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榮小榮 -【如意小郎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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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1 06:55 A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卿本佳人

    靈州。

    年關已過去近半月,再過兩日,便是上元。

    上元節亦被稱為元宵節,是每年中最為重要,也是最為熱鬧的一個節日,上元的繁華,甚至還要超過年節。

    雖說年節剛過不久,春寒未去,但已經縮在家中一個冬天的靈州百姓,早在幾日前,就已經走出家門,開始準備上元的各種節目。

    今夜之後,城內的各大燈會便會陸續開始,白天也有舞龍舞獅等諸多名目可供觀賞,沉寂了一個冬天的靈州,在經歷了元宵的沸騰之後,便會正式拉開新一年的序幕。

    鐘府。

    晴兒單手托著下巴,看著方新月拿著一把木劍在院子裡揮舞,看了一會兒之後,目光又移開,喃喃道:“好無聊……”

    這些天沒有了姑爺講的公主和才子的故事,她期盼了許久的上元節,似乎也沒有了什麼意思。

    唐夭夭坐在她的對面,同樣單手撐著下巴,糾正了方新月的幾個動作,又轉過頭,長歎了口氣,“好無聊……”

    雖然時間才只過去了十天,但在她看來,卻像是過去了幾個月那麼久,總覺得身邊似乎少了什麼東西。

    仔細想想,才明白少的不是東西。

    那傢伙已經離開靈州十天了,靈州距離京師並不遠,如果路上他沒有拈花惹草,行程順利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快要抵達京師了。

    省試是在三月初,若是能通過省試,大概是在四月中進行殿試,這麼算下來,他最早也要到五月初才會回來。

    如果他考中了,至多在靈州再待半年,然後就要去別的地方赴任,那自己以後不是就更無聊了……,唐夭夭想到這裡,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希望他考中的念頭。

    下一刻,她就使勁的搖了搖頭,將那個罪惡的想法拋出腦海,隨後便更加的鬱悶起來。

    與此同時,某處房間,鐘意看著面前的一本詩冊,已經有一刻鐘沒有翻頁了。

    在她身側,原本在刺繡的蘇如,手上也許久沒有了動作。

    ……

    京師,禮部衙門。

    年節期間,皇家各種儀式繁多,禮部官員最為忙碌。

    便是年關之後,百官例行休沐的時候,禮部也還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

    元宵將近,天子將在元宵當晚,於皇宮中設宴大宴群臣,一應事宜大多由內侍省操辦,但涉及到某些禮制的問題,還是要禮部協助。

    而此時距離今年的省試之期,也不到兩月,此事更是禮部需要格外認真對待的。

    清早,禮部衙門之外,便排起了長龍。

    排隊的人都是從各地趕來京師參加省試的舉人,他們抵達京師之後,首先要在禮部登記,領取自己的考引,同時留下居住位址等必要資訊。

    禮部衙門,某處偏僻的值房,一名禮部吏員打著哈欠,頭也不抬,問道:“姓名?”

    “張三。”

    “籍貫?”

    “封州,長河縣。”

    “封州,長河縣,張三。”

    那禮部吏員從幾本厚厚的書冊中挑出一本,找了許久,才找出了張三的名字,確認之後,揮了揮手,說道:“去隔壁領取你的考引。”

    那考生立刻躬身,恭敬道:“謝大人。”

    他退出去之後,又有一人走進來。

    “姓名?”

    禮部吏員頭也不抬的問了一句。

    對面遲遲沒有聲音傳來。

    “姓名?”

    他再問了一句,還是沒有人應答。

    單調乏味的過程本就搞得他心煩不已,臉上露出一絲怒色,抬頭道:“怎麼的,耳朵聾了是不……”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惱怒之色迅速消失,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臉上立刻便掛上了笑容,諂媚道:“小公爺,您怎麼親自來了,您差人來說一聲,我們就能為您辦妥……”

    年輕人揮了揮手,說道:“別廢話,趕緊辦,辦完了我還有事。”

    “是是是……”這禮部吏員立刻點頭,轉頭吩咐身後的一名差役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帶小公爺過去……”

    年輕人離開之後,這吏員才長松了口氣,重新坐回原位。

    “下一個!”他大聲喊了一句,聽到門外有人進來,再次開口道:“姓名?”

    “唐寧。”

    那吏員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他,問道:“叫什麼?”

    “唐寧。”

    “籍貫?”

    “靈州,義安縣。”

    禮部吏員拿過一本書籍,翻了翻之後,點頭道:“去隔壁領取你的考引。”

    那身影轉身走出房間,這吏員卻是並未叫下一個人進來,而是再次對身後一名差役揮了揮手。

    ……

    唐寧走出禮部的時候,衙門外面排隊的人數不僅沒有變少,反而有所增多。

    不知道這次參加省試的人數到底有多少,不過想來沒有一萬,也應該有七八千左右,而且這些人都是經過各地州試篩選過的優秀學子,要想從這數千人中脫穎而出,拔得頭籌,難度可想而知。

    之前他的心裡還沒有什麼感覺,但今日一見,則是稍稍升起了幾分緊迫感。

    距離省試開始還有近兩個月的時間,在這期間,他還要再練習練習策論,可惜小意在靈州,沒有人能為他批改了。

    今天是他抵達京師的第二天,這一趟行程,比他預想的還要順利的多。

    他們不緊不慢的趕路,一路之上,順利至極,沒有遇到什麼盜賊馬匪,也沒有碰著什麼麻煩事,只用了十天左右的時間,就從靈州趕到了京師。

    這讓他有些後悔,早知道的話,他完全可以晚半個月一個月再出發,也完全能趕得上。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這段時間,再查查漏補補缺,老乞丐一路上誘惑了他好幾次,說是要帶他見識見識京師水嫩的姑娘,他考慮了一下,還是忍痛拒絕了。

    作為一個有家室的人,不能背著娘子在外面亂搞,更何況,他兩輩子的第一次也不能這麼草率的交代在那種地方……

    前方便是下榻的客棧,他抬腳邁進大門,一道身影從裡面邁出來。

    猝不及防之下,唐寧和那道身影撞在一起。

    唐寧只是後退了幾步,那人卻是連退數步,險些跌倒。

    唐寧穩住身形之後,看著那年輕女子,急忙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眉頭蹙起,看著他,說道:“腳好像崴了……”

    唐寧有些懷疑的看著她,他剛才可是看的清楚,她只是正常的退了幾步,沒有一點崴腳的跡象------這難道是要訛錢?

    唐寧看了看她,問道:“還能走嗎?”

    女子試著挪動了一下腳步,搖頭道:“不能。”

    果然是訛錢的。

    唐寧沒想到,堂堂京師,天子腳下,居然還有這樣不和諧的事情發生,這女子看起來氣質不凡,長得也很漂亮,好的不學,怎麼能學人碰瓷呢?

    他的目光望向那女子,試探問道:“要不,我帶你去看大夫?”

    女子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就住在這裡,要不你扶我上樓休息一會?”

    唐寧明白了,這不是碰瓷,這是仙人跳。

    如果他扶著這女子進了房間,相信下一刻就會有幾個彪形大漢沖進來,說他欺負了她們的妹妹,沒有幾百兩銀子就要報官,說不定他們已經勾結了官府,他一個外鄉人,還不是任由他們擺佈?

    幸虧他已經看穿了她們的套路。

    他面色一變,忽然指著那女子的腳下,大驚道:“姑娘,你腳下有蛇!”

    “啊!”

    那女子頓時花容失色,身體幾乎是瞬間便橫移出去,看的唐寧目瞪口呆。

    他默默的後退兩步,站在彭琛身邊,從她剛才的反應來看,這個女人,他打不過,這也更證明了,剛才她不可能崴腳,那一撞很有可能就是她故意的。

    那女子看了看地面,怔了一瞬之後,怒視著唐寧,質問道:“你騙我?”

    “姑娘不是也沒有崴腳嗎?”唐寧看著她,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姑娘,此乃不歸路,回頭是岸啊。”

    說罷,他便沒有再看那女子一眼,徑直和彭琛上了樓。

    那女子回過頭,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臉上的慍怒之色,瞬間便被一抹笑意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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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1 01:26 PM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來了

    唐寧走到樓上,回房之前,向下方望了一眼,剛才那女子已經走了。

    想不到京師作為陳國都城,社會風氣竟然還不如靈州,碰瓷仙人跳居然這麼的明目張膽,使得他對京師的印象瞬間便降低了一個檔次。

    雖然那女子長得挺漂亮,但他不記得是哪位哲人說過,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

    桃花運什麼的都是yy小說杜撰的,哪有那麼容易遇到,老乞丐算他的桃花運如果算的那麼准,怎麼沒有算出來他是被自己套路了?

    說到老乞丐,雖然他做生意是奸詐了點,但做人卻十分的誠實守信。

    他在乎的只是美酒,從不過問那些酒是怎麼來的,也不管唐寧是用的什麼方法,高人行事,果然讓人捉摸不透。

    彭琛和老乞丐分別在他左右兩側的房間,唐寧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想起剛才那女子,心道京師的社會風氣雖然不太好,但姑娘真的如老乞丐說的一樣水靈,連一個碰瓷的女人都長得那麼標緻……

    難怪臨走的時候,唐夭夭還叮囑他不要在京師沾花惹草,京師如此繁華,到處都是誘惑,大環境如此,若非有像他一樣的定力,很容易沉醉其中,耽擱學業啊……

    唐府。

    一道人影從前方快步走來,兩位門房立刻躬身道:“小姐回來了。”

    女子對他們揮了揮手,大步走進府中,身後有聲音傳了過來。

    “大清早的,水兒去哪裡了?”

    女子轉過身,看著緩步走進府中的中年男子,笑著說道:“二伯回來啦,我就是閑著沒事,出去隨便轉了轉。”

    中年男子看了看她,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家,若是閑著無聊,平日裡在家裡做做女紅也好,不要總是在外面亂跑。”

    “二伯,我知道了。”少女乖巧的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中年男子看著她離開,搖了搖頭,走進另一處院落,邁進偏堂。

    他看著站在窗前的一道身影,問道:“他真的來了?”

    唐淮背著手站在窗前,點頭道:“今天早上已經去禮部領取了考引。”

    唐琦想了想,說道:“這十餘年來,因地方州試賞賜的玉帶只有一條,陛下的心思難以捉摸,一動不如一靜啊。”

    唐淮長舒了口氣,說道:“怕只怕,有人不想讓我們靜啊……”

    唐琦搖了搖頭,歎息說道:“若不是小妤當年任性亂來,又何來今日之事?”

    唐淮擺了擺手,說道:“過去之事,就不要再提了,這件事情,你無須插手,一個普通的考生,沒有人會在意,只要他中的不是第一甲,遲早都要離開京師。”

    唐琦目中浮現出一絲異色,說道:“若是他真能取得一甲狀元,事情倒是好辦一些。”

    唐家固然不想讓京中其他人知道當年的醜聞,但若是他能得中狀元,這便不算是什麼醜聞了,甚至能夠變成一樁好事。

    當然,唐琦心中清楚,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能參加省試的,都是從各州各府甄選出來的傑出人才,要從這些人中脫穎而出,爭得頭名,何其之難?

    更何況還有人傑地靈的京師,那些大家子弟,從小便有名師教導,底蘊豐厚,又豈是那些小地方走出來的學子能比的?

    唐淮沒有繼續他的話題,轉身看著他說道:“這些日子,還需要提防那些有心之人,不要給他們可乘之機。”

    唐琦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兩人又在房中密談片刻,唐琦走出院子,一名青年迎面走過來,走到他的面前,小聲問道:“爹,我聽娘說,那個孽種來京師了?”

    “閉嘴!”唐琦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件事情不是你能多嘴的,省試將近,還不好好溫習,免得到時候丟唐家的臉!”

    青年聞言,腦袋縮回去,急忙道:“爹,您先忙,我還有事……”

    青年倉皇而逃的同時,唐府另一處,那年輕女子回到自己的院中,關上院門,走到某處牆根處,熟練的攀上院牆,跳進隔壁的院子,穩穩落地。

    院內有一道柔和的聲音響起,“下次過來的時候,走正門就好了,萬一摔著碰著了怎麼辦?”

    “沒事的,要是這都能摔著,不就白學武了嗎?”女子看著站在院中的人影,快步走過去,小聲說道:“小姑,我……,我剛才見到他了。”

    那身影輕輕一顫,聲音有些慌張,“他,他來了?”

    女子點了點頭,說道:“京師所有的客棧我都提前打過招呼了,只要他來到京師,我馬上就能知道。”

    她抬起頭,看著她說道:“他的眼睛,和小姑的眼睛很像。”

    在她對面,年輕婦人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擔憂,喃喃道:“他不該來的,他不該來京師的……”

    女子看著她,想了想問道:“小姑,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年輕婦人猛地搖頭:“不,不,這會害了他的,我不能見他……”

    女子握著她的手,說道:“小姑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的。”

    “你給我好好待在家裡,哪裡也不許去!”女子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從門口傳來。

    “爹,你怎麼……”少女剛剛開口,便被走進來的人影揮手打斷。

    唐靖看著她,說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要告訴他,讓他安心的考完省試,或落榜回鄉,或考中進士,等候朝廷差遣,你幫他,才是在害他!”

    女子皺著眉頭,辯解道:“可是小姑她……”

    “我沒事的。”年輕婦人笑了笑,說道:“只要他沒事就好,考中或者落榜都好,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

    唐靖目光望向別處,頓了頓,才繼續開口說道:“若是他能通過省試,殿試之上,被陛下御筆親點為狀元,事情或許就有轉機了。”

    他說完又看向那年輕女子,說道:“在這之前,你什麼也不許做!”

