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坐酌冷冷水 -【古代農家日常】《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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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5 08:03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面試

    杜錦寧自己就是個半大小子,甚至比眼前這的些小子還要小,只有十歲;齊慕遠也只有十二歲,跟這些人差不多大。只有章鴻文大些,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但幾人渾然未覺,只把自己當大人看待。

    幾人過去坐了,莊越先介紹了一番,然後示意幾個小子上來行禮。

    從行禮就看出幾個人的區別來了。

    那三個從勾欄瓦肆裡找來的,想來是在勾欄裡呆久了,膽子就大,絲毫不覺得慌張;且應該是被教導過,行禮的時候規規矩矩的,低眉順眼,還有些點頭哈腰;關府的兩個小子雖是下人,但出身在關府,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上前行禮問安同樣不膽怯,神情落落大方的,倒比勾欄那幾個人有派頭。

    只有錢東寶的孫子,可能是在家裡被寶貝著,又是小戶人家出身,問安的時候就結結巴巴,行禮也縮手縮腳,神情緊張著很,把錢東寶看得恨不得自己上前替他行禮問安方好。

    杜錦寧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她開口道:“你們把你們各自的情況說一遍吧,還說說你們為何想到我們這茶館裡來幹活。”

    關府的那兩個小子雖聽自家哥哥和表哥說,這茶館雖是關七少爺有份子,那個杜少爺年紀最小,穿著也不起眼,卻是個厲害人物,不光掌櫃的,便是自家七少爺都聽他的。因此他們也沒敢小看杜錦寧。

    但這終是自家七少爺的產業,他們心裡有著別人沒有的優越感。杜錦寧話聲一落,陳家興的弟弟就上前一步,自我介紹道:“我叫陳家榮,陳家興是我哥哥。我們的父母都在關府裡當差,父親是跟著老爺出門子的,母親在五姑娘院裡伺候。我排行第四。至於為何要到這裡來?那當然是掙錢唄,我也大了,不能老呆在家裡吃閒飯不是?”

    說著他笑了笑,施了一禮。

    劉則的表弟見狀也趕緊上前道:“我叫吳天佑,是家中獨子,我爹我娘也在關府裡當差。不過我爹是管看管牲口的,我娘在廚房裡幹活。我跟劉家哥哥一樣,來這裡也是為了掙錢。”

    他倆說完,屋子裡出現了短暫的安靜,沒人說話。不過勾欄裡幾個小子很快意識到不對,其中一個看著年紀大一些的,趕緊上前一步行禮,道:“我叫魯小北,原也是城裡人。自我爹娘相繼去世後我就成了孤兒。為了混口飯吃,我就去了勾欄裡幫著做些雜事,平時也偷偷學他們的本事。我來這裡……”他頓了一下,“也同樣是混口飯吃。”

    杜錦寧問他道:“為何不想呆在原來的勾欄裡了?那裡的人對你不好嗎?”

    魯小北搖了搖頭:“他們對我很好,說都是窮苦人,勻一勻就能省口飯給我吃,不叫我餓死。可就因為他們對我好,我不能忘恩負義。我要是學了本事留在那裡,就是搶他們的飯碗。所以我得自己找活路,不讓他們為難。”

    說著他指了指身後的兩個小子:“他倆跟我的情況差不多,王路生是爹死了,繼母不想養他,便要賣他去做奴僕,他逃了出來,遇上了我;張狗兒則是戲班的班頭買下來的,後來班頭死了,他沒去處,也跟了我。我們仨是一起的。”

    王路生和張狗兒用力地點點頭,表示魯小北所說的就是他倆想說的話。

    魯小北說了最後一句話,似乎發現自己說錯了,連忙描補道:“當然,我們也不是想讓東家把我們都要了。要一個也行,兩個也行,當然,三個要了就更好了。我們有一個人能掙錢,其他兩個就不會被餓死,也不用去拖累勾欄裡的其他人。”

    王路生和張狗兒又點點頭。

    關嘉澤出身富貴人家,又打小被關樂和帶著,從沒吃過苦,人也單純。見這三個小子跟自己一般大,卻無父無母,身上的衣服比當初的杜錦寧還要不如——杜錦寧至少有陳氏打理,雖說衣服也破爛,補丁摞補丁,但至少縫補得整齊,衣服也漿洗得乾乾淨淨。可眼前這三個,衣服盡是破洞,還髒得看不出衣服本身的顏色。

    杜錦寧心裡有了計較,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開口道:“你讓他們倆自己說。”

    魯小北臉上一僵,尷尬地撓了撓頭,後退了一步,拿眼神示意王路生和張狗兒快說。

    王路生倒也不怯,把自己的情況說了,又道:“我跟魯大哥學了猴戲,我們翻跟斗翻得可好了。”

    倒是張狗兒有些緊張,說話也結結巴巴的,把魯小北急得直跳腳,待他話語一停,就趕緊補充道:“東家,他平時說話不是這樣的,挺利索一個人。”

    杜錦寧不置可否,將視線轉移到錢有財身上。

    “我……我叫錢有財。”錢有財一直縮著脖子站在那裡,但在錢東寶的又瞪眼又鼓勵下,他終於鼓起勇氣,上前一步道,“我的名字是我祖父起的,他盼著我掙大錢,所以叫我有財。我、我至今還沒掙到錢,所以我想到茶館裡來,掙錢養活自己。”

    見他這樣,陳家榮就撇了撇嘴。

    幾人自我介紹完了,杜錦寧仍沒說什麼,只是遞了兩張紙過去:“你們自己挑人,兩人一組,把我上面寫的內容演一遍給我看。”

    看著她遞過去的本子,幾個小子都傻了眼。

    只有錢有財眼睛一亮。錢東寶自己識字,又想讓孫子傳自己衣缽,自然教了他識字。現在的人識字的畢竟是少數,看樣子那幾個就是不識字的。這麼一比,他孫子就有了優勢。

    可那邊的錢有財見其他幾人都愣在那裡,沒有動彈,他自己也縮了縮腦袋,垂著眼,沒有作聲。

    錢東寶氣得直瞪眼睛。

    杜錦寧見沒人說話,便問道:“你們誰識字?”

    錢東寶上前一步,陪笑著正要說話,杜錦寧一個眼刀子過去,成功地讓他閉上了嘴,笑容僵在臉上。

    杜錦寧看向那些人,又問:“你們誰人識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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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6 07:52 PM

第一百三十六章 矛盾起

    幾個小子你看我,我看你,魯小北猶猶豫豫地道:“我小時候跟前門在書鋪裡做夥計的鄰居識個幾個字,不過……就幾個。”說到後面,他聲音小了些,撓撓頭,十分不好意思。

    王路生和張狗兒十分羨慕和佩服地看著他。

    陳家榮和吳天佑一開始本有些沮喪,可看到唯一出來說話的魯小北也不過識得幾個字,便也放心下來,神情很是放鬆。

    錢有財見有人出了頭,在錢東寶又擠眼又瞪眼的威脅鼓勵下,終於鼓足勇氣,站出來小聲道:“我、我識得字。”

    杜錦寧早在錢東寶站出來的時候就心裡有數了,見狀,問他道:“識得幾個?”

    “我祖父話本上的字,我都識得。”想是開了頭,又見杜錦寧態度和藹,錢有財的神情稍微放鬆了一些。

    “行,那你把它拿下去吧。”杜錦寧指了指手裡的兩張紙。

    錢有財剛把紙拿下去,魯小北三人就圍了上來。

    魯小北道:“錢有財,東家說了兩人一組,我們三人你隨便挑一個吧,我們一定好好配合你。”

    王路生也點點頭。

    本來看到別人三三兩兩的都有伴兒,自己只是一個人,錢有財便有些惶恐。現如今看到魯小北他們主動上前交好,他心裡頓時高興起來,露出靦腆的笑容,道:“好。”

    “那就我大哥吧。”王路生道,“大哥你跟錢有財一組。”

    張狗兒也用力點點頭。

    魯小北想了想,他能進茶館總比一個人進不了的好,便同意道:“行,我上就我上。”

    另一旁的陳家榮和吳天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都將目光投到了陳家興和劉則身上,大概是想讓兩位哥哥幫自己一把。

    陳家興猶豫了一下,終於走了過來,卻沒找杜錦寧,又是悄悄對關嘉澤道:“七少爺,您能不能……”他雖沒明說,但那眼裡的哀求之意,不用說就能讓關嘉澤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這陳家興雖沒當差,但嘴甜手快,很是巴結關嘉澤,想到關嘉澤身邊去做小廝。否則關嘉澤也不會知道這麼個人,把他提到這裡來幫忙。

    這會子見他眼裡的哀求,關嘉澤心裡一軟,轉過頭便對杜錦寧道:“你寫那個只有一份?要不讓錢有財給他們念念?否則陳家榮他們兩個怎麼辦?”

    陳家榮兩人聽了,眼巴巴地望著杜錦寧。

    這茶館如今是關家的掌櫃在作主,小二還是關家的下人,杜錦寧本也沒什麼想法的,畢竟她找不來可靠信任的人做事。關嘉澤能把這事擔起來,她還承了他的情。

    但見了剛才陳家興的那番舉動,這裡主持面試的明明是她,卻不找她,而是避過她去找了關嘉澤,她心裡便有些不大舒服起來。

    她辛辛苦苦寫了話本,費勁巴拉地弄這麼個茶館,可如果茶館裡上至掌櫃,下到小二,都不把她當回事,只管看關嘉澤的眼色行事,那她往後在這裡說話,還有誰聽?這些人莫不得陽奉陰為?當著關嘉澤的面聽她的話,背地裡還不知如何看不起她呢。

    這些人如何不要緊,重要的是關嘉澤的態度,關嘉澤願意護著他們府裡的人。

    一旦她的理念跟莊越發生衝突,一旦陳家興兩人不合適當這個小二,她要辭退他們,估計也就是她跟關嘉澤矛盾的開始。

    看來得想想別的營生了,免得到頭來因為這個茶館,跟關嘉澤鬧出不愉快來。

    一個茶館而已,就當還了關家的人情了。

    她垂著眼,心裡想著事,也有意晾關嘉澤一晾,想看看他之後是什麼態度,也想冷眼瞧瞧莊越和陳家興等人的態度,便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關嘉澤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要是章鴻文在此,可能還會說上幾句話調和調和,但齊慕遠可不是那等圓滑之輩,而且他也不認為這時候有什麼必要開口的,坐在那裡同樣面無表情,默然不言。

    莊越見狀,張了張嘴,本想說幾句話打個圓場,可想了想,他還是閉了嘴。

    這是七少爺和杜少爺之間的事,他這個做下人的,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倒是陳家興,見杜錦寧竟然敢甩他家少爺的臉子,他本來滿是笑容的臉上一下子沉了下來,張嘴道:“杜少爺,我家少爺跟你說話呢,你這是聾了還是啞了?怎的不說話?”語氣很有些不善。

    齊慕遠原先還面無表情,可這一會兒臉上馬上沉了下來,冷冷看著陳家興,站起來就想說話。

    杜錦寧一把拉住他,開口道:“錢有財,你念給他們聽。”

    “是。”錢有財早已被屋裡的氣氛嚇住了,大氣都不敢喘。聽得杜錦寧吩咐,二話不說就拿著本子就念了起來。

    關嘉澤一聽陳家興那話就知道要糟糕,但他心裡惱杜錦寧當著下人的面給他沒臉,便沒有馬上喝斥陳家興。到得此時,心裡又後悔起來。想要說兩句軟話給杜錦寧陪個不是吧?可杜錦寧瞧也沒瞧他。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杜錦寧服軟,他也拉不下臉來。

    於是他沉著個臉坐在那裡,一直不吱聲。

    陳家興說那話的時候,心裡還有些忐忑,生怕自家少爺會責怪自己。畢竟從昨日來看,自家少爺還是挺給那位姓杜的面子的。可這會子看到自家少爺竟然一句責怪的話沒有,他頓時心頭暗喜,以為自己是拍馬屁拍到點子上了。

    又見得杜錦寧服軟,他心頭十分得意,示威似的瞥了杜錦寧一眼,這才轉過頭去看場中那些人的表演。

    齊慕遠見這情形,暗自皺眉。

    魯小北這些人還沒有簽契書,杜錦寧自然不會拿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來給他們試演。她不過是將《射雕英雄傳》裡的一段對話寫了出來。這段對話不多,也就二十來句。兩人對演的話,一人十來句。

    十來句,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要想記下,記性稍微好一點的也不難。她的用意也是想看看這些人裡哪個比較聰明一些。

    別選出個榆木疙瘩來,拿個台本子半天記不下,到臺上還忘詞兒,那可就麻煩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6 07:55 PM

第一百三十七章 挑唆

    錢有財說他識字,還真沒有虛言,那段對話他十分順利地都念出來了。

    念完之後,杜錦寧道:“你們分成三組,兩人一組,把剛才那對話表演一遍。”

    她倒不是要招這些來人演戲,茶館裡也並不演戲。但臺詞功底、表演天份、是否放得開等等問題,通過這麼一表演就能看出來。再沒有比表演更能迅速瞭解這些人的水準了。

    幾人迅速分好了組。其實這也不用分,魯小北跟錢有財一組,王路生跟張狗兒一組,陳家榮自然是跟吳天佑一組。

    剛才他們也聽了一遍臺詞,沒一會兒便連誰演哪一個,都分配好了。

    見他們分好了組,杜錦寧便讓錢有財再將本子念兩遍。兩遍之後,就讓他們表演。

    陳家榮兩人賊精,打算先看看別人怎麼演,同時也能在別人演的時候再加深一下臺詞的印象,只拉著吳天佑不動彈。而且剛才的情形他也看明白了,這家茶館號稱合夥,其實還是他家少爺作主。既如此,只要他們不出大錯,這個活計還不就是他跟吳天佐的?

