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明悟七情
時光荏苒,世事變幻。
千餘年的光陰,以赤水前世的標準來看,足可以記成一本厚重的歷史書,可是現在,她與對方橫隔千餘年的時間,在雙目對視中卻逐漸淡化。
「真好。」赤水喃喃道,不過否認當初她在結嬰前的那千年一夢對她有一定的影響,她也確實從對方身上找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安寧。
她能從對方眼中看到和她一樣的震驚和悸動,這讓她內心也泛起點點喜悅。
她想,她是喜歡他的。
「你,怎麼在這裡?」方睿恍惚道,握著她的手緩緩下移,避開臉頰尷尬的位置。
赤水面色微紅,想抽回自己的手,怎知對方用了一些力,她抽了兩下,沒有抽回,便有些發窘。
正不知所措間,忽地感受到一股力量,待再反應過來時,她已撲入對方寬敞的懷中。
她臉一下撞在對方的鎖骨上,硬硬的,有些疼,她想掙開,但周圍緊緊包裹著她的那抹溫暖,又讓她有些捨不得。
她眼睛眨了眨,羽睫輕輕掃過對方的脖頸,襲面而來的熱力讓她臉上的紅暈極快蔓延至耳根。
對方結實雙臂環住她。
赤水聽著對方強有力的心跳,莫名覺得很安心,一把揮過腦海裡軒轅仙尊那惡劣的嘴臉,不想讓他影響自己的心情。
方睿雙臂緊緊擁著她,很用力,就似想將她鑲入他體內一般。
赤水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想抬頭看對方的表情,卻被對方按住腦袋,動彈不得。
「怎麼了?」因為擁得太緊,她的聲音有些含糊。
「沒事。」方睿的聲音有些暗啞,「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情形嗎?」。
赤水點點頭,想起當初她在黃階秘境出口處的情形,「你當初發現我了,對不對?」
睿沒有否認。
「我出來後沒有看到你。」赤水說著也有些懷念,想當初她不過是一位煉氣八層的小修士,明明是第一個到達秘境的出口,卻因為修為低微只好暗自躲於一旁以求自保,而他明明發現了周圍潛伏的人,卻視若無睹,淡定沉著,無人敢動。
他也是第一個出秘境的修士,而她,則是最後一個。
想到此,她微微一笑。
「我當時先離開了。」方睿道,其實那並不算是一次真正的見面,至少他當時並沒有任何深刻的印象,甚至第二次也沒有,直到他離開暗市後。
想到當時的情形,他仍是有一種困窘的感覺,在那之前,他從未想過會有那個女子會大勒勒地將「劫色」這樣的詞說出口,那一次她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深刻到他久久不能忘懷。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他深深地歎息。
赤水也想起蒼洲大陸驅魔大戰時的危險情況,默然了數息,才澀澀回道:「我也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方睿忽然道。
赤水搖搖頭,「這不怪你。」
她知道對方是在為當時未能保護她而道歉,可是那並非他的錯,她當時也未想到她竟會被君義偷襲,不只本身法寶徹底損毀,連本身都受到了重創,若非她服了質元果,恐怕她早已不是現在的她了。
「對不起。」
對方雙臂用力將她擁緊,赤水微怔,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話含在口中,數息後才問道:「你,軒轅仙尊?」
方睿身體微僵,「你見到他了?」
水道:「你們長得很像。」其實她更想知道的是他們的關係。
方睿幽幽歎息了一聲,「他同你說了什麼?」
「……很多。」赤水悶悶道。
方睿沉默了很久,這其中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可是他卻無從解釋。
「你不是他,對嗎?」。
「嗯。」
得到了肯定答案,赤水高高提起的心終於落下,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明白她對此事的在意程度,特別是在軒轅仙尊數次惡劣的對待她後。
「你也姓軒轅嗎?」。赤水腦海裡猜測了多種可能,能夠讓軒轅仙尊在意的他,與軒轅仙尊十成十相似的他,是軒轅仙尊的族人嗎?不會是兒子吧?她搖搖頭,極快抹去腦中荒唐的想法,這是現實,絕對不是狗血小說,她肯定以及確定。
「……是的。」他的聲音有些澀然。
預料中的答案,赤水仍是有些恍惚,她雖然沒有見過方睿的父母,她卻是從暗盟查看過他的資料,這意味著什麼,她完全明白。
他是轉世重修者。
宗政前輩說過,修煉至分神期以上的修士會有自己的靈台,若是轉世重生,則靈台沉入地底,等待修士再重新開啟。
也就是說分神期是個坎,轉世重修者只要重新成為強者,前世的記憶就會息數回歸,他前世是軒轅家族的弟子嗎?
軒轅家族是可與祈連家族並駕齊驅的世家名門,他和軒轅仙尊絕對有莫大的牽連。
難怪軒轅仙尊對她厭惡非常。
赤水心中酸澀不堪,萬般思緒不知從何問起,只好默然。
「對不起。」方睿雙手握住她的肩,將她拉離自己,認真看著她,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艱澀道:「你…,你忘了我吧」
「什麼?」赤水瞳孔微縮,不敢置信。
對方再度沉默。
赤水唇角顫了顫,「仙尊也曾這樣說過。」
方睿握住她雙肩的手緊了緊。
赤水悶哼一聲,方睿連忙鬆開。
赤水後退了數步,直到發現可看到他面部的表情才停住,強壓下內心升騰而起的怒火,雙眼直瞪著對方,「有解釋嗎?」。
方睿避開她的眼神,「你知道蒼波渡的具體作用嗎?」。
赤水望著他不言。
方睿逕自說道:「這是你我的心湖,你沒有發現嗎?」。
他抬眼看她,定聲道:「忘了我,繼續向前,你就能從這裡出去」
「如果不呢?」
「……那你會永遠困在此地,直到壽元耗盡。」
「那你呢?」赤水看著他,不放過他任何表情。
方睿面色黯然,「我也會忘記你。」
赤水沉默良久,一種無以言說的哀傷籠罩著他二人。
「只有這一種方法嗎?」。
「是的。」
「不對。」赤水搖搖頭,「從未聽說有修士終身被困於此地,你騙我。」
「沒有。」方睿眼中彌漫著淡淡的傷,「我們的心湖連在一起,除非有一方先離開,不然我們都出不去。」
赤水身體微微顫抖。
「我會先離開。」方睿堅定道:「所以,你也忘記我吧我無法再回報你。」
赤水隱在衣袖中的雙手緊了緊。
「喜怒哀懼愛惡欲,明七情,入化虛,願你早日突破。」方睿用一種很緩慢的語調說完,整個人漸漸往後退,往黑暗中隱去。
赤水想上前,被他伸手阻止。
就見黑暗終於將他的身影淹沒,赤水心下一痛,眼淚溢出,滑落臉頰,再往湖面上滴去。
「叮咚——」兩聲,湖面漾起圓圓漣漪。
赤水蹲下身,看著湖面上自己的倒影,心情複雜難辯。
雖是如此,她的眼淚卻是止不住。
他將一切都處理好了,沒有給她任何選擇,走得決絕,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怨他的理由,可以說,他是保護了她,她知道,如果真的無路可走,最先做出選擇的那個人才是最痛苦的。
這些她都能理解,可是她心裡為什麼仍是那麼難受?
明七情,並非是滅七情,為什麼他們就必須要忘記彼此才能出去?無論是前生或是今世,她從未忘記過她的親人朋友,為什麼就偏偏要忘了他?
她想不通
她陡然明白過來,急忙往對方離開的方向追去。
沒有,這裡也沒有。
她來回不停地張望,將周圍百餘丈內的區域都找了一遍,仍是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她不由停下腳步。
很靜。
鋪天蓋地的黑暗往她壓來。
從沒有那一刻,她感覺如此孤獨。
她知道,他是喜歡她的,他眼中的悸動騙不了人,她之前還因為自己的感情能得到回應而高興,沒想到轉眼之間已是滄海桑田。
她驀地想起以前軒轅仙尊所說的話,他們不只長得相似,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都是要求她忘記……
赤水失笑,卻比哭還難看,軒轅仙尊那樣說時,她可以用對方不是當事者駁回去,現在當事人也這樣說了,她該放棄了嗎?
她問自己。
不她不怪對方做出這樣的決定,但她要知道真正的原因。
赤水的雙眼本無波瀾,在作出這個決定之後,又如下方的心湖,漸漸恢復靈動。
明七情,心之所系,又怎能忘記呢?
記憶無法抹殺,它一直都在那裡,不過是讓自己不去想罷了。
以她的神識,就是小時候無意間的一瞥,也能清晰地記起來,這也就不存在忘記。
可又要如何明七情呢?
「喜怒哀懼愛惡欲,明七情,入化虛……」
她想起他的臨別贈言,內心一片苦澀,見到他時的欣喜,聽到他言的憤怒,看著他離開的哀傷,此時對孤獨的恐懼等等情緒翻騰不息,一遍又一遍,越來越快……
她陡地覺得不對,想要停下。
可是,此時卻由不得她,她的整個意識海,猶如一個高速旋轉卻失去了控制的馬達,她記憶深處各種影像不停地越過眼前,有他的,有她親人的,有她朋友的。
就在這時,她的周圍出現重重人影,碧雲、殘影師傅、翠煙宗的雲晴師傅和元姿等師姐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渡劫之地
碧朗如洗的天空,澄澈明淨。
赤水立於一幅瑰麗鮮活的畫卷上,望著眼前的彌天大陣,微露讚歎之色。
彌天彌天,連天空都沒有放過。就見眼前,一個超大規模的組合法陣將整片地域不留痕跡地圈圍起來,猶如空間隔離,自居一方,實際上卻仍是屬於渡劫大陸。
若是普通修士到了這裡,就會被法陣誤導,在不知不覺間傳送到別的位置,或是偏移原有的方向,而赤水雖然能看出有古怪,卻不知道其原理,若沒有明地帶路,她估計著在沒有素和家族的修士出來干預的情況下摸索千年,不知能否找到真正的入口。
「小師妹,再前方就是家族的族地了。」明地提醒道,驅動著自己的凝煙畫卷法寶往之飛馳而去。
赤水聞言,眺望前方,只見一大片浩大的建築群坐落在群山之中,密密麻麻,絲毫不亞於歸一期修士所建立的城池。
她在周圍並未看到有修士的靈台,顯見這是一片無主之地,只是此地並無靈脈礦藏,周圍的靈氣來源並非天然生成,而是由法陣供給,素和家族為何會選擇這樣一片貧瘠之地作為家族的族地呢?
她有些疑惑。
此時,她們已是極快飛過週邊低矮的建築群,進入群山當中。
猶如撥雲見月,素和家族中心建築躍然眼前,並非多麼奢華精緻的建築,卻是厚重大氣,坐落在一座並不算高的山峰上,被周圍群峰所簇擁,傲然而立。
明地帶著赤水在山腳下落定,「家族規定,此處不可禦空飛行,我們需步行上山。」
赤水沒有異議,越是傳承久遠的家族規矩越是不可逾越,再說此山並沒有多高,以她們現在的修為,就算步行,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半個時辰後,二人已至中心建築前。
近看又有不同,古老而氣勢恢弘的大門高達數丈,寫有「正氣殿」三個神銘文的巨匾高高懸起,字跡蒼勁有力,暗藏峰芒,猶如一位面色威嚴修為高深的老者俯視著她,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端肅而凝重。
赤水無意識間已是端正了表情,神色微肅,面露一絲敬意。
明地悄悄地觀察著赤水,見其面上並無特別的表情,也有些許詫異,赤水不知,她卻是明白,正氣殿已是傳承數十萬年,本身也有靈,是為殿靈。初到此處的修士無一不是震撼的表情,有一些意志薄弱心有邪念的修士甚至會被正氣殿的氣勢所攝,心驚膽顫,大汗淋漓,無法自然前行。
這也是素和家族的一項考驗,無法通過此門的修士,不可能成為素和家族的坐上賓。千萬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修士被擋在門外,就算是通過了考驗的修士,能如赤水這般平靜如若無物之人,那也是屈指可數。
明地心下起伏,面上卻是不顯,帶著赤水來到待客廳,請弟子代為通報族長。
她現在有些明白她們在離開紫霞峰之前,師傅為何會特意讓她帶小師妹走正門了。如小師妹這般心性人品,就是冷情如她也望之親切。至於小師妹的氣運,雖說現在仍是一片誨澀,可是絕境往往伴隨著機遇,不然小師妹也不會僅僅千年就突破到了化虛期,如此悟性,也難怪師傅會這般看重,連家族重地都願意讓她使用。
赤水並沒有隨意張望,只是如此靜默也有些不自在,想到明天大師姐,便問明地:「師姐可知大師姐現在的情況?」
明地神色微動,「小師妹想去看大師姐?」
「可以嗎?」。雖說與明天只有數面之緣,並不表示她不關心這位大師姐。
以明天嫡系弟子的地位,素和家族必然不會輕易舍去。只是,這都已經數百年過去了,明天大師姐還未康復,是因為那魔氣太過厲害,還是因為她們當時發現得太晚?
她想知道具體的原因。
「可以。」明地頓了頓,又道:「不過得等你成功渡過雷劫之後。」
「好。」
赤水剛答應,就見一位衣冠嚴謹的老者出現,在主位上坐下。
她起立,明地率先行禮,「族長。」
那位老者微微頷首,移目望向赤水,雙眼如矩,極有穿透力。
赤水力持鎮定,有禮道:「悟星見過族長。」
那位老者精光一閃,示意兩人落座,面色和藹道:「你就是悟星?向紫那小丫頭不只一次同老夫提起,今日一見,果真不虛,向紫收了一個好徒弟。」
「族長謬贊,能拜入師傅門下也是悟星的榮幸。」赤水客氣道,素和向紫都是小丫頭,看來這位族長輩份極高,歸一期修為,赤水更加恭敬。
「好,向紫不失為一位好師傅,你不會後悔。」族長面帶嘉許,又道:「如今你們師傅六位徒弟都已收齊,她該是放心了。」他語氣中帶著絲意味不明的感歎。
赤水心下一動,有些疑惑,就在這時,明地道:「族長,悟星小師妹成功突破,渡劫再即,師傅想讓她借家族渡劫之地一用。」她說著,遞上臨行前素和向紫所給的傳音符。
「渡劫之地?」族長神色微動,接過傳音符探了探,片刻後,微微搖頭責備道:「向紫愛護徒弟之心老夫知曉,可也不能這樣亂來。」
明地低頭望地,而赤水則是面露疑惑。
那位族長目光掃過二人,道:「向紫既然給老夫下了保證書,老夫也並非蠻不講理之輩,你們這就去吧其餘的老夫自會安排妥當。」
至於保證書的內容,隻字不提。
「是,知染告退。」明地說著,拉著赤水退了下去,她的本名叫做素和知染。
直到離開正氣殿很遠,那道一直貼在赤水背上的目光才消失,她輕舒了口氣,問道:「師姐,師傅下了什麼保證書?」
明地淡淡道:「師姐也不知。」
赤水默然,素和家族的人行事與眾不同,素和向紫這樣安排,又是什麼意思呢?如果是想讓她感激,不是應該將保證書的詳情說出來嗎?
她心緒翻轉,驀然間覺得素和向紫不可謂不聰明,既提醒了她是付出了代價的,又沒有據此要脅,而自己卻不得不記著她的好。
或許是她小心之心吧,不管怎樣,以她現在的狀態,確實很需要專用的渡劫之地,就算是再大的人情,她也欠下了。
她想罷,雙眼恢復清明,上了明地的凝煙畫卷往遠處的一座小山峰飛去。
那座山峰也不高,遠遠望去,山體光禿禿的,怪石嶙峋,毫無生機,在林立的群峰中看上去甚是顯眼。
「那就是本族的渡劫之地。」明地道。
赤水本有些詫異,但忽然之間,似是穿透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她在驚訝的同時明白了此地的不凡之處。
本來外面的彌天大陣已是將此片地域隔成另一個世界,可是這座山峰又不相同,明明生在彌天大陣中,卻又不受彌天大陣約束。
明地道:「別太驚訝,這就是家族將族地建立在這裡的最根本原因。」
赤水往後望去,不過半日的工夫,正氣殿已被彌天大陣所隔,看不清蹤影,而前方的渡劫之地卻越加清晰。這種感覺很奇特,就仿佛她自己已是與這座山峰融為一體,她甚至能感應到那座山峰的回應,在她們越是靠近時越加強烈。
「以我們現在的速度,距峰頂還需要數日的時間,你自調息。」明地道。
赤水沒有推辭,六重紫火雷,她可不敢大意,眼看渡劫之期已快來臨,她必須將心境調整至最佳狀態。
接下來一路無事,五日後,她們到達了峰頂。
赤水睜眼,怔怔看著峰尖奇特的形狀,不明其意。那形狀怎麼說呢,就像兩隻手相對,十指相合,靜靜托著一顆灰撲撲的約有半丈大小的石珠。
明地指著那顆石珠道:「小師妹,去吧一月後師姐再來接你。」
赤水點頭,身形一動,已是立于石珠之上。
頓時,比之前強烈了千百倍的感覺再度襲來,似乎,這座山峰就是她的一手或是一足,如血脈般相連。
她好奇查看之時,明地已經催動凝煙畫卷極快離開,以避免被小師妹的雷劫所波及。
赤水盤膝坐于石珠之上,看著明地的身影眨眼前已至遠方天際,忽地覺得有些不真實。
要知道,她在離開正氣殿之時,能看到此峰就在群山中間,可是當她真正立於峰頂,卻覺得周圍的群山離她甚是遙遠,遙遠得似乎她一輩子也無法到達。
她微微皺眉,這是彌天大陣的作用嗎?還是這渡劫之地的特殊之處?
她一時也分不清,她倒不是真想弄清楚原因,只是她想到之後的的事情,不知道她渡劫的情形在正氣殿是否能看到?
按理說家族必然不會置自己的弟子于不顧,肯定會有修士旁觀,以防不側,只是這個地方太怪異,她查看了一遍,除了自己,並沒有其他人存在。
不知是否是因為她坐于石珠上的緣故,她的感知被擴大,整個山峰周圍的情況盡入眼底。
她微微斂目,看來,並非任何人都可以進入此地,她們之前經過的那道屏障可能是有限定的,她們之所以直接通過,應該是因為素和族長早有安排的緣故。
赤水心情放鬆下來,轉念想到明地師姐之前的交代,莞爾一笑。
是她想差了。
素和向紫將一切託付給明地,明地又怎麼不會安排妥當呢?她完全不必擔心有修士會趁火打劫等等問題,此處可謂是最為安全之地。
她將心神收回,緩緩調整自己的狀態,腦海開始回想素和向紫所說的經驗,因為之前她剛出蒼波渡就自然突破了,只是因為周圍的靈力不夠,她仍是將早已準備好的那枚化虛丹服下,現在她體內還殘留著化虛丹近一半的藥力,想來這對於她渡劫來說應該有些幫助的吧
她正思索間,天色陡然陰暗下來。
風起,烏雲聚。
烏絲風羽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髮絲飛舞,正紅色發帶翻飛,偏生她整個人卻穩穩盤坐在石珠上,不動如山。
她雙眼望著天空中如墨般濃黑的烏雲,細眉微蹙,這劫雲來得太快太急,不過半刻鐘的工夫,已是將整個天空都遮住。
烏雲翻騰,紫色閃電忽現,懸于半空中,形成一個密實的鋪天巨網,仿佛在下一瞬間就將落下,最為特殊的是那些電網上紫色火焰浮動,熾熱異常。
天威隨著烏雲一起往下壓,空氣近乎凝滯。
赤水默然仰望,據素和向紫所說,六重紫火雷中,前兩道須用本體接下,而後面四道則可迂回圖之。
她現在的本體經過地火和精純魔氣的雙重淬煉,已是遠超同期修士,只是天威難測,會根據個體的差異而轉換劫雷的強度,赤水心下並非不懼。
只是也僅此而已。
因為素和向紫的一番解釋,她現在已能正確認識雷劫的作用,這是修士成長所必須經歷的一條脫胎換骨之路,只有通過了雷劫的考驗,方可繼續前行,才有可能求得無上大道。
所以,她不再驚憤于雷劫的特殊,與之相反,她劫雷的強度與她的實力成正比,劫雷越強,對於她本體的淬煉作用越大,這本身就是一條煉體之路,只是這條路太過艱難,只能前行,不然就是粉身碎骨。
赤水看著那凝而未落的紫火雷,眼中現出一絲火熱,神色卻是堅定無比。
她知道自己的特殊,並不會自戀的認為自己背負著什麼重大的使命,這樣的思想在修真界是絕不會允許的,因為沒有人會管你的特殊,只要自己的實力比別人弱,就要有被別人抹殺的覺悟,這就是現實。
她想弄明白自己重生的原因,可她更想見到前世的親人,除此之外,還有眾多的外力因素迫使她變強,東陵家族、祈連家族、血煞盟、魔尊和君義等等,她沒有退路,若是她不能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唯有毀滅一途。
她心神一定,渾身氣勢薄發,天道有感,第一道紫火雷約有藤球大小,轟隆隆滾滾而下,往她劈去。
暫態,哧哧聲音起,赤水整個人被紫火包裹,火舌狂舞,空氣中漫延著一股肉香的味道。
赤水有片刻恍惚,直到劇痛襲至神經,才明白那肉香來自於自己。
她頓時有些淚目,天道威武……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由實化虛
任滄海桑田,世事變幻,有些規則總是不變的,其中有一條——萬物都具有兩面性,就是如此。
有所得,必有所失,就比如赤水。
想她一步步修煉至今,得到了很多,同樣也失去了不少,兩千年的忙碌,她並不會刻意去考慮得失的問題,可是現在,她突然意識到,修真一途何嘗不是如此。
她追求自身實力的提升,就必須挺過這紫火雷焚燒著本體的極致痛感。
她體內最後的一點雜質早在突破到化虛期時已經全部排出,現在可說是全天然的靈體,而紫火雷的火焰也甚是奇異,並不灼燒外物,僅是作用於她的本體。
就見體內各處火焰奔騰,所及之處火焰增長,就似被添加了助燒劑一般,在極致燃燒後只是略有減弱,又往周圍竄去。
不得不說,她千餘年來堅持淬體的好處不少,體內某些物質被焚毀,這般劇痛,若非她常年用地火淬煉,或許真挺不下來。
難怪修真界大多數修士談到渡雷劫,都畏之如虎,實在是因為劫雷淬煉本體的過程太過痛苦,非常人能忍受,據說修士中因為雷劫而隕落者十之八九,由此可見一般。
赤水一動不動,任由紫火雷在體內肆虐。
素和向紫之前有交代,在接前兩道劫雷時不能生出絲毫抵抗之心,因為紫火雷的目的是讓修士的本體由實化虛,它焚燒的都是體內不能化虛的物質,這將直接關係著她本體化虛的程度。
這並非危言聳聽,她知道素和向紫所說為實。
赤水以前就一直疑惑於化虛期修士的實力劃分情況,經過素和向紫解說,卻是明白了。原來,化虛期修士,其實力並非是單以境界來劃分,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本體化虛的程度。
隨著修為層次越高,修士間實力的差異越大,越階挑戰成為可能,化虛初期勝過化虛後期的例子更是多不勝數。
雖說本體化虛的程度與修士的修為境界並無實際聯繫。但這並不代表這就不重要,恰恰相反,這與修士自身的實力息息相關。
素和向紫曾舉例,有修士修煉到了化虛後期頂峰境界,本身化虛的程度還不足百分之五十,這樣的修士若是不想辦法將本體完全化虛,將終身無法突破至歸一期。
至於辦法,除了六重紫火雷外再無其他,因此,對於赤水來說,每一道劫雷都不能浪費。
她仔細注意著紫火雷的變化,發現本體內紫火雷二度經過的地方仍然會引起反應,這說明紫火雷的效果有限,本體必須經過紫火雷千錘百煉,方可達到化虛的目的。
她抬眼一看,上方劫雲壓得很低,似是觸手可及。
第二道劫雷眼看就要凝成,比之先前整整大了一圈,赤水未曾見過化虛期修士渡劫,自然不知道這劫雷的強度,她只是驚異于劫雷的遞增速度,如這般比例,最後一道劫雷會是何等威力?
赤水心下惴惴,卻是有條不紊地接下第二道劫雷。
她暫態悶哼一聲,雙手攥緊按至身側一動不動,任紫火雷肆虐。她本體已經接受過一道劫雷的洗禮,雖說傷勢不重,可是兩道劫雷疊加,她只覺得身處於萬丈火海,熾熱無比,幾乎抵抗不住。
她連忙緊守心神,不敢大意,試圖引導紫火雷行進的方向,讓其均勻地在體內遊走。
周圍的動靜都離她遠去。
待她緩過神時,已是又過了近四日的工夫。
赤水知道,之前的兩道劫雷不過是開胃菜,真正的考驗現在才剛開始。
她抬頭看了看第三道劫雷,又垂眸掃過身下的渾圓石珠,那緊圍在石珠周圍的十根石指朝天,每一根都僅有手掌大小,略高於石珠,堪堪只夠一人站立。
她心神微動,這裡被稱之為渡劫之地,不會沒有道理,這個形狀似乎另有含義,只是明地在離開之前並沒有交代。
她甩去腦中多餘的想法,凝神關注快要降下的第三道劫雷。
本來,從這道劫雷開始,她就可以禦寶抵禦了,只是她當時好奇問素和向紫的話又在她耳邊響起,「既然紫火雷關乎著修士化虛的程度,為什麼沒有修士硬接第三道劫雷呢?」
「理論上來說,只須硬接前兩道劫雷就可,但歷年來,並非沒有修士想過硬接第三道劫雷,只是這樣的危險性極高,數十萬年來,能硬接下第三道劫雷的修士,整個素和家族也不超過一個手掌的數,他們無一不是具有大神通的修士……」
素和向紫的意思很明確,並不建議赤水冒險,這畢竟是關乎性命的大事,萬不可逞一時之能。
赤水本也沒打算這樣做,只是在她接下兩道劫雷後,尚有些餘力,不得不說她持之以恆用地火淬煉本體並非真的無用,雖說劫雷的強度增加,可是她自身的實力也有所提高。
既然紫炎雷與她本體化虛的程度有關,她本體的強度又遠超常人,那她為什麼就不能再接下第三道劫雷?
若她真能接下,提高自己本體化虛的程度,她的實力又將提高一截,更可以減弱別人對自己的攻擊力度,她眼前晃過東陵金熙、祈連沐澤、君義等人,眸色閃爍。
是的,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實力。
她不可能一直都龜縮在紫霞峰永遠不出去,她要從那位魔修手中拿回自己的靈台,她還需要建立自己的勢力,改變自己一直以來被動挨打的局面。
想想黑雲家族已經很久未出現過歸一後期的仙尊了,可在現任家主黑雲至誠的領導下,照樣闖出了一片天地,就是名門大族都對之客氣以待,不敢輕易得罪。
這就是實力。
還是那句話,個人的力量再強終歸有限,即使她突破到了歸一期,仍有許許多多修為比她高深、實力比她雄厚的修士可以輕易滅殺掉她,她若是不能儘快成長起來,也只有任人欺淩的份。
更何況,她尚有些東西要堅持,還有一些人需要她守護……
她正思索間,就聽上空「轟隆」一聲巨響,第三道劫雷滾滾落下。
赤水心念電轉,陡地撤去護在身側的防禦法寶,紫火雷砸下,霎時,她腦海猶如被巨棍攪拌,一片混沌……
不知過了多久,她噴出一大口鮮血,神思漸明。
她連忙檢查了一遍自己,心裡的激動無以言表,她做到了,她真的硬接下了第三道紫火雷
由此可見,一味的理智並非修士最佳的心態,在關鍵時候還需要有敢拼敢搏的勇氣和膽識,不然失去了提升實力的機會,也終將泯然於眾,無緣求得大道。
赤水似有所悟,只是來不及多想,上空,第四道劫雷已是直直降下。
她將之前撤開的盾形防禦法寶護在身側,同時驅動火龍輔助,自己則費力服下一顆恢復靈丹。
紫火雷擊在盾形法寶上,「鏘——」,兩息後,盾形法寶瞬間開裂,碎成數塊,轟然落下。
赤水雖然並未寄希望於這盾形法寶上,可是如此堪堪只抵擋住了一擊,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這好歹也是一位分神期修士所使用的法寶,正是她在黑水湖的珠場內所得。
她搖搖頭,驅使著火龍迎上去。
因為她數百年間都是在炎湖平靜度過,火靈珠內被她灌入了充足的火系靈力,加上一直沒有損耗,現在火龍的威力已非一般。
火龍騰空一吼,與劫雷撞上。
一聲巨響後各自彈開,火龍威力減弱了三分,而劫雷也才僅僅小了一圈,這樣下去,火龍也並不能支持多久。
好在赤水體內的恢復靈丹開始發揮藥效,調動體內殘存的化虛丹藥力,如同一道暖流,開始修復她受損的本體。
當初肉體丹的藥力早在被魔氣侵襲反復淬體的過程中被殆盡,她現在雖然達不到那樣的恢復速度,可因為本體強橫,恢復力也不差。
在劫雷第四次落下時,她已經勉強恢復了行動力。
她驅開火龍,任劫雷逼近,迅速調動體內的靈力形成一道緊貼著肌膚的靈力薄膜。
劫雷擊在薄膜上。
力量太大,赤水差一點就跌下石珠,幸得她早有準備,堪堪穩住身形。
劫雷一下將她包裹,緊緊逼迫,赤水奮力抵抗。
為了節約靈力,她並沒有使用大型防禦法術,僅是將靈力輸入那道薄膜,剛剛抵禦住紫火雷的侵入。
長時間的消耗戰開始。
赤水一方面要維護著薄膜不被紫火攻破,一方面又要關注著上空中第五道劫雷的形成情況。
她開始發現,她消耗紫火雷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空中劫雷形成的速度。
這樣下去不行
就算她能抵擋住第四道劫雷,也僅是一時,待在下一道劫雷落下,二者合一的威力,她是否仍能抵擋住還是個問題,更何況,她體內的靈力也並非無窮的。
其實早在炎湖之時,她就已經試過,因為她神識強大,靈力也極為精純,她所凝出的薄膜遠比別人消耗靈力小,威能卻更強,甚至可與某些高品質法寶相比,更為重要的一點是這種方式更為靈活,靈力耗多耗少也更好控制。
可是僅僅這樣是不夠的,劫雷最為顯著的特徵在於其具有歸屬特性,屬於自己的劫雷,就算將之隔得再遠,它也能再找回來,除非有人能幫你解決掉。
當然,若是這樣,渡劫者不只少了一道劫雷的淬煉,更是會欠下莫大的因果。
赤水當機立斷,凝決分出一小團紫火雷進體內消化。
她知道自己的本體已是快至極限狀態,雖有靈丹藥力的修復,但這卻遠遠趕不及紫火雷的破壞速度。
她一邊不停試探自己的極限,一邊凝力接下第五道劫雷。
雖有火龍的緩衝,赤水仍是如遭重擊一般,從石珠上滑落下去,幸得邊上石指擋住,才沒有跌下山峰。
她現在早無暇關注自己的位置,全神貫注致力與紫火雷的對抗中。
時間一點點流逝,赤水體內的靈力也一縷縷減少。
良久,赤水重重地松了口氣,仰望著上空最後一道劫雷,眉宇時松時緊。
最後一道劫雷竟然比她預測的還要大,她極慢地回到石珠上,掃了身著的烏絲鳳羽袍一眼,一品衣,上一次雷劫來得太過倉促,這衣袍可說是救了她一命,這一次,希望能幫她緩一緩吧
她緩緩將早就準備好的中品渡劫丹服下,任藥力漫延進四肢。
並非她捨不得多買靈丹,實則是丹藥對修士的幫助有限,這中品渡劫丹一次渡劫也只能服用一顆,不然修士本體無法承受,會被藥力反噬,輕則受傷,重則喪命。
人體的結構甚是玄妙,是為先天道體,其潛力值也是驚人,她本以為硬接前三道紫火雷已至極限,沒想到在她一步步試探之下,極限值也隨之緩慢提高,若非為了全力迎接最後一道劫雷,她或許還將繼續試探下去。
其實赤水自己都沒有發現,之前的渡劫過程中,雖然她也受了些苦,可除了硬接第三道劫雷時有些危險之外,其餘都很平穩順利。
烏雲倒卷,最後一道劫雷姍姍而來,穿過赤水所設的重重屏障,烏絲鳳羽袍伸展,靈光流溢,紫火漫延。
所有的感覺都被抽離。
直至朝陽初升,金光灑下,將她喚醒。
她有些迷惘地眨了眨眼,後皺了下眉,發現自己仍然穩穩地坐在石珠上。
她有些怔忡,良久未動,那種狀態太過奇妙,好似自己的意識已經脫離了本體元神,悠游於天地間。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與天地同在的滿足感,若非掛念著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她甚至都不願意醒來,想到這裡,她有些後怕,目光掃了周圍一圈,確定自己已經醒來後,才松了口氣。
那是修士所追求的永生嗎?