    “不做就不做!”女子瞪了他一眼,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唐靖看著院中的婦人,歎了口氣,說道:“這些年,苦了你了。”

    年輕婦人望著某個方向,笑著說道:“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我什麼都好。”

    她雖然在笑,臉上卻有兩道淚痕劃過。

    唐府門口,一名青年大步的走出去,撇了撇嘴,說道:“什麼丟唐家的臉,丟唐家臉的是那個孽種,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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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1 08:11 PM

第一百二十三章 紅袖閣

    早在幾個月前,方小胖的大伯就曾經說過,等他到了京師,一定要去方府通知一聲。

    方鴻是靈州州試主考,他到了京師之後,不去方府拜訪,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

    另外,李天瀾那裡,也應該通知一聲,不過他暫時還不知道楚國使臣的落腳之地,而且他剛到京師,便去拜訪楚國使臣,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未免有些不太好。

    方府唐寧打算等到元宵過了之後再去,至於李天瀾那裡,還是先放上一放,臨行前唐妖精的“忠言”還在他的耳邊迴響,誰知道她在京師有沒有什麼耳目,抵京第二天就去見她的眼中釘李天瀾,可比沾花惹草要嚴重多了。

    唐寧暗自搖頭,作為正宮的小意都沒有說什麼,半個正宮的小如也沒有說不準認識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她一個偏……,一個鄰居,管的未免也太多了。

    他將路上蒸出來的最後一壇酒給了老乞丐,走出房間,向樓下走去,昨天他們抵京已經很晚了,只是隨便找了一處客棧,交了一天的住宿費用。

    這裡的環境還不錯,他打算再續住半個月。

    樓下櫃檯處,那夥計看著他,說道:“客官,真不好意思,你們昨晚只訂了一天,早上又沒有過來打聲招呼,那幾個房間,剛才已經被人預定了。”

    雖然搬東西有些麻煩,但這的確是他的疏忽,唐寧想了想,說道:“那就換成其他的房間吧。”

    那夥計看著他,再次搖頭說道:“對不起客官,本店今天已經客滿了。”

    這家客棧客滿了,他們只好另尋他處。

    好在老乞丐的全部行李就是一個酒葫蘆,彭琛除了他的那把刀之外,就只有幾件換洗衣服,唐寧自己的東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退了房間,走出客棧。

    京師乃是都城,人流量巨大,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在這裡彙聚,供人留宿的客棧自然也是不少,沒有多久,就又看到一個。

    彭琛走進去,片刻後又走出來,搖了搖頭,說道:“客滿了。”

    上元是一年中最為熱鬧的節日,又正值科舉之年,各地學子都聚集在京師,客棧房間緊張也是常事,但他們走遍了好幾條街,所有的客棧都是客滿,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尤其是親眼看到,剛剛告訴他們客滿的一家客棧,短時間內,已經有數名客人入住進去。

    老乞丐抱著酒葫蘆,抿了口酒,咂咂嘴道:“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唐寧望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低聲道:“這麼快嗎?”

    彭琛看了看他,臉色沉下來,說道:“我去問他們!”

    “不用了。”唐寧揮了揮手,說道:“走吧,我們去別的地方。”

    說罷,他便轉過身,折返回去。

    彭琛背著包袱,跟在他的身後。

    老乞丐將酒葫蘆重新塞上,回頭向某個方向望了一眼,才悠哉悠哉的跟了上去。

    在他的視線盡頭,某處酒樓雅間,一位年輕人的視線從窗邊收回來。

    他看了一眼下方的街道,又望向雅間內小口喝酒的青年,問道:“二少,那人得罪過你嗎?”

    青年左手摟著一位嬌俏女子,飲了杯酒,俯身吻上了那女子,將口中酒渡了過去,看著那女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酡紅,這才重新端起酒杯,說道:“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不要讓他舒舒服服的留在京師就行了。”

    年輕人想了想,看著他問道:“二少的意思是?”

    青年的手在那女子身上游走,淡淡道:“注意分寸,不要鬧出人命。”

    年輕人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明白了。”

    ……

    京師街頭。

    老乞丐抬頭看了看一處豪華閣樓的牌匾,目光又看向唐寧,問道:“你確定我們要住在這裡?”

    看著牌匾上鎏金的“紅袖閣”三個大字,唐寧也有些始料未及。

    他知道唐家在京師也有生意,但是沒想到,唐財主看起來濃眉大眼,憨厚老實的,在京師居然做的是青樓生意。

    他確定唐夭夭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要不然她不會給他這麼一塊牌子的同時,還提醒他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

    或者她的意思是,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們家青樓裡面的姑娘,可以隨便的深入交流?

    不管怎麼樣,他們在京師的街頭走了好幾個時辰,也只看到了這一個有唐家明顯標記的地方,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進去看看吧。”

    他踏進這處閣樓,目光望向裡面的時候,有一瞬間,感覺像是踏進了另一個世界。

    耳邊有悅耳的絲竹聲環繞,大堂正中的一處高臺上,有數名身段妖嬈的女子正在隨著樂聲翩然起舞,每一個動作,都符合樂聲的韻律,一眼看去,給人以極致的美感。

    她們衣服都穿的十分單薄,薄紗一般的衣服之下,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時而露出肚臍,或是一小段光潔的肌膚……

    咕咚。

    唐寧注意到,彭琛小聲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身體微微彎下一個弧度。

    老乞丐將那酒葫蘆甩在身後,很沒有風度的在襠下掏了掏,轉頭看著唐寧,認真的說道:“我們就住這裡吧。”

    閣樓內的客人不多,除了上方的舞女之外,只有寥寥十餘人的樣子,從衣著打扮上來看,各個都非富即貴。

    和他們相比起來,唐寧三人尤其是老乞丐,則顯得有些太過另類。

    一名掌櫃模樣的男子從裡面走過來,用詫異的目光看了三人一眼,目光最終停留在唐寧身上,笑著說道:“公子,請出示玉牌。”

    唐寧看了看他,問道:“玉牌?”

    這掌櫃點了點頭,說道:“只有擁有本閣贈予的玉牌,才能進入本閣。”

    他看了看唐寧幾人,客氣道:“本閣不是青樓,也不是客棧,公子若是想要住店或是尋歡,煩請出門左轉。”

    唐寧抬起頭,再次看了看閣樓一根柱子上的標識,從懷裡摸出一塊木牌,說道:“我沒有玉牌,木牌行不行?”

    這裡的標識和唐妖精給他那塊牌子上的標識是一樣的,但人家要的是玉牌,他手裡的這塊牌子,不知道有沒有用?

    那掌櫃看著他手中的木牌,身體一震,立刻問道:“公子,這牌子,可否拿給小人一觀?”

    唐寧隨手將木牌遞給他。

    那掌櫃拿著這木牌,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又將之遞給他,說道:“公子稍等,我馬上就回來。”

    他一路小跑的繞過高臺,跑向後方,很快又跑出來,再次從唐寧手中接過那塊木牌,與他手中的另一塊對在了一起。

    兩塊木牌邊緣處的花紋嚴絲合縫,合起來,與閣中柱子上的花紋絲毫不差。

    那掌櫃將木牌遞給唐寧,躬身恭敬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談不上什麼吩咐。”唐寧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們這裡有沒有住的地方?”

    那掌櫃沒有任何猶豫的點了點頭,恭敬道:“公子請隨我來。”

    他領著唐寧三人走到高臺之前,唐寧才發現,這高臺是從中間的樓梯延伸出來的,兩邊還有階梯,可以上到二樓。

    “公子請隨我上樓。”

    唐寧和他走上樓的時候,剛剛踏上臺階,身後便有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站住!”一名年輕人走上前,看著那掌櫃,問道:“你們紅袖閣的二樓不是不允許客人上去嗎,這是什麼意思?”

    那掌櫃看著他,解釋道:“小公爺,這位公子是我們紅袖閣的貴客……”

    “貴客?”那年輕人聞言怔了怔,隨後便大怒道:“他是你們的貴客,我就不是你們的貴客了!”

    不等掌櫃回答,他便大步的踏上臺階,指了指臺上起舞的女子,惱怒道:“說什麼二樓是姑娘們的閨閣,不允許外人踏入,原來都是糊弄人的,連我都敢糊弄,我告訴你,本小公爺今天不僅要上去,還要她們陪我,一個不夠,我要十個!”

    “呵呵……”他話音剛落,耳邊便傳來了一道笑聲。

    年輕人猛地回過頭,指著老乞丐,怒道:“你笑什麼!”

    老乞丐看著他,臉上露出嘲諷之色,說道:“童子雞一個,裝什麼花叢老手?”

    年輕人怔了怔,臉色瞬間就變的血紅,指著他,顫聲道:“你,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腎不好。”老乞丐看著他,搖了搖頭,問道:“年輕人,早上……起不來吧?”

    年輕人身體一顫,臉色由紅轉白再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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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2 07:16 PM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果然有用!

    唐寧發現自己誤會唐財主了。

    這“紅袖閣”的名字聽起來雖然有點兒像青樓,但其實不是青樓,至少明面上不是。

    樓下的客人們衣著華貴,看起來也都氣度不凡,只是聽聽曲子,看看舞蹈,沒有一點兒淫靡的氛圍,處處都透著高雅。

    這讓唐寧心中越發好奇,開高端會所的唐財主,要比開青樓的唐財主更讓人驚訝。

    樓上一處寬敞奢華的房間。

    紅袖閣掌櫃看著唐寧,問道:“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沒有了。”唐寧搖了搖頭,心中對這掌櫃恭敬的過分的態度略感奇怪,想了想,問道:“樓下那位,沒有什麼問題吧?”

    那掌櫃躬身道:“公子放心,小人會處理好的。”

    唐寧看了看他,心中忍不住的驚異。

    剛才樓下那位硬不起來的年輕人他今天早上才見過,在禮部衙門領取考引之時,對方便排在他的前面,那禮部官員對他十分恭敬,顯然對方身份不俗。

    而能被稱為“小公爺”,說明他應是王公之家的子弟,這胖掌櫃對此,卻似乎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

    唐寧不知道是他高看了那位小公爺的背景,還是小看了這位紅袖閣掌櫃。

    這掌櫃對他躬了躬身,說道:“公子若是沒有其他的吩咐,小人便先退下了。”

    唐寧和他一起走到門口,看到老乞丐靠在牆上,看著不遠處用好奇目光打量著這邊的幾位女子,時不時的掏一下褲襠,樣子猥瑣至極。

    紅袖閣掌櫃對他拱了拱手,說道:“公子有任何要求,隨時都可吩咐。”

    “任何要求?”老乞丐眼前一亮,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名女子,看著他說道:“讓她們來我房裡跳舞。”

    唐寧心中暗罵一句老不正經,對那掌櫃揮了揮手,說道:“沒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老乞丐有些遺憾的看著那幾名女子回了各自的房間,又打量打量了四周,說道:“這地方好啊,你那小相好的對你很不錯。”

    “什麼小相好?”

    “就那長腿姑娘……”

    唐妖精什麼時候成他的小相好了,不正經的老傢伙,就會血口噴人,唐寧撇了他一眼,說道:“回房收拾收拾,一會兒下去吃飯。”

    剛才他上來的時候,看到這裡是有提供酒菜的。

    樓下,那名年輕人重新坐回位置,看到周圍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瞥向他,臉上似是有笑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環顧四周,怒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的眼珠子挖出來!”

    如此罵了一句,見眾人紛紛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他才重新坐下,目光望了上方一眼,表情有些鬱悶,又隱隱有些期待。

    唐寧和老乞丐彭琛他們從樓上走下來,找了一處桌子坐下的時候,那年輕人立刻從旁靠了過來。

    雖然他心中還是惱怒那老傢伙剛才揭他傷疤的事情,但他的隱疾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外人,甚至連御醫都診斷不出,他卻可以一眼看出來,足以證明此人非同一般。

    他看了看老乞丐,小聲道:“老人家,你剛才說的……,有沒有什麼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的。”老乞丐看了看他,說道:“只不過,我幫了你,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年輕人眼前一亮,立刻道:“老人家想要什麼好處?”

    這就是承認老乞丐剛才說中了,唐寧不由的多看了這年輕人兩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這年輕人模樣俊俏,氣度非凡,但誰能想到,他居然是一個銀樣鑞槍頭,早上起不來呢?

    “老夫年紀大了,有些想不起來。”老乞丐想了想,說道:“你家裡有什麼美酒佳釀啊,都拿到這裡來,或許老夫喝了之後,一時高興就想起來了。”

    過量飲酒不僅傷肝,而且傷腎,唐寧覺得,老乞丐的腎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整日裡說什麼京師的姑娘水靈,怕是也只是過過嘴癮,他一沒錢二沒長相,進了青樓,不被人打出來就算好了,還想睡姑娘,做夢……

    年輕人想了想,看著他,說道:“老人家在這裡等一等,我回去拿酒,馬上就過來。”

    老乞丐擺了擺手,說道:“不急,你這兩天記得送來就行了。”

    說完他就看向唐寧,說道:“你把那強腎的秘笈教給他吧。”

    年輕人怔了怔之後,目光望向唐寧,就像是遇見了知己,驚喜道:“莫非兄台也……”

    “我不是。”

    年輕人看了看他,臉上露出露出笑容,說道:“我懂,我懂……”

    “我真不是。”

    年輕人皺眉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兄台這麼遮遮掩掩的,可就沒意思了啊……”

    老乞丐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你們兩個童子雞就別互相謙讓了。”

    年輕人目光望向唐寧,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坐在唐寧身邊,問道:“還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處男歸處男,處男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和這個什麼小公爺完全是兩碼事,他這一副遇到知己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越描越黑,唐寧不想再和他繼續這個問題,淡淡道:“唐寧。”

    “在下蕭玨。”年輕人自報姓名之後,看著他說道:“唐兄,那什麼秘笈……”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我沒帶在身上。”

    “沒關係,回去取就行了。”名叫蕭玨的年輕人看著唐寧,問道:“唐兄家在哪裡?”

    “靈州。”

    “……”

    那本秘笈,唐寧只是留給以後備用的,畢竟他只是暫時還用不上腎,和這這位小公爺不一樣。

    他想了想,說道:“裡面有個藥方我還記得,我一會寫下來,你可以先試試,等到省試結束,你派人來靈州拿秘笈吧。”

    雖然他們本質上不一樣,但是他特別能夠理解他的心情,被人用那種異樣的眼光打量,個中辛酸,非親身經歷者不能體會。

    “好!”蕭玨點了點頭,說道:“今天這一頓,算我請你們的。”

    紅袖閣掌櫃站在一旁,說道:“小公爺,今天這一頓,算在小人頭上,就當是給小公爺賠罪了。”

    蕭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了他一眼,說道:“說了我請就我請,你是不是不給我面子?”