    倒是魯小北直接站起來道:“我們先上吧。”

    錢有財縮著脖子也點了點頭。

    兩人對視一眼,便由魯小北開了口。

    一聽他開口,杜錦寧心裡便已點頭了。

    這魯小北真不愧是在勾欄裡長大的,那臺詞咬字清晰,說得抑揚頓措,十分有感情;那眼神,那表情,無不是戲。要這是擱在現代,絕對是個當影帝的好苗子,被無數的影迷追捧著。可惜生錯了時代,做了最低賤的伶人。

    而讓杜錦寧刮目相看的是錢有財。

    先前看這孩子,畏手畏腳的,一副怯生生的樣子,讓人擔心他到了臺上,都不敢張嘴。可這會子,他卻表情生動起來,臺詞也念得不錯,雖比不上魯小北表情豐富靈活,可也算得不錯了。而且他的記性似乎也很好,跟魯小北一喝一和的,臺詞都不打頓,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錯。

    大哥都上臺了,王路生兩人自然也不能慫,跟著也上來表演了一番。兩人表現得雖沒前面那一對好,但也算可以了,至少挺放得開。唯一不足的就是王狗兒沒記住多少臺詞,上來一會兒就忘了詞,還得王路生提醒著方才磕磕碰碰的接下去。不過沒過多久,王路生也卡詞了。

    有前面兩對表演,陳家榮兩人等於說又複習了兩遍詞兒,他們上臺時臺詞倒說得賊溜,但就是表情很假,動作十分誇張,讓杜錦寧有一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看完三對表演,她乾脆將皮球踢給了關嘉澤:“你來決定吧。”

    前先見她服了軟,關嘉澤心裡也沒那麼生氣了。可這會子杜錦寧沒有作主,而是甩給了他,明顯還是將方才的事放在了心上。他頓時也惱了,賭氣道:“不是一直你作主嗎?你說了算。”

    說著轉過臉去。

    齊慕遠這一回沒有裝啞巴,慢悠悠地指著魯小北和錢有財道:“你們兩人留下,其他的都回去吧。”

    陳家榮和吳天佑一愣,看向了關嘉澤。陳家興和劉則也看向自家主子,面露哀求之色。

    關嘉澤頓時氣極,對著陳家榮兩人吼道:“看我做什麼?給我滾。”

    陳家榮和吳天佑頓時臉色煞白。

    陳家榮將哀求的目光投向了哥哥。陳家興卻是知道關嘉澤惱了,這時候再去求他,必然會觸黴頭,便示意陳家榮他們先回去。

    陳家榮知道哥哥過後肯定會想辦法的,乖乖朝關嘉澤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吳天佑一見,也趕緊照做,跟著出去了。

    王路生和張狗兒雖沒被取上,但聽到說魯小北可以留下,他們還是很高興的,朝上面幾人躹了一躬,道了一聲謝,這才跟著退了出去。

    屋子裡便只留下了魯小北和錢有財。

    杜錦寧看關嘉澤緊繃著一張臉,心裡暗歎一聲,站了起來,從懷裡又掏出幾張紙,遞給錢有財,吩咐道:“你們把這上面的記熟,按我上面寫的要求來演。二十五日開業那天,錢先生說完書,你們就上去表演一番。”

    那是一個雙簧段子,讓魯小北和錢有財表演最是合適。魯小北在前面演,錢有財在後面念。錢有財臺詞功底不錯,如果只躲在後面,不面對觀眾,便也出不了大錯;魯小北表情豐富,為人機靈,全身都是戲,一定會受觀眾喜歡的。

    交待完這事,她便道:“關大哥,齊大哥,我還要回去寫話本,就先走了。”說完拱了拱手,不待兩人說話,轉身就走。

    “等等我。”齊慕遠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關嘉澤望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有些茫然。

    他轉過頭來問莊越:“我做錯了嗎?”

    莊越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一旁的陳家興早已義憤填膺地開了口:“少爺,您哪有做錯了什麼?是那個姓杜的沒把你放在眼裡,想在這裡一切由他說了算。見您插手了,還當眾給您甩臉子。依小人看,這樣的人,根本就別給他臉,免得他順竿子爬,轉頭就不知道自己姓甚了。看看,少爺您硬強一些,他就連屁都不敢放了,乖乖地退到後面,把作主的事讓給您。”

    劉則本來在姨媽面前打了包票的,這會子表弟被遣,他丟了面子,不敢拿出身顯赫的齊慕遠怎麼樣,便將杜錦寧怨上了,也附和陳家興道:“可不是,少爺,這合夥做生意,可不能慫。您要是焉了巴唧的不說話,他們便以為您好欺負呢。剛才您看,您要是不強硬一些,他們可就全部作主了,有徵求過您的意見嗎?”

    聽了這兩人的話,莊越暗自搖頭,剛被提拔過來做大掌櫃的喜悅一掃而空,思忖著自己提出想要再回綢緞鋪子,不知還能不能行。如果這茶館像現在這樣,一切都聽這兩個馬屁精的挑唆,他這掌櫃的還有什麼地位可言?一言不合這兩人就把狀告到七少爺面前,他做得再好也沒有用不是?而且,有兩位大爺在,這茶館能好嗎?

    關嘉澤聽了這兩人的話,不僅沒有想明白,反而腦子裡一團亂麻。

    他煩躁地起身道:“行了,我先回去了。”說著,起身就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6 07:57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 要不咱倆合夥?

    陳家興見狀,趕緊道:“少爺一個人回去可不行,你在這裡幫著掌櫃的收拾一下,我送送少爺。”話聲未落,人已到門口了。

    “憑什麼呀?”劉則罵了一句,追了出去。

    只剩下莊越跟錢東寶祖孫倆和魯小北大眼瞪小眼。

    莊越苦笑一下,搖搖頭,拿了跟錢東寶一樣的契書過來,讓錢有財、魯小北簽字劃押按手印。

    不管怎麼樣,他現已既是茶館的掌櫃,就得先把活兒幹好了。錢有財和魯小北既拿了杜錦寧給的戲本子,那就得先簽下來,免得被人鑽了空子。

    辦好這事,他便道:“你們先回去,明兒個辰正時分過來。咱們的茶館雖還沒開張,但該說的書該演的戲都得背起來演起來。二十五日開業,沒幾日了,得抓緊。”

    可魯小北和錢有財的工錢是多少,還沒說呢。

    錢東寶老於世故,錢有財膽小沉默,都沒說什麼。魯小北卻等著賺了工錢就回去養兩個兄弟呢。如今他能幹活了,可不能再回勾欄去吃白食。

    而且他在社會低層混久了,最善於觀言察色,他可不像錢有財那麼懵懂,剛才的情形他可看得明明白白。

    就這茶館,還沒開業呢,合夥的東家們就內部鬧僵了。原來那個作主的東家還好,雖看著瘦瘦小小的,比他還要小,但做事一板一眼的,十分可靠;新作主的這個東家,人倒長得高高大大的,可他瞅著做事怎麼這麼不靠譜呢?竟然任由刁奴挑唆,還任人唯親。如果這茶館一直由他作主下去,離關門也不遠了。

    別到頭來忙活一通,連工錢都拿不到。

    他撓撓頭,十分坦然地把問題提了出來:“那個……掌櫃,我想問問,我們在這裡做事,工錢怎麼算呢?開業前這幾天,我們是算工錢還是不算?”

    錢東寶正想領著孫子回家呢,一聽這話,那告辭的話便沒說出口,瞪著眼睛望著莊越。

    莊越又是苦笑:“這件事,還得東家們來做主。可你剛才也看到了……明日吧,明日東家來,我給你們問問。”

    也只能這樣了。

    魯小北見沒什麼事,便告辭離開了。

    錢東寶也趕緊領著孫子告辭。

    錢有財跟著祖父往家裡走,一路上都聽見祖父歎氣,不禁問道:“祖父,您怎麼了?”他都被選上了,怎麼看著祖父不高興的樣子?

    “跟你沒關係。”錢東寶知道孫子擔憂什麼,連忙安撫他。

    想了想,他覺得自己平時教導孫子的方法有些不對,跟魯小北等人一比,錢有財似乎稚嫩許多。這可不行。

    像他們這些在社會底層混的人,就應該像野草那般堅韌,而不是跟溫室裡的花朵似的,弱不經風,啥事不懂。

    他有意教導孫子,道,“我看吶,這茶館做不長。唉,可惜了。”

    天知道當他拿到那冊《射雕英雄傳》的時候,有多興奮多激動。他說了一輩子的書了,看過無數的話本子,可從來沒有哪個話本子讓他這麼激動,這麼抓心撓肺地想知道下文的。可想而知當他說書的時候,台下那些客人是怎樣的反應,茶館對他們又有著怎樣的吸引力。當他停下來時,那些客人為了催他繼續往下講,打賞又會是怎樣如雨點般落下來。

    可這美夢不過做了兩刻鐘,就被兩位小東家的爭執給生生吵醒了。

    這茶館生意好不好,可靠這話本啊。現如今寫話本的那位東家惱了,以後要是再不寫話本,茶館還怎麼開得下去?

    可惜了啊,可惜了。

    ……

    花開兩枝,各表一頭。

    且說齊慕遠追上杜錦寧,卻是沒有說話,跟著她走了好一段路,才忽然開口道:“要不,咱倆合夥到城西開一家茶館?”

    杜錦寧心裡一暖,揚眉道:“可能嗎?”

    確實不可能。

    齊慕遠他自己不怕,他並不是一定要拜在關樂和門下;可杜錦寧不同,她都已拜師了,總不能因為這麼點小事就跟關家人鬧僵吧?她要是撇開關嘉澤,自己跟齊慕遠另開一家茶館,這不是把關嘉澤往死裡得罪嗎?關樂和會如何看她?

    齊慕遠又想了想:“要不,開食鋪?我看你們家人做菜挺好吃的。”

    “不管開什麼,撇開關嘉澤就是不妥。”杜錦寧沮喪地道,抬腳將地上的一塊小石子踢得老遠。

    不管什麼世道,作底層老百姓的,做任何事都很艱難。她要是有一點身份地位,何至於欠人人情到束手束腳、連憑本事賺錢都得看人臉色的地步?

    所以說,她還是喜歡跟梁先寬那樣只講交易,不欠人情。

    “要不我借錢給你,你想開什麼都行。反正不是合夥,你再跟山長解釋一下,想來他也不是那等小肚雞腸的人,非得把你跟他侄子綁在一塊兒。”

    杜錦寧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不急,這事以後再說吧。”

    這事確實急不得,得等這事明朗了,杜錦寧才好有下一步行動。否則就有賭氣之嫌,在關樂和與袁修竹面前落得個器量小、半點吃不得虧的壞印象。

    這些齊慕遠都明白。

    齊慕遠雖沉默寡言,不大愛理人,但並不代表他不諳世事。因為他小時候的經歷,齊伯昆教導他,並不像關樂和教導關嘉澤那般,讓他眼睛只盯在書本上。他每年會命人領著齊慕遠四處遊歷,看世間百態,告訴他這世上還有廣袤的風景,比他更慘的人都有,不要執著於以往的那一點點傷害,要朝前看。

    眼睛看到的越多,心胸就越寬廣。

    齊慕遠就不說話了,陪著杜錦寧慢慢走。杜錦寧也知道不讓他送是不可能的,乾脆便不白費口舌了。直到看見莊子,莊子上炊煙嫋嫋,農人陸續晚歸,齊慕遠這才告辭回家。

    “不如到我家吃飯?”杜錦寧邀請道。

    這也是因為剛才齊慕遠誇了一句她家做的菜好吃。而且人家安慰她,又送她回來,她也不好意思就這麼讓他回去。

    齊慕遠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改日吧。”

    他要是去了杜家吃飯,杜家定然得想辦法弄些葷菜招待,可杜錦寧年後的束脩還沒著落呢。如果因他去了就多了開銷,他怎麼好意思?

