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坐酌冷冷水 -【古代農家日常】《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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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4 02:22 PM

第九十章 未來狀元郎

    杜錦寧一喜,轉頭看向關嘉澤。

    關嘉澤本來還十分猶豫——他父親不在身邊,叔叔對他管束甚嚴,家裡也沒少他零花錢。要是跟人合開茶館,被叔叔知道了,定然一頓好罰——可被齊慕遠這一眼刺激到了,他不服輸地也拍了拍胸脯:“我也沒問題。”

    杜錦寧是個人精,看一眼就知道關嘉澤的顧忌。

    她也不願意因為開茶館的事,讓關樂和不高興。

    她擺擺手:“不著急,你們先回去考慮考慮,過幾天答覆我也不遲。”說著,怕齊慕遠再刺激關嘉澤,她還朝齊慕遠使了個眼色。

    齊慕遠一愣,耳廓以眼見的速度紅了起來。他彆扭地移開視線,望向遠方,身形挺直,極力保持著淡然的姿態。

    關嘉澤感激地朝杜錦寧一笑,明顯鬆了一口氣:“也好。”又道,“我是趁下課的空隙跑過來的,得趕緊回去。過兩天你來書院,一定得找我,不能再像這次一樣偷偷溜走了。”

    “好。”杜錦寧答應道。

    關嘉澤將話本揣進懷裡,挑釁地看了齊慕遠一眼,這才轉身飛快地跑進了書院。

    “齊慕遠,我也走了,過兩天寫好了話本我到書院找你。”杜錦寧揮揮手,往回村的方向直奔而去。

    她今天本來還打算去城裡逛一逛,找點來錢的活計的,可現在齊慕遠答應開茶館了,再有章鴻文的加入,即便關嘉澤不能參與,這茶館也能開起來了。所以她現在要做的不是去城裡逛,而是回家寫話本。

    做人不能不知道感恩,所以關嘉澤的兩本先寫出來;然後再是齊慕遠這三本。等這五本寫好,就可以動筆寫新話本了。

    再說,今天得了六兩銀子的稿費,也不枉她往城裡走一趟了。

    今早一同乘車來城裡的,除了章鴻文,還有好幾個到城裡幫工、做小買賣或買東西的。為避免閒話,當時是章鴻文幫她付的五文車錢。

    為了節省時間,杜錦寧到城門口去尋鄭林,希望不要有人同車。不巧此時車上已有兩個人坐在車上了,正是早上一同來城裡買東西的兩位。

    杜錦寧正猶豫著要不要走回去,鄭林一轉臉就看到了她,連忙招呼道:“寧哥兒,回去呢?趕緊上車吧。”

    杜錦寧擺擺手,笑道:“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說著,便要往城外去。

    “哎,你等等。”鄭林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來吧,也是順路,不收你錢。你人小腿短,走回去都不知什麼時辰了,而且也不安全。”

    鄭林的身材本就健壯,以前又是走鏢的,一身功夫,跟個小雞崽似的杜錦寧在他手裡,根本動彈不得。而且鄭林最後一句說中了她的心思。

    杜辰生或許還有些理智,但杜雲年卻是個賭徒。他們要是枉顧章光義的警告做出什麼事來,杜錦寧還真對付不了。

    還是小心為妙。

    見杜錦寧上了車,車上那個平時慣常愛占小便宜的媳婦子就笑道:“喲,鄭大哥這麼大方,往後我回城,你是不是也讓我搭一次順風車,不收我車錢?”

    鄭林淡淡瞥她一眼:“你會念書,以後能中狀元?”

    那媳婦子一噎,將笑容一斂:“怎麼說話呢?”

    “怎麼說話?就這麼說話。”鄭林對她絲毫不留情面,“寧哥兒可是被書院的山長看中,收為親傳弟子的。中個秀才舉人,指日可待;便是進士也不是個難事。等以後在人前說起,我也是載過狀元郎的人,臉上有光。你要是也有這能耐,我也免費載你一程。”

    那媳婦子被他這話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別提多不自在了。

    另一個乘車的是個男子,此時便笑道:“鄭林,你這做法很對。寧哥兒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此時不賣個好兒,更待何時?”說著他看向杜錦寧,“寧哥兒,以後有了出息,可別忘了我們這些鄉親哦。”

    “張大叔,哪能吶?”杜錦寧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過是運氣好,湊巧被山長看上罷了。”

    “他怎麼不看上我,就看上了你?可見你就是有能耐。”鄭林見杜錦寧上了車,爬上車轅,“駕”地一聲,揮起鞭子啟駕回村。

    杜錦寧心裡對章鴻文的感激又勝一分。

    她被關樂和收為親傳弟子的事,是早上章鴻文乘車時跟她聊天時有意透露出來的。當時大家聽到他們的對話,好奇地紛紛詢問,章鴻文就把關山長如何收她為徒,這個“山長親傳弟子”的身份是多尊貴與難得,跟大家都普及了一遍。

    末了,他還道:“我家先生說了,錦寧成了山長弟子,考秀才就已是十拿九穩的了,中舉也不在話下。進士的話,只要運氣不要太差,也沒問題。”說著,又把關樂和的才華和家裡的能量吹噓了一遍。

    他這麼一說,大家看向杜錦寧的目光就完全不同了。

    這也是章鴻文煞費苦心,就怕杜錦寧現在分家出來,無依無靠,村裡人欺負了她家去。

    這不,效果就出來了。

    雖說鄭林一向心善,對她也頗為照顧,如今對她好不奇怪。但那位張大叔的態度,早上和現在可就完全不一樣;碎嘴媳婦照往時總要酸懟幾句的,這會子也默不作聲了,唯恐得罪了她這未來的“狀元郎”。

    回到村裡,杜錦寧正要下車,就聽在她前頭下車的張大叔“咦”了一聲,道:“這孟強怎麼跑這邊來了?”

    杜錦寧伸頭一看,就見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正從橋那頭走過來。

    她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孟強是個傻子,還喜歡打人,為怕惹麻煩,他家人對他甚是看得緊。他家住在村子的另一邊,平素很少到這邊來,更不用說過橋去大林村了。

    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擔心大姐杜方菲,杜錦寧急急地下了車,就要往家裡走,就見杜錦壽從杜家的方向跑了過來,見到她叫了一聲:“杜錦寧,你去哪兒了?祖父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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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5 01:19 PM

第九十一章 懷疑

    那孟強聽到“杜錦寧”三個字,轉頭就朝這邊看來。

    杜錦寧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往旁邊走了幾步,離孟強遠一些,這才轉過頭來,朝杜錦壽看了看。

    “你們不是分家了嗎?你祖父叫他做什麼呀?”那碎嘴媳婦站在張大叔身邊,並不怕孟強,笑著逗杜錦壽。

    杜錦壽卻不理她,眼睛只盯著杜錦寧。

    孟強此時已朝杜錦寧走過來了。

    “喂,你幹什麼?去那邊玩去。”張大叔指著孟強家的方向,對他道。

    孟強的眼睛卻直定定地望著杜錦寧:“杜錦寧,杜錦寧,嘻嘻,你還我媳婦,還我媳婦。”伸手就想來扯杜錦寧。

    聽得這話,杜錦寧的眉頭皺了起來。

    “孟強,孟強,你老子過來捉你了,趕緊跑。”鄭林正在停車,見狀連忙在車轅上喊。張大叔也上前去哄孟強。

    趁著這個機會,杜錦寧猛地往橋上跑去。

    “杜錦寧,祖父叫你吶,你去哪兒?”杜錦壽一見急了,連忙喊道。

    杜錦寧才不理他,腳下飛快。

    可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身後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就聽一聲:“啊,小心。”一股風從身後傳來,她忙往旁邊一躲,一個拳頭就從她腦袋旁邊掠過。

    這一拳她雖避開了,另一推卻是無法相避,她只覺得屁股一痛,“撲通”一聲就掉進了水裡。

    “寧哥兒,寧哥兒你怎樣?”鄭林連忙從車轅上下來,蹲到河邊想去拉杜錦寧,但哪裡拉得住?就見杜錦寧直直地往水下沉去。

    杜錦寧前世是會游泳的,只是現在是隆冬季節,河水差點沒結冰,那寒冷的程度可想而知。掉進河裡的時候,她的身體一下就僵住了。棉襖平時感覺很薄不保暖,可浸了水後竟然格外沉重,把她這小身板直往下拉。

    直到身體往下沉,水淹到口鼻了,那求生的欲望才讓她從僵硬中掙扎出來,手腳用力,使勁地往上劃水,身子終於浮上了水面。

    她是極有毅力的一個人,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即便在古代處境不好,她也沒想過放棄生命。她拼命地往岸邊遊,身體因為動了起來,反倒沒有了原先的僵硬和寒冷,讓她的手腳更靈活,遊得也更順暢。

    好在這條河並不湍急,她掉進河裡去後只是往下沉,並沒有隨水而流動,此時離岸邊已不遠了。

    鄭林正打算脫了棉襖去救人,就見杜錦寧能自己遊起來了。他大喜,蹲在岸邊伸著手,嘴裡鼓勁道:“好的,就這樣,使勁劃。來,過來,再過來點,叔馬上就能抓到你了。”

    在抓到杜錦寧的手時,他幾乎喜極而泣:“好樣的,好樣的孩子。”將杜錦寧用力拽了上來,他快速將脫下的棉襖披在杜錦寧身上,然後將她一把抱起,往橋那頭跑,一面還回頭朝張大叔吼道:“張二柱,快請郎中來。”

    張二柱因為阻攔孟強,此時正跟他糾纏著呢,嘴裡應了一聲:“好的。”看著鄭林抱著杜錦寧過了橋,他也不再理會孟強,轉身朝郎中家裡跑去。

    杜錦寧被鄭林顛簸地抱在懷裡,還有精力伸頭回去找孟強和杜錦壽,卻見只有孟強呆呆地站在那裡,杜錦壽早已沒有了蹤影。

    “大妹子,快開門,寧哥兒掉河裡去了,趕緊開門。”鄭林過了橋,見杜家新宅大門緊閉,連忙朝裡面大喊。

    陳氏等人因為孟強來鬧了一場,正在家裡擔驚受怕。忽然聽到鄭林的喊聲,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把門打開。

    鄭林直直沖了進來,一面問道:“放哪兒?”

    “這兒,這兒……”看到鄭林懷裡抱著的真的是杜錦寧,陳氏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當初杜雲誠滿身是血被人抬回來的情景襲上心頭,她身子晃了晃,差點暈倒在地。

    杜錦寧趕緊喊:“娘,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見杜錦寧在鄭林懷裡東張西望的,還能顧著陳氏,原本嚇得流出了眼淚的杜方菲破泣為笑,對陳氏道:“娘,寧哥兒真沒事,你看他還喊的這麼大聲呢。”

    大家提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鄭林進了屋,把杜錦寧放在床上,轉身退出了屋子:“你們趕緊給他換衣服。”又喚傻愣地站在門口的杜方蕙,“趕緊去燒水,給他洗個熱水澡,再喝碗薑湯。”

    大概想起這娘兒幾個才被淨身出戶,家裡恐怕連薑都沒有,他又趕緊問:“有薑沒有?沒有去我家拿。”

    杜方蕙搖搖頭:“沒有。”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淚。

    “走,去我那兒拿。”鄭林說著往外走。

    “三姐,你來燒水。”杜方蕙交待一句,跟著鄭林走了。

    屋裡的杜錦寧一面應付陳氏和杜方菲的問話,一面聽著外面的動靜呢,這會子聽到杜方蕙要跟鄭林去他家拿薑,連忙扯著嗓子衝外面交待道:“鄭叔,一會兒拿了薑,還得勞煩你送我四姐回來。我怕那孟強又使壞。”

    “好的。”鄭林心裡惦記著自己沒有拴好的騾子,應了一聲就出門了。

    陳氏本來又震驚又後怕,這會子見杜錦寧還一能掂記著杜方蕙,不由又氣又笑,輕輕拍了她一下:“你怎麼那麼操心?自己剛在生死關上走了一遭,倒還有心掂記著你姐姐。”

    “大姐,這棉襖是鄭叔的,你趕緊拿去灶間烘一烘,一會兒他過來好給他穿回去,免得讓他也著涼了。”杜錦寧不光要操心杜方蕙,還掂記著鄭叔的棉襖。

    看到杜方菲拿著棉襖出了門,屋裡只剩了杜錦寧和陳氏了,杜錦寧這才正色道:“娘,我懷疑是祖父算計的我。”

    陳氏一驚:“此話怎講?”