    掌櫃只能退後兩步,無奈道:“那……,那就聽小公爺的。”

    蕭玨這種人唐寧還是第一次見到,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京師紈絝?

    蕭玨拿起筷子,又看向唐寧,問道:“紅袖閣二樓從來不讓外人踏入,你們怎麼能上去?”

    紅袖閣在京師極有名氣,幕後掌櫃背景很深,又神秘至極,連他都要忌憚幾分,對於可以打破閣中規矩的人,自然十分好奇。

    唐寧想了想,說道:“因為我認識他們掌櫃。”

    紅袖閣是唐家的產業,唐財主和岳父大人十幾年的關係,鐘意和唐妖精親如姐妹,他和唐夭夭也是關係鐵的不能再鐵的哥們,算得上是半個內人,待遇自然和他們這些外人不一樣。

    蕭玨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掌櫃,也不再多問,說道:“從現在開始,大家就是朋友了,你在京師要是遇到什麼事情,就報我的名字……”

    唐寧客氣的點了點頭,一邊吃飯,一邊欣賞臺上的舞蹈。

    那幾名女子舞姿曼妙,動作撩人,雖然並不是特別露骨,但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別樣的魅惑,無時無刻不在撩撥著人的心弦。

    這讓他感覺到身體有些燥熱,放下筷子,一隻手伸到桌下,整理整理了衣袍。

    蕭玨看了看他,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低聲道:“果然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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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2 07:22 P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唐府秘辛

    京師果然不同於靈州,唐寧在靈州就沒有看過這麼魅惑的舞蹈,像彭琛這種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處男,一頓飯還沒吃完,已經向桌下伸手好幾次了。

    再看那位小公爺,從始至終都沒有露出什麼醜態,雙手也老老實實的放在桌上,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京師紈絝。

    這份定力,唐寧也難以企及。

    吃過飯,唐寧將那秘笈上記載的藥方寫下來給他,蕭玨匆忙道謝之後,便迫不及待的拿回去試試了。

    唐寧回房休息了片刻,重新走下樓,走到櫃檯旁邊,那掌櫃見他過來,立刻走出來,恭聲道:“公子有何吩咐?”

    “許掌櫃不用這麼客氣。”唐寧看著他,隨口問道:“許掌櫃在京師多久了?”

    許掌櫃笑了笑,說道:“不瞞公子,小人從小生在京師、長在京師,至今已有三十餘年了。”

    唐寧想了想,說道:“有件事情,不知道對許掌櫃來說方不方便。”

    許掌櫃立刻道:“公子是貴客,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

    “不是什麼吩咐。”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讓許掌櫃幫忙打聽件事……”

    片刻之後,許掌櫃點了點頭,對閣中一名夥計招了招手,說道:“先放下手中的活,去查件事情。”

    那夥計匆匆的走出去,許掌櫃再次看向唐寧,說道:“公子稍等,他很快就回來。”

    唐寧在樓下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抬頭看了一眼,見高臺之上的紗幔被放了下來,裡面隱隱約約的有一道人影,清遠悠揚的樂聲從紗幔之中傳出來。

    “公子,請喝茶。”身旁一陣香風拂過,一名年輕女子幫他沏滿茶水,微微一笑之後,又翩然離去。

    “謝謝。”唐寧看著她微微點頭,然後抿了口茶,齒頰留香,沁人心脾。

    樂聲入耳,茶香清冽,給人以十足的享受。在繁華喧鬧的京師,能有如此清幽安靜的地方,頗為罕見。

    老乞丐說的沒錯,這裡的確是一個好地方。

    唐寧一杯茶還沒有喝完,剛才出去的夥計就回來了。

    許掌櫃和他一起走過來,那夥計看著唐寧,說道:“禮部侍郎公子,劉理,那些客棧,都是他暗中派人吩咐下去的。”

    “禮部侍郎……,禮部尚書。”唐寧想了想,看著許掌櫃,問道:“京師唐家,許掌櫃瞭解嗎?”

    許掌櫃點了點頭,說道:“唐家在京師位高權重,顯赫一時,家主唐淮,是當朝禮部尚書,他的兩位兄弟,一人時任東台舍人,一人乃是中書舍人,都是天子近臣,唐家一位嫡女,便是如今宮中極為受寵的唐惠妃,端王生母……”

    這些話,唐府的另一位管事曾經和他說過,也只說了這些,不過許掌櫃卻並未停頓,繼續開口說道:“唐家最小的女兒,在二十年前,因不滿與京中某大族的聯姻,私逃出京,兩年後才被唐家尋了回來,從此之後,便沒有踏出過唐家半步……”

    唐寧沉默許久,才問道:“可知那位唐家嫡女,是從什麼地方被帶回來的?”

    許掌櫃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就無從得知了。”

    唐寧笑了笑,對他拱了拱手,說道:“多謝許掌櫃了。”

    許掌櫃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之色,卻也並未多問,回禮道:“公子客氣。”

    看著唐寧走到樓上,幾名年輕女子湊過來,瞥了樓上的方向一眼,小聲問道:“掌櫃的,這位唐公子是什麼來頭,難道是大掌櫃的兒子,沒聽說大掌櫃有兒子啊?”

    “不該問的話不要多嘴!”許掌櫃瞪了她一眼,說道:“還愣著幹什麼,準備一下,該你們上場了!”

    幾名女子一哄而散,許掌櫃看著樓上的方向,摸了摸下巴,自顧自的喃喃道:“靈州來的……,大掌櫃有只有一個女兒,難道是姑爺?”

    紅袖閣中,許掌櫃心下疑惑之時,京師某處客棧,一名年輕女子揪著客棧夥計的衣領,大怒道:“退房走了?才一天就退房走了,說,他們去哪裡了!”

    那夥計被她拎著衣領舉起來,臉都嚇白了,哆嗦道:“姑,姑娘……,他們午時之前就退房走了,小人真的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啊!”

    片刻後,那年輕女子大步走出客棧,站在街上,看著街頭熙熙攘攘的人群,臉上浮現出些許憂色,許久,才邁開步子,走向前方的另一家客棧。

    與此同時,京中某處青樓,一名年輕人提起褲子,看著房間裡的下人,怒道:“跟丟了?讓你跟個人也能跟丟,你們幹什麼吃的!”

    一名下人急忙解釋:“公子爺,實在是這幾天京裡熱鬧,街道上人太多……”

    年輕人一個枕頭扔了過去,大怒道:“給我找,一家客棧一家客棧的找!”

    是夜,定國公府。

    蕭玨看著眼前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看向身旁的一名老者,問道:“看出什麼了沒有,這藥有沒有問題?”

    那老者端詳著手中的藥方許久,搖了搖頭,說道:“小公爺,這方子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雖然從未見過,但看起來,就是一例尋常的補藥……”

    蕭玨不確信的問道:“沒毒嗎?”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確定?”

    “老夫以人格擔保……”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蕭玨揮了揮手,一隻手端起玉碗,湊到嘴邊,猶豫了片刻,伸手指了指門口的一名下人,說道:“蕭福,過來!”

    那下人立刻小跑過來,問道:“小公爺有什麼吩咐?”

    蕭玨將手中的玉碗遞給他,說道:“喝一口。”

    蕭福看著蕭玨手中那深褐色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藥汁,面色一變,哆嗦道:“小公爺,這……”

    啪!

    蕭玨伸手入懷,將一張銀票拍在桌上。

    蕭福眼中閃過一絲亮色,但還是有些猶豫,為難道:“小公爺,這是什麼?”

    啪!

    蕭玨再次將一張銀票拍在桌上。

    蕭福臉上浮現出一絲決然之色,拱手道:“願為小公爺赴死!”

    蕭玨在他腦袋上抽了一下,說道:“沒讓你死,這藥喝了大補,快嘗嘗吧!”

    蕭福再次看了他一眼,心想小公爺平日雖然紈絝,但應該不會用人命來開玩笑,這兩百兩銀子,足夠他把隔壁翠花娶回家了。

    “小公爺,我要是有事,幫我照顧好我那瞎眼的老娘和未過門的老婆!”他的臉上露出悲苦之色,端起玉碗,一飲而盡。

    蕭玨再次一巴掌抽在他的腦袋上,怒道:“給我留點,你喝完了我喝什麼?”

    蕭福連忙道:“對不起,小公爺,我忘了……”

    蕭玨擺了擺手,看著他問道:“怎麼樣,有什麼感覺?”

    蕭福一張臉都皺在一起,說道:“苦。”

    “還有呢?”

    “沒了。”

    “沒了?”蕭玨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說道:“在等等吧。”

    他活動活動了肩膀,說道:“過來幫我捏捏肩。”

    蕭福忐忑的跑到他身後,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按壓起來。

    蕭玨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又問道:“還沒有什麼感覺?”

    蕭福搖頭:“沒有。”

    “繼續按吧。”

    “好。”

    “停!”某一刻,蕭玨忽然睜開眼睛,皺眉問道:“你用什麼東西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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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3 01:04 PM

第一百二十六章 相好的姑娘

    紅袖閣。

    老乞丐坐在一樓角落裡的桌旁,一邊吃午飯,一邊問彭琛道:“他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現在了?”

    彭琛放下筷子,擦完嘴後,點了點頭。

    老乞丐疑惑道:“他昨天晚上不會是叫了幾個姑娘吧,也不可能,房間裡沒聲音啊……”

    這一覺睡了不知道幾個時辰,起床之後,神清氣爽,唐寧走下樓,在老乞丐和彭琛的目光注視之下,坐下來開始吃飯。

    他喝了口茶潤潤喉,看著他們,問道:“你們看我幹什麼?”

    老乞丐看著他,問道:“你不知道你睡了幾個時辰?”

    唐寧看了看外面,搖頭道:“沒多久吧,天不是還沒黑嗎?”

    老乞丐看著外面的天色,提醒道:“這已經是第二天午時了。”

    “是嗎?”唐寧想了想,說道:“今天是元宵節啊,有燈會和煙花看,晚上要不要出去逛逛?”

    他話音剛落,有一道人影急匆匆的從外面沖進來。

    “你還沒吃飯?”蕭玨看著唐寧,怔了一瞬之後,直接將他拉起來,說道:“走,來了京師,不去天然居吃頓飯怎麼行,今天我請你,想吃什麼,隨便點!”

    唐寧被他拉出門外,蕭玨臉上的表情有些激動,說道:“等我們的病好了,我再帶你睡遍全京師的青樓,把這十幾年欠自己的都補回來……”

    “等等,等等……”唐寧停下腳步,問道:“你什麼意思,什麼病?”

    蕭玨湊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起來了?”唐寧也是吃了一驚,那秘笈裡記載的方子,居然真的那麼猛?

    “雖然只是一小會……”蕭玨看著他,眼中似是有淚光閃動,說道:“但已經很好了。”

    他深吸口氣,看著唐寧,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一時激動,有些失態,相信唐兄能夠理解。”

    “能理解,能理解。”唐寧下意識點了點頭,又猛地搖頭,看著他問道:“能理解什麼?”

    雖然兩個人都是舉人,但他不僅是舉人,還是舉人,這位蕭小公爺,雖然是舉人,但又不是舉人。

    “不說這個了。”蕭玨搖了搖頭,說道:“唐兄對蕭某的恩情,恩同再造,這頓飯,還請你一定賞臉。”

    吃飯就算了,倒是剛才他說的睡遍京師所有的青樓------他對此也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助人為樂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幫蕭小公爺找回自信,重振男人雄風,也是積德行善,不求報答。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蕭兄要想請客的話,不如就選在紅袖閣吧,也是一樣的。”

    “那可不行!”蕭玨搖了搖頭,說道:“聽曲賞舞來紅袖閣,要說正經的吃飯,還是得去天然居,等吃完了飯,我再帶你去倚翠樓,那裡的姑娘你隨便挑,看上哪個就告訴我……”

    這位蕭小公爺對朋友還真是熱情,陪吃陪喝還陪大保健,唐寧正要拒絕,看到從前方走過來的一名女子,微微一怔。

    蕭玨的目光也望過去,看了看之後,為難道:“難道唐兄不喜歡風塵女子,喜歡良家,這可就要多花點心思了,敗壞道德的事情可不提倡……”

    那女子走過來,微笑看著唐寧,說道:“到了京師,怎麼也不讓人來通知一聲?”

    蕭玨看了看那女子,又看向唐寧,詫異道:“認識的?”

    唐寧面色更加疑惑,望向那明明沒有見過,但卻感覺非常熟悉的女子,詫異道:“姑娘,我們認……”

    他的話還沒說完,目光從那女子的胸前掃過,腦海中同時閃過一道雷霆,驚詫道:“李姑娘!”

    他認識的女子中,有這個規模的,也只有李天瀾一個了。

    見慣了她的男裝扮相,第一次看到她變回女子,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看著兩人走進紅袖閣,蕭玨愣在原地,喃喃道:“難怪不去倚翠樓,原來是在京師早就有了相好的姑娘。”

    李天瀾看著他,問道:“怎麼也不提前告知一聲,若不是昨天有人看到你進了這裡,我還以為你要再過些時日才會啟程。”

    “我們也是剛來兩天。”唐寧再次打量了她幾眼,問道:“你怎麼這副打扮?”

    李天瀾看了看他,反問道:“我本來便是女子,為何不能這副打扮?”

    “我的意思是,這樣不怕被人看到嗎?”唐寧看著她,搖頭道:“要是讓人發現了,或許還以為楚國的小李大人有什麼異裝癖好呢……”

    李天瀾瞥了他一眼,說道:“不穿成這樣,怎麼見你?”

    她說的倒也是,如果她以楚國使臣的身份來找他,的確有些不太合適。

    在靈州的時候,還有陪同使臣的理由,在京師,一個即將參加省試的舉人,和楚國使臣走的太近,會被人懷疑是政治傾向有問題。

    一個政治傾向有問題的考生,是不可能考中進士的。

    考不中進士,他還怎麼實現人生性福?