她不知道。
她伸出手,細嫩的肌膚泛著瑩潤般的光澤,晶瑩剔透,猶如頂級美玉,無任何瑕疵。
這透明度?
她微微驚訝,據素和向紫所說,化虛初期修士能化虛一成半既可,而她這樣的情況,至少化虛了三成有餘,整整是別人的兩倍。
她隨即欣喜開來,這相當於她可以豁免百分之三十的本體傷害。
她感應了一下,雖然本體有些虛弱,但並不影響行動。
她緩緩起立,迎著朝霞,看到明地師姐從遠處飛來,眉目舒展,微微一笑,心裡想著自己的靈台,千年之約已到,她該回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明天醒轉
「師姐,我們這是去哪?」凝煙畫卷上,赤水望著飛逝而過的陌生景色,問明地。
「見大師姐。」明地掩去眸中的異色,頓了頓,「你……」
赤水聽出她的遲疑,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明地從上至下打量了赤水一遍,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只好道:「小師妹,師姐這裡有恢復劫雷創傷用的還春丹,治療效果極好,是師傅特意交代為你準備的,你可是需要?」
赤水微怔,這可算是明地師姐所說的較長的話了,其中淡淡的關懷之意讓她心中滑過一絲暖流,她點了點頭,含笑道:「師姐,悟星這次渡劫意外的順利,內傷並不嚴重,先前已服用了治療用的靈丹,再調養數月應該就能康復,實不必浪費如此好的靈丹。」
明地眉微擰,不贊同地道:「你萬不可逞強,一枚還春丹,師傅還給得起。」
赤水有些無語,想說自己並沒有逞強,可她看了看明地的面色,眼珠一轉,道:「師姐要真堅持的話,將靈丹給悟星吧,這樣也算完成了師傅的交代。」她說著,還嘿嘿笑了兩聲,沖明地眨了眨眼,微露狡黠之色。
還春丹,有枯木返春之意,是最好的幾種療傷聖丹之一,其丹方被仙族頂層的少數名門望族把持著,外人別說見了,怕是聽都未聽說過,她也是入了素和向紫門下才聽得明仁提起過一回。
她想起當時明仁眼中的垂涎之色,眸光閃了一下。
明地微微搖頭,掏出一個玉盒,隨手扔給赤水。
素和家族出品,自然是珍品。
赤水只掃了一眼,為了防止濃郁的靈氣外溢,極欣喜地收了起來,「多謝師姐了。」這可是好東西,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可以救上她一命。
明地微笑了下,眼中掠過一縷複雜,想起悟月。
她驀然明白,比起悟月,小師妹明顯多了一絲看得見的坦然。就說這還春丹,是在關鍵時刻能起死回生的靈丹,有價無市,就是她,也只在上次突破到化虛時得到一枚作為家族獎勵,而小師妹不過是一個依附於素和家族的最邊緣修士,卻索之坦然,受之也坦然。
這樣的性格,並不惹人厭煩,就算是冷情如她也不由生出些許親近之意,也不怪乎師傅會如此厚愛於她。
「小師妹,師傅帶著明仁和悟月一起回來了。」
赤水驚訝地抬眼。
「師傅她們已經先行去了大師姐處,我們很快就能再見到她們了。」
「師傅怎會回來?」莫非……
「因為明天大師姐要醒來了。」明地說完,看到赤水欣喜的表情,頓了頓,問道:「小師妹已成功渡過雷劫,可有什麼感悟?」
赤水被問住了,感悟嗎?
明七情,渡雷劫,一切都很順利,除了實力的提升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不對
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她有片刻的恍惚,明七情,她對於出現在她生命中的人的感覺更加明晰,也更加清醒,似乎每一絲情感都能輕易明瞭,真實地牽動她的心,又似乎她已經從中超脫出來,就如同在觀看一場由自己主演出的電影……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
她陡然清醒,雙眸不由一亮,感歎般呢喃:「這就是化虛境界嗎?」。她想起她之前渡過最後一道雷劫時的情形,那種明快的感覺——悠游於天地之間的肆意歡暢,就像是一盞指路的明燈,無不吸引著她繼續往前。
似乎,她歷經萬苦,修煉兩千年,這才算是真正踏上仙途
她想起天資比她高出數倍卻未能成功結嬰的秦襄,想起翠煙宗裡的數位師姐妹,想起雲晴師傅、明慧真君等,甚至想起那位叫文馨的下界女修,她們都追求著無上的大道,卻連仙徑的門檻都未能摸著,相比起來,自己是何其的幸運?
她抬頭仰望浩瀚蒼穹,或許冥冥中真有天意。
明地看著她表情不停交換,也不打擾,只驅使著凝煙畫卷,在空中一馳而過。
——*——*——
這是離渡劫之地不遠的另一座山峰,山體陡峭挺立,險峻非常,極難攀登,然峰頂卻較為平坦,風景秀麗,其中坐落著幾座簡樸的木屋,融於大自然中,好似一體。
從峰頂往下看,定會認為是到了某處隱世桃園。
早在赤水二人到達峰頂之前,從木屋中已有數人竄出。
赤水一眼望去,素和向紫、明仁等人都在列,還有幾位她不認識的修士,有男有女,雖未表露,周身縈繞的氣勢,絲毫不比素和向紫弱。
明地將凝煙畫卷收起,行禮,「知染見過二長老,七長老,八長老,十長老。」之後才轉向素和向紫,「師傅。」
赤水不由咋舌,能居於素和家族長老的位置,這些人,都是大人物啊,可她卻沒有絲毫不適,似乎眼前幾人僅是尋常的長者一般。
這等氣度,比起那些動不動就用威壓彰顯自己身份地位的修士,不知高了多少。
赤水低眉斂目,向素和向紫行禮,「師傅。」她能很清晰地感應到有數道神識在她身上停留,一息後才撤離。
素和向紫目光掃過赤水,沒有看出什麼不妥,才向幾位長老道:「這是向紫所收的最小的徒弟,賜名悟星。」
赤水知機,「悟星見過二長老,七長老,八長老,十長老。」因為之前明地的指點,她已對上號,不過是依序行禮而已。
二長老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修士,面額飽滿,一身正氣,除了鬢側有兩縷半白的髮絲略顯滄桑外,從面貌來看,不過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修士。
七長老和八長老身形都偏瘦,七長老膚色略白,很是俊逸,而八長老則是滿臉黑須,看不清真面目。
至於十長老,是一位中年美婦,眉目看著像極了明天。
那帶著頭的二長老淡淡地看了赤水一眼,隨即轉向明地,問道:「靈蘊璧可有帶來?」
「靈蘊璧在此。」明地雙手將一個黑色儲物袋奉上。
二長老身形未動,那儲物袋卻自覺地飛至他手中,他並未察看,而是沖中年美婦道:「現在萬事俱備,可以開始了。」
中年美婦甚喜,雙眸微濕,「有勞二哥、七哥和八哥了。」
素和向紫在中年美婦身側,也是如釋重負的表情,見四位長老一閃而進木屋,壓下喜意,轉身沖赤水幾人交代道:「你們在此等候。」
人聽命,隨著素和向紫身影的消失,木門帶著吱呀的聲音關閉。
赤水收回視線,就見明仁正好奇地望著她,而悟月則是往她的位置稍移,有些許親近之意。
赤水心下一轉,問明地,「二師姐,靈蘊璧是什麼?」
明地未答,倒是她旁邊的明仁極快開口道:「靈蘊璧是仙尊所持的一件可驅除魔氣的古寶,裡面靈氣充足,可驅除魔氣的量是普通驅魔法寶的十倍以上,可與某些驅魔的靈寶相比。」
赤水點頭,素和仙尊嗎?難怪四位長老和素和向紫都親自出門來迎接。
明仁上下掃視了赤水一番,略帶妒意道:「小師妹修煉的速度甚是驚人,莫不是轉世重修者?」
赤水輕笑,「師姐打趣悟星不是,轉世重修者怎會有建城令?」她的建城令可是被東陵金熙所奪,估計她們都是知情者。
「那小師妹應該是有奇遇了?」明仁語氣中不無羨慕之意。
赤水想了想,蒼波渡,應該算是奇遇吧?遂點了點頭。
明仁倒也未再追問,不得不說這是明仁的可愛之處,這與東陵金熙可是完全不同。
就聽明仁壓低聲音道:「渡劫峰不錯吧?」
「是,幸得如此,悟星才能安全渡過此劫。」想起前兩次渡劫時的艱險,赤水不由眼露一絲羨慕。
大家族弟子的福利,與下界修士相比,可謂天地之別。
想想以前在極魔淵幫助祈連沐澤佈陣的幾位修士得到佈陣法訣時的興奮表情,估計以為可以就此攀附上祈連家族,誰知道祈連沐澤如此心狠手辣,而她,顯見是徹底惹怒了對方,雖說暫時將其穩住,可也難保祈連沐澤不會再反擊……
赤水回神,僅是想到可以在那渡劫峰安全渡劫就心動不已,也不怪乎那麼多下界修士想要攀附於大家族。
明仁眉眼間露出一絲得意,「那是當然,在那裡渡劫的修士,成功率可提升一倍以上,十人中足有四至五人……」
「那麼高?」赤水極是驚訝,看向明地。據說外界所傳強者渡劫,倖存者不過十之一二而已,而明地在帶她去渡劫峰時,可並未說那麼多。
明仁被打斷,絲毫不惱,反而興致勃勃地點頭,「要知道,渡劫峰最特別的地方在於將修士無法承受的劫雷通過石珠分化至周圍的十根石柱上,為渡劫者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比如說劫雷有十分力,則被分為十份,渡劫者可以依序渡劫。」
明仁說到這裡,停了下,看著赤水道:「你已去過渡劫峰,應該明白那種感覺,對吧?」她眼中不可避免的有幾分異色,渡劫峰一次只允許一人渡劫,就是她,三次渡劫之中,也只有突破到化虛期的雷劫是在那裡渡過的,另外一次是在外來不及趕回,而餘下的那一次,則是因為安排給了族內一位比她修為更高的弟子。
赤水並不知內情,聞言點頭,她是覺得此次渡劫順利得超乎她的預料,可是這真是渡劫峰的作用嗎?為什麼她並未感覺到那十根石柱有分化她的劫雷呢?
她想起在最後一道劫雷落下後,她立即進入了那種悠遊天地的狀態,對於自身的實際情況並無所覺,或許,就是在那時石珠分化了她的劫雷也不一定。
她想罷,回應明仁道:「嗯,這樣一來,劫雷本身就不可怕了,那些未成功的渡劫者,恐怕大都是因為心境有礙吧?」
明仁丟給她一個「你聰明」的眼神。
赤水不由感歎,「那石珠竟能分化劫雷,也不知是用何種材料製成?」可惜當初她忙著渡劫之事,並未細看,只知渡劫峰寸草不生,似是用碎石壘成。
她隨即又失笑,那是專用渡劫之地,定然常有修士去渡劫,強者的劫雷,那些普通生靈又怎能承受得住?要真有生靈,那才是奇怪了。
明仁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不知曉,還是不能說。
赤水並不執著於答案,見明地一直望著木屋的方向不語,便看向悟月。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悟月變了。
從見面至今,悟月一直安靜地立在那裡,眼神有些飄渺,似乎已然超脫世外。悟月感應到她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雖不如悟日師姐的豔麗,卻也別有一番韻味。
赤水提起的心落下,又有幾分高興,這樣的氣質,看來這幾百年來,悟月修為境界進步迅速,突破到化虛期是指日可待。
不只悟月,明仁也有些不同,渾身靈力圓融,已是分神後期大圓滿境界。
「對了,悟日師姐呢?」赤水問道。
悟月答道:「悟日師姐正在建設她的城池,並未歸來。」她目光與赤水對上。
赤水接收到她所表達的意思,輕輕點頭。
接下來幾人隨地坐下,再無交談。
時間緩緩流淌,月落日起,似乎僅是一瞬,其實已是半年。
赤水睜開眼,和明地三人一起上前。
木屋門緩緩開啟,素和向紫的聲音傳來,「明天已經醒了,進來吧」
幾人依序入內,別懷疑一個小木屋是否能容下如此多人,屋內另有洞天,就見眼前一片山水園林,清新如斯,靈氣氤氳,就似傳說中的洞天福地。
當然,這並非真正的洞天福地,這只是巧妙地運有空間技術將整座園林縮小納於木屋中而已,但就算如此,也足以讓赤水等人驚奇了。
幾人在空中停頓了下,確定素和向紫的聲音是從最中央的正室裡傳來,幾乎是同時閃身入內。
室內,明天端莊地坐著,神色漠然,見到明地幾人入內,也未有變化,就似對著陌生人。
明地幾人停住,看到這樣的明天,面面相覷,懼是驚愕不已。
要知道,明天是家族重點培養的嫡系弟子,氣度雍容華貴,少有人能及,身為紫霞峰的大弟子,對下面的師妹也很是愛護,從不曾出現如此冷漠的神情。
赤水若非感應到那氣息確是明天無誤,真會懷疑明天是否已被奪舍了。
體內引魂笛輕輕顫了顫。
她心下一突,往明天看去,隨即驚訝地睜大眼,分神初期?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五女談話
沒有人能比赤水更明白修為境界的跌落對於修士來說意味著什麼。
以己渡人,那種辛苦奮鬥數千年,一朝土崩瓦解的挫敗感,絕非常人能夠承受,有些人甚至可能就此一蹶不振,更何況明天大師姐整整跌落了一個大境界,再加上元神受損導致神識比起修為更要柔弱,其整體實力下降了十倍不上。
室內,除了明天外,再無他人。
赤水料想為了救治明天,素和向紫等人傾盡了全力,想必正在園林的某處調息。
「大師姐。」幾人同時出聲,聲音重疊,掩不住語中喜意。
明天輕輕地點頭,「師傅有事,你們稍待。」她目光從幾女身上滑過,在赤水的方向略微停頓。
赤水立於悟月身側,感應到明天的視線,正疑惑間,明天又極快移開了。
赤水神色微動,看向明地等人。
就見幾人均是微擰細眉,顯然也是發現了大師姐的異常,大師姐看她們的眼神,少了以前的溫和親切,多了分陌生。
明仁最先耐不住,極快咋呼道:「大師姐你一冰封就是四百年,可擔心死我們了。」
明地點頭,看著明天,略帶關切:「大師姐感覺可好?」
悟月上下掃過明天,眸色微動,轉而看向赤水,眼帶疑問。
赤水知道其所指,微微搖頭。
悟月欲言又止,知道不是說話的時候,轉而望向明天,赤水也如是。
明天淡淡道:「我感覺有些虛弱。」
悟月道:「大師姐經此大劫,都能保存自己的意識未被吞噬,道心之堅定,已是立於極魔淵無數受害者之上,實是讓悟月敬佩。」
境界跌落,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是萬劫不復,可是大師姐天資聰穎,再加上有家族的資助,恢復修為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關鍵在於,大師姐元神受損,天下間能修復元神的靈丹妙藥並不多,再加上剛才她同小師妹確定過大師姐體內的魔氣並未完全清除……
不管怎麼說,大師姐整體實力大打折扣,或許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會受到影響。
悟月話剛落,明仁極配合地點頭,「是的,那魔氣極是厲害,聽說在極魔淵遇害的修士,除了大師姐你還保有自己的意識外,其餘大多數修士都被魔化了,而那些沾到魔氣的修士,都未能找到完全驅除魔氣之法,只能將那魔氣封印起來,阻止其擴散。」
聽到這裡,明天神色微變。
而悟月則是看了赤水一眼,感激的同時掩不住濃濃的疑惑。
明地雖不知明天的具體情形,見此也道:「軒轅仙尊和我族老祖宗曾研究過,那魔氣極為精純,恐怕並非普通魔尊的分身。」
「魔尊分身還分普通不普通嗎?」。明仁不明白,率先問道。
明地道:「軒轅仙尊猜測,那有可能是魔尊真身。」
「什麼?」明仁驚道:「魔尊真身?怎麼可能?」
其餘幾人也直直望向明地。
明地道:「這僅是猜測,還未下定論。只是,普通魔尊的分身魔氣有那麼厲害嗎?連仙尊都無法奈何。」
「那會不會是因為那個魔物被封印在地底太久的緣故?」明仁認為自己應該回聖島查閱一下極魔淵的來歷。
赤水聞言,若有所思,魔尊真身?這與魔尊分身可是有著極為本質的區別。
魔尊真身是從魔尊自身的本體內分離出來的,而魔尊分身不過是魔尊的一絲神識奪舍了其他魔物而成。因此,無論是本體還是元神,兩者完全沒有可比性。如果一個魔尊分身至少可抵一位歸一期修士的話,那魔尊真身則是可與仙尊相比的存在,若是所有的魔尊真身合為一體,其實力將不可估量。
她苦笑了下,如果極魔淵那個魔物真是魔尊真身,那這個敵人比她所預計的還要厲害,僅僅只有化虛初期修為的她又如何逃得過對方的報復?
而她當時能阻擋魔氣的入侵,當真是因為在翠煙宗道閣悟道的福利嗎?想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特殊的事情,質元果對本體的作用、香控術的奇特、黑雲家族鍛魂術對元神的凝煉、還是她中了纏魂寄生術後的變異?或許,這些都是原因?
她的頭隱隱作痛。她倒不是真想找到原因,只是這魔氣越是厲害,她就越加引人注意。要知道,她當時被粘在魔鐘上,同樣受到了魔氣的侵襲,而她現在卻已完全康復,她雖然可以將之推到救她的前輩身上,但是她一直未說出救她的前輩是誰,難保別人不會盯上她。
只可惜她這幾百年一直在外,所知資訊甚少,也不知這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她回神,就聽明仁顫聲道:「……魔尊真身不是早在上古時候就已經被封印了嗎?」。
明天搖頭:「並非是被封印,只是那十位最強大的魔尊被上神隔絕起來,形成一個單獨的空間,但這個空間並不穩固……」
言下之意,眾女都明白,臉上不免露出幾分驚疑。
太過久遠的歷史流傳至現在,也僅餘下些許模糊的傳說,除了上神和那十位魔尊外,又有誰能明白當時的情形。
赤水曾聽宗政前輩提過,那十位最強大的魔尊,就是在上古修士最鼎盛時候,都是傾盡天下所有修士之力才勉強能與之抗衡,死傷無數,更別說是眾多傳承已斷的現在,若是這個猜測成立……她對上眾女驚懼的眼神,這不僅僅是將會給渡劫大陸帶來毀滅性的災難,說不定整個體系都有崩潰的可能。
明地強調:「這僅是猜測,仙尊他們自有論斷,我們也別自己嚇自己。」
眾女聞言,面色略微恢復。
明仁拍著胸口輕呼道:「嚇死了,我還以為已經成真了。」
悟月捂唇輕笑,剛才的氣氛太過嚴肅,就是她,也有一種事已成真的錯覺。現在修真界雖然動盪不安,但正道聯盟也不是沒有應對之策,大都在事情擴散至無法控制之前將之解決,至今民心尚算安定就能證明。
她想到此,安下心來,與幾人對視,才發現經過這一攪和,倒是不復剛開始僵硬的氛圍。
明天雖然表情一直淡淡,可眸色也略有緩和,不若之前的冰冷。
就見明仁撲閃著大眼,興沖沖問明天,絲毫看不出之前的模樣:「大師姐,那麼多修士都隕落了,就只有你堅持了來,大師姐當時是怎麼做到的?可否說與我們聽聽。」
明天一瞬間眼神有些飄忽。
幾女見之,均是豎起耳朵。
就聽明天低喃道:「我當時元神損減,很多記憶都失去了,卻還記得飛華,是的,飛華,我對不起他……」
就算赤水在紫霞峰的時間最少,可也聽說過明天的雙修伴侶叫軒轅飛華,是軒轅家族的嫡系弟子,與她在煉陣師交流大會上認識的軒轅飛燕兄妹同屬一輩。
只是明天大師姐鐘靈毓秀,又一心向道,對於這個伴侶並不上心,二人之間聚少離多,並未留下任何血脈。
赤水聽得明天的低喃,似乎明天經此一劫,有了不同的感悟。
或許,這是好事也不一定。
在赤水看來,那些為了修煉特意斬斷與別人的關係,是修士入道最為下乘的一種。人都是群居生物,除非自己真是天資聰穎得可以無師自通所有,不然終是要與人交流溝通以追求進步,繼而從中感悟天道人生,但是偏就這種方法是初期修士最易入道的一種,久而久之,也就被認為是正途。
明天顯然就是其中貫徹得較為徹底的一位。
對於素和家族這樣的名門世家來說,天資優異的弟子只要修為沒有長時間停滯,在這些方面並沒有硬性要求,也並不鼓勵,就是害怕影響這些弟子的心境,只有那些在修煉上再無所為的弟子才會擔下延續血脈的重任。
赤水心裡百轉千回,將明天遇劫前後的心境歷程猜了個大概。
明天此時已是恢復了淡定,目光掃過幾女,感歎道:「凡俗中人常言,人生匆匆不過百年,除了照顧好自己,總要抽點時間留給親人和朋友,師姐在這生死邊緣走了一遭,似乎有些明白了。」
赤水忍不住點頭,誰說不是呢,雖說是俗語,可在修真界同樣適用。修士壽元漫長,但除去修煉,真正可以支配的時間卻少得可憐。更何況在修士界,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比起凡俗界更為難得,也更為珍貴。
她不由細數自身的經歷,對於親情,她此世的親人都已亡故,而前世的親人還不知在何方;至於友情,從在秦府的袁丫到秦襄幾人,再到翠煙宗的眾位師姐妹和現在紫霞峰的幾位師姐,她雖然親近,卻因為性格的緣故與人保留著了適當的距離,實談不上親密無間,說起朋友,或許雲晴師傅更像一點;而愛情……
她口中微苦,收回思緒,抬眼卻發現四位師姐均盯著她。
她們眼神極是詭異,看著她就像在看什麼奇葩,就算鎮定如她,也開始有些不自在了,「怎麼了?」
「小師妹,想找一位怎樣的雙修伴侶呢?」明仁擠眉弄眼,故意問道。
赤水不明所以,訥訥望著幾女,「師姐們不也還沒有嗎?」
「這怎麼一樣?」明仁瞪眼。
「不一樣。」明地認同。
赤水轉向悟月。
「別看她。」明仁道:「她已經有雙修伴侶了,是麥丘家族的弟子,叫麥丘啟英。」
「麥丘?」赤水大是驚訝,麥丘希源的麥丘?悟月怎麼會和麥丘家族扯上關係?就算悟月要找雙修伴侶,也應該在素和家族中尋找才對,難道她不知道找了一個外人,她在紫霞峰的位置將更加微妙嗎?
不對,她能想到悟月怎會不知,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悟月點頭,「師傅同意了。」
這一句簡單的話包括了很多種含義,赤水本想再問,見悟月並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作罷,無奈道:「明地和明仁兩位師姐不也沒有嗎?」
明仁道:「我們有侍君。」
赤水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就見明仁一個眼神橫過來,意思明顯——還保有元陰真氣的人沒權利說話。
其她人則似笑非笑。
赤水氣弱,只覺得坐如針氈,直想遁走,可是眾位師姐肯定不會放過她。
悟月看到赤水的模樣,淺笑道:「陰陽調和本是人倫,我等修士更應該順心而行,仙路漫長,何不找一知己相伴,既可免去路途寂寥,又可相互促進,豈不是更好?」
赤水見她們矛頭對準了她,只好介面道:「話雖如此,萬事講究緣份,強求不來。」
她有前世的記憶,自然無法苟同修真界修士的觀點,侍君什麼的,她實是無福消受。
當然修仙途中難免寂寞,她也不是沒想過要找一個伴侶,可是最佳尋找伴侶的時期應該是元嬰期,當時她正肩負著整個翠煙宗,身份敏感,實不宜考慮這些,再加上周圍並無心儀的男子出現,才會如此。
悟月搖搖頭,感歎道:「真不知你連個伴侶都沒有,是怎麼突破至化虛期的。」
明仁深有同感,好奇地看向赤水。
赤水想到當初在蒼渡渡的情景,心下澀然,不得不說,對方太過絕決,卻算是幫了她一把,不然她不會那麼快突破。
她雖然知道,可心裡仍是忍不住認為這是用她一段最為純真的感情作為祭奠換來的,她不甘,卻無法改變。
悟月幾人見之,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並沒有繼續追問。
赤水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明天緩緩道:「我當時意識被那個魔物覆蓋,別說控制自己,連元神都被其逐漸吞噬,若你們晚到半個月,我估計就真的消失了。」
赤水本不知明天所指,聽到這裡卻是心下一動,略帶僵硬地問道:「大師姐當時就認出我們了?」
明天點頭,「我看到你與祈連家族的修士在一起……」
這是一個肯定句。
赤水微微有些發窘,還記得當時她是被迫掛在祈連沐澤身上,離明天的位置那是相當的遠,也不知明天當時是什麼狀態,居然完全看清楚了。
她忽地覺得有些心虛,「悟星以前在煉陣師交流大會曾識得祈連家族的一位前輩,在去極魔淵底找師傅時恰巧遇上,便請他們稍帶上了一程。」
明天意味深長地看著赤水,把赤水看得汗水都要出來了,好在明天最終放過了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一十八章 師徒論情
不得不說,出身名門世家的三位師姐因為家族專門的教育,對於情之一事的理解基本相似,明天若非經過這一場大的變故,恐怕也不會有所改變。
明天緩緩說著她在生死邊緣徘徊時的心理歷程,並無華麗的語言,寓意卻是深刻無比。
餘下四人都凝神細聽。
她們都是道心堅定的修士,不然也不會達到如今的高度,可是明天的話仍是讓她們有所觸動。
她們追求的是無上的大道。在初入門修士看來虛無飄渺的仙門對於她們來說已不是那麼的虛幻,她們差不多都窺得仙門的一角,相信只要堅持下去,總有一日會得道飛升,可就算是如此,她們也不敢保證她們就真的能堅持到最後。
天道命運難測,數十萬年來,真正記錄在案的能夠得道飛升的修士也才不過寥寥數人。
在這寥寥數人身後,還有著無以計數的修真前輩,他們不論天資多麼優秀,不論運勢機緣多麼通達,通通都倒伏在了這漫漫仙途上,泯滅于時間的長河中。
赤水相信,明天對大道的執著不輸於她們在座的任何人,如果她沒有經歷那場變故,可能還繼續著以前的生活方式,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正因為她遭此一劫,她的思想改變了。
是啊,追求大道是沒錯,她們從煉氣期小修士能一次次突破,修為達到如今的高度,早就有所覺悟,可是道是一個不可言傳之物,眾說紛紜,沒有統一定論,修士要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道更是難如登天。
問題就來了,既然大道如此難尋,在漫漫人生長河中,除了追求大道之外,是否還可以存在其他的東西,比如感情,再比如對生命意義的追尋……
明天在危難關頭想到的是她的雙修伴侶,是因為她發現,在她近三千年的歲月中,修煉的歲月猶如一幅幅會動的黑白畫面從眼前滑過,這是她自身努力勤奮的結果,她有喜悅,有欣慰,她可以自豪。
可是,似乎缺少了點什麼。
她想了很久,才明白了原因。
她只有成功的喜悅,卻無人分享,在家族長輩眼中,她的成功不無家族資助的功勞,是理所當然的;就是她師傅素和向紫,也只是勉勵她幾句,告誡她不可懈怠,驕傲自滿,後面的路還很長,還需要繼續努力等等;而她親姐妹和師姐妹,她一向是照顧他們的,她們自然也會為她高興,但她們更多的是競爭關係,關係必然不會太過親近。
她忽然就想到了她的伴侶飛華,明地和明地都沒有確定自己的伴侶,而她卻有,這不是沒有理由。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忽然之間,對方的每一個眼神似乎都鮮活起來,那麼生動,色彩斑斕,讓人心悸。
後來呢?那樣彩色的記憶怎麼就越來越少了?
隨著體內魔氣對她元神的吞噬,她的記憶開始缺失,她害怕了,如果她就這樣死了,她還剩下什麼呢?
她慌了,她只有緊緊抓住與飛華之間的回憶,艱辛地掙扎。
好在,她等到了。
其中的驚險絕非這寥寥幾句可以言述,明天說完,面上不無慶倖之色,赤水等人見之,心中無不動容。
這是明天用一個大境界的代價所得到的寶貴的經驗,可說是用她大半條性命換來的,她卻毫不藏私地分享與她們,讓她們也隨著她的講述體會一遍她當時心境改變的過程,雖不說猶如親身經歷,可其中的細節卻也完全明瞭,這對她們的幫助不可謂不大。
赤水自己也很明白,因為重生的關係,她雖然努力融入這個世界,該笑時笑,該哭時哭,但這僅是表面上的,只要是與她相近的人估計都能感覺到她與這個世界始終隔著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膜,因此,真正能觸及她內心的人極少,能讓她放下心防動情的人,至今為止,也僅有一人。
那是她最初的萌動,感情剛剛如芽,還來不及灌溉成長,就被迫夭折。
她心中一痛,忽地有些羨慕明天,她還有一個等著她的伴侶,而她,似乎一無所有。
如果她也遭到意外隕落,會有誰會為她傷心難過呢?
她驀地有些茫然,大道究竟是無情還是有情?若是無情,為何明天能依靠著與軒轅飛華的點點記憶堅持到得救?如果是有情,為何心中有情的修士均無法渡過情劫,早早的就隕落,比如秦襄。
她已經很久未想起過秦襄了,在得知秦襄的死訊時,她也曾傷心。她並不怪齊俊,她以為秦襄是因為幼時母親的教導影響,才會走上那條路,她也曾借之警醒自己莫要踏上秦襄的後塵,但如今想來,說不定秦襄比她看得更加分明清晰。
秦襄是幸福的,就算她終身都未能結成元嬰早早隕落,可她得到了齊俊的愛,又有秦師叔和秦鈺的無私愛護,還得楚旋看重和疼愛,更有一個可愛聰慧的女兒,相比之下,自己雖然已經突破到了化虛期,無親人無愛人,好友零星幾個,卻各奔東西,難能一聚,似乎,她所擁有的還比不上秦襄。
她搖搖頭,知道自己永遠也做不到如秦襄那般生活,特別是在她發現有可能找到前世之地後。
可明天的話也確實影響了她,她想,在追求大道的漫漫長途中,或真該找一個可以陪著她、分享她的快樂和痛苦、相互促進和交流的人。
至於那個人是誰?她想到方睿的決絕,收回思緒,借用前世的一句話,一切隨緣吧
她抬眼,就見明天正看著她,目光清明,見她發現,微微一笑。
赤水也回以一笑,目光移至明地身上,一直以來,她都覺得明地這個師姐太過晶瑩剔透,猶如初生的清蓮,似乎萬事都映於她清澈的眼中看得分明,卻又不會留下一絲痕跡。可能也是因為此,明地的話一向很少,除非必要絕不開口。
赤水有些好奇,天資卓越絲毫不輸明天的明地師姐,會找一個什麼樣的伴侶呢?明天的話她應該也有所觸動吧?