    杜錦寧也知道家裡定然沒有好菜,便也沒有堅持,兩人在莊子口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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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6 08:13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 關太太教子

    關嘉澤的父親關正祥,在關家這一輩子孫裡,排行第二,卻是關家三老太太的長子。關嘉澤的母親孔氏既是關家第三房的大太太,本不應該是宗婦的,無奈關家大老爺年紀輕輕就死了,他的未亡人便寡居深堂,不再出來待客。此時關二老太太已亡,膝下只有庶子,且年紀不大。關大老太太和關二老太太一合計,便讓關二太太孔氏作了宗婦。

    於是孔氏在成親後不得不在丈夫考上進士到京中做官時,仍留在漓水縣伺候公婆,處理關家事務。直至成親五年未有所出,孔家人來鬧了一場,關老太太這才不得不把兒媳婦送到京中,生了一兒一女後,方回來繼續守著。

    當然,這是官方的說辭。

    其實內情不過是關正祥與孔氏的親事,是當初關老太爺在關正祥六歲時,酒後一時興起,跟身為舉人的摯友訂下的。及至關正祥長大,卻跟表妹產生了感情,欲要退婚,關老太爺自然不許,婚事如期舉行,門第同樣不高的表妹則做了妾室。

    那表妹黃氏是關三老太太的親外甥,自家姐姐的女兒平白做了妾,她自然心裡有氣,便以家中無有這一輩的宗婦為由,將新婚的孔氏強留在了身邊,那位妾氏表妹跟著丈夫去了京中,給關嘉澤生下了庶長兄兩人,庶長姐一人。

    孔氏也是個能隱忍的,受了這樣的委曲,卻因娘家不顯,只得忍氣吞聲,默默把一兒一女撫養大。現如今關三老太太去世了,再無人把她強留在這裡,關大太太也表示如果她想去京中與丈夫團聚,她另擇人打理族中事務。可孔氏卻早已對丈夫心寒,並不願意去京中看那一對璧人恩愛,仍留在了漓水縣,打理事務,照看撫養一雙兒女。

    平生只有這一對兒女了,她自然把兒女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照料得十分細心。

    關嘉澤回到家來,她一眼就看出了兒子情緒不高,便問他道:“這是怎的了?”

    “娘。”關嘉澤藏不住話,便把今天的事跟孔氏說了,委曲地道,“這件事,我做錯了嗎?”

    兒子跟同窗合夥開茶館的事,孔氏又豈會不知?這會子仔細聽了關嘉澤的訴說,她含笑問道:“你當初選莊越過去打理茶館,又在府裡挑了兩個小廝,是想把茶館當成自己一個人的產業嗎?”

    關嘉澤一聽娘親這樣說,頓時急了,高聲道:“這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有這樣齷齪心思?明明說好是大家合夥的,而且我只占一成股子……”

    一旁才十歲的妹妹關嘉玉見他高聲,立刻叫道:“哥,你好好說話,這麼大聲做什麼?惹你生氣的又不是娘親。”

    關嘉澤趕緊噤聲,給母親賠禮:“娘,是我錯了,我不該在您面前大小聲。”

    孔氏不在意地擺擺手,笑道:“繼續說。”

    關嘉澤想了想,搖搖頭道:“說、說完了。”

    關嘉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關嘉澤瞪她一眼,轉過頭來眼巴巴地望著孔氏,期望娘親能給自己指點迷津。

    “你並沒有把茶館當成自己的產業,只是因為你那兩個出身貧寒的同窗無人可用,齊少爺也不願意插手此事,所以才選了三個人去打理茶館?”孔氏為兒子總結道。

    關嘉澤點點頭,可旋即又搖搖頭:“齊慕遠並不是不願意插手,而是他們回漓水縣帶的人並不多,人手不夠。”

    “那當初買茶館、打理茶館的時候,他怎麼又有人使喚呢?”

    關嘉澤一滯,辯道:“一時抽點人手可以,可長期占著人手就不成。”

    孔氏卻搖搖頭:“他們家雖然只是爺兒倆回來了,但帶回了二十多個下人。主子少,下人自然沒什麼事做,人手寬裕著呢。”

    關嘉澤傻了眼,不解地問道:“那為何……難道齊慕遠不知道杜錦寧的難處嗎?”

    “那你說說,那齊家管事當初退出來之前,說了什麼?”

    關嘉澤想了想,道:“好像是說……說如果茶館需要他們,他們也可以幫忙?”說到後面,便是疑問句,顯然他當時沒把這話當回事,因此記的不大清楚。

    “這便是了。”孔氏微笑道,“那你想想,為何齊家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把茶館弄好,卻把人手撤了出來?你再想想,你們各自占的股份?”

    對於前面那個問題,關嘉澤是一頭霧水,後面那個問題他卻是十分清楚:“杜錦寧五成份子,齊慕遠三成份子,我跟章鴻文各一成。”說到這裡,他愣住了。

    齊慕遠三成份子都沒往茶館裡插手,他這一成份子的卻把茶館都安插上了自己人。

    而且,為著自己人,他今天似乎還循私了?

    他想讓杜錦寧看在他的面子上,把陳家興的弟弟和劉則的表弟收下?如此一來,從上到下,除了錢東寶,茶館就全是關家的人了?

    難怪杜錦寧要生氣,一向不插手茶館事宜的齊慕遠要出面點出留下魯小北和錢有財。

    他真是做錯了?

    孔氏見兒子似有所誤,便開導道:“你熱心為同窗分憂解難的心是好的,但做事呢,還是欠考慮。你想想換作你是杜錦寧,明明茶館占的股子自己最多,又費盡心思地寫了話本想把茶館的生意給做好,齊家還出了那麼大的力氣,又買茶館又整修茶館,完了茶館裡卻全是你的人,而且還以你馬首是瞻,所有人都看你的臉色行事,連招個做雜耍的小子,他們都不能做主。這事換作是你,你會不會心有芥蒂?”

    關嘉澤也知道自己辦事不周了,垂頭喪氣地道:“那現在怎麼辦?馬上就開業了,難道把他們都撤回來?”

    “再有,今天陳家興對那杜錦寧無禮,你為何不當場喝斥他,任由他對你同窗兼朋友吆五喝六的?在你心裡,他比你那同窗杜錦寧還要重要?”孔氏又問。問這話的時候,她心裡警惕起來。

    多少世家子弟之所以成了紈絝,除了家中大人沒有好好教導之外,跟下人的引導也很有關係。

    她可不能讓下人把兒子給帶壞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6 08:15 PM

第一百四十章 看看吧

    “我當時也是氣極。是杜錦寧先給我沒臉的,我說話他都不理我。陳家興那是維護我,我要是喝斥了他,那不直接認慫了?我可丟不起這人。”想起這個,關嘉澤還覺得自己委曲呢,根本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那後來杜錦寧叫你作主,你怎麼又不作主了呢?”

    “那不是……一直都是他作主的嗎?這會子又來問我,是個什麼意思?不就是心裡不舒坦,覺得我搶了他的權,所以拿話刺我嗎?”

    “後來陳家榮他們又想叫你給他們做主,你怎麼叫他們滾了呢?”

    說起這個,關嘉澤便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我那不是……覺得他們太不懂事了嗎?要不是他們不懂事,我能跟杜錦寧、齊慕遠鬧成那樣?比試本來就是公平的事,偏他們仗著我在那裡,就老想讓我為他們出頭,替他們說話。我是那種徇私的人嗎?幫了一次就好了,又是念個詞,對結果影響不大,可我怎麼能放著表現好的人不要,把他們留下來呢?他們拿我當什麼了?”

    “所以,你還是覺得自己做錯了,對吧?心裡後悔又抹不下面子認錯,所以才借著陳家榮再一次求情的機會,把氣發到他們身上,同時也糾正你先前的錯誤。可杜錦寧根本沒理你,直接走了,所以你心裡不舒坦了,對吧?”

    關嘉澤愣了愣,想了想,最後終於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那既然你錯了,要不要去跟他們道歉呢?”

    關嘉澤沉默了一會兒,不樂意地道:“我雖有錯,但杜錦寧也不對。他有什麼不滿和想法,完全可以過後再跟我提的,何必當著下人的面給我沒臉?他器量也太小點了。”

    “要看清楚一個人不容易。既然你覺得他器量小,那便晾他一晾,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吧。如果真不好,這個好友就別做了,只做個普通同窗就行。”孔氏道。

    她之所以這麼鼓動,也是有原因的。

    這段時間,整日聽兒子說杜錦寧長、杜錦寧短的,她跟女兒耳朵都聽起繭子了。

    既然兒子這麼看重這位叫杜錦寧的同窗,那麼以後定然會深受其影響。這人的品行好倒也罷了,可剛才聽兒子說起,就這麼一點點的茶館,姓杜的就把利益看得這麼重,還當著下人的面甩兒子臉子,護短的她自然就不高興,總覺得沒准這姓杜的就是個白眼狼。

    聽兒子說,小叔子這麼關照杜錦寧,還幫他把家人都遷到書院的莊子上,又費心讓她弄這麼個茶館,好得個穩定的進項,這茶館他還一文錢本錢都沒出,卻拿五成份子,就這樣了,卻還不知道感恩戴德,為兩個做雜耍的名額就不給關嘉澤面子,這人還有良心嗎?

    所以,她不想讓兒子先服軟,她倒想看看這位杜錦寧會如何自處。

    要知道,關家可是他杜錦寧的救命恩人,關樂和又是他恩師。如果因為這麼一點點事情,杜錦寧就計較上了,那她不僅要讓兒子離這人遠一點,還得找機會跟小叔子提一提,讓他趁還沒向全書院的人挑明,直接把收親傳弟子的事兒作罷才好。否則,培養這麼一個白眼狼出來,沒准後往就會被咬上一口。

    關嘉澤雖然還有些猶豫,卻最終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反正母親總不會害他的,聽母親的准沒錯。

    杜錦寧並不知道關家母子的這段對話。第二天在關樂和那裡上完課,她拿著另外寫的兩段雙簧和相聲段子,去了茶館。

    《射雕英雄傳》那話本比較長,別人想要把它記下來照著講,有一定的難度;但雙簧這東西比較簡單,只要演上兩三遍,可能別的茶館或勾欄就能模仿個七八成了。而且一個段子連續演上幾次,客人也會煩。杜錦寧就乾脆多寫幾個段子,最好五六個輪著演。如此一來,客人有新鮮感,想要模仿的人一時之間也記不熟這麼多情節和臺詞,模仿的節奏就會大大變緩。

    她進到茶館,就看到魯小北和錢有財在臺上表演,錢東寶則在別一邊小聲地試講著話本,兩邊都十分投入。

    尤其是魯小北,隨著錢有財在後面解說,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又不停地比劃,此時即便還沒有梳沖天辮,鼻樑上沒抹“豆腐塊兒”,那樣子便十分有趣,看得熟知臺本的杜錦寧都忍不住想笑。

    莊越沒事也在看魯小北兩人的表演,見杜錦寧走進來,陳家興兩人卻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不由得暗自歎氣,趕緊迎了上去:“杜少爺,您來了?”