    李姑娘雖然喜歡男裝,但這份不經意的細心和體貼,唐妖精還是需要好好學學的。

    老乞丐看了看李天瀾,詫異道:“咦,小姑娘最近是有什麼奇遇嗎,功力增長了不止一分啊?”

    見李天瀾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警惕之色,唐寧看著她說道:“不用擔心,老前輩是自己人。”

    李天瀾神色緩和,看向唐寧,說道:“來陳國之前,就遇到了武學瓶頸,那天遇到那幾名刺客,稍有所得,再加上你的那半顆丹藥……”

    唐寧再也不想聽那半顆丹藥的事情了,說起那顆大還丹,他就忍不住看向李天瀾的嘴唇,然後下意識的抿了抿嘴。

    李天瀾話一出口,看到唐寧下意識的動作,便後悔說起那半顆丹藥的事情,轉移話題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說來話長。”唐寧搖了搖頭,問道:“你什麼時候啟程回楚國?”

    李天瀾皺眉看著他:“你就這麼盼著我走?”

    唐寧不知道怎麼去形容李天瀾這樣的女子。

    她男裝扮相之時,行事堅決果斷,雷厲風行,不考慮胸的問題,沒有人會想到她是女兒身。

    她換回女裝的時候,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又有屬於女子的別樣風情,更神奇的是,她居然能很好的駕馭住這兩種不同的類型,有這樣的一位特殊的朋友,還真是讓人……欲罷不能。

    “你誤會了。”唐寧擺了擺手,說道:“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如果省試之前你還在京師,能不能幫我指點指點策論?”

    李天瀾沉吟片刻,看著他問道:“你就不擔心我偷師嗎?”

    唐寧只不過是要把市面上售賣的《策論押題三十篇》和《三十年科舉狀元策論集》用自己的語言組織一遍,再讓她幫忙看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這有什麼好偷師的,擔心她偷師,還不如擔心她偷人。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狀元郎謙虛了,要偷也是我偷你,有你指點,這次省試才更有把握。”

    他可沒忘記,李姑娘是楚國上一屆狀元,就算她背景深厚,沒兩把刷子也不行,更何況,在靈州的時候,兩人交流不少,她再謙虛,唐寧也知道她的深淺。

    李天瀾沒有猶豫多久,便點頭道:“好。”

    唐寧點了點頭:“那就這麼說定了。”

    狀元郎做陪讀,其他考生,可沒有這個待遇,不知道她對於科舉有沒有什麼獨門心得之類的,趁著距離省試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可要和她深入探討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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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3 08:48 PM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元夜

    唐寧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居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正月十三,十四,再加上正月十五的上元之夜,是京師一年中最為熱鬧的日子,這三天城內沒有宵禁,百姓可以盡情的享受豐富的夜生活。

    他們兩天前才抵達京師,本打算晚上好好逛逛,沒想到一覺就睡到了上元,錯過了今晚,就要等明年了。

    天色剛剛暗下去,整個京城,又逐漸的亮起來,燈火如晝。

    京師的上元佳節,要論熱鬧和繁華,自然無法和後世那些現代化的大都市相比,但街頭懸掛著的燭火搖曳的花燈,河中飄過的蓮燈,以及一艘艘飄過的畫舫,卻要比後世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一遇到節日就堵塞街道的車流更具韻味。

    蕭玨跟在老乞丐的身旁,鞍前馬後,像是下人一樣小心服侍,沒有一點兒小公爺的架子。

    吃了春藥都不行的他,卻唯獨對那一個藥方有反應,老乞丐已經成了他實現人生性福的救命稻草。

    唐寧和李天瀾走在前面,走到某處橋上,李天瀾腳步停住,目光望向遠方。

    唐寧偏過頭看著她,注意到了她臉上一絲惆悵的表情,想了想問道:“獨在異鄉為異客,上元佳節,遠離家鄉,遠離親人,心裡不好受吧?”

    李天瀾低頭看了看下方飄過的蓮燈,視線又望向他,問道:“你不也一樣?”

    唐寧怔了怔,許久,目光和她望向同一片夜色,喃喃道:“習慣了,就好了……”

    李天瀾看著他,安慰道:“使團還要在京師停留許久,你比我好些,科舉結束,就能回靈州了。”

    唐寧歎了口氣,低聲道:“回不去了……”

    李天瀾轉頭看著他,遠方的夜空綻放出焰火,清晰的映照出他的側臉。

    同樣的惆悵,同樣的思念,不同的是那一絲隱藏的很深的絕望。

    彷彿他心中所想的,是一個永遠都回不去的地方。

    他只是離開靈州,來京師赴考,這絲絕望,絕不該出現在他的臉上,李天瀾怔怔的看著他,心中充滿了疑惑。

    想到了另一個世界,唐寧失神了片刻,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李天瀾正在看著他。

    唐寧詫異道:“李姑娘看我幹什麼?”

    “沒什麼。”李天瀾回了回神,立刻移開視線,又道:“也算是相熟,以後還是不要“李姑娘”“李姑娘”的叫了……”

    唐寧也覺得這樣有些生分,畢竟大家都這麼熟了,更何況李天瀾是他的救命恩人,和救命恩人還有什麼生分的?

    他想了想,說道:“不叫李姑娘的話,要不叫你瀾姐?你要是比我小,那就叫瀾妹……,你覺得瀾瀾怎麼樣?”

    李天瀾沉吟了片刻,看著他說道:“你還是叫我李姑娘吧。”

    女人真是善變,說不叫“李姑娘”的是她,說叫“李姑娘”的也是她,一會要一會不要的,天下的道理全都被她們占了。

    這一會兒的功夫,蕭玨和老乞丐他們就不知道逛到哪裡去了。

    唐寧見李天瀾也已經走下了橋,急忙跟上去,老乞丐和彭琛都走了,為了防止意外,必須抱緊李姑娘的大腿不放。

    橋下是一處猜燈謎的小攤,一個長長的架子上掛著數排花燈,十文錢便可靠近猜一次,若是猜中,便可取走花燈,若是猜不中,十文錢不退。

    以防有人專挑會的,燈謎都是蓋住的,唐寧走過去的時候,李天瀾已經揭開了一個燈謎。

    “滿山蔭蔥蔥,人在草木中。”她看了一眼,說道:“是個“茶”字。”

    攤主走過來,笑了笑,將那只天燈摘下來,說道:“恭喜姑娘,猜對了。”

    身旁一名女子掐了掐男伴的腰,嗔怒道:“真沒用,這都沒有猜出來,連女子都不如。”

    年輕男子陪笑道:“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唐寧接過了那掌櫃遞過來的花燈,李天瀾已經揭開了另一個。

    “九十九。缺一為百,是個“白”字。”

    攤主臉上的笑容已經沒有剛才的燦爛了,將那燈摘下來,笑道:“姑娘真是聰慧……”

    李天瀾繼續向前面走去:“兩山相對又相連,中有危峰插碧天,是個“由”字。?”

    攤主臉上的笑容開始變的勉強。

    “你有他有,眾人都有,我卻沒有,是個“人”字。”

    攤主已經笑不出來了。

    “有口難言,是個“亞”字。”

    “四面都是山,山山接相連,是個“田”字。”

    ……

    李天瀾連續猜了十幾個的時候,唐寧也笑不出來了,因為他手上的燈已經拿不下了,那攤主走到他身邊,塞了一塊碎銀在他手裡,小聲道:“公子,你管管你家娘子吧,我這小本生意,一家老小就指望著這生意吃飯呢……”

    唐寧解釋道:“她不是我家娘子。”

    那攤主看著他,說道:“那你們還不快走,要是被熟人看到了,你們是要浸豬籠的……”

    “也不是別人家娘子。”

    “偷小姐還敢這麼明目張膽,你們再不走,我喊人了啊!”

    ……

    唐寧只挑了兩個好看的燈,就拉著李天瀾走了。

    他不是怕浸豬籠也不是怕偷小姐被人抓住,只是人家做小本生意的,被她這麼攪合,一家人可能都會餓肚子。

    李天瀾看了猜燈謎的地方一眼,說道:“無奸不商,方才他見猜中的是一個孩童,便要賴帳,這樣的人還做什麼生意,你為什麼要攔著我?”

    攔著她自然是因為她要是再猜下去,那攤主就要大喊“偷小姐”了,唐寧擔心他這一嗓子喊出去,就活不到明年的上元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市井小民,這些再也正常不過了,他欺負那個孩子,自然也有人欺負他。”

    唐寧回頭看了看,看到小攤前的人群已經散開,一個孩童站在燈架前,攤主被一個壯漢按在地上狂揍。

    “老子的兒子也敢欺負,打不死你!”

    ……

    和李天瀾在街上逛了一圈,再次遇到了蕭玨和老乞丐。

    “你們兩個跑到哪裡去了,我正打算派人去找你們呢!”蕭玨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說道:“逛了半個晚上,又累又餓的,去天然居,我請客,先填飽肚子再逛。”

    蕭玨為了慶祝他即將成為名副其實的舉人,堅持要請客吃飯,唐寧推諉不過,也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猶豫了片刻便同意下來。

    唐寧本來以為天然居是一處酒樓,到了地方才知道,這居然是一處面積不小的園林。

    在京師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能買下這樣一座園林當做酒樓,天然居的幕後老闆一定有錢又有權。

    李天瀾在天然居門口停下腳步,望著大門兩側懸掛著的對聯。

    雖然是晚上,但周圍燈火通明,這副對聯也看的清楚。

    “得世外清涼境界,正好談詩,況當荷露新烹,竹泉初熱。”

    “澆胸中塊壘閒愁,有何下酒,好把寒梅細嚼,秋菊狂餐。”

    李天瀾看著這對聯,說道:“這對聯倒是雅致,除了此下聯外,你還能不能想出另一個?”

    唐寧知道她的對聯癮又犯了,催促道:“這對聯普普通通,有什麼好對的,先進去吃飯吧,你要是想對對聯,晚上回去,有的是時間慢慢對。”

    “對不出來就對不出來,說什麼對聯普通,既然我們的對聯普通,你倒是說一個不普通的出來啊!”唐寧話音剛落,一道不服氣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他轉過頭,看到一個侍女打扮的少女正雙手叉腰,挺著胸,氣鼓鼓的看著他。

    小丫頭片子還學人挺胸,在李姑娘面前挺胸,誰給她的勇氣?

    唐寧可不打算和這小侍女理論,搖頭說道:“進去吧。”

    小侍女對他吐了吐舌頭,說道:“大話精,這就怕了,虧你還是男人呢……”

    唐寧已經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有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男人,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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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4 01:30 PM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贈牌

    男人可以被人說窮,被人說醜,被人說又窮又醜又沒有上進心,唯獨不能被人懷疑是不是男人。

    唐寧看著那小侍女,微笑問道:“小姑娘,你剛才說什麼?”

    小侍女退後幾步,警惕道:“你想幹嘛?”

    李天瀾看著唐寧認真的樣子,扯了扯他的衣袖,說道:“算了吧,我們先進去。”

    蕭玨上前一步,搖了搖頭,說道:“男人的事情,你們女人就不用管了。”

    這一刻,他看著唐寧,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得世外清涼境界,正好談詩,況當荷露新烹,竹泉初熱;澆胸中塊壘閒愁,有何下酒,好把寒梅細嚼,秋菊狂餐。”

    唐寧沒有再理會那小侍女,看著天然居門口的對聯,說道:“這副對聯,字裡行間充滿了雅致,似乎來這裡不是食客喝酒吃飯,而像是文人吟風弄月,品梅賞菊,的確很雅,想來平日裡來這裡吃飯的,也都是些雅客。”

    小侍女身後的一名風韻女子目光望向他,似是在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唐寧目光從那對聯上移回來,說道:“這對聯是雅,但用在酒樓門前的對聯,一個雅字還不夠。”

    他沒有停頓,繼續說道:“潮州韓江酒樓有這樣一副對聯,上聯為“韓愈送窮,劉伶醉酒”;下聯是“江淹作賦,王粲登樓”。”

    小侍女身後的風韻女子點了點頭,說道:“一副對聯,用了四個典故,又將“韓江酒樓”嵌入其中,雖然對聯本身並無出色之處,但用在這處酒樓前,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唐寧接著開口:“江州“陶陶居”門前,也有這樣一副對聯,上聯是“陶潛善飲,易牙善烹,飲烹有度”;下聯為“陶侃惜寸,夏禹惜分,分寸無遺”。”

    那風韻女子想了想,說道:“陶潛愛酒,是為風流隱者,易牙擅烹,卻是奸臣佞臣。陶侃曾言:“大禹聖者,乃惜寸陰,至於眾人,當惜分陰。”,既點明了飲樂需有度,不可沉溺玩樂,荒廢光陰,又將“陶陶”二字嵌入,也是難得的佳聯。”

    唐寧想不到這女子居然能點出所有的典故,並且瞬間分析出兩聯的用意,不由的多看了她兩眼,才開口道:“所以我說,天然居此聯雖然稱得上雅,但卻只是普普通通,和上兩聯相比,意境雖足,終究少了一份心意,算不得什麼妙對。”

    “公子言之有理。”風韻女子看了看她,忽然問道:“不知公子對此可有建議?”

    “沒有。”唐寧搖了搖頭,乾脆的說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現在只想早點進去吃飯,不知道這天然居的飯菜,有沒有蕭玨說的那名麼傳奇。

    小侍女笑著說道:“你也想不到更好的啊,原來只會動嘴,光說誰不會……”

    唐寧腳步再次一頓。

    什麼叫只會動嘴,他全身上下哪裡不能動,如果這小侍女是鐘家丫鬟,唐寧早讓唐夭夭把他屁股打腫了。

    他看著那風韻女子,想了想,說道:“忽然想到一聯,既然貴地名為天然居……,“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姑娘覺得此聯如何?”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風韻女子還沒有開口,蕭玨就一臉驚奇的說道:“一個正著讀,一個反著讀,這樣也行?”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唐寧,問道:“下面呢?”