可惜明地更善於隱藏自己的思緒,眸光平靜如水,赤水就算五感過人,也覺察不出她的想法。
她只好移向明仁。
相比之下,明仁的表情算是豐富的,臉上一會兒憂,一會兒喜,不知在想著什麼。
而悟月,眸色淡淡,看不出有什麼波動。
赤水心中一動悟月的樣子,看不出對那個麥丘啟英有什麼感情,或許另有隱情吧!
至於久未曾見的悟日師姐,她的那幫侍君陣容太過龐大,有無伴侶這對她來說應該沒什麼區別吧?
她任思緒紛飛,一時也沒有注意其她人的表情,室內,眾女各有所思,極是安靜,直至素和向紫陡然出現在室內。
眾女起立,「師傅。」
素和向紫入座,示意她們也坐下後•才問道:「明天的話,為師也有聽到,你們呢?可有感觸?」
赤水等人想得都不少。可這樣突然問來,倒不知如何說起,一時竟都默然。
還是明仁帶著一絲迷惘出聲問道:「師傅,修士並非不可有情,對嗎?」
素和向紫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觀察幾女的表情,直到數息後才轉向明仁:「你是不是發現明天的經歷與家族從小給你們的教導相悖?」
她見不只明仁,其餘幾女也跟著點頭,不由含笑道:「一般來說,家族都宣導弟子儘早斬斷情緣,特別是對女弟子要求更為嚴厲。一來,女子更易動情,也更容易受到傷害,道心不堅,勢必無法求得大道;二來,對於早期弟子來說,斬斷情緣更容易入道,隔絕了外界的誘惑,可以少走許多彎路。」
她略作停頓,話意一轉,「當然,這並非絕對,在你們道心堅定之後,偶爾淺嘗情事,也並非不可以,相反,這將更有助於你們修為境界的提升。這最佳的時期……」她目光瞥過赤水,「就在明悟七情,突破至化虛期後。」
赤水聞言,神色微動。
就在這時,素和向紫又問道:「你們是不是認為不對?」她問的是所有人,目光卻是望著赤水。
赤水不解地問道:「師傅,為何是在突破至化虛期後?而不是在明悟七情之前呢?若是不動情,又如何明悟七情呢?」這不是矛盾了嗎?
素和向紫搖頭笑道:「所謂明悟七情,其實是修士對於自身經歷的總結,並非要七情同俱才可明悟,修士只要對參與到自身生命中的人有一個明確的認識和理解,便有望突破至化虛期,為師說得雖簡單,可對我們等修士來說明悟七情卻猶如天塹,比如悟日,耗費了千餘年的光陰才得以突破,這還是幸運的,有多少修士都是終身卡在分神後期頂峰無法再向前一步,可這天塹對於某些完全斬卻塵緣的苦修士來說,卻不過是順手拈來之事,有些人甚至不需要閉關,僅在一念之間便得以突破。」
她見赤水和明仁都不由咋舌,笑道:「可以說,動情越少,越容易明悟七情,也更容易突破。為師之所以說在化虛期之後,可以動情,是因為修士此時對於自身的情感已經有了一個客觀的認識,能更明確地分辯自己及他人的情緒反應,對於參悟大道也會有所幫助。」
素和向紫說得簡單,眾女都聽得明白。
赤水已是化虛期境界,在素和向紫說時,已有所感。
世人皆說魚和熊掌不能兼得。
若將無上大道比作熊掌,將情人比作魚,素和向紫真正的意思,應該是說在追求熊掌的同時,若有餘力的話,不妨可以去釣釣魚,說不定可以從中找出更好的求得熊掌之法。
赤水眼前浮現一隻巨大厚實的熊掌,旁邊遊過幾條小魚,她往熊掌深情奔去的同時,順手撈過幾條小魚,那畫面不管怎麼看怎麼喜感,她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
若非此時素和向紫在場,氣氛嚴肅,她說不定就噗笑出聲了,好在最後關頭她及時忍住,但就算如此,她此時已是眉眼彎彎,眼中笑意點點,引得眾人皆望向她。
赤水自然不敢將自己的想像訴之於人,見素和向紫看來,忙表情一肅,隨意問了一個以前不解的問題:「師傅,都說凡人的人生短短不過百年,卻常思考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反倒是我們入道之人壽元漫長,但少有人談及此,是為何故?」
素和向紫還未回答,明仁最先說道:「常?小師妹聽到很多嗎?那些凡人也會思考如此高深的問題?明仁怎麼從未遇到過?」
其餘幾位師姐也是認同地看著赤水。
「呃……」赤水一時有些詞窮,她竟然忘了前世與今生的不同。今生凡俗之人不比前世,終日為了衣食住行忙碌的他們哪有如此高的思想覺悟,就算有,也是少數,又因為她們的見識閱歷有限,其思想也會相應地有極大的局限性。
「小師妹,你真是從下界小飛升上來的?」明仁似有不信。
明天道:「小師妹出生之地,恐怕很是富庶吧?」
赤水想到今世出生的青山鄉後山村,一時無言以對。
素和向紫深深地看了赤水一眼,道:「並非修士不願談論這個問題,這就和‘什麼是道’一樣,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修士見解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相同,大家誰也不服誰,再加上修士對這個問題的解釋能很大程度上表明修士對於自身存在的態度,易被別人抓住弱點,久而久之,也就少有人談論此問題了。」
赤水本是通透之人,思緒輕微一轉也就明白了素和向紫的意思。
這與凡俗世界不同,修士之間更多的是憑實力說話,強者為尊。你若知道了某人關於生命意義的想法,也就相當於明白了此人的人生觀,你自可以根據這制出一套克制對方之法,比如對方重情,你就可以抓住他的親人以脅迫他,比如對方重利,你就可以用靈石誘惑於他等等,大約如是。
從素和向紫的話中,可以聽出她並不贊同她們討論這個問題。
不能討論,並不表示不可以思考。
赤水隱隱明白,這個問題之所以高深到可與「什麼是道?」這個修真界亙古不變的問題處於同一高度,不會沒有道理,或可以說,它們之間有著必然的聯繫。
她若弄明白了自身存在的意義,或許也就觸及了大道的門檻。
她心中隱有所動,大道飄渺,在她眼前,以前她凝出功德法輪之時略有所動的那層迷霧終於鬆動,漸漸散去,隱約看到了一個極為模糊的輪廓。
她頓時大喜。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叫若零
因為明天體內的魔氣並未被全部清除,素和向紫不得不提前帶著明天、悟月和赤水趕回聖域,而明地和明仁則留在族內處理私務。
一路上還算風平浪靜。
一回到聖島,素和向紫立即帶著明天離開,匆忙趕往素和仙尊的赤駝峰。
赤水和悟月直至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後,對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往聖島偏僻處行去。
不久,她們在一處古色古香的涼亭處停下。
赤水目光一轉,掃過周圍,發現涼亭附近地勢平坦,視野極為遼闊,偏偏地勢偏低,雖是鳥語花香,卻有些偏僻,少有修士路過,遂滿意地點了點頭。
二人相鄰而坐。
赤水順手布下一個隔音結界,見悟月意興闌珊,也沒有開口,只是一手手肘搭在圍欄上,手指略帶慵懶地卷起一縷髮絲,目光漫遊在遠處正奔騰不息的長川上。
她享受這樣悠閒的時刻,即使滿腹疑問,悟月不說,她也不會問。
說起來,圍繞著聖島的這條長川她已不是第一次看見,可今日再見,這長川煙波浩渺,奔騰不息,與往日所見似乎又有所不同。
是因為心境的關係嗎?她仔細看了半晌,沒有什麼發現,收回視線,就發現悟月正直直看著她,有些出神。
「怎麼了?」
悟月下意識輕搖頭,搖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停住,低問道:「小師妹真是五行靈根嗎?」。
赤水眉梢微挑,有些疑惑。
悟月略帶絲複雜道:「師姐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小師妹的情景……」
赤水頓住。
悟月笑了笑,道:「當時小師妹才分神中期修為,一晃神,竟已經化虛了。」她話中不無感慨,五行靈根修煉速度最為緩慢,而小師妹的修煉速度,幾可與單一靈根的修士相比。
想想她們分開不過三百年,自己在修煉上一直不曾懈怠,終於修煉至分神後期頂峰,只差一步便可化虛,可是這小師妹,卻直接從分神後期躍至化虛期。
雖說機緣不可強求,可她仍是忍不住嫉妒。
赤水自是感覺到空氣中泛著的淡淡酸味,淺淺笑了下,並不解釋,「師姐,可是想外出遊歷?」
悟月略有些猶豫,以她現在的修為,待在紫霞峰進修已沒有多大的意義,如她這般許多修士都會外出尋找突破的機緣,可是,外界並不太平,她沒有依仗,不得不小心謹慎。
赤水看出悟月尚未下定決心,不過在她看來,悟月並非悟日,悟日在突破前一直待在紫霞峰,是因為她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大道,只是未能真正入道而已,而悟月不同,她的前路還未明朗,她需要的是能讓她看清前程的契機。
赤水這樣問,也並非真要悟月的回答,只是想早些點醒她而已。如今她們六位師姐妹,除明天的特殊外,只有明仁和悟月二人尚未化虛,明仁有家族的幫助,突破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悟月卻只能靠自己,她不希望悟月因為猶豫不決而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悟月心思通透,自然明白赤水的意思,不過數息,便心神一定,不語自明。
就聽悟月轉而問道:「小師妹,你確定大師姐身上的魔氣並未被除盡?」
赤水想了一下,才道:「並非如此,大師姐體內未被清除的魔氣應該是被師傅他們所封印,想來是不會擴散的吧?」她說著,也露出一絲不確定,其實,她並未感應出任何異常,這一切,還得歸功於小翼。
赤水忍不住想,她之所以靈力能驅除悟月體內的頑固魔氣,是否也是因為小翼的幫助呢?
「師傅急著帶大師姐去仙尊那裡,應該也是因為這事吧?」悟月說著,也學赤水的樣子往欄杆上一靠,身形也放鬆下來,微風拂過發梢,倒真感覺有幾分愜意。
赤水點了點頭,這與當初她的情況又不相同,她當時是被施加了纏魂寄生術,被迫粘在魔鐘上不通動彈,而明天的意識已經醒來,想必也服用了修復元神的靈丹,以仙尊的能力,驅除明天體內剩餘的魔氣應該不是問題。
悟月側過頭來看赤水,「小師妹有這樣的能力,為何不出面幫忙呢?」
赤水似笑非笑反問道:「師姐認為悟星該站出來?」
她見悟月不答,又問道:「那師姐認為他們會願意讓悟星來救治大師姐嗎?」。
悟月淺笑不語。
赤水無奈地攤了攤手,她早已經猜到,就算她站出來,除非迫不得已,素和家族是不會讓她來救治的,而有仙尊出手,明天必然能夠完全康復,這中間根本不會有她什麼事,她都能想到,悟月又怎會不知?
她想到此,有些疑惑地看向悟月。
悟月笑了笑,「小師妹就沒有想過,不管你有沒有救明天,你有這樣的能力,素和家族定會重視拉攏,到時,小師妹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哦?」
「雖然小師妹行事低調,可師姐卻是知道,小師妹實力不凡,只是被下界修士的身份所限制,失去了很多機緣,可就算如此,小師妹也僅用了千年就渡過了分神期境界,這樣的修煉速度和悟性,若能得素和家族的重點培養……」悟月意味深長地瞥了赤水一眼。
赤水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問道:「代價呢?」
悟月眸光閃了閃。
赤水腦海裡閃過大家族常見的幾種拉攏方法,搖了搖頭,與其去和素和家族的弟子鬥心機,爭機緣,她還不如外出遊歷,還記得當初在浮世牢籠時,她可是發現了好幾個有意思的地方。
「對了,師姐,那麥丘啟英是?」
「就是當初在黑水湖珠場帶頭的那位男子。」悟月直快道。
赤水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那麼說,對方當時就對師姐有意了?」
悟月眼波橫來,帶著幾分幽怨,「若非你當時在珠場內未跟上來,師姐又怎會倒回,恰巧遇上了他們。」
赤水小心細看悟月的表情,見其未有怒意,心下落定,輕緩道:「悟星怎麼記得我們到珠場前他們就一直緊跟在我們身後,難不成他那時就注意到師姐了?」
悟月直了直身,輕嗔了赤水一眼,卻沒有接話。
赤水抿嘴而笑。
悟月卻輕輕歎氣。
赤水見此,覺得不對,收起打趣之意,「怎麼?師姐可是不願?」
悟月沒有回答,目露一絲迷霧,看著遠處長川,良久,才唇角輕勾,微帶自嘲道:「怎能不願,他能看上我,是我莫大的榮幸。」
赤水坐直,認真地看著悟月。
悟月避開她的視線,緩緩道:「他是麥丘家族的嫡系弟子,按理說這樣的好事原本也輪不上我,只是他的雙修伴侶早早隕落了,留下兒女一雙,早已成年,他算是了卻了家族的責任,偏偏就看上我了。」
悟月的聲音平淡不帶絲毫情緒,赤水一時也弄不清悟月的想法,口裡兜兜轉轉,半晌才問道:「他還有其她的女人?」
悟月聞言,奇怪地看著她。
赤水莫名。
悟月忽地輕笑了下,點頭道:「是的。」
她見赤水瞪大眼,有些不能接受的樣子,又接著道:「他有侍妾,我也有侍君啊。」
赤水頓時有些無語,她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修真界,修士皆講究隨心而行,並非是要求伴侶必須忠貞不二的前世。似乎,轉世重生,她在這方面的觀念並沒有跟著進步。
悟月也隱隱感應到赤水的想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凡俗世界,那是男權社會,男子為尊。可在修真界,這一定律被打破,不論性別,以實力分高低,強者可以主宰弱者的一切。
她這位小師妹很是特別,明明已經化虛,卻完全沒有主宰別人的意識,想法更是奇怪,難道這就是她一直保有元陰真氣的原因?
這樣想著,她看向赤水的眼神便有些詭異,原來這才是小師妹的真性情嗎?
她似乎有些明白這個小師妹了。
而赤水此時卻是一頭霧水,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麥丘啟英有侍妾,悟月有侍君,那他們還有何必要結成雙修伴侶?
伴侶若不能相伴,那還算伴侶嗎?
「師姐說素和向紫也同意了……」赤水頓了頓,隱去語中的驚詫,「難不成這其中還有她的意思?」
「這樣的大事,總要知會師傅一聲的。」悟月輕描淡寫道。
赤水見悟月避而不談,反而覺得其中有問題。她轉而想到自己,若是素和向紫插手她的私事……
「小師妹,你若不想引起素和家族的注意,千萬別暴露自己真正的實力。」悟月殷殷告誡道。
「放心」赤水淡淡道:「我已經被改名了,不想再被改姓。」
悟月聽出赤水話中的堅決,怔了怔,似是想到了什麼,面色不停變換,忽悲忽喜,良久才恢復淡定,輕輕歎息道:「小師妹,我真羨慕你。」
「嗯?」赤水不解。
悟月輕輕笑道:「或許素和向紫早就看出了我會妥協,才會如此,若是換成了小師妹,情況可能就不同了。」
赤水正在思索悟月話中的意思,就聽悟月認真問她,「若軒轅仙尊欲納你為妾,你可會答應?」
「哈……?」猶如憑空落下一個響雷,赤水震驚地望著悟月,開,開什麼玩笑?
「你可會答應?」悟月聲音陡地提高。
赤水被震回神,下意識地搖頭。
悟月身體前傾,靠近赤水,雙眼幽黑如墨,似乎直接望進了她眼底,「你可要想好了,軒轅仙尊可沒有任何侍妾,你若答應,天材地寶,應有盡有,就是高階修士追逐的先天靈寶,也不在話下,若再得仙尊指點一二,修為突飛猛進,到時候,小師妹一飛沖天,東陵家族算什麼?血煞盟算什麼……」
「師姐。」赤水見悟月越說越激動,也越說越離譜,連忙打斷她,懷疑地問道:「師姐沒事吧?」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悟月聞言,橫了赤水一眼,退回原位,重複問道:「你可會答應?」
赤水擦了擦汗,「師姐都說是假若了,哈哈…,這怎麼可能嘛。」
「怎麼不可能?」悟月上下掃過赤水,「你和軒轅仙尊沒有關係?」
赤水心裡咯噔一下,卻不得不強笑道:「師姐怎麼會這樣想?」
悟月不說話。
氣氛一下有些怪異。
赤水不知道悟月是如何得出她和軒轅仙尊有關係的結論,她斟酌良久,才道:「師姐誤會了,我和軒轅仙尊沒有任何關係。」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應該說我只認識一位長得和軒轅仙尊很像的朋友,估計應該是軒轅家族的弟子,僅此而已。」
「當真?」悟月似有不信。
「我保證。」赤水堅定道,軒轅仙尊可是素和向紫愛慕之人,悟月怎會有如此荒誕的想法?
「那你可會答應?」悟月相當的執著。
赤水無奈了,「師姐別開玩笑了,這不可能。」她又不是有自虐傾向,想想軒轅仙尊面對她時的惡劣嘴臉,她躲還來不及呢
「你不會答應的,我知道。」悟月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激動,語氣平靜至及,又肯定得不容反駁。
赤水極是無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悟月是怎麼得出結論的?
就在這時,悟月卻突然出聲,道:「小師妹,我似乎有些懂了。」
懂什麼?
赤水不明白悟月所指,就見悟月身形微動,化作一道翠影,穿破她設置的隔音結界,往遠方飄然而去,「我出去遊歷了,歸期不定,請小師妹幫我轉告素和向紫及悟月峰的管事。」
赤水怔怔地看著悟月的背影。
忽然,悟月停住,轉過身,看著赤水,燦然一笑:「小師妹,我叫若零。」
那一笑,猶如鮮花綻放,並非傾國傾城,卻深深地印在赤水的心底。
她從未曾見得悟月這樣笑過,悟月的笑一直是淺淺的,溫婉的,帶著一絲嘲弄,可是這一笑,竟與悟日師姐的笑容有幾分相似,似乎那笑容中又多出了些什麼。
赤水本不明白,喃喃念了兩遍悟月的名字,腦中電光一閃,唇角不知覺間溢出一抹笑容。
而遠處,悟月的腳步卻是堅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章 挑選秘術
一個人的性情,總要經歷那麼幾個階段。
初入世時,性格鮮明,有棱有角,可這樣的性格既傷人,又傷己,在經過碰撞後,漸漸的那些棱角被收起或被現實磨平,線條漸漸圓潤,比如赤水,比如悟月。
她們很像。
她們早已經懂得隱藏內心真正的想法,與人和睦相處,她們往往都傾向於改變自身以適應這個世界。
但很顯然,她們又是不同的。
悟月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同樣的身份、背景和條件,小師妹就能活得如此自在,修為層層突破,師姐妹們都喜歡她,連素和向紫都對她另眼相看,讓她去家族渡劫之地渡劫。而她,比小師妹先入門,勤勤懇懇,從不曾懈怠,素和向紫卻一直對她淡淡的。
是她要求太高了嗎?
不是的。也就是直到方才,她才恍然明白,她與小師妹之間的差距。
已被改名,不願再被改姓嗎?改姓意味著什麼,她們都明白。小師妹不願意,是因為她心中有著堅持,她知道自己是誰。
那自己呢?素和向紫一直要求她以悟月自稱,難道就真是為了領悟悟月峰的玄妙嗎?她有多久未曾想到自己原來的名字了?
若零,若零,原來不知覺間,她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
她燦然一笑,笑中帶淚,緩緩流淌進心底。都說要想順利突破必須明悟七情,在她到達大圓滿境界後,早就將自己的感情梳理得通透,卻沒有任何進展,原來,她忽略了最為重要的一點,立足本心,若自己都未認清自己,又談何明悟七情呢?
她心中喜悅,好在她明白得並不晚。
外出遊歷吧找尋最初的自己。
赤水見悟月離去,也轉身往傳經閣的方向飛去,重回舊地,千年的閱歷讓她比起初到此界時少了幾許忐忑,又多了一分沉靜從容。
看守傳經閣二樓的修士又不相同,在檢查了赤水的通島聖令後,很客氣地打開了禁制。
赤水入內,發現二樓的佈局與一樓並無不同,只是架上的玉簡相對來說比起一樓的個頭要大一些,質地也更純淨。
赤水直接走到最後一排,眼神極快一掃,就見一塊五色彩玉躍入眼內,散發出朦朧的光暈,含蓄內斂。
其實,在彩玉周圍,比它更亮更美的玉簡也不是沒有,但赤水一眼就看到這塊彩玉,憑直覺,這就是她要找的《引仙正經》化虛期功法法訣了。
她打量了一下周圍,席地而坐,當即神識探入玉簡中。
時間不知覺間過去,她看完了功法,正待收回神識細心揣摩,忽地感應到了什麼,神識再探,半瞬,面露一絲驚訝。
驚喜絕對的驚喜。
她壓下激動之色,將之全部看完,久久無法回神。
她早就聽秦炎師叔說過,《引仙正經》厚積薄發,前期看不出來,但越到後期其效果就越明顯,她現在終於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她在玉簡中除了看到化虛期的功法法訣外,在最後面居然還附有一套秘術——五行禁錮大法。
這套秘術與《引仙正經》功法相輔相成,是一套較為完備精煉的秘術。它是根據五行相生相剋的原理,在對敵中調用最少的靈力取得最大的防禦或攻擊力量,可說是攻防兼備,雖然因為施術者本身的靈力量所限制,玉簡裡形容此套秘術的威力沒有之前她遇到的那個血煞盟使者所用的秘術威力大,可是這套秘術的實用價值卻遠遠超過了其他。
赤水兩眼冒光,按理說這樣高級的秘術修士無一恨不得藏起來自己研究,又怎會將之附在玉簡後面讓所有修習《引仙正經》的修士都可以學習?
她僅思索了兩息就明白了原因。一來,這套秘術與《引仙正經》完全匹配,說不定在創造這套功法的時候就有了這套秘術,二者幾乎可說是一體;二來,雖說五行相生相剋,但五行靈根並非就是天下無敵了,這也是因為靈力量的局限。
修士體內能承載的靈力有限,五行靈根則是將之分成大小不一的五份,雖說每系靈力都有可克制敵人的靈力,但畢竟這樣分下來後靈力量太少,遠遠比不上單一靈根的修士,比如:水克火,但若是對方有一大縷火系靈力,而自己雖有水靈力,卻只有幾絲,就算其他系的靈力可以轉換成水,畢竟需要時間,戰場上瞬息萬變,真正鬥法,誰強誰弱不言而喻。
原理很簡單,相信只要看過這個秘術的修士都能明白。
赤水猜測,因為靈力量的限制,其所發揮出的威力定然有限,再加上這個秘術的半公開性質,恐怕願意潛心修習此術的修士並不多,畢竟能夠識得神銘文的修士都是仙族各大世家的傑出弟子,怎會沒有更好的選擇
赤水想罷,卻是珍而重之地將之記下。她本身靈力量就比別人多,又足夠精純,這個秘術在她手中能發揮出來的威力定然不同,不過具體威力要強多少,她還需要實踐。
她收回思緒,放空,待心情完全恢復平靜後,方匯出之前所看到的《引仙正經》法訣,緩緩運行。
因為突破,體內脈絡已被拓寬,在靈力運行到最細微的脈絡時,有些微許不適,但她感知敏銳,總是能在發現有異之時及時改正,一個周天下來,還算順利。
她睜開眼,細細觀察自身,因為本體化虛的關係,她皮膚下的細小脈絡隱約可見,靈氣逼人,她緩緩收斂,隱去外溢於表的靈氣,肌膚又恢復原樣。
赤水卻是知道不同了。
化虛期境界,不只她體內的靈力量增多,運用也更加自如。要知道,體內的靈力若想匯出,需要法訣,而現在,她不用法訣,體內的靈力就有一種蠢蠢欲動之感,似乎她一念之間,就可將靈力驅出。
若是她的本體完全化虛,沒有了本體的阻礙,估計就不用法訣了。
她想像那樣的情景,心隨意動,揮發自如,心念電轉間山崩地裂,天地都為之失色,那是何等的逍遙自在?
歸一期境界啊,雖說現在對於她還遙不可及,但這並不影響她滿心的期待。
她輕輕撫過晉了階的護體靈甲,舉步往外行去,行動間護體靈甲化作朵朵傘狀透明靈片,隱於肌膚下。
行至傳經閣禁制外,她見到那二位修士時行禮言謝。
那二位修士看著她的背影悠然遠去,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震驚之色。
「你也感覺到了?」
其中高個子中年修士率先問道。
「啊。」另外那人可能年紀稍大,兩鬢已生華髮,他似乎還未回神,數息後才嘴唇微顫道:「她剛剛入內有突破吧?」
高個子修士搖搖頭,有些哭笑不得,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可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可是,你看她步履輕若柳絮,衣袂翻飛間自在風流,卻沒有引起周圍環境太大的動盪,彷佛已融入了周圍的環境中,這分明是化虛後期修士才有的境界。」年紀稍大的修士擲地有聲,不容反駁。
高個子修士知其意,道:「但她是化虛初期修士,並未在我二人前隱瞞修為。」
「那她……」年紀稍長的修士聞言神色微動,不由自主上前幾步,似想緊隨那黑衣女子而去。
高個子修士連忙抓住他,搖頭道:「顧啟兄,小弟知道你的意思,你想問她有何秘訣嗎?可依小弟來看,那名女子也是無意識間到達了這樣的境界,並非刻意為之,說不得這會兒已經消失了。」
顧啟聞言,眼中略有失望之色,半響後才輕歎道:「小弟你是知道為兄的情況,為兄之所以卡在後期兩千年,修為無法再精進,不就是無法參透這其中之玄奧嗎?」他目光看向門口,語氣中帶著不甘,「可是她才剛剛進入分神初期,就達到了這樣的狀態,這讓為兄……」
高個子修士默然了兩息,才歎道:「想必那女子也是天資了得之輩,可惜了這裡的禁制不能查看閣內情況,不然或可得知她修煉的是何種功法。」
傳經閣每日進出之修士不知凡幾,大多都有來歷,又如何能讓外人得知他們的修煉功法。
顧啟失落地收回目光,精神有些頹喪。
「不過也不是沒有法子。」高個子修士又道。
顧啟眼中閃過一小撮光芒,直視對方。
高個子修士道:「那名女子雖貌不顯,但身著之黑衣品相卻是不俗,定是大家弟子,你可稍加查探,必能找到他。」
顧啟面色恍然,正欲傳音,就聽高個子修士語氣嚴肅地告誡道:「顧啟兄,雖是如此,但此事萬萬不可強求。」
顧啟神思已然飄遠,頭仍是輕點了下,也不知有沒有聽進此誡言。
高個子修士見此,也不再多言。
而此時的赤水,並不知自己無意間竟引起他人之注意,她此時已進了藏書閣,正往專門收錄秘術的區域行去。
她有些驚訝,這個區域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大,諸多秘術的玉簡,林林總總不下數萬塊,數量之多,大大地超出她的預期。
她目露一絲興奮,看了一圈,便堅定地往陳列火系秘術的方向行去。
因為在炎湖修煉數百年,她體內的火系靈力已是直逼木系靈力排在第二,再加上火主攻,而木又生木,可為輔助,選擇一門火系秘術,是她的最佳選擇。
她順著標籤一一看去,目光掃過《火鴉秘術》、《火鷹秘術》、《火卷殘雲術》……。
因為此次進入藏經閣並無時間限制,赤水便逐個看過去,玉簡在最開頭的部分都有簡潔介紹,說明此秘術的來歷、修煉之要求、施放秘術條件及秘術之威能等,修士可根據自身情況進行選擇。
赤水一連看了數十塊玉簡,都沒有找到合適的。
她這才發現,挑選一套好的秘術,甚至比挑選一件品相佳的法寶更困難。其實之前有好幾套,威能大,所需靈力量又不多,可就是卡在施放的條件上。
比如最開始的那套《火卷殘雲術》,要求施放地周圍的火系靈力量不得少於百分之三十五,這是一個相當苛刻的條件,除了某些特殊區域,渡劫大陸上可說是沒有任何區域能達到此要求,就算赤水再心動,也不得不放棄。
當然,也有施放條件低的,但這樣的秘術威能便不大,屬低等秘術。
因為這裡並非禁區,那種能開天闢地、調動天地之力的高等秘術或禁術是不可能有的,她要做的就是在這眾多的玉簡中衡量,找出一個適合自己的、可常用的、威能也相較於其它大的秘術,潛心修習,以應付這個階段可能會遇上的危險情況,譬如說她靈台的情況。
於是她心神一定,繼續往裡行去。
《火龍術》?
她腳步一頓,想到頸間戴著的火靈珠,將神識探進此玉簡。
隨著她修為的提升,火靈珠內的火龍對她的幫助就越來越小,就比如上次渡劫時,火龍完全無法抵抗紫火雷的攻擊,不過一擊,火龍的力量就被削去三分之一。
這火靈珠,可是她完成穹目第二個任務後穹目補給的獎勵,最多可存貯超過她現在體內火系靈力三倍的靈力量,在火靈中屬於中等品質。
能產出這樣的火靈珠,她現在倒有些好奇那位火靈女子的來歷,還有那位本體是章魚的妖修,她們似乎被人以外力強行壓低她們的修為。
她們跟穹目又是什麼關係呢?似乎,她們都敬畏穹目。
赤水有些可惜地收回神識,面色有些猶豫,這個秘術是很強大,火龍一出,噴出的火焰可連綿十裡的範圍,若在雙方皆是群攻的情況下,這個秘術可發揮出奇效,可這個秘術卻不適合她,因為這個秘術需要的靈力量很大,以她現在的靈力量,僅能勉強發動一次,且這個秘術範圍雖大,卻不能一擊斃命,她若沒有信任可靠的隊友,發動這秘術必將落入下風,安全上絕對得不到保障。
她需要的秘術威能不需最大,但要具有針對性,就算不能將之一擊必殺,也必須讓其失去反抗能力。
她搖了搖頭,又忍痛放棄,繼續看下一塊玉簡。
外面的世界,日落月起又月落日起,不停交替,赤水卻毫無所覺,她只覺自己沉浸在浩瀚的秘術海洋中,僅憑著玉簡開頭的簡介,各種千奇百怪的秘術呈現在她面前。
她從未一次如此慶倖自己先前的決定,也感激素和向紫的幫助,替她爭取到如此豐厚的獎勵,若是別人哪能像她這般,恐怕因為時限,只能挑選這其中部分的玉簡來做最終選擇吧。
不得不說,素和向紫對她是極好的,若非她尚不明白素和向紫所圖為何,她幾乎都要真心將其當成師傅了。
她手指輕點,掠過一塊塊玉簡,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收回神識,雙眼不由得一亮。
找到了,《炎雷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實以告
清晨,萬物復蘇,赤水從入定中醒來,面容清淺,目光卻是湛亮。
她雙手似動未動,周圍不同的位置憑空出現三個火紅的光點,迅速凝結成嬰兒拳頭大小的火球,並無火焰舞動,卻是熾熱異常,赤紅的火球不停扭曲壓縮,似乎蘊含著龐大的力量。
她輕輕一揮,那三個火球猶如被風吹散一般輕輕散去,不留一絲痕跡。
赤水滿意地點頭,唇角微勾,有些愉悅。
她已是慘悟出了大半炎雷術的法訣,能夠將靈力外放,引動周圍的靈氣,凝結成火球,雖然她尚未領悟到火球暴裂的最後一步,但這速度也算是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期。
她還記得當時的情形,說起來還真有些哭笑不得。
炎雷術,與基礎的火球術何其相似?她當時看著這個名字,硬是愣了一息才反應過來。
也不知製作這塊玉簡的修士是不是惡作劇,明明是一個品質上等的秘術,硬是記錄在一塊無論質地、形狀還是名字都很普通的玉簡中,這不是誤導前去選擇秘術的修士嗎?