    “孟強家一向不放他亂走的,怎的一個人跑到這裡來,還正巧遇見我?而且更巧的是,偏這時候杜錦壽還跑過來叫我去老宅。他平時叫我都喚我杜小四的,今天卻叫我杜錦寧。要不是他指認,孟強也不會專挑我來打。而且,孟強還叫我還他媳婦。要不是有人特意教的,他怎麼知道是因為我他才沒娶上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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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5 01:24 PM

第九十二章 生意開張

    陳氏轉身就往外走:“我去找里正。”

    “娘,您別急,聽我說。”杜錦寧連忙叫住她。

    陳氏停住腳步,轉身看向杜錦寧。

    “咱們沒有證據,這一切只是我的推斷。就算章大伯去找杜辰生,他也是不會承認的。”

    本來杜錦寧對杜辰生也沒有多大的恨意。一來她從不把杜辰生當作親祖父,杜辰生漠視她、不承認她,於她而言都沒有任何傷害。二來杜辰生的一切行為雖然過激,但也還情有可原。看在他喪子之痛的份上,杜錦寧並不打算跟他過多計較。

    只要她離他遠遠的,以後她們這一支過得越來越好,讓他那兩個兒子望塵莫及,她覺得,那就是對杜辰生的最大懲罰了。

    可如果今天的事真是她猜想的那樣,是杜辰生算計的她,目的是想把她害死,好把陳氏幾人的命運重新歸於掌控,那這就是生死大敵了,她必不會這麼輕易甘休。

    但這僅僅是她的猜想,她又沒有真的出事,沒有明確的證據,陳氏貿然去理論,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孟家出來道個歉,賠上一點糧食,杜辰生那裡必然會推脫得乾乾淨淨。

    這才是讓杜錦寧最忌憚的地方。

    杜辰生那個老狐狸,算計得真深。至於杜雲年那個蠢貨,是不會有這樣的腦子的,他最多就是蠻幹,趁杜方苓在外面落單的時候擄了就走。

    “可要不是杜錦壽叫你,孟強也不會去打你。”陳氏道。

    “那也只能是孟強的錯,不是嗎?”

    陳氏啞然。

    “就這樣吧。我發生這樣大的事,你不去鬧肯定不行,但只能鬧孟家,讓孟家賠禮道歉,再讓他們管束好孟強,別再讓他一個人出來亂跑。你可以讓里正大伯暗示一下孟強的爹,讓他別讓孟強成為別人手中的槍。至於杜辰生那裡,鬧也鬧不出什麼來,先這樣吧,這筆賬咱們心裡記著,以後再算。”

    “好吧,都聽你的。”

    陳氏經過了分家這一事,對杜錦寧那是完全的心悅誠服了。當初杜錦寧叫她別急,她有辦法讓杜家分家,杜家果然就分了家,而這其中杜錦寧還不露的半分痕跡。

    所以現在遇到事情,陳氏自己也不去亂動腦筋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想再多,也抵不過杜錦寧那小腦瓜子輕輕一轉,什麼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陳氏去了章家,杜方苓則提了水進來,讓杜錦寧洗澡;待她洗完澡喝了姜湯,莫郎中也被張二柱請來了。

    莫郎中就是大林村人,對於杜家分家的事也有所耳聞。他進來也沒問別的,給杜錦寧拿了脈,便道:“還好,浸在冷水裡的時間不長,喝碗薑湯在被子裡捂出汗就好了,不用吃藥。”

    杜方菲要付診費,莫郎中擺手道:“行了,你們新搬家,什麼都缺,最缺的就是銀錢。這幾文錢,往後有了再給,不急。”

    雖是同村,但如果這次免了診費,往後他去給人看病也不好再收別人的錢了,所以他也沒說不要錢。

    千恩萬謝的送走了莫郎中和張二柱,三個姐姐拿了兩床被褥讓杜錦寧好好捂著,直到見得發了汗,她們才放下心來。

    不一會兒,陳氏也回來了,同來的還有章光義。

    章光義道:“我已跟跟孟強的爹說好了,讓他管好他兒子,杜家二房想要你的命,讓他別傻不拉嘰地讓兒子給人當槍使,把孟家都賠進去。孟老爹也是個精明的,他已經明白了,直跟我保證說不會再有下次。”

    “多謝章伯伯,讓您操心了。”杜錦寧感激地道。

    “我做這個里正,不就是為了做這些事的嗎?謝啥?”章光義又問了問她的身體,知道沒有大礙,便告辭離開了。

    “孟家賠了五十斤大米,二十文錢。”陳氏道。

    杜錦寧點點頭,感覺自己沒什麼事了,爬起來開始寫話本。

    她想要報復回去,一切得等她手裡有了錢,又有了點實力再說。否則,說什麼都是枉然。

    有了這次的事,陳氏就更小心了。她決定這段時間都不讓三個女兒出門了,好好做豆腐。至於杜錦寧,要去書院,她打算每次都送去鄭林那裡,看著她上車;回來下車後再托鄭林送回來。好在她們家離鄭林家也就幾十步路,倒沒太過麻煩。

    村裡石匠那裡就有石磨,托木匠打的豆腐架子,不過半日時間也打好了。陳氏將自己的舊衣剪開來煮了幾遍,泡了從桃花村相熟的人家賒來的黃豆,便教三個女兒做起豆腐來。

    接下來兩天,杜錦寧埋頭寫話本。她挑的兩個故事都不長,也就三四千字,她手不停筆地寫,兩本書只花了一天多的時間就寫完了。

    寫完關嘉澤的書,她便又開始寫起齊慕遠的來。

    她本就過目不忘,自己寫過的書記的就更牢了,跟照抄也沒多大區別。不用動腦子,謄寫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寫這三本書跟關嘉澤那兩本用的時間一樣多,也在第二天傍晚順利地完成了。

    而這兩天裡,陳氏做了豆腐,送了些去鄭林、張二柱、章光義和莫郎中家做謝禮,便挑著各村子轉悠地售賣。

    她手藝精湛,做的豆腐又滑又嫩,再加上她也不指定要現錢,拿黃豆、米糧來換也可以,每日做的幾板豆腐倒也能賣光。

    只這活兒比較辛苦,需得半夜起來磨豆漿做豆腐,又挑著擔子遊村,直到天黑方能回家,陳氏歇息的時間只有兩三個時辰。短短的兩天,她就瘦了一圈,把杜錦寧幾人心疼得不行。

    “姐,你們學會做豆腐了嗎?如果沒有娘在旁邊指點,你們能做出來嗎?”杜錦寧問杜方菲。

    有杜雲誠那個聰明爹,又有杜錦寧這個妖孽“弟弟”,杜家三姐妹的腦子也是挺好使的。

    杜方菲道:“學會了,每個細節我們都看明白了。娘,打明兒起您就別起來了,讓我們來做。做好後您再挑去賣。”

    “就是。她們做完豆腐,吃過早飯去補一覺;娘您天亮後再起床,吃過早飯去賣豆腐。這樣分工合作,才是長久之計。否則不到幾日,您這身體就熬垮了。”

    陳氏也沒逞能,點頭答應了。

    “我明天去書院一趟。”杜錦寧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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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5 01:27 PM

第九十三章 站在你這邊

    陳氏不放心,但也知道攔不住——她總不能長期不讓杜錦寧出門吧?

    “明日我晚些出去,先送你上車。”她道,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賣了豆腐,大家知道咱們手頭有錢了,你坐車別人就不會再說什麼了。”

    “嗯,好。”

    第二日,杜錦寧去鄭林家,章鴻文已在座位上坐著等人了。

    見到杜錦寧,他十分高興:“寧哥兒,你今天去城裡?是去書院嗎?”說著還十分警惕地伸頭到外面看一看,提防著孟強再過來打人。

    那日晚上,他散學後聽父親說杜錦寧落水,便過去看望過杜錦寧了。

    杜錦寧被他那樣子逗笑了:“別看了,孟強不會來。”

    “哦。”章鴻文這才放下心來。

    “對了,我跟你打聽個事兒,齊慕遠你知道嗎?他現在進了書院嗎?在哪個班念書?”杜錦寧爬上了車,朝陳氏揮揮手,示意她回去,便向章鴻文問道。

    章鴻文想了想:“甲班前日倒來了個新學生。是那個……一直板著臉的?”

    杜錦寧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章鴻文道,“我聽人說,那人不愛說話,也不愛理人,總一個人呆著。”

    他好奇地看向杜錦寧:“你怎麼認識他?”

    “那日我去山長那裡,正好遇上他祖父和他。”她拍了拍自己帶的一個破布包,“他向我訂了三本《倒運漢巧遇洞庭紅》,我連帶著送關嘉澤的那兩本一起寫好了,今天就是給他們送話本的。”

    “咦,還可以這樣?”章鴻文來了興趣,“那豈不是說,要是別的人願意再買你原先寫過的話本,你就能賺到更多的錢了?”

    “理論上是這樣。”杜錦寧點點頭。

    車轅上坐著的鄭林聽到這話,莫名地覺得後廂裡那兩位有學問的小郎君說話好高深。看看,“理論上是這樣”,一般人會這麼說話麼?

    “我們乙班有幾個有錢的公子哥兒,打明兒我幫你向他們推銷推銷,將你那話本再賣幾本出去。”

    杜錦寧有些猶豫。

    她賣給齊慕遠話本,完全是個意外。

    一來齊慕遠這人性格彆扭,她要是當著關嘉澤的面拒絕,齊慕遠的小心靈肯定會受傷;二來齊慕遠也是個不差錢的主兒,以後即便知道外面的話本賣五六百文錢一本,他也不會跟她計較的。

    但別人就不一定這樣認為了。以後她也是要去書院裡念書的,到時候那些人或嫉妒或看不起她,必然會因為這事而傳出她坑同窗的錢這種輿論來的。她自己倒沒關係,但因此而影響了關樂和的聲譽就不好了。

    畢竟她是關樂和的親傳弟子,師徒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還是算了。”她搖頭。

    “為什麼?”

    杜錦寧把原因一說,章鴻文也覺得有理:“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了。”

    ……

    章鴻文和杜錦寧到書院的時候,離上課還有一段距離,章鴻文直接領著杜錦寧去了乙班。

    此時教舍裡大半的學子都已到了,有些在大聲誦讀,有些則在練字,有些在說話,教舍裡甚是熱鬧。

    透過窗戶,遠遠地杜錦寧就看到齊慕遠了,對章鴻文道:“你進去叫他們吧,我在這裡等你。”

    章鴻文點頭,進了教舍。

    這時,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男子從外面匆匆過來,正要進教舍,看到杜錦寧站在門口,眉頭一皺,低聲喝道:“你是哪兒來的?怎的跑到這裡來了?趕緊地出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杜錦寧也知道是自己這身破衣爛衫惹的禍。她也懶得跟他計較,後退了幾步,離門口遠了些。

    可那男子卻不依不饒,見杜錦寧竟然沒走,還在這裡站著,忍不住又斥道:“怎的還不走?快走,這不是你呆的地方。”說著,他還低聲嘟噥了一句,“討飯都討到書院裡來了,真是的,也不知守門阿伯是怎麼放進來的。”

    便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更何況杜錦寧也不是個好脾氣的。

    她將臉一沉,冷聲道:“這書院是你的?你說不能來就不能來?我站在這裡怎麼了?礙著你什麼事?”也學著對方剛才那樣,用對方聽得見的聲音嘟噥道,“狗眼看人低。”

    “你……”那人雙目圓睜,雙拳緊握,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此時關嘉澤和齊慕遠已跟著章鴻文出來了,看到這一幕,關嘉澤當即問:“怎麼回事?”

    那男子連忙道:“關兄,你看看這人,也不知怎麼混進來的,還站咱們教舍門口。這要是被別的書院的學子看見了,還不知怎麼想咱們書院呢。”

    杜錦寧沒有說話,目光晦暗地看著關嘉澤。

    齊慕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到了杜錦寧身後,他伸手拍了拍杜錦寧的肩膀,同樣眼眸沉沉地看著關嘉澤。

    關嘉澤莫名地覺得壓力大。

    他將臉一板,厲聲問那男子:“他怎麼就不能站在這裡了?”

    這態度……有些不對啊!

    那男子看看齊慕遠,再看看關嘉澤,心裡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硬著頭皮道:“他……他穿成這樣。”

    “我們書院的聲譽就是靠幾件好衣服撐起來的?陳瑜,你家裡也不富裕吧?那我要不要把你也趕出去?”關嘉澤一點同窗的面子都不留。

    陳瑜的一下子傻了眼。

    “這、這……對對不住。”他結結巴巴地道,又看了杜錦寧一眼,當機立斷地抬起手來對杜錦寧拱了拱,“對不住了兄台,剛才是我失禮了。我只想著書院的聲譽了,沒、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轉過身來他又朝關嘉澤深深一揖:“關兄我錯了,以後再不敢以衣著取人,你饒了我這一回。”

    關嘉澤就看著杜錦寧:“錦寧,你怎麼說?”

    “算了,哪裡都有這種‘先敬羅衣後敬人’的勢利眼,不必多計較。”杜錦寧見乙班的學生都湧到門口來看熱鬧了,她實在不欲鬧出大動靜,轉身就往外走,“你們過來吧,我把話本給你們。”

    杜錦寧身材矮小,面黃肌瘦,衣衫褸襤,在一群身穿青衫都比她年長的學子面前,本應該自慚形穢,無地自容的。可她這一刻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把這屋裡屋外的人都壓了下去,根本沒人敢小覷她,覺得即便她用這樣命令的口吻跟關嘉澤說話,似乎也是極正常的事。

    齊慕遠二話不說就緊跟了上去,黑黑的眼眸異常清亮,看向杜錦寧的目光帶著驚奇,就像看到了極為有趣的珍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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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5 01:45 PM

第九十四章 動作很快

    待到離教舍幾米外的地方,有一叢植物隔斷了教舍裡眾人的視線,杜錦寧這才打開手裡的包袱,從裡面選出兩本書來,遞給關嘉澤:“這是送你的謝禮。”又將另三本遞給齊慕遠,“齊慕遠這是你的。”

    關嘉澤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一見到話本就將剛才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只顧得傻樂了:“太好了,又有新話本看了。”

    齊慕遠接過話本,用他那清亮的眸子看了杜錦寧一眼,這才低下頭去翻話本,語氣淡淡地道:“我已經買下一間茶館了。”

    “哈?”杜錦寧睜大了眼睛。

    看到杜錦寧露出呆樣兒,一點兒沒有剛才的氣勢,齊慕遠嘴角微微一勾,卻是沒有再說話。

    “你、你買了茶館了?”杜錦寧不敢置信。

    這動作也太快了吧。離她跟他說的,也不過是隔了兩天半的時間,他就把茶館就買下了。

    而且,他還沒看過她寫的話本,怎麼對她就這麼有信心呢?