    “嗯,我來看看。”杜錦寧見魯小北他們猶豫著,似乎打算停下來跟她見禮,忙擺了擺手,“繼續演。”

    魯小北等人便又繼續往下演。

    杜錦寧看著他們演完,這才道:“魯小北、錢有財,跟我進屋裡來。”想了想,她又轉頭看向錢東寶,“錢先生也來。”

    三人忙收拾了東西,跟著她進去。

    杜錦寧把寫的幾個段子給錢有財,嚴肅地道;“這是我寫的段子,你要保管好,千萬別給人學了去。否則咱們還沒演,別人就拿去演了,那咱們的損失就大了。”說著,她看向了錢東寶。

    錢東寶作為老說書先生,哪裡不知道這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根本?說書的水準,雖然也有好有壞,可關鍵還是得在話本子上。有好本子,即便說得不怎麼樣,也照樣能吸引客人;整日炒舊飯,說些大家都不愛聽的東西,哪怕你口才再好,也沒人願意老聽你瞎扯淡。

    錢有財手裡的本子在他看來,就是金飯碗。

    他立刻鄭重地保證道:“東家放心,我們定然像保護命根子一樣保護好這些本子。”

    杜錦寧點點頭。

    本來她還有些不放心,想著如果這兩人不能演出雙簧的精髓,她還得花時間來多指點指點。可看了兩人的表演,尤其是魯小北的表演,她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唯一讓她擔心的一點就是錢有財的膽小:“錢先生,你當初登臺的時候是如何不害怕的,給錢有財傳授傳授經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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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7 07:13 PM

第一百四十一章 勸解

    錢東寶拍著胸脯道:“東家您放心。有財這孩子吧,生性是靦腆,但因我想讓他吃我這碗飯,經常拉著他在家裡給別人表演,他上了台還是頂得住的。”

    杜錦寧也只能姑且相信他的話。

    魯小北則在一旁給錢有財打氣:“別怕,怕啥?有我在,你就不用害怕。”

    錢有財就因為膽小問題,昨晚回去被祖父好好地說了一頓。再想想家裡的窮困,他主動跟杜錦寧道:“東家放心,我一個人的時候可能會害怕,可跟小北哥在一起,我就不怕了。”

    “嗯,那就好,我看你表現。”杜錦寧給他打了打氣,便指著本子道,“你們好好記熟,把它練會,過兩天我再來檢查。”

    她沒時間一直跟著兩人排練,又擔心他們不懂,所以她的台本子寫得十分詳細,把一些動作要求和要達到的目的,都寫得清清楚楚。如今看魯小北和錢有財能很明確地知道她的意圖,把她想要的東西給演出來,她便也就放心了。

    交待完這些,她便離開了茶館。

    而從始至終,陳家興和劉則兩人都沒有理會她,連稱呼一聲都沒有,更不用說上前行禮了。

    杜錦寧自然懶得跟他們計較,出了門就直接回了家。

    杜家的堂屋裡,坐著個婦人,卻是那日在集市上跟杜錦寧有過一面之緣的許成源的母親謝氏,她跟陳氏說得正熱絡,見了杜錦寧回來,起身笑著招呼道:“這就是我家源哥兒的同窗寧哥兒吧?”

    “可不是?”陳氏笑道,又對杜錦寧介紹了謝氏的身份。

    “我們在集市裡見過的。”杜錦寧道,上前給謝氏行了一禮,“錦寧見過許太太。”

    “哎,叫什麼許太太?直接叫嬸兒就行了。”謝氏趕緊虛扶了她一下,笑道。

    說著她又解釋:“我是跟著方苓姐妹倆來認門的。往後我一大早就來取豆干,也免得她們姐兒倆掂記著拿豆干給我,早早地去集市。”

    雖然杜錦寧勸了杜方苓,但姐妹倆還是捨不得賣豆干的利潤,雖分了一些豆干給謝氏,她們自己仍每日拿著大部分去原先那個集市賣。而謝氏依著她自己的承諾,去了城西的集市售賣。

    “有勞許嬸了。”杜錦寧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我姐姐她們,有勞許嬸時常關照。”

    “都是她們關照我。不光是她們,還有你,我家源哥兒多得你關照。許嬸在這裡多謝你了。”

    杜錦寧跟她客氣了幾句,便告了個罪,回自己房裡去了。

    沒多久,陳氏送了謝氏回來,便進了杜錦寧房裡,笑問道:“你覺得你許嬸為何如何?”

    杜錦寧想了想:“還好吧,挺精明能幹的一個人。”

    謝氏以前丈夫還在世時,因繡活做得好,時常去有錢人家的太太小姐面前走動,交際上練得一副好口才。今天她拎著禮物過來,跟陳氏聊了小半個時辰,陳氏對她印象特別好。

    “你許嬸為人挺和善的,也明事理。要是你大姐嫁去許家,指定受不了氣。剛才聊天的時候,我趁機問了問她家的情況。她們家源哥兒還沒訂親,正尋摸著讓人說親呢。寧哥兒,你說咱們是不是……”

    說到這裡,她沒說下去,只看著杜錦寧。

    杜錦寧問道:“許嬸見到大姐了嗎?”

    陳氏點點頭:“你四姐去田裡叫我們,我一聽是你那許姓同窗的娘來了,便叫你大姐也一起回來了。你許嬸見了你大姐,拉著她的手好一通誇讚,說她長得漂亮,又勤快賢慧,誰要是娶了你大姐做媳婦,那是八輩子燒了高香。”

    她笑道:“我聽她這話裡的意思,怕是對你大姐也有意呢。”

    杜錦寧把布包裡的書拿出來,放到桌面上:“既如此,那你等著她來提親就是了。總不能咱們上趕子去求許成源娶大姐吧?再說……”她抬起頭來,“只憑一面兩面的,你對他們母子又瞭解多少?總得多看看才好。”

    陳氏心裡掂著杜方菲的婚事,現如今有這麼一個挺合意的人選在眼前,難免就多想了些。這事她不好跟杜方菲說,杜方苓和杜方蕙也不方便說起,便只得來找杜錦寧商議。

    自打杜錦寧設計讓杜家分了家,又領著她們搬到大林村,再搬到這莊子上來,杜錦寧就完全成了她的主心骨,大部分時間她都忘了杜錦寧是個只有十歲的小女孩,下意識裡就把她當成家裡的頂樑柱和當家人。無論什麼事,她都想到杜錦寧這裡來討個主意。

    此時聽杜錦寧這麼一說,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只是這麼一說,並沒有要去提親的意思。上趕子的不是買賣,更何況是嫁女兒呢?總得他們有意才好。”

    “您能這麼想就對了。”杜錦寧在床沿上坐了下來,看向陳氏,“娘,您跟姐姐開了幾分地了?”

    “只有五六分。”陳氏道。

    以前在杜家,杜家是有牛的,耕地完全不用人力。在勞忙的時候,為了趕農時,杜家還會用牛去換幫工。所以種的田地雖然多,陳氏她們辛苦一些倒也忙得過來。

    可現在沒了牛,要用鋤頭一點點地開墾田地,而且只是兩個人,累死累活的一天也開墾不了多少面積。

    雖說董大成那裡有牛,她們開口的話也會借,但陳氏不想為種個菜就承人情。

    “很快就過年了,您總不能過大年的時候還跟大姐去鋤地吧?這麼多年一天天的不得歇,現如今好不容易自己過日子了,您還要這樣辛苦?過年歇上一陣,年後離開春就不遠了。您現在把菜種子種下去,沒等長好便又拔了種稻穀,您這不是白忙活?而且種那麼多,賣不賣得出去呢?”

    這話杜錦寧早就勸過陳氏一次了,可陳氏不聽。這會子杜方苓她們的豆干賺錢了,杜錦寧便又老話重提。

    “您看看三姐四姐做的豆干,如今賣得那麼好,還能給許嬸批過去賣。您不覺得做這個才能多賺錢嗎?”

    陳氏點了點頭:“還真是。”她笑道,“行,聽你的,那地就不鋤了。種那麼些,也夠了。我跟你大姐在家幫著做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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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7 08:04 PM

第一百四十二章 詢問

    當日晚飯過後,關府派了婆子來喚莊越,說關太太有請。

    莊越並不意外,跟妻子說了一聲,便跟著婆子去了莊府。

    關太太坐在外廳的上首,身邊圍繞著好幾個婆子丫鬟。她指了指下首的位置,對莊越道:“不用多禮,坐吧。”

    因早上來過,莊越也知道了關太太的脾性,不敢多推辭,謝了座,便沿著椅子邊沿坐了。

    關太太也不廢話,直入正題:“今兒個那個杜錦寧可去了茶館?”

    “去了,他又拿了三個雜耍本子給魯小北兩人,看了他們的表演,沒呆多久便走了。”

    莊越當然知道關太太要問什麼,不用她多問,又主動彙報道:“他去的時候,陳家興兩人不光不問安,坐在那裡連動都沒動。杜少爺也沒搭理他們,直當他們不存在。”

    “哼。”莊太太冷笑,“他們十七八歲了,我也沒給他們派活兒,你想想就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我只沒想到那陳家興嘴甜會巴結,竟然入了少爺的眼,這才有了這一出。”

    莊越在關家從小夥計做到了三掌櫃,自然是精明的,他知道拍關太太的馬屁,還不如誇讚少爺更能討太太的歡心。

    他回道:“少爺心善,心眼又正,那陳家興又是慣會賣乖耍滑的,少爺哪裡能想到他們是這樣的人呢?正當用人之際,他湊到眼前來,可不就用他了。反正不好換掉就是了,不值當少爺為他多費半點心神。”

    果然,關太太的臉色頓時和善起來,笑道:“澤哥兒也是被我寵壞了,沒經歷過什麼磨難,人難免單純些,一時不察也是有的。這不,開個茶館,他就知道哪些人好哪些人不好了,也是個教訓。”

    對於這事,莊越可不敢輕易發表什麼看法,他只附和道:“有太太安排,少爺這輩子定當順風順水的,不會有什麼磨難。”

    這話關太太愛聽,她越發的高興:“莊越,你是個能幹的,年紀輕輕就做到了三掌櫃,可見是有本事的。你放心,即便這茶館開不了了,我也會安排你到別處去,總不會委曲了你。”

    莊越大喜,一顆心落了地,連忙一掀衣襟跪了下去,朝關太太行了個大禮:“多謝太太提攜。”

    “行了,起來吧。”

    雖說公公早逝,婆婆也去世了,丈夫遠在京城,這關家三房的府坻裡,唯數關太太最大。她管家又嚴,丫鬟婆子不敢亂嚼舌根子,但天太晚了,她還會見男性外管事,且莊越三十多歲年紀,跟她差不了幾歲,終歸不大妥當。被別人知道,難免有閒話。

    孔氏便不再多說別的,又問:“七少爺今天可去了茶館?”

    “傍晚散學的時候去了,一進去悶悶不樂的,東瞧西看,呆了好一會兒沒走。小人知道少爺重情義,定然還為昨日的事心裡不舒坦,便主動跟他說了,中午杜少爺來過茶館,給了雜耍本子,他的情緒才好些。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又留了一會兒便讓陳家興兩人護送著回府了。”

    孔氏這時候叫莊越過來,就是為了聽這些話。她把兒子和女兒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現如今兒子身上發生了這一碼子事兒,她哪裡放心得下?今天要是不問個明白,晚上肯定得掂記著。

    這會子問清楚了,她便端起了茶碗。

    莊越極有眼色地行禮告辭。

    看著莊越跟著婆子下了臺階,消失在暮色裡,孔氏身邊的心腹秦嬤嬤便笑道:“如此看來,那杜少爺並不是小器量的,太太大可放心了。其實想想,他要不是個好的,四老爺也不可能收他為徒。”

    孔氏搖搖頭:“四老爺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得對眼,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掏心掏肺的對人家好;要是看不對眼,理都懶得搭理人家。想當年,他不就吃了這脾氣的虧?雖說現如今年紀大了,做了這麼多年山長,性子收斂了些,但骨子裡的東西,卻是改不掉的。”

    秦嬤嬤是孔氏的奶娘,看著孔氏長大的。關府現如今的下人裡,也唯有她敢反駁孔氏。

    她笑道:“但太太您也不能否認,這麼多年,四老爺還真沒看錯過人。”

    孔氏默了一默,點了點頭:“那倒也是。”

    她頓了頓,想到杜錦寧,眉頭微微蹙起:“可那杜小子脾氣也太大了些,雖說今天去了茶館,也沒藏私,但他並沒有在書院裡找澤哥兒說話,可見心裡頭還是有想法的。”

    “要是他今日上趕子湊上去給少爺道歉,太太您是不是又看不上他了?總覺得他雖有脾氣,但終歸是阿諛奉承之輩?”

