別人認為我好相處。」葉剛說道。

  「怪人。」她的評語,引來他一記笑容。

  「抱歉,我先失陪,我想先打通電話給我太太,她一定很開心。」許易倫迫不及待地想離開。

  「去吧,事情就這麼決定了。」葉剛說道。

  舒以柔看著許秘書的背影,胸口卻覺得喘不過氣。事情似乎在她一個不注意之時,就駛進一個奇怪的失控境界,就像他們現在太親密的擁抱一樣。

  她仰向葉剛近在咫尺的面孔,秀眉揪了起來。

  葉剛挑起她的下顎,拇指撫著她的下顎。

  「別想太多,你比你想像中的更具備,馴獸師天分。」葉剛說道。

  「我又不想當馴獸師,只想當古書店老闆。」舒以柔咕噥一聲,又引來葉剛的哈哈大笑。

  而她望著他爽朗的笑顏,胸口的那些不安都拋到九霄雲外了。是啊,管那麼多做什麼呢?他們死裡逃生,還能享受這一刻,已經夠讓人歡欣鼓舞了。況且,只要能這樣看著他,她就覺得好滿足。她真的真的好喜歡戀愛,因為只要一想到他,她整個人就飄飄欲仙啊。舒以柔盈盈地笑著笑著,把眼眸笑成兩彎新月,笑到他再度把她撈進懷裡,用唇攫取了她的笑意為止……

  一星期後!

  晚上十點,舒以柔偷偷摸摸地回到家。正確來說,是回到葉剛的家。

  因為從台灣來接替許秘書工作的郭香雲,在來到日本的第三天,便紅著眼眶握著她的手,希望她能過來暫住一段時間。

  因為葉剛有起床氣、午餐氣、晚餐氣、睡覺氣……呃,似乎只要是郭秘書經手的公務及任何事務,都會引來葉剛的火氣。

  舒以柔這才知道許秘書的四平八穩、處變不驚,是因為他跟了葉剛十年,總是在葉剛甫下指令時,便已經有了對付臨時危機的腹案。但是,郭香雲沒有。所以,只要一遇上葉剛,就是會嚇得手忙腳亂。於是,事情便演變成!

  葉剛每天像顆易爆炸彈,郭香雲則成了引爆器,而舒以柔則成了拆除炸彈的霹靂小組。

  只不過,平日持虎鬚總也不見半分懼色的舒以柔,此時正悄悄地溜進大門,還心虛地往客廳一瞧。

  沒人!

  天助她也。舒以柔鬆了口氣,這時才真正放鬆下來。

  天曉得當她下午告訴葉剛,她要去參加一場聯誼時,葉剛的震怒眼神嚇得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可是,那是她認識他之前便答應的一場聯誼,主辦者是她熟識已久的老客戶兼朋友玲子。

  她壓根兒忘了取消這事,一時之間也沒法子讓玲子去找人來頂替她的位置。日本人做事嚴謹,早早便把聯誼男性、女性的基本數據全都打印成數據冊,她是絕對不可能讓玲子丟臉的。舒以柔看了一眼葉剛燈光已暗的房間,躡手躡腳地走向自己房間。

  房門一開!

  「回來了。」因為葉剛正坐在她的書桌前,雙臂交叉在胸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僵在原地,活像現行犯被逮。

  「過來。」葉剛利眸一瞇,朝她伸出手。

  舒以柔平常動作原本就不快,現在被嚇到,更是快不起來,慢吞吞地眨了幾下眼後,才緩緩地飄走向他。

  葉剛先把她手裡外套往床上一扔,打量著她今天一身印花長裙,米白上衣繫著暖綠流蘇圍巾的打扮。

  誰說穿著波西米亞風的女人看來會浪漫又瀟灑,她看起來就還是一副文弱清麗模樣,再配合上一臉的靈氣,只要是男人都會升起保護欲。

  「聯誼好玩嗎?」他粗聲問道。

  舒以柔一想到今晚場景,突然笑出聲來,即便看到葉剛臉色愈來愈鐵青,她還是忍不住笑意。

  「看來十分有趣。」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舒以柔撫著他剛硬的臉頰,堅持要等到他心平氣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聯誼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男生和所有女生輪流談兩分鐘的話。」

  「兩分鐘?」葉剛開始覺得放心了。

  「對,兩分鐘只夠我回答一個問題,然後就換到下一位男士了。」她無辜地看著他。

  葉剛看著她,此時真的完全理解他以前女朋友的心情了。

  從前,他的九成精力都花在工作上,怎麼樣也不懂歷任女友為何說和他在一起沒有安全感,會擔心他在外面有其它對像……

  這下可好,他的現世報來了。

  「第二、三階段呢?」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他就是放心不下。

  「男生可以到喜歡的女生面前和她聊十分鐘,聊過就不能再聊了……」舒以柔鼓了下腮幫子,吞吞吐吐了起來。

  「所以,二、三階段,你面前來了很多人?」他瞇起眼,聲音變得更加低沈。

  「因為一下子來了太多人,所以只好請大家一起聊。不過,他們都忙著說話,所以我總共只回答了三個問題。」

  「例如?」

  「怎麼會想經營古書店?會做哪些中國菜?好像還有養生料理的話題吧。」舒以柔輕聲細語地說道,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臂。

  太好了,這些全都是她的強項。葉剛完全可以想像那些男人眼睛一亮,爭先恐後想把她扛回家的神情。

  她雖然生長在日本,但在母親要求下不但中文聽說讀寫流利,就連中國菜都做得極地道。例如她所堡的湯,就足以讓他上癮。

  「你還在生氣?」她捏著他僵硬肩頸,直到他的表情變得和緩為止。

  「今天拿到幾張名片?」她前腳一出,他後腳已經打聽過此地聯誼規矩。聯誼最後,男女雙方會留下名片,請主辦單位交給心儀的對象。

  「我沒數,也沒留名片給別人喔。那很重要嗎?」她不解地問道。

  「我們可以一起數。」葉剛拿出她包包裡的名片,愈數臉色益發難看了起來。

  十三張名片,而她之前說過現場男士只有二十五位!

  「很有程度的聯誼嘛。不是醫生、就是律師、社長,都是東大或慶應大學畢業的吧。」他從鼻孔冷哼一聲。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已經有你了啊。」她拍拍他的頭。

  「那你幹麼還去聯誼!」葉剛沒好氣地大吼一聲。

  舒以柔嚇一跳,手壓住胸口,一足怨地瞥他一眼。

  「我下午就解釋過了。玲子姊很照顧我,我若是臨時取消,是相當失禮的行為。你看我穿著平時的衣服,也沒特地打扮,就知道我心思不在那裡啊。」她說。

  他握住她的手,雙唇緊抿著,嬰鑠雙眼裡有著一股孩子氣的任性佔有慾。

  「我脾氣一向很差,但是為了這種事大發脾氣,也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想我氣的其實是自己的沒度量,嚇到你了嗎?」他抿著唇,不情願地說道。

  「才沒有呢。」舒以柔看著這個大男人拐彎式的道歉,柔軟雙唇緩緩揚著。小手撫揉著他微冷的指掌,彎身從櫃子裡找出一條圍巾。「今天溫度不高,你不愛吹暖氣,至少該圍條圍巾,這樣也比較不會肩頸僵硬。」

  「穿太暖和,腦子容易不清楚。」他緊握著她手掌,想將它揉進骨子裡。

  「都晚上了,還辦什麼公。你就是腦袋老想著公事,副交感神經沒有法子放鬆,才會老是睡不好。胃液逆流、肩頸僵硬這些毛病當然也不會好……」

  葉剛沒讓她把話說完,一個使勁便把她的身子往下拉。柔軟的她落在懷裡,他感覺像抱住一團溫暖的雲。

  她靠在他火熱胸膛前,很自然地找到最舒服姿勢蜷曲在他懷裡,此時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怕了。

  「有你在,我什麼大病小病都會痊癒。」他的唇壓在她發間,隨著髮香吻住她冰冷的耳珠。

  「好癢……」她低笑著往他懷裡鑽。他壓下她的頸子,吻住她的唇。一如以往,她總是先怯怯地順應著他的強勢,直到她被他鬧得動了情,才會攬住他的頸子,輕柔纏綿地回吻著他。

  感覺到她的輕喘,他放輕吻、抬起頭,望著她雙眸氤氳的嬌媚神態。

  「總之,你不許離開我。」他說。

  「等許秘書後天從台灣回來,我就要回去工作了。」雖然她覺得她的店員最近領兩倍薪領得很滿意。

  「我要你繼續留下來,留在這裡陪我。」葉剛傾身向前,直至她的後背抵住桌子,再也無處可退為止。

  「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葉剛沒接話,鼻尖輕觸著她的,定定地凝望著她。

  隨著他的再度逼近,舒以柔揪著他的衣領,心跳加速到想搗住他的耳朵,就怕他聽見。

  他望著她悄然避開的眼神,低笑出聲,黑眸裡的侵略目光更甚。又要被吻了。她閉上眼、雙唇微顫地迎接著他俯低的臉龐。「嫁給我。」葉剛在她唇間低語著。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7:58 PM

第四章

  舒以柔驀睜開眼看向他,連呼吸都靜止了。「我……們……才認識一個月。」她深吸一口氣,仍然不敢相信他竟向她求婚了。

  「夠久了。我下判斷、做決定,不喜歡拖拖拉拉。」葉剛說道。

  打從她去聯誼,而他一整天心神不寧的狀況看來,他是沒法子舍下這個讓他感覺到「家」的女人了。

  舒以柔看著他堅毅眼神,發現即便她用力地呼吸著,還是覺得缺氧。

  「你的判斷難道不會錯?」

  「當然會有出錯的時候。但是成功率有八成,而我省下的兩成時間,足以讓我做出比那兩成錯誤判斷,更有產值的事情。」

  「工作和感情是兩回事。」她身子輕顫著,覺得自己又要被他拖往不知名的地方。

  「我很肯定你就是我要的女人。」

  這回,葉剛不由分說地吻住她的唇,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她抗拒地想推住他,卻連一秒鐘的反抗都沒得逞。

  又要兵敗如山倒了。每次他一吻她,她就覺得自己被催眠。他強勢的唇總會讓她忘記一切,只能順從慾望往前走。

  「嫁給我。」他用最灼熱的方式長吻著她,在她唇內低語著、在她排紅肌膚上呢喃著。

  「……婚姻不是兒戲……」她拱起身子,在他指尖撫摩著她胸前敏感時,完全無法思考。

  「看來我只好加把勁說服你。」

  他的唇吮住她的耳郭,吻得更加放肆,指尖也隨之更加放肆。

  「不……不可以……你……你在想什麼,你的腿不能亂動。」她脹紅臉,想移動身子,偏偏他抱得死緊,想亂動又怕踢到他的腿。

  「如果你願意配合的話,我可以不動,你來動即可。」

  舒以柔眨眨眼,先是不懂他的意思,繼而刷地辣紅了臉。

  「數到三,不說話就是同意了。」他逗她。

  舒以柔搗住他的嘴。

  「原來你也有出手這麼快的時候。」葉剛低笑地說道,咬了下她柔若無骨的手。

  「我很正經的在煩惱,哪有人求婚這麼隨便的。」舒以柔擰著眉,用額頭輕撞著他的。

  「我再正經不過……」

  門被敲了兩下後,便被推開。

  「以柔,你回來了嗎?我聽見你這裡有聲音。」郭香雲探出頭,然後驚訝地擠出一個笑容。「葉先生……」

  「既然聽見有聲音,就知道我們正在談情說愛,還隨便開門,是在監視我們嗎?」葉剛臉色驀地一沈,板著臉說道。

  舒以柔揪著胸前被敞開的衣襟,獰地低頭羞紅了臉。

  「出去!」葉剛火眸瞪著郭香雲,不客氣地命令道。

  郭香雲臉色一黯,慢慢地關上門。

  「你不要老是對郭秘書這麼凶,我覺得她人不錯,做事也很認真。」舒以柔輕聲斥責著他。

  「在我手下工作,光認真是不夠的。她如果有你一半的蕙質蘭心,就不會挨那麼多罵。」他沒好氣地說道。

  「她臨危受命,已經表現得很好了。你也說過她平時是對許秘書負責的,不需要面對你的脾氣。」她說。

  「我對她算客氣了。」

  舒以柔搖搖頭,慢條斯理學起他說話。

  「你確定這是我要的東西?你速度可以再慢一點,最好在對方下標後再趕出報告。如果連補充上一季報表這種事,都還要我來提醒,乾脆你來當老闆好了。」

  「你說話樣子像在撒嬌。」葉剛笑著說道,臉上毫無反省之意。

  「你再凶她,我就把你的活動式支架藏起來。」她故意雙手插腰,改用其他方式抗議。

  「她既然受命,就該快點進入狀況,我的一寸光陰一寸金。」他仍然臭著一張臉,完全沒打算要改變對郭香雲的態度。

  「那我就不浪費你的黃金時光了。」舒以柔不想對牛彈琴,側過身下床走向浴室。

  葉剛眼也不眨地望著她的背影,見她態度堅定、連回眸看一眼都不肯,他凜聲說道:「要我拖著傷腿去追你嗎?」

  舒以柔站在浴室門前,不甘心就這麼又被喚了回去。

  「以柔,過來。」他放低聲音。

  她歎了口氣,慢慢地回過頭。「你一定是天生來克我的。」她喃喃抱怨著,慢吞吞踱回到他身邊。葉剛將她拉回懷裡,不給她任何逃脫空間。「回答我的問題-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看入她的眼裡。

  「我不知道。」她咬著唇說道。

  一道怒氣閃過葉剛的眼,他陽剛臉龐不快地緊繃了。

  舒以柔撫著他剛硬髮絲,試圖說服這個脾氣暴躁的男人。

  「你一定記得我告訴過你,自從三年前我母親過世後,我就一直想擁有一個家。但是,即便如此,你的求婚還是來得太快。因為你的家不在東京,你的腿傷好了之後,你就要重新回到各國奔波的模式裡,我們之間的問題……」

  「我告訴過你,我是被認養的嗎?」他打斷她的話,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沒有。」她驚訝地睜大眼。

  「我七歲時,被我父親認養。他沒結婚,用盡心思地栽培我,我則是盡量把事情做到一百分,不讓他有任何遺憾,或是有任何機會去猜想他如果有親生兒子,是不是有可能表現得比我好。即便他現在已經過世,我還是不敢有任何鬆懈,因為我認為他正透過爺爺的眼在審視著我的成績。」葉剛沒錯看她眼裡的心疼,於是知道自己又得到了一些分數。

  「辛苦了。」她紅著眼眶,撫著他的臉。

  他不用多說,她也知道他會多要求自己。

  「但我撐過來了,得到了家族的認同。因此,我現在要追求自己的人生,我想要一個真正能讓我安心的『家』。」他的眼逼到她面前,眼裡的熱切足以焚燒一切阻礙。「嫁給我,讓我給你一個家,也讓你給我一個家。」

  「可是……」心被撼動了,她雙唇蠕動著,卻說不出更多拒絕的話。

  「我們回家時,會有另一個人等候在家裡,喜怒哀樂,也都能陪伴在彼此身邊。」葉剛將臉龐埋在她的肩窩處,在她耳邊低語著。

  她感動地起了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攬緊他。

  「你動作慢,可以指使我去跑東跑西。你受了委屈,我幫你出氣。假日、過年時,你不用害怕到別人家過節會打擾他們的家庭聚會,也不必把自己關在家裡,假裝很幸福……」

  舒以柔揪著他的手臂,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你怎麼知道我……」她哽咽地說道。

  「在意一個人時,什麼都會知道。」他抬頭望著她,眼裡的堅定更甚於話語。

  舒以柔雙臂攬著他的頸子,整個人蜷入他懷裡。

  他的雙臂緊緊擁抱著她,讓她感覺脆弱卻又無比地放心。

  母親過世前,說過她的父親在台灣。只是,一個二十多年來從不曾找她的父親,怎麼樣也不能算是親人啊。

  「嫁給我,讓我們擁有一個家。」葉剛捧住她的臉龐,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

  她雙眼噙著淚光,只是靜靜地啾著他。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因為缺氧而窒息時,她緩緩攬住他的頸子,將唇貼上他的。

  「好。」她說。

  早晨陽光從窗外射入,舒以柔睜開眼,看到的是葉剛沈睡的容顏。她先是一怔,幾次呼吸後才慢慢地想起!她已經結婚一個多月了。舒以柔凝視著葉剛那刀鑿般的深眼窩及剛硬輪廓,覺得他即便在沈睡中都是霸氣十足的,只有微張的雙唇顯示出他此時的放鬆。

  葉剛說他不好睡,但這陣子的同床共枕下來,通常只要她輕捏他的背肩、和他說著一些日常瑣事,他就會像被撫到睡覺神經的小鱷魚一樣,很快地便靠在她的身側睡去。

  這事讓她覺得很有趣,甚至已經喜歡上這種哄他睡覺的感覺。

  老實說,就連她也睡得比平常更好,因為半夜身邊有人的感覺真的讓人好放已。

  舒以柔滿足地歎了口氣,往葉剛身邊偎去。

  原本以為籌備婚禮需要一點時間,至少是一個月或半個月。她萬萬沒想到,她才說聲「好」,葉剛馬上以迅雷速度找來了日本當地律師,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三天之內便結成了婚。關於婚宴那些瑣事,他說等他腿傷痊癒、手邊成立物業管理公司的大事告一段落後,再回台灣辦理並拜見家族長輩-這事既然葉剛的爺爺已經同意,別人自然也就無話可說。

  舒以柔在他額間輕落下一吻,拉開他擱在她腰問的手臂,半坐起身。

  葉剛驀睜開眼,下一秒,舒以柔已經倒在他的胸前。

  「早安。」她說。

  他仰望著她,讓她絲緞長髮披散在他臉龐邊,柔軟棉衫的寬大領口正好讓他一覽無遺她未著寸縷的雪肌玉膚。

  一個男人面對這樣的妻子還能怎麼樣?

  葉剛壓住她的身軀往下一摟,讓兩人私密之處摩擦著,雙唇卻仍然與她纏綿。

  她的低吟與嬌喘開始流入他的唇間,因為他的指尖正滑下她的曲線,模仿著男女之間最原始的情愛方式勾引著她。她弓起身子,很快地崩潰在他的指尖下,她發出低泣般的聲音,伏在他身上的身子仍在高潮餘韻間輕顫著。他望著她氤氳雙眸的桃紅面頰,得不到解脫的痛苦,讓他強忍到快爆炸。他不是愛折磨自己,只是因為太貪戀她在歡愛極致時的忘情模樣。

  葉剛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在一記長吻時,結合了彼此。

  她敏戚的身子在他火熱的攻勢下,又失控了幾回,在他知道她已無力再承歡之際,才給了彼此最終的釋放。

  他吻著她的唇,摟過她仍在顫抖的身子,等待著她平復氣息。

  明知道柔軟如她,其實是個瑜伽高手,但一碰到她纖柔身子,他還是害怕自己的急躁會傷了她。

  幾分鐘後,她幽然睜開眼睛,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紅著臉啾了他一眼。

  「我下星期要到歐洲參訪半個月左右。」他拇指撫過她的唇。

  她點點頭,在嫁給他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他會在世界各地跑的心理準備了。

  幸好,她一向很能自得其樂。況且,她因為新婚已經耽擱太多事務了。她前陣子已經錯過了好幾次古書會館的即賣展,這回一定要為舊書迷們精挑細選出夢幻書品。「那你身體要保重,腿的復健還是要記得做喔。」她順了順他剛硬的髮絲。

  「你不跟我一起去?」葉剛濃眉立刻一擰,表情也不快了起來。

  「那我的店怎麼辦?」

  「我這回去歐洲,就當成我們去度蜜月。在巴黎享受歐洲的優雅、在普羅旺斯欣賞鄉村風光、在威尼斯廣場喂鴿子……」他滿臉熱切地說道。

  「那我的店怎麼辦?」她正經八百地再問一次。

  「我再幫你請個正式店員。」葉剛碰觸著她絲緞肌膚,閒話家常似地帶過這個話題。

  他希望她當個專職家庭主婦,只專、心守候他一人。不過,這事若是硬性規定反而會惹來她的反戚,他得一點一滴地把她誘進陷阱裡。

  「我經常往外跑不是法子,很多老客人都是朋友,也只有我才知道該幫他們注意哪一類書籍。」她搖頭拒絕。

  「你如果想提供給他們更好的服務,就應該去歐洲參訪一下古書店,一來當成進修,二來應該可以找到你喜歡的童書繪本。」他慫恿地說道。「聽起來好像也不錯。」她咬著唇,猶豫了起來。

  「我打算把這回的行程當成蜜月旅行。」葉剛看出她的動搖,又給了一個誘因推波助瀾。

  「可是我不能去太久喔,我不喜歡自己變成米蟲。」她先聲明道。

  從小到大,她就被教育成一定要有一技之長,如果能有第二專長更好。所以她雖然熱愛古書店,但她也仍持續在進修瑜伽,希望能取得瑜伽教師的執照。

  「沒問題,我們最多去兩個星期。」葉剛笑著起身下床,順道抱起她走向浴室。

  「我自己會走。」她嬌慎道。

  「我喜歡抱著我的老婆。」他笑望著懷裡的她。

  她看著他的笑容,自然也就順他的心意了。

  愛一個人,就會希望他快樂。更何況,他快樂的來源就是她,她還能再說什麼!