    齊慕遠點了點頭,抬起眼看向杜錦寧,嘴裡“嗯”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準備好的六兩銀子,遞給杜錦寧。

    這時一門心思想看話本的關嘉澤也反應過來了,同樣是睜圓了眼不敢相信的模樣:“你買了茶館?”

    這一回齊慕遠理都不理他,只輕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關嘉澤想來已習慣齊慕遠這態度了,也不在意,轉過頭來興奮地對杜錦寧道:“我問過我叔叔了,我叔叔同意咱們合夥開茶館。”

    杜錦寧聽到這話也很高興:“好啊,太好了。”生怕冷落傲嬌的齊慕遠同學,轉頭朝他道,“齊慕遠,你這行動力,真沒說的,贊一個。”說著豎起大拇指,在齊慕遠面前晃了晃。

    齊慕遠耳廓發紅,那彎得比任何時候都大的嘴角顯示出他此時的心情極好。

    杜錦寧不待大家說話,又轉頭朝章鴻文道:“章大哥,上次你不在,今天當著鄭林的面我又不好說。我打算開間茶館,讓說書先生專門說我寫的話本,咱們四人合夥。你怎麼樣,沒問題吧?”

    章鴻文本來有些失落,這會子眼睛馬上亮了起來,毫不猶豫地就點點頭:“好啊好啊,沒問題沒問題。”

    “要不你先回去問問你爹?”杜錦寧問道。畢竟章鴻文沒法像她這樣技術入股,必須得要掏銀子入股的。

    章鴻文猶豫了一下,最後搖搖頭:“不用問,我爹肯定沒意見。”頓了一下他又道,“我的銀子可能不多,到時候算少一點股子,這沒問題吧?”

    杜錦寧轉頭看向齊慕遠:“你買那間茶館,花了多少錢?”

    “一百六十兩銀子。”

    杜錦寧又問關嘉澤:“你叔叔給了你多少錢?”

    “一百兩銀子。”

    有錢人啊!

    杜錦寧這才回答章鴻文的話:“沒問題的。我這裡借了你家十七兩銀子,到時候就幫你算在這股份裡,其餘的你回去問問你爹,還能拿出多少來。不必勉強,有多少出多少,咱們兩人都量力而為。”

    “嗯,好。”章鴻文點點頭。

    他家在村裡算是殷實人家,但到了城裡,完全不夠看,所以他在書院裡還是有些自卑的。剛才杜錦寧因為衣衫問題被人喝斥,他最是感同身受。當初他家雖給他做了幾件體面衣服,但吃的、用的跟別人不一樣,還是受了不少的歧視。後來因他的成績不錯,又有黃先生在後面撐著,這才慢慢好了一些。

    關嘉澤對著穿著破衣爛衫的杜錦寧也沒有絲毫輕慢,因著杜錦寧的話本,對他也很是友善,他對關嘉澤便極有好感;再加上杜錦寧今天的表現對他觸動很大,覺得只要自信,只要自己並不因窮困而自卑畏縮,昂首挺胸地做人,別人也不會看不起你。

    齊慕遠這人如何他不瞭解,但看他今天能第一時間站到杜錦寧身後,為他撐腰;而且二話不說就買了一間茶館,只為了跟杜錦寧合夥,他就覺得,齊慕遠想來也很不錯。

    能跟這樣的幾個人一起合夥開茶館做買賣,與他們形成一個小團體,章鴻文自然是打心眼裡渴望的。至於占多少股子,他自然無所謂。再者,他沒經過商,對於這些還真不懂。他直覺裡覺得杜錦寧不會虧待他就是了。

    “這樣,我今天先不回去,在這裡等著你們中午散學。一散了學你們就出來,到時候我們去齊慕遠買的那間茶館看一看,沒准修整茶館也得花錢。到時候章鴻文也問過家裡了,咱們再來就如何占股好好議一議。”

    “好。”三人自然沒有異議。

    眼看著快要上課了,先生的身影都遠遠出現在走廊處了,三人沒敢再耽擱,跟杜錦寧說了一聲,各自回了自己的教舍裡。

    杜錦寧這才去了華章居。

    關樂和作為山長,並不需要親自去給學生上課,只在科舉考試前給參加考試的學子們點拔一二,平時就是忘書院的各種事務。

    今天正巧,他不在華章居。好在在華章居伺候的那個老僕認得杜錦寧,又事先得了關樂和的吩咐,將杜錦寧迎進了院子裡,並告之:“山長去處理事情去了,小郎君可在此坐坐。山長大概半個時辰後回來。”

    他又指了指書案和書架上的東西道:“山長曾吩咐過,小郎君要是過來,可以隨意用這案臺上的文房四寶,可以看這書架裡的書。”說著又給杜錦寧上了一杯熱茶,還端了一盤點心過來。

    “多謝。”杜錦寧行了一禮,便到書案前坐了下來,並將自己帶來的包袱放到了書案上。

    關樂和對她好,她自然要好好回報。作為學子,對先生的最好回報方式當然是認真學習。關樂和給她的三本書,她前兩天抽空都背過一遍了。今天除了送話本,就是過來交作業的。

    關樂和現在不在,杜錦寧也不客氣,拿了他書案上的紙,栽好折好,就開始寫起新話本來。

    齊慕遠連茶館都買好了,她這裡自然不能掉鏈子,得把話本早點寫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5 01:55 PM

第九十五章 看茶館

    而寫什麼她早想好了,就抄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傳》。英雄主義,什麼時候都是主旋律,在冷兵器時代、遊俠兒興盛的古代尤甚。最重要的是它是長篇,不會一下子說完,足以留下懸念,勾得客人天天跑到茶館來聽書。以金庸先生的筆力,還怕到時候茶館不人滿為患嗎?

    待得把第一冊說完說透,達到轟動效應了,她這邊再收購一家書鋪,印刷話本進行出售。

    這一本書創造出來的經濟效益,豈不比直接賣話本賺得多上百十倍?

    不過現在有個問題,就是得將《射雕英雄傳》的背景好好改改,改成架空,再把涉及到政治的一些情節給儘量弱化。等寫出來,杜錦寧打算先給關樂和幫著過目一下,把把關,免得莫名其妙就被下了文字獄,滿門抄斬。

    既拜了先生,不用豈不浪費了?

    正在杜錦寧斟酌著如何下筆寫開頭的時候,關樂和回來了。

    看到杜錦寧,他很高興,一進門就邀功道:“你說要開茶館,我給了關嘉澤那小子一百兩銀子,夠不夠?”

    “夠了,齊慕遠已把茶館買下了,一百六十兩銀子。我們四人合夥,我跟章鴻文出的錢雖少些,關大哥有個六七十兩也足夠了。”

    自打關樂和絞盡腦汁地給她想賺錢的營生,杜錦寧就把關樂和當親人看待了。她不是個拘謹的性子,關樂和不給她立規矩,她自然打蛇隨棍上,怎麼隨意怎麼來。

    關樂和聽了很意外,問道:“怎麼把齊家小子也算在裡面了?你們後來有聯繫?”

    世交大伯把孫子放到書院裡來,他怎麼的也得關照一二。這兩天他特意瞭解了一下齊慕遠的情況,發現他果然跟自己想像的一樣,孤傲自賞,獨來獨往,很不合群。那天在這裡,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齊慕遠對杜錦寧的不服氣,兩個人的關係並不融洽。

    可就這樣的兩個人,只兩天的時間便熟悉得能一起開茶館合夥了,這實在讓他吃驚。

    杜錦寧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

    “不錯不錯,你們能一起做事,我就放心了。”

    關樂和對於開茶館這種事是不大關心的,只不過關係到小徒弟的生計問題,這才過問一二,此時見書案上擺了他給杜錦寧的三本書,拿起一本道:“以你的記性,這些看過肯定就能背了,我就不抽你這些了。來,我給你先念一遍,你把不認識的字認全,然後我把意思和裡面包含的典故給你講一講,你複述一遍,下次來我再考考你。”

    杜錦寧便正經危坐,聽關樂和講課。

    關樂和手裡拿的是一本《詩》,即《詩三百》《詩經》。講了前面十首詩,一個時辰便過去了。

    他又從書架上拿出一本顏真卿的字帖來,放在書案上:“字是一個人的門面,需得好好練習。我先給你講一下筆法,你回去後照著這本字帖,每日寫五十張大字。”

    杜錦寧點點頭。

    她前世雖寫過毛筆字,卻是小學生的水準,寫出來的字也就能看得清楚,至於筆峰什麼的,卻是沒有的。

    她腦子好使,又有前世的閱歷,雖說沒有練過,但多少也聽說過如何練書法,領悟和理解能力那是沒話說的。現如今再讓關樂和這麼一點拔,她下筆寫出來的字當即就不一樣起來。

    關樂和教導弟子的成果那真是太滿意了。看看時辰不早了,便道:“中午再這兒吃飯吧,吃過了再回去。”

    杜錦寧搖頭:“不了,我跟關嘉澤他們約好,中午去看茶館呢。一會兒在書院門口匯合。”

    關樂和也不強留,並不擔心這些孩子會被餓著。只要有錢,還怕餓肚子嗎?

    辭了先生,杜錦寧自奔書院大門,在守門大伯那裡等了一會兒,章鴻文先出來了,等了不一會兒,齊慕遠和關嘉澤一前一後地也過來了。

    杜錦寧看著兩人彼此之間隔著老遠,很是無奈,問道:“你倆就打算總不說話?”

    齊慕遠和關嘉澤互相對視一眼,抿了抿嘴,轉開了目光,還是沒有說話。

    杜錦寧也無奈,率先出了門:“走吧。”

    一行人下了坡,走在街上,關嘉澤摸著肚子愁眉苦臉地道:“先吃飯吧,餓了。”

    齊慕遠的肚子適時地“咕咕”響了起來。

    他一愣,臉一下子紅得跟猴兒屁股一樣。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來。

    見齊慕遠出糗,關嘉澤因他不理人而生出的小彆扭一下煙消雲散了,他大氣地一揮手:“走吧,大肉包子,我請客。”他們中午歇息的時間並不長,要是去飯館裡吃飯根本來不及,只能肉包子解決,還能邊走邊吃。

    於是大街上就出現了這樣一個情景:三個半大小子很隨意地拿著肉包子啃著,走在最後面的清俊少年手裡捏著包子,看看包子,再看看同伴,卻是不吃,一臉糾結。

    “齊慕遠,你要是不吃,就還給我。”關嘉澤還以為是他嫌棄包子不好,上不得檯面,那個氣啊,伸出手就想去搶他手裡的包子。

    “不、不是。”齊慕遠避過關嘉澤的手,將包子背到了背後,“我只是……不習慣在大街上吃東西。”

    “切,矯情。”關嘉澤不屑地道,“得讓你去討幾天飯,才不擺大少爺的譜兒。”

    聽到“討飯”兩個字,齊慕遠的臉上一僵,原本清亮的眸子一下黯淡下來。

    他默不作聲地將包子遞到嘴邊,咬了一口,眼睛卻看著別處,再不看杜錦寧一行人。

    杜錦寧直覺裡這裡面有故事,但她跟齊慕遠還是不很熟,不好問這種私密事,當即沒有說話。

    齊慕遠一個包子吃完,他們四人已站在了一家茶館門口。

    這家茶館就在大街上,地段還不錯。裡面的面積也挺大,除了上面一個高臺,下面擺了十張桌子,以每張桌子坐十人算,這個茶館能容納一百人左右。

    這在漓水縣已算是很大的茶館了,畢竟漓水縣城,人口估計也就一兩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6 07:20 PM

第九十六章 改造

    此時茶館仍在營業,這時候的人一般習慣吃兩餐,此時並不是飯點,倒是吃點心喝茶的好時間,客人本應很多的,但此時店裡卻稀稀拉拉地只坐了七八個人,有兩三個圍坐在高臺附近,其他四五個則三三兩兩地坐在遠一些的地方,自顧自地說話聊天。一個店小二打扮的十七八歲的小子也懶洋洋地站在一旁,等著客人召喚。

    臺上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說書先生正在說書,想是聽的人少,便是說書先生也說得沒勁兒,聲音極小,反正杜錦寧站在門口,都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走,進去看看。”杜錦寧倒是想知道這裡的說書先生說的什麼書。

    四人走了進去,在台前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認真聽那人說書。小二看到齊慕遠,立刻精神起來,提著茶壺和茶碗過來,給每人沖了一碗茶,又轉身去端了一碟乾花生和炒瓜子,放到了桌上。

    大家也沒在意,聽著說書先生說書,可聽了幾句大家就沒興趣了。

    這說書先生說的,就很老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故事情節也沒什麼出彩的地方,難怪店裡的客人都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關嘉澤自小在漓水縣長大,又是個喜歡看故事的,對這些說書的場合倒不陌生。

    他跟杜錦寧解釋道:“這些說書先生收入不高,收入一部分來自於茶館老闆給的月錢,一部分來自於客人的打賞。要是說得好,還能混個溫飽;要是說得不好,便僅夠自己糊口,連養家都難。所以他們根本沒有錢去書鋪裡花幾百文錢買話本來說,都是自己編的故事。編的多了,來來去去就是那麼幾個套路。當然也有師傅們傳下來的一些演義之類的說書內容,但說得多了,客人們都能背下來了,大家就不耐煩聽。”

    這也是杜錦寧說要買茶館,關樂和二話不說就同意的原因。憑著杜錦寧寫的話本,這茶館的生意肯定不會差了。

    關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要是杜錦寧提的建議不靠譜,他自然不會由著這幾個孩子瞎胡鬧。

    此時說書先生已說完一個段落了,停了下來,期待著客人打賞。但有兩個客人根本沒理他,自顧自地坐在那裡喝茶。只有一個客人,往臺上拋了兩文錢,便起身離去了。

    “謝謝,謝謝。”說書先生撿起銅錢,輕歎了一口氣,轉身回後臺去了。

    杜錦寧正要起身,就見一個人快步從後臺出來,走到齊慕遠面前施了一禮:“少爺。”又朝他們三人施了一禮,“三位少爺好。”

    這人卻是前兩日在關樂和處見到的那個四十來歲的老僕。

    齊慕遠對這老僕倒很尊重,早已站了起來,又給大家介紹道:“這是我們的管家袁安。”又介紹了杜錦寧三人的名字。

    袁安笑道:“關少爺和杜少爺老奴是見過的,只章少爺第一次見。老奴請三位少爺安。這茶館,是我們少爺昨日看中買下的,不知三位少爺覺得是否妥當?”