    孔氏不由笑了起來,道:“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

    “老奴可不敢這麼說,只是覺得吧,杜少爺應該不是很差的,否則四老爺也不會收他為親傳弟子。”

    孔氏點點頭:“那行吧,姑且看著吧。他們小孩兒鬧意見,就由他們自己和好吧,我是不摻和的。”反正她是不會勸兒子先低頭的。

    “那陳家興兩人……”秦嬤嬤問道。

    陳家興和劉則的母親想讓兒子當差,當初是拿了重禮來求了秦嬤嬤的。

    不過秦嬤嬤當年為養家,到孔家來做了奶娘,丈夫卻奈不住另找了女人,她當即和離,女兒出嫁後又難產死了,她便沒了家人。相對於孔氏對她的看重,錢財並不那麼重要。見得陳家興兩人不著五六,她並沒有應承這事,把東西都退了回去。

    現如今這兩人竟然敢挑唆少爺,她就更不待見這倆了。

    “這種事,我們提醒,終不如自己吃個小虧來得印象深刻,且由澤哥兒自己發現不妥再處置吧。在莊越的眼皮子底下,他們也翻不起什麼浪花。”孔氏道。

    “可見少爺是個有福的,有太太這麼一個明事理的母親,什麼都為他考慮到了。”秦嬤嬤奉承道。

    孔氏自嘲地一笑:“有什麼福氣?有父親卻跟沒父親似的。”

    說起關正祥,秦嬤嬤蒼老的面容便染了輕愁:“老爺信裡一再叫少爺上京,太太您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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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7 08:09 P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和好

    “怎麼想?”孔氏保養得極好的臉龐上蓄滿了怒意,“拿跟皇親國戚一起上學來哄我,當我不知道他們的打算?那賤人當年得意洋洋,現如今想來是為兒女發愁上了。”

    她一聲輕笑:“即便是京中四品官兒的兒女,背著個庶出的出身,且家中公公以妾當妻,講究些的人家誰願意結親呢?能看得上他們的,不過是些歪瓜劣棗罷了。偏那賤人心氣兒高,直以為自己了不得,又豈能瞧得上這些親事?她竄掇老爺哄咱們上京,怕是打起了當繼室扶正的主意。”

    秦嬤嬤吃了一驚:“這……這也太歹毒了吧?”

    孟姨娘想當繼室扶正,那豈不是說,她想害死太太?

    這念頭一起,秦嬤嬤簡直汗毛倒豎。

    孔氏垂下眼瞼,遮住了冰冷的雙眸:“我們娘兒幾個哪兒都不去,就呆在這老宅裡。我伺候了公公婆婆過世,守了孝,還是宗婦。我巋然不動,他們能奈我何?”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賤人一輩子想當老爺的正頭太太,想讓兒女做嫡子嫡女,做夢去吧。我要好好活著,活到老爺後頭。到時候這關家、老爺在京中的所有一切,還不都是我們的?反正那賤人的兒女都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我怕他們做甚?”

    “可不是?只要少爺好好念書,考取了功名,太太就能揚眉吐氣了。”秦嬤嬤也十分贊同。

    ……

    杜錦寧接下來兩天沒再往茶館裡跑,她每日上午等書院上課之後才去關樂和那裡;午歇之前她已經離開書院了;下午她就呆在家裡寫話本和做關樂和佈置的課業。因此連續兩三日,一直沒跟關嘉澤打照面。

    關嘉澤的性子直爽,這樣的人氣來得快,也消得快。那日跟母親倒完苦水,其實他就後悔了,想找杜錦寧賠個不是,卻又拉不下臉,便想著在書院時遇見杜錦寧的時候,隨意跟他說幾句話,這樣兩人也算是和好了,不必特意正兒八經地去賠禮。

    畢竟這件事,杜錦寧自己也有錯麼?他們是半斤對八兩,一半一半兒。

    可兩三天都沒遇見杜錦寧,讓關嘉澤心塞塞的很不自在。最讓關嘉澤鬱悶的是,齊慕遠打那日起,就不理他了。他主動去找齊慕遠說話,齊慕遠也都冷著個臉,最多在有人的時候,給他個“嗯”,一句多話都沒有。明明他們之前因為比試的事,關係親近了不少的。

    於是關嘉澤終於憋不住了,二十四日早上,去關樂和那裡對叔叔道:“杜錦寧過來的話,你讓他中午先別走,等散學了一起去茶館。”

    關樂和也知道這四個小傢伙的茶館開業的時間,問侄兒道:“要不要我找幾個朋友明日去給你們捧場?”

    “呃,還是不要吧。”關嘉澤撓撓腦袋,“你們往那兒一坐,別人都嚇跑了。”

    關樂和作為關家嫡出的四老爺,還是博閱書院的山長,在漓水縣裡知名度也是挺高的。他交往的朋友也都不是無名之輩。他們往那兒一坐,茶館的逼格就太高了,普通老百姓誰敢進去?

    關樂和笑了起來,伸手敲了一下侄子的腦袋:“我又不是老虎,還能把人嚇走?”

    “你比老虎可厲害多了,咱們書院的學子看到您,氣都不敢喘。”關嘉澤並不怕叔叔,還有膽兒打趣他。

    不過說完這話,不等關樂和的手再伸過來,他就竄了出去,飛也似的跑了。

    “這小子。”關樂和笑著搖搖頭。

    他對於關嘉澤與杜錦寧鬧矛盾的事一無所知。

    於是那日杜錦寧過來上課時,就聽到了關樂和轉告關嘉澤的話。

    “好的,我中午過去。”杜錦寧道。

    待到午時,她也沒有自己一個人去茶館,而是在書院大門口等著關嘉澤和齊慕遠。沒等多久,就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過來了。關嘉澤走在前面,隔了差不多有一丈的距離,才跟著齊慕遠,兩人都板著個臉,就跟不認識似的。

    杜錦寧走了出去,正好對上關嘉澤望過來的目光。

    關嘉澤似乎想露出個笑容,可這笑容露了一半,他似乎意識到什麼,趕緊轉過頭去,望向了別處。

    杜錦寧挑挑眉,沒理會關嘉澤,而是朝走過來的齊慕遠叫道:“走快些,別磨蹭。”

    待得齊慕遠走到近前,她轉頭問關嘉澤道:“你們吃過飯了沒有?”

    關嘉澤正為自己的彆扭和杜錦寧的不搭理生惱呢,忽然就見杜錦寧朝自己說話,不由得愣了一愣,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齊慕遠淡淡地看他一眼,回答杜錦寧道:“沒吃,一會兒在外面吃點。”

    關嘉澤生怕自己不搭話,又造成新的誤會,忙道:“一會兒我讓人到醉仙樓要幾個菜,用提盒提到茶館裡吃。今兒個我請客。”

    說著他趁熱打鐵:“那日我家的下人無禮,今天這一餐也算得我向你賠個不是。”

    “向我賠罪倒不用。”杜錦寧淡淡道,“不過以他們關府之人的派頭,我倒是擔心他們明日衝撞了客人。”

    本來這話她不想說的,一說就顯得她小肚雞腸,專門針對陳家興和劉則。

    但依那日的事以及後面兩天她的觀察,陳家興兩人在別人面前,比關嘉澤還要有關家少爺的派頭。以他們自大和唯我獨尊的脾性,絕對是打心眼裡看不上茶館的那些客人的。要讓他們給人陪笑臉,端茶倒水,那指定得出大亂子。

    要是茶館開業的第一天就衝撞了客人,茶館的名聲就徹底臭了。到時候想再重新建立口碑,那真是千難萬難。

    她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張羅起來的茶館,還沒開業就落得個慘澹的結局。

    “我也這麼覺得。”齊慕遠道。

    關嘉澤剛剛浮起來的笑容又僵在了原地。

    杜錦寧向來是不喜歡解釋的性子,但此時為避免誤會,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我不是針對他們,而是就事論事。一會兒去了茶館,你敲打敲打他們。”

    關嘉澤看看杜錦寧,再看看齊慕遠,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說著朝前走去,“走吧。”

    三人一路無話,直接到了茶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7 08:10 PM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逗死我了

    “少爺您來了?”陳家興一見關嘉澤進來,立刻跟裝了彈簧一樣蹦了過來,滿臉笑容地行了個禮。

    看到跟在後面的杜錦寧,他臉上的笑容滯了一滯,不過並不像前兩日那般無禮,拱手朝杜錦寧和齊慕遠道:“二位少爺也來了?”

    “少爺請,二位少爺請。”劉則也不甘示弱,上前熱情地招呼道。

    見得兩人殷勤,對杜錦寧也算有禮,關嘉澤的臉色好看了些,掃了屋裡一眼,見錢東寶祖孫和魯小北都在,便吩咐陳家興道:“你去醉仙樓,讓他們弄三人份的好飯菜。午歇時間短,我們吃過了好回書院。”

    “是,少爺。”陳家興應了一聲,小跑著出了門。

    劉則已拿抹布把正中央的沙發坐墊撣了撣,又將桌子抹了一遍,對關嘉澤道:“少爺請坐。”

    如果杜錦寧不說那話,或許關嘉澤還沒意識到陳家興兩人有問題,可這會子看著他們對自己殷勤備至,對杜錦寧和齊慕遠就差上一截,他的眸子也冷了冷。

    他也沒說破,打算冷眼看一看,提起前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劉則和陳家興敢看不上杜錦寧,可不敢慢待齊慕遠。此時劉則又將關嘉澤左邊的沙發撣了撣,抹了一把桌子,邀請齊慕遠坐下。

    做完這些,他瞅了關嘉澤一眼,正琢磨著是給杜錦寧撣座位呢,還是晾他一晾,下他的面子,就見杜錦寧理都沒理他,直接在齊慕遠坐下的那一刻坐了下去。

    關嘉澤的臉色便有些黑。

    他不是惱杜錦寧,而是感覺劉則的做法實在是丟關府的臉——看看他們家的下人,就這麼勢利眼,這先後次序一擺,明擺著就看不起杜錦寧。

    他這少爺還沒看不起人呢,他家下人反倒擺起譜來了。

    沒准杜錦寧在心裡又給他記了一筆,覺得這一切都是他授意劉則做的。他們剛剛緩和的關係,經劉則這一舉動,估摸著又得鬧僵了。

    “你這是怎麼做事的?還不趕緊給杜少爺道歉。”他板著臉道。

    劉則有些懵,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對杜錦寧深深作揖:“對不住杜少爺,剛才讓您久等了。主要是陳家興不在,我一個人忙不過來,請您見諒。”

    對於陳家興和劉則的嘴臉,前兩日杜錦寧還看得少嗎?她才懶得跟這兩人計較,隨意地擺了一下手,便朝臺上束手立在那裡的三人道:“你們把這兩天練的都表演一番。”

    她指著錢東寶:“錢先生先來。”

    錢東寶便趕緊拱了拱手,走上前來。

    魯小北則拉著錢有財從臺上退了下來,立到了一旁。

    錢東寶清了清嗓子,便開始說起書來。

    杜錦寧前後一共給了他兩冊書,共計一萬多字,錢東寶把這一萬多字都記了下來,又自己擴展和改變了一些,讓它聽得起來更加口語化,那些打鬥的場面,他還加了一些描述,讓內容更加豐富。

    錢東寶說了一輩子書,自有他的本事。金庸先生的書本來就十分精彩,被他這麼一說,就更有吸引力了。

    本來杜錦寧打算只讓他說一小段就停下來的,但關嘉澤和齊慕遠這兩個話本迷卻不讓,愣是讓錢東寶把那一萬多字都說完,這才作罷。

    聽完這一段還不算,錢東寶一停關嘉澤便開始催更:“杜錦寧,你什麼時候把下一冊寫出來?我等得實在是太辛苦了。”

    杜錦寧寫出來的第一冊,確定股份的那天他就看了;後來兩人鬧矛盾,杜錦寧將第二冊給了錢東寶,關嘉澤還是忍不住一睹為快。看完這兩冊後,他就抓心撓肺地想催著杜錦寧快寫,結果兩人的關係又僵著,他實在是拉不下臉來催杜錦寧。

    天知道他忍到今天才得以催杜錦寧,忍得有多辛苦。

    杜錦寧也知道關嘉澤就這麼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她心理年齡也是奔三的年紀了,自然不會真跟一個半大孩子計較,之所以前面那般做法,也是因為這涉及到尊嚴問題。

    聽得這話,她翻了個白眼,伸手在懷裡掏了掏:“那日你寫的那張保證書呢。”

    “哎哎哎,我這不是催更啊,我只是單純地問你什麼時候寫出來。我就不能問一問哪?”關嘉澤忙不迭地叫了起來。

    看到這情形,莊越心下一鬆,劉則卻差點眼珠子沒瞪出來。

    他還真不知道自家少爺跟這位姓杜的是這麼個相處模式。要是早知道,剛才他定然不會故意讓杜錦寧難堪,至少不會做得那般明顯。

    想起當初陳家興喝斥杜錦寧的情景,他心裡便琢磨開了,也不知自家少爺對他們兩個是怎樣一個看法。

    那邊的魯小北與錢有財已表演上了。也不知道錢東寶是如何點撥的,短短兩三天的功夫,錢有財相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至少整個人都放開了,不像原先那般束手束腳,總給人一種膽怯的感覺。