修士進入藏書閣的時間有限,就算沒有,修士也不可能將所有的秘術全部看完,只能憑著表面的印象從中挑選適合自己的。
赤水可以保證,若非機緣巧合,恐怕沒有修士會選擇名字如此「樸素」的秘術。
當然了,玉簡裡面的內容絕對不「樸素」。
不得不說,想到這一點時,她心裡升起幾分竊喜。
與已經半公開的五行禁錮大法不同,這個炎雷術是完全的攻擊秘術,其攻擊力雖不說可開天闢地,但也絕對不可小窺,最為重要的一點是,這個秘術施術的時間短,對於施放地的要求並不高,攻擊的位置可較為靈活地控制,雖說靈力需求量大,但她本身火系靈力充足,就算全部耗盡,還有其他系的靈力可供自保。若是炎雷術一旦施放成功,雖不能如傳說中那樣殺死一大片,但小範圍內重點攻擊是沒有問題的。
令赤水更為興奮的是,與玉簡中的敘述不同,她竟然可以同時施放三個相同的炎雷術。
赤水再一次肯定,這個秘術很適合她。
雖然這樣一來,因為靈力的限制,三個火球的力量沒有之前強,但是,這卻更為實用,特別是在她一對多、而對方位置各不相同的情況下。
她神識放開,感應到一個人影往她的方向飛來,身形一動,已是立於悟星峰項。
此時,天際已是翻起魚肚白。
「殿主,峰主和明天殿主不時將歸。」星蘭道,此時的她,已是突破到了分神期二百年。
赤水聞言,面色微松,有著些許高興。之前,她在藏書閣找到需要的秘術後,本是想回到悟星峰交代一番,就離開去自己的靈台。沒想到當時守護紫霞峰的悟日師姐突然有事,不得不離開,她只好暫時留下。
現在,素和向紫和明天回來了,也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悟星峰,確實不適合修煉秘術。
她示意星蘭退下,自己則移往重三殿。
不多時,素和向紫的樺青寶船就已到達。
赤水出門迎接,就見素和向紫帶著明天在眾多美婢的簇擁下款步行來。
這一次,她和小翼都未感應到明天身上的魔氣,,看來,明天體內的魔氣已被仙尊完全清除。
赤水沖明天一笑,打心裡替明天高興,仙尊的實力果然不同。
明天也微點頭回應。
眾女婢自有所忙,而素和向紫則帶著她們二徒回到重三殿。
赤水先就這幾個月來紫霞峰的情況彙報了一遍,其實也無大事,重點交代了一下悟日和悟月兩位師姐的去向和原因。
素和向紫聽之,略有些欣慰,「悟月終有所得,幸甚。」她話語一轉,「悟日剛剛建立新的城池,尚有很多地方需要完善,居民因此發生暴動也很尋常,只是辛苦你了。」
赤水搖搖頭,才半年的時間,有什麼辛苦的,也就是一些人際往來,她以前在翠煙宗的時候早就處理慣了。
素和向紫似是想到了什麼,有些憐憫道:「本來,你到了化虛期,是該發展自己城池的時候,只是你建城令被奪……」
「師傅。」赤水打斷她,道:「當初悟星建城令是被奪沒錯,不過……」她抬眼,定聲道:「宗政前輩有給我另一塊建城令。」
素和向紫聞言極是意外,看著她良久,才問道:「你開啟了靈台?」
就是一直沉默的明天都好奇地瞥了赤水一眼。
「是的。」赤水語氣平靜,並無愧意,她建城令被奪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至於那個靈台,別人沒問,她自然不會主動說明,而現在,素和向紫提起,她再隱瞞就說不過去了,「悟星當初開啟靈台之時,曾與一位魔修訂下誓約,如今,誓約之期已到了,悟星正欲向師傅告別。」
素和向紫此時已是反應了過來,問道:「你的靈台位於何處?」
赤水答道:「就在寒冰城西北部,位於魔域範圍內。」
素和向紫聞言,沉默了數息,才道:「為師一直不知,你竟是開啟了靈台,只是你靈台的位置極是特殊。」她說到這裡,皺了下眉,接著道:「那位置恐怕無法建立城池,為師不知那誓約所立為何?」
赤水點頭,靈台的情況她又何嘗不知,只是,「師傅,悟星當時人微力薄,無法與那魔修相抗衡,不得已之下才簽訂了那誓約,如今必是要去的。」
素和向紫自然聽出了赤水話中的堅持,面帶憂色:「可要為師隨你前去?」
「多謝師傅厚愛。」赤水斷然拒絕,「悟星已想好應對之法。」
素和向紫見此,考慮了一下,同意了。
赤水正欲請退,就聽素向向紫向她叮囑道:「萬事小心。」她略作猶豫,淡然看向明天。
明天領命,不顧赤水的推辭,帶著赤水一同退下。
——*——*——
重三殿外,赤水看著明天,微露疑惑。
明天道:「師姐若非境界降低,無暇他顧,必是要隨小師妹一同前去的。」
赤水聽之搖了搖頭,道:「大師姐有之份心,悟星已是感激,只是此事悟星早已想妥,大師姐剛剛康復,還需繼續修養才是。」
明天聞言,目光幽然放遠,並未應聲。
赤水不知其意,順之望去,未看出所以然。
「那是陰風穀的方向。」明天緩緩道。
「陰風穀?」赤水慢了半拍才想起來,以前悟星峰座下四婢曾提過,明天的那位雙修伴侶軒轅飛華,似乎就是進了此穀,時間大約是在她剛入紫霞峰不久。她當時並未追問其它,此時想來,那陰風穀定有來歷。
明天表情恬淡。
赤水從明天面上看不出什麼,很有些不解,小心翼翼問道:「大師姐這是想去找他嗎?」。
明天眸色微變,一息後又微微搖頭,「陰風穀並非我們能去的地方。」
赤水一頭霧水,她與明天本無什麼交集,她瞭解得自然也不多,現在這般情況,很是讓她摸不著頭腦。
她看了看明天的神色,猜想,或許其中另有隱情,不然,在明天身臨險境時,為何親人朋友都沒想起,卻偏偏掛念著軒轅飛華呢?
明天可能猜出赤水不知陰風穀的情況,解說道:「陰風谷地形奇特,集聚陰風陣陣,對於煉體淬魂有奇效,更有助於修士魂體合一。」
赤水一聽,「這不是與蒼波渡相似嗎?」。
「沒錯。」明天道:「那陰風實則是九玄鳴烏雷落地後的殘餘,被上古大能者帶回聖域,封于穀中福澤後人。」
赤水聞言,有些驚異。要知道,劫雷難渡,更別說是除了天劫外最有威力的鳴烏雷,就算僅是殘餘的一絲,若修士修為境界不夠,也必將是神魂俱滅的下場。
而軒轅飛華,似乎入穀已經有七八百年了吧?
赤水很是好奇,卻又不好細問,就聽明天輕輕說道:「他離開前曾言,不突破誓不出穀。」
赤水心神一震,果然有內情麼?軒轅飛華為何會進谷,而明天又為何會說對不起他……,她的胃口被吊起,聚精會神,正等著明天繼續,哪知數息過去,未聽到明天的聲音傳來,她抬眼一看,卻見明天默不作聲,神思不知歸處。
赤水整顆心都被懸在空中,猶如被貓爪撓過,奇癢無比,恨不得立馬撬開明天的嘴,弄明白前因後果,可惜她不能,她只能在心裡默默地撓牆……
明天看著赤水微有些扭曲的小臉,不知為何竟是笑了。
這個笑容很純淬,似能驅散開所有的輕愁,赤水滿臉糾結,她隱隱能感應到明天心中似有心結,但明天不說,她也不好追問。
明天神色一整,掃了眼赤水,又是一笑,「小師妹可是在奇怪?」
赤水老實地點頭。
明天眼波流轉,道:「師傅讓師姐送出來,是想告訴小師妹,師傅已經將你當成家族的一份子,若有困難,不要見外,師傅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赤水正暗自腹誹大師姐不厚道,明知道她好奇得要死,偏偏不給她解惑,不過提到素和向紫,她卻是要表態的,「悟星知道,謝師姐關心。」
明天卻直看著她:「你知道嗎?祈連沐澤一直在收集你的消息。」
赤水一怔。
「師姐知道你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不過師姐還是要告誡你,仙路殊途,選擇伴侶也需要慎重。」
赤水聞言,心裡默默流淚,果然是誤會了麼?她覺得最近很倒楣,先是悟月誤會她和軒轅仙尊有關係,現在明天又誤會她與祈連沐澤有一腿,她想到那二人一個是冷面煞星,一個是狠辣心腸,胃不住抽搐。
她無福消受啊
「小師妹天資聰穎,想必也知道仙路艱辛,如悟月所說,能尋得一知己相伴,相互促進,未嘗不可,只是……」明天欲言又止。
赤水此時恨不得賭咒發誓她高攀不起祈連沐澤那樣的高人,不過她還記得有句話叫做越描越黑,眼見明天有繼續說下去的趨勢,連忙開口解釋道:「師姐誤會了,當時形勢所迫,悟星與他不過點頭之交,並無任何特殊的關係。」
「那就好。」明天語氣微松,「那祈連沐澤原伴侶早逝,但出身大家,根系複雜,並非良配,小師妹若要尋找伴侶,還是找一位志趣相投的好。」
「大師姐說得是。」赤水贊同,也來不及理會明天信是未信,略有些糾結地問道:「這事師傅知道嗎?」。
「你說呢?」
赤水肩一垮,明天都知道了,又怎能瞞過素和向紫。
「祈連家族暗地裡向你施壓的事,都是師傅一力擋下,現在你已突破,之前所欠的任務也將一筆勾消,你只需選擇五百年一次的中型任務即可。」
赤水眼睛一亮,歡快地點點頭,這可是好消息,天知道,她最頭痛的就是任務了。
「小師妹,你的靈台……」明天隱有憂色露出。
「位置特殊嘛。」赤水笑道:「悟星知道的。」
明天神色認真,「小師妹未將靈台報上去,可對?」
「要報嗎?」。宗政前輩未問,她只是未說明而已。
明天搖搖頭,修士開啟了靈台,仙族必然會收到消息,根本不用修士自己上報,但小師妹這事也很奇怪,從頭至尾,若非小師妹自己說出來,竟然沒有一人知曉。
她心緒一頓,想到小師妹舉行拜師大典時黑雲家主親自前來時的情形,心下恍然,或許,有人知道,只是未公開而已。
她看了看赤水,也不知道她這小師妹付出了什麼樣的報酬,竟能使得黑雲家族都替她隱瞞,她想到小師妹之前所說的與魔修的千年誓約,恐怕還不只如此。
她現在越發覺得小師妹很不簡單,位於軒轅仙尊旁邊的建城令被奪,也能處之淡然,世人皆認為不可行的建城令,她偏偏去將靈台開啟了,難道她不知道這靈台一開啟,仙族必定會將靈台無條件徵用,而她的性命也將懸於一線嗎?
她這相當於是站在整個魔族的對方面上,成為魔族剿殺的對象。
她就不害怕嗎?
她見赤水面上並無憂愁之色,莫名覺得有些遺憾,若是她修為未降低的話,無論如何她都要跟去一看的,而現在,她只能叮囑小師妹萬事小心,處理好靈台的事情後早日歸來。
赤水自然看不出明天心中的曲折,阻止明天相送後,便飄然遠去,全然不知身後素和向紫出現在明天身邊,看著她灑脫的背影搖頭苦笑。
「師傅。」明天面色有些複雜,按理說,小師妹開啟了靈台,必定會立即報與仙族,以尋求庇護,偏偏她卻反其道而行之,什麼都不說,不只平平安安地活了下來,修為還層層突破,僅是千年光陰就已化虛,讓她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小師妹會選擇如何處理此事呢?
現在可是非常時期,正邪兩盟關係緊繃,小師妹若是因為靈台的關係夾於仙族與魔族之間,夾縫中求存那是傳說,小師妹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被摧毀,萬劫不復。
或許,還是隱瞞下來的好吧
「將消息報上去。」素和向紫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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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投石問路
每個人都希望有自己的歸屬,有一片安全的只屬於自己的私人領地,赤水也然。
重回到自己的靈台,目光掃過自己一手建造的山水園林,頓覺親切。
時光荏苒,此時的園內已是花草繁複,蔥蔥郁郁,因為無人打理,石徑早已被淹沒,卻平添了幾分野趣,生機盎然。
仿前世所建造的建築依然簇立著,看不出時間留下的痕跡,這是隔離術的功勞。
不得不說,除了戰鬥類法術外,有些小法術也是很有用處的,對於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質有著不能替代的作用,只不過這些大都有下人打理,少有高階強者會自己動手。
赤水當然是個例外。
並非說她窮,連個下人都用不上,只是赤水獨來獨往慣了,並不習慣有人跟前跟後。
她將目光從那已快被野草淹沒的傳送陣上收回,身影微動,移至靈台的控制石上。
手掌貼于石上,神思微動,就見包圍著靈台的迷霧散去,雲開霧動,靈台顫顫巍巍露出形影。
幾乎是瞬間,下方廣袤的山河映入眼內,山巒疊嶂,濃黑的魔氣彌漫、升騰,將地表的一切覆蓋,卻又寂靜無聲,好似有什麼東西隱藏其中,伺機而動,讓人下意識覺得危機四伏,不敢靠近。
赤水神色微動,將視線收回,也就在這時,遠處數道強大的神識直逼靈台而來。
她心念一轉,將靈台的保護範圍縮小至最內圈,也就是建造的園林外,露出靈台中外圈光禿禿的地表。
那幾道神識被靈台的保護屏障彈回,不甘地在靈台周圍徘徊。
赤水唇角微微揚起。
這是她的一種宣示:她回來了。
她仰望天際,眼角微彎,帶著淺淺笑意,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她黑漆的眸中隱有光點在流轉閃爍,好似那群星點綴的蒼穹,自成一個世界。
她止不住想起之前渡劫時的那種感覺,悠游於天地之間,無拘無束,自由自在,那種感覺太過美好,讓她不由瑕想,如果那只是她下一步要到達的目標,在那之後呢?
生命又將以何種形態來存在?
她為何重生,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赤水並不善於思考這類問題,還記得前世數千年的文化沉澱,對於這一問題也沒有統一的定論,眾說紛紜的結果是誰也不服誰,誰也說服不了誰。
若是在前世,赤水大可旁觀,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可是此生卻不能如此,這關係到她以後前行的道路,關乎她的大道,讓她不得不重視。
其實,赤水因為保有前世記憶的緣故,自認為自己為人處事都有一套自己的原則,這也隱隱為她指明了前進的方向,她剛入道時幾乎沒有遇到什麼瓶頸,這都是因為她前世塑立成型的端正三觀的功勞。
萬事有利必會有弊。
比起入道前期那些修士因為心境原因早早修為停滯,無法突破,她在修行感悟上比別人順利得多,但這僅是前期而已。等到她飛升到此界,加入強者之列,她在大道的追尋上卻落後了別人一籌。
正因為她看得多,她的大道才更為難尋。
比如有些修士,他們閱歷少,但他們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或是因為一個關愛的眼神,或許是因為別人鼓勵的一句話,也或許是因為某個特別的人……
無論他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追求是多麼的微不足道,看法是否正確,他們只要隨著他們的道走下去,總會有所得,而這對於她來說,卻很難。
她太理智了,也就少了幾分衝動,她無法毫無保留地信任別人,將自己的後背託付,這在無形之中就拉遠了與別人的距離,也讓她少了很多快樂,秦師叔就發現了這一點。
一直以來,她是孤獨的。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是自立自強,仙路崎嶇,本當如此。可只有她自己才會明白,她活下來了,卻也失去了某些東西。
她有時候會想,假如當初她在遇到紅衣怒神的逼迫時,她能將之告訴秦師叔,他們共同面對,不管結局是好是壞,她與秦師叔他們的關係是否就更進了一層?
再假如當初她在處理完翠煙宗的事情後,她能在驅魔大戰之前主動去找方睿,他們的關係是否又會有所不同?
這並非說她當初的決定就是錯誤的,相反,這是她慎重考慮後才做出的決定,她沒有錯,最多,她只是沒有主動爭取而已。
有些事情,沒有主動,就意味著失去。
驀然回首,赤水漸漸明白其中的道理,內心明朗起來,就算是這陰沉晦暗的天空,也不能影響她的改變,她眸光微動,精神煥然一新,立於靈台之上,卻猶如直立於天地之間,一種豪邁之情由心而生。
或許關於生命的意義她還需要慢慢摸索,可這又怎麼樣呢?
來者可追,明間不會停住,她也會繼續前行,順應自己的本心,若她沒有隕落,有得一日回轉身來,或許不用再冥思苦想,答案已是了然於心。
她的目光明亮,感應到那幾道神識已是相繼離開,微微一笑,目光移至靈台內靈氣最為充鬱的藥園內,巡視過每個角落,面露滿意之色。
想當初,她不過是隨手栽植了一些生命力頑強的普通靈植,現在卻已是長成千年靈材,雖說因為無人照管,有大半的靈植已經死去,但因為當初她種植的量大,能長成的靈材量還是頗為可觀的。
當然,以赤水現在的修為,自然用不上這些靈材,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因為有著充裕的時間,她先將藥園內的雜草除去,接著把這千年來收集的藥草藥籽等種下,根據它們各自的習性設立守護調控的法陣。
這是一件很瑣碎細緻的工作,赤水做得很用心,沉浸其中,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也絲毫不知她的靈台憑空出現後在魔域所引起的軒然大波。
眾魔修早就知曉那裡有一個靈台,那靈台黑霧籠罩,看上去像是一位魔修的靈台。
他們也是如此認為的。
他們一直不知靈台的主人是誰,但想來是其太過低調的緣故,他們也沒有追問,畢竟他們魔族不比正道聯盟假仁假義,條條框框甚多,他們大都各管各,隨心所欲,除非關乎原則性的問題,他們一般都不會干涉。
而那靈台主人似乎也沒有建立城池的意思,久而久之,他們也就將之忽略了。
可是,就在剛才,靈台動了,他們第一時間探過去,竟然沒有感應到他們族人的氣息,他們頓覺有異,久久滯留不去,刻意放出威壓,那靈台的主人竟是紋絲不動,躲在靈台內絲毫沒有現身的意思。
他們吃了一個閉門羹,只得鬱鬱地收回神識,滿腔怒火高漲,覺得他們的威嚴受到了侵犯,想那個靈台才開啟一千年,不過一隻小小的爬蟲,竟敢無視他們數位魔族霸者,簡直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他們知道赤水當時並非不回應他們,而是走神了根本沒有察覺,不知他們會不會氣得吐血。)
好吧魔族也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他們忍著胸中的怒火翻騰,將當初負責此事的魔修——鵬召了進來。
鵬剛入內,就發現幾位魔族大能盡皆雙眼圓瞪,直往他射來,「說,那小子是誰?」
一聽這問話,鵬就知道這幾位霸者火氣不小。
他暗自叫苦,他就知道,那是個麻煩
早在數年之前,他就潛伏在了靈台周圍,他本以為可以悄悄將此事解決掉,哪曾想到那女子不只有膽量回來,還弄得大張旗鼓的,他還未想出對策,就被這幾位魔族稱霸一方的霸者召回來了。
他只好硬著頭皮答道:「她不是小子,她是仙族的一位下界女修。」
「什麼?」「仙族?」「下界女修?」
幾位霸者似聽了什麼笑話一般滿臉不可思議狀,目光全都盯在鵬身上,寒氣逼人。
鵬渾身緊繃,心驚膽顫道:「是的。」
「大膽。」為首的那位魔族霸者反應過來,用力一拍,「轟」旁邊的精雕石桌應聲而碎,鵬也隨之抖了一下,餘光就見那位魔族霸者臉黑沉如鍋底,滾滾威壓直往他襲來。
「知而不報,你該當何罪?」
歸一期大能的威壓,讓鵬倍感吃力,他心裡驚懼交加,卻又不敢後退一步,只顫著身體斷斷續續道:「鵬在得知消息之後,立即彙報了上去,消息未傳到幾位霸者耳中,這是尊者絕的意思。」
「尊者絕?」
幾位霸者面面相覷,又若有所思。
數息後,為首的那位霸者率先責問道:「尊者絕怎麼會插手此事?你速將當時的情形道來。」
鵬定了定神,隱去了與那女子達成的約定,將那女子靈臺上設有傳送陣之事以及他後來遇到尊者絕時的情況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說起來,他也很倒楣,當初本以為是一樁小事攬了下來,沒想到差點吃了那丫頭的虧不說,還被套了進去,他光是想到他白替那丫頭守了千年的靈泉他就憋屈。
更為憋屈的是,他剛離開那丫頭的靈台,還未將消息彙報上去,尊者絕就找上門來了,將消息攔下不說,還命令他不許找她的麻煩。
而他現在,只能在心裡默默地祈禱尊者絕能收到他的資訊,趕快回來,不然,他不能保證他在幾位霸者的怒火掃蕩下還能安然無恙。
眾修各有所思。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邊上一位身形矮胖的霸者略作猶豫,出聲打破了寧靜,「如果這是尊者絕的意思……」後面的話雖未說出來,但意思已明。
其他幾位霸者面色微動,均有幾分為難。
一位吊梢眉的霸者憤憤道:「不行,這是我們魔族的地盤,怎能允許一個小小的仙族小女修在此放肆」
其餘幾修紛紛點頭,魔族的地盤不容他族修士染指,更別說僅是一個仙族小女修,可現在的事實是那女子膽大包天,不只染指了,還活蹦亂跳的活了一千年,而他們竟然直到現在才知道,這是生生的打他們的臉,他們若不在事情傳出之前將之處理掉,必會淪為魔族的笑話。
他們丟不起那人
好吧,魔族也是有尊嚴的。
且不說幾位魔族霸者在是否服從尊者絕的問題上糾結,此時的赤水,卻是目瞪口呆地望著出現在靈臺上的人影,小嘴微張,久久難言。
「打開。」軒轅仙尊面色微怒,沉聲道。
赤水回神,連忙打開屏障,讓其入內。
軒轅仙尊厲目瞪了赤水一眼,轉目望向四周,在看到不同於其他的建築時,眼角微眯,目光略作停留,隨即低嗤一聲。
赤水內心憤憤,本想不通為何會是她避之惟恐不及的軒轅仙尊前來,此時看到對方那低嘲之色,也顧不了那麼多,只強自低眉斂目道:「悟星不知仙尊駕臨,有失遠迎,還請仙尊恕罪。」
軒轅仙尊眼中閃過一抹低諷,雙袖一挽,大步往前方的回廊行去。
赤水在原地停了一息,也跟了上去。
此處,恰恰是音樂走廊的位置,軒轅仙尊看著園林中三步成一景,假山流水,小橋樓榭,設計得別具匠心,處處講究,又與建築相融,渾然天成,散發著一種他未曾見過的濃厚底蘊,古樸而又大氣,好似經過了極其久遠的傳承,凝聚著無數輩人的心血。
他眸中微露異色,卻聽腳下傳來空靈的樂聲。
他腳步微滯,又舉步往前行去。
樂音不住響起。
悅耳如清泉撞擊玉石,清清嫋嫋,絲絲餘音繞梁,緩緩淌入了自己心底,冰冰涼涼,含著某種特定的旋律,仿佛整個身體連同靈魂都得到了洗滌一般,他竟忍不住隨之而動,心中升起幾分愉悅……
而跟在其後的赤水,此時心裡則在不停悲歎,悲歎于這個冷面煞星的到來。
她這個靈台,沒有重要到出動仙尊的地步吧?
她本以為,由素和向紫將消息報上去,怎麼說仙族派來的修士當中也會有一位是素和家族的人,那她也比較好說活不是?
她心裡默默歎了口氣,面對這個冷面煞星,她先前準備的方案估計是用不上了。
她縮了縮脖子,不只用不上,或許仙尊一個不順氣,直接掐滅她都有可能。
那她又要怎樣說服仙尊呢?
她正頭痛間,忽聽軒轅仙尊低沉的聲音傳進耳內,「過來。」
她抬眼,這才發現對方已在亭中安然坐下,白衣翩然,豐神俊朗,皎潔如月,眸光卻如寒匕,嗖嗖直往她射來。
「解釋。」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之氣息
赤水忽然覺得有些看不懂這個世界了,她抬頭看了看那灰暗的天空,確定天空沒有變色,這才對上軒轅仙尊的噬人眼神,雖極力掩飾,仍隱不住滿臉的茫然。
解釋?解釋什麼?
她自認不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
且不說腳下之地是她的靈台,她一個意念之間,就可將他趕出去,就說對方這氣勢洶洶的責問語氣,他誰啊?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了嗎?
他們沒有關係吧?
所以他憑什麼問得那麼理直氣壯,憑什麼啊?
赤水心裡淚流滿面,殊不知軒轅仙尊看到她的反應,心火也是噌噌噌直往上冒,恨不得一個巴掌將她拍死,眼不見為淨,偏偏心裡劃過一道異樣的情緒。
頓時,他的臉更黑了。
此時的氣氛僵硬得能凍死一頭大象。
赤水無奈了,想了又想,餘光極快瞟了對方一眼,試探般地問道:「仙尊問的可是靈台之事?」
軒轅仙尊看著赤水這等模樣,手緊了緊,又鬆開,「先說靈台之事。」
赤水聽之,覺得不對,難不成除了靈台之事,仙尊還有其它事找她?可是她也不敢多想,端正態度準備回答問題,口一張,頓住,有些傻眼了。
解釋什麼?這不都是明擺著的事嗎?
她餘光又瞟了仙尊一眼,看到那黑漆如墨的臉色,心下顫了顫,弱弱地回道:「稟仙尊,這是晚輩的靈台。」
「嗯?」雖然赤水說了一句廢話,但仙尊脾氣了得,忍下了,正待聞得下文,哪知道等了幾息,赤水都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他頓時氣結。
「咯吱——」精心雕琢的工藝樹根木桌壯烈犧牲了。
赤水看著木桌裂開的那條約有掌寬的縫隙,心痛得無以交加,這可是她的收藏,平時都捨不得拿出來用,就這樣葬送在了對方手裡,他究竟是用了多大力啊?
她憤而望向對方,卻見對方正瞪著她,眸中火苗熊熊燃燒,似要將她淹沒了一般,她嚇得連忙低下頭。
軒轅仙尊內心升起幾分無力,盯著赤水的發旋半晌,直到將那股火氣壓下,才問道:「你打算怎麼辦?」其實他真正想做的事情是掐住對方的脖子,問她究竟還要命不要。
別看她裝模作樣,她的底細他清楚得很,也正因為如此,他才開始不解,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燙後山芋甚至是催命符的建城令,她竟然真的傻乎乎的跑來開啟了。
不過,她倒真有些本事,開啟了靈台,不只瞞過了魔族,仙族也沒有得到消息。
他想到此不免想到黑雲家族,眼中閃過一絲暗光,此事暫且不提。
瞞過了仙族是她的本事,他可以不追究,可是,都已經瞞過了的事情她居然又主動抖了出來,瞬間就引起了仙魔兩族的注目。
她是真傻還是假傻?
難不成她以為突破到化虛期了就有所憑藉了?他嘴角掠過一抹嘲諷,真是天真得可笑,別說化虛期,就是歸一期,只要損害了仙族的權益,也必被毫不留情地剷除。
他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靈台外,赤水可能無法發現,他卻是清楚明白,就在那魔氣隱藏的不遠處,正潛伏著無數的高階魔族。
他眼神中不免帶著一抹鄙夷,這裡是魔族聚集之地,霸者眾多,隨便提溜一個出來都可以將她如同螻蟻一般摁死。
許是想到了赤水慘死的形狀,他的心情略有回復。
赤水此時心中則是千回百轉,以前的計畫用不上,同軒轅仙尊耍心機無疑於找死,她不得不在這瞬息的時間內衡量出得失,挑出最不易惹惱對方的方式硬著頭皮道:「悟星以為,開啟了靈台,對於仙族來說是利大於弊的事情,仙族總不會虧待悟星的,仙尊認為可對?」
軒轅仙尊看著她,眼神空無,仿佛她這個人本不存在、或者已經是個死人。
「你想同仙族講條件?」
赤水有些不舒服,卻仍是壓下,勉強搖了搖頭,「悟星並無此意,就算仙族無條件徵用,悟星也沒有異議。」
她倒真的不怕,仙族規矩嚴明,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若他們真徵用了她的靈台,卻沒有任何補償,無疑於是打自己的臉。
所以,有些事情無須言明。
她言語懇切,表情也恰到好處,軒轅仙尊卻硬是覺得不順眼,他幾乎不用思考就已明白,顯然自己的出現超出了她的意料,因此,她只得捨棄了算計直接用了陽謀。
靈台是必須要徵用的,不管她有什麼要求,仙族都可以滿足,不過,獅子開大口,也要能咽下去消化得了才行。
赤水自然不會犯下獅子開大口的錯誤,此時的她,已是胸有成竹。
雖說她未料到會是軒轅仙尊親自前來,不過她早有籌謀,一時倒也不懼,只是仙族若是認為她的便宜好占,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二人心中各有思量,卻是面無改色。
空氣中蔓延著一股僵凝讓人憋悶的氣息。
赤水看著簷角外隨風輕輕拂動的翠柳,綠意盈盈,和著輕輕流淌的小溪,賞心悅目,別有一番閒適意境。
她真想軟軟的依在欄杆上輕鬆小憩一番,天知道,她回到靈台剛整理完還未來得及休息仙尊就到了。
軒轅仙尊心思敏銳,察覺赤水無意識的走神,心中自是不悅,可他陡然發現他的情緒隱隱被此女牽動,更易動怒,他又硬生生地將之壓下,面色便不太好。
「你明白就好,你的靈台被徵用了,有要求可以道來。」
赤水轉回頭來,淡淡地看了一眼仙尊,對其表情的轉換視若未見,於要求,隻字不提。
告知者面色平常,回答者語不經意,好似他們說的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微風輕拂,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不經意間劃過,仙尊心下一跳,問道:「你當真喜歡於他?」
他是誰,不用明說。
赤水略帶輕嘲地對與他的視線,「你們不是早有決斷了嗎?」。
軒轅仙尊默然。
「既然如此,晚輩的心意如何,對於仙尊來說,也無關重要吧?」
軒轅仙尊眸色加深,猶如兩個黑洞一般,似有深意,「你可以選擇。」
選擇什麼?他會允許?可別忘了之前是誰三番五次遷怒於她,之有種種,赤水不由搖了搖頭,聲淚俱下、袒露心聲什麼的,面對這樣強勢的仙尊,她估計做不出來。
軒轅仙尊見她搖頭,誤會了她的意思,「放棄了?」
赤水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惱意,「這不是仙尊所希望的嗎?」。
軒轅仙尊面色坦然,慢悠悠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與本尊無關。」
赤水聞言心裡鬱悶得想吐血,與他無關,那他為啥一副她欠了他八百萬塊靈石的臭臉,好在她明理曉事,不欲與之計較,當然了,她也沒法計較,她是弱勢群體。
軒轅仙尊往外瞥了一眼,身影一晃,待赤水感應到時,他已是立於假山之上。
由上往下俯瞰,整座園林山水相連,曲廊回叢,建築佈局與時下又有不同,精巧別致,少了幾分莊嚴,卻又多了幾分閒適,可看出主人的用心。
他並不知道赤水是強化了自身關於前世的記憶而建,處處以舒適為主,其背後是人類數千年的傳承,他只覺得此處甚是怡人,憑空生出幾分愜意,想駐足停留,可惜他轉而想到此處的主人,目光從那隱藏於草叢中的傳送陣上掠過,感應著那若有似無的一絲擴張空間的氣息,心下不由暗道一聲「可惜。」
赤水並不知仙尊所想,她順勢依在欄杆上,懶懶道了一句「仙尊隨意。」
既然客人沒有做客人的自覺,她這個主人也不用硬撐了,說實話,站在仙尊身邊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她眯眼望著山頂已經及地而坐的仙尊,略有些怔然。
明明如此相似,卻偏偏不是那人。
她倒不是真不介意仙尊的所言所行,只是形勢不如人,她不得不忍氣吞聲而已,再說了仙尊再強橫霸道也是外人,真正做決定的是對方。
不是她不願意放棄,只不過是因為那人還欠了她一個答案。
她明明記得當初對方眼中的悸動,溫潤而又誠摯,待得再見,卻已是物是人非,不管怎麼說,她要個原因不為過吧?