    章關兩人都搖搖頭。

    章鴻文就不用說了,本就是農家子,進城來也是為了念書,沒錢也沒時間來這種地方。他這是生平第一次進茶館。

    而關嘉澤即便來茶館來得多,也說不出什麼不好來——茶館不都是這樣麼?一間大屋子,擺上幾張或十幾張桌子,大家坐著喝茶。最多是有沒有說書先生的區別。

    杜錦寧卻站了起來,朝那幾位客人的桌上看了看,見也都是乾花生、炒瓜子,再沒別的了。

    她轉頭問袁安:“袁伯,這店裡還提供什麼茶點?”

    袁伯一愣,指著桌上的那兩樣道:“就這些。”

    見杜錦寧皺眉,他道:“我也問了原老闆了,他說生意不好,進了糕點來賣不出去,容易壞。也就這兩味乾果能存放,所以只提供這些。”

    杜錦寧不置可否。

    她又走到高臺上試了試音,搖了搖頭。

    剛才說書先生說書的時候她就發現了,這檯子也就只是抬高,沒有做過任何擴音處理。所以說書先生說書的時候,聲音根本傳不出去,需得大聲說話才行。而即便大聲說,坐得遠的也聽不清楚。

    但長期大聲說話,說書先生的嗓音又承受不住。

    見她這樣,那三人都跟著上了台來,關嘉澤還有樣學樣地也試了試聲,卻沒發現什麼,轉頭好奇地問她道:“怎麼的?有什麼問題嗎?”

    齊慕遠也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她。

    杜錦寧卻朝袁安道:“這茶館,先停業十天。你明日找幾個泥水匠,把這檯子改造一下。”

    “怎麼改?”袁安見自家少爺輕點了一下頭,便問道。

    “在這裡,這裡,往下挖深。你再找四個大水甕來,兩兩相扣,各自在這兩處埋下去。”杜錦寧指著檯子的前面兩個地方道。

    “這有什麼用?”關嘉澤問道。

    “莫不是讓聲音傳得遠些?”一向沉默寡言的齊慕遠思忖片刻,開口問道。

    杜錦寧點頭:“正是。”

    “你是怎麼知道的?”章鴻文很好奇。杜錦寧應該跟他一樣沒進過茶館吧?他怎麼知道如何改造這檯子?

    這是前世旅遊時在太原見過的晉祠水鏡臺在明清時期使用的擴音器啊。

    杜錦寧在心裡回了一句,面上很淡定地道:“我試過啊。在家裡把水甕這樣扣著埋進土裡,聲音就能傳得很遠。”

    眾人:“……”

    好吧,這理由很強大,完全無法反駁。

    只是,誰在家沒事幹埋水甕玩啊?

    杜錦寧轉頭看向袁安:“袁伯,你這裡有文房四寶嗎?”

    “有。”袁安點頭,“在後面。”

    一行人便進了後間,裡面有兩間屋子,其中一個大一些的,大概是原主人歇腳的地方,佈置得還不錯;另一間就簡陋多了,只放著一張桌子和兩張長條凳,再無他物。

    剛才說書的那位老先生正坐在小間喝茶。見了大家進來,忙站了起來,拱手行禮。

    “這是幾位少東家。”袁安向他介紹道,又轉頭朝眾人解釋,“昨日買茶館的時候他不在,所以沒見過我家少爺。”又介紹,“他叫錢東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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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6 07:26 PM

第九十七章 又一條賺錢的路子

    “多謝幾位少東家留下小人。”錢東寶千恩萬謝地朝大家行禮。

    茶館生意不好,要是別的主人家,肯定就把他給辭了。但東家卻沒辭,仍留他在這裡幹活,他很是感激。

    縣裡的茶館也就那麼幾個,大家都有自己用熟了的說書先生。他要是被辭了,一時之間很難找到活計。眼看著快過年了,一家老小可怎麼活?

    袁安向他交待了一聲,讓他十天內不用來了,工錢照給,便對眾人作了個手勢:“走吧,咱們到裡間去,裡間暖和。”

    進了裡間,大家都舒服地吐了一口氣。

    旺旺的炭火,熱氣騰騰的茶水,還有幾盤精緻的點心,讓塞了兩個大包子的關嘉澤翻了個白眼。

    袁安將點心盤子遞了過來,歉意道:“也不知你們是不是在書院裡吃了飯,所以沒準備午餐。大家吃些點心墊墊吧。”

    杜錦寧見齊慕遠拿著包子的手縮了縮,便伸手去拿了一塊點心,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然後贊道;“好吃。”

    確實不錯。

    這是一種鴛鴦奶卷,用奶皮子做的,一邊卷了山楂糕,一邊卷了芝麻白糖餡兒,香甜裡帶著微酸和奶味,很合杜錦寧的口味。

    關嘉澤本來不打算吃的,就想看看如果大家不吃的話,齊慕遠是不是有臉吃。此時見杜錦寧吃得香甜,還遞了一個給章鴻文,他瞥了齊慕遠一眼,乾脆也選了個夾肉燒餅吃了起來。

    杜錦寧見齊慕遠還是不動,便開口道:“齊慕遠,那包子別吃了。肉餡涼了吃了容易鬧肚子。吃點心吧,點心好吃。”

    袁安一聽包子兩個字,緊張地看向齊慕遠,問道:“少爺您剛才吃包子了?”

    齊慕遠臉色僵了一下,輕點了一下頭。

    袁安對大家道:“我家少爺是不吃包子的。”說著將齊慕遠拽在手裡用荷葉包著的包子掏出來,放到了一邊,輕聲對他道,“我去給你熬碗山楂茶。”

    “不、不用。”齊慕遠僵著臉道。

    袁安看了看他,又看看屋裡的幾個人,撿了一塊鴛鴦奶卷給他:“那你吃這個?”

    齊慕遠看了看,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放在嘴邊小小地咬了一口,慢慢抿著。

    關嘉澤雖是富家公子,但打小受叔叔關樂和的影響,最見不得這種矯奢的生活方式。

    他眉頭一皺,便想暗諷兩句,可話還沒出口,就被杜錦寧踢了一腳。

    他轉頭朝杜錦寧看去,便見杜錦寧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別亂說話。關嘉澤扁了扁嘴,乾脆埋頭吃點心。

    齊慕遠看到兩人的小動作,長長地睫毛垂了下來,看了看手裡的奶卷,終是沒再咬第二口,放到了那個包包子的荷葉裡。

    杜錦寧見屋裡的氣氛有些詭異,吃完手裡的奶卷,拍拍手問袁安道:“紙筆在哪兒?”

    袁安趕緊引她到桌前,拿了紙筆給她,又親手給她磨了墨。

    杜錦寧選了一支小楷筆,便在紙上畫了起來。

    關嘉澤好奇地過來圍觀。章鴻文在這四人中最是拘謹,見關嘉澤有了行動,也趕緊跟了過來。

    袁安見自家少爺仍坐在椅子上,雖目露好奇,卻不過去,便過去拉他道:“去看看,看杜少爺寫的什麼。”

    齊慕遠這才站起身來,走到另一側,看杜錦寧畫的什麼。

    杜錦寧前世學農學,也兼修設計,主要是給人做社區園林景觀設計。雖說那玩意基本上用軟體就可以完成,但畫畫的功底總還是要的。因此她特意學了畫畫。

    此時她寥寥幾筆,便將她想要的東西畫了出來。

    “這是什麼?”關嘉澤左看右看就是個椅子,但這椅子有些奇怪,跟平常見到的椅子、凳子都不一樣。

    “這叫沙發。”杜錦寧道,“這是用木頭做的,底下和靠背處是厚厚的墊子,大冬天的坐上去,既然舒適又暖和。把它們放在離台前比較近的地方,再把這個區域給隔出來,給那些肯花大錢的客人坐。”

    她畫的是後世那種木頭架子配墊子的布藝沙發。她畫功不錯,那沙發一看就十分舒服。

    想想又硬又冷、還需坐得筆直的椅子,圍觀的四人看著這名叫“沙發”的東西,都眼睛一亮。

    “不錯,一看就知道很舒服。”關嘉澤贊道。

    杜錦寧道:“其實這玩意也能賺上一筆錢。要是咱們事先打造十來套備著,等那些有錢的客人來茶館裡聽書,感受到它的舒適,定然會也想弄一個放在家裡。到時候咱們直接把咱們做好的給他們看,只要價錢合適,定然會有人買。”

    齊慕遠眼睛一亮,看向那畫圖的目光越發感興趣。

    關嘉澤的口氣卻有些遲疑:“這主意好是好,就是吧……”他撓了撓頭,像是下了決心似的,“行吧,你覺得可以,那就做。”反正那一百兩銀子還有得剩,不用再向家裡要銀子。既然杜錦寧想賺錢,估計叔叔那裡是不會反對的。

    章鴻文眼眸黯了黯,抿著嘴沒有說話。

    “我同意做。”齊慕遠的話言簡意駭。

    這話題雖是杜錦寧提出來的,兩個有錢的少爺也都同意,但她跟章鴻文一樣,心裡也甚是為難。

    不做吧,真真是放過了一條賺錢的路子,太可惜了。到時候這沙發一擺,他們這裡不做,別的人很快就會效仿了去。到時候別人拿她的“創意”去賺錢,她非得嘔死不可。

    可要做吧,她該出的本錢打哪兒來?

    買茶館的本錢她都還差許多呢。雖說關嘉澤和齊慕遠不會太過在意這個,但她自己過意不去啊!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將圖紙遞給袁安:“袁伯,麻煩你找一個妥當的木器店問一問,做這玩意需要多少錢。這圖紙你別拿去給他看,等談妥了再說,免得讓他們學了去,那就沒我們什麼事了。等你問了價錢出來,我們再商議做多少套。”

    “好的。”袁伯接過圖紙,小心地卷起來裝進了畫筒,再放到卷缸裡。

    “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趕緊回書院吧。別遲到了。”

    關嘉澤轉頭看看滴漏,差點沒跳起來:“這麼晚了!”

    袁安連忙道:“別急,我叫人備了車,送你們去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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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6 07:39 PM

第九十八章 溫泉莊子

    從這裡去書院有些距離,按杜錦寧的估計,走路起碼得十七八分鐘;但乘車卻只有五分鐘就夠了。他們回書院完全來得及。

    一行人出了門,杜錦寧沒有上車,道:“我就不去書院了,在城裡買些東西我就回家了。”

    “那你買了東西就回來,車夫把我們送去書院就回這兒等你。到時候讓他送你回家。”齊慕遠忽然道。

    杜錦寧一愣,想了想道:“好。”

    齊慕遠好意,以他這樣彆扭的性子,她要是拒絕了怕是不好;再一個她也確實需要安全保障。這時候去找鄭林,他不一定在那裡。如果尋不到他,自己走路回去,她很擔心會在半路遇上杜雲年或是孟強。

    見得杜錦寧沒有拒絕自己,齊慕遠的嘴角翹了翹,不過這笑容如同水面上浮過的一抹微風,轉眼就不見了。他上了車,將自己的前襟整理好,端坐在那裡,等著車夫啟駕。

    送走眾人,杜錦寧告別了袁安,往街上走去。她一面走,一面在心裡想著,是不是應該搬離桃花村和大林村。

    她倒是有對付杜辰生和杜雲年的法子,但不能自己去做。畢竟她名義上還是杜辰生的“孫子”,做了容易留下話柄,影響名聲。古代人對名聲再看重不過了。名聲不好,日子都不好過。

    可叫別人做,就得有錢才行。至於齊慕遠和關嘉澤、章鴻文等人,她都不想借力去做這種事。而錢,她現在最缺,目前就有兩樁事是要花錢的,可不想先把錢花在杜辰生這種人身上。

    所以這件事,只能延後再處理。

    可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她和幾個姐姐這樣整日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也不是個事兒。

    得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才行。

    走了一段路,她心裡漸漸有了主意。

    想停當這事,她尋了個路人問道:“老伯,請問菜市場怎麼走?”