  結果,他們在海外足足待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他們去了普羅旺斯、威尼斯、巴黎,還去了上海與北京。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回日本呢?

  此時,人正在北京的舒以柔穿著寬鬆的羊毛上衣和牛仔褲、穿上軟綿綿的襪子,還再披上她最愛的米色圍巾,窩在法式客房偏廳的緹花大沙發裡,等待葉剛回來。

  這一個月來,每到一個城市,葉剛總會撥出一天時間來陪她。之後,他便會安排當地導遊陪著她四處走走,而他則開始投入無止盡的參訪及會議之中。

  有時候,若是他早上出門前又太熱情,她總是要在床枕間賴到中午才能醒來。

  又或者,她起床後才做個瑜伽、看了本書,甚至不及出門到飯店附近走走晃晃,他就已經回來拎著她一起出門進行應酬晚餐了。這樣的日子,讓她過得有些心虛,總覺得時間在虛度。舒以柔打開一本書,眼皮卻不自覺地慢慢合上。她會認床,這種頻繁換旅館的日子,其實不容易熟睡。

  唉,原來丈夫事業做得大,也是一種苦惱。

  結婚時,她只知道他們初識時的那間飯店是他家的。但是,她現在很清楚他們集團在亞洲至少有三十間飯店,就連歐洲也有兩間。更別提他現在正忙著將飯店式管理與豪宅結合的物業管理公司,正沸沸揚揚地籌建之事。

  所以,他忙碌程度就像個商業鉅子,而她無所事事地像只他養的貓。在一間一間旅館的舟車勞頓之間,想念著她的古書店。

  以前她動作慢,永遠覺得時閒不夠用,現在空閒時間一多,滿腦子都是推廣古書的活動。她想替書店每半年訂一次有趣的主題販賣,可她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只能被困在旅館裡。

  天知道她最近買到了好多本十九世紀的西洋童書版畫繪本,雖然價格不菲,但是一想到放在店裡時,收藏家們熱烈討論的樣子,她就會開心。更遑論她好想用她在歐洲買到的空中書架、手工小畫,和盤子繪作佈置童書區。舒以柔打了個呵欠,在半夢半醒間替自己的古書店進行裝潢。

  叩叩-

  旅館房門被輕敲了兩下。

  叩叩叩!

  舒以柔睜開眼,疑惑地看著大門。啊,會不會是葉剛提早回來了?他知道她想找他去逛逛北京胡同裡的那些出版社。

  舒以柔起身小跑步到門口,拉開房門。「你回來……」郭秘書及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婦人站在門口。

  「香雲,你怎麼來了?」舒以柔驚訝地說道,目光和婦人交會了下。

  婦人銳利的一雙眼,像是想直接把她抓起來秤斤論兩一樣。

  「這位是我媽媽。」郭香雲鵝蛋臉上流露出幾分緊張。

  「伯母好。」舒以柔輕聲喚道。

  「進去說話。」葉秋華不客氣地說道。

  「我們到小客廳吧,大客廳裡都是葉剛辦公的東西。」舒以柔輕聲說道,慢慢領前往前走。

  葉秋華推推她YSL金邊大鏡框,鄙夷地瞪著舒以柔龜速動作。她一步向前,穿過舒以柔身側,搶先進入小客廳。

  「你應該叫我姑姑。」葉秋華昂起下巴說道。

  「姑姑?」舒以柔心裡閃過不好的預感,雙手不自覺地緊握著。

  「葉剛是我大哥領養的小孩。」葉秋華說道。

  「啊……」舒以柔一時之間沒法子做出反應,只好怔怔地看著郭香雲,等著她給一個解釋。

  葉秋華不屑地掃過她柔弱神態,覺得這個女人根本不配嫁進葉家。

  「姑姑,抱歉,葉剛從沒提過香雲是他的表妹。」舒以柔看向郭秘書,不知道為什麼連她也沒提過。

  「因為葉剛應該娶香雲,生出有葉家血統的下一代。而他既然娶了你,又怎麼會跟你提這種事。」葉秋華雙唇不以為然地往下一抿。

  「那你現在為什麼要告訴我?」舒以柔清亮眼眸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葉秋華臉上閃過一陣狼狽,她怒目一瞪,不客氣地說道:「因為你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蠢樣。」

  舒以柔被罵得一頭霧水,覺得姑姑像是在借題發揮。抬頭看向郭香雲,她正低頭看著地上,一臉恨不得立刻消失的模樣。

  郭香雲怕葉剛是不爭的事實,這樣的兩人結婚怎麼可能會幸福呢?

  「他們不適合。」舒以柔輕聲說道。

  「你憑什麼說他們不適合!香雲在工作上能幹利落,對公司產業及葉家往來的人都很清楚!」葉秋華眼中凶光一現,一手指到舒以柔眼前。

  「葉剛需要的不是督促他的人,他需要的是能夠讓他放鬆的家人……」

  葉秋華不耐煩地打斷她慢吞吞的說話。「像你這種每天只懂得睡和吃的女人,懂些什麼!我們葉家不歡迎你這種女人進門。」

  舒以柔擰著眉,想反駁對方的話,偏偏她最近的正職是陪伴葉剛,還真的是什麼大事也沒做。

  「知道羞恥了吧,整天就知道黏著……」葉秋華一看她低頭,繼續咄咄逼人起來。

  「你說完了沒有!」

  門口傳來葉剛的獅子巨吼,三人回頭一看,只瞧見他怒目金剛似地朝著她們大步而來。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7:59 PM

第五章

  「我妻子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旁人來管?」葉剛怒瞪著姑姑,走到舒以柔身邊,一把便將她往身後塞。舒以柔盯著他的後背,先是一愣,繼而緩緩地移到他身邊。

  她握住他的手,告訴他她沒事,也希望讓他知道他們站在同一陣線。

  「有我在,沒事的。」葉剛緊握了下她的手。

  「不是姑姑愛說你,長大了、翅膀硬了,連結婚這種大事都要悄悄蠻幹了。」葉秋華冷笑一聲,不屑地睨了一眼他那個沒用的妻子。

  「我請示過爺爺,他同意我的做法,旁人沒資格干預。」葉剛說道。

  「是啊,也不知道你究竟給我爸灌了什麼迷湯,讓他答應你從結婚至今都沒回家報備不說,還把公司實權讓你一人獨攬。」葉秋華不高興地瞇起眼。

  「姑姑明知道集團現在要成立新的物業管理,需要有人帶頭指導方向,我的大權獨攬只是暫時,爺爺還是集團的領袖。」葉剛不客氣地反駁著她的話,肩頸僵硬地繃直著。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沒有野心嗎?」葉秋華說道。

  「葉家栽培了今日的我,這是父親及爺爺留給我的最大資產。而且為了證明我不強求財產,我正在規勸爺爺,將來往生後把事業盈餘捐給慈善單位,發揮大愛。爺爺目前雖然還不同意,不過我想以我的說服力,一定會沒有問題的。」葉剛冷哼一聲,滿意地看著姑姑臉色大變。

  「你!你說的是什麼鬼話!」葉秋華氣得全身發抖,憤怒地瞪著他。

  郭香雲上前扶住媽媽,卻被用力地推開。

  舒以柔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葉剛,覺得他能犧牲小我利益,真的是很不簡單。

  「那是我們葉家的財產,憑什麼讓別人撿便宜!我才不信你真的捨得把這塊大餅送到別人面前。」

  「我不怕從頭開始,有實力到哪裡都行得通。不過,我相信爺爺絕對會留給姑姑足以好好過下半生的資產,請姑姑放心。」葉剛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

  她要那些九牛一毛做什麼!葉秋華瞪著葉剛,手掌緊握成拳,恨不得能給他幾下教訓。

  「你現在是在整我,對不對?因為我希望你娶香雲,你就針對我,使出這種陰謀詭計。你究竟懂不懂得感恩,要不是我大哥收養你,給你機會成長……」

  「這些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我建議你可以少費唇舌。」葉剛冷冷地打斷姑姑的話。

  「姑姑,我或者不懂商業的事,但是雜誌都報導他是個成功的執行長,你們公司業績蒸蒸日上也是事實。所以,我想葉剛絕對沒有辜負家族的栽培。」舒以柔輕聲說道,用崇拜眼光看著他。

  葉剛對她一笑,臉上厲色此時才漸漸淡去。

  「就算他再有才能,沒有葉家這樣的資產讓他發揮,他永遠只會是個無名小卒。」葉秋華尖著嗓子說道,瞪了葉剛一眼。

  舒以柔看著姑姑,想到葉剛從小到大竟然都被這些負面言語給圍繞,一時之間情緒難以自抑,小臉也因為難過而脹成通紅。「像葉剛這樣的人才,到哪裡都會成功的。」舒以柔上前一步,激動到連聲音都在發抖。

  「別為這種事動怒。」葉剛攬住她的肩,目光無法離開她顫動的雙唇。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舒以柔髮脾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舒以柔抬頭望向他,看到他眼裡的瞭然,她的心猛然一慟。

  他比她還清楚他在葉家的定位,而她真希望他不要這麼聰明,那樣他就不會為了要逼自己報恩,而把日子過得這麼痛苦了。

  舒以柔路起腳尖捧住他的臉,很認真地看著他。

  「我會加倍愛你,彌補你過去沒有愛的日子。」她說。

  「我知道。」葉剛望著她,眼裡有著沒說出口的厭動與愛意。

  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攬住她的肩膀,一同走出小客廳。

  「不送。」葉剛頭也不回地說道。

  郭香雲看著葉剛攬在舒以柔肩上的手掌,好羨慕他們這種因愛結合的婚姻。

  「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我們得快點趕回台灣,叫你外公千萬不能同意這個瘋子的主意!集團的錢都是葉家的,憑什麼讓公益團體分一杯羹……」葉秋華扯著女兒的手臂,怒氣沖沖地走出房間。

  砰!

  大門被重重甩上的聲音,讓坐在房間的舒以柔搗住胸口。

  「這樣也嚇到?」他拍拍她的後背,挑眉說道。

  舒以柔握住他的手,嚴肅地擰起雙眉問:「為什麼不告訴我郭秘書是你姑姑的女兒?」

  「我沒事幹麼去提那兩個讓我火冒三丈的女人?」他低吼出聲,眉眼又兇惡了起來。

  「你是因為郭香雲是姑姑的女兒,所以才對她那麼凶嗎?」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但是,最讓我火大的是,她的個性明明就不適合待在我身邊,偏偏就是死命不離開,搞得我一看到她那副畏縮的樣子,就想發脾氣。」葉剛翻了個白眼,一臉不爽地說道。

  「你姑姑叫你娶你表妹,真的很奇怪。」

  「因為姑姑一直把我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子當成外人,而她認為葉家家產不該落到外人手裡。幸好,我爺爺和爸爸從頭到尾都反對那件事。」葉剛一想到這些年因為這事而和姑姑起的爭執,額上青筋都爆了出來。

  「可是那是你爺爺賺的錢,又不是她賺的,幹麼計較那麼多?」她搖搖頭,真的不懂姑姑的想法。

  「貪心不足蛇吞象。」葉剛望著她純淨眸子,知道單純如她其實是很難想像同一家族之人居然也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

  「幸好,你的爺爺和爸爸沒把你當外人,總是對你委以重任。」她說。

  葉剛臉龐前傾,輕觸著她的額頭。

  「或者,他們當我是性能良好的機械人。」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舒以柔心一酸,眼淚倏地掉了下來。

  她緊摟著他的頸子,終於知道他為什麼總是不談他的家人了。是什麼樣的養育方式,會讓他覺得自己像機械人?她望著他眼裡的心痛,發現自己不敢去問。「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坎坷、心酸?這樣我會愛你愛得更加一塌糊塗的。」她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都沒哭了,你哭什麼。」他把臉埋入她的發問,悶聲說道。

  「你哭不出來的部分,我幫你哭……」哭聲阻擋了她的話,她索性閉嘴,把臉埋到他胸前,徹底地放聲大哭。

  他撫著她的後背,任憑她哭濕他的前襟。她的熱淚是治癒心痛的最佳良藥,讓他受創多年的心慢慢地得到撫平。

  「我們什麼時候回日本?我不喜歡這種四海為家的生活,我好想要替你整頓一個家。」她哭倦了,閉著眼趴在他身上問道。

  「我們明天就回日本。」他撫著她長髮,含笑地望著她。

  「真的嗎?」舒以柔眼睛一亮,開心到手舞足蹈了起來。

  他摟緊她柔馥身子,鼻尖輕觸著她的耳郭。「真的。而且房屋中介已經找了幾間房間,就等我們回去做決定。」他說。

  「幹麼要買房子?你不是說你以後會中日台三地跑來跑去嗎?」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婚前才會告訴她一年只需在台灣住上一小段時間,其它時間則可以繼續留在東京過她自己的生活。

  「那不代表我不能在每個地方都替你建造一個家。」他說。

  「何必麻煩呢?有我們彼此的地方就是家啊。」舒以柔捧著他的臉,認真模樣恰似努力張開羽翼想護衛孩子的母雞。

  葉剛撫著她的臉頰,生平第一次,幸福到忍不住長歎一聲。

  擁有這樣的一個妻子,他怎麼可能不努力為她建造更美好的家呢?這事就像他捨不得單純美好如她,到外面風吹日曬、被塵俗給污了心是一樣的道理。

  她是他的珍寶,而她最適合的生活方式,便是讓他一心一意地守護!葉剛如此地堅信著,畢竟他向來很少出錯。

  回到日本不久後,葉剛便帶著舒以柔回台灣拜見了爺爺、辦了婚宴、還見了葉剛的死黨雷鎮宇,然後小兩口又回到東京定居。葉剛在舒以柔的古書店附近,買下了一戶門禁森嚴的高級住宅。對他而言,這楝住宅不是最好的,但是,為了顧及到她上班工作方便,他的選擇並不多。

  他當然希望他們日後能一起住在台灣,只是他未來半年的重心會放在大陸新酒店的拓展業務上,而他不想讓她一個人住在台灣大宅,忍受姑姑的心機算計。

  幸而,爺爺並不反對他暫時住在日本,葉剛也就樂得開始享受起屬於他的家庭生活。

  每晚回到家,有她的輕聲細語陪伴。夜裡,有她溫柔身子相依偎,一切好得不能再更好!

  這晚六點,葉剛甫從上海回到家裡。

  這個時間,舒以柔仍待在古書店裡!她已恢復上班,但是並未辭掉店員,因為他有些三天旅程,會想帶著她同行。

  葉剛回房沖了個澡,沈進沙發裡,舉目一望,家裡處處都是她的用心!沙發上擱著她親手縫製的拼布抱枕、櫥櫃上擺著她從各國買回來的對杯、桌幾上的相框放著他們的數張合照。

  以前若有人告訴他,他會愛上一個這麼居家的女人,他一定會冷嘲對方一番。

  葉剛看著照片裡倚在他身側,笑容燦爛的她,唇角不自覺地上揚著。

  嚴格說來,她雖然清秀,卻不是那種讓人驚艷的女人,可她身上有股引人注目的靈性,言行舉止無一不讓人覺得溫情似水。與其說她美麗,倒不如說她很女人。

  葉剛閉目養神,想趁她回來之前休息一下,卻怎麼樣也安定不下心神。最後,只得換上衣服,準備到書店去逮人。

  五分鐘後,葉剛站在書店外,看著店內的她,正與一名戴著貝雷帽的外國男人相談甚歡。

  她將髮絲撥至耳後,因為某句話而輕笑起來,眼眸彎彎地像月亮,美麗得讓人想為她摘下天上星星。

  只是-

  他可以光明正大欣賞她的美麗,但別的男人不行!葉剛用力推開書店大門。

  「晚安。」舒以柔回頭一看到葉剛,馬上像被仙女魔棒點到一樣,眼睛裡冒出無數星光。

  葉剛滿意地縮短兩人之間距離,直接將她攬入懷裡。

  「你回來了。」她仰頭看著他,開心地笑著。

  「晚上去吃飯。」他說。

  「我沒提前跟鈴木說我要走,怕他忙不過來。」鈴木是她新聘的專職店員。

  「有問題嗎?」葉剛直接對上鈴木的眼。

  「當然沒問題。」鈴木拍胸脯保證道。

  「他是你的誰?」外國男人走到她身邊,用生硬日文問道。

  「她是我的妻子。」葉剛先她一步回答。

  外國男人雙唇一抿,說了幾句很遺憾之類的話。

  「他是誰?」葉剛改用中文問道。

  「是英文老師Simon,他提議我教他日文,他教我英文。」她說。

  「居心叵測。」葉剛冷哼一聲,利眼不客氣地瞪了外國男人一眼。

  「不是的,Simon說這種交換教學,現在還滿流行的。他還提議可以教我用計算機,而我再教他中文,是我怕我這個電器白癡嚇走了他,所以才不敢答應的。」她笑盈盈地說道。

  葉剛看向Simon,正在偷看他們的Simon不意他會有此舉,一時之間來不及收回臉上的嫉妒,狼狽地被抓個正著。

  葉剛面無表情地看著Simon,直到對方別開眼為止。

  他不過幾天沒來接她,居然就冒出了煩人的阿貓阿狗。

  看來她這朵清雅小花散發出來的女人香,輕易便能招蜂引蝶。

  接下來的日子,他得再把她看得緊一點,最好能讓她心甘情願地辭掉工作,在家當少奶奶。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把他及家庭照顧好,才是她最重要的任務。

  舒以柔哼著歌,在廚房裡把碗盤洗得閃閃發亮。本日晚餐她做了日式煎蛋、烤魚和馬鈴薯燉肉、炒青菜,再配上味嘈湯。葉剛吃得很開心,兩大碗的飯及所有菜色全都一掃而空。

  「葉剛應該是接收到宇宙訊息,決定要大變身了吧。」舒以柔對著盤子自言自語道。

  自從葉剛幾天前心血來潮地到書店接她回家之後,她現在每天都要提早到五點下班。因為她忙到不行的老公,居然開始力行回家吃晚餐政策。

  雖然他晚餐後,還是會有兩至三個小時的工作時間。可是,每當兩人坐在餐桌前分享著一天的點滴時,她的心總是滿足又激動。因為自從三年前母親去世之後,她便甚少與人在家共進晚餐。

  舒以柔關上水龍頭,驚覺到自己在傻笑,但她不想停止。

  拭淨水滴,為他最眷戀的雙手搽上護手乳後,她慢慢地飄出廚房。

  葉剛正好結束一通電話,朝她伸出手。她不許他飯後馬上坐下或工作,所以他便趁這段時間接受訪問,或與秘書討論一些行程問題,或者聽取各處的工作簡報。老實說,除了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之外,他像是沒有私人時間的人。

  「怎麼了?生意上有壞消息嗎?」舒以柔撫著他擰皺的眉心,關心地問道。

  「沒事。」沒事才怪!