果然,自己做不來深情不悔呢
她緩緩撫上胸前,那裡跳動著的是她強而有力的心臟,一下一下,平穩規律,當初那種簡單純粹的好感、淡淡的喜悅還縈繞心間,現在卻轉而變為一縷苦澀,味及五臟六腑。
她的雙眼有片刻的迷離。
軒轅仙尊似有所覺,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赤水的位置,見其陡然變得清明的雙眸,微微斂目。
情之一字,乃殺人不見血之刃,多少名門修士為情所誤,道心全毀,魂飛煙滅也不在少數,然又有多少修士借此超越自身極限,境界大漲,修為高升。
他修的是無情劍道,以前不懂,也不想懂,更沒必要懂,而現在,被那種異樣的感覺所牽扯,再感應到此女表情的轉換,他的心緒竟也隱有感應。
他雙眸微闔,不喜不悲。
雖然理解,他卻並不贊同。
情,不過是上神對於修士的礪煉,是修士得以突破的踏腳石,是飛升成仙的阻礙,是橫在仙路上的巨石,是應該被移除的存在。
在他看來,人本就是單獨存在著的,為何非要自尋煩惱,將自己的心寄於別人身上,讓自己的心緒被別人掌控和傷害,這在他看來是蠢不可及之事。
偏偏這世上蠢人甚多。
因為見得多了,在初入道的時候,他在族中長輩的指引下毅然選擇了無情道。
他至今仍記得當初長老看著他進步的欣慰以及在他轉身後眼中所浮現出的擔憂,直至那位長老羽化之前,將他叫去,他才明白了長老的擔心,「不懂情,又何來無情呢」
原來在長老眼中,他僅是個生性冷情卻不懂情的弟子而已。
想他自入道以來,一路斬荊披棘,無心無情,從未遇到過瓶頸,僅用了不足別人一半的時間就登上了此界的巔峰。別人都說他是天資絕頂的人,是為天才中的天才,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踏上頂峰的數千年來,他卻再無法前行一步。
他想到此,眸光微微波動,掃向下方疲懶的黑衣女子,眸底閃過一絲猶豫,猶如繃緊的弦,又陡然放鬆,如同煙花盛開,眸光明亮至極,猶如大海急劇翻湧,淹沒了荒漠,整個人的氣質也驟然改變,心思卻隱沒在那大海之後,讓人無從揣測。
斜依在欄杆上假寐的赤水陡然一僵,仰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散發出無可抵擋的溫潤光芒的白衣身影,雙眼圓瞪,身體本能地輕顫。
那是誰?那樣熟悉的讓她忍不住依戀的氣息,是他嗎?
她瞬即回過神來,想甩開那股不由自主想靠近對方的感覺,怎麼可能?她在蒼波渡裡看到過他,不是嗎?如果是軒轅仙尊的話,是不可能進得了蒼波渡的吧?
她苦笑著搖頭,軒轅仙尊不是他,仙尊這股氣息比他強了不知多少倍,仿佛那初升的朝陽,寬厚溫柔,似有能喚醒世間沉睡的萬種生靈……
赤水小口微張,動了動,看著周圍全部復蘇正瘋狂抽長的各種植物,卻只溢出了一縷輕微的歎息,那是——生之氣息。
她心裡明白了一切,身體全然的放鬆,讓心田隨之浮動,淡淡的愉悅感升起,腦海裡卻是掠過方睿的面容,她也有瞬間的茫然,忍不住問自己,她究竟心系的是那一縷生之氣息呢?還是因為他本人?
或許二者皆有吧
可這有什麼關係呢?正因為二者合一,才組成了他,不是嗎?
她雙眼恢復清明,抬眼就聽軒轅仙尊命令道:「上來。」
她依言而動,立於他的身邊,雖努力克制,餘光仍忍不住飄向對方那與他極為相似的面容,心裡猶疑不定。
不是她多心,實則是修士進入分神期後,神識分裂,可謂是強者多如狗,分身遍地走,大多數修士為了不損功德,便讓神識直接依附在精心構造的傀儡身上以供驅使;而有些修士則較為狠毒,直接奪舍了別人的本體以為己用;更有極少數修士神通廣大,將分身改造得猶如本尊一般,讓人無從分辯。
赤水明白,要想看清一切,就必須具備相等的實力,她憶起突破到元嬰期時所做的那個夢,心抖了抖,想到自己的五個元神,又看到那極似方睿的仙尊,不得己無力地悲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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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星官仙府
軒轅仙尊不打算走了,這是赤水觀察良久後得出的結論。
當然,她不可能自戀到以為仙族會派一位仙尊來保護她,可是這位仙尊在說完了正事後,獨佔了一個院落,絲毫沒有要動身離開的意思。
赤水覺得,她失算了。
她早應該想到仙族大多數人都貪生怕死,不會那麼願意闖這個魔域,也就只有仙尊能夠通行無阻,只是,她本以為仙族會派幾位歸一期大能,其中一位還是她期待的素和家族修士。
世事難料,來的居然是位仙尊,還是與她最不對付的軒轅仙尊。按理,他不是應該在聖域閉關參悟飛升之道的嗎?他不是應該厭惡她到恨不得她消失嗎?
赤水很是不解,又無法問出口,只是每日看著仙尊悠閒散步的身影,她從最初的畢恭畢敬至現在的視若未見,其中的心理歷程一言難述。
還記得當時她立于對方邊上,怔怔地問他和方睿是什麼關係時他那帶著深意的眼神。
她抹了把臉,將思緒收回,什麼態度,一句「你不用知道。」就打發了她。
偏偏她好奇得要死卻還不敢追問。
當然,有一點她很清楚,就算他們面容再相似,氣息再相近,他們也是不同的兩個人,因為他們的神識不同,當然了,這不能排除某些鮮為人知的特殊情況,借用前世的某句廣告語:一切皆有可能。(其實想到這句話的赤水也很想把自己拍死。)
赤水本以為這一次仙尊也會如前幾日一般無視她走過去,沒想到仙尊卻忽地停下,慢慢道:「你這園林建築得倒也別致。」
赤水很想點頭,卻還是忍住了。能不別致嗎?因為當初對於靈台的期待,她可是收集了很多類似前世的植物,那湖中粉荷、那牆上攀附的青藤、那一拐角、那一方石都是無數代先輩的心血懂不懂
可惜她無法明言,只能默然。
說起來,以她現在的年齡,她前世的人類都從爬行類進化到資訊社會了,而這個大陸上,因為修真者的存在,那些城市卻是依然如初,恍若時光在原地滯留。
可能也因為這樣,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年齡已是超出了她前世的認知,若是她的家人朋友知息,必定會驚駭不已吧?
她心下暗笑,小說果然不靠譜,它只讓讀者看到了成功的喜悅,卻沒有寫出主人公為此付出的汗水,就算真寫了,也不過匆匆一語帶過,引不起人注意。
有道是「臺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就比如她,活了整整兩千餘年,每日勤奮不怠,也才堪堪掌握了煉陣之技,而制衣之技,不過只通了皮毛而已。
無論是煉陣之技,還是制衣之技,都是博大精深,且隨著她修為的提高,那些技能也隨之更為深奧,更難掌握,若是不能完全領悟,就將止步不前。
素和向紫所說的上古大能者十項全能,門門皆通,果然是騙人的吧?她夢想中的天縷衣,果然是素和向紫給她畫的大餅吧?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呢?她只不過是本能地依從了素和向紫的安排而已。
「哼」她正走神,仙尊已是不悅著拂袖離開了。
赤水頓時有些無語,搖了搖腦袋,想不通啊想不通,乾脆也不想了,就隨他去吧反正他是仙尊,她也管不了不是?
她轉身,背向仙尊往內行去,腳步剛提起,忽地一滯,迅速轉頭望向遠方天際。
好強大的神識
這是赤水的第一認知,與此同時,軒轅仙尊已立於屋頂上,濃眉緊蹙,面色凝重。
赤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遠處,只覺得整個靈台都被那股神識籠罩住,強橫霸道,昭示著自己的意圖。
這等威壓,帶著濃厚的暗黑氣息,這應該也是一位魔尊吧?
想想她平生唯一知道並認識的那位魔尊,也不由嚇得手心直冒冷汗,千萬別是她想像的那樣啊?她一定承受不了這個意外之喜的,她保證
就見遠處二道黑影猶如流星一般從天際劃落而下,停在她靈台邊緣上。
為首的是一位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俊秀男子,面色蒼白如玉,雙目微圓,咋一看還以為是一位純真少年,但其眸中卻有著與青澀外表不相襯的銳利,讓人不敢與之直視,而另一位中年大漢,則略落後其半步,彪悍的體形,面色卻是安然,波瀾不驚狀,猶如傀儡。
赤水目光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位中年大漢一眼,正隱隱覺得奇怪,忽聽耳邊軒轅仙尊的聲音響起,「開」
赤水見仙尊氣勢凜然,絲毫不輸對方,連忙將靈台打開。
也就在這一瞬間,她莫名覺得一股急致的危險逼近,身體本能地往後退,就聽「砰」一聲巨響,她前方的空氣陡然爆裂開來,氣流喘急如利刃,眼看就要將她捲入其中撕成碎片,幸好她還記得這是自己的靈台,意念一動,位置瞬移到靈台的另一方。
她立定,往原處看去,就在她剛才的位置,所有植物在剎那間全都枯萎,寸寸跌落成灰,說不盡的蕭瑟落寞,好似心也隨之荒蕪了一般。
赤水甚是震撼正因為之前見識過了生之氣息,這一對比之下,感觸更是強烈。
一生一死,掌控著萬物枯榮,這就是此界巔峰存在的力量嗎?
不知為什麼,她雙眼錚亮,全身不自覺地顫抖,竟是未能察覺她正立于那位俊秀青年的正後方。
也不見那青年轉身,兇險再度逼近,剎那間已至眼前。
「住手」白衣身影陡然出現在她前方,順手在空中一劃,就將那濃濃的殺氣瞬間擋了回去,空間波動,竟是影響了她建造園林時所用的空間擴張之術,空間結界不穩。
赤水微皺著眉,從軒轅仙尊後方歪頭望向兩位不速之客。
就見那位俊秀青年哈哈大笑,道:「軒轅劍仙,久聞大名,今日一見,無劍勝似有劍,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他攻擊赤水,本意是為了試探軒轅仙尊的本事。
赤水擦了擦汗,與以前徘徊在生死邊緣的經歷不同,這一次,雖然過程不夠驚險,但她的恐懼卻是最深,那一瞬間,她是真的以為自己會像之前那些花草樹木一樣,生命力在瞬間被抽離,頃刻變老凋零,神魂俱滅,化歸虛無……
那是被上位者操控無法掙脫的命運,猶如上神降臨。
幸好,這俊秀青年並非上神。
軒轅仙尊面容肅穆,「尊駕出手不凡,想必就是十大魔尊中可在彈指間致萬物枯朽的尊者絕了?」
赤水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俊秀青年。
尊者絕?據她所知,十大魔尊,分別為絕、滅、盡、斷、裂、無、除、消、亡和殺。
尊者絕排名首位,絕非沒有道理,那可是大魔頭中的BOSS啊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忽然覺得事情有些失控了,她這個靈台,引來一位仙尊不說,居然又引來了一位魔尊,難道她的靈台竟重要到如斯地步?
尊者絕目光漫不經心地從赤水的位置掃過,落在軒轅仙尊身上,略帶譏諷,「本尊未曾想到仙族竟也如此重視此靈台。」
軒轅仙尊面色淡淡,「尊者不也親自駕臨了嗎?」。
尊者絕唇角掀起,笑得滲人,「本尊得知仙尊駕到,特來拜會。」
赤水聞言將目光移向仙尊的背影,有些怨念,果然是仙尊引來的嗎?
軒轅仙尊只覺背上一股灼熱,唇線微緊,又放開,淡然道:「此女與本尊有些淵源。」
尊者絕挑了挑眉,「仙尊的意思?」
「放過她。」軒轅仙尊道,面上看不出什麼特殊的表情。
赤水不由微怔,事情再度超出了她的預料,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仙尊這是在同對方講條件,要留下她的命,仙尊勢必要付出點什麼。
可是,為什麼呢?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就在不久之前,對方還是一臉厭惡恨不得她立即消失的表情。
尊者絕瞥了微楞的赤水一眼,忽地笑了,「聽聞仙尊修得無情劍道,未曾想到本尊竟能親眼目睹仙尊的鐵骨柔情,真是可歌可敬。」
此話一出,不只仙尊驟然變色,赤水的臉也黑了。
喂,別隨口胡說成不?會要了她的命的,軒轅仙尊可是素和向紫傾慕的人,她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被別人抹殺掉啊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她對當軒轅仙尊的小妾真的沒有興趣啊喂。
尊者絕看著赤水臉皮瞬間扭成一團,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不由覺得有趣。
赤水還來不及恢復原狀,就見仙尊轉頭橫了她一眼,把她嚇得當即垂眉斂目,敢怒不敢言。
軒轅仙尊面無表情道:「尊者見笑了,本尊不過是照顧一下晚輩而已,不知尊者前來,是為何事?」
尊者絕聞言似笑非笑,避而不談此事,轉而問道:「聽聞近日星官仙府既將開啟,不知仙尊有何打算?」
赤水微頓,星官仙府,她在查詢浮世牢籠的來歷時曾晃眼看到過,星官,是渡劫大陸上古時期第二位得道飛升的仙士,第一位是隨著上神一起飛升的,相比之下,星官更讓人敬仰。
據聞他在飛升之前,將自己的靈台進行改造,猶如浮世牢籠一般不定時間地點現世,長時可能十萬年才得一現,短時說不定這裡剛消失,在別處又憑空出現,最是琢磨不定。
據說仙族中有能探測星官仙府現世的寶器,沒想到這位魔尊竟能提前知曉,而且看情況,仙尊毫不意外,想必也已知息。
她在頃刻間恍然大悟,之前的不解得到了解釋,原來仙尊並非是為了她的靈台滯留此地,而是為了等待星官仙府開啟。
軒轅仙尊沒有否認,肅目道:「尊者是從何得知?」
尊者絕傲然道:「自是有所感應。」
軒轅仙尊眼中越過一抹驚訝,又仔細地看了這位尊者一眼,要知道,雖稱其為尊者,其實對方也不過是被困在魔域的魔尊絕最早從本體上分裂出來的一個真身而已,正因為最早,因此有更多的時間增長實力,也是所有真身中最強的一個。而他旁邊那一位中年男子,連真身都不是,僅僅是個分身。
而這位尊者絕,居然就能感應到星官仙府的出沒之地,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他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精光,道:「星官仙府,是仙族前輩留下的寶藏,莫非尊者也想進去一觀?」
尊者絕笑了笑,反駁道:「歷次來,星官仙府也並非只有仙族的修士得以進去吧?那本尊又為何不能去呢?」
軒轅仙尊道:「星官真仙雖然未有明言,但他給仙族留下的可探測到星官仙府出現的寶器就已說明事實。」他目光銳利,「況且星官仙府裡所藏的靈器寶物在這數十萬年間早已被進去的修士搜刮一空,尊者前去,意欲何為?」
「仙尊放心。」尊者絕表情純良,「本尊本來是想來會會這靈台的主人,事有湊巧得知星官仙府也將出現,恰恰就在這靈台旁邊,本尊若不去看看,也辜負了這大好的機緣不是?」
睜眼說瞎話赤水在後面聽得極是無語。明明就是想去,偏要賴在機緣上面,看不出來這位尊者的臉皮倒是挺厚。
她正腹誹著,就見仙尊聽得對方之言,又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赤水滿臉莫名,明明是這位尊者惹了他,來瞪她做什麼?
仙尊哼了一聲,回過頭,就見那位尊者絕正在偷笑,他心裡更覺得不爽。
尊者絕看著赤水的模樣,笑道:「歷次來,星官仙府出現的地方,必會有仙族修士的靈台。」他說著沖赤水眨了眨眼。
他這一解釋,赤水立即明白了仙尊的怒氣何來。
她一下也有些黑線,不過這能怨得了她嗎?她怎麼知道星官仙府偏偏選擇了她的靈台?據聞星官仙府已經有八千年未出現過了吧偏偏她靈台的位置……
「呵哈~」赤水笑不出來了,表情都有些僵硬,聽說星官仙府是無論身份修為遇到就是機緣,皆可入內,據說曾經不只有一位凡人進府,數百年後出來時已是步入強者之列,裡面具體有些什麼卻無人能說清,當然了,能否出得來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赤水無暇想像裡面還餘下些什麼寶物,她現在想到的是因為她靈台的位置在魔域,若是平時,估計和她實力相當的修士都可以通過,但注意了,只是平時,而不是她將靈台顯現出來的現在。
她望向靈台外那漫天的魔霧,眼神有些飄忽,呃,現在眾魔窺伺,就算是仙族歸一期修士,單獨闖進來,估計也是被生吞活剝的份吧?
想想那些得知星官仙府現世的消息而驚喜萬分的修士在發現他們根本進不來時所產生的強大怨氣……
她不由打了個冷顫,心裡淚流滿面。
究竟星官仙府是憑藉什麼選擇了她的靈台啊?她可不可以不要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正面談判
現實太過殘酷,因為星官仙府的原因,那位尊者絕連同那位中年大漢決定在靈臺上住下。
赤水氣憤的是,不管是那位扮嫩的尊者絕,還是另一位中年大漢,他們都沒有徵詢過她這個靈台主人的意見,堂而皇之的就這麼住下了。
軒轅仙尊並沒有阻止,赤水無人撐腰,只好不了了之。
她現在也不知該認為自己不幸還是幸運。星官仙府將在此地出現,這是她的不幸,但她之前主動向仙族交代了靈台、讓靈台現形則是她的幸運,不然,這一穿幫,僅是仙族高層被隱瞞的怒火,就不是小小的她所能承受的。
赤水坐在藥園裡靜靜沉思,幸好她在藥園裡設置了專門的保護法陣,將尊者的那股力量抵擋在外,她裡面的千年靈草得以保存下來。
天空靜謐如夜,赤水的心緒也隨之沉靜。
她明白,現在不是抱怨星官仙府為何會出現在她靈台旁的時候,事情既已發生,只有直面現實,若是以往,這對她來說將是莫大的機遇,因為無數修士都會踏足她的靈台,在城池內備足物資以入星官仙府,將為她帶來一筆極為可觀的收入,可惜她靈台中週邊光禿禿一片,根本沒有招待別人之地,更別說下方的城池,一眼望去盡是荒蕪,連片瓦都不得見,更別說人影了。
當然,就算她有這些,那也得那些修士能進得來才行。
她也想過,這種情況也並非沒有解決的方法,比如傳送陣,既簡單又便捷,只是仙族對於間矩傳送陣還好,但對於長距離傳送陣,那是管制得相當嚴格,有幾種主要的煉材,商盟根本不得見。
想到這裡,她眉心微擰了下,本來仙族若真要將傳送陣建在她的靈台之上,她也無法反抗,但是看仙尊並無表示,難不成仙族另有打算?
她正思量間,忽覺有什麼不對,轉眼一看,就見尊者絕不知何時已是出現在了藥園內。
她沒動,腦裡飛快運轉。
尊者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赤水緩緩起身行禮,「赤水見過尊者。」
「你倒是不驚訝?」尊者絕掃過赤水,竟似有些好奇。
赤水笑了,「尊者本就是為了這靈台而來,不是嗎?」。
「非矣非矣」尊者絕搖晃著腦袋,目光卻沒有移開,「本尊可不是為靈台而來,本尊來此,是為了……你。」
「我?」赤水心下一突。
「是你。」尊者絕目光掃過藥園,「難道你就不好奇你開啟靈台後的這一千年內為何如此平靜嗎?」。
赤水神情微斂,不露聲色問道:「是尊者幫了赤水?」
「幫?」尊者絕啞然笑了,「自然不是。」
赤水眸光沉靜,定定看著對方,是其偽裝得太好,還是她防範心太弱,明明站在眼前的是一個超級大魔頭,彈指間就可將她滅殺,為什麼她卻沒有絲毫的危險意識?
她微一凝神感應,瞬即若有所悟,就算是她遠超常人的敏銳五感,也未發現不對,這便是高階強者的存在,她想起來了,這種感覺,與周圍環境完全融為一體,仿佛他便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他的和諧感,她並非沒有遇到過,還記得當初她被困在浮世牢籠時百里前輩身上的氣息……
融於世卻又超脫於世,這就是巔峰強者的境界嗎?
赤水驚歎不已。
雖然以她如今的境界,距此還相距甚遠,她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做到,但能明白了這一點,也激起了她的鬥志,就好似之前軒轅仙尊與其交手那一榮一枯震撼天地的力量一樣,僅是旁觀就讓她熱血沸騰,若是她自己具有了這樣的力量……,那她是否也有了找到前世之地的可能?
赤水思緒跑遠,卻也不過瞬息而已,就聽尊者絕故作停頓後道:「本尊不是幫你,但本尊也不會做賠本生意。」
赤水心念電轉,知道有門,直接問道:「尊者可是有要求?」因為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有什麼能讓一位高高在上的魔尊親臨此地,並為她護航。
其實,她本也不認為與她達成千年協定的那位魔修會真的保守秘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早就想好了,憑藉著她五感聰敏的優勢,她大可在察覺魔族有異動的第一時間完全依附於仙族,只是後來魔族一直未有反應,她也恢復淡定,直到她突破到化虛期。
不管如何,對於這位尊者,她是謹慎對待的,天知道在她平靜的面容下掩藏著的是怎樣的驚濤駭浪,以及對於對方未出口要求的驚懼。
尊者絕並不知道赤水的心緒波動,他眉目舒展,看得出心情不錯,也不知是否是因為赤水上道的緣故。
片刻後,他面上波瀾不興,極平和地看向赤水,而赤水則是陡地感到一股巨力將她拉住縛緊,往著某一個她未知的方向拽去,而就在這時,別一股力量急馳而來,迅速將她困於原地,這是軒轅仙尊的力量。
兩股力量勢力相當,相互拉撕,讓赤水疼得頻頻抽氣,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在這兩股強大的力量下完全沒有抵抗之力,連掙扎都做不到。
赤水切身體驗到如此浩大的力量,身體止不住陣陣發顫,並非是因為痛疼,而是因為對力量的崇拜,她隱隱有種感覺,若這樣的高壓持續下去,她的本體強度將再度突破極限。
可惜,時不予人,就聽那位尊者輕哼一聲,衣袖往兩邊一蕩,猶如兩隻黑色的羽翼展開,瞬息間將天空遮擋。
赤水整個人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她以為她是昏迷過去,因為這種感覺很像。
沒想到她的意識卻是無比清醒,在反應過來後有著片刻的驚慌,又強自鎮定下來,就見那位尊者絕出現在她的正前方,她脫口問道:「這是哪裡?」
此時的尊者憑空立于她前方不遠處,身後是無盡的黑暗,衣袂拂飛間身影飄忽,襯著他那略顯稚嫩的面容,猶如鬼魅。
赤水心弦繃緊,又慢慢鬆開,表情也恢復平靜。
「啊啦——,反應挺快的。」聲音中帶著絲戲謔,不知是在說赤水,還是別的。
「過獎。」赤水面色從容,「不知尊者帶赤水來此地,所為何事?」她心裡則是暗自驚異,她似乎並不能感應到自己的本體存在,難不成被拉到這個空間的僅是她的靈魂?
她不動聲色地掃過四周,漆黑一片,未發現一物。
「嗯~,你放心,此處很安全,仙尊也無法聽到我們的對話。」他頓了頓,下巴微昂,「至於本尊所為的……,好像不只一件事呢,先從哪裡說起呢?」
赤水心湖微顫,試探道:「赤水除了自己的靈台,不知還有什麼能讓尊者看重,親自前來?」他可千萬別是碧雲的主人啊,不然她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尊者絕不知赤水心中所想,點頭贊同道:「那就先從靈台說起好了。」
赤水想了想,略有放鬆道:「尊者已見到了,赤水的靈台已是上報了仙族,已被仙尊徵用了。」
「哼」尊者絕輕哼道:「你倒是好算計」
赤水垂眸道:「尊者見諒,赤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好個不得已」尊者絕似聽到了個笑話,「你主動上報了仙族,又回到靈台躲著不出面,不就是為了等待仙族的援兵嗎?有軒轅仙尊為你保駕護航,你還擔心什麼?」
赤水見自己的心思被猜中,也不惱,只是略有些無奈道:「赤水也未曾想到仙尊會親自前來。」
「嗤」尊者絕一句話直指重點,「你是沒想到星官仙府會在此地現世吧?」
赤水面色不變。
「這可是攪亂了你的計畫?」尊者絕並不放過她,繼續諷道。
「唉」赤水幽幽地歎了口氣,並未否認,可也並不驚慌,「尊者可是在擔心以後仙族會以這靈台為跳板,入侵魔域?」以魔域並非彼魔域,她所指的是類似於仙族聖域的存在。
她並非沒有懷疑過,此地重重魔氣的深處,說不定就是魔域的其中一個出入口,不然她實在無法解釋這一切。
當然了,對於仙族修士來說,真正的魔域也是個極為神秘的存在,除非入魔,否則她永遠都不可能找到或進入。
「哈,本尊倒不擔心。」他頓了頓,又陡然笑道:「鵬小子說得對,女子狡如狐。」他雙目一轉,嘖聲道:「可惜,你若想用這一套來對付本尊,還差了一點。」
明明是挺隨意的語氣,赤水卻從中感應到了一股凜冽殺意,她連忙解釋道:「尊者忽怒,赤水與鵬道友早有所約,赤水可以保證,這種情況絕對不會發生。」
她說得擲地有聲,尊者絕卻僅是耐人尋味地掃了她一眼,「你如何保證?」
赤水此時方才察覺這位尊者喜怒不定,猶如泥鰍一般滑不留手,讓她無從著手,現在性命堪慮,她也顧不了那麼多,當即坦誠道:「赤水之前偶得前輩所贈之物,可解決此問題,尊者大可放心。」
「哦?」尊者絕似乎有點興趣了,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赤水道:「那物就是彌天大陣。」是的,彌天大陣,也就是明天帶著她進入素和家族領地時所穿過的將那片地域完全隔絕的法陣,存於此界中,卻又獨立於此界之外,幾乎在她進入素和家族族地的同時就想到了將之用於自己的靈台,也不枉她早有籌謀,將當初在交流會上所得的獎勵換成了煉陣材料,再加上從天一閣購齊的剩餘材料,她已是萬事俱備。
「彌天大陣?」尊者絕似是想到了什麼,目光閃了閃。
「是的。」將底牌都說了出來,赤水也輕鬆了,又乾脆道:「不過,彌天大陣的陣石赤水必須親自布下。」
「不行。」尊者絕斷然回絕道。
赤水也知道現在誰掌握了彌天大陣,也就相當於是掌握住了主動權,可是關於這一點,她卻無法讓步,「法陣必須由我布下,至於尊者所擔心之事,赤水可以立血誓。」
尊者絕盯著她,眸色加深。
赤水也不怕了,繼續道:「赤水早與鵬道友說好,只要靈台周圍一千公里以內的地域,也保證在有生之年不會讓仙族修士突破這個大陣,尊者以為如何?」
「你的打算,仙族可知情?」尊者絕突然問道。
赤水眨巴了下眼,說出事實:「仙族已經徵用了靈台。」
「哈~」尊者止不住輕笑出聲,「鵬小子果然沒說錯,不能小看了你。」想到仙族那些衛道士得知被眼前此女擺了一道的羞怒表情,他的心情頓時大好。
「你就真不怕?」
赤水搖頭道:「不怕,尊者會幫助赤水的,對嗎?」。
「本尊為何要幫助你?」此問聲音平淡,倒沒帶惡意,就好似朋友閒聊一般。
赤水淡然道:「這對於赤水來說,可能是滅頂之災,但對尊者來說不過舉手之勞耳,赤水想借尊者這顆大樹擋一擋,尊者並無損失,不是嗎?」。
尊者絕突然又不笑了,只看著赤水慢條斯理道:「既如此,本尊也有要求。」
「尊者請講。」赤水知道,重頭戲來了。她之所以有恃無恐,其實也是看穿了這位尊者有求於她的事實,但至於具體是什麼,她卻不知,但她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小事。
尊者絕鎖住赤水的雙眼,問道:「你可知道通天寶庫?」
赤水雙眼陡地睜大。
「你居然知道」尊者絕略帶驚訝地問道:「說說看,你都知道些什麼?」
赤水知道得本就不多,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也就將當初在索龍嶺所聽到的事情講了一遍,當然,她也隱瞞了心中對於秦師叔得到那半把鑰匙的猜測。
尊者絕點了點頭,道:「你知道這些也就夠了,本尊不多說,你聽著,你的條件本尊都可以配合,但你必須將你在仙族得到的所有關於通天寶庫的消息在最快的時間內傳遞給本尊,你可能做到?」
赤水面露一絲掙扎,道:「這通天寶庫在仙族中也是極為機密的存在,赤水身份卑微,恐怕無法得到此方面的消息。」
她這並非推託,而是事實。就算有素和向紫撐腰,她也不過是仙族上層中的邊緣修士罷了,再加上她入聖域不久,疲於交際,社交圈狹小,想讓她當細作,實在是太高看她了。
其實她現在想不明白的是,這樣重要的事情,對方為何偏偏要讓她來做呢?她究竟是什麼地方入了對方的眼?
尊者絕道:「這不急,你大可慢慢來,本尊等得起。」語氣淡淡,卻根本不容赤水拒絕。
赤水心下大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造化天書
赤水也不能不急。
要知道無論前世今生,歷來做細作的最後都沒有好下場,她現在唯一可以依附的只有仙族,彌天大陣她還可以將之推給這位尊者,畢竟魔族中精於煉陣的修士也不是沒有,但是她若背叛了仙族……
並非她不曉得是非輕重,且不說別的,就說《引仙正經》歸一期的功法,她就必須要得到,不然,她的修為將再無可能前進半步。
想到此,她心下苦笑,不得不說,仙族這是掐住了她的命脈,讓她不得不依從,現在這位尊者輕飄飄一句話就要讓她做背叛仙族之事,而且還是關乎通天寶庫的大事。
雖然以她現在的地位,不一定能接觸到這樣核心的機密,但是萬一呢?