    “往前走五丈遠,再朝右拐,過了一個路口就到了。”那老伯甚是熱心,指著前面道。

    杜錦寧道了謝,正要朝前走,就聽有人叫她:“杜錦寧。”聲音還有些熟悉。

    她轉頭一看,卻見齊伯昆坐在一輛馬車裡,正掀了簾子朝她這邊看來。

    “齊爺爺。”杜錦寧忙上前行禮。

    齊伯昆微微頷首,轉過頭去跟車裡的人說話:“樂和說這小子會治珍貴花草的病蟲害,要不讓他一起去?”

    那人低下頭,朝車窗外的杜錦寧望瞭望,眉頭就皺了起來:“關樂和怎麼也開始喜歡胡說八道了?就這麼個小小的孩子,見過什麼珍貴花草?真是瞎胡鬧。”說著,他忿忿地縮回頭去。

    杜錦寧一聽有生意上門了,哪裡肯放過?

    她快走兩步,到了馬車近前,朝裡面施了一禮:“齊爺爺,我真會給植物瞧病。以前我娘田裡有什麼病蟲害,都是我給治好的。”

    說著她又朝那人道:“這位先生,試試也沒關係嘛,反正您也沒損失不是?萬一我幫您治好了呢?”

    這話說得那人心動。

    齊伯昆見狀,朗聲笑了起來,對杜錦寧招手道:“行了,快上來吧。”

    杜錦寧見那馬車裡面裝飾奢華,搖了搖頭:“我坐車轅上就好。”說著跑到前面去,跳上車轅,跟車夫並排坐在一起。

    她雖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但終究穿的破衣爛衫。與其被別人嫌棄,還不如自己有點眼力界兒,主動相避的好。

    “這孩子。”齊伯昆搖搖頭,拿了一件大氅,從車門處遞給杜錦寧,“把大氅披上,別受涼了。”

    杜錦寧心裡一暖,把大氅給披在了身上。

    馬車緩緩而行,杜錦寧讓車夫先駛到茶館處,跟等在那裡的袁安打了聲招呼,這才隨著車出了城,往郊區跑去。

    冬天的車轅可不是那麼好坐的,馬車出了城一跑起來,冷風刮的那叫一個淩冽。齊伯昆的大氅是皮毛做成的,又寬又大,十分暖和。杜錦寧把自己圍成了個球,只露出一雙眼睛,這才算是抵擋住了寒風的侵襲。她心裡對齊伯昆又一陣感激。

    那地兒離縣城不遠,不到一刻鐘功夫馬車就停了下來。

    杜錦寧見齊伯昆和那人都下了馬車,也跟著從車轅上跳下來,把大氅遞還給齊伯昆:“多謝齊爺爺。”

    齊伯昆也不嫌棄杜錦寧身上那破舊得看不見本色的衣服,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袖子,轉頭吩咐跟著從車裡下來的小廝:“把我備著的那套衣服拿過來。”

    說著他又對杜錦寧道:“是舊衣,別嫌棄。你先把外衣披上,回去了叫你娘幫你衣褲都改一改。”

    “這……不用了,真不用了。”杜錦寧能坦然接受齊慕遠先墊資買茶館,能接受袁安的讓馬車相送,甚至能接受杜寅生與關樂和相贈的文房四寶,可面對齊伯昆的這番好意,她心裡卻是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區別就在於前者是帶著欣賞的饋贈,後者卻是帶著憐憫的施捨吧?

    說施捨或許也不準確。但杜錦寧心裡卻是不舒服了。

    而且,她自己穿得暖暖和和的,卻拿錢去投了資,讓陳氏和姐姐們依然穿著又薄又破的衣衫,她的日子怎麼過得安心?

    齊伯昆人老成精,哪裡看不出杜錦寧笑容裡的那點抗拒?他也不堅持,點頭道:“那也好。不過你得加緊賺錢,早點給自己做一件衣服,可別把自己凍病了。”

    “嗯嗯,我會的。”真誠的笑容又回到杜錦寧臉上,“等茶館賺了錢,我第一時間就是給家裡人各添一套過冬的衣服。”

    “好孩子。”聽得杜錦寧把家人也算上了,齊伯昆算是知道剛才這小子心裡想的什麼了,心裡對他越發的欣賞。

    旁邊那人見兩人說停當了,便開口道:“走吧,咱們進去。”

    齊伯昆這才想起什麼,對那人道:“這小子叫杜錦寧,關樂和新收的弟子。他連我家小遠都看不上,卻收了這小子,可見這小子是個變態。而且,他還在我面前炫耀了一番,真是氣死我了。”

    那人“哈哈”地笑了起來,道:“樂和就是這麼個脾氣,當了這麼多年的山長,還是沒改。”

    齊伯昆苦笑,轉頭對杜錦寧介紹道:“這位是袁修竹老先生,也是你們書院的先生。你們書院,能建起來可多虧了他,他可出了一半的錢呢。”

    原來是他!

    袁修竹這人,杜錦寧聽章鴻文說起過,說他是進士,致仕後回來聯合其他人一起建了書院。因他出資最多,才學和資格又夠,本來是要做山長的。可他以年事已高,拒絕了,推舉了關樂和。

    “杜錦寧給袁先生請安。”她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說自己“年事已高”,但袁修竹也不知是保養得好還是年歲並不是很大,看上去也就六十多歲的樣子,跟齊伯昆差不多。

    他上下打量了杜錦寧一番,點了點頭,一揮手:“走吧,先進去。”

    進了莊子,一股暖意撲面而來。杜錦寧一看,卻是騰騰的熱氣從旁邊的水池裡冒了出來。她頓時訝然,話就脫口而出:“溫泉??”

    “嘿,你小子,看來有點見識。”袁修竹得意地笑道,“可不就是溫泉?”

    建了座莊子在溫泉處,看來這位袁修竹老先生是個有錢人啊。

    袁修竹也沒停留,直接將他們帶到了一個小園子。這小園子是真小,長寬不過二十平方米,四周用竹籬圍著。園子裡面的土被壟得整整齊齊,就跟用尺子量過一樣,上面種著一種矮矮的植物。

    等看清楚那植物是什麼時,杜錦寧差點驚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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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6 07:43 PM

第九十九章 有病就得治

    好在有了“溫泉”這脫口而出的魯莽,她警醒了許多,及時緊閉了嘴巴,這才沒有露餡。

    “咦,你把這東西弄過來種了?”齊伯昆看著這矮矮的植物,驚訝地問道。

    “可不是,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從禮部弄來兩株,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把它培育到這麼多,可偏今年就出了事。”袁修竹道。

    聽到“禮部”兩個字,杜錦寧就釋然了。

    兩位老頭兒神通廣大,可是“上面有人”的主兒。能弄點草莓回來種種,也不是難事。

    也是她少見多怪,用原世界的思維去理解這個架空世界了。要知道她自打穿過來可就吃著玉米麵呢,玉米原產地就是墨西哥,草莓跟玉米可是同一個村的,屬於老鄉。有了玉米,現在看到草莓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此時袁修竹已走到一株草莓旁,彎下腰將葉子拔開,指給齊伯昆看:“你看看,好不容易結了幾個果子,就成這樣了。”

    杜錦寧見兩個身材高大的老頭兒圍在那裡,地溝又窄,把地面都擋住了,她即便身板兒瘦小,也擠不過去,看不見袁修竹手裡有毛病的草莓。她乾脆走了出來,從地頭繞過去,走到了兩人對面。

    只見袁修竹手裡拿著一顆成熟了的草莓。可這原本應該紅色的草莓上,有一側布了一半的白霜,就跟那女人在臉上施了粉似的,倒是白裡透紅,很是好看。

    齊伯昆看著那草莓,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懂,我連這玩意是怎麼種的都不知道,怎麼知道它為何會變成這樣?”

    “你兒子不是司農官嗎?你怎麼啥都不懂?虧你還是從京城裡回來的呢,一點見識都沒有。”袁修竹很是失望。

    齊伯昆立刻吹鬍子瞪眼:“我兒子是司農官,我又不是!再說,誰規定從京城回來的就得知道怎麼種這玩意兒?哪個像你似的,年紀輕輕就看破紅塵,整天的栽花種草,玩物喪志?”

    “嘿,你為國為民,那你不在京城裡做你的吏部尚書,跑到咱們這窮鄉僻壤來幹什麼?”

    “老子現在年紀大了,致仕不行啊?”齊伯昆越發生氣,“我說袁老頭兒,你是哪裡有傷疤往哪裡戳是吧?吶,你倒說說你當年為何放著好好的太子太傅不做,年紀輕輕的就乞骸骨?”

    杜錦寧見這倆老頭兒吵得很是熱鬧,本來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她乾脆起身去查看別的植株,看看其他草莓是不是也染了病。

    兩個老小孩兒想來是慣常吵嘴的,吵了一會兒,面紅脖子粗的,轉眼又和好了,推心置腹地互相安慰起來。

    安慰完了,大概想起了杜錦寧,齊伯昆朝這邊招招手:“小寧啊,你過來,看看這玩意兒得的什麼病。”

    杜錦寧這才得了表現的機會:“這是白粉病,易傳染。”

    倆老頭兒都愣住了。

    “看你這說的斬釘截鐵的樣子,說的好像真的似的。”袁修竹有些不大相信,問道,“那你倒說說,這什麼白粉病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知道它是白粉病?”

    “很多瓜果蔬菜都會得這種病,很常見的啊。”杜錦寧一臉詫異,一副“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的樣子,把齊伯昆看得直樂。

    他拍拍袁修竹的肩膀:“老袁啊,我說你種什麼勞什子草莓?還是先學學如何種瓜果蔬菜吧。先把最基礎的東西學會,再試種稀罕玩意兒。”

    “滾犢子!”袁修竹將他的手從肩膀上甩下來,看向杜錦寧,“看你說得頭頭是道的,我姑且相信你。那你說說看,怎麼治?”

    “什麼姑且相信?算了,小寧,既然他不信,咱們也別給他治了,讓他自個兒著急去吧。走,咱們走。”

    齊伯昆揮著手似乎就要帶杜錦寧離開。

    “你你……你個老不死的!”袁修竹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齊伯昆,要走你走,別拉著別人。”說著竟然換了一副表情,十分慈眉善目地對杜錦寧笑道,“我可是你們書院的先生呢,孩子你把我這草莓的病治好了,先生我在書院裡就多多關照你。”

    “嘖!”齊伯昆不屑地道,“他是山長的親傳弟子,要你關照個什麼勁兒?別整那些虛頭八腦的。我說袁老頭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了?人家孩子大冷天的跑這麼遠,給你的草莓把病治好了,你給個十兩八兩的銀子做報酬,這不為過吧?”

    齊伯昆這麼一說,袁修竹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看看杜錦寧面黃肌瘦的,身上就沒一塊好布,可想而知他家境有多貧寒。偏這孩子還十分硬氣,剛才齊老頭兒要送他衣褲,他都拒絕了。齊老頭兒這是變相地找機會給他貼補呢。

    “我這草莓,找了好幾個有經驗的花木匠來看,都看不出什麼來。我當時給他們開了價,誰要是把這病治好,我就給他二十兩。”袁修竹道。

    花木匠他倒是請了幾個,從二兩漲到了十兩銀子。可別人一聽是從海外弄回來的東西、袁老先生還當寶貝一般,特意買了個溫泉莊子養著。即便看出是什麼病,可哪敢治啊?萬一人家得的是海外的什麼稀罕病,自己不光沒治好,反而治壞了,那豈不是要人命?

    所以花木匠一個個地來了又走,愣是都說看不懂,不知道是什麼病。

    之所以十兩成了二十兩,袁修竹也是打算幫幫杜錦寧。畢竟這孩子能入關樂和的眼,還能讓齊伯昆盡心盡力地相幫,可見是個好的。這樣的孩子,便是多資助幾個他都十分樂意。

    倆老頭兒都以為杜錦寧會歡欣鼓舞地答應,卻不想這孩子竟然出乎意料地搖搖頭,道:“如果我幫您治好了,我能不能不要二十兩銀子,而要兩株草莓秧子?”

    袁修竹一愣:“你要它幹嘛?”

    “種啊!”杜錦寧理所當然地道。

    “呃!”袁修竹被噎了一下,不得不耐著性子問道,“你種它幹嘛?二十兩銀子可夠你上書院一年的學費了。你不要銀子,要這玩意兒幹嘛?”

    齊伯昆也很不解。

    袁修竹種這東西,在他看來就是吃飽了沒事幹,找找樂趣兒。這東西種出來,你說它好吃吧,也就那麼回事,酸不酸甜不甜的,多少果子不比它好吃?還非得花那麼多精力去鼓搗,那不是吃飽了撐的是什麼?

    如果杜錦寧是個富家少爺,他還能理解這孩子的選擇。偏偏他是個窮小子,窮得連飯都吃不飽的那種。食不裹腹衣不蔽體,還想著風花雪月,這不是有病麼?

    這病得比那什麼草莓都重!

    “因為它稀罕,種出來肯定會有人想嘗嘗鮮。我也不賣給普通人,就賣給那些有錢人,也不多要,一百文錢一斤,想來大家也願意掏錢來嘗嘗。這賣上一兩年,不要說二十兩銀子,便是四十兩六十兩也是能賺到的,豈不比只要錢划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袁先生,相信您一定明白這個道理。”

    “呃。”袁修竹又是一噎。

    他差點就被這孩子給繞進去了。

    說的似乎很有道理,連“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話都說也來了,怎麼會沒有道理?