  他原本以為娶了以柔之後,姑姑會就此斷了念。但他萬萬沒想到姑姑竟然借題發揮,以他連婚姻大事都私自決定,沒把長輩放在眼裡,連妻子都不想帶回台灣的理由,扇動幾名大老們說他根本不適合替家族管理集團占股百分之六十的股票。

  這些事,是一位始終站在他這邊的長輩剛才打電話告訴他的。

  這種情況可大可小,如果他能把舒以柔帶回台灣,一切事情便容易解決。

  只是,在他還沒想清楚該怎麼走下一步之前,他不想讓她多操心。

  「葉剛?」她輕喚了他一聲,還是覺得他不對勁。

  「怎麼不用洗碗機?不好用的話,再換一台。」葉剛握住她被水沁冰的手,不想說不愉快的事。

  「我喜歡自己動手洗。」

  「我寧願你把洗碗時間拿來陪我。」

  「遵命,大老爺。」舒以柔笑嘻嘻地挽住他手臂,與他一起走向陽台。

  因為她走路太慢,葉剛忍不住打橫抱起她,一個箭步便到了陽台。

  「你會害我變成大胖子。」她嘀咕著。

  「你每天上瑜伽,吃完一餐的時間是一小時,吃一塊麵包要半小時。除非是半夜夢遊偷吃,否則怎麼可能胖。」

  她孩子氣地格格笑著,認為工作狂老公愈來愈會說笑話。

  葉剛坐上陽台米色躺椅,她則盤腿在地上坐著,把頭靠在他的大腿,看著陽台欄桿外的夜景。

  從二十樓往下望去,像擁有整個城市的燈光,讓她覺得自己很富有。

  葉剛撫著長髮,不看夜景只看她。

  「你不是想學英文嗎?我請許秘書找好老師了。」他握住她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道。

  「不用了,我已經和Simon談好了。他一周幫我上兩小時英文,我也教他兩小時日語,就在店裡上課。」她看著遠方,沒注意到他神色已變。「為什麼沒和我商量?」葉剛板著臉,緊抿雙唇霸道地說道。

  「這是小事,應該不用特別提。」她驚訝地揚眉看向他緊繃的臉龐,不明白他為何發怒。

  「我和你之間沒有小事。」

  「我現在不就告訴你了嗎?」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順便捏捏他的頸子。

  肩頸這麼僵硬,好想勸他一起去上瑜伽喔。舒以柔在心裡忖道。

  葉剛握住她的下顎,要她定定地看著他。

  「不許跟Simon學英文。」他命令道。

  「哈?為什麼不許?」舒以柔眨了下眼,一時還沒回過神。

  「因為那個傢伙對你別有居心。」他怒眸一瞠,粗聲說道。

  「你想太多了。」她低笑出聲,故意揉亂他的粗硬髮絲。

  「那是你不知道自己對男人的吸引力。」葉剛從齒縫裡迸出話來,痛恨今晚沒有一件事是稱心如意的。

  「我不可能不去理會每個對我有好感的男人。可是,我會很清楚地告訴他們,我已經結婚了,而且我很愛我的丈夫……」每句話的空檔,她都在他的臉上印下一個吻。

  「太好了,男人最愛這種挑戰!」葉剛失去耐心地低吼一聲,打斷她的話。

  舒以柔驚跳一下,不可思議地啾著他。

  葉剛把她從身上移開,煩躁地起身抓著陽台欄桿看向遠方,心裡就是無法舒坦。

  舒以柔望著他陰沈的側臉,也擰起了眉。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開心,那只是一件小事。」她走到他身邊,把臉靠在他的手臂上。

  「我在乎的人不多,一旦在乎了,什麼小事都是大事。」他攬過她的肩膀,恨不得將她揉進心裡。

  她被握痛,推他在一臂之外。「你希望我怎麼做?」她問。

  「推掉你和Simon的課程,專心做我的太太。」他說。

  舒以柔眼也不眨地看著他,看得愈認真,她就覺得自己愈不懂他。

  「推掉課程和專心做你的太太是兩回事,幹麼扯在一起?」害她眉心打了三個結。

  「我希望你減少在古書店的時間,更專心地陪在我身邊。」

  「不要,古書店是我的工作與興趣。」她嚴肅地回望著他。

  「我們不都希望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嗎?」他的臉熱切地逼到她面前,手指又陷入她的手臂裡。

  「捨棄工作、犧牲自我,就不是完整的我。沒有完整的我,就沒有完整的家。」她再一次抽回自己的手,水眸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葉剛臉色一沈,大掌倏地緊握成拳,又很快地鬆開。

  「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並沒有要求你一定要照做。好了,我不想再提這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葉剛不耐地說道,轉身走回屋內。他坐在沙發裡,濃眉鑽成兩道小山,血液裡流動的則是火山熔漿、燒得他眼裡儘是怒焰。舒以柔站在陽台,看著明顯不快的葉剛。

  她知道他習慣別人按照命令行事,但她不是他的下屬。如果他想要改變她的生活,他需要再更有說服力一些。

  她踱步到他面前,坐上他的大腿,捧起他的苦瓜臉說道:「我會繼續我的英文課程。但是,我保證也會認真考慮你的提議,好嗎?」她回給他一個他最愛的笑臉。

  葉剛摟過她的身子,在她唇間輕憐蜜愛了一回,擁著她在身前,波濤洶湧的心潮這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我下星期要回台灣一個星期,你跟我一起回去。」他不想提太多家族爭權奪利的原委,不想她擔心。

  「我這次可以不回去嗎?下個星期書店街有封街尋寶活動,每個店家都有負責範圍。」

  「如果我說,我希望有你隨行呢?」葉剛身軀一僵,沈聲說道。

  她看著他又怒不可抑的臉龐,覺得他對兩人之間的關係太過執著,而她認為那是件很危險的事。

  「我愛你,如無意外會愛到生命終止的那天。但是,無論我們願意不願意,總是會有人先離開,所以,你該適應我不在身邊的日子。」她說。

  「該死的,這不是我想聽的話!」

  葉剛低吼一聲,驀然起身推開她,不能置信地瞪著她臉上的平靜。

  他不懂她怎能如此雲淡風輕地說著一般人都很難看破的生老病死,他連想都不願想他們之間會有走到那一天的時候!

  「我媽媽往生之後,我想了很多,後來決定就算只剩我一個人,也要把握當下。所以,我很快便答應了你的求婚,因為我知道你就是我要的男人。」她捧著他的臉,希望他能懂得她的心。「我們之間雖然沒有浪費時間,但是人的生命和自然相較之下很短暫,總是事實。所以,日後無論誰先離開,另一人都要把日子過好,好嗎?」

  「我不喜歡聽這些!」葉剛用力擁著她,把臉埋入她總是能讓他安心的髮絲裡,壯碩身軀無法自制地顫抖著。「我這輩子遭遇的別離還不夠多嗎?三歲被父母遺棄、五歲到寄養家庭、七歲到育幼院、八歲被收養、養父在我二十歲時過世。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嘎聲說道。

  如果她要離開,他不讓她離開,她就會不離開嗎?舒以柔皺起眉,很想反駁,但她把頭輕靠向他的肩膀,用他此時需要的力道抱緊了他。

  或者,她不該說這些的,人比較習慣蒙著眼過日子,好像死亡無常不是如影隨形一般。

  硬漢如他,亦然。

  舒以柔撫著他的後背,忍住一聲歎息的同時,也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

  好吧,她承認婚姻比她想像中的多一點束縛。

  最讓她不解的是這個男人已經娶到她了,怎麼還是學不會放鬆呢?她原本希望自己會是個讓他活得更自在的妻子。不過,只要兩人同心,就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吧,至少一般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舒以柔撫著他粗硬黑髮,順應他突然強勢的求歡倒臥在沙發上,任由他在彼此之間燃起一把火焰,燒去這晚的所有負面情緒,只剩下兩人融為一體時的狂喜吶喊……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8:01 PM

第六章

  那晚之後,葉剛不再提起要她同行回台灣之事。而這一天,是葉剛回台灣後的第七日,舒以柔忙完書店活動,上完一堂瑜伽課後,安步當車地走路回家,準備要打通電話詢問葉剛幾點會到家。

  經過住家附近的公園時,她停下腳步,欣賞著一朵綻放在草叢裡的小黃花。

  老實說,書店有個專職職員的好處實在多多。至少,能夠隨心所欲跑去練瑜伽一事,便很讓人心滿意足。

  如果葉剛也願意跟她一起做瑜伽的話,她敢保證他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作自在,就不會一天到晚皺眉了。人的每一秒都有無數念頭在腦中流轉,若是能專注於瑜伽每個動作,思慮便可以得到清淨,也能擁有較好的放鬆。葉剛的耐肌力很好,可以連游二十趟標準游泳池,但他筋骨實在僵硬,身子前彎,雙手才垂到膝蓋便再壓不下去了。體力佳、柔軟度不足,根本就是他個性的寫照。

  不過,事實就是努力工作的他嘉惠了她的經濟。否則,依照她古書店的收入,最多只能聘請一周兩天的工讀生。

  現在一切很好,如果葉剛能夠不要每天用國際電話追問她身邊的點滴,一切會更好。畢竟,他此舉已經讓她覺得自己嚴重地不被信任。

  「他不是應該有很多事要忙嗎?為什麼要把焦點放在這種芝麻小事上?」舒以柔仰頭看著天空,小聲地嘀咕道。

  「你總是這樣悠哉。」一個人影擋在她的面前。

  「香雲,你什麼時候來東京的?」舒以柔驚訝地睜大眼,卻很快地對她一笑。

  「我剛到日本。你知道我媽跟你初次見面那天之後,我就被迫辭職了嗎?」郭香雲說道。

  「葉剛沒告訴我。」

  「是啊,這種小事何足他掛齒呢?」郭香雲苦笑著,蒼白臉龐沒有一丁點血色。

  「是啊,你和我其實沒有太大關係。」舒以柔一本正經地點頭。

  郭香雲睜大眼,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舒以柔原本可以這樣和她相望到太陽下山,但她忘了帶披肩,而今天傍晚竟吹起了風,讓人覺得微寒,所以她只好主動開口來引起話題。

  「你來辦公?還是來度假?」舒以柔攬緊雙臂,輕聲問道。

  「我不是來找你閒聊的,你知不知道你們婚後住在東京這件事,引起多大的家族風波?你知不知道下個月要召開董事會,家族裡大老們的認同,對葉剛而言非常重要?」郭香雲激動地說道。

  舒以柔瑟縮了下身子,覺得被重重打了一拳。葉剛有這麼多狀況,為什麼他從沒告訴她?

  因為他不希望她煩惱?還是認為她無力解決這些問題?

  舒以柔擰著眉,相信應該是前者。「葉剛從沒提過這些。」但他確實因此感到壓力,所以才會希望她辭掉工作陪著他一塊回到台灣吧。

  「因為他愛你,不忍心強迫你回台灣。但是,一個好妻子應該替丈夫分憂解勞,和他站在同一陣線,這事你難道不懂嗎?」郭香雲義憤填膺地說道。

  舒以柔看著她,突然間明白葉剛希望妻子扮演什麼角色了。

  葉剛希望他所在乎的,她也應該要在乎才對。

  「聽起來你比較適合當他的妻子。」舒以柔認真地說道。

  「你現在說這些話是在諷刺我嗎?你明知道葉剛不喜歡我!我雖然把他當成值得敬佩的表哥,但是被人討厭這事,畢竟還是很難釋懷的。」郭香雲低語道,眼淚竟奪眶而出了。

  舒以柔看著郭香雲的淚水,也一樣心痛著。她知道郭香雲就是因為站在葉剛的立場,所以才會私下提點她這些事,要她多幫襯葉剛一些。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她想告訴香雲,關心別人,也要過好自己的日子。

  「一起吃晚餐,然後聽你述說你們的成功婚姻嗎?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世界弄得天翻地覆?」郭香雲後退一步,感覺像被她狠甩了一巴掌。「如果葉剛娶的是另一個女人,你們的世界一樣會天翻地覆。既然都是成年人,為什麼不能接受事實?日子還是要過啊。」她柔聲說道。

  「你說得很容易!因為你身邊沒有一個時時提醒你,你是個失敗者的母親。」郭香雲握住顫抖的手,哽咽地說道。

  「如果不去在乎你母親的看法,你在眾人眼裡,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我想,你這些年的辛苦付出並沒有白費,不是嗎?」她拍拍郭香雲的肩膀。

  郭香雲震驚地瞪著她清雅面容,半天後才吶吶地說道:「你真奇怪,我從來沒從這個角度去想過事情。」

  「我不奇怪啊!我只是一向很清楚事實是什麼,而不論結果是好是壞我都接受,因為我沒有喪志的本錢。」她老實地說道。

  郭香雲看著舒以柔像是風吹便要倒的身子,第一次驚覺到這女人其實擁有著能與葉剛媲美的鋼鐵意志,只是她柔弱外表讓人忽略了這點。

  「總之,你勸葉剛快點回台灣。」郭香雲轉身就走。舒以柔看著她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從沒看過她笑。

  「香雲,你要找出讓自己快樂的方式。」舒以柔說道。郭香雲的肩膀開始抽措,舒以柔歎了口氣,走上前想安慰她說-

  除了生死之外,人生哪有什麼過不去的大事呢?

  「再見。」郭香雲啜泣著小跑步地離開。

  努力走到距離郭香雲只有一步的舒以柔,錯愕地看著她消失的背影,也只能一聳肩。

  唉,她又太慢了,她是不是應該考慮去接受鐵人三項的訓練啊?舒以柔輕歎一聲,走往回家方向。

  走到大樓樓下時,她意外地發現家裡的燈已經點亮。

  葉剛到家了!

  舒以柔加快腳步,經過管理櫃檯時,取領了本日信件,因為葉剛是不管這些瑣事的。

  走進電梯,她看了信件一眼!一隻寫著葉剛中文名字卻未貼郵票的信封,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為葉剛交代過她可以拆閱他的信件,她撕開封口,抽出了裡頭的東西!是她和Simon互當家教時的照片。

  照片裡她與Simon肩膀親密地互碰著,時而開心地相視而笑,還有不少張Simon深情款款注視著她寫字的鏡頭。

  舒以柔表情一僵,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寄這種東西給葉剛?

  舒以柔木然地走近電梯樓層面板,無意識地戳著數字鈕,希望電梯能跑得快一點。

  她知道很蠢,但她現在的腦子完全沒法子思考……

  葉剛坐在書房裡,才聽見開門聲音,門被推開,臉色雪白的她走了進來。

  便放下手邊工作,走向門口。

  「身體不舒服嗎?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話還沒說完,舒以柔就已經站到他面前。葉剛雙眼大睜,懷疑她的腳下穿了溜冰鞋,否則怎麼會有這種速度。「你被葉剛附身了嗎?」他問。

  「哈。」舒以柔抿了下唇,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臉上嚴肅也在瞬間破功。

  「我從來不知道你動作居然也可以那麼快,發生什麼事了?」葉剛還在嘖嘖稱奇,忍不住捧起她的臉左右打量。

  「因為我在生氣!很生氣。」她推開他的手,表情恢復到一進門時的嚴肅神態。

  葉剛一挑眉,因為第一次看到這頭小綿羊發火而覺得好笑。

  「世界真的要末日了,你居然也會生氣。」他笑瞇了眼,覺得她生氣的臉龐還是柔弱得讓人好想呵護。

  「一點都不好笑。」舒以柔二話不說,直接把照片遞到他面前。

  葉剛一看到那幾張照片,瞪著裡頭看似情人的兩個人,臉上戲譫神色瞬時變為為凶神惡煞。

  「我要去宰了那個傢伙!明知道你是別人的老婆,還敢用那種眼光看著你,簡直找死!把他的手機號碼給我,我約他出來教他什麼叫做『禮義廉恥』!」他伸手跟她要電話,一臉不善罷干休的流氓樣。

  舒以柔仰頭看他,為了不想氣勢輸人,她爬上沙發,勉強與他視線平行。

  「你為什麼找人跟蹤我?」她問。

  「你說什麼!」

  葉剛大吼一聲,舒以柔驚跳了下,感覺連沙發都為之震動了。

  「我不知道除了你有意圖之外,還會有誰想跟蹤我。」她力持鎮定地說道,心裡卻是一陣虛慌。

  葉剛瞪著她,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

  他把她抓下沙發,居高臨下地用力瞪到她心虛。

  「舒以柔,你真是太過分了!這就是你對我的信任嗎?我看到這張照片時,我根本沒懷疑你。我只想到那傢伙如果還是繼續用這種眼神上課,他遲早會對你出手!你給我道歉!」他大吼大叫,雙眸怒到快噴火。

  舒以柔咬住唇,雙手環住他的頸子。「對不起,你罵得對,我真的好糟糕,我怎麼可以懷疑你?就算我被照片嚇到,以為你終究對我不放心,我還是不可以把你當成那種偷偷摸摸的人,真的真的對不起……」她邊說邊揉眼睛,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流。

  葉剛瞪著她的眼淚,大掌一伸就把她摟進懷裡,倒進沙發裡。

  「別哭了,你懷疑我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我就是會對其他男人亂吃飛醋!」他粗聲說道,又瞪了照片一眼。

  「那照片究竟是誰拍的?」她靠在他胸前,洩氣皮球似地倒在沙發上。

  葉剛濃眉揪成死緊,粗聲說道:「有人想離間我們,或者想警告我們,他其實在監視我們。」

  「有那麼嚴重嗎?」她倒抽了一口氣。

  「最嚴重的事是照片裡的那個男人愛慕你!」葉剛臉紅脖子粗地吼道。

  「我不愛他,那就不嚴重了啊。」

  「辭掉家教。」他命令道。

  「不,這不是解決事情的方式,我們應該要互信,而不是被威脅者得逞。」她語氣堅定地說道。葉剛抿緊雙唇,勉強自己耐著性子說道:「這是我們第二次為這件事情吵架了,你不覺得很浪費時間嗎?你如果想學好英文,我可以找個比他好一百倍的老師。」

  「現在重點不在於Simon教得好不好,而是在於拍這些照片的人……」

  「拍那些照片的人也許就是Simon!聽著,我現在是在保護你,因為你很明顯地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別人的好意,對方才會覺得有機可乘。」他打斷她的話,語氣也變得不快了。

  「我如果不擅長拒絕,早就結過很多次婚了。」她蹙眉啾著他。

  葉剛驀地握住她的肩膀,大吼出聲。「我為了你,三地奔波,每天累到一閉上眼睛就能睡著,你就不能偶爾一次順我的意嗎?」

  葉剛叫囂完畢後,怔怔地面對著她震驚的眼。他懊惱地扒著頭髮,別開了眼,瞪著前方那一排對杯。「不用理我剛才說的話。」他瞪著地板,痛恨這麼不由自主的自己。

  「你總算願意告訴我你的苦衷了。」她捧起他的臉,要他看著自己。

  「我不想讓你煩惱。況且,我答應你婚後要繼續住在東京,再累也是我的選擇,怨不得別人。」他硬聲說道。

  「話是這樣沒錯,但是,我們的婚姻,值得你這樣付出嗎?」她問。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心一驚,坐正身子瞪著她。

  「意思是,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你把我當成孩子,什麼都一肩扛,有事也不跟我商量,我也想幫你分憂解勞啊。」

  他聞言眼睛一亮,立刻握住她的手,說道:「所以你願意辭掉家教?」

  「那件事和分攤婚姻苦樂沒有關係。我開店做生意,形形色色客人都有,就算辭掉家教,Simon來找我買書,我也不能趕人啊。」她皺著眉頭,努力不讓話題跑得太遠。

  葉剛很想心平氣和地處理這件事,只是他累了一天,說話嗓門卻怎麼樣也壓不下來。「所以,我才希望你辭掉工作,專心當個家庭主婦,日本不是很多女性都這樣嗎?日後,你若生了孩子,也是要把心力放在孩子身上的。」

  「誰說我要生孩子的?」她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又扯出另一個問題。

  「你明明就跟孩子相處得很高興。」他心中完美的家就該有個孩子。

  「我喜歡孩子,但是我現在的生活還沒法子照顧孩子,我又沒有三頭六臂。」

  「所以,我才叫你辭掉工作啊。」他摟著她的腰,誘哄地說道,只想盡快處理這個問題。

  「換作是我叫你辭掉工作,你會願意嗎?」她推開他的手,後退一步,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我怎麼可能辭掉工作,我的工作關係著那麼多家庭與責任。」葉剛想也不想便回絕道。