    唐寧看著他,搖頭道:“下面沒有了。”

    風韻女子站在原地,細細琢磨著這一聯,此聯不僅將“天然居”三個字嵌了進去,形式上更是新穎,最妙的是,“居然天上客”這一句,無形中將上門的客人捧了一把,會讓客人心中憑空生出些許好感。

    此聯稱得上是絕妙,若是流傳出去,天然居的名氣,可就不僅僅局限在京師了。

    風韻女子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異色,看向唐寧,微微施了一禮,問道:“不知公子可有下聯?”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了。”

    風韻女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之色,略一思忖之後,便看向身後的小侍女,說道:“小桃,明天讓人將剛才那一聯換上。”

    小侍女看著她,疑惑道:“可是小姐,下聯呢?”

    風韻女子笑了笑,說道:“只掛上聯即可,若是有客人能對出下聯,便可免去當日在天然居的所有費用。”

    唐寧又多看了這女子兩眼,短時間內就能想到這種行銷手段,難怪能把天然居經營到名動京師。

    唐寧和李天瀾她們走進去的時候,李天瀾偏過頭問他道:“你真的對不出下聯?”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這一聯怎麼樣?”

    李天瀾想了想,說道:“勉強算是對上了,就是有些俗,意境差了點。”

    “嫌俗,要意境啊,那你再聽聽這一句。”唐寧想了想,說道:“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僧遊雲隱寺,寺隱雲遊僧。怎麼樣,意境有了吧?”

    李天瀾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剛才怎麼不說?”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反正是蕭小公爺請客,說了不是搶他的風頭嗎?”

    “公子留步。”幾人剛剛走進園子,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唐寧轉過身,那風韻女子走過來,遞上一塊小巧的玉牌,說道:“公子贈予天然居如此妙聯,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唐寧接過玉牌,那女子對他再次施了一禮,蓮步輕移,緩緩離開。

    唐寧掂了掂手裡的玉牌,疑惑道:“這是什麼,很值錢嗎?”

    “不要給我。”蕭玨伸手去拿,唐寧立刻將玉牌收起來。

    連蕭小公爺都這麼眼紅,這牌子一定值很多錢。紅袖閣送玉牌,天然居也送玉牌,在這方面,京師果然要比靈州講究多了。

    蕭玨看著他,不忿道:“今天你請客。”

    唐寧詫異道:“為什麼?”

    “憑藉這塊牌子,可以吃遍天然居所有的美味,不用付錢。”蕭玨有些眼紅的說道:“你知道擁有這塊牌子的人,都是什麼身份嗎?”

    “你也沒有?”

    “沒有。”

    “你不是說有事報你的名字,這京師沒有你蕭小公爺辦不成的事情嗎,怎麼連塊牌子都沒有?”

    “……”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請客!”蕭玨很受打擊,擺了擺手,說道:“反正不要錢,今天我要把這裡的招牌菜都吃一遍!”

    天然居,某處小閣。

    名叫小桃的侍女看著那風韻女子,不解道:“小姐,他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為什麼要給他玉牌呢?”

    “向來都是獨來獨往的蕭小公爺偏偏和他走的那麼近,還對那乞丐畢恭畢敬的……,靈州那邊是誰收集消息的,過陣子讓她親自過來向我彙報,”

    風韻女子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之色,隨後又搖了搖頭,說道:“靈州解元,唐家棄子,聖旨封賞……,唐家這潭水有些渾了,一塊玉牌而已,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日後說不定會有不小的回報。”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僧遊雲隱寺,寺隱雲遊僧,明天記得把這兩個下聯掛在旁邊的牆上,這位唐解元,倒是很會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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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4 08:30 PM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冤家路窄

    天然居主樓建在水上,占地面積極廣,小湖的四面八方都有通道通向主樓。

    進了主樓,唐寧將那塊牌子扔給了蕭玨,很快就有下人恭敬的將他們帶到了樓上的一間雅閣。

    上來的時候,唐寧注意到下面人群熙熙攘攘,非常熱鬧,隨口問道:“下面在幹什麼?”

    “元宵詩會啊。”蕭玨坐下之後,隨口說道:“天然居為了攬客,每年都會在上元這一天舉辦元宵詩會,魁首能獲得豐厚的獎品,不知道今年的獎品是什麼,看他們的樣子,應該不薄……”

    蕭玨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鬧之聲。

    雅閣門口,一名侍者為難道:“二位公子,這雅閣已經有貴客了,小人給您換一間……”

    一名年輕人皺眉看著他,問道:“我們明明來的早,為什麼不讓他們換?”

    蕭玨推開門走出來,問道:“換什麼?”

    “蕭小公爺……”見到走出來的是蕭鈺,年輕人面色微變,目光望向身後的青年。

    那青年笑了笑,拱手道:“一場誤會,既然是蕭小公爺,我們去別的地方就行。”

    唐甯見蕭玨站起身走出去,沒一會兒就又走進來,想來事情已經解決了。

    他隨口問道:“怎麼回事?”

    蕭玨揮了揮手,說道:“禮部侍郎的公子和唐家那位二少爺,和我們搶位置,他唐二少還沒有這麼大的面子,叫他大哥來還差不多,不管他們,先點菜吧。”

    唐寧翻菜單的動作一頓,抬頭看著他:“唐家二少爺?”

    蕭玨點了點頭,說道:“東台舍人唐琦的兒子,唐昭。”

    唐寧將菜單遞給蕭玨,目光瞥了門外一眼,說道:“這裡你經常來,你點吧。”

    蕭玨點好了菜,起身將雅閣內的一扇窗戶打開,站在窗前,可以看到下方的情形。

    無數人圍在一座高臺之前,臺上有不少座位,已經有人落座,最中間是幾名翩然起舞的女子,看過紅袖閣的舞蹈,再看這尋常舞姿,總覺得欠了點什麼。

    另一處閣中。

    劉理落座之後,搖頭道:“不知道蕭小公爺來這裡湊什麼熱鬧,這個位置,遠不如他們的地方。”

    在他身後的青年擺了擺手,問道:“讓你辦的那件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劉理臉上露出為難之色,說道:“不知道怎麼的,我的手下昨天把人跟丟了,不過二少放心,我已經讓他們找了,這兩天人多,等到元宵過後,我再讓他們挨個客棧去問。”

    雅閣內的另一名年輕人臉上浮現出好奇之色,問道:“二少要找什麼人,需要我幫忙嗎?”

    劉理望向他,怔了怔之後,一拍腦袋,說道:“對啊,你不說我都忘記了,你爹是平安縣令,這一片可是你常躍的地盤,找個人還不簡單……”

    那青年看了看他,說道:“這件事情先不提,讓你辦的事情辦好了嗎?”

    劉理拍了拍胸膛,說道:“京師這麼多人,隨便扔塊磚頭就能砸中兩個會寫詩的,上元詩我半個月前就找人寫好了,整整十首,品質上乘,而且,我還買通了一名評判,保證我們只有少三首入選,二少放心,這一次,誰都爭不過我們!”

    常悅有些詫異的說道:“天然居這次可真捨得,此次詩會的魁首,居然能和蘇媚姑娘共處一個時辰,京師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期盼著這個機會,今夜怕會是一番龍爭虎鬥……”

    劉理臉上露出期待之色,說道:“據說這一個時辰,還能向蘇媚姑娘提一些不過分的要求,要是我,我就讓她給我吹奏一曲,她的蕭聲有魔音之稱,早就想見識下到底是怎麼個魔音,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那名青年看了看他,說道:“這次若是能拔得頭籌,一會兒讓你見識見識。”

    “那就先謝謝二少爺了……”

    天然居主樓共有兩層,樓上的雅閣,和樓下的大廳,是截然不同的氛圍。

    年輕仕子三五成群的聚集在桌旁,望著上方的高臺,竊竊私語。

    “陳兄,你剛才的那首如何?”

    “怕是希望不大。”

    “陳兄謙虛了吧,這首詩你雕琢了數月,怎會沒有希望?”

    “雕琢了數月又如何,唐家那位二公子,一下便拿出了十首,十首之中,有三首入選,皆是排在前列,這還怎麼比?”

    一名年輕人拍了拍桌子,表情微怒:“誰不知道他們那些人的詩都是買來的,為了拔得頭籌,贏得和蘇媚姑娘獨處的機會,居然連這種下作的事情都做的出來,同為讀書人,真為他們感到羞恥!”

    他身旁之人搖了搖頭,歎息說道:“算了吧,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我們能參與的……”

    樓上一處雅閣,幾名衣著華貴的男子聽完下人從下方帶來的消息,也是愣了許久。

    “排在第一的是唐昭?”

    “唐昭那個不要臉的,買了十首?”

    “他能作出一首,本公子便隨他姓,他是一點兒臉都不要了嗎?”

    幾人在京師都頗有背景,這次也是為了蘇媚而來,他們雖然也買了兩首詩詞,但都是遮遮掩掩的,自己也知道此舉有些不要臉。

    可沒想到沒有最不要臉,只有更不要臉,一次買十首詩詞砸下去,這位唐府的二公子,簡直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高臺之上,幾名老者也皺起了眉頭。

    他們是被請來作為元宵詩會的評判的,因每個人喜好不同,詩詞不好分出高下,他們的任務,就是從今夜所有的詩詞中,選出十首上佳的,最後由蘇媚姑娘親自選出自己認為最佳的一首。

    但凡詩詞被評選為前十的人,都有機會,當然,列入前十的詩詞越多,被蘇媚姑娘選中的可能就越大。

    一人捋了捋長須,說道:“唐家二少爺,這次有些不太像話啊……”

    另一人搖頭道:“他一人便有三首入選,是有些太明目張膽了。”

    一名青衣老者抬眼看了看他們二人,開口道:“我們好好評詩就是了,上面的事情,我們管不了,也不敢管,不論其他,這三首的確是有資格入選的……”

    幾人搖了搖頭,繼續低頭翻閱眾人遞上來的詩詞。

    ……

    蕭玨吃到一半,下去轉了一圈,回來之後,剛剛坐下,便搖頭說道:“唐昭這傢伙,也太不要臉了,居然買了十首詩詞,看來對這次的獎品志在必得啊!”

    唐寧放下筷子,看著他問道:“這次的獎品很豐厚?”

    “何止豐厚,今年誰要是拿到了魁首,可就在全京師長臉了。”蕭鈺有些遺憾的說道:“要是我早知道天然居居然把這個拿出來當獎品,我就買他個二十首,花再多的銀子也值了。”

    他搖了搖頭,說道:“蕭福呢,過來給我倒酒。”

    “好嘞。”他的身後傳來聲音。

    蕭玨面色大變,轉頭怒視著他,大聲道:“說了多少次了,以後不許站在我的後面,再站在我的後面,把你腿打斷!”

    “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唐寧擦了擦嘴,起身走到窗前,坐在一處小桌旁,桌上有筆墨紙硯,坐在這裡,向窗外望去,下方的高臺一覽無餘,眾人議論的聲音也清晰入耳。

    “這一次,怕是唐昭公子要拔得頭籌了。”

    “沒辦法,誰讓人家財大氣粗,還不要臉呢?”

    “每年都是如此,天然居這元宵詩會,還有什麼意思?”

    ……

    “唐昭。”

    這位唐家二少,應該就是指使禮部侍郎公子,讓他們白跑了大半個京師,故意噁心人的幕後之人了,唐寧輕歎一句,然後攤開一張紙,提筆。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噁心人誰還不會呢?

    李天瀾也起身離席,站在他的身旁看著。

    她的眼中先是出現了一絲亮色。

    沒多久,亮色變為驚訝。

    再然後,又從驚訝變為震驚。

    又過了一會兒,震驚開始變的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唐寧活動了一下手腕,對站在蕭玨身旁的下人揮了揮手,說道:“蕭福,你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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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5 01:03 PM

第一百三十章 無恥至極

    雅閣之中,窗前。

    李天瀾坐在唐寧對面,已經看了他許久。

    輸人不輸陣,唐寧也抬頭看著她。

    片刻之後,李天瀾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剛才寫了十首詩詞,她也看著他寫了十首,寫第一首的時候,她覺得他的詩果然名不虛傳,寫第二首的時候,她覺得他的詩才比傳言中還要厲害,寫第三首的時候,她便認為他是她認識的,最會寫詩的人了。

    寫第十首的時候,她認為他瘋了。

    這麼高調的拋出十首絕佳的上元詩詞,不像是一個經常把“略懂”掛在嘴上的人會做出來的事情。

    “剛來京師,盤纏快花光了,用這個方法賺些盤纏。”唐寧看著她,解釋道:“多寫幾首,保險。”

    李天瀾看著他,問道:“你覺得我會信?”

    唐寧伸手指向窗外,指向另一處雅閣,說道:“我和京師唐家有血海深仇,那裡坐的是唐家二少爺,那個不要臉的買了十首詩,想要拔得今夜的頭籌,我不想看到他得意,就用這些詩詞砸死他,就是這麼簡單。”

    李天瀾看著他許久,然後說道:“你要是盤纏不夠了就告訴我,我給你,你這麼做,有辱斯文。”

    男子漢大丈夫,遇到困難,自當迎難而上,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

    如果他連生活費都要女人給,那他成什麼了?

    自古以來,元宵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日,談及元宵的詩詞不計其數,就算是蘇軾、秦觀、辛棄疾、歐陽修這些存在過的古人不能抄,但還有少了一半的大唐,還有未曾出現的清照姑娘,大明國祚三百年,有多少詩詞可抄?

    對不住了,崔液崔禦史,對不住了,清照姑娘,對不住了,淑真妹子,對不住了,東陽大學士……

    將各個朝代,各個詩人不同風格的作品一股腦的拋出去,說有辱斯文都是輕的,這是十重人格分裂,通俗點就是神經病。

    但既然決定要做,就要做到萬無一失。

    李天瀾看了看他,沒有再多問,視線望向了他剛才指著的雅閣方向。

    ……

    天然居,主廳高臺之上。

    一名白髮老者抿了口茶,問道:“還有詩作送上來嗎?”