只要她一答應,她前方就是一根比獨木橋還要狹窄艱險的枯木枝,稍有不慎就將跌下萬丈深淵,再無生還的可能。
更為重要的一點是,通天寶庫之事關乎秦師叔,而秦師叔可不僅僅是她入道的領路人,更是她最為敬仰的長輩,她受師叔頗多恩惠,又怎能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情。
無論怎麼想,赤水都不能答應這個條件。
可是,對方是一位尊者,他敢明目張膽的說出來,自也有手段能讓她答應。
赤水神色變換,意識飛速運轉仍是找不到解決的方法,又見那位尊者氣定神閑,不由氣苦,道:「尊者如此,不是讓赤水無法在仙族立足嗎?」。
「仙族條規多如牛毛,卻從未見公平,你與其留在仙族,還不如幫本尊做好此事加入魔族,本尊定然保你全身而退。」尊者面露不屑。
赤水並不欲在此事上與尊者爭論,聞言只是搖頭道:「尊者可曾想過,你是從仙尊手中強行將赤水帶到此地,雖然仙族不知我們所談,但是尊者放過了赤水卻是事實,再加上靈台之事一出,想必仙族都不會再信任赤水了,那通天寶庫的秘密又怎能讓赤水知道?」
她覺得這位尊者恐怕是打錯主意了。
尊者絕聞言不以為許,「本尊會找上你,自然是因為相信你。」
相信她?赤水可不這樣認為。
雖然她不知對方為何如此看重她,顯然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別看尊者絕相貌年青,其實是幾乎可與天地比老的老怪物,以他的閱歷又怎能看不出赤水的不願,「若非本尊需要你來做此事,你以為僅憑著一個彌天大陣,本尊就會自動割捨此處一千公里的地域給你?」潛臺詞是: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他語氣中不無狂傲之意,他看中她,是她的榮幸。不然,就憑她的靈台在此,他就有成千上條理由可以捏死她。
赤水微僵,她自然認得清形勢,僅憑一個彌天大陣,自然不足以讓尊者點頭,她本來還有後續的計畫,只是被此事一攪和,就算說出來也起不到預期的效果了。
她早該想到的,無論是閱歷還是修為,這些人高出她不知凡幾,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事情定然也不會按照她所預期的那樣發展,可是她又不得不如此。
是的,她需要自己的城池,需要有更多的收入。
這並非說素和向紫虧待了她。相反,素和向紫對她極好,只要她所要求,都會盡力滿足她,可是素和向紫的徒弟並不只有她一個,紫霞峰無數雙眼睛看著,她又並非真是厚臉皮的女子,哪能張得了口。
她自己煉陣也有一份不菲的收入,但隨著她修為的加深,她也知道這種做法不可取。
就好比她前世,每天累死累活也只有那點微薄的工資,想買點奢侈品都要計畫再三,而那些家有房產的人即使不上班,每月僅是收房租,也比她活得滋潤,活得自在。
她並非抱怨,她現在的情況同前世何其相似
她若一直賣法陣,就相當於是一個打工者,不只佔用了自己大部分時間,收入也很有限,這當於是相變的局限了自己,也只有當她從打工者轉變為有產者,才能改變自身的格局,不然,她就算煉一輩子法陣,煉陣技藝再高,充其量也不過是一位煉陣宗師罷了。
當然,這對於普通修士來說或許已經足夠,但她不一樣,她的起點更高,目標也更遠,她必須更加努力才行。
因此,城池她不能不建。
不過,因為地理位置,她不可能建立普通的城池,建了也不會有修士前來,她只有另做打算。
想到此,她打起精神,道:「赤水有一筆生意想與尊者合作,不知尊者願不願意?」想當初她之所以躲在靈台裡不出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引出此片地域的主事者,只是她沒想到來的居然是排名第一位的尊者絕,這也說明了這片地域在魔族中比她想像中的更加重要,也對她更為有利。
尊者絕眉毛一挑,淡淡問道;「什麼生意?」語氣中並未顯露出什麼興趣。
赤水道:「赤水欲建立一個商城。」
她看了沒有反應的尊者一眼,又繼續道:「一個可以容納六族修士同時入內的商城。」
此話一出,尊者眉心跳了一下,看向赤水的眼神有些改變。
赤水自然知道,自古以來,正邪誓不兩立,至今為止還從未有一個這樣的商城出現。
「看不出,你的志向挺大。」尊者絕反應過來,並未說贊同與否,整個渡劫大陸是什麼格局,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覺得此女的志向不一般。
想他縱橫此界數十萬年,赤水並非是第一個想吃這螃蟹的人,但卻絕對是第一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的人,她似乎胸中自有溝壑,才會有別於別人的興奮,表現得如此從容淡定,不知道的人僅看她的表情,還以為她不過是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場面話呢
這樣一想,尊者絕倒被勾起了一絲興趣,緩緩問道:「你想將商城建在此處,有何依仗?」
不是他瞧不起她,就算她將商城建成,她一錢二沒勢,這裡又有魔氣作為天然屏障,會有誰願意不辭辛苦千里迢迢而來?沒有人氣商家又怎麼會進駐?
他還是覺得赤水想得太天真了,他也見過有此想法的修士,不過他們最後無一不是早早放棄了這個打算,有些修士甚至因此丟掉了性命。
正邪誓不兩立,這並非只是句空話。
赤水道:「想必魔族中也有些修士因為機緣巧合得到某些仙家法寶或者靈材之物,卻因為對自己無用,又沒有途徑變賣,只得置於一旁或乾脆丟棄,尊者不覺得這這樣很可惜嗎?」。
「是很可惜。」尊者絕裝模作樣點頭道。
赤水雙眼一亮,繼續道:「那赤水建立這樣一個商城,不是方便了許多修士嗎?」。
「聽上去還不錯,不過……」他望著赤水問道:「這與本尊有何好處?」
赤水心下忐忑,瞟了尊者一眼,道:「赤水願意給尊者商城的兩成利,尊者以為如何?」
「兩成?」尊者絕嗤笑一聲,「本尊可不缺靈石。」
赤水咬了咬牙,又道:「只要進入商城的商品,尊者擁有優先購買權,如何?」她自己知道,只要這個商城建成,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不只是收入的問題,她將擁有的是一座巨大的寶庫,因此,捨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比起那兩成利,她這算是舍了老本了。
「尊者想必也清楚,不只是魔族會有仙家寶物,他族中無意得到魔器材料也不少,尊者看中了什麼,只要出一個讓賣主滿意的價格,赤水定當奉上,絕無二話。」
不得不說,赤水開出的條件相當吸引人,尊者絕就覺得自己有些動心了,但是顯然這還不夠,比起通天寶庫的資訊,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這也是赤水之前未算計到的地方,應該說,她根本沒有想到會是一位尊者前來。
可是,再多的她卻是沒有了。
她面容苦惱交加,問道:「究竟通天寶庫有何物,能讓尊者都趨之若鶩?」
尊者絕看著赤水的無力,自覺優越,「也不是不可以告訴你,通天寶庫中鎮壓有一物,叫做《造化天書》。」
「造化天書?」赤水大驚,她入道時秦師叔曾同他們說過,修士入道修煉就是奪天地之造化為己用,而天書更是傳說中仙家之物,那這造化天書,又是什麼?
「造化天書,記錄著世間萬物繁衍變化的規律,用通俗的話來講,此天書包容萬千,將三千大道和無數小道納入其中,修士得看一眼,便可得解萬物生衰枯榮之奧妙,可依此創造萬物,指日即可飛升……」
隨著尊者的話,赤水雙眸睜大,不住發抖,世間多少修士為求大道而不得,沒想到一本書就將所有大道小道全部錄入其中,這是怎樣的吸引力?這是怎樣的寶書?而且看一眼天書就可得道飛升,就可如神一般創造萬物……
這是什麼?
這那是造化?這是造神啊
她邊想邊忍不住後退,她害怕了。
比起造化天書,那兩分利算什麼,那優先購買權算什麼,根本是連天書一個書角都比不上,也難怪尊者會不為所動。
尊者絕微露諷色,眸光定定看著赤水,赤水這才發現她並非本體在此,根本無路可退。
她強知讓自己鎮定,眼中仍露了形,她頻頻搖頭道:「不行,此物定是仙族的絕頂機密,赤水恐怕無法辦到。」
不說仙族的懲罰,即便她能得知通天寶庫的資訊,她也無法接受自己親手將一個不知吞噬了多少生靈的大魔物打造成神的事實。
仙族雖有不好,但維持面上的和諧卻是必定的,若有修士犯錯,是必會受到懲罰的,但魔族卻不同,他們向來講究隨心所欲,誰知道到時候這個大魔頭得道飛升,一個不順氣,會不會發狂直接將此界毀滅?
若真如此,那她不就成了仙族乃至於所有生靈的敵人?
她再搖頭,自嘲自己想差了,真到了那時,她哪還能想這些,恐怕第一個死的就是她。
尊者絕笑看著她,也不言語,很是享受她現在的恐懼。
赤水終於明白,她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利,對方只有一個意思,要麼服從,要麼……死
她不想死。
她閉了一下眼,再度睜開時,已是恢復鎮定,問對方:「赤水若答應,尊者將如何保證赤水的安全?」
「你自放心,本尊平時不會隨便聯繫你,你暴露了與本尊也沒有好處。」
赤水正欲鬆口氣,就聽那位尊者又道:「不過你鬚髮血誓,得知了通天寶庫的線索或者地點,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本尊。」
赤水靜默不言。
尊者絕眼中顯現一抹凜冽殺意。
赤水出口道:「赤水可以答應,那尊者也必須保證在得到造化天書後不會屠殺生靈,破壞此界秩序。」
尊者絕聞言,面上忽露一絲猙獰,將赤水嚇了一大跳。
但對方控制力了得,又生生壓制了下來,卻再不維持表面上和和藹,冷笑道:「你恐怕沒有談條件的資格。」
赤水默然,她知道對方說得對。
尊者絕見此仰天大笑,「物兌天澤,才是天理憑什麼此界只有正道修士才有飛升的機會,而我們卻只能被鎮壓在無邊黑暗當中數十萬年如一日,本尊就要打破這個格局,本尊就要用他留在此間的造化天書衝破此界極限,成為魔神」
他說得鏗鏘有力,如重雷壓下,轟鳴不絕於耳,雙眸卻變得血紅,泣血般奪目,赤水頻頻皺眉,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尊者會狂傲至此,竟是欲與上神較量。
她不想評價什麼,畢竟這是上神所創造的世界,只有遵守他制定的規則才會得到最大的收益,而這位魔尊,他也並非是錯,他不過是想尋找一條出路而已,當然,對方這條路必定是用累累白骨所鋪就而成。
她只是平靜答道:「赤水答應尊者的要求。」
尊者絕突然收住笑聲,看著赤水,道:「你最好不要跟本尊玩花樣。」語氣中不無威脅。
「赤水可以發血誓。」
尊者絕面露滿意之色。
「赤水有一事不解,還請尊者解惑。」赤水低頭道。
「講。」
「赤水從未見過尊者,不知尊者為何選中赤水來完成此事?」她是真不解啊
「沒有原因。」尊者絕看了她一眼,道:「如果你需要一個,本尊可以告訴你,因為本尊在奪舍一具魔屍時得到了他所有的記憶。」
「那具魔屍?」赤水心下一跳,難道是……
尊者絕意味深長道:「他幫你保留了一個秘密,不是嗎?」。
赤水陡然變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見小妖
有人曾說過,沒有敵人的人生是失敗的人生。
一個人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有什麼樣的敵人。
赤水的人生算不算成功她不知道,但她清楚一點:在聖域時的她是如何的小心謹慎,如履薄冰,防著金陵家族的追殺,躲著祈連家族的算計,卻從來沒有想過麥丘家族。
她以為當初在裕穀城外的那件事已經過去,那曾想到在這最沒防備的瞬間被別人揭露出來,她震驚得連表情都來不及隱藏。
她當然記得當初的情況,為了保命,她用了一個半圓玉簡上記錄的法陣。
正因為如此,她後來特地倒回去尋找陣石,在沒有找到後還擔心了很久,直到後來無意中從碧雲口裡知道那碎的陣石到了她手裡,她才放下了此事。
顯然,她放心得太早了。
誰又能想到,那個據說是歸一期的大魔物在境界降低至化虛期時被眾仙修圍剿的時候都沒有隕命,卻被同族奪去了所有。
若是沒有此事,赤水相信,那位魔物絕對看不出來那個法陣的不同,可是換成縱橫此界數十萬年的尊者,情況就不同了。
不要被對方的相貌所誤導,心存僥倖。
從其眼中的光亮,她甚至不用猜測都可以知道這位尊者的意思,他不只看清楚了她的實力,還知道她不只是惹了麥丘家族,還與祈連家族有關。
這都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赤水想到魔族內部的動盪,搖了搖頭,想像都是美好的,實際上在魔族內部的爭鬥比起仙族更要激烈和殘酷,在仙族還能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和諧,而在魔族,實力弱小就是一項原罪。
那個魔物好歹也算是一方霸者,雖未深交,但當初他能放自己離開,可見是一個會審時度勢的精明人,赤水完全相信在他將之前吞噬的麥丘希源等幾位修士完全消化後,絕對有望恢復到歸一期。
可就是這樣一位霸者,卻被尊者輕飄飄一句話就抹殺了。
赤水並非為那個魔物打抱不平,她心裡透亮,關於對方所說的辦好通天寶庫的事後可加入魔族的承諾,她完全不用考慮,那不是道路,那是深淵。
她此時只是慶倖,這位尊者並非碧雲的主人,與她無仇,否則她哪還能在此與其講條件。
她發了血誓,面色便有些蒼白。
看得出這位尊者對於造化天書是誓在必得,並非對方是看得起她,她不過是對方廣撒魚網的其中一個而已,誰讓她正好有小辮被其抓住了呢
她微微斂目,直到軒轅仙尊的神識離開後,才意念微動,離開藥園。
室內,赤水剛落定,就見軒轅仙尊巍然而立的身影,不由一滯。
無聲的沉默蔓延開來。
赤水心下輕歎,沒想到還是避不過,「仙尊此來,可是有事?」
軒轅仙尊垂眸望著她,看到她蒼白的面色時眸光微閃,「血誓?」
赤水知道瞞不過對方,點頭。
「你自願的?」
赤水抬眼對上他的視線,啟唇道:「是。」
軒轅仙尊眼中閃過一抹慍怒,又強自壓下,就聽赤水又道:「仙尊不必多問,赤水不能說,仙尊也不用多說,赤水自有分寸。」
她說得坦然,軒轅仙尊陡然變色。
「赤水可以保證,不會做出損害仙族利益之事。」她羽睫半掩,假裝不知,又道:「赤水從尊者手中要回了一千公里範圍的土地,赤水想建立城池……」
她的話尚未說完,仙尊已是忍不住拂袖離去。
赤水沉默數息,她知道有仙尊在,那位尊者也無法拿她怎樣,只是她身不由己。
她微頓了下,走到木椅旁坐下,神思莫測,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消則彼長,我弱則敵強……
其實那位尊者所說,她也並非沒有觸動。
創造此界的上神是一位正道仙君,他又怎會不知萬物分陰陽,對於那些自主衍生出的魔物,他又是什麼態度呢?
可別小看了這些魔物,他們就算沒有傳承,僅是靠著本能的吞噬,其力量就勝過仙族同期修士,若非正道聯盟制衡,這個世界早就毀滅了。
據宗政前輩所說,上神極厭惡那些魔物,甚至不惜耗費巨力將之封印在魔域內,這一晃就是數十萬年,上神就算力竭沉睡,也應該醒了吧?
赤水前世最常聽的一句話就是:存在即是合理。
她再回想了一遍當初宗政前輩所言,心中一動,假如魔族的存在是上神所默許的,那他們的作用在哪裡?他們都是上神用來磨礪正道修士的磨刀石嗎?
那些強大的魔物以及下面千千萬萬墜入魔道的魔修,他們的出路又在哪裡?
不對勁,很不對勁
赤水不是無知稚子,相反,因為自身特殊的經歷,她的思維清晰,目光辛辣,見解獨到,往往能夠在第一時間透過重重幻象看清事件的本質,此時她就是如此。
若非那位尊者最後失控的幾句話,她也不會心有觸動,想得那麼高那麼遠。
雖然她無論修為還是境界都尚未達到魔尊的高度,但這並不妨礙她從旁觀者的角度觀察這整個世界。
要想瞭解這個世界,並非必須要踏遍整個大陸。
觸類旁通,觀點知面,方法很多。
赤水不由想起自己前世任職的公司,公司規模不大,效益卻是挺好,當然這與公司決策者的英明領導息息相關,赤水並未當過高層領導,她想到的是公司制訂的詳細的員工升遷制度,無論是廠部生產工人、銷售員、管理人員、甚至是掃地的大嬸,他們都有各自的職業規劃,從普通員工到主管,從主管到部門經理,從經理到總經理,層層往上。
這就是所謂的發展空間,大家都明白,若是一個公司沒有完善的升遷制度,就算是待遇再優厚也是留不住人才的。
以此類推,上神管理此界想必也應該相似。
偏偏赤水所看到的並非是如此。
正道興榮昌盛,維護此界的秩序,邪道雖然猖獗,但數十萬年來一直被正道修士壓制,就算偶有波瀾,也在正道聯盟的控制之內。
赤水眸光微暗,若是公司員工,此家不行可以改進別家,可是此界修士卻沒有另外的選擇,若是這種不平衡繼續維持下去,矛盾日益加深,誰知道魔族有一日是不是會爆發?
她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憶起在此界的種種動盪,又自嘲自己的杞人憂天。
她不過一個化虛修士,所看所見,並非就是全部,別說是一位尊者如此,就算整個魔族暴動了,相信以正道聯盟的勢力,也不會沒有應對之策,又何須她來操心?
她笑了笑,暗道自己被那位尊者的情緒誤導了,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她自己都是舉步維艱,好不容易才闖過了這一關,又哪能管別的。
她敲了敲桌子,這是她思考時的狀態,思緒轉到星官仙府上。
老實說,她對星官仙府的瞭解少得可憐,可能因為她是此地主人的緣故,她隱隱能感覺到靈台周圍是有什麼快要出現,周圍的魔物盡皆震動,紛紛往週邊退去。
她知道,快了,大概就在這幾天。
她自然是要進去的。
開玩笑,這種砸到她面前的機遇她都不能把握的話,她還修什麼仙?
只是想必此次能進入星官仙府的修士不會多吧?至今為止,她靈臺上除了一仙兩魔,還沒有另外的訪客呢
她正想著,忽地感覺靈台內靈氣波動,她瞬即驚訝地睜大眼——傳送陣
幾乎在傳送陣光芒隱沒的那一瞬間,赤水已至傳送陣前。
入眼一男一女並列,男子面色嚴肅,年齡卻不大,正是小模大樣的小白,他手裡正拿著一枚赤水以前特意留給他的傳送陣陣鑰,而那女子模樣嬌俏,一身黑衣也掩不住她的活潑,一雙大眼活靈活現地看著赤水,眸中情緒流露。
赤水遲疑了一瞬,也不管掃過此處的幾道神識,喜道:「小妖?」
小妖用力點頭,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赤水也很激動,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小妖,「你們……」
小白唬著小臉,頭微點,道:「小妖吵著要來見你。」
赤水很高興,感應到幾道神識數度掃過二人,只作不知,將二人帶至屬於自己的小院內。
以前不覺得,也是直到剛才那幾道神識的提醒,她才反應過來,無論是不知加持了什麼隱匿術的小白,還是天生對神識免疫的小妖,他們似乎都是極為特殊的存在。
小白不說了,得到血脈傳承,來歷極大,說不定延續了某種上古神獸的高貴血脈,任憑她五感超凡,硬是感應不到小白一點特殊的氣息,修為連她都無法識破,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僅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男孩而已。
至於小妖,雖然她們當初所立的平等契約已經失效,但她卻能明顯的感應出來,小妖修為已至分神中期,不止如此,她似乎又有了什麼新的變化。
「小妖什麼時候到達此界的?怎麼也沒有通知我?」赤水看了小白一眼,嗔怪道。
小白撇撇嘴,嫌棄道:「是她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赤水看了沒有反駁的小妖一眼,好奇問道:「你們怎麼遇上的?」
「巧合。」小妖一口咬定道。
小白極度不屑,「她將整個家族都帶到了此界。」
赤水有些驚訝,隨即想到刮骨蜂可以收入靈獸袋內,也就釋然了,這樣也不錯,若真是小妖一個人,行事風風火火,沒有顧忌和幫手,那她才要擔心呢
她笑眯眯地打量著小妖,看她暗自磨牙的表情,顯然小白逮住了她什麼痛腳才會如此,想想以前打打鬧鬧的日子,她還真有些懷念。
她將目光投向小白。
小白翻了個白眼,耐著性子解釋道:「她將她的兄弟姐妹到處亂放,若非遇到了我,她估計早就被揪出來碎成八塊了。」
「誰要你好心了?」小妖怒瞪著小白,小臉氣得通紅。
「妖族重地也是你能隨便探查的,也不看下自己的能耐,不知天高地厚。」小白毒舌道。
小妖呼地站起,臉色變了變,又坐下,沒好氣道:「不用你救,我自己會想辦法。」
赤水在一旁看之,大為驚奇。
小白知道赤水所想,道:「不是她不想打,而是她現在根本打不過我。」
赤水恍然,又抿嘴偷笑,她還以為小妖變了,原來還是一樣的性格。
吵吵鬧鬧,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這樣的氣氛讓本來心情有些陰鬱的赤水也舒暢了幾分,心情大好之下,想到了星官仙府,便問他們可知星官仙府之事。
小妖第一時間看向小白。
赤水也隨之看去,小白也沒有隱瞞,道:「這也是我們此來的目的。」
「你們竟也知道?」赤水不無驚異。
小妖搶答道:「是我,我偷聽到了仙族修士的談論。」
赤水眉梢微動,想到此間的安全,便問道:「你怎麼偷聽到的?」能率先知道這消息的,恐怕至少也是歸一期修士吧?小妖竟然如此大膽……
小妖精神激奮,道:「這是我的族人聽到的。」
赤水不解,就聽小白從旁說道:「她的天賦神通覺醒了。」
赤水只覺得今天驚喜連連,天賦神通,多麼熟悉的四個字,可有多少修士念其一生而未得,而小妖僅是分神中期,就已經覺醒了?「是什麼?」
小白嗤笑道:「心靈感應。」
赤水尚未理解,就見小妖憤憤瞪了小白一眼,雙眼發光對赤水道:「才不是,小妖的心靈感應很有用的,和族人配合,可以偵查,偷聽,監視等等,可說是好處多多。」
小白在旁邊扯她後腿道:「什麼好處,也就只能對付普通人而已。」
小妖憤怒了,「那兩個老頭是普通人嗎?」。
赤水心中不無震驚,想到刮骨峰免疫神識的特性,若是再加上小妖的心靈感應,她問小妖,「你能接收到族人的資訊嗎?」。
小妖立即點頭,得意洋洋道:「我不只能接收到族人的消息,我還可以通過心靈感應將消息傳遞給他們,絕對無跡可尋。」
「垃圾天賦,還好意思拿出來顯擺。」小白不屑道。
小妖暫態怒目,「某些人連垃圾天賦都還沒有呢」
小白微僵。
赤水見他們眼神較勁,都要打起來了,也來不及感歎小妖天賦神通的優越,忙道:「那你們都要進星官仙府了?正好一起,我也打算進去。」
她此言一出,小白和小妖同時看向她。
「怎麼了?」赤水莫名,有什麼不對嗎?
幾乎是瞬間,小妖面露了然之色,而小白則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歎道:「資訊,是於千里之外決勝一切的根本。」
赤水聞言一愣,想到當初她在翠煙宗說出此話時的意氣風發,以及那時小白嫌棄不已和小妖目露崇拜的表情,嘴角不住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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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摘星入府
赤水與小白和小妖的見面,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己的不足。。
想她在此界混跡了千餘年,她的能量還比不上後來跟進的小白和小妖,她突然覺得她有一種活倒回去的感覺,低調不是錯,但若只顧著保命,卻忽略了自己生活的品質,委屈了自己,那就得不償失了。
當然,要想改變,就必須擁有自己的勢力和城池。
赤水在室內平靜地勾畫著未來城池的藍圖,而在靈台之上和靈台周圍的區域,此時卻是熱鬧非凡,高中低階各路強者齊聚,將靈台除了園林之外的空間全部佔據,穿插著某些人修士討價還價的交談聲,若是不明白的,還會以為這是某個鬧市。
「師傅,這就是小師妹的靈台?」明仁睜大眼,跟在素和向紫身後不可思議道。
這不能怪她,誰能想到小師妹的靈台如此荒涼,除了最中心的區域被掩藏外,其外的地方光禿禿一片不說,還密密麻麻地聚集了眾多強者,其中,又以仙族修士居多。
明地面色微動,而明天則是抿嘴一笑。
明仁躲開與她幾乎是擦肩而過的某個修士,抱怨道:「小師妹真是,就算是不能建城池也得把靈台弄弄吧,怎麼也要弄個待客的地方出來啊,這樣實在是太失禮了。」就算建些竹樓什麼的,以小師妹的能力,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吧?
看吧將如此多強者都這樣晾著,小師妹也幹得出來,明仁真想裝作不認識她。
「這樣的場景倒是難得一見。」明天歎道,眼中閃過一縷笑意。
明仁和明地聞言,想起那些強者平時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現在卻只能憋屈地被擠在一起,不由也覺得好笑。
素和向紫歎道:「這樣的情況還算是好的。」她看了看周圍,「據說上次星官仙府開啟之時,不只城主的靈台,下方的城池都擠滿了修士。」
「師傅,那位城主想必大賺了一筆吧?」明仁眼睛發亮道,早就建立好城池的她自然明白其中的好處。
素和向紫點頭,「這可是千年難逢其一的機遇,就和天上掉餡餅差不多,那位城主僅因為此事,就將城池擴大了整整一倍,由此可見。」
明仁三人聞言,再比較小師妹靈臺上的情況,都面露可惜之色,暗自覺得小師妹放過了一條發財之路。
其實她們不知道,赤水並非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她靈臺上住著一位仙尊,一位魔尊,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商量的,反正不久之後,就陸續有仙族修士登上靈台,間或還有其他族的修士,不過數量較少。。
赤水本也想收取一項靈台占用費的,可惜一仙一魔都不甩她,讓她自己去收?開玩笑,那隨便提溜一個出來修為都比她高,她能收得了嗎?
所以,赤水最終也只能窩在自己的小院內看著外面那些修士流口水,悲歎於自己的命運如何坎坷。
她邊歎氣,極快就感應到了素和向紫等一行人的氣息,打開禁制讓她們入內。說起來,她園林裡面也入住了包括祈連、黑雲、素和、軒轅等名門世家內的諸多大能者,將她整個園林擠得滿滿當當。
這也相當於將整個靈台都開放了,赤水也不介意,她並非大方,實則是她靈臺上並無私藏,就那點千年藥草,估計別人連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好在園林風格還算別致,沒有丟她的臉。
素和向紫幾人進入禁制,看到眼前別具一格的景色,都有些驚訝,山水清幽,綠樹掩映,大氣的建築帶著濃厚的低蘊,與禁制外的喧囂一對比,就似兩個世界。
素和向紫自去拜見了仙尊,赤水與幾位師姐分離不久,也只相互問候了幾句,各自交流了關於星官仙府的資訊,就在赤水的小院住下了。
不多日,星官仙府開啟。
並非什麼震天撼地的畫面,只見上空中一個隱約的靈台虛影最先形成,從淡至濃,漸漸變得鮮活,那顏色一點一點鮮豔起來,感覺很慢,卻又在眨眼間完成,霞光溢出。
赤水隨眾人一起飛遁至空中,就見圍繞著她靈台周圍數千公里的範圍內,修士多如繁星,卻皆仰望著逐漸形成實體的星官仙府,或是眸色激動,或是沉著冷靜,或是面色淡淡,表情不一,卻無人移開目光。
就見那霞光射出,擴散,光芒閃現,天際亮如白晝,猶如風捲殘雲般,四周的魔氣在數息間消蕩無蹤。
赤水滿心好奇,一眼不眨地看著這一切,她可是從小白口中知道了很多資訊,其中就有一條,關於星官仙府出現時的特別。
說起來,這星官仙府原身是一個靈台,但其所處的位置比起赤水的靈台卻是要高,但至於高出多少,卻沒有修士知道。赤水只覺得那靈台高聳入雲霄,似乎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高度,又似乎極低,就在她的眼前,她一伸手就可以觸到。
蒼茫大地,久經變遷,有什麼在不知覺間改變,又有什麼經久不變。
遠古的靈台完全顯現,在空中微微浮動,古樸厚重的氣息撲面而來,似在呼應著什麼,眾修士盡皆仰望,面色不知覺間莊嚴肅穆,全場寂靜。
赤水只覺得自己不經意間進入了一個玄之又玄的世界,那整座星官仙府好似在向她訴說著什麼,她卻聽不清,一用力,卻又醒轉過來。。
她這才發現那將整個天際照亮的白光此時已是快要收斂乾淨,隨著整座星官仙府一起,所有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夜,黑得徹底。
眾修屏氣凝神。
突然,在上空一顆耀眼至極的星星飛射上天,劃過黑暗,成拋物線狀在到達至高點後又如流星一般飛速落下,明明亮得刺目,卻無聲無息,只光芒逐漸減弱……
這看似很慢,其實不過是一瞬間罷了。
動了。
就見星星剛往下落時,上空憑空出現數道身影。
瞬遁術
不只一種,就見那幾個身影都是此界的巔峰強者,雖種族不同,卻各憑神通幾乎在差不多的時間往著那顆星星撞去。
赤水立于素和向紫身後,看得不由咋舌,要知道她可是從小白口中知道,雖說這星星就是進入星官仙府的通道,但那星星可不僅是一道光而已,那是一股浩大而磅礡的力量,修為境界稍弱的修士若是不顧自身的情況硬接之,必會落得神魂俱被焚毀的下場。
赤水睜大眼,心怕漏看了第一星顆顆落入誰家,就見在幾個身影的前方,忽地又出現兩道黑影,赤水定睛一看,正是軒轅仙尊和那位尊者絕。
也不見兩人怎麼交手,就見兩道身影同時消失,又同時出現,幾乎是同時觸及那顆星星。
星光閃耀,刺人雙目。
赤水反射性地閉眼,神識卻清楚地感應到,就在那一瞬間,軒轅仙尊的身影閃沒,獨留下那位尊者絕在原處。
雖然夜幕下看不清楚那位尊者的表情,赤水卻分明感就到他身形一滯,怒意散發,龐大的威壓擴散開來,讓眾修均不敢動,他則在第二顆星星瞬間落下之時直直探去,眨眼間消失了蹤影。
威壓散去,如赤水師姐妹這般修為稍低的修士這才似乎重新活了下來,卻也不敢妄動。
就見天空中不住有星星飛起,落下,各路修士大顯神通,一個接著一個人影消失。
赤水師姐妹四人看到素和向紫搶到一顆星星不見,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激動。
因為此次位置的特殊,修士雖多,但遠遠比不上上一次,爭搶的情況並沒有以往激烈,但也不是平靜無波,不足半個時辰的工夫,已有不知多少位修士受傷,至於隕落者,也不是沒有。
赤水知道,周圍還有少數歸一期大能者,這些星星她是搶不到的,她也不著急,畢竟此次人少,她還有機會。
看得出,幾位師姐也是抱著和她相同的想法,大家心情都還不錯。
「聽說時有凡人得以進入仙府,這次恐怕是沒有可能了。」明仁笑道。
明天道:「此地怎能和以前相比?你去下方找出個凡人來看看?」
明仁看了看赤水,發現她並不介意,才又道:「想想那位星官使者,可真是一個奇跡。」
赤水沒有接話,她此時已經知道雖然也有凡人入內,但卻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好運,至今為止也才僅有一人得以保住命離開,之後便自稱為星官使者在此界行走。
當然,那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奇跡?」明天頓了頓,道:「或許吧但你們想想,星官使者能夠成為強者,說明他是身具靈根的,這樣的人,又怎能稱為凡人呢?」最大的可能,那位星官使者其實是一位低修為修士,撿了漏,得逢大機緣罷了。
機緣之事,從來不可言說。
赤水聽之也覺得有理,要知道,金丹修士運用法訣才可以在空中短暫停留,也就是說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根本沒有搶奪星星的資格,在如今的她們看來,和凡人也沒多大的差別。
「我先去了。」明地的聲音響起,人劃過一道白弧,搶在眾修之前摘得一星,隨之消失。
「明地師姐修為又精進了。」赤水見著明地乾淨俐落的動作,歎道。
明天道:「明地是我們六師姐妹中悟性最佳的人,這並不為怪。」
明仁點頭贊同道:「明地師姐以前一朝頓悟,從金丹初期一躍步入金丹後期,震驚全族。」
赤水聞言有些驚訝。
明仁又道:「本來家族是要將她當作嫡系來培養的,可是她卻拒絕了,表示想向師傅學習制衣之術,剛好以前的明地師姐惹了事,為師傅所不喜,家族就將她召了回去,不久明地師姐就來了。」
赤水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問的,只作不解問道:「那明地師姐比你晚入門啊?怎麼還排在你前面?」
明仁道:「明地師姐接掌明地峰,修為也比我高,自然是我的師姐了。」她沒有說的是明地很得仙尊看重,就算明地肯讓她,她也不敢受啊
明天聽到此,搖頭道:「你別看明地悶不吭聲,其實修為速度最快的就是她,她一直都有壓制自己的修為,就怕根基不穩。」
赤水聞言,自是驚異不已,她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修士壓制修為只嫌進展太快的,她一直都知道在紫霞峰明地的地位並不比明天低,沒想到裡面原來還有這一層原由。
不過,這些都是素和家族極其隱密的事,明天如此,是開始真正的接納她了嗎?