  「因為你位高權重不能辭職,所以我這種小人物的夢想就不用顧及嗎?」她搗著胸口,毫不掩飾臉上的受傷。

  「夠了。」葉剛猛然站起身,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粗聲命令道:「我們今天一次把話說清楚吧!我這次回去台灣開會只確定了一件事,就是我接下來要在大陸待上半年,督促兩家新酒店的成立。若有多餘時間,也會回台灣處理物業管理公司的業務。所以,我要你辭掉工作,跟我一塊到大陸。」

  他直截了當的決定讓舒以柔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目光呆滯地望著他,細瘦身子因為不自覺的用力而緊繃著。

  她一直以為他瞭解她對古書店的熱愛,沒想到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如果我不辭呢?」舒以柔虛弱地問道。

  葉剛利眸一瞇,從齒縫裡迸出話來。「那你就每個星期飛到上海或是北京來見我。」

  「我不喜歡搭飛機。」

  「你剛才不是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你不是說你也想幫我分憂解勞,那麼,我們的婚姻為什麼都是要我來配合!」

  「我沒有要你配合我,我只是覺得你應該要學會適應我們不能每天見面的常態。分居兩地,並沒有那麼可怕。」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乞求地望著他。

  葉剛被她的話打了一巴掌,而她的平靜神態又往他胸口補桶上一刀。他把她當成陽光空氣水,生命裡除了工作之外,便是愛著她。可是她……「你是說即便我們半年不見面,你也覺得無所謂?」他板著臉,沈聲說道。

  「愛一個人就是愛了,不能天天見面,我還是照樣愛你啊。」

  葉剛咬牙切齒地瞪著她,氣到臉發黑,只想學大猩猩捶胸頓足大吼大叫。

  「你不在乎,那我一廂情願地為你付出這麼多,三天兩頭往東京跑,這是招誰惹誰,你認為我很閒嗎?」面子掛不住,口氣也變得粗暴了。

  「我沒認為你很閒,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這麼緊張。不能經常看到你,我會想念你,但是我不會跑掉的。」她著急地解釋著。

  葉剛使勁地握緊拳頭,強迫自己不要對她大吼大叫。

  他愛一個人就要對方愛得和他一樣多,他不接受她不與他同樣的相思。

  「分隔兩地還算個家嗎?你就不能為了我而犧牲嗎?」他說。

  「如果有車子撞過來,我願意擋在你面前為你犧牲。」她說。

  她的話讓他臉色稍緩,雙手不由自主地放到她的肩上,將她拉近了一些。她繼續說道:「但是,現在不是那種情況,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廝守才叫夫妻。」

  葉剛額上青筋再爆一條,他聽見自己用一種責備的聲音對她說道:「如果我說,你不過來大陸,我們的夫妻關係就形同虛設了呢?」

  舒以柔胸口一窒,卻強迫自己迎視著他眼裡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說要離婚嗎?」她問。

  「你怎麼有法子這麼輕易地說出那兩個字!」他雷霆大怒地咆哮出聲,暴怒的火氣無處可發,只好轉身去踢桌子、沙發。

  啪啪幾聲,能倒的全都倒了,鬧得客廳裡一地狼狽凌亂。

  舒以柔看著他震怒且疲憊的臉龐,此時才發現這樣的奔波帶給他的影響,已經顯露在他的外貌上-他氣色不好、眼白儘是血絲,看起來無比的糟糕。

  是她的錯嗎?

  她不是不想配合他,但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才能知道自己有沒有可能放棄一切,只是待在他身邊。她也好希望他不要執著在夫妻一定要天天廝守的這種念頭,但他卻固執地相信只有他的方法才能成就一個家。無論她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的。一股寒氣沿著脊椎而上,冷得她驀打了個寒顫。

  「我們離婚吧。」她說。

  葉剛猛退一步,跌坐在沙發上,感覺像被幾噸炸彈給炸到。

  他的耳朵耳鳴、他的心臟狂跳,可那個兇手卻若無其事站在他面前,像是在嘲諷他的反應過度。

  他被擊敗,捧著殘餘的心跳,痛苦地望著她。

  「事情做不好就放棄,這就是你的做事方式?」他聲音顫抖地問道。

  舒以柔在沙發邊坐下,依舊是偎在他身側的老姿勢,可他此時眼神呆滯、面無血色,也不再伸手撫摸她的髮絲。

  「快刀斬亂麻,才能萌發新生機。給我們彼此一段時間,看看分離是否真的是無法接受的事實,好嗎?我不要你這麼勞碌奔波,也不要你鎮日一顆心都懸在我身上。」她強忍著心痛,緊握著他的手,試圖想鼓舞他。

  「分開一段時間,不一定要離婚。」他的溫度開始回升,反掌握住她的手。

  「如果不離婚,你還是會用婚姻的標準來檢視我們之間的一切。」她說。葉剛望著她了然眼神,一股怒氣再度直衝上腦門。

  「你要離婚就離婚!你都已經不在乎這段婚姻了,難道還要我苦苦巴著你嗎?」葉剛別開眼,沒法子再看她波瀾不興的臉孔!

  那是一種酷刑!

  他垂頭看著自己猙獰的十指關節,聽見自己痛苦的喘息聲。

  「我在乎婚姻,但我更在乎你,所以,我不要你因為我而受折磨。」她撫著他的手臂,輕聲說道。

  葉剛啪地一聲揮開她的手。

  舒以柔沒退縮,只是靜坐在原地承受著他的怒氣。

  「我可以答應你辭掉書店工作,陪著你到大陸工作。」她搗住他的唇,不給他說話機會。「但是,這樣的改變不是根本之道。若是日後,你還有其它要求希望我依樣遵從,我要完全照辦嗎?那樣的我,還是舒以柔嗎?」她定定望著他,嚴肅到眉頭都皺了起來。

  「你把一切想得太嚴重了,也許你會在別處找到一片天。」他說。

  「依照你對我的佔有慾,我的那片天只會是葉剛。所以,我才希望給彼此一些時間,你要學會放手,我則要學習讓我的世界與你有更多重迭。」她說。

  「我只給你半年的時間。」他從齒縫裡迸出話來。

  「是給『我們』半年的時間改變,因為這段婚姻,不是只有我有問題。」她馬上糾正了他。

  葉剛瞪著她,直到這時才算清楚了兩人的分歧何在。

  她認為她不會思念,認為她可以安然於聚少離多的婚姻裡,他的緊迫盯人,讓她覺得被限制了。

  而他認為愛一個人,就會想和對方朝夕相處!

  這樣的一場戰役,在乎多的人總是要傷痕纍纍的,他又怎麼有法子不敗下陣來呢?

  葉剛霍然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他好希望分手之後,她也會嘗到同他一樣的相思,就算這樣的相思會先逼瘋他,也沒關係。「我明天會找律師談離婚。」他冷聲說道。

  「嗯。」她看著他嚴峻神態,心痛如絞,但她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她愛他,希望和他白頭偕老,這事並不會改變,需要改變的只是他們對待彼此的方式。

  如果他們真的適合在一起,他們還是會在一起的。舒以柔指尖刺入掌心裡,眼神卻堅定地看著他。

  葉剛別過頭,轉身!

  走向客房。

  幾天之後,葉剛和舒以柔簽字離婚。

  他把房子留給了她,在離婚這一天搬進了飯店。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8:03 PM

第七章

  鈴鈴鈴鈴-鬧鐘震耳欲聾地響著,活像看到兇殺命案的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然而,躺在臥室裡King Size大床上的舒以柔,仍然一動不動地躺著。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舒以柔拉過被子覆住胸口。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鬧鐘叫到喇叭顫抖,聲嘶力竭到快解體的前一秒,舒以柔總算睜開了眼。

  昨天失眠到凌晨三、四點才睡,好像才睡著就要起床,好累啊。

  她緩側過身子,抱著枕頭,用一種按下慢速播放鍵的速度起身,再慢吞吞地按掉床頭櫃上的鬧鐘,最後又徐徐地躺回床上。為什麼沒人關掉鬧鐘?葉剛為什麼不在?舒以柔擰起眉,就連兩道眉毛互相靠近一事,也用掉將近一分鐘。

  啊!今天是她離婚的第一天。

  舒以柔垂下水眸,清秀臉龐瞬間籠上一層愁。

  葉剛昨天已經搬出去,她現在是一個人住在這棟大公寓裡。

  所以,再不會有人先用圍巾裹住她,然後再把賴床的她抱到洗手間。

  所以,再不會有人處處呵護著她、老是出其不意地將所有她想吃的美食全都變到她面前。

  「唉。」娉瘦身子難受地又窩回枕被問。

  但是,她有了自由。

  不用再報告行蹤、不用再適應陌生的城市與床、不用應付葉剛對她的諸多不安心……這些才是她離婚的真正原因。

  那她現在幹麼悶悶不樂呢?

  「你要自立自強,就像以前一樣。」她告訴自己。舒以柔拖著身子下床,用蝸牛速度朝著洗手間前進。「一個人沒什麼不好,真的、真的,沒什麼不好。」

  舒以柔這樣告訴自己,卻在關上浴室門的同時,不自覺地輕歎了口氣。

  「唉……」

  舒以柔擁有極端女性的外貌-從水潤瞳眸、吹彈可破的肌膚、到一頭絲緞長髮,無一不柔情似水。但她個性裡其實有著很灑脫的一面,她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一定會做好。所以,她才會毅然地離了婚。

  而她既然決定要重新一個人過日子,她就不會再浪費時間去反悔或懊惱。

  因此,離婚的第一天,在吃完一頓豐盛早餐後,她換上最愛的櫻花色印染長裙,套上白色棉衫、米色背心,再圍上一條五彩圍巾,把自己包得很溫暖之後,這才背著大布包離開家門。拜葉剛之賜,她所住的地方距離書店只需步行十五分鐘。嗯,一般人應該只要用五分鐘便可抵達。「其實,葉剛對我真的很好。」舒以柔撫著無名指上那個白銀婚戒,還是沒打算將它換到其它位置。

  「但他對他自己太不好,他太缺乏安全感。」舒以柔擰了下眉,也很快地鬆開。

  那是葉剛接下來要學習的課程,她沒法子為他承擔。她只能做好自己,在這半年內努力尋找能在未來與他並肩的方式。

  舒以柔深呼了口氣,告訴自己今天是星期二,是洋書會的書肆,是她最愛的下標日。

  她向來最喜歡對書籍估價完畢,寫下標單,放入信封的那一瞬間,應該要很開心才對。

  舒以柔微笑著轉入神保盯一丁目的街道,經過喫茶室和幾間已開門的古書店。

  空氣中飄著淡淡書香,而她即便已經看了這處古書坊幾百次,卻還是百看不膩。

  「早安。」剛走出店門的加籐先生說道。

  「加籐先生,早。您的腰痛好一點了嗎?」舒以柔緩聲問道。

  「你推薦的漢方杜仲茶很有用,就是味道苦了點。」方臉的加籐先生手背在身後,一臉嚴肅地說道。

  「華人有句古話叫做『良藥苦口』啊,祝您早日康復。」舒以柔對老先生一笑,繼續往前走。

  加籐先生看著舒以柔一路飄向前,目光忍不住盯住她的腳,想破解一個千年古謎-

  真是怪了,明明就看見舒以柔的腳一前一後地在移動,可是怎麼她走了老半天,他都把門口的繪本展示架擺出來了,她才剛走過兩間店?

  「森津婆婆,早安。」舒以柔渾然不覺身後視線,一徑慢條斯理地往前。

  「早安啊,最近沒有要出國嗎?」森津婆婆聲音宏亮地說道。

  「對啊,短期內不會再出國,以後早上都會到店裡坐鎮。」舒以柔搗住胸口,卻仍是壓不住裡頭莫名的刺痛。

  「這樣很好啊,要不要我晚上順便帶點森津家黃米飯團過去和你分享?」森津婆婆說道。

  「謝謝婆婆。」舒以柔言畢,還貪嘴地嚥了一大口口水,惹得森津婆婆笑了起來。

  「好了,快點去吧,你還有一大段路要走。」森津婆婆說道。

  舒以柔微笑地點頭後,繼續地往前走。

  一路上,她努力地微笑,熱切地與其它商家噓寒問暖,好讓自己遺忘心頭不時會飄來的悵然,以至於當她走到店門口時,已經差不多是早上十一點了。

  「怎麼這麼晚才來?」

  舒以柔望著葉剛冷凝得沒有一分柔軟線條的臉龐,腦子頓時一陣空白,心臟卻瘋狂地激跳起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

  葉剛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內心卻是處於天人交戰中。

  出門前他警告過自己一百次,絕對不可以管不住腳,跑到書店來找她。因為他要她也嘗嘗相思的滋味、他要她知道孤枕難眠的痛苦!就算他明天才回台灣,他堂堂一名硬漢,難道還擋不住這幾個小時的分別嗎?他都毅然決然地搬到飯店了,難道還要弄種地出現在她面前,承認他就是捱不住和她同在一個城市,卻無法相守的煎熬嗎?

  結果咧!

  「怎麼在發抖?」葉剛佯裝無事人地握住她的手,發現她手掌微冷後,調整著她脖子間的圍巾,將她裹得緊密些。

  舒以柔用力吸了口氣,覺得脖子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告訴你晚上要一起吃飯。」他表情盡可能自在地說道。

  「可是,我們昨天離婚了啊。」

  「離婚了,就不可以吃飯嗎?我明天才回台灣。」葉剛挑起她的下巴,口氣不善地說道。

  「可是我原本預定今天要整理店裡的帳目。」她說。

  「你可以在五點以前結束整理,明天再繼續。」葉剛看了一眼手錶,表現出他其實很忙,只是撥空來找她一下的模樣。

  「不行,森津婆婆晚上要幫我準備飯團。」

  「我預約到你一直想去吃的『天一山』天麩羅。」他緊盯著她的臉。

  「怎麼會這樣!」舒以柔驚呼出聲,因為她對於那家炸物早就久仰大名啊。

  通常,依照葉剛的惡勢力,總是能輕易地進入別人口中得預約幾個月或半年的熱門餐廳。但這間餐廳例外,葉剛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讓秘書規矩地排隊預約。

  「是啊,我讓許秘書候位兩個月,沒想到卻在離婚的第一天排到位子。」葉剛眼裡閃過一絲戾氣,卻又很快地掩去。

  「早知道我就……」她無意識地低喃著。

  「吃完再離婚?」葉剛濃眉一緊,語氣荏厲起來。

  「不是啦,我是說早知道我就拒絕森津婆婆,你應該提前告訴我的。」舒以柔急著解釋,小手按撫地捏了下他的手臂。

  「我也是早上看到行程表時,才知道的,我昨晚喝醉了。」還醉到半夜打電話給他人在台灣的死黨雷鎮宇,在電話裡痛哭至少十分鐘。

  「怎麼喝醉了?你喝酒從不喝超過一杯的。酒會對肝臟造成負擔,能少碰便少碰。」她不贊成地擰起眉。

  「我們昨天離婚了,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這件事了吧。」葉剛粗聲說道,一想到自己竟在離婚隔天,就弄種地出現找她吃飯,臉色就更加鐵青了。

  她看著他滿是血絲的眼睛,一陣內疚排山倒海地襲來。

  「怎麼可能忘記嘛……」她小聲低喃道,臉蛋往下低到胸口。

  「好了,我先去上班,下午還有個會議要開。我晚上六點來接你,你別太累。」葉剛拍拍她的頭,低聲地說道。

  她直覺地點頭,看著他轉身幾個大步便離開她的視線。

  他走路和他做事方式一樣,快速果決、沒有任何停留餘地。風捲殘雲似地不給人任何思考時間,自己便先做出了決定。

  不知道他在這裡等了多久?他這麼一個大忙人,只因為知道她不愛接電話,又沒有手機,所以才會潛伏在店門口等她。

  只是……這樣不對勁啊,他們已經離婚,她正要重新回到一個人的生活,怎麼葉剛馬上就來找她吃飯呢?

  「葉剛……」她往前追了兩步,但他早已走得不見人影。

  「我們已經離婚了啊。」她無力地走回十坪的書店裡。

  「早,今天有一批書客送來賣的書,你應該會覺得有興趣。還有,這個月的網路購書,我做完月結了,比上個月成長百分之十啊。」店裡新聘的店員鈴木,一看到她來,便迫不及待地說道。

  舒以柔先接過鈴木的報表,仔細研究一番。逐一寫下意見後,她走到書客送來的書籍前面,審視狀況、挑選書籍、決定價格。

  等事情處理到一段落,她才踱步到書店最裡頭她的專屬沙發裡,雙肘靠在膝蓋上托著腮幫子,陷入沈思。

  她懂葉剛的。如果她現在不攔下他的攻勢,她一定會很快地又在他的鯨吞蠶食之下,被拉回他身邊。

  她側過身,拿起電話,撥給葉剛的秘書許易倫。「許秘書,我是以柔。請你幫我轉告葉剛,說晚餐我有事不能去,請他找其它朋友去吃吧。」她強迫自己在對方來不及說話前,就很快掛斷電話。葉剛一定會氣炸的。

  如果只是氣炸,那還不打緊,知道他會心痛、難受,這才是她最無法忍受的事。舒以柔緊緊地閉上眼睛,胸口一陣陣地抽緊著。

  她知道他愛她、在乎她,但是,她需要新鮮空氣,他需要一個人也能好好地活著。如果他不能接受這些改變的話,那也就如此了。畢竟!

  他們已經離婚了。

  她以為離婚,就是斷絕所有關係?

  葉剛聽著許秘書小心翼翼地轉告舒以柔的話,掌背上青筋憤怒地暴突著。她甚至不願意直接打電話給他,代表她鐵了心要拒絕晚餐邀約。

  他不過是還沒學會如何放手,她一定要使出這種方法隔離嗎?知道她嗜吃美食,只要她說得出的餐廳,他哪一處不是費盡心思,只為了看到她的笑顏。有時明明工作都做不完了,他還是願意花幾個小時陪她吃飯,就算回家後需要大趕工,他也無怨無悔。

  誰能想得到,這樣恨不得把她寵到骨子裡的他,居然被要求離婚!

  只因為她認為他不懂得如何獨處?不懂得如何拿捏兩人之間的最佳距離?

  馬的!他只知道一件事!不管有沒有婚姻關係,她都是他的女人。

  「執行長,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許易倫外表鎮定,頭皮卻在發麻。

  執行長天生一副凶神惡煞非善類臉孔,加上此時像是要在人身上戳洞似的利眼,大男人看了也要不自在。

  「要出去就快出去。」葉剛不耐煩地說道,坐回他的座位。

  計算機顯示,飯店因為昨天發佈他們成立物業管理的消息,股價連開三日紅盤。

  加上預估未來在亞太地區將會有十間飯店加盟入葉氏飯店管理體系,市場一片看好。

  「待會商業雜誌的訪談要不要延後?晚餐的預約要取消嗎?」許易倫站在門邊問道。

  「不用延後,晚餐也不用取消。」

  「是。」許易倫點頭,退出門口。

  葉剛瞪著手機,想打電話質問舒以柔,她搞什麼竟然為了幾個黃米飯團而拒絕大師級的宴席。

  但是,這種以上對下的命令如果能解決問題,他們今天就不會離婚了。

  葉剛拿起手機,不甘心地想再問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沒有壓力。

  鈴鈴……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了他一大跳,他按下接聽鍵。

  「喂。」

  葉剛萬萬沒想到,打電話來的是姑姑,而他聞言之後,臉色一沈,再沒心思去想該如何挽回舒以柔。

  因為光是要重新安排他接下來的行程,就足以讓他二十四小時不用睡……

  離婚首日,整天在店裡休息沒超過一小時的舒以柔,正一點一滴地找回書店老闆的感覺。店裡書本、紙張和油墨、混合著木頭椅子的味道,讓她心情平靜。

  要不是因為不銹鋼書架的耐重力比木頭好,她真的好想把店裡的櫃子全都換成木頭。

  想歸想,她也沒那麼多經費。不過,這事可不能讓葉剛知道,否則他大刀闊斧地一揮,書店準能化身為她夢想中古意盎然的姿態,但是砸下的經費,也一定會讓她驚聲尖叫。

  「老闆、老闆、老闆……」

  舒以柔隱約聽到有人在叫她,當她回過神時,店員鈴木已經走到她面前。

  「什麼事?」她拿起放在旁邊的一迭書,想擺到平面展示架上。

  「你的丈夫在門口。」

  啊!舒以柔驀回頭,果然看見了站在門口的葉剛。因為不想引起諸多揣測,所以她和葉剛皆同意不對外公開他們已經離婚的消息。可是,他怎麼「又」來了?