    可是……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他想了想,頓時失笑:“嘿,你這孩子,我都差點被你說暈了。你這夢做得倒挺好,可惜它是個白日夢。”

    齊伯昆也笑著搖搖頭:“可不就是孩子話?”

    “且不說你拿它回去,種不種得活;即便種活了,它一年能結幾斤果子呢?我這種了快兩年了,統共也不過是才得了幾斤果實。你想要靠它發大財,那不是白日夢是什麼?”袁修竹翻著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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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6 07:46 PM

第一百章 一筆收入

    那是你不會種!杜錦寧在心裡吐槽。

    這玩意兒,在現代,那產量高著呢。到時候她再使點行銷手段,兩年內賺上幾十上百兩銀子,妥妥地沒問題。

    不待杜錦寧說話,袁修竹大手一揮:“好了,這樣,你幫我治好它,我給你二十兩銀子,外加兩株草莓苗,這總沒問題了吧?”

    杜錦寧一樂:“沒問題了。”

    她剛才其實挺糾結的,到底是要銀子還是要草莓苗,是要眼前利益還是考慮長遠。雖說選了草莓苗,可心裡在滴血呢——那不是二兩銀子,而是白花花的二十兩啊!她現在再缺銀子不過了。

    這會子好了,魚和熊掌都得到了,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談妥了報酬,袁修竹迫不及待地催道:“既然沒問題,你趕緊給我治吧。”

    “好的。”杜錦寧左右看看,“您這裡有廚房麼?有大蒜麼?”

    “你餓了?哦,也對,吃飽了才好幹活。”袁修竹很是理解,“走,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再過來給它治病。”

    “不是要吃東西。”杜錦寧搖頭,“我是要提煉大蒜油。其實這種白粉病有很多治療的方法,比如您莊子門口的那株銀杏樹的樹皮就可以。不過它有毒,噴到你這草莓上,這一季的草莓就不能吃了。大蒜油就沒事,能治病,還無毒無害,最是適宜。”

    她這邊說著,那邊齊伯昆就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襟,小聲道:“這些方法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告訴他。等以後他的草莓再得病,你再給他治。一次二十兩,治上幾回,你也不缺銀子使了。”

    說是“小聲”,其實聲音一點兒也不小,正好能讓袁修竹聽到。

    袁修竹那叫一個氣呀:“好你個齊伯昆,咱們交往也有三四十年了吧?你就這麼坑老子的?還不缺銀子使,我看我的銀子都到你兜裡去算了。”

    “來來來,都裝過來。”齊伯昆扯開衣襟道。

    “去你的,想得美。”袁修竹拍了他一巴掌,轉臉對杜錦寧笑道,“雖說你齊爺爺這老小子不是個人,但剛才倒是說了一句人話。你那些方法啊,不用告訴我,我的草莓有病,你幫我治好就行。該付的銀子我會付,該收你的就收,就被他嚇壞了。”

    杜錦寧看看齊伯昆,再看看袁修竹,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多謝齊爺爺,多謝袁先生。二位對小子的好意,小子銘記於心。”

    見得杜錦寧能領會他們的意思,而且頗知道感恩,不是一味的強硬拒絕,兩人甚是滿意。

    齊伯昆撫著鬍子道:“行了,趕緊地帶小寧去廚房吧。”

    說著,他又對杜錦寧道:“哎,你不知道,你們袁老先生啊,不光是喜歡種花種草,還喜歡吃。便是在路邊建個茅草屋都少不得有個廚房,更何況這麼大個莊子。”

    “我說齊老頭兒,我今天沒得罪你吧?怎麼老在我學生面前掀我的老底?”袁修竹氣道。

    看著這倆老頭兒又鬥上嘴上,杜錦寧搖搖頭,在袁家下人的指引下去了後面的廚房。

    袁修竹果然是個吃貨,這莊子的廚房不光大,而且家什還十分齊全。裡面有兩個廚子和幾個幫工正在那裡熱火朝天地做著飯菜,空氣裡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袁修竹把一個廚子趕走,將一個灶眼騰給了杜錦寧,又問她:“還需要啥?”

    “兩三斤大蒜,還需要剝蒜的人手。”

    袁修竹大手一揮,對一個貌似管事的人道:“給他,把人手也騰出來。”

    管事道:“老爺,飯菜都做得差不多了,要不擺上,你們先吃?等你們吃完,灶也騰出來了,蒜了剝出來了。”

    袁修竹看向杜錦寧,見杜錦寧點點頭,便道:“行。”

    一行人又往旁邊的膳舍去。

    大家剛坐下,十幾道菜就流水似的端了上來,有紅燒肉,冰糖肘子、糖醋魚……還有一道火炙羊肉,大部分都是葷菜。雖說比較家常,但架不住廚子手藝好,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的。

    “來來,吃。”袁修竹首先伸了筷子,又招呼杜錦寧,“杜小子別客氣,隨便吃。”

    杜錦寧卻有些為難。

    她也想吃啊,想死了。

    穿來這個把月,整日吃的不是玉米糊糊,就是蘿蔔白菜,這嘴都要淡出鳥來了。這對於一個吃貨來說,是多少悲催的一件事?但她這腸胃素慣了,驟然吃葷,肯定受不了。

    要是擱在現代,她肯定就不管不顧了,先吃了再說,到時候去醫院吊幾天針,又是一條好漢。

    可這醫療條件簡陋的古代,她卻不敢冒險。

    好東西以後有的是時間吃,但小命卻只有一條啊。即便丟不了小命,好不容易賺到二十兩銀子,卻直接送給了郎中,自己還要受大罪,那不是傻了是什麼?

    這麼一想,她的筷子就伸向了那兩三盤素菜。

    “哎,小寧別不好意思啊。來,一個大肘子。”袁修竹也是個豪放的,直接一個大肘子放到了杜錦寧的碗裡。

    “這個……”杜錦寧也不想找藉口,直接把自己的情況跟兩位老人說了。

    “唉,你那祖父,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袁修竹很顯然是知道杜錦寧情況的,搖頭歎息道。

    齊伯昆一愣:“怎麼?”

    袁修竹卻不願意當著杜錦寧的面說這些,直接把那個肘子夾回了自己碗裡,轉頭對立在一旁的管事道:“去叫廚房再做幾樣這孩子能吃的菜來。”

    “不用不用,真不用。”杜錦寧道,“這三道菜就很好。”

    確實,那白菜雖然也只是白菜,卻是用高湯烹製的,味道極好。自家那用白水煮了然後滴幾滴油的菜跟它一比,簡直就是豬食。

    作為吃貨,杜錦寧做菜其實也還可以的。但一來她在杜家小三房是男孩子身份;二來缺油少鹽的,菜再怎麼做都不好吃;三來她可不敢在陳氏面前露餡,所以一直都是將就著吃陳氏她們做出來的飯菜,沒有下廚。

    袁修竹在這莊子上就養了兩個廚子,那些人動作麻利得很,不一會兒就端上了三道相對比較清淡的菜來。

    飯罷,大蒜也剝好了。杜錦寧便動手開始做大蒜油。袁修竹和齊伯昆看得無聊,乾脆回屋去下棋去了。待杜錦寧把大蒜油做好,這才一起去了草莓園裡,看她用特意叫人做的竹筒往草莓上噴大蒜油。

    這草莓自然不是袁修竹親自種的,擁有專門的一個花木匠,杜錦寧噴完,將竹筒和剩下的大蒜油交給花木匠:“多噴幾天,情況就會好轉。”

    這給人治病還要一個過程呢,更不用說給花木治病了。袁修竹也不著急,叮囑了花木匠和管事幾句,便跟齊伯昆和杜錦寧一起上了車,準備回城。

    “吶,這是二十兩銀子的銀票,在城裡盛昌錢莊兌換就成。”袁修竹坐定,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杜錦寧。

    杜錦寧一愣,忙推脫:“這還沒治好呢,治好了再給也不遲。”

    袁修竹本來就是要幫這孩子的,不管那草莓的病能不能治,他都會給。此時哪裡容得她拒絕,他沉下臉,裝出不悅的神色道:“莫非你對自己沒有信心?”

    杜錦寧也知道眼前的老人有心想幫她,心裡感激,只得將銀票接了過來,起身行禮:“多謝先生。”

    “車裡晃得很,快坐下。”袁修竹招了招手,問她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準備多寫幾本話本,然後過了年來書院上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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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7 07:51 PM

第一百零一章 齊家往事

    杜錦寧還沒回答,齊伯昆便笑道:“他打算跟我那孫子,還有關家小子,他們同村的一個小子,四人一起合夥開一家茶館呢,讓說書先生講他寫的話本。”

    “哦,這倒是件好事。”袁修竹點點頭,又道,“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別一個人扛著,你記住,你現在也是有先生的人了。有什麼事就來告訴先生,跟我說也行,找你們山長也行,都沒問題的。”

    “是。”杜錦寧應道。

    她抬起頭:“我現在,倒還真有個事想找先生或山長幫忙呢。”

    “什麼事,你說。”

    “不知先生和山長可有離城裡比較近的田地可以佃租?先生也知道我們這一房分家的時候是淨身出戶,無田無房的。我便想著,既然到哪裡都是佃租田地,不如佃租離書院近一些的,也免得到時候天天跑來跑去的,耽誤功夫不說,還花費車錢。”

    杜錦寧說著,又頓了一頓:“不知像我們這樣的,允不允許搬到別的地方去居住,佃租別處的田地?”

    有些朝代的戶籍管理是十分嚴格的,為了避免民眾遷移,直接把農人綁定在土地上。杜錦寧就擔心這個大宋國也是這樣。

    “可以,怎麼不可以?”袁修竹贊許道,“你這樣想是對的,與其花時間在路上,不如多看些書。”

    杜錦寧滿頭黑線。

    她想的跟老先生想的不一樣好嗎?

    “放心,這事不難。不光是你們山長,便是我都有田地在書院附近。”

    當時他們買地建書院,可買了好大一塊地,一半建了書院,一半做了田地,還置了個莊子在旁邊。這些田地是書院的供田,所得的收益用來維持書院的開銷;莊子上的農夫除了耕地,閒暇時還會幫書院做些雜活,比如修繕房屋什麼的。

    “可有房屋居住或租賃購買?”杜錦寧又問。

    她最擔心的其實就是這個。佃租田地好辦,不管哪個地主,都需要佃農。但農夫們之所以被困在原村,不跑到別的地方去佃租田地,還是在於沒有房屋可以居住。

    這時候可不是後世,到哪裡打工都能租到房子。除非像王家那種情況,或是屋舍的主人因為有別的原因遷往他處,留下了屋舍進行出售,否則是沒有多餘的屋舍出租出售的。

    袁修竹皺起了眉頭。

    這個他還真沒想到。

    他道:“這事我回去跟你們山長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安置你們。”

    他雖可以直接幫杜錦寧把這事辦好,但杜錦寧終是關樂和的親傳弟子,他這手伸得太長,關樂和該對他有想法了,還以為他要搶自己的弟子呢。

    “是,多謝先生。”杜錦寧立起來行了一禮。

    袁修竹擺擺手,又問:“你是去書院還是回家?”

    “我今天是先去的書院,後來才出來的。一會兒我還要去城裡買些東西,到時候直接回家,書院就不去了。”

    袁修竹點點頭,吩咐車夫把他們送到城裡齊府,便繼續前行,去了書院。

    “齊爺爺,我先告辭了。”杜錦寧見天色已不早,估摸著鄭林已到了城裡。她打算去市場買些東西便去尋鄭林。

    齊伯昆卻道:“你別急,先進來坐會兒,我有話要跟你說。”

    杜錦寧只得跟著他一起進了齊府。

    這齊府是齊家在漓水縣的祖宅,前後四進院落。雖齊伯昆在外做官多年,但家中還有一個兄弟在,這宅子維護得極好。

    知道杜錦寧有事要辦,齊伯昆也沒有將他領到後面去,而是進了前院的書房。

    坐下上了茶,他便開口道:“叫你進來,是想跟你說說我家小遠的事。”

    他歎了口氣:“我年輕時氣盛,做了官後剛直不阿,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一個因貪贓枉法,被罷了官,導致老母氣死。他記恨於我,便想報復,無奈我身邊總帶著護衛,他不好下手,便將目標放到了我的後輩身上。我的孫輩有七八個,小遠因聰明伶俐,最得我喜愛,卻不想,這份喜愛害了他。”

    大概是回想起了不堪的記憶,他有些激動,端著茶碗的手微微顫抖。

    為平復心情,他舉起茶碗輕啜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又繼續道:“當時他才六歲,跟著他母親去山上進香,被仇家所擄。那仇家因要我在痛苦中度過後半生,也不殺他,只在精神上折磨他。比如,吃食上……”

    他將因雙手顫抖而叮噹作響的茶碗放下:“先餓他幾日,再將肉包子當著他的面沾上屎,硬塞到他嘴裡。”

    他閉了閉眼:“如果一般的孩童倒也算了,不懂髒不髒的,為了活下去,吃起來沒有任何心裡障礙;偏小遠早慧,六歲的年紀,他什麼都懂了,而且是個打小特別愛乾淨的孩子。於是這份折磨於他而言,就尤其厲害。”