她正出神,就聽明天提醒道:「你不去?」
赤水轉眼一看,此時場內歸一期修士已是不多,化虛期修士佔據了主流,因為大家修為相當,人數又最多,星星的搶奪戰已經進入白熱化狀態,競爭甚是激烈。
赤水搖頭,她不是搶不到,而是她覺得只留下明天和明仁總是不好,更何況小白和小妖聞她雖不遠,卻也還未動。
明天沒有再問,雖另有高階修士做鎮,但赤水如此,仍是讓她心中一暖,雖然她並不需要。
赤水也不糾結,反正也沒有修士曾說過先進仙府會有什麼好處,若是想著仙府內的寶貝,這仙府都不知道已經開啟多少回了,就算有寶貝,也早被別人拿走了。她本就是抱著入仙府觀的心態,因此也並不介意。
她們又等了一會兒,明仁也動了,一下遁至空中。
赤水隨之望去,就見明仁所選擇的位置極好,那星星正正往那落下,明仁面上一喜,正欲將之拿下。
忽地,在她旁邊一個身影沖出,先她一手的位置觸碰到星星。
那人影,正是小白。
赤水有些愕然,就見失了手的明仁憤憤望著小白消失,最關鍵的一點是小白在消失之前還丟給了明仁一個挑釁的眼神,把明仁氣得牙癢癢。
「他是?」明天問道。
赤水不知該怎麼解釋,好在下一顆星星落下,明仁順利接到了,她這才答道:「是我的一個朋友。」契約獸什麼的既然已成過去,也就不用再提了,不然小白會跳腳的,雖然不知怎麼回事他不太看得慣明仁。
明天點頭,道:「越到後面,變數越大,師姐先去了,你自小心。」
赤水含笑答應,「悟星明白,有仙族大能者坐鎮,師姐去吧」
赤水目送明天順利離開,松了口氣,可能也因為她們的位置吧,那些修士都有眼力,輕易不會與她們結怨。
赤水想罷,見小妖也準備出擊,旁邊的情況卻有些不對,她瞬即厲眼掃過去,那數處蠢蠢欲動的心思立即不見,她滿意一笑,目光不知怎麼的卻在遠處停住,那身影——是穹目那廝
赤水對上其近乎戲謔的眼神,頭皮發麻,見上空正有一顆星星落下,也來不及顧忌其它,在領先別人近乎一個大境界的距離時將之接下。
光芒綻放,一股熱流竄入體內,劇烈一扯,將她拉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星之謎題
如果要問在赤水心目中對穹目的印象,僅看她的反應就能理解。。
若再要說得直白一點,好吧穹目就等於災難。
因此,她在看到穹目那廝的第一反應就是進入仙府,這純粹是條件反應,她甚至在得逞的一瞬間心下暗松了口氣,為自己感到慶倖。
慶倖自己逃過了一劫,因為天知道被其逮住,對方又會要求她做什麼?
赤水想到上一次見面對方的無厘頭,心裡怨念叢生,百里前輩品性高潔,寬容仁厚,數次指點幫助於她,還借給她變異藍蓮,可謂是她的大恩人。雖說百里前輩是因為他的原因才會對她照顧有加,但她對他真是感激不起來,以前的憋屈事就別提了,就是在他要求她去偷百里前輩的什麼紫玉羅盤時,她連咬碎了他的心都有。
所以對於那一看就是「災難」代名詞的穹目,她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赤水邊想邊忍耐著體內那股灼熱的能量拉扯,她終於能夠明白那些被這星芒灼燒至死的修士是什麼感覺了,熱、燙、翻滾、拉扯,無孔不入,說不出的痛苦,讓人毫無反抗之力,渾身力氣都被抽光,就好似整個人都被分離瓦解了一般,好在她用丹火煉過體,本身對於疼痛的忍耐力遠強於別人,因此能勉強抗下,沒有呻吟出聲。
她感覺自己隨著那抹熱流而動,不,就好似她本人都化作那股熱流一般往前空間的某個位置滑去,這種感覺如果忽略那疼痛,倒有些似在坐傳送陣。
這個過程並不久,疼痛減弱的那一剎那,她到達了目的地,周身的力量再度回歸,仿若重組。
赤水靜靜體會著這種近乎玄妙的感覺,待其完全消失,才轉眼望向周圍。
她頓時有些驚歎,雖然她在到此的一瞬間就用神識確定了周圍沒有危險,但真打量清楚周圍,仍是驚歎於這格局。
這是一個很大的正六面體的封閉空間。
之所以說大,是因為她的神識全部放開,居然都沒有探清這個空間的邊界,而她並沒有感覺到神識被壓制,這只能說明這裡同她的山水園林一樣,使用了空間擴張之術。
那位星官的技術著實驚人,赤水自認為自己的山水園林與實際的比例是百比一已是極高了,沒想到這裡更是誇張,她甚至估量不出正確的比例。
當然,她真正驚歎的並非這一點,而是這個空間的格局。從肉眼可以看出這是個正六面體,因為整個空間的四周被六面近乎半透明的結界所包圍,隱隱可以看到結界另一面的環境,這讓她第一時間想到了蜂巢。
她記得前世老師曾說過,蜂巢是由許許多多的正六面小巢組成,是最為穩固的結構,體現了蜂族的智慧,那這個空間也是蜂巢的結構嗎?
這又有何特殊的意義呢?
赤水不知。。
她只能見到那結界高高聳起,在她到達不了的高度上,是一方浩瀚廣袤的星空,大大小小的繁星點綴,猶如巨大的黑絨上鑲嵌的鑽石,其中有幾顆最是璀璨耀眼,讓人一眼望去就能注意到,無法忽略。
赤水略作停留才收回視線,她並不知道這方星空是真還是假,她只是呢喃著念了幾遍星官這個名字,她發現她之前忽略了一件事,這靈台的主人為什麼叫做星官呢?這是他的號嗎?
此題無解,她也不糾結,目光掃過周圍,這才發現一直以為的蔥郁綠林中生長著各種不同的靈草,那其中有一株靈草,觀其葉脈葉徑,年份至少在五萬年以上,就是沉穩如赤水,見之也不由得心喜。
那株靈草她認得,正是煉製凝神化氣丹的主要材料之一,只要靈草年份到達萬年即可入藥,其上品靈丹可清去修士體內未被排除的最後一絲濁氣,是化虛後期修士突破到歸一期之前必服的丹藥之一。
只是她沒有歡喜多久,因為就在她盯上那株靈草的時候,那株靈草似有感應,輕顫了一下,忽地一下消失不見了,待她再看時,那裡空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坑。
土遁術
赤水氣結,因為陌生的環境,她也不敢亂追。雖然她也知道萬年靈草基本都生出靈智,天生就有絕佳的保命手段,極難捉到,但當真看到一株萬年靈草從眼前消失,她仍是有些鬱悶。
早知如此,她應該向師姐們惡補一下捕捉這些靈物的技巧才對。
可惜雖可惜,赤水並沒有僵在原地,她在逃掉的那株靈草旁邊見到了幾株約有百年到數千年不等的幼草,確定周圍沒有危險後,她才挑了一株年份最高的約有四千年的靈草挖起收進指環內,隨即往前遁去。
在她看來,她的運氣不錯,她身處的這個空間應該是星官當時的藥園,她一路行來,發現了不下十數種靈草,有一些年份足夠的靈草她便摘下,而其少數珍稀卻沒有成年的靈草她則小心地引開保護靈獸,挖走幼草,有靜止空間的指環,讓她省卻了一道用玉盒保存的工序,速度也因此加快了不少。
她邊走邊觀察周圍,其實,小白和師姐們所知道的資訊並不多。
因為每一位去過星官仙府的修士所描述的都不相同,再加上星官仙府本身又極為神秘,有時候甚至數萬年難得一遇,她們也只有隨機應變了。
據說上古時候修煉資源豐富,現在修真界爭相搶奪的古寶在上古也不過是普通的法寶而已,那些高階強者府內收藏靈寶無數,更別說這是一位已經飛升成仙的仙君洞府。
靈寶是化虛和歸一期修士必奪之物,但若真飛升成仙,再好的靈寶也都用不上了,就好比現在古寶對於赤水也無大用一樣,若上升到仙君的高度,他們所用的都是仙器。。
所以人都認為星官仙君會將靈寶留在靈台處,因為那位星官使者就從中得到了一件靈寶,因此縱橫此界近萬年,而以星官仙君當時所處的環境,靈寶肯定不會僅此一件。
赤水本身並未打著尋寶的念頭,因此極是從容,再加上運氣頗佳,得到了幾株外界已經絕跡的靈草,雖是幼草,就算不自己栽植,賣到仙族聯盟,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托她五感增強和對神銘文的理解加深後縮地成寸術的極致運用,她巧妙地避開了幾處大的陷阱,又順手解決了一些小麻煩,一路上倒也還順利。
可若是這樣你就以為此處很平靜你就大錯特錯了。
也不知那位星官是怎麼想的,蛇蟲鼠蟻,毒草凶獸,這裡面應有盡有,再加上各種小巧的迷幻法陣,讓人防不勝防,赤水就不只一次看到那累積成堆的不知多少年的修士骸骨,最上面那一具,還有絲絲血腥氣漫延,一看就知是前不久才遇難的修士,看那副骸骨晶瑩如玉的骨質,表面還散發出淡淡瑩光,其本身的修為絕對不比她低。
她也未看到這位遇難修士的儲物袋,估計早就被某個順手牽羊的修士拿走了。
這也讓她更加警惕,明天她們都以為,星官仙府早已開啟了百餘回,裡面的寶物肯定大多都被修士搜刮一空,而機關法陣也定然被破壞了大半,因此危險係數並不大,只要防備好不被其他修士偷襲,保命應該不是問題。
赤水發現這是大錯特錯。且不說這是一個仙君的靈台,就說這空間如此之大,難保某些偏僻的地方修士從未曾去過,雖說這樣尋到靈寶的機率更大,但不要忽略那伴隨著的高額風險。
靈寶雖好,但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她正想著,忽見前方一面結界輕輕波動起來,整面結界發出淺綠色的微光。
赤水瞬間就明白了那是什麼,幾乎不用考慮,就直沖那面結界而去。
綠光迸發,將她包裹、傳送入另一個空間。
這次的運氣顯然沒有剛才好,這裡雖然也是處藥園,但整個藥園被各種高階法術攪得天翻地覆,目光所及之處滿目瘡痍,沒有半寸完好之地。
她微微皺眉,發現周圍沒有其他修士存在後,找了幾株被連根拔起的殘草看了看,又搖了搖頭,生機已斷,救不回來了。
她暫態有些憤怒,這些痕跡並不都是打鬥所留下的痕跡,看這裡被破壞的程度,顯然是有人特意為之。
她不想說這種做法是多麼的損人不利己,她只恨那人跑得太快,不然她不敢保證她會不會親手滅殺了他。
她斂去目中的狠絕,又檢查了其他的地方,找到了兩株瀕臨死亡的幼草,又仔細觀察了這個空間,在抬頭望向天空時怔了怔。
這也是一片星空。
不過這片星空與之前那個空間的又有所不同,但它們看上去又極為相似,也是有幾顆最明亮的星星點綴。
赤水一時也想不清其中的關節。
她現在比較好奇的是空間的六面結界。要知道,她在進入之片空間之前通過結界隱約可以看出那是一座高山,沒有想到進來所看到的情況完全不同。
也就是說,這六面結界還起著傳送的作用。
可以想像,無數個六面體的空間,被這帶著傳送功能的結界隔離的同時又緊緊地聯繫在一起,修士進入其中若是找不到結界傳送的規律,恐怕一輩子都出不去……
她想到此,生生打了個寒顫。
幸好小白曾對她說過,進入星官仙府的修士,並不需要破解這個結界,因為只要修士保得性命,到達某個特定的時刻,就會被傳送出去。
至於這個時刻究竟是多久,並沒有統一的說法,有些修士只在府中待了幾天,而星官使者,卻是在其中待了近千年。
她仰望星空,心下不由一動,如果真要破解傳送結界的秘密,那這片星空毫無疑問就是星官仙君所出的謎題。
赤水不無好奇,因為她對於星空,可謂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在悟星峰的不知多少個夜晚,她都是在這樣的星空下安然修煉。
素和向紫曾說悟星峰隱含著一個大道。
可她也已經明白,別人的大道對於自己來說就是小道,她能看見,能理解,知道它通往何方,卻並不代表她就能走這條道。
路是自己走成的,道也如是。
她暗自記下這片星空的模樣,再度進入傳送結界。
或許是因為想著星空之事,她行動微微滯後,在進入傳送結界前一瞬間,她感覺到有一道熟悉的氣息與她擦肩而過。
她轉頭,看到對方驚訝的眼神,她也是一愣。
祈連沐澤他竟然也來了,她分明沒有在祈連家族的修士中看到他。
此時傳送已經開啟,赤水任由結界將她帶離,努力忽略對方略顯深沉的眼神。
這個一個不知被多少修士踏足過的空間。
赤水淡淡掃了一眼,這空間有些像是間待客室,但所有的家俱物什要麼不見了,要麼碎成數片散落在地,毫無價值,她照例記下星空的佈局後就離開。
如此這般,赤水極快穿過了十數個空間。
也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她剛開始的運氣有多好,在後面的空間裡,她別說找到寶物,就是幼草都沒有再見一株,到處死氣沉沉,靈氣枯竭,真看不出這是個位得道仙君的靈台。
赤水也確定,其實每個星空的圖形都不一樣,但它們之間具體有什麼關聯,她還不知。
她忽然覺得有趣,就像發現了個新的玩具一般興致勃勃,就算寶物都被別人拿走了,能破解一位仙君的謎題,也是一件很有挑戰的事情,
她在心中不停比較星圖的不同,結界開啟,她條件反射地進入。
新的空間,她尚未落定,就感應到一股危險的氣息破空而至,殺機陡現。
赤水心念電轉,一道透明屏障現。
那不同方向而來的三道粗大的銀芒撞擊在屏障上,瞬息就將屏障擊碎,直往赤水而來。
這也就夠了。
赤水身形一動,瞬移至另一側,凝神一看,見對方是一位仙族男修,比她高一個小境界,相貌不差,約莫三十歲左右的模樣,眼神有些不正,裝扮雖華麗卻顯得浮躁,她不由暗自鄙夷,衣袖一抖,吸靈蟲現。
吸靈蟲本來也已餓極,見赤水終於將它們放出來,幾乎是瞬間,它們就看到了目標,如一注清水直往對方隱身之處射去。
那位男修本是運氣不佳,連進了幾個空間都沒有找到寶物,貪婪之下才想到了這個主意。星府裡沒有寶物,但不表示修士身上也沒有寶物,他知道,這次能進入仙府的修士都大有來路,他只要冒一下險,若能成功,所得到的東西說不定都比自己去找來得優厚。
他動了邪念,但也不是沒有腦子,他是在發現對方修為並不比他高才動的手。
他本以為會一擊得逞,沒想到對方居然能瞬息進行全方位防護,當即就避開了。
他頓時覺得有些棘手,但發現對方是個女子,才鎮定下來,正準備快速拿下,卻看到一注半透明若水之物往他飛射而來。
他自是運起防禦法寶抵擋。
那知道就在那若水之物擊上法寶的那一剎那,那物暫態張開,成一個鋪天大網,將他連人帶法寶罩住。
他大驚,轉身就逃,那網猛一收縮,將他包圍,收緊,他體內的靈力頓時如瘋了一般極速往外竄。
消失了
他睜大眼,他的靈力消失不見了
怎麼回事?
他恐懼交加,想用遁術離開,沒想到那物緊緊攀附在他身上,他根本動不了,感應著體內的靈力一縷縷的消失,他知道這次遇到硬茬了。
赤水冷漠地看著對方,見其眼中恐懼交深,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猶如乾屍,眸中無絲毫波動,一道黑針射出,那具乾屍瞬即著火,伴隨著一聲慘叫,那乾屍在兩息之間就化為一道青煙,只在原處留下一條儲物腰帶。
赤水將那儲物腰帶和黑針一收,淡淡掃過某處位置,冷哼一聲,往遠方飛遁而去,而吸靈蟲則緊隨其後。
很久以後,在那某處位置,一道粗重的喘息聲溢出,有人攤軟在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三十章 施以援手
對於容成越澤來說,他最近實在是黴運纏身。。
他也是出身上古大家,雖然家族延續至現在,逐漸淪落為家族中的末流,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族所隱藏的財富資源,比起一流世家也不遑多讓,只是他們家族人脈凋零而不得不韜光養晦,將產業轉入地下。
也因為祖宗留下來的基業,他暗自掌握著許多資訊管道,因此也在第一時間得知了星官仙府出世的消息。
這樣的機遇他自然不會放過。
只是事情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那樣順利,他進入仙府已經數日了,什麼都沒有找到不說,還差點被別人劫殺,他狼狽逃出,剛找了個隱蔽的地方還未完全恢復,就又遇上了打劫。
他自然不會阻止,若是那二人兩敗俱傷,他說不定還可以做個漁翁。
只是他沒有想到,那個被打劫之人會是赤水。
當然,當時的情況危急,發展得太快,他還未考慮好究竟是救她好還是袖手旁觀的好,就見那女子目光狠絕,動作乾淨俐落,他甚至都沒有看清那水狀物究竟是什麼,那位打劫的修士就被滅殺了。
他被驚嚇到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還是當初他和黑雲靖祺一起旁觀渡百年雷劫的那個下界小女修嗎?不過千年的光陰,她竟然成長到了這種地步?
兩者的差距太大,他差點以為兩者不是同一人。
但那件衣裳他認得,絕不會認錯。
容成越澤看其的身影消失在遠處,這才放鬆下來大口喘氣,他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了他,他甚至開始懷疑其實對方知道他是誰,因此才會放過了他。
他不由慶倖當初沒有將主意打到她頭上,並聽從那位前輩之言讓她欠下了一個人情,不然……,他瞄了眼剛才打鬥的位置,那裡空無一物,連鬥痕都不見半絲,他想起她離開前的那聲冷哼,又打了個冷顫,那是個警告。
他並非蠢笨之人,相反,他正是擅於審時度勢,才能達到現今的位置,將家族撐起來。
他知道,不管當初對方身份、地位、修為如何,現今的她已是不可同日而語,雖說她的修為與他相當,但實力恐怕高出他不只一籌,他最好是忘掉以前和現在看到的一切,不然,之前的那人就是他的下場。
就在容成越澤正在糾結于那水狀物究竟是何物時,赤水正在檢查吸靈蟲的狀態。
此時的吸靈蟲,仍是如水狀,但因為靈氣的充盈,表面蒙上一層淡淡的光暈,五彩斑斕,緩緩攤開如輕紗一般,緊隨赤水周圍,晃眼看去,不像靈蟲,倒像一件軟紗法寶。
她輕輕一收,吸靈蟲全都回到衣袖內。。
說起來,烏絲鳳羽袍的雙袖本就有儲物的功能,只是赤水在熟悉空間折疊之術後,將那儲物的功能改進成為吸靈蟲可以進駐的空間,雖說裡面所有的生物都是從外界移進去的,但卻比靈獸袋好得多。
這些吸靈蟲也很滿意。
她將吸靈蟲收好後,轉後看了一眼容成越澤藏身的方向,唇角微微揚起,等待著傳送結界開啟。
至於容成越澤,她並不擔心。
結界開啟。
她習慣性地抬頭望了一眼星空,正欲進入結界,又忽地停住,眼睛微眯。
這片星空似乎又有所不同。
傳送結界上的光暈微閃,催促著她抓緊時間,她卻巍然不動,只回憶之前看到過的星空圖案,剛才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腦海一閃而過,她卻沒有抓住。
她擰著眉又想了想,再想不起來,只好放棄,在結界光暈完全消失的前一瞬間離開。
剛落定,一大片的打鬥聲響傳來。
她當既一凜,迅速放開神識,發現聲音離她有一段距離,才面色微松,卻不敢大意,屏氣斂息,往那出聲處潛去。
此處像個花園。
假山林立,佔據著整個空間,裡面洞穴繁多,彎彎繞繞,減弱了打鬥的聲音,其實真正打鬥的位置離赤水並不遠。
赤水順著洞穴沒花多少時間就已摸到邊上,尋了個隱蔽的位置落定,目光掃過前方,在看到場中的明天大師姐時微頓。
她皺了皺眉,看到大師姐正立于一顆半丈方圓的巨石上調息,雖有些狼狽,但氣色還好,想來並未受傷,她放下心來,目光移向場中的另外三人身上。
此時的打鬥聲正是由這三人傳出。
二對一。那被二人圍攻之人是一位青衣男修,位於明天的前方,將二人的攻擊全部接下,從他的衣裳標記來看,應該是素和家族的弟子。
看來,明天的運氣不錯。
而另外兩男,相貌極為相似,很有可能是一個家族的兄弟,不過看他們的衣著,應該不是大家,他二人不停掃過明天和她下方的大石,顯然其中有些古怪。
就見那青衣男修在二男的攻擊下漸漸有些力不從心,而明天因為修為下跌,與他們相差一個大境界,也無法幫上忙。
赤水微微皺眉,見那二男對視了一眼,攻勢陡然加猛,那青衣男修一下招架不住,往後退了幾步,氣勢相形漸弱,形勢很不樂觀。
赤水本不想插手,但現在看來,她不插手是不可能了。
就在此時,那二男同時夾擊,一道風沙詭異地從側路拐襲而去,而青衣男修似乎無暇顧及。
她手一動,兩枚金針飛動,絞成一股氣流將那道風沙一攔。。
其中一男修凶怒道:「誰?」
赤水當即現出身形,氣勢外放,一個飛縱,便已入場中,場上拼殺的三人立即分開,和明天一起往她看來。
明天面色微喜,「小師妹。」
那青衣男修身形微松,上下打量了赤水一眼,而另外二男,則警惕地往後退了數步。
赤水並不看場中,只至明天身邊,「大師姐。」
明天點點頭,對赤水介紹道:「小師妹,這是師姐的五哥素和知玉。」又轉向青衣男修道:「五哥,這是悟星。」
赤水禮貌地笑了下,這青年在入住靈台時她也見過的,不過她並沒有出面招呼,他能有資格進入這裡,想來在族中的地位不低。
素和知玉余光見明天微露的笑容,心下一定,面色緩和下來,「知玉有禮了。」
赤水見其舉止有禮,處於弱勢卻並無驚恐,便有些好感,也回了一禮。
另外二男見形勢不對,目光從明天下方的大石上掃過,定在赤水身上,正在衡量是否放棄到手的肥肉,在他們看來,素和知玉的靈力已經被他們耗掉了大半,而此女不過剛突破到化虛不久,至於後面的女修,分神期,更是不足為慮。
二男眼中閃過一抹貪婪,同時往前兩步。
赤水挑眉,看向素和知玉。
素和知玉當即明白,道:「請幫知玉防護一下。」他話未落,人已上前,衣袖一揮,周圍的木系靈力波動,將那大片的風沙擋下。
狂風呼嘯,山石翻騰。
高階強者的比拼,真可用天昏地暗來形容,因為三人的力量,周圍的靈氣全部暴動起來,靈氣的爭奪大戰再度拉開。
明天見赤水未動,出聲提醒,「小師妹。」
赤水心下讚歎,這星官仙君所構築的這個世界遭受如此大的動盪,居然穩固如初不說,就連下方的山石,都僅是不穩地翻滾而已,並未碎裂,可見其也並非普通山石。
就見那風沙強勁地掃來,猶如巨龍擺尾,擊在素和知玉驅出的綠網之上,素和知玉身體隨之晃了晃,卻沒有後退。
赤水見得一塊山石被卷至空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那風沙刮成細沫,當下也知道厲害,雙手一動,在空中一劃,本就緊繃的空氣頓時扭曲起來。
赤水暗自皺眉,與化虛後期強者的對決,並不像她所預想的那麼簡單。
她用力一動,素手往空中一推,空氣中的靈力迅速流逝,隨著她推的方向,一道天藍色的防護屏障形成,隔在素和知玉前方。
所有人都是一愣。
「五行禁錮大法?」素和知玉本是想讓赤水用自身的靈力護他一護,為他爭取時間,卻沒想到赤水會來這麼一手,竟是將空氣中的靈力從他們三人的手中硬搶了去,又在他們的眼皮下硬生生將秘術施放完成。
雖說她完成的並非什麼驚天動地的秘術,但這個屏障一形成,就將對方二者合一的風沙生生擋去了大半,讓他頓時輕鬆不少。
他驚奇地轉頭看了一眼赤水,他早就聽說小姑收了一個出色的小徒弟,看來是真的沒錯。
他當即大喜,也放開手腳,手一催動,數道綠芒在空中一閃,迅速往對面射去。
狂風尖嘯,發出刺耳的利音,好似整個空間都要被撕裂一般。
明天最先抗不住,不由運起大石,往赤水靠近了數步。
赤水知息,任衣袖抽擺,加大靈力的輸出,想調動空氣中更多的能量。
靈力狂暴,那道水藍色的屏障開始彎曲,緩緩往那二男扣去。
那二男輕蔑一哼,那股對付素和知玉的風沙陡地轉向,往她呼嘯而來。
「小心。」素和知玉提醒道。
赤水點頭,表示知道,屏障微移,將其擋住。
素和知玉見此,一咬牙,雙手放空,同時掐訣,天空陡然變色,陰風陣陣,迷霧升騰,他們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大秘術赤水眼中俱是興奮,看來素和知玉是要動真格的了。
她當即將那屏障一下反轉,反罩住自己和明天,至於素和知玉,他周圍靈力扭曲,已是無人能靠近。
空氣中,無數道虛影形成。
破空聲此起彼伏。
「該死」其中一位男修怒吼一聲。
赤水隨之望去,發現那位男修被那些虛影逼得連連後退,那虛影太快太利,道道防護被擊碎,眼見就要襲上他的身,而另一位男修也好不到那裡去。
「我們走。」另一位男修見勢不對,立即收手,一道利芒從虛影中殺出一條路,他順之逃出。
怒吼的那位男修緊跟其後。
素和知玉冷哼一聲,虛影極快往其後追剿而去。
不久,就聽一聲慘叫,一朵血花在空中散開,數片血衣飛揚。
素和知玉面露可惜之色。
赤水則在驚歎,看那些虛影普普通通,沒想到殺傷力如此巨大,那種絞殺方式,其強度幾乎可與空間撕裂相比,那最後的男修就是被這虛影生生絞除了一條手臂。
雖說到了他們這樣的高度,丟失了一條手臂,只要服用專門的生臂丹,半個月手臂就可以完全長出,但那種手臂被生生絞碎的痛苦,也夠他吃一壺了。
她收回視線,看向明天,「大師姐還好吧?」
明天面色有些蒼白,勉強點了點頭,苦笑道:「師姐這次是逞強了。」
赤水懂明天的意思,從高處跌落,總會有些落差感,「大師姐沒事就好。」
素和知玉走了回來,看向明天剛才一直沒有放開的大石。
赤水隨之望去,沒看出什麼不對。
明天見著大石,面上也有了笑容,解釋道:「小師妹可能不知,這是一塊極好的玉髓。」
赤水頓時有些驚訝,又細看了下那塊大石,終於看出了些許不同,那大石外表質地有些粗糙,卻並未被之前的打鬥所影響,上面無一絲劃痕,她本以為是明天保護到位的緣故,現在才發現不是,在那大石的底部上,刻畫有保護的法陣。
玉髓可是好物,不只可以加入煉丹材料中提高煉丹的成功率,還可以在煉器的時候輔助,使煉出的法寶品質更高一層,用途極其廣泛。
因為這是一次性消耗品,修真界所需甚大,若是品質最佳的玉髓,價值以一滴論起。
當然了,就算明天指明,她也看不出那大石裡有玉髓,她料定是明天身上懷有可探寶的寶器,也不多問,只看了看周圍,道:「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離開吧」
素和知玉和明天都沒有異議。
三人移至一個隱蔽的山洞中。
赤水見明天並不將之收回儲物芥質內,有些疑惑,就聽明天解釋道:「這玉髓剛剛成熟,法陣就要破開了,放進儲物袋裡,會損毀儲物袋的。」
「那麼厲害?」
明天道:「師姐也正是因為此才被那二人發現異處,欲殺我奪寶,幸好五哥和你趕來。」
赤水笑了笑,「那也是師姐運氣好。」
正說著,就見那顆大石開始抖動,「咯嚓」一聲,大石碎裂。
「讓開。」明天急道。
幾乎是同時,大石炸開,無數塊碎石往四周散開,在其中,數道細如針的綠絲往洞口飛射而去。
赤水和素和知玉同時一動,瞬移至洞穴口。
素和知玉衣袖一揚,數道綠絲就被他收起,而赤水更省事,意念一動,將射向她的綠絲全收進指環內。
明天追了上來,三人相視而笑。
赤水二人又將收好的綠絲拿出,那綠絲翠得晶瑩透亮,一絲即為一滴,靈氣內蘊,沁人心脾,讓人只覺得舒爽。
明天小心地用玉瓶一一收起,共計有十八滴玉髓,她將其中的六個玉瓶往赤水的方向一推。
赤水訝然。
素和知玉道:「收下吧若沒有你,知玉也無法成功施放大影殺術。」
赤水見明天也點頭,想了想,收下了玉瓶,三人處理好痕跡,一同離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棋局賭命
三人同行,安全係數大大提高的同時,速度也快了不少。
素和知玉見多識廣,明天本來修為和閱歷都比赤水高,齊集三人的智慧,破解了不少迷局,雖說僅得到了些靈材藥草,但比起其他修士,也算不錯的收穫。
「怎麼了?」明天見赤水怔怔望著天空,不由問道。
赤水收回視線,淺笑道:「看著那星空與別處有些不同。」
明天笑道:「自是不同,仙君將謎題隱藏在這星空圖中,據說能破解謎題的修士就能得到星官仙府真正的寶藏。」
赤水並不驚訝,只是感歎道:「是什麼樣的寶藏,能讓無數強者趨之若鶩?」
「自然是靈寶。」明天答道。
是了,強者修為再高,其本身靈力終是有限,靈寶可幫助修士溝通天地間的巨大能量,比起秘術施放時間短,威能更大,自然是高階強者必爭之物。
「靈寶的吸引力非同一般,只是,仙君給出的謎題不太好破啊?」赤水搖頭歎道。
明天笑道:「當然,仙君設的謎題,若是輕易就讓人破了,那還了得?」
赤水又看了星空一眼,道:「也不知仙君設下此謎,有何深意?」
「這個恐怕只有仙君自己知道了,因為至今尚無人破解此謎題。」明天問道:「小師妹對這個謎題感興趣?」
赤水隨意點了下頭,正因為此謎數十萬年來無人得解,進入仙府的修士大多不願意將時間花在這謎題上,是否真有靈寶也無人證實,他們更願意在仙府內尋找一些更加實用的天材地寶。
「那小師妹可看出什麼不同?」明天又問道。
赤水道:「並沒有別的,悟星就是覺得有些星圖極為真實,倒與悟星峰外的星空有些相似。」
明天了然地點頭,道:「師姐雖未去過悟星峰,但想來仙君所設的謎題定然不一般,其中或真與悟星峰所含的大道有些關聯也不一定。」
赤水搖頭道:「說來慚愧,悟星峰的大道,悟星至今未能得悟,更別說仙君的星空謎題,玄妙非凡,非大智大能之人不能破解,悟星能來此睹得仙君手筆,已是大幸。」
明天似也未將希望寄託於這謎題上,神色間毫不在意,倒是在前面帶頭的素和知玉轉頭看了赤水一眼。
三人穿過一條長長的狹穀,往其深處行去。
赤水見兩側山壁陡峭異常,越往裡走,道路越是狹窄,心弦不由微繃,這種地形,最是適合打劫。
明天遞過來一個安撫的眼神,赤水見此,也不再多問。
又往前行了兩個時辰,素和知玉忽然停下。
明天和赤水對看一眼,均是神色不慮,「有異動。」
赤水凝神感應,在前方似乎有一股龐大的力量阻止著她神識的探尋,她點頭。
前方素和知玉衣袖一抖,一顆渾圓如核桃大小的透明圓珠出現,在他手心上空輕輕流轉,帶出絲絲流光。
「這是五哥的乾坤珠,我們進去。」明天說著,身影一動,直往那顆圓珠飛去,眨眼間,明天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素和知玉看著赤水。
赤水是知道乾坤珠的,內有乾坤,指的是空間法寶。就是頂尖的煉器大師運用空間技術煉就而成的空間寶物,剛才明天消失不見,必定是已經進入了乾坤珠中。
她沖素和知玉微點頭,極乾脆地往那乾坤珠撞去。
她只覺乾坤珠的位置空間一下扭轉,將她包圍,待她再看時,已是站在了明天面前。
她轉眼望向周圍,「這就是傳說中的乾坤珠?」
只見這個空間約在十數丈方圓,空氣清新,靈氣純淨,神識雖無法探出,視線卻是無阻,這種感覺,倒有些似浮世牢籠,只不過浮世牢籠虛無縹渺,她終不可觸及,而這乾坤珠卻是實體,她能很明顯地感覺到一層如玻璃似的隔膜,阻止她們的神識,也防止別人探尋。
赤水嘖嘖稱奇,「果然名不虛傳。」
從這顆乾坤珠內的空間大小和靈氣量來看,已是達到了中階品質。
可別小看了它,此物煉製極為不易,就算是中階品質,那也需要有領悟了空間規則的煉器宗師集齊數十種珍稀的材料方可煉成,成品極少,會流通在外的更少,赤水估摸著這顆乾坤珠的價值,至少也得要數千萬中品靈石,這樣的價格,除了名門世家少數精英得以擁有,普通散修恐怕一生都湊不齊這個數。
明天道:「這顆乾坤珠是五哥一次外出遊歷的戰利品,可是救了五哥不止一次。」
赤水感應著比外界更加活躍的靈氣,贊道:「確實不錯。」
她完全可以想像,當素和知玉遇到危險不敵時,避過敵人的視線,轉身進入乾坤珠內,乾坤珠光芒斂盡,如若普通凡物,若非領悟了空間法則的大神通者,誰能找得到?而他正可以在乾坤珠內休養生息,等待逃離的機會。
此時,素和知玉已是將乾坤珠縮小至小指大小,附於他束好的翠色玉簪上,乾坤珠自動變色,與玉簪如若一體。
做完這一切後,素和知玉往前方遁去。
赤水看著周圍的景色往後消逝,心下微動,她能清楚地看到外界的一切,在素和知玉行動時卻並無顛簸之感,果真是一件寶貝。
素和知玉穿過狹穀口,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一片開闊的亂石林佔據了整個視線。
這些亂石不比之前的假山山石,這些亂石大多成橢圓狀,雜亂無章,看上去倒有些似一個大河灘,而他們感應到異動之地,正在那河灘背後。
素和知玉面色謹慎,速度減緩,小心地往那處潛去。
赤水因為神識無法探出,也不便打擾素和知玉,只雙眼亂轉,打量著外界。
只見天空蔚藍如洗,萬里無雲,卻奇異地被無數繁星點綴,地上光線明亮,分明是白晝,如此矛盾卻又和諧地融為一體,赤水自是知道白日看不到星星的原因,可是這仙君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難道其他修士就不覺得奇怪嗎?