  「我不是說過我不去了嗎?而且現在已經五點半,也來不及去吃晚餐了啊。」舒以柔喃喃自語地說道。

  「你脾氣太好了,他就是吃定你會心軟,想要霸佔你所有的時間。」和Simon已經成了好朋友的鈴木,不客氣地批評道。

  「我相信他會有個很好的解釋。」舒以柔看著葉剛,總覺得他神情有異,於是馬上走往門口。

  「他是你丈夫,還需要解釋什麼。」鈴木說道。

  「我不是聘請你來批評我的婚姻的。」舒以柔看著鈴木,看到他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為止。

  店門外,葉剛像尊石雕般地站在門口,完全沒有進門的打算。

  交往之初,他就說過他嫉妒店裡的書佔去她太多心思,所以不喜歡進店裡,而這個習慣便這麼持續了下來。從他們交往、閃電結婚,一直到結束婚姻的這段期間,他進來的次數沒超過五次。她對於這事一直覺得有趣,認為這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人其實很孩子氣。但是,他的固執可就一點也不有趣了。

  舒以柔看著店門前正揉著頸背、顯得很疲憊的葉剛,心裡一陣不捨,但她強迫自己硬下心腸,先下手為強。

  「我已經打電話告訴許秘書,我不去用晚餐了,森津婆婆也已經把黃米飯團拿給我了。」

  「先給我吃吧,我一天沒吃東西了。」葉剛扯掉領帶,不自覺地揉著太陽穴。

  「怎麼一天沒吃東西呢?」

  舒以柔心一軟,立刻走回書店。

  葉剛望著她明顯加速的動作,忍不住雙臂交握在胸前,皺起眉來。

  怎麼能怪他老是要對她提心吊膽呢?她動作這麼緩慢,萬一發生事情,根本來不及逃難。

  但她沒遇見你之前,日子也是這麼過的。葉剛的理智提醒著他。

  三分鐘後,她走出書店,還沒說話,就把便當盒往店門前的雜誌、繪本書架上一擱,先拿起濕紙巾幫他拭淨雙手。葉剛看見她的店員鈴木正在瞪他,他傲然地回視著,直到對方別開眼。

  他的女人在照顧他,誰敢有意見!

  「好了,可以吃飯了。」舒以柔打開便當盒,讓他拿著飯團。

  怕他吃飯說話會消化不良,她只是靜靜啾著他,等到他吞掉兩個飯團後,她才又從工作圍裙的口袋裡取出精油,慢慢塗上他頸後風池穴。

  果然,硬得像石頭一樣,她的手指都快壓不下去了。

  葉剛垂下肩頸,跟隨他一整日的緊繃,此時才慢慢地有了好轉趨勢。

  「怎麼又一天沒吃東西?許秘書沒幫你準備餐點嗎?」舒以柔問道。

  「我臨時決定搭今晚最晚一班飛機回台灣,一忙起來就沒完沒了,只喝了幾杯咖啡提神。」

  「怎麼這麼突然?」她細瓷般臉頰閃過一陣不安,下意識便握住他的手。

  「我爺爺心臟病發作。」葉剛雙唇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他還好嗎?」舒以柔嚇一大跳,不自覺地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她雖然只回台灣見過葉剛爺爺一次,但她很清楚地知道爺爺是葉家及集團的精神領袖。而葉剛對於這個雖無溫情,卻是全盤信任他的爺爺,也一直都是尊敬有加的。

  「沒事,爺爺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但是,短期之內都需要靜養,所以他會卸下董事長職務,而董事會希望我回去整頓一切。」葉剛反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方向拉近一些。

  她擔心地擰起眉,水眸緊啾著他。

  「所以,你會接下董事長職位?」那他豈不是更要忙到沒日沒夜嗎?

  「爺爺是這麼希望的,但董事會那邊還有一些難關要處理。」

  「你姑姑會同意嗎?」他姑姑對他一直有那麼多不滿啊。

  「我這次回去就是要讓她的力量降到最低,由我出面,至少還是我們這一脈的人主政。如果是她,董事會根本不會給任何機會。」

  舒以柔明知她的社會歷練遠不及他,還是忍不住要交代。「小心暗箭傷人,好嗎?」她捧著他的臉,看入他的眼裡。

  「會的。」「我會請許秘書提醒你定時吃飯。」言畢,她咬唇忍住一陣心疼。

  「為什麼你不自己打電話給我?我有時也想和你在電話裡說說話。而要你接電話的機率,就跟一般人要到太空旅行一樣不容易達成。」他不快地說道。

  「是你沒耐心讓電話響久一點,又不是不曉得我動作比較慢。總之,你別又恢復一忙起來就只吃一餐的日子,知道嗎?」她揪著他的衣襟,擔心神色盡寫在臉上。

  「我只知道你離婚動作倒是還滿快的。」他眼神閃過怒氣,語氣也忍不住變得嘲諷了起來。

  她咬住唇,心虛地垂下臉龐。

  「對不起。」她又覺得不能呼吸了。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道歉。」長指挑起她的下巴,凝視著她的眼。

  舒以柔別開眼,不再對上他的眼神,因為問題又轉回原點了。而她既然已痛下決心離婚,就要強迫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如此才有可能找到出口。「你幾點的飛機?」她問。

  葉剛身子一僵,覺得她在趕人,也覺得風塵僕僕站在這裡的自己好可悲。

  就連這麼短暫的溫柔,她都不願意再給。他們的婚姻真的讓她如此喘不過氣、如此迫不及待地想逃離嗎?

  「陪我去機場吧。之後的半年,我應該會忙到昏天暗地,不會再有時間來打擾你了。」葉剛看著她,這一次的心寒讓他不得不放下了。

  舒以柔看著他痛心疾首的眼神,感覺全身的溫度都在流失……

  不是沒想過離婚後,沒他的日子會有多難過,但是,要她站在機場確認他真的是要離她而去……

  舒以柔驀低頭,忍住淚意,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他的西裝衣袖。

  葉剛低頭望著她輕顫的身子,欣慰地發現她仍愛他、在乎他,只是真的沒法子和他一起生活。她的決定沒錯!如果他們還想白頭偕老的話,「放手」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他只希望距離和時間,真能讓他學會自在地對待他們之間的一切。

  「我不在的時候,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葉剛捧著她的臉,嘎聲說道。

  她點頭,眼淚卻也滾了出來。

  「我永遠都是你的家人,有什麼事情,打電話給我。」葉剛強迫自己鬆手,不去流連她軟似雪的面頰。

  「你也是。」她咬著唇,努力不哽咽,手指卻緊緊抓著他的西裝外套,怎麼樣也松不了手。

  葉剛望著她百般不捨的神態,低頭在她額間輕點了一下,攬住她的肩膀。

  「走吧,司機在巷口等我們。」

  舒以柔點點頭,不自覺地偎到他身側,抱住他的手臂與他並肩而行。

  葉剛注視著她下意識的依賴姿態,恨不得能將她納入體內一塊帶上飛機、飛回台灣。

  但,他不能。因為他知道要是再不能克制住自己的佔有慾,他們之間就真的是玩完了。

  所以-他忍!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8:04 PM

第八章

  五個月又兩個星期後,舒以柔再次踏上了台灣土地。不是因為葉剛,而是因為她的親人找到了她!不久前,她的雙胞胎妹妹夏小羽從台灣打電話給她。她是直到接起電話的那一刻,才曉得她父親不是不曾找過她們母女,只是他並不曉得她和母親已經到了日本,所以翻遍了整個台灣,仍舊徒勞無功。她也是直到接起電話的那一刻,才知道原來她還有個雙胞胎妹妹。

  雖然妹妹打來的那通電話,嚇得她在電話裡足足有一分鐘說不出話來。但她很快地接受這個事實,並且接受了妹妹訂婚宴的邀約。

  她在最短時間內,交接好書店工作,收拾好行李,搭上飛往台灣的班機。舒以柔猜想老天爺應該是將她和葉剛的命運,又用紅線綁在一起了,所以才會在他們約定的半年期限即將接近的時候,送給她這樣的一個訊息,讓她一定得提前來到這塊有他的土地上。

  此時,舒以柔坐在父親家裡,看著他哭著說出他當年因為外遇而與母親離婚的過去、聽他說著找不到她們母女的恐慌。而她留著短髮、開朗愛笑的妹妹夏小羽,則和未婚夫雷鎮宇默默地坐在一旁。

  舒以柔拿著手帕擦眼淚,最感到難過的是母親的固執與遺憾。

  她認為母親對父親的外遇始終無法釋懷,否則也不會直到往生前,都還不願意告訴她父親的住址。

  「原諒爸爸。」夏軍老淚縱橫地看著從母姓的大女兒。

  「您不需要我的原諒,因為您已經深切地懺悔過了。我相信媽媽在天上一定也知道您有多後悔了。」舒以柔握住父親的手,慢慢地說道。

  夏軍看著她清亮的眼,心一酸又掉下淚來。

  夏小羽用力拍著爸爸的肩膀,大聲地說道:「重逢是喜事,我們哭成這樣還像話嗎?」舒以柔和妹妹對望一眼,覺得世事真是很奇妙!夏小羽之所以能找到她,完全是因為她的男朋友雷鎮宇正好是葉剛的好友。而兩人認識的原因,完全是因為雷鎮宇將夏小羽誤認為她而發展出來的情緣。

  「姊,明明我們的臉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怎麼你這麼有女人味,說起話來輕聲細語,走起路來也是一副溫柔模樣,連我看了都好想追你。」夏小羽忍不住哇哇大叫著。

  「因為我快不來啊。」舒以柔看著洋溢著活力氣息的夏小羽,慢慢地說道。

  「你沒嘗試過快一點嗎?」夏小羽問道。

  「我的舌頭會抽筋、腳會打結。」舒以柔無奈但認真地說道。

  夏小羽仰頭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笑到一旁的雷鎮宇看不下去,敲了下她的頭。

  「我很難想像葉剛和你在一起的樣子,他根本來去一陣風!我第一次看到葉剛時嚇一跳,他看起來很不好惹,明明和雷鎮宇差不多高,可是看起來就是適合拍動作片的剛硬鐵漢子。」夏小羽抓著雷鎮宇的衣服邊擦眼淚邊說道。

  「要是葉剛和雷鎮宇都戴黑墨鏡,雷鎮宇看起來會像海灘男孩,葉剛就會被誤認為黑道老大。」舒以柔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一回,雷鎮宇和夏小羽一同爆出大笑,舒以柔還在繼續說道:「他要是什麼事情被耽擱了,就好像黑手黨老大要找人尋仇一樣地風馳電掣。希望這半年來,他變得有耐心一點了。」舒以柔說道。

  夏小羽和雷鎮宇互看一眼,同時想起葉剛前陣子初見夏小羽,誤以為她是舒以柔,而差點拆了雷鎮宇骨頭一事。

  嗯,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葉剛何時來接你?」雷鎮宇問道。

  舒以柔奇怪地看了雷鎮宇一眼。「我沒通知他我提前來台灣啊,而且距離我們的約定還有兩個星期。我想等我安頓好了,再通知許秘書,免得葉剛為了要見我,又要挪開工作,一天當成三天用。」

  分別的這半年來,她和葉剛並未直接通過電話,兩人之間的近況傳達靠的都是許秘書。她還需要一點時間做好心理準備,才能不一看到葉剛就哭成淚人兒。

  舒以柔搗著胸口,已經很習慣了這種因為想起葉剛而起的心悸。

  「這個嘛……葉剛前陣子跟小羽聊過,知道你這星期要過來,現在可能正為你來台灣卻沒通知他而鬧彆扭吧。」雷鎮宇做了個鬼臉。

  「真是孩子氣……」舒以柔莫可奈何地說道。

  夏小羽看著姊姊,差一點笑場!誰會把葉剛那麼氣勢剽悍的大男人當成孩子看啊。

  「你都不會想他嗎?」夏小羽好奇地問道。

  「很想很想啊,有時候會想到躲在被子裡哭。可是,離婚是我提出的要求,所以我要忍耐,直到我做完我需要改進的部分為止。」舒以柔一本正經地說道,眼眶卻忍不住泛紅了。

  「那麼待會兒葉剛如果提前到,你不會判他出局吧?畢竟他已經忍了五個多月了……」雷鎮宇認定葉剛馬上就會抵達現場,連忙開口替好友緩頰。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催魂似地連響N聲。

  「九成九是葉剛到了。」夏小羽跳著跑去開門。果然,門才一開,正是一身黑西裝加黑墨鏡的葉剛,霸氣十足地站在那裡。

  葉剛摘下墨鏡、鷹眼馬上射向屋內,直接對準了舒以柔。

  他大步向前,一陣狂風似地掃到舒以柔面前,完全視現場其它人為無物。

  雄性目光很快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過一次,見她仍然皮膚水嫩、氣色宜人,這才放下心來。

  不對!他應該要發火才對,他對她魂牽夢繫,沒事就想她,結果她吃好睡好,一點影響都沒有。

  葉剛瞪著她,臉部線條開始變得暴戾,雙唇隨之緊抿。

  舒以柔輕輕上前一步,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腰,臉頰偎上他的胸膛。

  「你來了……」她的淚水開始浸濕他的襯衫。

  他受不了了!葉剛低吼一聲,用力將她摟進懷裡,臉孔在瞬間埋入她的長髮間,像缺氧的人拚命汲取著空氣。他滿臉脹得通紅,手臂因為太用力而頻頻顫抖著。舒以柔邊哭邊笑邊聞著他身上略辛辣的刮鬍水味道,哭累了就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好幾次,她都夢見被他這樣擁抱著,然後她便會在夜裡哭著醒來……

  「你怎麼在這裡?」葉剛大聲說道,裝出自己不是違反約定而是巧遇的神情。

  舒以柔揚眸看他,眼角還噙著淚水。

  「幹麼說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會來嗎?」她說。

  「誰說我先知道的!我答應過半年就是半年!」葉剛大拍胸脯,耳朵卻變成可疑的暗紅色。

  「雷鎮宇,你幹麼說謊?他說他不知道。」舒以柔一臉不解地看向雷鎮宇。

  雷鎮宇大笑出聲,夏小羽則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單純的姊姊。

  「總之,全都是誤會一場。」葉剛大吼一聲,整張臉龐脹成紫紅色。

  「死鴨子嘴硬的男人,難怪以柔要和你離婚。」夏軍哼了一聲,對於這個和女兒離婚的男人,就是沒法子有任何好感。

  葉剛此時才發現長輩正用殺人表情看著他,馬上立正站好,擺出最端正嚴肅的表情,還行了個九十度大禮。「您好。」夏軍不想理這個傢伙,別開臉。

  「爸,他對我很好。」

  舒以柔這一喚,才讓夏軍勉強看了葉剛一眼。

  葉剛連忙攬住舒以柔肩膀,代表夫妻一體。

  「他一進門就說謊,這樣叫好。」一想到女兒竟委屈至此,夏軍不禁眼眶一紅。

  「爸,他那叫鐵漢柔情。」夏小羽連忙幫腔。

  「我沒看過有哪個老公像葉剛那麼眷戀太太的。」雷鎮宇也投朋友一票。

  「那就把我女兒要和你離婚的原因說清楚啊。」夏軍指控地瞪著葉剛。

  葉剛嘴巴微張,商場上辯才無礙的口才此時卻拙口笨舌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因為葉剛太黏我了,這樣是不行的,每個人都應該過好自己的生活。」舒以柔歎了口氣,拍拍葉剛的手臂。

  葉剛的臉龐像被塞進一碗辣椒,轟地一聲辣紅了起來。什麼精明幹練、高深莫測、危險有距離感,全都被丟到九霄雲外,他此時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啊!

  「男子漢大丈夫居然只知道黏著老婆,事業都不用顧嗎?」夏軍不以為然地說道。

  葉剛臉頰抽措了幾下,要不因為這人以後還是他岳父,他早就噴火了。

  「我累了一天回到家,希望有她陪伴在身邊,哪裡不正常?這種好女人,我找遍地球才只有這麼一個。」葉剛嘀咕道。

  夏軍給了葉剛一個識貨的表情。

  「但是,希望我放下工作,只專心守著你一人。還有,老是對我身邊的事情反應過度,當然也會造成我的困擾啊。」舒以柔說道。

  夏小羽和雷鎮宇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要不是她說話語氣不疾不徐,眼神又溫柔,她說的那些話足以讓男人翻桌一百遍,何況是葉剛。兩人目光同時射向葉剛,卻見這個平時呼風喚雨的大老闆,此時竟緊抿雙唇,瞪著地板,活像個鬧彆扭的孩子。哈……夏小羽和雷鎮宇溜進廚房偷笑去也。

  「你憑什麼剝奪我女兒的生活。」夏軍不走,永遠站在女兒這邊。

  「我也不想那樣,我就是愛慘了,希望每天都可以看到她。有她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這樣不對嗎?」葉剛愈說嗓門愈大了起來。

  「你現在還是這麼想嗎?」舒以柔一手扶上他的手臂,輕聲問道。

  「我又還沒跟你重新開始生活,我怎麼知道這段時間改了沒有!」葉剛低吼出聲,現在只想和她獨處。

  夏軍瞪著他,老臉一沈。「你再敢吼她,就給我滾出去!」

  「爸,我們沒事的。還有你,幹麼老是這麼急怒攻心?」舒以柔拉著葉剛的手,推他坐上沙發,很自然地撫上他僵硬的肩頸。

  她才出言一哄,葉剛馬上變臉,怒目金剛變成童顏傻笑,根本顧不到未來岳父一臉想賞他兩記手刀的憤慨表情。

  「爸,時間很晚了,你早點去休息,明天再跟姊姊好好聊。」夏小羽從廚房現身,決定先把老爸支開,免得他棒打鴛鴦。

  「是啊,您早點休息。」舒以柔慢慢地起身,走到父親身邊。

  夏軍看著女兒,心裡是既安慰又遺憾,女兒亭亭玉立,可她的母親卻一直到死前都不原諒他。

  「爸,我們要好好珍惜現在,而不是懊惱過去。」舒以柔一看到父親難過的眼神,馬上張開雙臂給他一個擁抱。

  夏軍不懂女兒怎麼會知道他的心思,只好趁著眼淚飆出來之前,急忙說道:「你也早點休息,客房都整理好了。」

  「她和我住。」葉剛說道。

  「你們現在離婚了,你湊什麼熱鬧。」夏軍第一個反對。

  「我當初離婚就是為了等待機會復合的。」葉剛露出人若不讓他帶走,他就要擄人搶劫的強盜氣魄。

  「爸,我有話想跟他聊,我明天會回來這裡的。」舒以柔握住葉剛的手,表明她的立場。

  葉剛握著她柔軟如絮的手掌,心情頓時飄飄然起來。

  夏軍一看女兒已經選邊站,也只能瞪葉剛一眼,便轉身回到房間。

  「我們先走了。」葉剛攬住舒以柔的腰,馬上要走人。

  「喂,你一來就把人帶走,這像話嗎?我們姊妹重逢才幾個小時耶。」夏小羽張開雙臂擋在門前。

  「你們姊妹相認,一輩子都是姊妹。我這下堂夫,如果不抓緊時間,誰知道她會不會想出新招來折磨我。」葉剛叫得比夏小羽還大聲。

  「我沒有新招。」舒以柔自己先招。

  「你無招勝有招,功夫天下無敵。」葉剛咕噥了一聲,覺得自己一碰到她就兵敗如山倒。

  「去啦去啦。」夏小羽宣佈敗給葉剛,大笑著幫他們開了門。

  「明天見。」舒以柔對著妹妹、雷鎮宇點點頭,然後順著葉剛手勢,一同往外走。

  三分鐘後!