    “而這種折磨,還不僅僅在吃食方面……”

    “想來那日在你們山長那裡,你也看出來了,小遠他是個遇強則強的性子,凡事不服輸。要是別的孩子,或都早就崩潰了,可他愣是咬牙堅持了下來。那仇家為了讓他崩潰,換著花樣折磨他。他後來雖想辦法逃出來回了家,但一個孩子,被這樣折磨了半年,自然性情大變。他不願意跟人說話,不願意吃東西,甚至連睡覺都時刻繃著一根弦,不能安然入眠。”

    說到這裡,他聲音哽咽,一行清淚眼裡流了出來。他張嘴想要繼續說,可嘴唇抖動了半晌,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杜錦寧提起茶壺給他添了些茶,推到他的面前。

    齊伯昆點點頭表示感謝,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喝了口茶平復心情,這才開了口:“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們,他不是性子高傲不理人,也不是他奢侈挑食不願意吃包子,而是……他是個心理有病的孩子。”

    “這些年,他一直在極力地克服心理的障礙,想讓自己正常起來。他想要交朋友,看到你們對他有看法,即便犯著噁心,仍強撐著把包子吃了下去。”齊伯昆抬起眼來,看向杜錦寧,“他在識人方面最是敏感,不是什麼人都願意交往的,更不用說主動了。他能主動與你相交,我們都非常意外。”

    “我想拜託你……替我關照他一些。他是個好孩子,雖受了這麼多的折磨,心底卻仍然一片赤誠。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在城裡買一處小宅院和一個鋪子,你跟你的家人就可以遷到城裡來,做點小生意。”

    一天的相處,他也算是瞭解杜錦寧的脾性了。怕杜錦寧生氣,他又急急道:“我知道你是個有志氣的孩子,不願意受人恩惠,但這是我的一點謝禮,請你不要拒絕。看在一個老人對孫子歉疚疼愛的份上,也請你不要誤會我這份謝意。”

    杜錦寧搖搖頭:“不會誤會,您放心。”不待齊伯昆高興,她又道,“但我不會接受你這份謝禮的。”

    “他是我的同窗,他對我好,我對他好,都是朋友之間的情誼。如果我收了你這份謝禮,這份情誼就不再是情誼,而成了交易了。齊慕遠那麼聰明,他看到我遷進新居,難道不會想到你我之間的交易?這於他而言,該是最深的傷害吧?以後他交朋友,會不會在想,這個朋友對我好,是不是我祖父又背著我給了他錢,所以他才對我好的?難道我這人一無是所,所以沒人願意真心地跟我交往?”

    齊伯昆被她這番話說得一陣駭然:“我……我沒想到這些……”

    杜錦寧笑道:“您這是關心則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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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7 08:06 PM

第一百零二章 鹵豆干

    “還真是……關心則亂!”齊伯昆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做了一輩子官,而且還是吏部尚書,他對於洞察人心那是再在行不過了。可這份心思,他只放在了琢磨別人上了。對於自己最為歉疚的孫子,他除了滿滿的疼愛,還真沒想過那麼多。

    “好,我知道了。那些我就不提了,只請您多關照一下齊慕遠。”齊伯昆站了起來,拱手對杜錦寧作了個揖。

    杜錦寧嚇了一跳,連忙從椅子上跳下來避開,嘴裡埋怨道:“齊爺爺,您這是想折我的壽麼?我剛答應照應您孫子,您就這樣恩將仇報的?”

    “哈哈哈……”齊伯昆大笑起來,擺手道,“好好好,我又錯了。”

    他起身,將桌上的擺放的點心都包好,塞到杜錦寧的懷裡;“天色不早了,我也不留你吃飯,這點心你拿著在路上吃。咱們來日方長,以後有用得著齊爺爺的地方,你只管開口,別客氣。”

    “多謝齊爺爺。”杜錦寧倒沒拒絕那包點心,拱手告辭離開。

    “你一會兒買了東西,就去茶館。小遠給你留的馬車,一直在那裡,等著送你回去。”齊伯昆又叮囑道。

    “多謝。”

    此時天色真不早了,眼看著就到了章鴻文散學的時辰。要是沒有齊家的馬車相送,杜錦寧就得馬上趕去鄭林等車的地方乘車。可這會子有了馬車,她也不急了,先問了路,去了市場,找了一家雜貨鋪,買了一些八角、沙薑、桂皮、草果等香料。看到有醬油,她又打了一斤醬油。這東西挺貴,不大的一個竹筒裝著,就花了她五十文錢;要知道,她買了一包香料,也才去了三十文呢。

    “你們這裡可有鹽鹵?”她問雜貨鋪夥計。

    夥計一愣:“鹽鹵?是什麼?”旋即搖頭,“沒有。”

    “你要鹽鹵?”一個中年男子正巧進來,聽到杜錦寧的問話,笑道,“巧了,正好前天有個北方的客商過來,販了這玩意兒。我們這裡也沒人知道這東西,我便不打算收,他央求再三我才進了一點。來來,小哥兒,這邊來。”

    他進了裡間,拿出個小瓦罐,問道:“要多少?”

    “這一罐怎麼賣?”

    中年男子一愣,抬頭看了杜錦寧一眼,想了想:“一百文。”

    “五十文。”杜錦寧直接砍了半價,“這東西不值錢,老闆你做生意可得實誠。再說,除了我,估計也沒人要。”

    “行行行,賣給你。”

    這鹽鹵,他倒不是買的,而是那北方客商送的,而且還真不值錢。

    中年男子也打聽過,這玩意是用來做豆腐的。南方做豆腐用石膏,可不用這東西。他叫人試了一回,做出來的豆腐又粗又老,顏色還泛黃,賣都賣不出去,所以就存下了。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個買鹽鹵的,乾脆全都賣出去。反正這五十文錢是白得的,他也不虧。

    買好需要的東西,杜錦寧便去了茶館,果然看到一輛馬車正停在茶館門口,中午見過的那個車夫正坐在茶館的臨窗處,眼巴巴地瞅著外面。

    車夫見了她來,如獲至寶,忙從茶館裡跑出來,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放到了車上,一面笑道:“杜少爺你回來了?小人送您回去?”

    杜錦寧點點頭:“有勞。”

    袁安此時也從茶館裡出來了,問杜錦寧道:“杜少爺要不要進茶館裡坐坐,暖和暖和?”

    “不用,天都快黑了,我先回家。等這邊瓫埋好,沙發也做好了,讓章鴻文給我個信,我到時候再來城裡。”

    “好的。”袁安也不強留,目送了杜錦寧離開。

    這輛馬車自然比鄭林的騾車強上許多,不僅做了避震設計,沒有那麼顛簸,還不怎麼透風,坐在裡面十分暖和。

    杜錦寧直接讓車夫把馬車駛到了鄭林家附近,下車時又拜託車夫道:“我家在河對面,過了橋就到。勞煩大叔幫我提點東西,送我回家。”

    此時她手上有一包書,一包香料,一包點心,還有一筒醬油,兩隻手還真拿不下。

    車夫是得了齊伯昆私下叮囑的,自然不會拒絕杜錦寧的這點小要求,幫著她提了東西送到家中,這才駕車回了城裡。

    “齊家的馬車送你回來的?”陳氏問道。

    “您怎麼知道?”杜錦寧覺得奇怪。

    冬天天冷,天又快黑了,她剛才下車的時候都沒看到村裡人。

    “章家的文哥兒過來說的。他散學的時候有個齊家的下人過來遞話,說齊家老太爺請你去府上坐坐,要晚些回來。”陳氏道,“否則這時候不見你回家,我不得急瘋了?”

    說著她又嘮叨道:“不管什麼老太爺不老太爺有請,你以後可不能這麼晚回家。路上不安全,我們也不放心。”

    “嗯嗯,不會了。”杜錦寧笑著應道,將那包點心打開,“娘,姐姐,你們吃點心。”

    陳氏見杜方苓伸手就想去拿點心,趕緊一巴掌把她拍開:“先吃飯,點心明早再吃,再不吃飯天都要黑了。”

    冬天的天黑得早,偏她們家窮得捨不得點燈。不趁著還有些亮光吃飯,一會兒就得就著灶間的火光了。

    一家人吃過飯,杜錦寧將香料和鹽鹵拿了出來:“娘,我今天得了個方子,您試著做些鹵豆腐乾來賣吧。”

    這是今天看到茶館裡的小吃的時候,她突然冒出來的念頭。

    她們家本來就做豆腐,現在只不過是把豆腐再加工。到時候茶館開業了,如果生意好,每天需要的豆干就不是一個小數量。到時候母親和三個姐姐在家裡一面做豆干提供給茶館,一面種草莓,也算是有事幹了。賺了錢還不那麼累,不必每日挑著擔子冒著寒風去賣豆腐,她覺得挺好的。

    “怎麼做?”陳氏問道。

    “明日您別去賣豆腐了,姐姐們也天亮了再起來,到時候做些老豆腐出來,我再教你們鹵豆腐乾。”

    陳氏捨不得每天賺的錢,正猶豫著,杜錦寧卻直接拍板:“不用想了,聽我的。”

    “那好吧。”

    為防陳氏追問她為何會給草莓治病,杜錦寧也沒說得了二十兩銀子的事。吃過飯就各自安歇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陳氏幾個一大早就起來做了豆腐。

    漓水縣地處南方,南方做豆腐是用石膏來做凝固劑的,做出來的豆腐潔白而細嫩,適合做湯或涼拌、麻婆豆腐,並不適合做豆干。

    杜錦寧前世喜歡旅遊,又是個吃貨,對於吃那是極有研究的。再加上她記憶力好,見過的都有印象,自然知道做豆干還是用鹽鹵做的北豆腐做豆干才最適合。

    用鹽鹵點了豆腐,再在上包前把豆腐腦劃碎,讓水分儘量被擠壓出來,更加緊致。劃腦後再上包,然後分割成麻將大小的四方塊。

    “吶,這是一斤鹽,你放半桶清水將它融解,待豆干晾涼後放進去泡半天。”杜錦寧交待杜方菲浸泡後,便領著陳氏用昨天買回來的香料熬制鹵水。

    “等那邊豆干浸泡好,你再將它放到這鹵水來,煮兩刻鐘時間。如果它們變成棕紅色,鹽味和香味都滲進去了,那就可以了。”

    陳氏點點頭:“倒也不難。”

    “這鹵水聞著就香,等煮出來了,一定很好吃。”杜方蕙望著那鍋還在沸騰的鹵水,十分期待地道。

    杜錦寧穿來的時間短,也沒時間和金錢去城裡品嘗當地的食物,所以對於當地有沒有人做豆干,她並不清楚。之所以讓陳氏她們製作這個,主要還是因為她有茶館這個銷售管道,只要豆干味道好,就能賣得出去。

    聽了杜方蕙這話,她想起這茬兒,問陳氏道:“娘,您以前吃過豆干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7 08:09 PM

第一百零三章 來信

    陳氏搖搖頭:“沒吃過。”說著她好奇地問,“這不是你得的秘方麼?怎麼,難道咱們漓水縣也有人會做?”

    杜錦寧一愣,撓了撓頭:“這是我在書上看到的方子,我以為大家都會。”

    見陳氏皺起了眉頭,杜錦寧趕緊安慰她:“豆腐也很多人會做啊,可還是有人買不是?只要做得好,就不愁賣不掉。”

    陳氏眉毛一舒,笑道:“對,是我想魔障了。”

    到中午時,豆干做好,大家嘗了嘗味道,大為驚豔:“鹹香爽口,而且很有嚼勁兒,真好吃。”

    “這東西比嫩豆腐經放,不容易壞。”杜錦寧又道。

    嘗了這味道,陳氏對過好日子就更有信心了,笑著對杜方菲道:“想來這豆干一定很好賣,往後咱們多做些,你弟弟就能有銀子上學堂了。”

    她原先做嫩豆腐,並不是沒有競爭者,所以一天也就只敢做兩板,怕賣不出去壞了。饒是如此,她還得在幾個村裡轉上一天,才能將那兩板豆腐賣掉。可這豆干,十里八村都沒人會做。沒有競爭者,又十分好吃,肯定賣得出去。

    杜方菲喜滋滋地點點頭:“寧哥兒既然說經留,咱們一會兒就泡上豆子,多做些。打明兒起就賣這個。”

    “娘,你們別做嫩豆腐了,專做這個。”杜錦寧道。

    看著三個姐姐寒冬臘月的,大半夜就起來做豆腐,陳氏更是,挑著擔子,天寒地凍的在外面吹一天的冷風,她心裡就難受。

    “書院有個齊少爺,還有個關七少爺,與我、章鴻文打算一起合夥開一個茶館,今天他們把茶館都買下來了。到時候讓說書先生說我寫的話本,生意一定不錯。咱們的豆干也不外賣,就供茶館之用。”杜錦寧道。

    “開茶館?你哪來的錢?”陳氏脫口而出,繼而想到杜錦寧寫話本的那些錢。

    “他們出錢買茶館,我出話本,我跟章鴻文占的股子很少。”杜錦寧道。

    幾人這才釋然,思維回到賣豆干上。既然占的股子很少,那分的錢想來也不多,到時候還得靠賣豆干賺錢。

    “這……要是賣得不多,咱們可不就閑下來了?這不成不成,家裡還欠著章家一大筆銀子呢。而且你上學要用錢,還得做幾身體面的衣服。不多賺點錢,日子怎麼過?”陳氏直搖頭。

    “就是。”杜方菲也在一旁接話道,“我們雖然知道你寫話本能賺些錢,但總不能都靠著你。你年紀最小,本應該是我們賺錢給你花,現在反倒倒過來了,我們哪裡安心?”