    關嘉澤和齊慕遠原先並沒有看過杜錦寧給錢有財的本子,這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兩人的表演形式,最開始的是一段雙簧,那誇張的動作,段子一個一個抖出來,直逗得關嘉澤捧腹,便是齊慕遠也一改平時的清冷,哈哈大笑起來。

    演完了雙簧,兩人又來了一段相聲,關嘉澤和齊慕遠又一陣陣爆笑起來,等魯小北和錢有財在杜錦寧的示意下從臺上下來時,那兩人已肚子都笑痛了,直撫著肚子叫“哎喲”。

    “杜、杜錦寧,這些段子都是你寫的?”關嘉澤好不容易止住笑,問杜錦寧道。

    杜錦寧點點頭。

    “你怎麼能想出這些東西來?而且還讓他們這麼演?”關嘉澤想起剛才的段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杜錦寧前兩天來的時候,也套了一下魯小北的話,知道這漓水縣的勾欄主要是唱戲,唱的還是當地的一種劇種,她以前沒見過的,這戲最多就分為文戲和武戲,再沒有別的,所以她這雙簧和相聲在眾人眼裡,就顯得格外新奇。

    “腦子一轉,就想到了唄。”她理所當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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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7 08:12 PM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換下

    想起當初杜錦寧一息功夫就能把一道算學難題給算出來,就跟吃飯喝水那麼簡單,關嘉澤真想掬一把辛酸淚。他也是學霸好吧?愣是被杜錦寧比成了渣渣。

    他崇拜地看著杜錦寧,又一次鄭重地道:“對不起,前幾天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只千萬別不理他。

    他看了陳家興和劉則一眼,正想再說話,杜錦寧就打斷他道:“行了,沒什麼的。走,咱們吃飯去。”

    陳家興早就把飯菜打包回來擺在桌上了。時間緊,關嘉澤是打算邊吃邊看的,但魯小北他們的段子實在是好笑,他們笑得來不及,哪有精力吃飯?這飯菜便擺在那裡一直沒吃。

    陳家興要巴結主子,擔心大冬天的用提盒裝菜回來,菜都涼了,所以特意叫酒樓的小二帶了個大鍋子回來。剛才見關嘉澤沒空吃飯,便將那些菜都倒到了鍋裡,將裡間的炭盆搬了出來,用一個鐵制的三角架架上,再將鍋放到架子上,不一會兒,涼掉的菜又冒出了熱氣。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關嘉澤也顧不上說別的,趕緊坐到鍋前準備吃飯。

    陳家興早已將飯盒子最底下的飯翻了上來,打了一碗還帶著熱氣的飯給關嘉澤。至於齊慕遠和杜錦寧吃的是不是上面涼掉的飯,那就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了。

    劉則經過剛才那一遭,卻比他看得明白,快手快腳地給齊慕遠和杜錦寧打了飯,臉上帶著笑詢問道:“這天氣冷,飯一會兒就涼掉了,不如二位少爺泡點熱湯吃?”說著手裡拿了湯勺,作勢要給兩人的飯碗裡添湯。

    齊慕遠看看杜錦寧,便點頭道:“行吧。”

    劉則給兩碗飯泡了湯,恭敬地遞了過來,這才對關嘉澤道:“七少爺要不要也來點?”

    陳家興看他這做派,心裡滿是不解——即便要泡湯,不是得先問過自家少爺,再伺候別人的嗎?怎麼這劉則這麼糊塗,做法反過來了?”

    不過他跟劉則也算得競爭關係,劉則不會做事,豈不把他的聰明伶俐給顯出來了?所以他樂得看劉則吃憋,並不提醒。

    可他沒想到的是,劉則的做法真是太合關嘉澤心意了。他本來就佩服杜錦寧,這會子看了杜錦寧讓魯小北演出來的段子,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追星的年紀。古代無星可追,但這不耽誤杜錦寧成為關嘉澤崇拜的對象。

    他打心眼裡佩服尊重杜錦寧,所以劉則能把杜錦寧和齊慕遠放在他前面,他自然高興。

    這會子,他看劉則便順眼起來;倒是看依然不把杜錦寧放在眼裡、全心全意巴結他的陳家興越來越覺得厭惡。

    不過時間緊,他也沒說什麼,示意劉則給他也泡上了湯,三口兩口就吃完了飯。

    杜錦寧卻抽空問莊越:“茶館都準備了哪些茶葉?小食呢?”

    莊越是聰明人,他知道關太太給他承諾,一來是想讓他看著些關嘉澤和杜錦寧,另一方面也是看在他做事踏實能幹的份上。所以即便擔憂這茶館做不下去,依然盡職盡責。

    他報了幾樣茶的名字,都是杜錦寧沒聽說過的。

    見杜錦寧一臉茫然,想想這位少爺的出身,莊越忙解釋道:“小人特意去別的茶館看過了,咱們的茶葉比起他們的來都稍好一些。畢竟咱們收的錢多,得讓客人感覺物有所值。”

    杜錦寧點點頭:“小食呢?”

    “除了原先的瓜子花生,小人還讓劉記送了幾樣點心過來,有綠豆糕、花生酥、芝麻糖、花生芝麻餡餅和白糖餅。”

    “怎麼都是甜的?”齊慕遠蹙眉問道。

    “這點心鋪裡的東西,自然都是甜的。”莊越笑道,“那些肉包子之類的也不經放不是?要是賣不掉,放到第二天就不新鮮了。”

    齊慕遠轉頭看向杜錦寧:“我記得你家做一種豆干,鹹香爽品,很是好吃,又經放,這麼冷的天幾天都不會壞。要不放到茶館裡來賣?反正你們在集市上也是要賣的。”

    杜錦寧一愕:“你怎麼知道?”

    做豆干費事兒,上次搬家請吃飯,因時間匆忙,陳氏便沒有做豆干招待客人,齊慕遠這些人都沒吃過。

    而把它拿到茶館裡來賣的事,因著這幾日跟關嘉澤鬧得不愉快,陳家興和劉則更是不把她當回事,她乾脆就不提這個事了。把豆干弄到醉仙樓去賣的事更是想都沒再想。

    反正每日做的豆干,有謝氏幫著兜售,根本不愁賣,她沒必要為了賺點錢,就把自己的尊嚴拿來給陳家興等人踩。

    “袁安在集市上看到你姐姐賣這個,還買了一些,我跟我祖父都很愛吃。袁先生最近可是愛上了這口,每天都叫下人去買上兩大碟子。”

    杜錦寧這才恍然。

    上次齊伯昆和齊慕遠去杜家做客,袁安是跟著一起去了的,他見過杜方苓和杜方蕙姐妹倆,去集市上採買時遇見她們,也是很正常的事。

    “咱們這點心都是甜口的,有些客人並不喜歡,倒喜歡鹹口。你家那豆干正好,又不貴,咱們弄些小碟子,賣三文錢一碟豆干,肯定會有人喜歡。”一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即便說話也儘量言簡意賅的齊慕遠,這會子卻是一點兒也不吝惜口舌。

    關嘉澤只是單純,人並不笨,齊慕遠這麼賣力的勸說,他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初開這個茶館,他們也是旨在幫助杜錦寧,好讓她有個穩定的收入,不至於連買筆墨紙硯的錢都沒有。

    想到這裡,他越發覺得自己做錯了。他認識杜錦寧還是在齊慕遠前面,可自己這個朋友不光沒有幫到杜錦寧,還弄出這麼一檔子事,讓大家都不愉快,實在是太不應該。

    杜錦寧一直不提他家的豆干,是不是也因為他前幾日鬧的那一出呢?

    他目光掃過莊越、陳家興和劉則,目光黯了黯,嘴裡卻帶著玩笑地口吻道:“可不是,杜錦寧,有這麼好吃的東西,你還藏私不肯拿出來?趕緊的,明兒個你就拿些來,讓莊越擺上。好不好賣總得試試不是?”

    話說到這份上了,杜錦寧便點了點頭,道:“好,我一會兒回家就叫姐姐多做些。”

    吃過飯,三人又商量了些細節問題,見時間差不多,便一同站身,準備離開。

    臨出門前,關嘉澤問魯小北:“你那兩個夥伴找到事情做了嗎?”

    魯小北搖搖頭:“沒呢,東家。”

    關嘉澤點點頭,轉頭對陳家興和劉則道:“你們還是回府吧,我另安排事情給你們做。這茶館裡的小二,讓王路生和張狗兒來做。”

    說著他又吩咐莊越:“衣服來不及做了,你今晚回去找府裡管事,領兩身他們能穿的小廝衣服出來,先給王路生和張狗兒換上。”

    魯小北要上臺,早在前兩天杜錦寧就吩咐莊越給他置辦行頭了。所以現在要準備的,只是王路生和張狗兒的衣服。

    陳家興和劉則傻了眼。兩人對視一眼,也不知自家少爺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在茶館即將開業之際,把他們給換了下來。

    劉則心裡惴惴地有些不安,陳家興倒是挺高興。他覺得他這幾日做事都十分機靈,哄得少爺挺開心,少爺肯定覺得他在這裡屈才了,要把他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呢。

    魯小北一聽這話,頓時高興地不行,忙跪下給關嘉澤磕了個頭:“多謝東家。”

    想想不妥,他又給杜錦寧和齊慕遠分別磕了個頭。

    杜錦寧不習慣這種禮節,彆扭地避了開去。

    “行了,你現在就回家把他們倆叫來,讓莊掌櫃給他們說說規矩。”關嘉澤道,又轉頭吩咐陳家興和劉則,“你倆先回去,晚上我回府了再吩咐管家安排你們。”

    “是。”陳家興和劉則各懷心思地作了個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7 08:54 PM

第一百四十六章 開業(一)

    鐘延慶現年四十餘歲,家裡殷實,祖上留下兩百多畝田地和幾個鋪子,一處兩進的宅子。

    鐘延慶是次子,當年也進過私塾念過書,不過沒有念書的天賦,家裡也沒指望他進學,念到十八歲便回家幫家裡做買賣了。

    現如今父母去世,兄弟倆也分了家,膝下兒子也大了,鐘延慶本就是個喜歡享受的人,自然不願意每日被困在鋪子裡不得動彈。

    他名下的鋪子做著糧食生意,鋪子自有可靠的掌櫃管著,城外的田地佃出去。鐘延慶除了隔三差五地去鋪子裡轉一轉,看看帳本,便沒什麼事了。

    他不喜歡悶在家裡,也不喜歡琴棋書畫。為了打發時間,他每日都會去茶館裡跟朋友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聽聽說書,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這一日,他同往常一樣吃過早飯,便帶著小廝,慢悠悠地出了門,往城東方向走。

    本來附近有一家茶館,他圖近也喜歡去坐坐。但那裡的生意不好,人氣不旺,冷冷清清的,他覺得沒意思,便舍了那裡,改去離家裡有兩盞茶路程的另一家茶館。

    “咦,老爺,您看。”鐘延慶那叫四兒的小廝指著前面叫了起來。

    鐘延慶順著他的手指一看,前面便是他以往去過的那家茶館。此時茶館門上的匾額用紅布包著,門口的兩邊還有紅綢紮著幾朵大紅花,甚是喜慶,一隊舞獅人正站在門口,其中的領頭人正跟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說著話,看那樣子,這地方一會兒打算舞獅。

    “莫不是這家人要娶親?不過這不是家茶館嗎?怎麼會在茶館裡娶親?”四兒又道。

    這時,舞獅隊的人“咚咚咚”地敲起了鼓來,四個漢子扮成兩隻獅子,開始舞動起來,門口一個穿青衣的小子跑到一旁掛著的爆竹那裡,拿了火摺子一點,“劈劈啪啪”,一陣爆竹聲熱鬧地響了起來。

    這一陣響動頓時吸引了許多路人。古代生活節奏慢,又缺少娛樂活動,稍微一點小事就能圍上一大群愛看熱鬧的人。如今這麼大的響動,大家自然不會放過。不多時,裡三層外三層地,茶館門口就被圍成了一個大圈。

    忽然鼓聲停下,茶館門口站出來一個穿著藍色綢緞長衫的男子,拿著鑼“哐當哐當”地敲了兩下,開口道:“我們茶館今天開業,開業前六日所有收費一律減半。茶館說書先生錢東寶先生,為大家講新話本《射雕英雄傳》,故事背景宏大,故事跌宕起伏,人物精彩紛呈,是不可多得的好故事。大家不妨進來一聽。”