  「她走路那麼慢,葉剛怎麼有法子配合?」夏小羽光明正大地站在門口偷看。

  「你沒注意到葉剛每走一步,就要停三步等她嗎?」

  「那個沒耐性的傢伙,這種事都願意做,看來真是愛慘嘍!」夏小羽嘖嘖稱奇地說道。

  「希望他們這次可以順利一點,葉剛很需要她。」雷鎮宇望著葉剛背影,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別擔心,愛可以戰勝一切!」夏小羽呵著嘴朝男友一笑,比了個勝利v字形。

  雷鎮宇揉揉她的頭髮,低頭咬住她可愛的笑容,但願愛的力量真的每回都可以戰勝一切。

  對葉剛來說,自從接到舒以柔之後,事情簡直順利到一個不行。首先,舒以柔一坐上車,就開口告訴他「有件事,忘了跟你說」那件事是-她想他。然後,他就只記得要傻笑,覺得自己快樂似神仙了。緊接著,他便不許她再多說什麼,因為他急著帶她回飯店,進行相思的後續發展。

  而對舒以柔來說,再次被葉剛擁抱、再度躺在葉剛懷裡入睡,她才知道為什麼他離開之後,她有段時間的睡眠總是不穩定。

  以前即使他經常出差,可她知道他不久後總會回來,心是穩定的。而這半年不見,她是真的懂了相思。她總是掛心著他身體是不是還好?是不是仍不好入睡?工作是不是又超量了……

  她原以為可以瀟灑面對分離,所以才會那麼不假思索地提出離婚。沒想到離婚後,什麼牽腸掛肚、夢裡相思全都跑出來椰愉她的自以為是……

  如今再見葉剛,她只想靜靜看著他、守著他啊。

  因此,當舒以柔早上在飯店床上醒來後,她便一動也不動地癡癡凝望著他,像是想看到地老天荒一樣!

  葉剛睡得好沈,眉頭鬆了、雙唇也張開著,完全一副放鬆姿態。唉,她真是好想他。舒以柔又趴在枕間看了他好久,直到肩頸開始僵硬,才不情願地從大床上起身。

  只是,她洗了個澡,做完一回瑜伽之後,葉剛依然睡得好沈。

  他為了趕來見她,一定累壞了吧!

  舒以柔心疼地替他蓋好被子後,拿起飯店菜單,坐到床邊地板開始認真研究著。

  葉剛一定是特別挑了這家客房服務早餐最多樣的飯店,光是西式早餐就有十種以上的選擇呢!她想要來一份豐富到不行的英式早餐。

  鈴鈴鈴-

  葉剛擱在床頭櫃的手機狂響起來。

  舒以柔被嚇得一僵,如臨大敵地盯著那支手機。

  葉剛睜開眼,很快地接起手機,聽完許秘書報告完國外飯店的幾項進度之後,便掛上電話。他朝她伸出手,感覺她像早晨的雲一樣地飄進他的懷裡。「我想叫一份英式早餐組合,看起來讓人食慾大開。」她開心地指著菜單上的圖片說道。

  「你才讓人食慾大開。」葉剛咬住她雪嫩的玉頸,大掌也開始忙碌於尋找他所渴望品嚐的肌膚。

  「可是,我現在餓到沒力氣。」她推推他肩膀,認真地說道。

  「吃飽再做?」而且可以做更久。

  「你怎麼滿腦子都是這個。」舒以柔睜大眼,用手扇著發紅的臉蛋。

  「因為我巴不得把你融進身體裡,這樣就能隨心所欲地帶著你遊走各地。」葉剛環抱著她,鼻尖輕撫著她雪花似的肩頸玉肌。

  她避開他的碰觸,正坐起身,以金剛跪坐方式,坐在他面前,一本正經地問道:「這題和半年前那題好像一樣,你找到解決方式了嗎?」

  「我半年沒見你,沒和你聯絡,你說我找到解決方式了嗎?當然找到了。雖然,這個過程讓我想殺人放火砸壞幾台車!」葉剛苦笑地說道。「不容易,對嗎?」她撫著他濃眉間的皺擰,心疼地問道。

  「一開始,我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運動一個小時,每三天就請經絡師過來按摩調理經絡,每晚累到倒頭就睡,累到沒有力氣再去想我的私生活。」葉剛緊握著她的手,很怕眼一眨,她就會消失不見。「畢竟我不能被感情拖垮,因為我曾經答應過父親,要將集團範圍擴大到其它領域,我不能在這時候功虧一簣。」

  舒以柔撫摸著他因為睡眠而凌亂的硬發,他則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責任之外,什麼才是你最想要的?」她問。

  「有你的家。」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麼-我來了!」

  舒以柔無預警地往他的懷裡一躍,葉剛整個人頓時被撞向床頭櫃,撞得後腦勺發出「叩」的一聲。

  「很痛嗎?」她擔心不已地伸手去摸他的後腦勺。

  「你撞得好!一點也不痛!」葉剛回給她一個傻笑,雙手激動地握著她的肩膀,眼神期待地看著她。

  「上個月,我把古書店的一半股份賣給一個朋友。然後,我也同時取得了瑜伽及日語教師的資格。所以,如果你日後要到大陸待上比較長的時間,我可以在那裡兼差教瑜伽或日語。」

  舒以柔每說一樣,葉剛的臉就閃亮一分,等到她停下來歇口氣時,他覺得自己應該已經像太陽一樣地發光了!

  「你放心把古書店交給別人嗎?」他聲音興奮到在顫抖,但他無法阻止。

  「我當然偶爾還是要回去一下。但是,我學會了計算機,就算在外地,也能瞭解古書店的情況。」她說。

  葉剛擁她入懷,抱得極緊極緊。原來,在他們分開的日子,她真的是很認真地在為他們能夠共同生活一事鋪路。

  「謝謝你的配合。」他哽咽地說道。

  「但是,我不希望有人干涉我的生活及交友,我是成年人,可以對自己負責了。」她說。

  「沒有問題。」他拍胸脯保證,什麼都答應。

  「最好是沒有問題。」他現在一副樂昏頭的模樣,她可不認為他真懂了。

  「我馬上要許秘書安排星期一讓我們公證結婚。」他喜孜孜地說道。

  「不。」

  葉剛從美夢中驚醒,看著她搖頭一次、兩次、三次。

  「為什麼不?你不是要給我一個家嗎?」他哇哇大叫,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家應該是一種心理狀態,而不是一種法律約束。在還不確定婚姻是否會再對我們的關係造成壓力前,我還不要結婚。」況且,除了他們兩人之外,他的家族也是她此次要處理的對象。

  目前來說,不在婚姻狀況裡,才不會造成她與他家族關係上的緊張。

  葉剛看著她臉上的堅定,真的快被這個女人給弄瘋。她為什麼不能就如她外表一樣地溫柔聽話呢?

  最悲慘的是,她如果真的是一個聽話的娃娃,他也不會愛成這副德行了。

  「不結婚的話,如果哪天我出事了,誰來給你保障。」葉剛決定用最實際的方式說服她。

  「如果我沒遇到你,日子不也是這樣過嗎?還有,我要和你一起住進你的家裡。」她慢條斯理地說道。

  葉剛又傻住,這回改用手猛扯頭髮,完全陷入混亂狀態。

  「你說什麼?」現在究竟是誰有問題啊!

  「許秘書說你這兩個月會待在台灣,所以我要深入你的家庭環境,徹底瞭解你不安的根源,才能真正安住你的心。因為我認為你的家庭,是造成你缺乏安全感的根源。」她說。

  葉剛看著她靈性臉孔、聽著她柔軟音聲,他忍不住捧起她的臉孔,左右端詳了半天。

  「請問,你這種表裡不一的鋼鐵意志,會不會造成精神錯亂?至少你已經快把我弄瘋了。」

  「可憐的孩子。沒關係,一切有我在。」她拍拍他的頭,給他一笑。「我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說吧。」葉剛一手蓋住胸膛,一副害怕心臟病發作的模樣。

  「你還記得我們離婚前收到的那些照片嗎?」

  「你知道是誰搞的鬼了?」他很樂意給對方幾拳。

  「是Simon。他在知道你搬回台灣之後,因為太喜出望外,不小心說溜嘴的。」舒以柔省略了鈴木也是Simon幫腔者,後來被她辭退了一事。

  「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只要有心,哪有什麼事查不到呢?」她瞄他一眼,提醒他當年他們認識的經過。

  葉剛點點頭,沒告訴她,當時他離開日本之際,曾經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請了私人保鑣暗中保護她,直到一個月後確認她身邊無可疑人物,才撒去防備的。

  「那個……你後來怎麼對付Simon的追求?」他真的沒在意,只是想確定一下而已。

  「他有心,我沒心,一廂情願是成就不了事情的。」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活該,誰叫他棒打鴛鴦。幸好,我們又重逢了。」葉剛低哼一聲,有種大快人心的感覺。

  「誰知道我們這回行不行得通。」她說。

  「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危機化為轉機。」他自信地說道。

  舒以柔瞄他一眼,臉上寫滿懷疑。

  「我最大的危機就是你不要我。」他馬上裝出可憐的樣子,還把臉放在她的肩膀討安慰。

  「你最大的危機就是你因為家庭沒有溫暖,才會執著在我身上找幸福。這一點,我們會改變它。」她語氣堅定地說道。

  「我連不婚都可以了,還有什麼事不能接受呢?」只要她待在身邊,她說什麼,他都同意。

  「乖。」她滿意地摸摸他的頭。

  「無論前方有什麼險阻,全都放馬過來吧!」他表態表得正起勁,覺得就算要他移山倒海也都不是問題。

  「嘶!」她學了一聲馬叫。葉剛呆住一秒,然後哈哈大笑出聲。

  雖然不知道這回究竟會不會成功。但是,他們都相信這一回的空間至少比上回來得更寬廣、也更樂觀了。

  只不過,此時相擁的兩人並沒想到,考驗會來得比他們預期的還快上許多……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8:05 PM

第九章

  葉剛和舒以柔離開飯店房間時,已經接近中午。他摟著她的肩膀,才從電梯跨入一樓大廳,他就差點出聲跟老天爺抗議。雖然他不久前才誇口,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把危機化為轉機,但是也不用這麼快就來考驗他吧!

  此時!他的爺爺、姑姑、郭香雲及頂泰集團的總經理常清忠,一行人正站在他們的前方,個個目不轉睛地看著舒以柔。

  葉剛盡可能不要口出惡言,因為常清忠是他姑姑在對他死心後,目前正試圖要幫香雲聯姻的對象。

  「爺爺、姑姑。」葉剛攬住舒以柔的腰,用他的速度讓她動作快一點。舒以柔感覺到他身軀的緊張,抬眸看了他一眼!果然,他又掛上了那副生人莫近的企業家面具了,她之前實在應該多注意他和他家人的關係……

  「常先生。」葉剛對他們頷首致意。

  「爺爺好、姑姑好、香雲好。」舒以柔喚完後,也對常先生投以一個笑容。

  常清忠金邊眼鏡下的目光先在她的臉上多停留了一下,然後移到葉剛佔有地放在她肩膀上的大掌。

  「什麼時候來台灣的?」葉家大家長葉國田看著舒以柔,瘤瘦長耳的高壽臉孔讓人瞧不出心思。

  「昨晚剛回來……」

  「我原本就打算晚上要帶她回家見您的。」葉剛打斷舒以柔的話,替她回答了問題。

  「唉呀,莫非是舊情復燃?都離過一次婚了,還在飯店裡這麼相依相偎。」葉秋華笑容誇張地說道,巴不得葉剛在眾人面前出糗。

  「久聞葉先生娶了一位如花美眷,藏在日本捨不得讓尋常人瞧看,沒想到今天居然有幸一見。」常清忠對上葉剛強硬眼神,淡淡說道。

  「她確實是我最重視的人。」葉剛低頭對著舒以柔一笑。

  舒以柔眉眼彎彎,眼裡就只有葉剛。

  常清忠見狀,目光不免又在她身上轉了一圈。

  葉剛雙唇緊抿,強迫自己對常清忠的感興趣視而不見,以柔的心在他身上,才是最重要的,他沒空管其它人對她有什麼想法。

  「晚上回家。」葉國田對葉剛說道。

  葉剛點頭,知道祖父的意思是指回家再談。

  「有事不能現在說嗎?常先生哪是外人。」葉秋華幸災樂禍地說道,只想看到葉剛在大庭廣眾下被斥喝。

  葉國田冷冷望了女兒一眼。

  葉秋華連忙別開眼,笑著看向常清忠。「大家幹麼全僵在這裡?不是要去吃飯嗎?這裡的江浙菜,我們經常來吃,待會讓香雲好好地給你介紹一下。」

  「我對中國菜沒研究,交給郭小姐處理便好。」常清忠說道。

  「交給我們香雲就對了,她可是點菜高手。」葉秋華用眼神對女兒示意。郭香雲擠出一抹笑容,又很快地看向地板。

  舒以柔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只覺得郭香雲好慘,但是,那是她所選擇的人生,她不想跳脫,別人也置喙不得的。

  「那我們不打擾,先走了。」

  葉剛摟著舒以柔就要走人,舒以柔卻走向了郭香雲。

  「我有話跟你說。」舒以柔說道。

  「你想做什麼!」葉秋華馬上擋在女兒面前。

  「媽,沒事的。」郭香雲連忙拉著舒以柔退到幾步之外。

  葉剛看著舒以柔被拉走,覺得每個人都在跟他搶她,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那個常先生不喜歡吃江浙菜,可能比較愛西式餐飲,你點菜時可以多詢問他一下。」舒以柔對郭香雲咬耳朵。

  「你怎麼知道?」郭香雲睜大著眼。

  「因為他剛才聽到江浙菜時皺了下眉頭,而且一臉不想討論的樣子。」

  「謝謝。」

  「不客氣,你加油。」舒以柔注意到葉秋華一副要殺過來的樣子,只好結束了談話。

  舒以柔一回頭,葉剛已經站回了她身邊。

  她把手臂伸進他的肘彎裡,注意到他的身子又緊繃了。

  「嗶嗶,你又擔心我太多!犯規。」她輕聲說道。

  他用力地一聳肩又放下,盡可能放鬆自己。

  「老毛病需要一點時間改,況且,這回有你盯著我,一定沒問題的。」

  「我不盯著你,你要學會自己改。」她說。

  「遵命,舒老師。」他笑著一挑眉。

  「嘻皮笑臉,改不好的話,我會走人喔。」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葉剛聞言,臉色馬上一正。「一定改。」

  「我相信你,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吃飯?」她笑嘻嘻地挽住他手臂,清雅小臉上的開心笑顏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所有人看著他們,只覺得這兩人的情緒轉折就像搭雲霄飛車一樣,才一眨眼就不知道轉彎到哪一處了。

  舒以柔也就算了,她一副不食人間煙火姿態,但是,葉剛向來最實事求是,怎麼會也跟著舒以柔不按牌理了起來?

  愛情果然會讓人昏頭轉向啊!

  當天晚上,司機載著葉剛和舒以柔回到葉宅。車程中,前後座的隔音玻璃讓他們擁有絕對的隱私。舒以柔坐在他身邊,一臉心滿意足地喝著剛買來的杏仁茶。

  「那道碧玉瓠瓜真的好美,晶瑩透亮地像琉璃,光是擺在那裡,就覺得進入了一種安定境界。」她感動地說道,好像還坐在餐廳裡品味著那場藝術美宴。

  葉剛看著一派氣定神閒的她,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有法子把情緒切割得那麼清楚?你明知道以前妻身份搬進我家,會遭遇到許多風波。」「可是現在還沒遇到狀況,幹麼先擔心呢?晚上吃的美食到現在還讓人開心,不是很美妙嗎?」她笑著回答他。

  「我發現你就只有說到食物時,說話速度才會快一點。」他說。

  舒以柔深吸了一口氣,做好長篇大論前的準備。

  「因為美食對我來說,具有特殊意義。我媽一個人身兼三份工作把我養大,但是每當有重大節慶,像是她加薪、升職、我考上大學,或者是那一年多存到一點錢時,我們就會規劃一頓美食之旅。我們會花上一個月去討論餐廳,那種即將吃到美食的期待感,是我們母女倆最快樂的時候。」她說到粉唇上揚,微笑著陷入回憶裡,發亮雙眸卻泛起淚光,淚水一顆顆地滑下臉龐。

  葉剛看得心酸,將她摟入懷裡。

  「為什麼沒跟我說過這些?」葉剛說道。

  她沒接話,只揚眸看向他,眼裡有太多沒說出口的期待。他濃眉一擰,突然懂了。「我只注意到我想注意的事!我只注意你眼裡的我,還有我們。」他懊惱地一拍額頭,又拍大腿。

  「所以,離婚本來就是早晚的問題。」她撫著他的頭,為他順了順粗硬髮絲。

  「你也不用說得那麼直吧。」葉剛苦笑地說道。

  「婚都離了,話為什麼不能直說?」她笑盈盈地偎向他身邊。

  他看著她的笑顏,握住她的手貼上胸口。

  「你早就知道我的毛病,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你有心……」

  「我應該自己發覺的。」他悶悶地打斷她的話,恨不得現在開場研討會,列出自己過去的幾大罪狀,然後好好檢討反省一番。

  「我知道我說話很慢。」她拍拍他的胸口,喚起他的注意。

  葉剛奇怪地眨眨眼,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跳到這一題。

  「但是,那不代表別人可以打斷我說話的權利。今天在飯店時,你也打斷過我一次,以前就更別提了。」她說。葉剛頭皮發麻,乍感心虛。「對不起,我改。」他舉手行軍禮以示歉意。

  「我原諒你。」她點點頭,拿起杏仁茶繼續喝。

  「我還有其它要改的地方嗎?」

  「我不是故意刁難,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用心感受,啊……我們到家了。」舒以柔看著車子駛進白色大門,轉進葉家南洋式的迴廊建築車道,小臉幾乎快貼到車窗上。

  葉剛頸背一僵,臉上笑意旋即一斂。

  舒以柔看得一陣心疼,牢牢握住他的手掌。

  「你在緊張。」

  「你可以去擺算命攤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家。

  「對不起。」她鼻尖發酸,用力摟住他的頸子,希望兩人的相依偎可以多少安撫他的情緒。

  「對不起什麼?」他呼吸著她身上木質香氣,臉部表情變得和緩。「對不起我之前沒發現家庭對你的影響這麼巨大,因為你表現得太不在乎,我便以為你真的不在乎。」

  「男人不該示弱,我的家是我的問題,該由我來解決。」他微聳了下肩膀,用力轉動了兩下脖子想放鬆,頸節發出喀喀聲音。

  「頸椎很容易受傷,要緩緩地轉動。」她止住他的轉動,開始示範。

  「像我們初次見面,你演鬼那樣子轉嗎?」他摟著她的腰,哈哈大笑了起來。

  「當全身放鬆的時候,你才能發現身體的問題所在,也才能找出最好的方法去與它相應。」她沒笑,一語雙關地說道。

  「我懂了,小哲學家。」

  「你好棒,我就知道你有慧根。」她拍拍他的頭,還在他額間印下一吻。

  「我小時候一直幻想著能有人摸摸我的頭,說我好棒。」他凝視著她的眼,雖然很努力在控制,但說話聲音仍然有些顫抖。

  而她是第一個這樣對他的人。舒以柔紅著眼眶,在他雙腿間跪坐起身,在他發上印下無數個吻。「你最棒你最棒你最棒你最棒……」車子在大宅前廊停了下來。

  葉剛摟著她,在情緒平復之後,他下車替她開門。

  她一下車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指著濃蔭綠地那端宣佈道-

  「我明天要在草地那裡做瑜伽。」她說。

  「別叫我一起做就行了。」他笑得好開心,拉著她走進屋裡。

  屋裡的歐式雕花大型傢俱,映襯著頂上一盞三人雙手合環才能抱起的水晶吊燈,華麗而耀眼,卻也與週遭全然的靜謐形成強烈對比。

  「怎麼這麼安靜?我下次拿黃慧音唱的梵音大悲咒來放,好讓氣場輕快些。」

  她小聲地說道。

  「入境隨俗,你現在只是葉家的客人,還想改變什麼?」葉國田從一旁的房間走出,表情嚴肅地看了舒以柔一眼。

  「改變心情啊。」舒以柔輕聲說道,臉上仍帶著盈盈笑意。

  葉剛看著爺爺,將她攬得更緊,以代表他的立場。

  「婚姻大事豈容兒戲,我不允許你們再在一起。既然你的婚姻已經結束,那你這次就得娶一個適合家族的妻子。」葉國田看著葉剛,語氣公事公辦地說道。

  「我的私人生活不隸屬葉氏集團。」葉剛板著臉,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為這個家已經盡了很多義務,他現在該為自己而活。」舒以柔盡可能加快說話速度,以免爺爺打斷她的話。