    杜錦寧心裡暖暖的,也不跟她們爭辯了。反正如果順利的話,她們很快就搬家了。搬了家後是個什麼情形,還能不能做嫩豆腐賣,還是個問題呢。現在爭辯這些都沒意義。

    做好了豆腐,杜錦寧便開始寫話本。

    到了傍晚,章鴻文從書院回來,帶來了關樂和的一封信。

    “先生沒說什麼?”杜錦寧將信接過,一面問道。

    “沒有。他只讓我把這封信帶給你。”章鴻文很好奇,關樂和為何要給杜錦寧寫信。

    杜錦寧估計這信裡寫的是佃租田地和房屋的事。打開信一看,果然如此。

    關樂和在信裡道:讓杜錦寧明天與陳氏幾人收拾東西,去書院找他,他會安排她們一家住到書院下面的莊子裡。屋舍已準備好了,佃租的田地也沒問題,讓她們放心過去。

    合上信,杜錦寧對章鴻文道:“你爹在家的吧?先去你家,到時候一塊兒說。”

    章鴻文雖好奇,卻也不好再問,跟陳氏她們打了聲招呼,便領著她一起去了章家。

    章光義正在堂屋裡剝花生,見了杜錦寧過來,放下花生,招呼她進了裡屋。

    “章大叔,我先生得知了我們家的情況,不放心我再呆在這裡,讓我們搬家到書院那邊的莊子去。”杜錦寧說著,把關樂和的書信遞給了章光義。

    章光義和章鴻文都是一怔,父子倆的眉頭都微微蹙了一蹙。

    章光義接過信看了一遍,沉默一會兒,笑著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你們山長關心你,你聽他的沒錯。”

    他臉上帶笑,心裡卻是有些失落。

    章鴻文雖托杜雲昌的福,被引薦給了黃澄明先生,入了書院,在書院裡成績也還算中上,但他也不過是書院裡最普通一個學子而已,何時入得了山長的眼?

    可自打杜錦寧跟書院有牽連起,章鴻文就跟山長的侄子交好,連帶著跟山長見了幾次面,算是在山長面前掛了一個號。別看這小小的見面,章光義可是知道的,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勢必會給兒子的科舉之路帶來好處——往後山長多點拔他一下,或是在縣尊大人面前提上一嘴,他中秀才的概率豈不是大了許多嗎?早日中秀才,往後中舉人的幾率又大了許多,這是連鎖反應啊。

    更何況,昨日在杜錦寧的帶領下,他還跟關嘉澤和齊慕遠這些富家公子合夥開茶館了——賺錢是小事,這可都是人脈啊。聽說,那位齊少爺的祖父還是朝中大官呢。

    這些,都是拜杜錦寧所賜。而章鴻文為何能沾這些光?還不是因為他是杜錦寧的同村,他這個父親又是管轄杜家的里正?

    一旦杜錦寧搬走了,這些好處就都沒有了。

    剛剛才嘗到甜頭的章光義怎麼不失落?

    章鴻文也滿臉落寞。

    他倒沒有父親想得那麼深,他只覺得本來盼望的能跟杜錦寧一同上下學的,現在杜錦寧一搬走,那他以後豈不又要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杜錦寧上輩子多活了一輩子,又豈能看不出章家父子倆心裡的想法?

    她笑道:“章大叔放心,我雖搬出去了,但根基還在這兒。而且章大哥還要跟我一起開茶館呢,平時在書院裡探討學問、商議茶館事宜的時間多的是,不影響我們兄弟感情。”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杜錦寧戳破,章光義有些不自在。

    他哈哈笑了兩聲,道:“寧哥兒啊,往後在書院,還請你多關照我家文哥兒啊。”

    “我們是互相關照。”杜錦寧道,“章大叔這段時間對我的關照還少嗎?別的不用說,光是幫我分家改年紀立戶籍,又借錢給我,這份恩情就如同再造,錦寧又豈會忘記?更何況,立戶籍的事還煩請章大叔幫我多跑跑呢,往後有改遷的事,也得勞煩章大叔。到時候章大叔可別嫌我麻煩才好。”

    章光義眼睛一亮:“你這戶籍還想落在咱們這裡?”

    “自然啊,我本來就這裡的人,自然要落在這裡。書院那邊,不過是暫住。”

    因才分家幾日,還涉及到杜雲翼和杜雲年的分家問題,所以杜家的戶籍,章光義只在他自己這裡改動了一下,還沒去縣裡辦理。杜家一戶變三戶,涉及到了納稅、徭役等問題,是要去縣衙登記造冊的。

    本來,趁這個機會把戶籍遷出去,落到書院的莊子上,有關樂和打招呼,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也算是基本擺脫了與杜辰生的關係,這是好事。

    但杜錦寧沒有這樣做。她有她的考量。

    她現在女扮男裝進了書院,有了像關樂和這種強勢而能給她做主的老師在,她往後參不參加科舉考試,可能就不由她自己決定了。如果她迫不得已參加了科舉,這事情就複雜了,最後怕不得必須以假死的方式脫離。

    如果她的戶籍落到關樂和名下,她要搞點什麼小動作,又豈能逃脫得了關樂和這老狐狸的眼睛?所以,還是落在大林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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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8-2-27 08:13 PM

第一百零四章 告別

    反正三個姐姐都比她大,總是要出嫁的。只要她們一嫁人,就算脫離了杜家,跟杜辰生他們就沒關係了。戶籍的名下就剩她和陳氏兩人,她再一假死,杜辰生在陳氏身上也做不出什麼文章。所以,為擺脫杜辰生而把戶籍遷往書院莊子,沒有必要。

    再說了,她如今初來乍到,年紀小小,還沒錢沒勢,都能擺脫杜辰生的掌控。待她在這古代再混上幾年,還怕杜辰生的糾纏嗎?就為了他要把她害死這件事,不等他上前糾纏,她就把他打趴下了。

    杜錦寧這一表態,章光義就放心了。

    他笑道:“不管你去了哪裡,用得上叔的地方,只要說一聲,叔就給你辦好。你祖父那裡你也放心,我會幫你看好他們,不讓他們去給你惹麻煩的。”

    “如此錦寧就謝過章大叔了。”杜錦寧起身行禮。

    一老一小相視而笑,算是達成了協定。

    “章大叔您先吃飯吧。一會兒吃過了飯,還得勞煩您陪我往我伯祖父家走一趟。我走了,總得跟他說一聲。”

    “好。”章光義點點頭,“其實現在去也成,飯回來再吃沒關係。”

    章鴻文忍不住在一旁插話道:“寧哥兒,你去跟親家祖父說了,要是你祖父那裡知道,他們會不會來鬧一場,讓你們走不成?”

    “不怕。”杜錦寧道。

    這算是她的一次試探吧。如果杜寅生顧念著兄弟情份,不顧她的安危把這事跟杜辰生說了,那杜寅生那裡,往後她也不會再走動了。等她經濟寬裕了送一次厚禮,杜寅生的那點情份她也算還清了。

    “那就勞煩章大叔現在去吧。”冬天黑得早,她也希望現在去。

    兩人便動身出門。章鴻文要跟著,章光義也沒有攔著他。於是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以往杜錦寧還住杜家二房時,二房的院子裡很少有人。可今天卻不巧,她們路過二房時,牛氏正好逮著姚氏在院子裡罵,眼尖地看到了路過的杜錦寧。

    眼見得杜錦寧往大房那邊走了,牛氏急匆匆地出了門,立到了大門口上,兩隻大眼睛直定定地望著杜錦寧。

    章鴻文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杜錦寧卻像是沒看到牛氏似的,徑直往大房門口而去。

    牛氏氣壞了。

    她立到門口,就是期望著杜錦寧能喚她一聲,到時候她自然又有話說。可沒想到,這小兔崽子竟然直接把她當空氣!

    “喲,還是未來狀元郎呢,瞧這德性,看到祖母連喚都不喚一聲,讀書人就是這樣的?這樣的人要是中了秀才,那我非得去衙門裡叫縣令老爺好好評評理,看看犯了忤逆罪的人是不是能擔得起秀才兩個字。”她陰陽怪氣地道。

    杜錦寧聽了這話,沒什麼感覺,倒是章光義和章鴻文被氣得不輕。

    “我這里正的話想來比你這老婆子有份量,忤不忤逆,可不是你說了算的。”章光義道,“你們家要是再這麼胡攪蠻纏,可別怪我不客氣。”

    杜家二房有田地在這裡,他雖沒有直接把他家趕出村子的權利,但納稅派徭役的時候為難一下,還是可以的。

    牛氏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聽到章光義這話,不敢作聲了。

    有牛氏這一聲叫喚,兩家的人都知道杜錦寧和章光義過來了。杜辰生和杜雲年躲在屋裡沒出來,倒是大房那邊的杜雲昌和章氏聞聲迎了出來。

    看到杜錦寧,杜雲昌很是驚喜,招呼了章家父子一聲,便問杜錦寧:“寧哥兒,你們搬過去還習慣吧?”

    “爹,文哥兒,你們怎麼來了?吃過飯了嗎?”章氏則問候著父親和弟弟。

    杜錦寧看到杜寅生站在堂屋門口,幾日不見,杜寅生似乎瘦了一些,頭上的白髮也多了幾根。

    她趕緊上前行禮:“伯祖父,您還好吧?”

    “好好,就是這兩天有些受寒,咳嗽幾聲,沒事。”杜寅生笑道,“快進屋。”又跟章光義父子倆打了招呼。

    一行人進了堂屋坐下,寒喧了幾句,杜錦寧便把搬家的事跟杜寅生說了。

    杜寅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滿臉黯然地道:“搬出去,也好。”

    杜錦寧雖然話說得漂亮,說即便搬走了,仍然把他當伯祖父孝順著。但他知道,杜錦寧這一走,怕是跟桃花村杜家就沒什麼關係了。

    有杜辰生做的那些事,還有剛才牛氏說的那些話,杜錦寧怎麼可能再回桃花村?

    章光義跟杜寅生雖年歲差上一些,卻是多年的好友,他安慰道:“寧哥兒以後不方便來,你們可以去看他的嘛。反正也不遠,雲昌也時不時地要去縣裡走動,順路去看看他,也不是難事。再說,寧哥兒做了關山長的親傳弟子,看在他的面上,關山長想來對雲昌也會照顧幾分。到時候叫他幫看看文章,指點指點,多麼便宜。雲昌考中舉人,指日可待。”

    杜寅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我已跟昌哥兒商量好了,讓他別上學了,到縣裡找個私塾的活兒做做。等我老了,就回村來接替我,在村裡教書。”

    “這……”章光義看看杜雲昌,點了點頭,“也好。”

    他早就不贊同杜雲昌繼續念書了。念書是十分傷神費力的事,就杜雲昌這身子,哪裡能這樣勞神?多活幾年,別讓他女兒守寡,花費也別那麼大,一家人不愁吃穿,就可以了。功名那東西,不是人人能追求得起的。

    “以前也是我魔障了。”杜寅生搖頭歎道,“經過寧哥兒這事,我也算看開了。家族榮衰什麼的,大概也就只我一個人看重。別的人,不過是顧著過自己的小日子罷了。‘家和萬事興’,家都不和了,家族興盛也無從談起了。”

    大家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章光義是不好評價別人家的事;杜錦寧純屬是事不關已,早早掛起。

    杜家興盛什麼的,跟她有啥關係呢?

    看看外面,杜錦寧開口告辭:“擔心天黑路不好走,章大叔飯都沒吃就被我拉來了。我們就先回去了,等我那邊安頓好,伯祖父你們和章大叔兩家一起,到我那裡坐坐。”

    “好的。”杜寅生也知道留她不住,不再挽留,站起來相送。

    章光義把杜錦寧送到家後,才跟著兒子一起離開。

    陳氏她們還在等著杜錦寧回來吃飯。見杜錦寧回來,陳氏問道:“你去你伯祖父那裡做什麼?”

    “吃過飯再說吧。”杜錦寧在桌子旁坐了下來。

    現在她們家院子裡種的菜才剛剛出苗。這些菜都是章光義的妻子照著他的吩咐送來的。當然,陳氏也每日送幾塊豆腐過去做回禮。

    吃過了飯,杜錦寧這才把事情跟大家說了,一家子都驚呆了。

    還能有這樣的操作?

    “娘,呆在這裡,祖父和二伯他們虎視耽耽,我跟姐姐們出門,您也不放心。只有千日作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過了年我總得要每日去書院的,姐姐們也不可能老呆在家裡。往後佃了田,她們不要去地裡幹活?所以,還是離開這裡好。”

    杜錦寧見陳氏半晌不說話,以為她不樂意,便開口勸道。

    她之所以沒有徵求陳氏的意見,就臨時起意跟袁修竹提了搬遷的話題,是因為她認為這是最正確的決定。不管陳氏同不同意,這個家她都是要搬的。這牽涉了她自己和三個姐姐的人身安全,可由不得陳氏顧著她跟丈夫的那點感情。

    “好,好,娘這是高興的。”陳氏抹了一把淚。

    天知道這段時間她有多擔心,就生怕一個不錯眼,四個孩子哪個就出了事。她怎麼可能不想離開呢?她日日夜夜都盼著能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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