    “沒有了。”青衣老者左右看了看,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不如就定下這十首,請蘇媚姑娘出來吧。”

    “我也正有此意。”白髮老者點了點頭,剛剛起身,忽有一人跑上高臺,將一疊紙張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現在才拿出來,剛才幹什麼去了?”白髮老者看著他,皺眉道:“今日詩會已經不收新作,你拿走吧。”

    蕭福想了想,看著他說道:“那我回去就告訴蕭小公爺,今日的詩會不收新作了。”

    白髮老者怔了一瞬,再次望向他,抿了抿嘴,說道:“元宵詩會一年才有一次,機會不易,老夫今日就破例一次。”

    蕭玨蕭小公爺是他惹不起的,他心中甚至存著只要這首詩詞不是太差,就給他個面子,將之放到這十首裡面,免得蕭小公爺以後找他的麻煩。

    他低頭看了一眼,面色微異,又重新坐下,看了看身邊幾人,說道:“你們來看看……”

    “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誰家見月能閑坐?何處聞燈不看來?”一人捋了捋鬍鬚,說道:“不錯,這是今日所見的第一首絕句,寥寥數語,將京師元宵的盛況一語道盡,蕭小公爺買……,寫的這首詩還不錯。”

    “唐時崔液有《上元夜》五首,是為絕唱,同是七絕,這首詩看起來,還要更勝一籌。”

    “你也想到這裡去了,若是將這首與之放在一起,老夫還以為崔液的《上元夜》寫了六首……”

    “如此說來,此詩當入十佳?”

    “當入。”

    “可排在十佳之首。”

    白髮老者點了點頭,說道:“此詩若入,則要從那十首中剔除一首……”

    他想了想,說道:“唐昭的最後一首《元日》,排在十佳之末,用這首《上元夜》替代他的《元日》,大家沒有什麼意見吧?”

    眾人紛紛點頭。

    青衫老者看了某個雅閣的方向一眼,應聲道:“理當如此。”

    “那就……”白髮老者將那首詩遞過去,正要說話,表情一怔,看著自己的手上,詫異道:“還有?”

    他看著第二張紙上寫的一首詞,表情怔住。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將第二張紙放在一邊,看向第三張。

    然後是第四張。

    第五張。

    ……

    第十張。

    正好十張。

    回過神之後,他扶著桌子坐下,目光不由的望向了樓上的某個雅閣。

    閣中,蕭玨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蕭福,問道:“你幹什麼去了?”

    蕭福立刻說道:“回小公爺,我幫唐公子送了幾首詩下去。”

    蕭玨詫異的看向唐寧,問道:“你對天然居這次的獎品也感興趣?”

    廢話,誰對錢沒興趣,他又不是唐夭夭,有一個那麼有錢的爹,也不是他蕭玨,家財萬貫,吃喝不愁。

    他看向蕭玨,問道:“如果能奪得魁首,他們給多少錢?”

    “多少錢?”蕭玨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好像是一千兩吧。”

    天然居會為詩會的魁首奉上一千兩銀子,這主要是針對那些家境貧寒的學子,像唐昭那樣的世家子弟,看上的必然是與蘇媚獨處且交好的機會。

    天然居立足京師這麼多年,關係網極為複雜,能和天然居明面上的掌櫃蘇媚牽上線,可不是區區千兩、萬兩白銀就能夠衡量的。

    “一千兩?”

    唐寧本以為能讓包括蕭玨在內,京師諸多背景深厚的富家子弟動心,賞銀怎麼也得一萬兩起,沒想到才給一千兩,和他預想的差距實在太大。

    他低估了天然居的小氣,也高看了京師這些世家子弟的追求。

    不過,他本來也沒有想著所謂的獎賞。

    蚊子再小也是肉,況且一千兩對他來說,也是一筆鉅款了。

    另一處雅閣。

    名叫唐昭的青年皺起眉頭,問道:“只剩兩首了?”

    劉裡有些尷尬的說道:“本來是三首的,可最後關頭,蕭小公爺也送去了一首,那些人應該也是不想落他的面子,送他上去湊湊數……”

    他陪笑著臉,繼續說道:“更何況,入選的那幾人,我也買通了大半,到時候若是蘇媚姑娘選了他們的,他們也會將機會讓給我們。”

    唐昭聞言,面色稍緩。

    下方高臺處,幾位評判的臉色卻格外的複雜。

    白髮老者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問道:“怎麼辦?”

    他身旁一人苦笑道:“不知道。”

    他們本來已經選好了最終的十首作品。

    但最後關頭,蕭小公爺又送來了十首,雖然都沒有署名,但從蕭小公爺房裡送出來的,會是其他人的嗎?

    這十首,全是上元詩詞,每一首的水準都極高,讓他們無法取捨。

    詩有田園,有邊塞,詞有豪放,有婉約,有男兒壯志,又有女子閨情,有單純的寫景,也有既寫景又抒情,有慷慨激昂的描述上元之盛景,讚頌大好河山,也有孤身一人的悲涼淒慘,流露出對亡夫的悼念。

    蕭小公爺什麼時候去過邊關?

    他又是什麼時候死了丈夫的?

    哪怕是瞎編,也不能這麼編啊……

    他們以為那唐家二少爺就已經夠不要臉了,沒想到蕭小公爺一出,唐家那位二少連給他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他何止無恥,簡直無恥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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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5 08:27 PM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就是

    沒有一個人能同時寫出十首風格迥異,又都是上上佳之作的詩詞。

    一會兒率領將士征戰邊關,一會兒死了丈夫獨自哀歎,一會兒寫男子的蓋世氣概,一會兒又是女子的百轉柔情……,就算是他要買詩,也應該稍稍用些心啊!

    他這是找了多少大才子、大才女,花了多少錢,才湊齊這十首詩詞的?

    這些詩詞每一首都各有風格,相互之間,不好分個高下,但和今夜的其他作品相比,則高下立判。

    無論是唐昭買來的作品,亦或是他人之作,都不能和這其中任何一首相比。

    可若是如此,今夜根本不用請蘇媚姑娘出來挑選了,因為選出來的十首詩詞,全是蕭小公爺拿出來的,無論她選哪一首,最終都是選擇了蕭小公爺。

    “怎麼,還沒選出來嗎?”一道讓人聽了便忍不住渾身酥軟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白髮老者轉過頭,看著走過來的一道人影,將手中的一疊紙張遞過去,說道:“蘇姑娘,還是你自己看吧。”

    “蘇姑娘,選好了沒有?”

    “是啊,蘇姑娘選了哪一首佳作,也讓我們看看吧!”

    ……

    下方的人群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紛紛催促著開口。

    那女子看著手中的一疊紙張,挑出了一些,問道:“這是誰寫的,怎麼沒有署名?”

    白髮老者看著她說道:“是蕭小公爺。”

    “這一張呢?”

    “也是蕭小公爺。”

    “這闕詞……”

    “還是蕭小公爺。”白髮老者看著她,無奈道:“蘇姑娘手裡的詩詞,全都出自蕭小公爺。”

    風韻女子看著他,紅潤的嘴唇動了動,目光最終望向樓上的一處雅閣。

    片刻後,她才低下頭,從那些紙張中選出一張,說道:“那便按照詩會的規矩來吧。”

    詩會的規矩便是取詩詞的優勝者為魁首,只看詩詞,不看其他,不管是買來的,還是本人親作。

    早就有人將這些詩詞謄錄下來,張貼在一面牆上。

    不同的是,謄錄之後的詩詞上都寫上了蕭玨的名字。

    雖然詩詞是天然居找人評選,但也要能服眾才行,大廳的眾人見此,紛紛圍了上去。

    “蕭玨,蕭小公爺也買詩了,這詩不知道是從誰那裡買的,品質明顯比其他人買的高多了。”

    “怎麼還是蕭玨,蕭小公爺買了兩首?”

    “看看下一首……”

    “怎麼又是他!”

    ……

    不多時,眾人站在張貼有詩詞的那面牆之下,互相對視,目瞪口呆。

    十首入選的詩詞,十首全是蕭小公爺的。

    他們沒有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黑幕,因為這些詩詞就張貼在牆上,在場之人又有哪一位沒有分辨詩詞高下的能力,這十首每一首都是經典。

    可是……,這也太無恥了吧!

    唐家二少爺買詩,還稍稍要點臉,詩詞的風格統一,整體沒有太大的出入。

    可蕭小公爺呢,又是征戰沙場馬革裹屍,又是閨情寂寞孤單寂寥的,一個京師的紈絝,見過真正的戰場嗎,又是什麼時候死的丈夫?

    這簡直是拿所有人當傻子啊!

    “我還以為,蕭小公爺的無恥,只是上青樓一次叫十個姑娘,沒想到啊沒想到……”

    “沒想到他買詩都要買十首,他是不是對“十”有什麼執念,上青樓叫十個姑娘,受得了嗎?”

    “什麼受得了受不了的,你們有所不知,據說蕭小公爺去青樓,只是讓那些妓子脫的只剩肚兜褻褲,坐在床邊喂蚊子……”

    “竟有此事,美人當前坐懷不亂,莫非……”

    “徐兄,慎言,慎言……”

    ……

    被選出來的十首詩詞,全都出自一人之手,這是天然居舉辦元宵詩會以來,絕無僅有的事情。

    眾人一邊欣賞著那些詩詞,一邊感歎蕭小公爺的不要臉,還一邊為唐家二少爺默哀。

    他也買了十首詩詞,看樣子是對今日的魁首勢在必得,據說還買通了入選的幾人,結果呢……,一首也沒有被選中。

    為此花費的銀子還只是小事,丟的面子,要重新找回來,可就難了。

    這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今夜元宵詩會最大的輸家。

    同樣是紈絝,同樣是無恥,但唐家二少爺的眼力,差之蕭小公爺甚遠。

    一處雅閣之中。

    唐昭砸了茶杯,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面沉如水。

    劉理站在他的身旁,低著頭,瑟瑟發抖。

    唐昭看著他,咬牙道:“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不是買通了評判嗎!”

    劉理打了一個哆嗦,顫聲道:“他,他說蕭小公爺的那十首,都,都是上佳之作,”

    名叫常躍的年輕人上前一步,狐疑道:“二少,您是不是得罪過蕭小公爺,他往年從不參與這些事情,今年也沒聽過說他有招攬才子,準備在元宵詩會奪魁……”

    “就因為剛才想要他們的雅閣?”唐昭想了想,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他蕭玨有病吧!”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常躍想了想,說道:“正常人做不出逛青樓叫十個姑娘喂蚊子的事情,或許他真的因為剛才雅閣的事情報復我們……”

    “不可能!”唐昭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只是他臨時想要報復,他的那些詩是從哪裡來的?”

    常躍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

    蕭玨推門走出來,安慰說道:“沒被選上就沒被選上,京師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會寫詩的,玩玩就好,不用當真。”

    唐寧點了點頭,如果砸出了那麼多先輩的心血,還是沒有結果,那麼這場詩會,也不過一場黑幕交易而已。

    蕭玨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轉頭看著他,說道:“下次我要是來天然居吃飯,把你的牌子借給我。”

    唐寧看著他,問道:“蕭小公爺連這點銀子都不捨得花?”

    “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能省就省。”他攬過唐寧的肩膀,說道:“朋友一場,不要那麼小氣,以後京師有誰欺負你,報我的名字就行。”

    他們從樓梯上走下來,忽然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氣氛詭異的安靜,唐寧察覺到不對,抬起頭的時候,看到廳內的眾人都看著他們。

    準確的說,是看著蕭玨。

    他們的目光中夾雜著羨慕、嫉妒,鄙夷以及不屑,瞬間便讓蕭玨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唐寧怔了一瞬,下一刻便退後兩步,和他保持距離。

    原來他在京師這麼的不招人待見,以後在京師遇到什麼事情,千萬不能報他的名字。

    他向前方看去,看到剛才在外面見過的那位風韻女子走過來。

    風韻女子看著蕭玨,微笑說道:“恭喜了,蕭小公爺。”

    蕭玨怔了怔,詫異道:“恭喜我什麼?”

    “自然是恭喜蕭小公爺拿下今夜詩會的魁首了。”風韻女子看了看他,再次笑著說道:“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這一句,我很喜歡。”

    “什麼魁首的,我又沒寫什麼詩詞。”蕭玨詫異的說了一句,然後像是想起來什麼,轉過身看著唐寧,震驚道:“不會是你吧!”

    唐寧目光望向樓上一處雅閣窗前,那裡有一道人影與他目光對視。

    雅閣中,唐昭面色陰沉,拳頭緊握。

    唐寧平靜的收回視線,看著那風韻女子,問道:“不知魁首的獎品是我自己取,還是你們送?”

    “獎品?”蘇媚微微一怔,回過神來之後,望著他說道:“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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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6 01:00 P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姑娘請自重!

    唐寧看著那風韻女子,不知道是自己沒有表述清楚,還是她沒有聽清楚。

    或是他們天然居反悔不想給銀子了,總共才一千兩,不至於吧?

    於是他看著她,再次說道:“詩會魁首不是有獎品嗎,獎品是我自己取,還是你們送?”

    蘇媚看著他,說道:“獎品就是我。”

    唐寧面色微變。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販賣人口都是犯法的,尤其是在古代,對於人販子的處刑極為嚴厲。

    根據陳律第三章第五篇第三十九條,“凡略賣人口、發塚放火、犯奸者,死罪。”

    人販子和殺人放火,奸淫女子者放在一起量刑,足見販賣人口的罪名之重。

    第三十九條第二補充小條上面也寫的清清楚楚,但凡販賣的不是自家奴婢或下人,處磔刑,磔刑即處死後肢解,不管是賣者還是買者,都難逃律法的嚴懲。

    唐寧看著她,有些不確信的問道:“不是一千兩銀子嗎?”

    蕭玨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如果一千兩銀子能買來和蘇姑娘單獨相處一個時辰,京師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因為這個機會爭的頭破血流。

    現在這樣的機會就擺在他的面前,他居然還想著那一千兩銀子?