  葉國田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對葉剛說道:「我給過你空間,讓你自由選擇婚姻,甚至允許你的妻子住在日本,結果呢?」

  「結果我的婚姻失敗了,代表我不足以信任,最好還是由家族來選擇。這就是您的想法,不是嗎?」葉剛黑眸鑠亮地直盯著祖父,不自覺地緊握住舒以柔的手。

  「沒錯。」葉國田說道。

  「換句話說,如果我在事業方面不夠出色,那麼我就沒有資格當葉家子孫了嗎?」葉剛嗓門不由自主地上揚。

  葉國田看著向來面無表情的葉剛,此時竟青筋暴突地站在他面前,他皺起眉頭,右手隨意一揮,說道:「你沒在事業上出過紕漏。」

  「那是因為我知道只要踩錯一步,不用任何人指責我,我對自己的內疚就足以逼得我顏面盡失地離開葉家。」往昔那些害怕自己被逐出家門的惡夢,全都一股腦兒地席捲而來,葉剛高健身軀竟不由自主地猛顫了一下。

  舒以柔輕撫著他的後背,讓他知道還有她陪伴在身邊。

  葉國田驚訝地看著葉剛,因為他一直以為孫子表現良好,人前人後都自信而聰明,從來不知道孫子竟也會缺乏安全感。

  葉剛低著頭,誰也不看,只是依然緊握著她的手。

  「你想太多了。」葉國田低聲說道。

  「你們給了他很多知識上的教導,卻沒給過他家該有的安全感與愛,所以,他一直不會愛自己、也不相信他自己值得被愛。」舒以柔歎了口氣,就事論事地說道。

  「我們祖孫之間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插手。」葉國田瞪她一眼。

  「這不只是你們之間的事,因為你們家族讓葉剛沒有安全感,而他的不安全感影響了我們的婚姻。我愛他,所以我要改變這種局面。」舒以柔不以為懼地繼續說道。

  「為什麼你們上次回台灣時,你不做這些努力?」葉國田並不打算讓她輕易過關。

  「那是我的錯,我沒注意到你們的冷漠傷他那麼重,加上我的個性懶散,那時認為很快要回日本,所以便沒有用心經營。」她說。

  「經營?!你果然居心叵測。」葉國田精明眼中閃過了然光芒。

  「所有的感情都是要經營的啊,用心付出就是一種經營。如果大家彼此冷漠,只在利字上頭爭論,就會變成你們這種相敬如冰的局面。」她說。

  「說得那麼冠冕堂皇,為的還不是葉家家產?一個書店小孤女,能夠巴結上集團執行長,怎麼會輕易鬆手。」葉國田冷哼一聲,不以為然地說道。

  「您可以批評我的一切,但是不許對她進行人身攻擊。」葉剛面頰肌肉一緊,利眸裡驀地冒著火。

  「你自己瞧瞧你那是什麼表情!咱們這個家沒規矩了嗎?」葉國田手裡枴杖往地上重重地一擊。

  「我們走。」葉剛拉起舒以柔的手,就要走回房間。舒以柔搖頭,定定地留在原地,好奇地看著爺爺。

  「爺爺,我有疑問喔,如果我像您說的那麼居心叵測,那當初幹麼離婚?」舒以柔問道。

  「你是以退為進。」葉國田花白眉毛揪成死緊地瞪她一眼。

  「以退為進也不用鬧到真離婚啊,爺爺您的邏輯不對喔。」舒以柔笑嘻嘻地說道。

  「我不想聽一個失敗者在這裡慢吞吞地大放厥詞。」葉國田把枴杖舉起,指向大門邊。

  舒以柔雙眼大睜,倒抽一口氣。

  「我們走。」葉剛攬住她的肩膀。

  「不用走啊,我沒生氣,只是覺得很有趣。你們果然是一家人,我們剛認識時,你也是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的。」舒以柔仰頭望著葉剛,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葉國田說道。

  「即便他才能平庸?」舒以柔問道。葉剛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爺爺。

  「都是一家人,他若是才能平庸,難道我要把他推出去斬首示眾嗎?」葉國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哈哈哈……爺爺的話好幽默……」舒以柔的軟軟笑聲在客廳裡迥響著,她笑到偎在葉剛身側,笑到必須用手擦眼淚。

  葉剛摟著她的身子,擔心地看了爺爺一眼。

  「爺爺的幽默感也跟你好像喔。」她笑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廢話,他是我孫子。」葉國田說完,走回房間砰地一聲關上門。

  舒以柔繼續笑著。

  葉剛凝望著她的笑顏,也笑了-爺爺方纔的話,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充滿親情的一次哪。

  「我們回房間吧。」葉剛握著她的手,走上樓梯,準備回到位於三樓的房間。

  「以為誇我爸爸幽默,就可以幫繼承權加分嗎?」葉秋華站在二樓樓梯問,擋住他們的去路。

  「我從來不在乎繼承權。」葉剛此時心情正好,不想與姑姑衝突。

  「這麼一大筆錢、誰會不在乎。不論你再怎麼演,體內就是沒有葉家人的血統,沒資格入主葉家。」葉秋華說道。

  「我的精神是葉家人的精神,而董事會也認定我有暫代董事長的能力,這樣就夠了。」葉剛語氣堅定地說道。

  「葉家人的精神!哼,這種不要臉的話,你也說得出來。」葉秋華推了下眼鏡,薄唇譏諷地一抿。

  「你這些話說了這麼多年,不累嗎?」舒以柔問道。

  「誰說我這些話說了這麼多年了?你在外頭說我的閒話,是不是?你這個血統不明的……」葉秋華指著葉剛的鼻子,大罵了起來。

  「葉剛沒說你壞話,是你臉上的刻薄告訴我的。」舒以柔生平第一次打斷別人的話,而她覺得很痛快。

  「臭女人,你說我什麼!」葉秋華氣得臉色一變,伸手推了舒以柔一把。站在樓梯口的舒以柔一時沒站穩,眼看就要摔下樓梯。

  「小心。」葉剛伸手扶她,用力將她推上二樓樓梯間,自己卻因為重心不穩,整個人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葉剛!」舒以柔驚呼一聲,衝下樓梯。

  但是任由她腳步再快,也趕不及葉剛滾下的速度,只能眼睜睜看他滾到樓梯中段,撞到樓梯轉角牆壁上那幅巨型油畫。

  油畫劇烈震動了下,猛然滑落一邊。

  滑落的那一角直接砸向葉剛的頭!

  葉剛當場暈厥了過去。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8:07 PM

第十章

  單人病房裡,葉剛躺在病床上正因為藥效而沈睡著。舒以柔坐在葉剛床邊,右手被葉剛緊緊握著。葉國田、葉秋華、郭香雲則站在窗邊,籠罩在一片烏煙氣氛裡。

  「你搞什麼鬼!幾歲的人還敢推人,幸好葉剛只是輕微腦震盪,萬一出了人命,你的命要賠給他嗎?」葉國田極力壓抑著怒氣,聲音卻仍氣到不停顫抖。

  「是他們先說我刻薄,我才動手的。」葉秋華抬著下巴,一臉的不認輸。

  葉國田看向舒以柔,要一個真相。

  「你說的話本來就刻薄,葉剛是你哥哥的孩子,你為什麼要說他血統不明、不要臉。」舒以柔輕聲說道。

  「他本來就不是我們葉家的人!」葉秋華大叫出聲。

  「噓。」舒以柔和葉國田同時出聲喝道。舒以柔對著爺爺一笑,低頭看向葉剛,細聲對他說道:「爺爺很關心你喔。」

  另一邊的幾人,因為仍在爭論之中,自然沒聽到她的話。

  「葉剛姓葉,是我葉家的人。」葉國田說道。

  「我才是流著你血液的人!我這麼努力,結果你卻把大權交給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

  「在我心裡,葉剛就是我的孫子,這跟有沒有血緣沒關係。」葉國田說道。

  舒以柔的眼淚滴在床沿,好想把葉剛搖起來,也讓他聽聽爺爺的話。

  「你偏心!」葉秋華滿臉通紅地看著爸爸。

  「對,我一直偏心,葉剛不只優秀,還擁有超乎常人的努力。他比他爸爸還像我,就算我真的走了,也能放心的把一切都交給他處理。」

  「你會後悔把集團交到外人手裡的。」葉秋華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給我出去!再跟你說話,我的心臟病會發作。」葉國田不客氣地說道。葉秋華板著臉,拖著郭香雲的手往外走。郭香雲低著頭,毫不反抗地往外走。「香雲。」葉國田喚住外孫女。

  「外公。」郭香雲停在原地,怯怯地喚了一聲。

  「你是個好孩子。」葉國田說道。

  「謝謝外公。」郭香雲哽咽地說道。

  「她是個好孩子,你怎麼不把繼承權……」葉秋華一見有機可乘,忍不住又想搬弄。

  「陪你媽回去休息吧。」葉國田轉頭,不想再看女兒。

  郭香雲點頭,硬是將媽媽拉出病房,關上了門。

  「我不知道秋華會在背後對他說這些話。」葉國田走到病床邊,對舒以柔說道。

  「您花了太多時間在公事上,忽略了親情這部分。您不懂得愛自己的兒女,所以您的兒女也不懂得愛孩子。幸好,您剛才給香雲打了一劑強心針。」她說。

  「你還真敢說。」葉國田看著這個外貌看似不食人間煙火,卻能清楚看到真相的小女人。

  「這事有什麼不能說的?」她不解地問道。

  「半隻腳都踏進棺材了,才知道這些,也是一種悲哀。」他長歎了一聲。

  「還有半隻腳啊,下次我教爺爺一招閉眼睛的金雞獨立。中醫說腳上有六條重要的經絡,用這種方法鍛煉,可以把氣血引向足底,改善虛弱的部位。西醫說這樣有助於平衡感的訓練,算是中西醫都認同的好方法。」她笑嘻嘻地說道。

  葉國田點點頭,看了孫子一會兒之後,他輕聲地說道:「好好照顧葉剛。」

  「我會的。」

  葉國田離開後,舒以柔在床邊椅子坐了下來,才望著他蒼白臉色一會兒,她的眼淚便開始不停地往下掉。

  當葉剛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哭得淒淒切切的她。

  「怎麼哭成這樣?我……怎麼了?」葉剛抓住她的手臂,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你沒事……」她握著他的手,繼續哭。

  「我沒事的話,你會哭成這樣?」葉剛看著她,臉色更加慘無血色。

  「我沒騙你,醫生說你只要這幾天不嘔吐頭暈就沒事。」她哽咽地說道。

  「那你哭什麼?」葉剛用手肘撐起自己,試圖想坐起身。

  舒以柔嚇得不敢再哭,連忙壓住他的胸膛,不許他亂來。

  「我哭是因為我發現我的瀟灑都是假的你跌下樓梯時我嚇死了我不知道我居然會這麼在意一個人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不知道我要怎麼走出陰影。」

  葉剛一時之間,被她的口若懸河嚇到說不出話來,他甚至偷捏自己一下,想要確認自己是不是有幻聽。

  「你不舒服嗎?我叫醫生。」舒以柔一看到他呆愣表情,馬上就要按下緊急鈴。

  「我沒事,你沒事吧。」葉剛拿面紙擦她的眼淚,沒想到她的眼淚卻是愈擦愈多。

  「我擔心你……」她咬著唇,可憐兮兮地說道。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緊張?之前在東京出車禍,你也沒這麼焦慮啊。」

  「我那時候只害怕自己死掉,那跟我坐在救護車裡擔心你會死掉的心情完全不同。」她揉著眼睛,癟著嘴抽抽噎噎地說道。

  「我沒事了。」他吻著她的淚,看她哭得好可憐,又心疼又好笑。

  「但是,我有事。你現在不是我丈夫,我都難過成這樣,要是我們再婚,你又出事,我真的會不知道要怎麼辦。」

  葉剛嘴巴張大大,覺得不知道要怎麼辦的人,應該是他吧。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我如果不是你丈夫,你對我的關心就會減少?」

  他臉部抽措了一下。

  「重點不是你丈夫的身份,而是在於我若是不能調適好對你太在乎的心情,我會變得緊張兮兮,而個性太緊繃的人,是不適合婚姻的。瑜伽動作要放鬆,才能做得又綿長又好,婚姻也是一樣的道理啊。」她說。

  「所以,你建議應該要怎麼做?」葉剛按下病床的升降鈕,讓頭部上升,免得他血氣直衝腦部。她皺著眉,盤腿在沙發坐起,如入無人之境地閉上雙眼。

  葉剛看著她的眉宇逐漸鬆開,只能希望她快點想通。他連不婚都可以了,她還要使出什麼絕招來嚇他嗎?

  她總不會要告訴他,她還是習慣平靜和緩、不把別人擱在心上的日子,決定回日本和她的古書店廝守到老吧。

  葉剛頭皮發麻,很想假裝昏倒,爭取同情分。

  「有一位前輩說過,要把無常當成平常看待。」舒以柔張開眼睛,緩緩地說道。

  「然後?」葉剛咬緊牙根,眼皮猛跳好幾下。

  她鬆開腿,坐到病床邊捧住他的臉,直視著他的眼。

  「我要活在當下,珍惜與你的每一個片段。」她說。

  「你嚇死我了!」葉剛用力把她攬在懷裡。

  「然後,我要學會習慣你身邊老是會有意外發生,做好你隨時會離開的打算。」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此話一出,葉剛臉色發青,面頰肌肉抽措了兩下,要不是他很瞭解她,他會以為她在詛咒他。

  「你也要做好無常就是平常的心理準備。」她正經八百地交代道。

  「是,我會打造兩面『無常就是平常』的匾額,一面放家裡,一面送給那位前輩,這樣可以了吧。」葉剛緊緊握住她的手,兩人十指交握著。

  「我不是在開玩笑。」她嘟了下唇。

  「我沒開玩笑,我是很認真地準備要跟你學習如何放心、放鬆,這樣可以嗎?」他挑眉問道。

  「對,我們要一起把未來日子過得更好!」她舉高兩人交握的雙手。

  「有你,我的日子就會變好。」他說。

  「對了,你知道你睡覺的時候,爺爺說了什麼嗎?」舒以柔握著他的手,興奮到連說話速度都變快了。

  葉剛搖頭。

  舒以柔開始複述爺爺的話,而葉剛握她的手愈握愈緊。

  終於,他壓抑不住激動情緒,用力地抱住她,將臉頰埋進她的髮絲裡。若不是她,他不會有機會聽到爺爺這番真心話,那是他渴求了一輩子的認同,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她啊!

  「嫁給我。」他激動地握住她的肩膀,恨不得現在就飛去公證。

  「不要。」她搖頭。

  葉剛濃眉一皺,口氣一沈。「為什麼又不要?現在家族認同問題也解決了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等到家庭更和樂融融時,我們再談結婚也不遲。而且我覺得我們不婚時,日子似乎過得比較好,你比較不會亂吃飛醋。」她以一種莫測高深的口吻說道。

  「我保證我們再婚之後,日子絕對會過得更好。還有,我早就改掉亂吃醋的毛病了。」他大聲地說道。

  「不要激動,你現在要好好休息喔。」

  她假裝沒聽到他的宣言,哄著他再度躺平在病床間,自己則趴在他的胸膛,緩緩地閉上眼,一副立刻就要進入夢鄉的放鬆姿態。她哭太久,也好累喔……

  葉剛垂眸看著這個趴在他胸膛,笑得像個天使的女人,他還能怎麼辦?只好拉過被子蓋著兩人,再讓兩人十指緊密交握,以行動對她表示-

  他們永不分離。

  葉剛那一摔,成就了他的繼承權。

  這一晚,葉國田正式在家族聚會上宣佈將家族的領導權全都交班給葉剛,任何膽敢質疑葉剛繼承權的人,就是與他為敵。

  葉秋華氣到臉色發白,卻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板著臉氣到全身發抖。

  郭香雲嘗試著要握媽媽的手,卻幾度被推開。但她沒有被打倒,自始至終都緊緊站在媽媽身邊。

  等待葉國田發表完交班宣言後,葉剛給了爺爺一個擁抱。

  那是他們祖孫的第一個擁抱,兩個人都紅了眼眶。而以前妻身份推卻聚會的舒以柔,一個人跑到大宅樹林裡,很囂張地鋪了張大大軟墊做起瑜伽,奢侈地擁有一整片屬於她個人的星光。只是,她的好時光沒有持續太久。

  當她左腳曲起平貼於地,右腳向身體方向勾起。右手握住右膝,左手繞過腦後,抓住右腳腳板,做她快樂的海狗式時,有人擅闖她的地盤。

  「舒小姐好興致。」身為葉家遠親的常清忠,走到她身邊,等待她做完下一個動作。

  她還原所有動作,仰躺於地,看著星空深呼吸。

  「你才好興致,不做瑜伽的人,還跑到這裡。」她說。

  「我在裡頭沒看到你。」常清忠分不出她的軟言軟語是否帶有諷刺之意,薄唇還是揚起一抹笑容。

  「你找我有事?」她問。

  「找你聊聊如何能讓肢體更加放鬆。」常清忠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因為運動而泛紅的桃頰。舒以柔清亮水眸,直接對上他精明雙眼。

  「你這人放鬆不下來,心眼太多、算計太多。」她搖頭說道。

  「沒想到舒小姐還會看相。」常清忠雙臂交握在胸前,對她更感興趣了。

  「那不難啊,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了,我只是不清楚你來找我做什麼?莫非對我有興趣啊?」她問。

  常清忠一愣,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他推了下鼻樑間的眼鏡,藉以掩住眼裡訝異。

  「我很欣賞你,希望有機會跟你多談談。」曾經結過一次婚的他,一眼就看中了柔軟似水的她。

  「可是我對你沒興趣喔。」舒以柔拿過擱在一旁的墨綠色大披風,把自己包得像粽子後,她抬頭看著星星,旁若無人滿足地長歎一聲。

  如果沒人就更好了。

  「你和葉先生要復合了嗎?」他問。

  「就算我們不復合,你也沒機會的。」舒以柔轉頭看著常清忠,表情突然停格,定定地看著他的身後。她長髮飄飄、眼神悠遠而無焦距,常清忠突然頭皮發麻,後背起一身冷汗,他緩緩轉頭一喝!