    “《射雕英雄傳》,一聽這書名就知道是江湖上的故事啊。這種故事我愛聽,比那些才子佳人的有意思多了。”

    “開業前六天價錢直接減半,這個划算。今天沒什麼事,不妨去聽一聽。”

    “哐當哐當……”藍色綢緞長衫男子又敲了幾下銅鑼,大聲道:“我們茶館不僅有說書,還有雙簧表演、相聲表演,這是京城裡新學來的雜耍,京城人最喜歡看,大家不妨進來看看新鮮,也知道知道京城人最喜歡的雜耍是什麼樣兒的。”

    “京城裡學來的?嘿,這個我倒要看看。”

    “看看,看看去。那什麼《射雕英雄傳》我不怎麼感興趣,但這京城裡的新雜耍,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

    “可不是,要是別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咱們不知道,那不顯得咱們孤陋寡聞嗎?反正價錢減半,不妨進去看看新鮮。”

    ……

    這時候還慢悠悠在路上走的多是像鐘延慶這種無所事事的閒人,一聽說書的內容,更聽到說有京城人都喜歡的雜耍,一個個便打算進去看一看聽一聽。反正便宜,又不差時間,自然得去看看。

    “哐當哐當……”藍綢緞男子又是一陣銅鑼聲,這會子大家都豎起了耳朵,以為這茶館還有什麼新鮮玩意,就聽那人道:“今天兒個是我們茶館的開業慶典,吉時已到,我們將把茶館的匾額掀開。”

    說著,他一揮手,兩個小二模樣打扮的人便拿了幾根長竹竿過來,遞給了匾額下麵的幾位少年。四位少年接過,一齊將匾額上的紅綢一挑,“博悅茶館”四個磅礡大氣的大字便出現在了大家面前。

    一陣“劈劈啪啪”的爆竹聲又適時地響了起來。

    “大家看,這匾額上的落款。”忽然有人眼尖地看到落款,大喊起來。

    “關樂和?是博閱書院的山長。這是關山長寫的匾額?”

    “博閱,博悅,莫不是這茶館是書院或是關山長開的?”

    大家又紛紛議論起來。

    博閱書院,是漓水縣人的驕傲。一個小小的南方縣城,卻出了一個聞名遐邇的書院,考取秀才乃至舉人的學子比例相當高,甚至有府城或是別處的學子上門來求學。

    也因此,無論是博閱書院,還是關樂和,在漓水縣百姓的心裡地位都很神聖。

    此時一見名字跟書院相似,匾額上還是關樂和的提字,那原先不打算進去的人也動了心,想看看關山長都推崇的茶館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鐘延慶雖然只念了幾年私塾,但對先生還是挺尊重的,況且他的小兒子有些讀書的天份,今年夏天考進了博閱書院。

    “走,進去。”他見藍綢長衫的男子已往裡請人了,趕緊走了過來。

    “哎,老爺,李老爺他們還在那邊等您吶。”四兒連忙叫道。

    “你過去跟他們說一聲,或者乾脆就把他們叫過來。”鐘延慶說著,人已經進了茶館大門。

    四兒猶豫片刻,還是跟了進去。他總得先把自家老爺安頓好,再去通知別人。

    進到茶館,鐘延慶就愣了一愣。因為家就在附近,他對這茶館不能再熟悉了。

    可現如今,茶館的中央被欄杆隔出了一個區域,裡面放著案几和一個個怪模怪樣的椅子。木頭的椅子上還放著暗紅色繡團花的厚厚的墊子和靠背,一看似乎就挺舒服。

    最重要的是,在每張椅子前面,還放著一個燒得正旺的炭盆。在這寒冷的冬天,能坐在火盆前喝茶聽說書看雜耍,那真是神仙般的享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7 08:55 PM

第一百四十七章 開業(二)

    “老爺,您坐哪兒?”四兒見茶館裡盡是人,一張張桌子旁的條凳似乎都坐滿了,他連忙問道。

    不說李老爺他們,便是自家老爺似乎都沒座位坐了啊。

    “去問問,那幾個座位怎麼收錢?”鐘延慶看到已有人進了欄杆裡,正跟那藍綢長衫的掌櫃說話,也不等四兒問了,連忙親自走了過去。

    “……這是貴賓席,平時每位客人需消費四十文錢以上方可入座;這六天是開業大酬客,半價,只需二十文一位。”掌櫃道。

    鐘延慶看看後面因為人多而顯得亂糟糟的普通座兒,再看看那舒適的“貴賓席”,他二話不說便進了欄杆入口,找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

    二十文錢,他完全能消費得起。

    而這一坐,他就感覺這二十文錢花的值了。這怪模怪樣的坐椅,柔軟暖和,可比家裡那冷冰冰硬梆梆的高腳椅舒服多了;把腳放到火盆邊沿,它的高度正好比小腿高度還矮一些,人便不自覺地往後仰,柔軟而暖和的靠背又正好托住了他的腰,讓他整個人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舒適勁兒。

    鐘延慶坐在怪椅上,享受地吐了口氣。這坐椅,真是不錯!

    纏著掌櫃的那人還在問:“消費二十文,是指買這個座兒二十文錢嗎?”

    “不不,不是。”掌櫃忙笑道,“是指您喝茶、吃小食需得達到二十文錢的花費。”

    “原來是這樣,那不錯。”

    那人家境沒鐘延慶這麼好,平時裡過日子也習慣精打細算,一聽這二十文是買茶買小食的花費,頓時覺得得值了。好歹二十文錢是吃進了自己嘴裡,不浪費。坐在這裡既然舒服又能體現自己的身份地位,很是值得,當即不再多問,從欄杆開口處進來坐到了鐘延慶身邊。

    然後,鐘延慶就聽得他舒服地歎了一口氣,嘴裡叫道:“哎,這椅子不錯,舒服!”

    鐘延慶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見得旁邊兩個穿綢緞錦袍的男子也跟著進來坐下了,鐘延慶趕緊朝掌櫃招了招手。

    “客官可有什麼吩咐?”掌櫃過來笑問道。

    “剩下這四個座兒,我都訂了。一會兒我朋友要來,你給我留著。”鐘延慶道,說著就掏了一錠碎銀子出來,交到掌櫃手上。

    莊越把銀子在手上掂了掂,笑著朝鐘延慶微一躹躬,“一錢銀子,正好。客官您放心,這座兒給您朋友留著。”

    鐘延慶頷首回禮,轉頭吩咐四兒:“去,把李老爺他們都叫來,說茶錢小食錢我都付過了。”

    “好的,老爺。”小四飛快地朝外面跑去。

    對於這地方,他也十分滿意,因為他眼尖的看到欄杆裡面,老爺椅子後面有個小兀子,想來這便是他的座位了。

    以前老爺坐著聽書,他可都是站著的,不能跑到別的地方坐,好能隨時聽到老爺的吩咐。這茶館好,還能為他們下人著想。他們坐在那裡,不光能聽到老爺的吩咐,靠火盆還近,暖和;離前臺又近,聽書也聽得十分清楚。總之,這地方實在太合他心意了。

    就算今天老爺對這茶館不滿意,他也一定得說服老爺再到這兒來坐坐,沒准老爺就喜歡上了這裡呢。

    看著四兒消失在門口,鐘延慶心滿意足地伸手烤了烤火,一搭眼就看到案桌上放著一張紙。他好奇地拿起來一看,卻是一個價目表,上面寫著許多茶葉和小食的名稱,並在後面標注原價多少,酬客期間價格多少。

    看到上面的糕點大部分是劉記糕點鋪的點心,鐘延慶對這茶館又高看了一眼。

    劉記糕點鋪向來用料精良,味道極佳,但價錢也相對來說略高一些,是漓水縣比較有名的糕點鋪子。這茶館不錯,捨得進劉記糕點鋪的糕點。跟那些自家做糕點賣的茶館一比,檔次頓時就上去了。

    三文錢一小碟糕點,價錢可能比劉記鋪子裡賣的高一些,但有舒服的座椅、有火盆、有說書,多花些錢也值了。就跟你去酒樓吃飯似的,你不能拿家裡買菜的價錢來給酒樓的菜價比。

    想著剛才掌櫃的話,鐘延慶仔細看了看價目表上的茶葉,發現比一般茶館的茶葉還要好,酬客價卻跟那些差的茶葉一個價,他頓時大喜,越發覺得自己花的錢值了。

    他朝掌櫃的招招手,待掌櫃過來,他指著上價目表上的東西道:“給我來一杯上好的西山茶,再來一碟子綠豆糕、一碟子芝麻糖……”

    說到這裡,他指著一個叫豆干、後面還標注著“鹹口”兩個字的小食問道:“這是什麼?”

    莊越笑道:“這是豆腐乾,花一斤豆子只做出那麼薄薄幾片,再用上好的十幾種香料鹵出來,鹹香爽口有嚼勁,味道特別好,小人建議您嘗嘗。博閱書院的袁修竹老先生,還有從京裡回來的吏部尚書齊大人,都特愛這一口。”

    鐘延慶一聽這話,便道:“那給我來一碟子。”

    他算了算價,每碟小食都是三文錢,再加上茶水十二文,正好二十一文錢。

    他又從荷包裡掏出五文錢,遞給莊越:“其他四桌跟我這兒一樣。等他們來了再上茶。”

    “好嘞。”莊越很是高興。

    枉他還擔心了那麼久,擔心開業時沒幾個客人。如果要熬一段時間碼頭,那豈不是把過年期間這旺季給浪費了?

    可沒想到,杜少爺會想出這麼個法子,又是舞獅放爆竹,又是敲鑼解說掀匾額的,一下子就吸引了許多人。

    最妙的是,杜少爺還給這茶館起個名字叫“博悅”,雖說他解釋說這是“歡樂多多”的意思,但架不住大家往“博閱”這兩個字上想啊。偏匾額上還是關山長提的詞,大家就更把茶館跟書院聯繫在一起了。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茶館都跟書院的山長、跟曾經的進士聯繫在一起了,那些想鬧事想收保護費的,想來都不敢輕舉妄動了吧?同時這茶館,在老百姓的心裡,立刻就高大上起來。

    如果莊越知道“套路”這兩個字的含義,一定會非常感慨:從舞獅、到解說宣傳、到貴賓席的設計、到開業大酬客、到《射雕英雄傳》、到雙簧相聲,這可真是滿滿的套路啊!

    進了這茶館裡來,你再想離開,怕是就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8 07:28 PM

第一百四十八章 開業(三)

    莊越管著貴賓席,還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看那邊招待普通客人的幾個小子,看看他們做事有什麼不妥帖的地方。

    這麼一看,他就十分慶倖自家少爺及時地把陳家興和劉則兩人給換了下來。

    剛才這些客人都是蜂擁而至的,上茶上點心難免沒那麼及時,有些性急的客人便叫了起來,小二到時還說兩句難聽話,比如“你是不是見爺穿的沒他好,所以就給他先上,不搭理我”之類的渾話。

    要是陳家興兩人在這裡,指定要回上一句:“你是誰的爺呢?在我面前稱爺,你也配!”那就有亂子可看了。

    要知道,關府的下人在老百姓心目中,也是極有地位的,穿的比別人好,吃的也不差,身上還有豐厚的月例銀子,府裡婆娘們穿金戴銀的不在少數,比那小戶人家的娘子都強上幾分。

    所以關府的下人出了門,都有一股子傲氣。讓陳家興和劉則這兩個被家人寵壞的偽少爺來伺候人?不出亂子那就是怪事了。

    而看看現在,王路生、張狗兒,還有因檔期排在錢東寶後面,主動出來幫忙的魯小北、錢有財,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為了混口飯吃,這點口舌擠兌對他們來說算個什麼?多難看的臉色、多難聽的話都見過不少,他們怎麼會跟人較真?陪個笑話說幾句好話,也就安撫過去了。

    所以眼前雖人多繁忙,卻是沒出什麼亂子。有那客人為爭位置吵起來的,機靈的魯小北還會上前去調解,比如尋一張小兀子,把人安排到靠欄杆的地方去坐,還主動給對方減上一文錢茶錢,讓那沒爭到位置的人很是滿意,一下子就將紛爭給平息下來。

    關嘉澤幾人因是書院學子的身份關係,不好出去招呼客人,都躲在前臺的帷幕後面觀看。見得這般情景,再想想陳家興那兩人的表現,關嘉澤越發羞愧。

    他對杜錦寧道:“幸好你提醒我換下陳家興和劉則,否則咱們這茶館非得被砸招牌不可。唉,前兒的事,都是我不對,我再次向你道歉。”