    蘇媚也是怔了怔之後才反應過來,目光極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解釋道:“除了那一千兩銀子之外,魁首還可以與我單獨相處一個時辰。”

    “那你們把銀子送到紅袖閣吧,第二個就算了。”他剛才還以為蕭玨騙了他或是天然居想要反悔,現在看來不是,有一千兩銀子就好,和她相處一個時辰幹什麼,也沒什麼用……

    不,不是沒有用,是他不想用,沒有用和不想用的區別,就是他和蕭玨的區別。

    蕭玨看著他的目光,已經不是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了,根本就是在看一個傻子。

    蘇媚身後的侍女聞言,臉色也是一變。

    全京師都知道元宵詩會的魁首有機會和蘇媚姑娘獨處一個時辰,要是魁首只要了銀子,放棄了人人都想得到的第二條,別人會怎麼看她?

    蘇媚看著唐寧許久,才開口說道:“不好意思,要麼兩個都要,要麼兩個都不要,這是天然居的規矩。”

    既然是天然居的規矩,他也不好破壞,唐寧想了想,說道:“第二個能折算成銀子嗎?”

    蘇媚看著他,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問道:“那麼公子覺得,應該折算成多少銀子呢?”

    “我覺得折算成……”唐寧想了一會,開口道:“還是按照天然居的規矩吧。”

    眼前的女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還有些熟悉。

    這一刻,唐寧想到了唐夭夭,當她用這種眼神看著他的時候,就說明他要倒楣了。

    除了想到了唐夭夭的眼神,還想到了她的叮囑。

    不要在外面沾花惹草。

    和別的女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個時辰,算不算沾花惹草?

    應該不算。

    但保險起見,唐寧還是搖了搖頭,看著她說道:“那我都不要了。”

    銀子沒了是小,失節是大,彭琛就在旁邊看著,老乞丐也在旁邊看著,以後小意小如或是唐夭夭他們要是問起來,那天晚上的一個時辰都幹了什麼,他百口莫辯。

    蘇媚看著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問道:“公子確定不要嗎?”

    她雖然在笑,但這笑容,怎麼都帶著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周圍開始有人圍攏過來,蕭玨扯了扯他的袖子,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蕭玨平時給人的印象都是吊兒郎當的,此刻的表情卻有些認真,唐寧看著周圍圍攏過來的人群,似乎是會意了什麼,看著蘇媚,點頭道:“那就叨擾姑娘一個時辰了。”

    蘇媚臉上的笑意擴散,說道:“算不上什麼叨擾,公子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先下去準備。”

    唐寧和李天瀾他們被重新請到了一處房間,蕭玨剛剛踏進房門,便看著他說道:“你瘋了吧,你既然不想贏,寫那麼多詩幹什麼?”

    “隨便寫寫啊……”

    “要麼就別寫,寫了就要遵守天然居的規矩,你贏了又不想要獎賞,天然居的面子往哪擱?”蕭玨搖了搖頭,說道:“你剛來京師,還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天然居可沒有它明面上表現出來的這麼簡單。”

    連蕭玨都這麼說了,看來這天然居的背景應該不小,唐寧剛才也意識到了,如果就這麼一走了之,似乎是有一點兒砸場子的意思。

    他和天然居無怨無仇,人家還送給他一張可以免單的鑽石級會員卡,再砸別人場子的話,未免有些不講道理,也太不講究。

    他看著蕭玨,問道:“這蘇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蕭玨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知道,天然居在京師的關係網極其複雜,許多權貴官員都與其有密切聯繫,蘇姑娘不僅是天然居表面上的掌權者,還是名動京師的大美人……”

    “美倒是挺美的。”唐寧點了點頭,看到李天瀾的目光似是無意的望過來,又道:“不過說名動京師有些誇張了,和李姑娘比還差著一些,今天晚上逛燈會的是時候,我就看到了至少兩個和她差不多姿色的……”

    “你懂個屁!”

    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老乞丐就忍不住插嘴道:“那小姑娘不僅姿色上佳,更是媚骨天成,豈是隨便一個女子能比的,以後你要是有機會和她合練老夫送你的那幾本秘笈,就知道她的好了……”

    唐寧早就悟到了一個道理,當你身邊有一個女人的時候,千萬不要說另一個女人的好,不管這兩個女人和你有沒有關係,也不管她們有沒有關係,記住這一點准沒錯。

    這一個道理老乞丐這種注孤生的人是不懂的,所以李天瀾的目光從唐寧身上轉到了他的身上。

    一名下人從門外走進來,說道:“公子,隨我來吧,蘇姑娘在樓上等您了。”

    彭琛站起身,看著老乞丐問道:“那蘇媚不簡單,會不會有危險?”

    “危險?”老乞丐瞥了瞥他,說道:“這要是危險,老夫寧願天天身陷險境……”

    蕭玨看了看走出去的唐寧,又看了看淡然的李天瀾,臉上先是浮現出一絲疑色,隨後便又敬佩起來。

    唐寧隨著那下人,來到樓上的一處房間。

    名叫蘇媚的女子已經換了一身衣服,比剛才那一身要更加清涼,露出一小段光潔的鎖骨------唐寧不知道老乞丐說的媚骨天成是什麼樣子,不過這位蘇媚姑娘的鎖骨是真的好看。

    讓人看上一眼,目光像是就要陷進去一般。

    蘇媚,蘇媚,這個女人,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媚惑。

    蘇媚對他微微福了福身,柔聲說道:“公子,請坐。”

    她的聲音十分酥軟,讓人聽了,仿佛整個身體都要軟下去一樣。

    唐寧有些理解老乞丐說的媚骨天成是什麼了,在桌旁坐下,不再看她,目光望向別處。

    兩人都不開口,房間內的氣氛便陷入了尷尬。

    蘇媚沉吟片刻,看著他說道:“不如,我先為公子吹一段蕭吧?”

    “什麼!”

    唐寧面色大變,猛地站起身,退後幾步,看著她,大聲道:“姑娘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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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6 07:32 PM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曲斷腸

    唐寧看向蘇媚的目光,充滿了警惕。

    說好了只是單純的相處一個時辰,她這是什麼意思?

    蘇媚轉身從櫃中取出一支洞簫,回過頭,有些疑惑的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唐寧看著她,又看了看她手裡的蕭,問道:“我是說,蘇姑娘手裡的蕭……重嗎?”

    都怪蕭玨,沒事裝什麼花叢老手,今天下午和他聊了半個多時辰的青樓見聞,什麼四十八手三十六式……,唐寧搖了搖頭,將這些雜念清除出腦海。

    蘇媚看著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湧現出一絲羞惱,咬牙道:“這只是普通的竹蕭,比起玉蕭……的確要輕上許多。”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蘇姑娘開始吧。”

    蘇媚看了他許久,臉上重新露出笑容:“獻醜了。”

    獻醜倒是不至於,樂器唐寧是真的不懂,蘇媚在他面前吹簫,完全是對牛彈琴。

    想到這裡,耳邊已經有蕭聲響起,聽上去有些淒清。

    唐寧雖然不懂蕭,但也知道,蕭聲通常是舒緩平和的,蘇媚的蕭聲不急不緩,由低至高,仿佛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撩撥著心中的每一根心弦。

    蘇媚的蕭聲,就像是她的人一樣,由內而外的散發著一種魅惑,妖而不豔,只看一眼,目光便難以移開,聽到前奏,便想聽完全曲。

    唐寧聽著曲子,忽然感覺到有些疲累,意識又格外的清醒,並且開始走神,腦海中有很多的聲音和畫面浮現。

    有他臨行的前一天,和鐘意在院子裡聊天,鐘意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告訴他即便是他不能考上狀元,她答應他的事情,依然能夠兌現。

    也有小如一邊為他整理行李,一邊碎碎念著到了京師要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晚上睡覺記得蓋好被子,考試之前不要忘記檢查,不能忘記帶上考引……

    還有唐妖精從牆的另一邊飛過來,大方的遞給他一遝銀票,告訴他京師不比靈州,需要花錢的地方多,這些錢算是借他的,以後從賣酒的利潤裡扣……

    也有方小胖將一大包的零食交在他的手裡。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異常的平和,臉上不由的帶上了笑容。

    直到晴兒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大聲喊著“姑爺早上硬不起來”,他瞬間便被驚醒,腦海中卻又浮現出另一些畫面。

    前世父母的早亡,親戚們的各種嘴臉,孤兒院中的孤獨寂寞,被年紀大點的孩子欺負,那是他兩輩子經歷過的,最黑暗,最痛苦,也最不願意去回憶的一段時期。

    但不管怎樣,這些都不會再出現了。

    因為他再也回不去了,見不到那些勢利的親戚,也不會因為孤兒的身份而遭人冷眼,甚至連去父母的墳前掃掃墓,也成為了奢望,在這個相隔不知多遠的世界,一道不屬於這裡的孤魂,不知要飄蕩到何時……

    一股莫名的悲愴,不受控制的從心底湧出……

    房間之內,蕭聲已經停止,蘇媚注視著已經淚流滿面的唐寧,面色微異,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見過不少人,在她的蕭聲之下,將人性最深處的欲望展露無遺。

    財富,名聲,權力……

    還有女人。

    亦或是仇恨。

    這才是潛藏在人的心中最深的東西,即便是平日裡隱藏的再好,在她的蕭聲魅惑之下,也會暴露無遺。

    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孤獨。

    她從未見過的,難以想像的孤獨。

    不同于世人皆醉我獨醒,這是一種似乎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孤獨,他的臉上滿是淚水,衣襟也因為握的太緊而被抓破。

    蘇媚看著他,心中湧現出幾分好奇。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什麼樣的經歷,才會讓一個人內心,隱藏有無窮無盡的孤獨?

    她走過去,走到他的身邊,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唐寧感覺自己的靈魂漂浮在一個沒有邊際的空間中,滿目望去,盡是黑暗,讓人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還要飄蕩多久。

    他就這樣無意識的飄著,直到一雙清澈的眸子,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那張髒兮兮的小臉已經被他鐫刻在靈魂深處,那一雙靈動清澈的眸子,唐寧永遠也不會忘。

    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蘇媚的臉,以及一股淡淡的香氣。

    她的臉近在咫尺,他只要稍稍湊近一些,就能吻上她紅潤的嘴唇。

    唐寧強忍住了源自內心深處的誘惑,目光平靜的看著她,提醒道:“蘇姑娘……”

    蘇媚看了看他,面不改色的退回去,坐在桌子的另一邊,遞過來一方手帕,問道:“唐公子怎麼了?”

    “謝謝。”唐寧接過手帕,擦了擦眼睛,說道:“剛才想到了一些往事,有些失態,還請蘇姑娘見諒。”

    蘇媚笑了笑,說道:“沒事。”

    唐寧看著她,問道:“現在過去多久了?”

    “大概有一刻鐘了。”

    “才一刻鐘?”唐寧有些失望,一個時辰兩個小時,一刻鐘是十五分鐘,時間才過去了八分之一,他還有一大半的時間要熬。

    蘇媚看著他,聲音柔柔的說道:“唐公子……”

    “停!”這女人說起話來,聲音酥的讓人骨頭也發酥,唐寧有些受不了,看著她,說道:“蘇姑娘,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蘇媚怔了怔,意識過來之後,羞惱道:“你什麼意思!”

    “這不是能好好說話嗎……”唐寧看了看她,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就用剛才的語氣和我說話,不要刻意裝的那麼酥,那樣我挺不習慣的……”

    “裝?”

    蘇媚看著他,胸口微微起伏,首次有些控制不住情緒。

    她在京師這麼久,哪個男人見了她,不是陪著小心,又有哪個人會告訴她她的聲音太裝,讓她不要這麼說話?

    這讓她首次懷疑她的魅力,而這恰恰是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的事情。

    她的臉上再次露出笑容,聲音酥軟道:“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唐寧站起身,說道:“蘇姑娘,你再這樣,我就要告辭了。”

    蘇媚臉上的笑容瞬間收起來,看著他說道:“把那塊牌子還我,我不想送你了。”

    唐寧總算知道什麼叫翻臉比翻書還快,一秒變臉,這位蘇姑娘天生就是演員。

    她這就是和自己撕破臉皮,不想再裝淑女了,連這種幼稚的事情也做的出來。

    唐寧看著她說道:“大丈夫言而有信,已經送出去的東西,怎麼能再要回來?”

    蘇媚不再裝嗲,不屑道:“我不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

    唐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問道:“你哪裡小了?”

    蘇媚眯起眼睛看著他,“你什麼意思?”

    唐寧看著她,說道:“我的意思是,蘇姑娘的年紀,應該有二十出頭了吧,二十四,還是二十五?”

    蘇媚再也忍不住,猛地拍了拍桌子站起來,看著他,呼吸急促道:“老娘二十歲的生辰剛過沒幾天!”

    才剛過二十歲,自稱什麼老娘,還打扮的這麼成熟,後世二十歲的女孩子,大學還沒畢業呢……

    不過,畢竟他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這位蘇姑娘,比他整整大了三歲,自然算不上小……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二十歲,也不小了……”

    見蘇媚握緊了手中的洞簫,唐寧擔心她用這東西抽自己,急忙道:“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幹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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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7 03:49 PM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什麼東西!

    不知名的才子甩出十首絕佳詩詞,閃瞎了眾人的眼,獨佔魁首。

    詩會已散,但表演還在繼續,這種熱鬧要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天明才會結束。

    天然居,一樓的亭中,眾人還聚集在張貼有那些詩詞的牆下。

    有人回頭看了看樓上的某個房間,面露疑惑,不解道:“居然不是蕭小公爺,他身邊的人是誰,以前為何從未見過?”

    他身旁一人搖了搖頭,說道:“不像是京師的大家子弟,他的那些詩詞是從那裡買來的?”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說道:“這十首詩詞,首首都可傳世,能寫出此等詩詞的人,怎麼可能將之換成錢財,就算是真有,又怎麼可能同時出現十位?”

    有人不服氣道:“你的意思,這是他自己寫的,這便更是天方夜譚了,這十首每一首都風格迥異,絕非一個人能寫出來的!”

    “那是因為你們不知道他是誰。”一道人影從人群中站出來,搖頭說道:“他做這種事情,可不是第一次了。”

    人群中有人看向他,詫異道:“子樓兄莫非認識那人?”

    曾子樓看著某個房間的方向,點頭道:“他就是得到陛下聖旨嘉獎,在同一天寫下“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和“懶起畫峨眉,弄妝梳洗遲”的靈州解元,唐寧。”

    “什麼,他就是唐寧?”