  「誰在那裡?」

  常清忠對上葉剛剛厲的臉龐。

  舒以柔則被常清忠的大吼嚇了一大跳。

  「葉先生。」常清忠鬆了口氣,差點以為自己見鬼。

  舒以柔漾出一個笑容,朝葉剛伸出手。

  「早知道常先生這麼有散步的閒情逸致,我應該陪你好好走走。」葉剛彎身攬起她的腰,將她摟到身側。

  她把臉靠在他胸膛間,不客氣地把全身重量都倚到他身上。

  「葉府的庭園造景,當真是讓人渾然忘我。」常清忠說道。

  「我還以為你感興趣的是我。」她慢吞吞地說道。

  常清忠尷尬地輕咳兩聲。

  葉剛眼裡閃過怒焰,眼神祇差沒在常清忠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舒以柔微張著唇,打了小貓般的哈欠,一副事不關己模樣。

  「窈窕淑女,君子好達。」常清忠看了她一眼。

  「她是我的女人。」葉剛粗聲說道。

  舒以柔先看著常清忠緊繃身子,再看向葉剛一副想撲倒對方的戾氣表情,她扯扯葉剛手臂問道:「我的立場很堅定,為什麼你們還要露出雄性動物搶地盤的表情?」

  「如果有其它女人對我感興趣,你會如何處理?」葉剛問她,將她臉上一縷髮絲撥到耳後。

  「我相信你,這樣就夠了。」她用臉頰在他手背上磨蹭了幾下,換來他一個超級笑容。

  「我也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其它男人。」葉剛說。

  「原來如此。」

  舒以柔一本正經地點頭,突然轉身走到瑜伽墊邊,慢慢收起瑜伽墊。「那你們兩個男人好好談談,我先回房間了。」她說。

  葉剛低笑出聲,在這個總是出人意表的女人唇間印下一個吻。舒以柔揮手跟他拜拜,抱著瑜伽墊,一路哼著她自己的歌,走回主屋。

  「她真的很特別。」常清忠脫口說道。

  「很可惜,你不是她眼中特別的人。」葉剛想起他生病住院時,她真情流露到哭得像個小傻瓜的模樣,忍不住眉飛色舞起來。

  常清忠看著葉剛眉宇間的幸福,嫉妒起他事業及愛情上的兩得意。

  「還沒結婚前,人人有機會。」常清忠冷冷說道。

  「那你就放馬過來吧。」

  想起上回他跟她提到「放馬過來」的小笑話,葉剛低笑出聲,轉身往回走。

  只是,他愈往前走,腳步就愈加輕快,原以為會讓他有如芒刺在背的常清忠,此時卻被他完全拋在腦後。

  他現在才懂-如果心裡不夠踏實,不相信自己真的已經擁有,即便已經緊抓住夢想在手心裡,也仍舊會不安,仍然會想將手掌握得更緊。葉剛鬆開他習慣性皺起的眉心,放緩緊繃的面頰。他如今總算清楚了幸福並不會獨漏了他,屬於他的幸福也不會被別人搶走,而這一切都要感謝和他離婚的她。

  當然,如果她願意再嫁給他,一切就更圓滿了。

  上回逼婚不成,她妹妹的訂婚宴那種場合總可以再順水推舟吧。

  葉剛自信滿滿地走出林蔭,覺得今晚月色真好,忍不住吹起整腳的口哨聲來。

  他吹的曲調很簡單,只是不停地重複著「我的家庭真可愛」這一句……

  舒以柔抱著瑜伽墊走上大宅的陽台偏門時,碰到了葉國田。

  「爺爺,晚安,你要早點睡喔。」舒以柔輕聲說道。

  「你應該進來跟大家打招呼。」葉國田不以為然地打量著她那一身可以裝下兩個她的寬鬆衣服,還有她披散在身後的長髮。

  「可是我不想進去,況且我和葉剛現在是離婚狀態,進去也很奇怪啊。」她說。

  「你們早晚都會再結婚的,你老是不出席,別人會認為葉剛的妻子很孤僻,對他的事業沒幫助。」葉國田板著臉說道。

  「如果葉剛要的是能幫助他事業的妻子,他當初就不會選我了,而且你們的錢已經很多很多了,葉剛不需要再靠妻子來交際應酬了。」她慢條斯理地說道,把瑜伽墊擱在一旁。

  「你不結婚又待在他身邊,不會不安嗎?女人們都認為葉剛條件很好,是個不可多得的對象。」葉國田看著這個總是自由自在的女人,想知道什麼是她的底線。

  「他如果覺得別人很好,就不會娶我啊。」她掛著溫婉笑容回話道。

  「你年紀輕輕就這麼沒有雄心壯志,不覺得人生缺乏鬥志,沒有意義嗎?」葉國田搖頭不認同地說道。

  「爺爺,人各有志。我沒有鬥志,可我活得興致盎然,到哪裡都能安身立命,這樣不好嗎?」

  葉國田看著她,實在無話可說,但他這種看盡大江大浪之人,豈能讓小輩駁倒。

  「說穿了,你就是不想結婚,不想進去應酬寒暄。」葉國田冷哼一聲。

  「啊,沒想到我拐了一大圈,還是被爺爺發現我的目的。呵呵呵……」她像小女孩一樣地吐吐舌頭,格格笑了起來。

  葉國田聽著她的笑聲,嚴肅表情隨之變得柔軟了一些。

  「你也說說她,讓她偶爾進入狀況一點,畢竟,早晚都是要回來當葉家媳婦的人。」葉國田對著正朝他們走來的葉剛說道。

  「請爺爺放心,我會把這事當成要務來進行的。」

  葉剛一聽,知道爺爺已經認可她了,他於是攬住她的肩膀,雙眉雙眼雙唇全都微笑地上揚起來。

  葉國田看著神情歡欣的孫子,發現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看到葉剛真誠的笑顏。

  「好了,我得回大廳了。」葉國田說道。

  「我們先回房一下。」葉剛說道。

  「喔!你也想偷溜啊,爺爺,他摸魚被我抓到。」舒以柔把人推到爺爺面前,怕他連累她的夜遁回房。

  「我一會兒就會回大廳。」葉剛捏了下她的臉頰薄懲她的不解風情,他可是為了想和她獨處耶。

  「你想上去就上去,半個小時後再下來送客就可以,畢竟,你也不需要更多的錦上添花了。」葉國田拍拍孫子的肩。

  「謝謝爺爺。」葉剛看著爺爺,聲音嘎啞地說道。

  葉國田轉身從陽台走回大廳裡。

  葉剛則拿起她的瑜伽,拉著她的手走回房間。

  一進門,舒以柔便拉著他的手,開心地說道:「我覺得你和爺爺之間有點不一樣了。」

  「因為你替我們喚出了彼此的真心。」

  關於這一晚,他有好多的感動,可一時不知道如何表達,於是張開雙臂擁抱了她。

  「你快樂我快樂啊。」她環住他的腰,身子往後仰,以便能看見他臉上的感動。葉剛撫著她陶瓷般雪肌,光是這麼望著她,他的心就悸動地緊繃著。原以為事業上的成績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沒想到,當物質與心靈的滿足層次兩相比較之下,感動卻是高下立見。

  「你願意再嫁給我嗎?」他雙手置於她肩膀,忍不住又追問道。

  「樓下有那麼大一場宴會,你現在問我,我當然不想。」她笑著說道。

  「要是我不要求你參與這種場合呢?」

  「如果我是你的妻子,我會認為那是我該做的事。適度出席,會讓你容易做人,對吧?」她斂去笑意,嚴肅地看著他。

  「我當然希望你一年至少一季參加這樣的活動,就當成是看看不同的人事物,或者是品嚐美食都好。」葉剛凝視著她,以許諾的重量說道。

  「你的說法不錯,我保證會認真考慮。」她拍拍他的手臂,拉著他溜回床上,小懶蟲一樣地賴在他身邊。

  葉剛俯望著一臉滿足的她,握住她的柔萸放到胸口。「老實說,我沒法子像你一樣雲淡風輕。所以,我想知道你至少需要多久時間才願意重新走回婚姻?」他問。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會是這幾個月,我現在覺得很自在,暫時沒有改變的打算。」她伸了個懶腰。

  葉剛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卻也無法不妥協,畢竟這女人早在不知不覺間,馴服了他的一切。

  「等你決定了再告訴我。」他說。

  「你變了!我以為你一定會要求一個期限。」舒以柔不能置信地睜大雙眼,她爬到他身上,捧著他的臉左看右瞧一番。

  「我當初就是在你身上加了太多框架,你才跑走的,不是嗎?」他挑眉說道。

  「是啊,證嚴法師靜思語裡有一句『要用心,不要操心、煩心。』,你應該每天念個幾次,知道嗎?」她摸摸他的頭,教誨式地說道。

  「遵命。」

  「乖。」她笑著把手指纏入他的手掌之間,與他密密交握著。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吮著她的唇瓣,纏綿地與她長吻了一回,直到熱情開始加溫,兩個人情不自禁地想卸下對方衣物,想碰觸得更多……

  「等等等!我有話要說。」她壓住他在胸口放肆的大掌,酡紅著臉說道。

  「快說,我只有半小時的時間。」葉剛扯松領帶,眼神開始變得狂野。

  「看在你有進步的分上,我要給你一份禮物。目前我雖然懶得改變、雖然還處於不婚狀態,但是如果一切照這樣順理發展,我一定一定會再嫁給你的。」她說。

  葉剛笑了,而他的回答是再逼前一步,讓兩人最親密之處誘惑地相貼互動,讓她揪緊他的手臂,情不自禁地嬌喘出聲。

  「可以寫份契約書嗎?」他的唇順著她的修頸滑下,停在她只在動情時才紊亂的頸動脈上。

  「沒問題,我還可以先蓋印章。」舒以柔攬住他的頸子,印上了她的唇當成保證。

  葉剛則擁住她的後背,感動地吻住這份關於愛與家的誓約。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8:09 PM

尾聲

  一周後,夏軍家裡,夏小羽的訂婚宴。葉剛和舒以柔才抵達夏軍家,還沒來得及跟爸爸多說幾句話,兩個剛進門的夏小羽死黨馬上扯著她哇哇大叫。

  「夏小羽,你好大的膽子,訂婚宴還穿得這麼波西米亞,是準備要去流浪嗎?」夏小羽的死黨小雅說道。

  「而且假髮一戴,整個人氣質都不一樣了,突然變得好有女人味,害我起雞皮疙瘩唷。」另一死黨小玲也嘖嘖稱奇道。

  「我不是……」舒以柔想要辯解,偏偏聲音太小,根本取不到發言權。

  「哇,連說話聲音都變得好有氣質,你快點來開班授課,這樣我才能相親成功啊!」嗓門足以替人喊冤的小玲說道。

  「小雅、小玲!我聽到你們兩隻的聲音了,還不快點進來,看看本姑娘本日大變身!」夏小羽頭上頂著髮卷,衝出房門口。

  小玲和小雅瞪著夏小羽,又回頭看著被她們挾持在手邊,笑得很溫柔婉約的氣質型「夏小羽」。

  「以柔,你來了怎麼不叫我?」夏小羽哇哇叫,火箭炮一樣地衝到舒以柔面前。

  「我剛到,恭喜你。」舒以柔笑彎了眼,握住了她的手。

  「這位就是和我系出同門,如假包換的雙胞胎姊姊舒以柔。」夏小羽驕傲地宣佈,頭上髮卷晃啊晃地像孔雀開屏。

  「媽啊!怎麼長得這麼像!」小玲哇哇叫。

  「天啊!氣質可真是天壤之別!」小雅忍不住嚷嚷。

  「我的氣質有那麼差嗎?」夏小羽扯住死黨耳朵,笑著大吼一聲。

  「沒沒沒……是我的品味差,不像雷鎮宇大設計師那麼懂得欣賞你的美啦。」小雅哈哈大笑地說道。

  「夏小羽,你再不來做造型,我走人嘍!」朋友兼造型師在房內大叫。

  「快快快,通通進房間聊啦!」夏小羽握住姊姊的手,快步往前走。

  「好。」舒以柔笑著點頭,慢慢地往前走。

  一時之間,夏小羽的朋友全都傻了眼。

  因為舒以柔移動的速度,讓她們全都懷疑地低頭看向她的腳。

  幾個活潑女生乾脆頑皮地在舒以柔旁邊玩起兔子跳,往前跳三步,往後跳兩步,前進速度正好跟她一樣。

  舒以柔看著她們,笑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很好笑嗎?」夏小羽看姊姊笑成那樣,不禁懷疑是她們太耍寶,還是姊姊笑點太低。

  「真的很好笑又好可愛!日本人平常只有在喝酒場合才會這麼玩,可你們開朗得這麼地自然,我站在你們旁邊都覺得開心了起來。」舒以柔用力點頭,最後還鼓起掌來。

  「姊姊,你說話這麼慢,其實是在催眠我們吧。」夏小羽指著朋友們傻笑的表情。

  「哈……」舒以柔笑著挽住妹妹的手,一同走進屋裡。

  客廳裡的葉剛和夏軍看到她們嬉鬧的這一幕,嘴角全都上揚了。

  「她走路怎麼這麼慢?」夏軍問著葉剛。

  「她小時候心臟不好,養成了慢慢來的習慣……」

  「現在呢?現在心臟好一點了嗎?」夏軍心急地打斷他的話。

  「現在一切都很好,請您放心。」葉剛說道。

  「身體放心了,其它事可不見得。我女兒沒結婚,卻住到你們家,這算什麼?」夏軍板起臉瞄他一眼,自顧自地在沙發坐下。

  葉剛站到前岳父面前,深深一鞠躬。

  「請您放心,以柔會再嫁給我,我們不會再分開了。」葉剛眼神堅定地說道。

  「那麼你們之間的問題呢?你還會那麼黏她嗎?」夏軍眼神懷疑地在他臉上轉了一圈。

  葉剛輕咳兩聲,耳朵又開始發熱。「我改了很多,所以她才願意再給我機會。」

  「那她什麼時候會再嫁給你?」夏軍問道。

  雖然這個濃眉深目、一臉硬脾氣的男人,顯然已經完全被以柔化成繞指柔,但是他為了女兒著想,事事都要有準確答案。

  「看她的決定。」葉剛說道。

  「那你們現在算什麼?」

  「我們算什麼都由以柔決定,只是我這人講實際,有些事我還是會替她著想。

  我已經請律師跟會計師著手一份文件,好確保即便是在沒有婚姻的狀況下,若是我不在了,她仍會擁有一輩子的經濟無虞。」葉剛語氣堅定地說道。

  夏軍心中大喝一聲好,已經把他身為父親的這一票投給了葉剛。

  活到他這把年紀,情愛不能拿來當飯吃,愛一個人,進而照顧好對方的一生,才是他心中負責任的表現。

  不過,岳父總是要雞蛋裡挑骨頭。「年紀輕輕,說這些事是在觸霉頭嗎?」夏軍說道。

  「以柔認為要把生死當成常事,要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珍惜。我沒法子像她那麼豁達,我只知道我要她擁有最好的照顧。」葉剛說道。

  「以柔和你家人處得怎麼樣?」

  「她現在跟我爺爺一起學太極氣功,只是兩人一天到晚鬥嘴。」葉剛想起那一老一少,剛毅唇角忍不住帶著笑意。

  「以柔會和人鬥嘴?」夏軍皺起眉,完全沒法子想像。

  「她用她的方式和我爺爺抬槓,她很有主見,卻又老是不按牌理出牌,老是弄得我爺爺傻眼。」葉剛笑到眼尾紋路都跑了出來。

  「你爺爺會不會生氣?」夏軍擔心女兒會因此受委屈。

  「正好相反,他可喜歡她了。旁人都把他捧得高高在上,沒人敢說真話,只有她什麼都敢說,正好合了他的脾胃。」

  夏軍看著葉剛幾乎快笑歪的嘴巴,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前姊夫與未來姊夫,我有大發現!」夏小羽穿著一套白色小禮服,拉著姊姊拚命往前跑。葉剛一看到舒以柔在夏小羽身後努力地狂奔,馬上一個箭步上前,一秒鐘內趕到她的身邊,攬住她的腰。

  「姊,對不起。」夏小羽吐吐舌頭一鞠躬。

  「沒關心,是他太緊張了。」舒以柔拍拍葉剛的手臂,瞥他一眼。

  「一時改不了。」葉剛一笑,雙手一攤。

  「你喔。」舒以柔見他剛硬髮絲有些凌亂,微舉高右手。

  葉剛馬上彎下身,讓她替自己順發。

  「哇,你們有心電感應不成嗎?」夏小羽馬上哇哇叫,覺得太不可思議。

  舒以柔只是笑著,很自然地攬住了葉剛的手臂,習慣性地輕偎著他。

  葉剛就看她一眼,可那一眼也就什麼事都說盡了。

  一群人看著這對相依偎的身影,全都不免目瞪口呆-誰會想到葉剛的極度陽剛與舒以柔的純然柔美,竟會融合得這麼讓人驚艷。

  「真浪漫……」夏小羽雙手合十,一臉渴望地說道。

  「你待會兒要跟我訂婚,說的這是什麼話。」剛進門的雷鎮宇手拿百合花束,不客氣地敲向未婚妻的頭。「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是要說!真浪漫,可惜還差我們倆一點。」夏小羽跳到雷鎮宇身邊,嘻皮笑臉地說道。

  雷鎮宇翻了個白眼,捏了下夏小羽的臉皮。

  「另外一邊也捏一下,免得妝掉得不均勻。」

  夏小羽對雷鎮宇努努嘴,遞上另一邊臉頰,所有人又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那麼急著拉我出來,是要做什麼?」舒以柔靠著葉剛,笑著問道。

  「對喔,我都忘了這回事。」夏小羽突然轉向葉剛,一臉賊笑地說道:「你慘了,我看你這輩子已經注定要被我姊姊吃得死死的。」

  葉剛一挑眉,以示不解。

  「因為有條千年不變的名言叫做『以柔克剛』。」夏小羽得意地大聲宣佈道。

  葉剛霎時大笑出聲,因為他與她之問還真的是名副其實的「以柔」克「剛」。

  舒以柔仰頭看他開心模樣,她卻一本正經地搖著頭。「你覺得我『克』你嗎?『克』有強迫之意,如果長期處於這種狀況,久而久之會反彈的。」舒以柔皺起眉。

  「我巴不得你多『克』我一點,最好是直接對我逼婚。」葉剛莫可奈何地雙手一攤,故意長歎了口氣。

  舒以柔看著他臉上的燦爛笑意,她路起腳尖在他唇間印上一吻。

  「我愛你。」她說。

  眾人面對她這樣自然又坦率的愛情表白,全都傻了眼又都感動到一塌糊塗。

  而葉剛緊緊摟住她,感動到不知道該說什麼,想做些什麼,又怕演成十八限場景,只好用盡所有愛的力量回抱著她。

  「為什麼一直看我們?他們才是今天的主角喔。」舒以柔從他的擁抱裡,掙扎出右手,指向夏小羽那一對。

  「天啊!吉時快到了!全都各就各位!」夏軍一看時鐘,馬上驚呼出聲,招符懂得禮節的親人開始上前發號施令。

  所有人瞬間解散。葉剛於是握著舒以柔的手,默默地坐到一旁,分享著這一室的幸福,也享受著屬於他們的幸福。畢竟,在幸福面前,婚與不婚其實並不是那麼重要的事,對嗎?

【全書完】

*夏小羽跟雷鎮宇這對愛鬥氣情人的幸福戀愛故事,請看【愛情大不同】系列之一採花902《看誰先結婚》一書。
作者: JJ_girl    時間: 2010-3-22 08:10 PM

後記

  路可可

  寫《不婚也可以》的後半本時,我在聽芭芭拉·史翠珊2001年的聖誕節專輯。有點年紀的專輯了,裡頭的幾首新歌也都成了名副其實的老歌嘍,但是聽來還是很讓人滿足。芭芭拉·史翠珊的聲音很有寬度,唱起歌來給人一種被溫暖擁抱的感覺。每次一放這張專輯,很容易就能想像出坐在壁爐前圍著大披肩,捧著一杯熱茶的畫面。

  這樣的專輯讓我想到舒以柔,覺得她若坐在壁爐前,葉剛就會像只大狗一樣地趴在她腿上撒嬌。這兩人的關係與其說是完全的情人,倒不如說他們都擁有對方所渴望的家庭特質。

  寫作久了,會想在愛情故事裡再找出愛之外的感動,這種感動不必是生離死別,而是存在身邊的一些點滴!

  也許是朋友的一句話,也許是家人的一道菜,也許只是一個陌生人的微笑,這些能讓人覺得很美好的小事情,組合起來就會是一種讓人快樂365天的力量。生老病死總是如影隨形,人其實沒法子事事如意,但是只要能夠安穩住自己的心,絕對能讓人在面對挫折時,可以走得容易自在些。

  或者,有時你覺得一顆心想出去飛一飛,但是又無奈得被局限在生活裡,動彈不得,沒法子有太多生命歷練。此時,我們就可以藉著電影及閱讀走到一個無人能擋的世界。就像我們不必真的談十場戀愛,卻能從愛情小說裡得到十場戀愛的酸甜苦辣一樣。

  寫作的這兩個月,看了幾部不錯的DVD!「天堂遇見的五個人」、「落葉歸根」、「李米的猜想」、日片「魔幻時刻」。有的讓人反省於心,有的讓人於心不忍,有的則讓人捧腹大笑。

  如果對影集有興趣的人,可以看看刻薄和推理醫術同樣讓人瞠目結舌的「豪斯醫生」,或是情節緊湊、走心理攻防戰的「結案高手」,保證大家會覺得平靜生活也還不錯啦,那些驚險就留給別人好了。

  哈,我終於發現一件事!我真的不是個逗趣型的人,上述的片子其實都不能算是太軟性的片。難怪上回朋友到我家時,追問書房裡有沒有輕鬆有趣的書時,我推薦漫畫《天才柳澤教授》,而她回給我一個白眼。我或者不大會耍寶,但我有很努力地把我的愛給放到書裡面,希望大家看了故事之後會覺得很溫暖,然後把這份溫暖帶到你們的生活中。

  這……我現在是在寫心靈雞湯嗎?一定是被舒以柔催眠了啊。

  我先退場,免得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最後,願大家擁有一個微笑的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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