    章鴻文睜著茫然地眼睛,看看滿臉羞愧的關嘉澤,再看看杜錦寧,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關嘉澤和杜錦寧從鬧矛盾起,章鴻文就不在場。昨日因著要跟杜錦寧道歉,關嘉澤特意沒邀請章鴻文過來,怕在他面前丟臉。所以章鴻文並不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事。

    “說什麼呢,兄弟兩個,說什麼道歉不道歉的話?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也請你包涵。”杜錦寧笑道。

    說完,見章鴻文望著自己,杜錦寧道:“因為用誰當小二的事,我跟關嘉澤吵了兩句,沒事。”

    她知道章鴻文因為身份地位比關嘉澤和齊慕遠都低,又不像她這個穿越者有顆強大的心臟,遇上事情未免會多想。比如剛才的事,她跟關嘉澤要是不解釋,他指定以為他們小團體有什麼秘密,不跟他說,有一種被排擠的感覺。

    所以她便解釋了這麼一句。

    而關嘉澤因為這句解釋,對杜錦寧又感激了幾分,越發地感覺慚愧。

    杜錦寧和章鴻文身份地位相當,又私下裡交好,杜錦寧心裡有了委曲去跟章鴻文傾訴,也是很正常的事。可他什麼都沒說,此時還幫著找了這麼個藉口,那是真的顧全了他關嘉澤的面子了,總算沒讓他把臉丟到乙班去。

    杜錦寧看茶客們都坐了下來,便轉頭對候在一旁的錢東寶道:“可以開始了。”

    齊慕遠皺了皺眉:“貴賓席還有四個沒來。”

    杜錦寧搖搖頭:“不用等,台下茶客坐好就開始。”

    她解釋道:“剛才又有人往貴賓席去了,只是那位坐在最中間的客人訂了位置,莊掌櫃給攔下了。咱們要是特意等那幾人,一來讓其他茶客覺得自己沒得到尊重,也顯得咱們勢利;二來也讓貴賓席上的人覺得自己是大爺。打明兒他來遲,你卻沒等他,他必然會感覺心裡不舒坦。所以,以後咱們到點就開始,別管誰來誰沒來。”

    “原來如此。”關嘉澤恍然大悟。

    “那小佬兒便登臺了?”錢東寶請示道。

    “去吧。”

    錢東寶整了整衣衫,便朝帷幕外走去,向大家問好,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開始說起書來。

    坐在台下的鐘延慶便有些著急,嘴裡嘟囔道:“這個四兒,怎麼辦事的?怎麼這麼久沒來?”

    話聲剛落,便聽得有人進來了,鐘延慶轉頭一看,可不就是李老爺等四個朋友?

    已開始說書,鐘延慶也不好出聲,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到這邊來坐。四兒也在一旁引路,終於將他們安置到了位置上。

    莊越和王路生及時地給每桌上了茶水和小食。

    “嘿,這個老鐘,今天倒是捨得。”李老爺名叫李銘,見得掌櫃把一捧細嫩的茶葉倒進茶碗裡,小二及時地沖了水下去,一股茶葉的清香在氤氳的霧氣裡飄散開來,桌上擺放的小食看起來也極為精緻可口,他不由得小聲贊道。

    正準備回自己小兀子上坐下的四兒聽得這話,不禁抿嘴而笑。

    自家老爺花了一點小錢,卻賣了個大人情。這個客請得划算。

    鐘延慶卻沒理會這些朋友,他的心神被臺上的錢東寶的說書給深深吸引住了。

    “……楊鐵心大喝一聲,雙手抓住槍柄,鬥然間擰腰縱臂,回身出槍,直刺道人面門。這一槍剛猛狠疾,正是楊家槍法中臨陣破敵的一招“回馬槍”。當年楊鐵心祖上在沙場對敵時,曾以這一招刺殺無數大將,端的厲害無比。”

    鐘延慶是個喜愛安穩恬淡日子的人,並不是特別喜歡看那種說江湖俠客的話本,可這會子聽得錢東寶的描述,不由得感覺酣暢淋漓,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好。”

    同時叫好的不光是他,那些喜歡滿腔熱血的客人早已聽得熱血沸騰,嘴裡叫著好,手裡的銅錢便往臺上扔。

    鐘延慶也忍不住扔了幾個銅錢上去。一時之間,高臺上銅錢叮噹作響。

    錢東寶是個老江湖了,年輕那會兒說過兩個好的話本子,也經歷過這種場面。

    他並沒有停下來,繼續講下去:“那道人見一瞬間槍尖已到面門,叫道:‘好槍法!’雙掌合攏,啪的一聲,已把槍尖挾在雙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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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3-8 07:29 PM

第一百四十九章 雙簧

    錢東寶講了半個時辰,便退了下去,留下茶館的一眾人等在那裡抓耳撓腮的想知道下面的情節。

    更有像李銘這種性子急、手裡又有幾個錢底氣足的,此時大聲地問了起來:“下一場說書是什麼時候?”

    莊越雖是綢緞鋪子的掌櫃,沒有打理茶館的經驗,但有杜錦寧點撥,他早已做好了準備。

    此時他不慌不忙地上了檯子,拱手對大家道:“咱們茶館錢先生的說書一共四場,每日上午兩場,頭一場講新內容,第二場重複老內容;下午兩場,頭一場講新內容,第二場重複老內容。四場的時辰分別是巳時二刻、午時初刻、未時初刻、申時初刻。到點就開始,還請有興趣的客官準時到場。”

    這時間也是杜錦寧安排的。

    如果一天四場,都講新內容,有那精打細算會過日子的肯定就只花一杯茶的錢,坐在那裡一天半天地不動彈,肚子餓了頂多最多買一碟子小食填填肚子,攏共不過花上八文錢。如此一來,茶館看著人氣挺旺,實在賺不了什麼錢。可如果一天兩場,無論是場地還和人力都很浪費,也不可取。

    所以她乾脆一天安排四場,兩場重複。如此一來,有些客人因時間關係沒辦法趕上第一場,也可以聽第二場,對彼此都有好處。

    “一天兩場新的太少了,起碼得一天三場。”有人提議道。

    這一提議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贊同,大家都紛紛跟著嚷了起來。

    這聽到關鍵處,突然沒了,還得等下午等明天,那不是讓人抓心撓肺的難受嗎?

    莊越笑道:“錢先生也要休息,得保護好嗓子,大夥兒說是不是?不過大家別擔心,我們還有從京城學來的新雜耍。”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提高了聲音問道:“大家想不想看?”

    茶客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新雜耍”吸引了,齊聲應道:“想!”

    “那麼就請我們的魯小北和錢有財為大家表演——雙簧。”莊越作了個手勢,魯小北從後臺走了出來,朝茶客們抱拳行禮。

    他長得高,已差不多到正常成年人的身高了。而且看長相,也應該到了男孩子的變聲期。但此時說話的聲音卻是略顯稚嫩的童聲:“各位客官,大家好,新年快到了,在此我代表我們博悅茶館祝在座各位身體健康,闔家歡樂,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莊越看著魯小北一個人走出來,奇道:“咦,魯小北,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錢有財呢?”

    魯小北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自己:“他不就在這嗎?”

    莊越四處看了看:“沒有啊。”

    魯小北:“他不是一直在和你說話嗎?”

    鐘延慶看得疑惑,忍不住對坐在自己身邊的人道:“哎,不是我眼花吧?這聲音明明不是這位魯小北說的呀,好像是從後臺傳來的吧?”

    “我也這麼覺得。”坐在他左邊的就是那位對貴賓席價錢打聽得特別仔細的男人,他也滿臉的疑惑。

    四兒忍不住在小兀子上插嘴道:“不是他說的,是後臺的人說的。”

    不光是他們,便是後面的人也滿是疑惑。而且坐在後面的人還注意到了聲音的清晰度問題。

    開始錢東寶說書的時候大家的心神全都放在了他說書的內容上了,並沒注意到聲音的傳播。即便坐在最後面的茶客聽書聽得很清楚,也只以為是錢東寶的中氣足,說書能讓所有人都聽到。

    可現在一個孩子的聲音從後臺傳來,隔得那麼老遠,卻仍清清楚楚,偏說話的人並沒有盡力吶喊的跡象,茶館裡所有的茶客都注意到了,大家紛紛議論起來。

    “哎,你聽到了嗎?這聲音……怎的傳得那麼遠?”

    “是啊,聽他說話的樣子,只是輕輕一說,卻就像是在咱們耳邊說話一聲。”

    “咦,這真是奇了怪了。”

    確定那些聲音都不是魯小北說的,大家都忍不住往後台瞧,正好看到錢有財從後面施施然走了出來。

    偏莊越背對著他站著,沒有瞧見,還在東張西望:“和我說話?沒有吧?”

     錢有財在他身後道:“我不是一直在和你說話嗎?”

    莊越驚訝地轉過身來,看向錢有財,再看看魯小北:“嗨,敢情一直是你在和大家說話啊!”

    魯小北笑道:“哎,這所謂雙簧呢,就是一個人在前面演,一個人在後面說。”

    錢有財道:“要表演得天衣無縫,就得跟一個人似的。”

    莊越在一旁問道:“哦,那請問你們今天給大家表演一個什麼呢?”

    魯小北撓撓腦袋,一臉為難,錢有財卻一臉天真地開口道:“東家昨日才把我們招進來,因為時間倉促,我們也沒什麼準備。”

     莊越愕然:“啊?”

    錢有財得意洋洋地道:“不過我跟魯小北很是默契,可以說是男女老少樣樣都能模仿……”

    魯小北在旁邊扯了扯他的袖子,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錢有財沒理他,仍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繼續道:“所以呢,我們打算今天在這裡來一個現場的模仿表演,就是說您讓我們模仿什麼,我們就模仿什麼……”

    魯小北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可錢有財說得正來勁兒呢,都不惜得搭理他,而且還嫌他煩,斜睨他一眼,直接將自己的袖子扯了過來,還往旁邊挪了挪,一副“你邊兒去,別打擾我”的表情。

    魯小北在勾欄裡摸爬滾打,曬得比較黑,而且他又是一副機靈相;錢有財卻是白白嫩嫩的,臉上還帶著點嬰兒肥,一看就是乖乖寶。兩人這麼一互動,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只想讓莊越多套些錢有財的話。

    魯小北大概是被錢有財這副蠢萌的樣子打敗了,忍不住出聲拒絕莊越:“恐怕不……”“成”字還沒出口,錢有財就心直口快道:“沒問題。”

    大家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後臺觀看的四人裡,章鴻文忍不住道:“這兩人選得真是太好了。那魯小北機靈,錢有財乖巧,這麼一演,一看就讓人感覺好笑。”

    四人裡,他是唯一一個還沒看過雙簧表演的,最是興致勃勃。

    提起這話題,關嘉澤就不由想起那日選人的矛盾。他不禁看了杜錦寧一眼。

    杜錦寧卻像是根本沒注意他的小心思似的,應和章鴻文道:“你不知道,那錢有財當初還一副膽小的樣子。這幾日也算是鍛煉出來了。今天的表現非常好。”

    錢東寶不放心孫子,也在一旁看著。看到孫子表現不錯,再聽到杜少爺的稱讚,那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去了。

    前臺上,莊越繼續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先給二位出個題吧。”他仔細地瞅了瞅魯小北和錢有財,“你們都是男的,對吧?”

    魯小北一聽自己的性別被質疑,趕緊聲明:“保證貨真價實。”

    錢有財也拍著自己的胸脯:“純爺們。”

    他長得白白淨淨矮矮小小的,聲音還是個童聲,卻擲地有聲地說自己的純爺們,大家都忍不住在下面笑了起來。

    莊越卻是一副陰謀的得逞的樣子,順著話聲問道:“那兩位給我們模仿一位嬌滴滴的小娘子怎麼樣?”

    “啊?”魯小北和錢有財都一臉懵逼。

    魯小北看看自己,再看看錢有財,滿臉崩潰的表情,正想推辭不幹,莊越卻趁著兩人發愣的功夫溜進了後臺,一邊走一邊還留下話:“要想東家不辭退你們,就好好幹。”

    下面的茶客看熱鬧不嫌事大,齊齊在下面嚷了起來:“扮小娘子,扮小娘子……”

    杜錦寧看著情緒高昂的茶客,在後臺無聲地笑了。魯小北他們的表演,已經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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