    “可,可他當日只是寫了兩首,今日這十首——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

    “你們不瞭解他。”曾子樓搖了搖頭,說道:“我猜他當日只寫了兩首,怕是因為,州試之上,只用寫兩首吧……”

    他寫詩作詞能在豪放和婉約之間來回轉換,對千古絕對能像吃飯喝水一樣張口就對出幾個下聯,一會兒征戰沙場一會兒歸隱田園,一會兒攜妻同游一會兒死了丈夫,也就不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上元之夜的天然居,不僅有詩會,還有表演。

    來自靈州的曾子樓在下方滔滔不絕的講著唐解元的英雄事蹟時,蕭玨走出房間,一個人占了一處桌子,饒有興趣的看著臺上的舞蹈。

    一道身影從旁走過來,走近時,對他拱了拱手,笑道:“蕭小公爺。”

    “原來是唐二少。”蕭玨瞥了瞥他,隨口問道:“找我有事?”

    唐昭笑了笑,問道:“蕭小公爺和今夜的詩會魁首很熟悉嗎?”

    蕭玨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說唐兄啊,我昨天認識的,怎麼,你不會是嫌他搶了你的風頭,要報復他吧?”

    唐昭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看著蕭玨,說道:“為了蕭小公爺好,還請小公爺離他遠點。”

    蕭玨眯起眼睛,看著他,問道:“唐昭,你什麼意思?”

    “蕭小公爺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唐昭笑了笑,說道:“順便說一句,這也是我們唐家的意思。”

    “唐家……”蕭玨看著他,面色微異。

    唐寧不過是一個外地進京趕考的學子,和京師唐家有什麼關係,而且看唐昭的樣子,他和唐家,似乎有什麼仇怨?

    但他也只是詫異了一瞬。

    唐昭體會不到他這些年所遭受的痛苦。

    唐昭也不知道作為一個名不副實的舉人是什麼感受。

    唐昭更不知道,逛青樓叫十個姑娘卻只能讓她們喂蚊子是什麼感受。

    唐昭不知道,唐寧知道,唐寧不僅知道,還是救他脫離苦海的唯一希望。

    現在有人要斬斷他唯一的希望。

    什麼唐家二少,什麼唐家,所有擋在他面前的,哪怕是天皇老子,也統統去死!

    唐昭看著蕭玨,微笑道:“這件事情,還請蕭小公爺賣我一個面子。”

    蕭玨是大家子弟,他知道什麼是正確的選擇,也知道一個剛剛認識的朋友,和唐家相比,哪個重要。

    “你的面子?”蕭玨站起身,微笑的看著他,問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唐昭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他看著蕭玨,表情逐漸陰沉下來,但更多的是不解,以及難以置信。

    他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蕭玨竟然真的為了一個剛剛認識一天的所謂朋友,要和他翻臉,要和唐家翻臉?

    蕭玨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沒什麼事情的話就離我遠點,別打擾我看節目。”

    “好,很好……”唐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轉身離去。

    蕭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再次浮現出疑惑之色,喃喃道:“他和唐家,到底是什麼關係?”

    如此思索了一會兒,他的目光才望向樓上,“快一個時辰了,搞什麼呢,這麼久……”

    和他一樣,廳內許多人的目光,都時不時的掃過二樓的某處房間門口。

    “那傢伙,和蘇姑娘在裡面幹什麼呢?”

    啪!

    唐寧將一張薄薄的木片拍在桌上,對蘇媚微微一笑,說道:“胡了!”

    蘇媚早已不復剛才的淑女形象,翹著二郎腿,看著他,狐疑的問道:“怎麼老是你胡,你是不是偷偷藏牌了?”

    唐寧站起身,將衣袖翻過來讓她看看,說道:“輸不起就別玩了,反正時間也快到了……”

    蘇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道:“再來三把!”

    唐寧重新坐下來,提醒道:“你先貼了條子再說。”

    蘇媚的額頭上已經貼了不少紙條,看著一條都沒有貼的唐寧,嬌柔道:“人家都貼了這麼多了,你就讓人家一次吧……”

    她要是剛才這麼撒嬌,唐寧或許還會有些忍不住,但現在她額頭上貼的條子都快蓋住臉了,還有什麼媚惑可言,唐寧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願賭服輸……”

    蘇媚深吸口氣,再次貼上一條,咬牙道:“開始!”

    一個時辰要是沒有什麼事情做,打麻將是一個消磨時間的好方法。

    這是他路上無聊的時候用薄木片做的二人麻將,比後世的麻將要大上一些,更像是紙牌,路上無聊的時候和老乞丐打發時間。

    這位蘇姑娘倒也冰雪聰明,很快就學會了。

    最後三把,蘇媚連輸兩把。

    最後一把的時候,她就更加的小心,抽出一張牌,看了看唐寧,小心的放下去,“南風。”

    “碰。”

    唐寧將她的南風收回來,隨手打出一張,“六萬。”

    “哈哈!”蘇媚從椅子上跳起來,不顧儀態的大笑道:“就等你的六萬,胡了!”

    蘇媚單手叉腰,看著他說道:“該你貼了!”

    唐寧將一張紙條貼在額頭上,站起身的時候,又將之摘下來,說道:“時間到了,蘇姑娘,有緣再見。”

    他對蘇媚拱了拱手,轉身走出房間。

    蘇媚看著他走出去,將臉上的紙條摘下來,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

    一道人影從裡間走出,說道:“姑娘,還有幾個州的消息,需要您過目,端王那裡的邀請,也要儘快回個話……”

    蘇媚臉上的笑容斂起,臉上浮現出一絲疲累和隱藏的很深的厭惡,揉了揉眉心,閉上眼睛,說道:“放下吧,一會就看。”

    那老嫗看了看她,再次開口道:“此人……”

    “有點意思。”蘇媚睜開眼睛,說道:“好久沒有遇到這麼有意思的人了。”

    ……

    唐寧走下樓的時候,廳內的人數已經明顯少了許多。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蕭玨起身走過來,正要開口,卻像是發現了什麼,目光望向他破了口子的衣襟。

    他怔了怔之後,臉上便露出羨慕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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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issip 發表於 2018-7-27 10:48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名揚京師

    蕭玨的視線從他破了口子的衣襟上收回來,說道:“你們,剛才聊的……挺激烈的。”

    他們其實沒怎麼聊,剛才在房間裡面,先是蘇媚為他吹了一曲,然後兩人就一直打牌到現在。

    本來他是想來幾盤緊張刺激的飛行棋的,可當蘇媚拿起篩子隨便的搖了幾下之後,他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論搖篩子,可能只有唐夭夭才是她的對手。

    不過,打牌的過程也挺激烈的,蘇媚從不懂規則到熟悉套路,越來越進入狀態,後面幾把唐寧贏的都很懸,最後一把甚至還讓她翻了盤,這其中涉及到不少心理戰,緊張刺激至極。

    “行了,時候不早,再不回去,家裡的老頭子該嘮叨了。”蕭玨對他揮了揮手,說道:“明天我再來找你。”

    唐寧想了想,說道:“明天不行,明天我還要讀書,馬上就要省試了,得抓緊時間。”

    李天瀾從旁走過來,說道:“明天早上我去找你。”

    “好。”唐寧點了點頭,說道:“你明天過來早些,我讓他們給你準備一份早飯。”

    ……

    熙熙攘攘的京師街頭,蕭福跟在蕭玨身後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小公爺,這位唐公子的身份,好像不一般啊?”

    “那有什麼關係?”蕭玨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絲毫不在意的說道:“我當他是朋友,又不是因為他的家世背景,只是性情相投的朋友罷了,管他是什麼身份……”

    蕭福想了想,說道:“可是小公爺和唐公子的性情……,好像相差很大啊。”

    “你是在懷疑我了?”蕭玨轉過身,有些惱怒的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問道:“我蕭玨什麼身份,難道還能圖謀他什麼?”

    蕭福拍了拍屁股,疑惑問道:“我聽唐公子好像說過什麼秘笈……”

    “你管得著嗎!”蕭玨再次踹了他屁股一腳,大怒道:“從現在開始,不許說話,再說一個字,打斷你的腿!”

    蕭玨重新將雙手枕在腦後,想到唐寧破損的衣襟,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片刻之後,忍不住問道:“他和蘇姑娘那一個時辰裡都幹了什麼?”

    沒有人回答。

    “蕭福?”蕭玨皺起眉頭,問道:“你死哪去了?”

    蕭福趕忙跑到他前面,說道:“是小公爺不讓我說話的。”

    蕭玨想了想,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那你還說!”

    京師,某處青樓。

    劉理敲了敲門,推門進去,不敢看床上的人影,低著頭,說道:“二少,有人看到他們進了紅袖閣,難怪我們找遍了所有的客棧也沒有找到……”

    “紅袖閣?”唐昭面色平靜,問道:“紅袖閣又不是客棧,他們為什麼能躲在紅袖閣?”

    劉理低著頭,說道:“我已經托常躍去查了。”

    “不用查了。”唐昭揮了揮手,說道:“我不想知道他是怎麼住進紅袖閣的,既然找到了他,以後的事情你知道怎麼做吧?”

    劉理立刻點頭,說道:“二少放心,我會儘快安排。”

    唐昭揮了揮手,劉理立刻退出去,順便將房門帶上。

    他站在門外,長舒了一口氣。

    “唐寧……”他口中喃喃著這個名字,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昨天逛了大半個晚上,回到紅袖閣的時候,已是子時。

    上元之夜,紅袖閣裡客人也非常之多,雖然還比不上天然居,但兩個地方本就是不同類型的場所,天然居的“雅”只體現在對聯上,紅袖閣的雅,則是真的雅,環境之清幽,婉如這喧鬧京師的世外桃源。

    與天然居一樣,紅袖閣昨夜也是通曉營業。

    唐寧昨天晚上上床之後,耳邊一直有絲竹聲環繞,讓他很晚才睡著。

    不過早上他也並沒有賴床,今天約了李天瀾吃早飯,然後幫他輔導輔導策論,上元一過,便要好好準備省試了。

    紅袖閣昨天熱鬧了一夜,今天歇業一天,等到明天早上才會重新迎客。

    雖然不用招待客人,但等到他下樓的時候,看到樓裡的姑娘也都起了個大早,唐寧從樓梯上走下來,她們的視線齊刷刷的望向他。

    他的腳步不由的一頓,腦海中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的臉是不是沒有洗乾淨,又想到剛才出來的時候仔細看過了,應該沒有什麼髒東西,這才放心的走下來。

    許掌櫃走上前,有些歉意的說道:“公子,昨夜打擾到您了吧?”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無妨,李姑娘還沒有來嗎?”

    許掌櫃搖了搖頭,說道:“還沒有。”

    彭琛和老乞丐已經起床吃早飯了,這讓唐寧有些不好意思,他每天都是起的最晚的那一個。

    “公子,喝茶。”

    他坐下來之後,一名女子便立刻走過來,幫他將茶杯添滿。

    “謝謝。”唐寧對她點了點頭,紅袖閣的姑娘賣藝不賣身,這位叫做楚楚的姑娘這兩天為他端茶倒水,說過幾句話。

    她幫唐寧的杯中填滿水之後,卻並沒有離去,而是站在他的身後。

    唐寧回頭看了看她,說道:“楚楚姑娘,你去忙你的吧,有什麼事情,我自己來就好。”

    楚楚姑娘看著他,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冊子,看著他,微笑說道:“唐公子,你能在這上面寫下你的名字嗎?”

    唐寧疑惑的看著她,這是要他的簽名?

    雖說簽名自古有之,不是後人發明的,但他又不是什麼名人,也不是什麼大書法家,要他的簽名有什麼用……

    他翻開那小冊子,發現這冊子上面寫的是昨日的那十首詩詞,除此之外,那兩首《石灰吟》和《菩薩蠻》也在其中。

    昨天晚上才出的詩詞,只過了一個晚上,居然就有冊子了?

    “好啊,楚楚,你居然敢背著我們吃獨食……”一道不滿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另一名女子走過來,瞪了楚楚姑娘一眼,看向唐寧的時候,含笑道:“唐公子,可否幫奴家也簽一個?”

    “我也要,我也要……”

    “還有我……”

    ……

    一道道清脆嬌柔的聲音傳來,唐寧瞬間便被淹沒在一陣陣馨香中。

    老乞丐抬頭看了一眼,唐寧就坐在他的對面,可他卻已經看不到他了。

    他的臉上露出羨慕之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咂了咂嘴,無比哀歎……

    不遠處,許掌櫃坐在櫃檯裡看著這一幕,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

    上元之夜,將詩會當做噱頭的不止天然居一家,紅袖閣也有元宵詩會,詩會魁首,紅袖閣會有一定的優待。

    可昨夜紅袖閣選出的詩會魁首,和那位唐公子相比,相差卻實在太遠了。

    詩詞的比較不僅限於各大詩會,元宵當夜,人們便會將各大詩會流傳出去的詩詞做一個總的排名,很有可能,某一詩會的魁首的作品,連上榜的資格都沒有。

    可一人的作品,獨佔前十,也是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這足以讓他在一夜之間,名揚京師。

    “可惜啊……”

    許掌櫃搖了搖頭,明明是自己人,那些好的詩詞,最終卻便宜了天然居,哪怕是給他們一首兩首也好……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遺憾,拿出紙筆,開始寫信。

    他需要確認這位唐公子的身份,以及彙報他這幾日在京師的作為。

    雖然他才來京師沒兩天,卻已經憑藉十首傳世詩詞,在元宵之夜揚名,幾天之內,他的名字,就會傳遍京師。

    此外,他還贏得了和京師有名的大美人蘇媚蘇姑娘單獨相處一個時辰的機會,羨煞旁人……

    也不知道他們那一個時辰都幹了些什麼?

    還有,他在京師還有一位朋友,他和那位李姑娘看起來關係匪淺,那位姑娘叫什麼來著……,好像是李天瀾吧?

    恩,應該是李天瀾。

    ……

    許掌櫃寫完之後,將信封封好,走出櫃檯,將之遞給一名夥計,說道:“這封信,加急送往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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