她看了看明天,見其盤膝而坐,神色淡淡,分明對這不感興趣。
赤水閑極無聊,便開始想之前看到的那些星圖。
突然,素和知玉的聲音在空間裡響起,「看前方。」
明天和赤水同時回神,往外看去,只見周圍大片修士鬥法後的痕跡,碎石散落一地。
幾息後,赤水率先道:「是大法陣。」
素和知玉道:「可有法破解?」
赤水道:「不用破解,你先進陣,看看再說不遲。」
和知玉一口答應,飛身一縱,直入陣中。他的動作沒有任何遲疑,顯然他之前也聽說過赤水的事情。
明天道:「這大法陣並非本來就有?」
水答道:「這大法陣並不適合用在這種環境中,顯見是修士匆忙所設,為的……」她看了看前方,「……應該是為了阻擋後面的修士。」這也是為什麼她讓素和知玉直接進陣的原因。
明天眸光微動,不再言語。
而赤水則在注意著素和知玉的行蹤,素和知玉本身對法陣也有不俗的瞭解,在很多叉路口上都能選擇出正確的路,赤水也只有在關鍵時刻指點一下。
就算是如此,素和知玉也是幾經周折,花了好幾個時辰才找到了生門。
素和知玉一躍而出,眼前的情景瞬息一變,他似也有些驚異,身形停滯。
明天忽地起立,同素和知玉一起驚呼出聲,「真是仙台。」
仙台?星官仙君升仙之台?赤水往外望去。
就似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地面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巨石鋪就,霞光四射,彩霧彌漫,無數修士踏于彩霧之上,豐姿俊顏,衣袂飛舞,真如傳說中的仙界盛會。
赤水有些發愣。
她發愣的原因是這裡修士的數量,晃眼望去,祈連、鐘離、軒轅、麥丘等等大家族都有修士在場。
她神色有些複雜,她剛才自然沒有漏聽明天的驚呼,「真」有仙台,可見他們是早就知道的,難怪素和知玉偏偏要往那危險的狹穀裡走,其實是早有打算了。
而這在那些大家族中恐怕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吧?
赤水舉目張望,她在其中並未找到小白的身影,本來,能搶奪得星星入府的他族修士就不多,更別說是到達此地了。
「師傅在那裡。」明天說著,飛出乾坤珠。
赤水也隨之出來。
三人同時往素和家族修士聚集的地方飛去。
赤水神識放開,才發現眾多修士雖然圍成一團,卻並非沒有組織,就好似入府之前的星星爭奪戰一樣,看似各憑本事,其實是有高階大能者坐鎮,真正重要的弟子,能怎能讓其折損於他人之手。
就見眼前,正邪兩道修士涇渭分明,以軒轅仙尊和那位尊者絕帶頭,各立於一端,而在他們中央,一個巨大的棋盤立於彩霧之上,一邊各飄浮著一個棋盒,盒蓋已開,各放著黑子和白子,那每一顆棋子都有圓桌大,發出朦朧的光暈,質地純粹。
素和向紫見到三人的身影,面色陡然一變,斥道:「你們怎麼來了?」
明天苦笑道:「師傅,我們也沒有想到。」
赤水心想,或許明天和素和知玉二人早知仙台之事,但是他們並非想來此,可能真是意外。
素和向紫目光掃過素和知玉和赤水,微皺眉頭,目光中閃過一縷憂色。
赤水不知其意,她現在大半目光都留在中央的兩位正在下棋的棋士上,那位正道修士她不認識,看衣裳應是仙族大家,只見他執白,正與一位魔修廝殺,棋盤上殺機浮現,延伸至棋盤外,無論下棋之士,還是觀棋之人,紛紛被棋局帶動,心緒隨之起伏,有些心性稍差的修士,已是目露凶光。
「別看。」素和向紫輕喝道。
赤水轉目望向她,微有些愕然。
明天在旁解釋道:「小師妹不知,這棋局兇險非常,賭的是修士自身的性命。」
「什麼?」修士有多惜命赤水是知道的,正因為惜命所以才要拼命追求長生,如他們這般的修士又怎能為了一局棋而用自己的命去賭?赤水完全不敢相信,她看向場中的兩位棋士,就見他們神情專注,卻雙雙汗如雨下,身體緊繃至極。
「是真的。」明天微有些歉然道:「小師妹,是我們連累了你,早知如此,當初……」
赤水手一比,打斷她,問道:「大師姐,前事莫提,你能同我說說有什麼不對嗎?」。
素和知玉搖頭道:「十一妹真是關心則亂,這樣說吧若是沒有進入仙台的修士,在通過傳送結界之時遲早是要被傳送出去的,而進入仙台的修士嘛……」他昂頭指了指中央正在對戰的兩位棋士,「沒有傳送結界,必須贏過對方,方可保得性命離開。」
赤水立即變色,直到此時,她才發現這眾多的修士中,九成都是歸一期大能者,而如他們這般的修士少之又少。
「為什麼?」赤水很是不解。
素和向紫道:「這是星官仙君設定的規則,只有通過了棋局廝殺並取得勝利的修士,方可有機會得到他留下來的寶藏。」
寶藏,又是寶藏
之前的星空圖他們說與寶藏有關,現在這仙台賭局也與寶藏有關,赤水莫名升起一股憤怒,她現在對這寶藏興致缺缺,就算真有靈寶也吸引不了她,畢竟性命攸關,命都沒保住,還要靈寶來做什麼?
明天見此,安慰道:「小師妹放心,這棋局只能是相同境界的修士才可入局,能與小師妹對殺的只有化虛修士,以小師妹的實力,並非沒有獲勝的機會。」
赤水抬眼看了看她,想到素和知玉化虛後期修為,除非遇上強敵,不然已是立於不改之地,而明天,境界下落,因為靈魂缺損的緣故神識並不強,她比自己更要危險,卻反過來安慰於她。
她心下微暖,勉強沖明天笑了笑。
明天神色還算平靜,「這也是當初師傅未告訴你們的原因,其實若非意外,我們也只打算在週邊找些天材地寶就離開。」
赤水知道她說的是真話,以她們的修為,就算告訴她們也無用,反而有可能影響她們的境界,偏偏她們又誤打誤撞入了這裡。
或者之前明天他們也沒有想到會到達此地,但那之前,比如在決定往狹穀深處走的時候,他們肯定是有過這方面的猜測,只是他們當時沒有告訴她。
事已至此,赤水也不願再想,匆匆沖明天點了點頭,注意力轉到場外的修士中。
除了軒轅仙尊和祈連沐澤比較面熟外,其他修士她大都不認識。
她心弦微松,一則高興小白和小妖都未在此,二則是穹目那廝不在,天知道當初她入府之前對方的眼神究竟表達的是何意……
她目光忽地在某處定住,待看清那人的身影時眼睛微眯。
明天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目中微有絲驚訝,「是他。」
赤水轉頭看向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主動迎戰
赤水問明天,「你也知道他?」
明天看了前面正關注著棋局的素和向紫一眼,道:「你可還記得血煞盟找上你之事?」
赤水本就有懷疑,此時極快反應過來,「真是他?」兩千萬靈石,買她一條命,東陵正易真看得起她。。
明天看到赤水眼中隱現的利芒,心裡默默為東陵正易默哀。她本身對東陵正易並沒有什麼看法,也談不上不屑,在他們這些高位者看來,東陵正易奪了一個下界修士的建城令,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東陵正易做事未做乾淨,讓小師妹僥倖活了下來,現在歸入素和家族,素和家族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素和家族之所以一直未動東陵家族,不過是想要將其留給小師妹自己解決,偏偏東陵正易也是狠絕,居然找上了血煞盟。
敢惹素和家族庇護的人,自然就要有被毀滅的覺悟。
「血煞盟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明天肯定道。
赤水聞言,目光微動,看了素和向紫一眼,素和向紫也曾提過,讓她不用再操心此事,她承了此情,若是不問根由,又豈不讓別人寒心?
她眼帶疑問望向明天,顯然明天是知道內幕的。
明天明白,卻只搖頭,赤水不放棄直看著她。
半晌,明天終於放棄,向她傳音道:「你知道東陵正易用兩千萬靈石買了你的命吧?」
赤水點頭。
明天又道:「師傅動用了家族的寶庫,用兩億靈石又將你的命買了回來。」
「兩億?」赤水倒抽了口冷氣,雖說她自己的命是無價的,但素和家族真願意花兩億靈石在她身上,她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兩億靈石,就算是全力培養十個她這樣修為的下界修士都足夠了,更何況靈石好還,這人情債,她又當如何償還?
赤水想到前世看的那些劇中因為恩情而助紂為虐的人,她現在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實則是情非得己,就比如她,因為此事,她已是和素和家族綁在一條大船上無法獨善其身,若她執意撇開他們的關係,不說別人如何看待,恐怕都過不了她自己那關。
赤水腦仁疼,又不能表露出來,只是射向東陵正易的視線變得銳利異常,如若實質。
如此明顯的視線,已是化虛後期大圓滿境界的東陵正易又怎能察覺不到?幾乎是在赤水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同時,他已是轉過頭來。
兩人目光對上,如若兩道電流對擊,火星四濺。
東陵正易眼中殺機流露,赤水冷哼一聲,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同樣殺氣騰騰,惹得周圍的修士頻頻注目。
明天扯了扯赤水的衣袖,「小師妹。」
赤水轉回頭來惡狠狠地問明天,「這棋局,我可以與他對陣嗎?」。
明天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素和向紫聽到動靜,回頭斥道:「這是正邪之爭,關乎正道的興衰,豈可意氣用事?」
赤水低頭,略有些不甘道:「悟星以為,修為及不上他,但在棋盤上,悟星卻未必會輸給他。」她前世因為某部動漫的影響,專門去學了一陣的圍棋,只不過她前世資質普通,又未經過系統的學習,再加上沒有下棋對手,不久就失去了興趣。。
但她看過某些定式和經典棋譜,經過她的強化記憶,早已熟記於心,她就不信這樣還贏不了他。
「胡鬧」素和向紫道,看著赤水的頭旋,微微搖頭,道:「且不說你棋力比不比得過對方,就說這棋局,你真以為這棋局上就只比棋力嗎?」。
赤水表情一變,望向中央,就見之前看到的那位仙族修士正想落子,但那顆白棋在空中晃晃悠悠,似乎受到了什麼干擾,竟是數息都未能落下去,而那位仙族修士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連呼吸都不由加重。
赤水這才知道賭命的真正含義,暗笑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天真,修士最為信任和依仗的就是自己的實力,若非是實力的比拼,他們又怎會願意因為那看不清高低的棋力而賭上自己的命?
素和向紫見赤水已然明白,便不再管她。
赤水表情恢復平靜,不再看東陵正易,認真關注棋局。
就見中央,那仙族修士面色脹紅,周身的靈氣微微波動,似有要崩泄之感,而立於尊者絕旁邊的那位魔修,則顯得氣定神閑,兩相比對,高低立見。
因為二位都是歸一大能,赤水並不能完全看透他們的比拼,她只是能全然感應到棋盤上空的空氣已是如繃緊的琴弦,稍有不對就可能全然崩潰。
她看了看那仙族棋士,略帶絲擔憂地道:「棋局賭命,輸者就必須喪命嗎?」。就算真能有機會得到星官仙君的寶藏,她仍是認為這樣不值得。
明天聞言,答道:「不是的,小師妹,所以贏者生,輸者死,是大局,但並非一定,小師妹別忘了,還有平局。」
她目光移向那位仙族棋士,「若是平局,則雙雙被傳送出府。」
「那寶藏呢?」
「誰知道呢」明天無所謂地道:「數十萬年來,也沒有修士能得到那寶藏,誰知道是真是假。」
赤水看了看滿場神色肅穆的修士,忽地覺得有些無語,如果不是真,那這些滿場的大能者都是傻瓜嗎?明天這話,簡直是動搖軍心啊
果然,素和向紫轉頭橫了她一眼。
明天乖覺了。
赤水見此,便解圍問道:「若是這樣,修士平局的情況多嗎?」。
明天壓低聲音道:「怎麼會?除非實力相當,不然少有棋局會出現平局這種情況。」
赤水忽然之間覺得這種情況有些荒謬,就為了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寶藏,這些人都不將自己的性命當一回事嗎?
她忽又想到當初在索龍嶺遇到素和向紫的情況,索龍嶺的試煉對於那些修士來說,不也一樣殘酷嗎?
索龍嶺是因為通天寶庫的鑰匙,這裡是因為星官仙君的寶藏,兩者有何差別?
就算沒有這些,正邪兩道就不爭了嗎?
恐怕不是,仙道求索,只有遇難而上,通過一個又一個的試煉,淬煉提升自己,才能攀上頂峰,才能求得大道,相比之下,這個賭局又算得上什麼,今生的命輸掉,還有來世,只要靈魂不滅……
赤水想罷,心清目明,「這棋局的規則是什麼?」
明天簡單解說道:「正邪兩道輪流派出修士,先上場挑戰的修士執黑,迎接挑戰的修士執白,無貼目,以占地多者為勝。。」
赤水聽之,略加思索,覺得這規則倒也還算公平。先上場挑戰的修士失去了選擇對手的權利,執黑卻能先占得優勢,而後上場者則與之相反。
明天道:「小師妹剛突破至化虛期,形勢較為不利,師姐雖相信地小師妹的實力,但還是後上場,選擇于己有利的對手才是穩妥之策。」
赤水點頭贊同,就算明天不說,以她的性格,她也會這樣選擇。
她心下一定,就見場中一顆黑子直入棋盤,穩穩落在棋面上,那位仙族修士全身一顫,似遭重擊,一口鮮血噴出,灑在棋角上,豔若紅花,又殘酷地宣示著生命力的流逝。
尊者絕眉宇間盡是得意,而正道聯盟這面,大多修士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赤水掃過棋面,棋局已是中盤,對方剛才那一子恰好落在白子的命脈之上,撲殺了三顆白子,白子想要再贏,難矣
她晃眼見那仙族棋士面色如紙,身體搖搖欲墜,卻硬挺著不肯倒下,心裡不由有些發澀,生命的厚重和珍貴在此棋局面前就猶如一個笑話。
她轉目望向周圍,或許正因為知道有來世,所以這些人才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揮霍著自己的生命,並神色冷漠地看著一個生命的消逝。
忽然之間,赤水心裡湧起一陣失望,夾雜著滾滾怒氣,卻無從發洩。
她並非聖母,沒有那麼多悲天憫人之心,修士所說所做,均是自己的選擇,自然也要承擔選擇的後果,她也是如此,沒有人能例外。
她真正氣憤的是,這些人對自己生命的輕慢
而這些人居然將之上升到正邪之爭的高度,更是荒謬無比。
就算修士要勇往直前,但也不是毫無頭腦地橫衝直撞,如果明天在進入靈台之前先同她說了此事,她必定不會選擇進來。
在她看來,這種毫無意義的拼殺,是很不智的事情,而為了那尚未能證實是真是假的寶藏而賭上自己的性命,更是不值的事情。
即不智又不值,她不認為這樣的賭局有進行的必要。
她甚至開始懷疑,星官仙君設定此局,究竟是何意?
她忽聽周圍傳來幾聲輕歎,又往棋面掃去,棋盤尚未結束,然那位仙族棋士的生命力已經燃盡,身體一傾,撲面倒在棋盤上,鮮血從口中溢出,在棋面上漫延開,浸染了大片的棋子。
這邊的沉默,與邪道聯盟那邊的歡騰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對面勝利的棋士被傳送離開,而倒在棋盤上的棋士連同那些鮮血都以極快的速度變淡,不過數息就已完全消失,好似從未存在一般,而棋盤上的黑白子,也依序回到棋盒之中,等待下一局棋士開啟。
尊者絕下巴微昂,沖軒轅仙尊道:「這一局由你們先。」
軒轅仙尊氣勢絲毫不弱于對方,聲音渾厚有力,傳遍全場,「這一局誰願上前一戰?」
全場寂靜。
沒有修士立即上前,顯然他們對於之前那位棋士的隕落並非沒有觸動。
尊者絕眉宇微動,唇角邊帶著一抹笑意,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正道聯盟這邊的修士,別有深意。
軒轅仙尊面色沉著。
素和向紫見此,欲上前,素和知玉伸手一攔,沖她搖了搖頭,身形一動,已是躍至軒轅仙尊邊上,朗聲道:「晚輩願意。」
明天面色一緊,拉住赤水,赤水也有些緊張,便拍了拍她的手。
對面很快就上來一位修士,仍是魔族,化虛後期修為。
明天見此,面色稍緩。
赤水目光飄在棋盤上,以素和知玉的實力,已經沒有必要挑選對手,先上場執黑棋反而會更加有利,顯然素和向紫和明天也想到了這一點,而她們師陡三人則不同,若是沒有挑選到合適的對手,極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棋盤開。
素和知玉執黑先走,棋子起落乾脆,穩穩當當,正道聯盟這邊面色好轉。
當然,那位魔族修士也不弱,白子安然落下。
雙方開局都還算穩健。
赤水問明天,「五少棋力如何?」
明天道:「這倒不用擔心,五哥思路開闊,棋力極佳,最善於謀定而後動,家族中少有弟子能及。」
赤水自然知道大家族弟子與外面散修的差別。
他們雖然不是全能人才,但無論哪一項,他們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不會如她這般,幸好此次是下棋,若是遇上她不會的,那就慘了。
她將注意力移向中央。
看得出,軒轅仙尊對於素和知玉的表現也很滿意。
素和知玉立于棋盤上方,身姿挺立如松,紋絲不動,然棋盤上卻是風雲變換,你爭我奪好不激烈。
赤水大是驚訝,挑眉望向明天,「這就是師姐口中的‘最善於謀定而後動’?」
明天僵笑了下,神情更加專注。
剛開局,就能廝殺得如此厲害,看來素和知玉是遇上對手了。
就見棋盤上空,兩股力量開始較勁,也不知那棋子是何種材質所做,居然絲毫沒有變形,只是在上空左右晃動。
忽地魔族那股力量消失,那棋子往棋盤外飛去。
素知知玉反應很快,那棋子繞了一圈後再度折回來,往棋面上落去。
就在棋子快落至棋面的前一瞬間,旁邊一道光芒隱現,擊在那顆棋子上,棋子清鳴一聲,往後滑落。
素和知玉瞳仁微縮,順勢一動,那顆棋子輕輕一滑,落在原先位置的對角上。
素和和玉心下一松,旁邊觀戰的眾人懸高了的心也終於落回原位。
果然是一刻也不能放鬆啊赤水感歎。
那位魔修一計未成,也不怒,一顆白棋飛起。
素和知玉冷哼一聲,整個人飛身上前,直奔白棋而去。
那位魔修自然不會允許,也上前去擋。
二人在空中相遇,數次交手,引得周圍的靈氣頻頻震盪,那位魔修面色陰沉,對準素和知玉就是重力一擊。
洶湧的魔氣從他手中奔出,如天羅地網一般直將素和知玉包圍。
而素和知玉居然未動,任自己被那魔氣罩住。
那位魔修立覺不對,定睛一看,素和知玉竟然在變淡,分明是個虛影,他立即變色,而真正的素和知玉此時已是立于那顆白子之上,白子穩穩落入棋盤,雖然未落在白方的棋眼上,卻也斷了他一口氣。
那位魔修上了當,氣怒異常,也不下棋了,祭出法寶直往素和知玉攻來。
他的法寶是一隻潔白如玉的骨爪,爪子靈活又尖利,看不出是一件魔器,然整只骨爪卻帶著森森寒氣,猶如大雪驟降,整個空間內的氣溫立即降低。
「小心,是冰原劇毒。」素和向紫提醒道。
周圍修士聞言,均是變色。
素和知玉面色一凜,更是不敢怠慢,身影虛晃,再度運用虛影之術避開骨爪第一擊。
赤水此時則在回憶冰原劇毒的資訊,相傳這是魔族修士提煉出的一種專門對付仙族修士的劇毒,因為仙族修士本體最弱,對其的抵抗力最差。
當然,這毒可不只是作用於本體,它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它能通過本體侵害修士的脈絡,進而冰凍修士的靈魂。
那種靈魂被寸寸冰凍無藥可解的絕望,曾讓無數修士毅然放棄此生,提前羽化轉世。
沒想到那位魔修如此毒辣陰險,眾修士憤怒的同時,也為素和知玉擔憂。
素和知玉冷笑一聲,手「啪啪啪」一連拍出數張淡黃色的符篆,符篆相連啟動,形成一個大網擋在他面前。
素和知玉手往那位魔修方向一推,大聲清喝,「去」大網便往那魔修的方向逼近。
那位魔修運氣一擋,很容易就將之擋住。
他迅速驅動骨爪,一擊穿透大網,本以為這是極容易的事,他卻未曾想到那骨爪卡在大網上,再不能掙脫。
就見那骨爪周圍的部分大網化作一個淡黃色的人影,將那骨爪緊緊束住,而其餘的大網也相繼轉化成人形,往著那位魔修攻去。
那些人影沒有五官,只隱約能看出人形的輪廓。
就在這時,邊上圍觀的修士中突然有人出聲,「是兵降除魔符。」
旁邊另有修士立即呼應道:「有九張,是兵降除魔符陣。」
赤水並未聽說過此符陣,不過想來能用符做陣,是極為厲害的,她此時已然明白,素和知玉贏了。
因為此時,素和知玉已是啟動了她曾見識過的大影殺術。
在雙重夾擊之下,那位魔修若是歸一期修士或還可以保得一命,化虛後期嘛,本體還未完全煉化,只有死路一條。
果然,那位魔修未能掙扎多久,就被素和知玉滅殺。
尊者絕面色難看至極,而正道聯盟這邊卻是揚眉吐氣,得意非凡,與前次不同,素和知玉被傳送離開,而那位魔修,卻是神魂俱滅了。
棋盤上數顆棋子回到棋盒內。
尊者絕隨意一指,「你上。」
那被指的修士面色無任何波動,身形一動,已是瞬移至棋盤邊上。
尊者絕挑釁道:「你們誰上?」
赤水一看,竟然又是一位化虛後期修士,她轉目望向周圍,本來化虛期修士就很少,再加上這種情況,對方要扳回顏面,所派出的修士自然非同一般,因此,大家雖然神色不變,卻也沒有人上前。
軒轅仙尊眉角微擰。
赤水心下厭惡這種場面,一個飛躍上前,「我來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互試探
赤水曾說過,低調不是過錯,但當低調到影響了自己的生活品質,那就得不償失了。
正因為想通了這一點,她才會將靈台之事捅了出來,現在,她的靈台已經引得所有修士的注意力,而她這個靈台的主人,也不能有藏著掖著,讓別人瞧不起,這也將是她作為一個下界女修真正立足於仙族的第一步。
她立于軒轅仙尊身邊,心神俱明,然軒轅仙尊的眉頭卻皺得更緊。
素和向紫面色也不太好看,明天則憂慮地望著赤水,在她們看來,赤水這樣的舉動實在是太冒失了。
赤水此時則在打量她的對手,充盈精純的魔力,虯結健壯的身材,沉穩內斂的氣息,渾然天成全身找一個漏洞的站姿,都在昭示著此人的強大。
這是一個魔武者。
所謂魔武者,就是修煉的同時還兼煉體的修士,魔族的本體本就比他族要強橫,若是再專門煉體,其實力可想而知,不然,尊者絕不會此時讓他上場,而東陵正易等人也不會猶豫畏懼。
那位魔武者也在打量赤水。
他的目光冷靜卻不帶情緒,看得出是個謹慎又不以貌取人的人,就算赤水修為只在化虛初期,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屑和輕視,只是他自身隱約的強勢氣息隱隱擴散,帶著無形的壓力。
赤水倒不懼,她的態度一直都很平和,說話語氣也不強硬,晃眼看不出任何特殊之處,可她立於那位魔武者對面之時,氣勢卻絲毫不弱給對方,這讓場外那些準備嗤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都不由住了嘴。
兩位棋手已經到位,軒轅仙尊宣佈:「棋局開始。」
尊者絕有些不悅地看了赤水一眼,和軒轅仙尊一樣各自往後退。
那位魔武者上前,道:「魔族嚴,你的姓名?」
赤水有些意外,答道:「仙族悟星。」
那位魔武者濃眉微動,低念了一遍,覺得不對,「你的本名?」
赤水頓了頓,「在下赤水。」
「赤水。」這名字有些怪,他念了一遍,確定沒錯後,手一揚,將身側的那盒白棋往赤水的方向一推,同時手一爪,赤水旁邊的那盒黑棋便往他飛去。
赤水素手輕輕一托,將那盒白棋托住,神識印上去,頓時,猶如結契一般,棋盒表面圖案一閃而過,而盒蓋也悄然而開。
赤水面色嚴肅,看著下方那個諾大的棋盤,這種感覺很奇怪,非當事人不能經歷,就好似她的生命已與這個棋盤相連,不,是與這局棋相連。
戰意升騰而起。
她抬眼望著對面的修士,目光凜冽,這是她的對手,是她宿命般的敵人。
對方同樣不甘示弱,看向她的同時手一抬,一顆黑子從棋盒中飛射出,速度極快地往靠近他的棋盤左下角落去。
赤水自然不能讓他順利落成。
心念意動,神識捕捉到那顆棋子,緊緊纏住。
黑子在離棋盤約有丈余高的位置突然停住。
一道黑光出,光弧瞬現,頃刻間就斬斷了赤水的神識。
而那顆黑子則往下落去。
就在這時,一股無形之力擊在黑子上,兩股力量相撞,黑子偏移了預定的軌道,偏偏那作用力太大,黑子速度極快,瞬眼間就落到落在了預定位置的後一個交叉點上。
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完成,以至於那顆黑子落在了棋面上,兩人才反應過來,他們同時抬頭直視對方。
赤水只覺心口一悶,一股不適感在體內漫延。
她皺眉,她終於明白最剛開始那位仙族棋士為何會吐血了,這並非是氣極吐血,而是當生命與棋局綁定後棋局對她本體的反噬,相反,她若下子堵住了對方氣機,對方也一樣難受。
她手結訣,卷起一顆白子送入棋盤。
棋盤上方一陣波動,棋面上空陡現一朵與棋子差不多大的透明屏障。
一道綠光對準屏障擊去。
一縷狂風吹來,白子往側面移去,落定。
兩人再度對視,他們都未能下到自己想下的位置,這算是試探,也算是勢均力敵,空氣中漫延著陣陣火藥味。
祈連沐澤眉一挑,有些意外。
那位魔武者身一沉,似也在適應那種被反噬的感覺,不過他很快就挑起第二顆黑子,新一輪的較量再度開始。
剛開始是佈局,再加上雙方並不熟悉,二人一直都處於互相試探的階段,因此二人都未盡全力,你來我往,各有失手。
赤水本身執白就落後對方一手,再加幾回交鋒下來雖未輸但也未占到便宜,好在她看過很多經典棋譜,所布之局上優上對方一籌,綜合下來,並未吃虧。
明天雖然早知道赤水實力不一般,但看她幾次應對下來沉著有序,心也慢慢落回原位。
素和向紫面無表情,卻不自覺地點了點頭,可見對赤水很滿意。
被夾雜在人群中的東陵正易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眼神陰鷙非常:不能留,此女絕對是個禍患
軒轅仙尊目光一直停留在棋盤上,神色未有絲毫改變。
赤水擦了擦額際沁出的汗水,眸色還算平靜。
就算她在境界上落後對方兩個小境界,但她的靈力量和神識卻可以與對方一拼,只是考慮到先進前素知知玉那一局,結局太過殘酷,所以,若是能在?000迮躺轄餼齷購茫羰遣荒埽退愫投苑狡吹蒙窕昃忝穡蔔釓闃戀住?br/>
她佈局完成,目光堅定,等待接下來真正的較量。
顯然,對方也明白。
就見那位魔武者身形一正,一顆黑子就要飛射入赤水的領地。
赤水運力一擋。
那顆黑子一擊不成,往旁飛去,劃起一道長長的圓弧。
赤水一看,不對,中計了,這才是那黑子真正欲落之處,她神識迅速出擊。
對方早有準備,一道黑弧一閃而逝,將她擋了回來。
赤水見那顆棋子落地,冷哼一聲,手一揚,白子飛起,光芒一閃,整顆棋子平平往棋面落去。
那位魔武者艱難小勝一手,也有些成就感,又見對方接下來這顆棋子慢慢悠悠,便有些驚異。
他覺得不對勁,仍是本能地去阻攔。雖然他和此女並未多交談,但他們幾下交手下來,已經達成了共識:不到萬不得己,他們不會直接拼鬥,因此,那種二人逮著一顆棋子死磕的情況自然不會出現。
就見那顆白子在觸碰到他的黑弧之前,輕輕一躍,看似極慢,卻躍過了他的防衛,進入了他的領域。
白子還未落下。
因為那片地域太重要,他不得不打破那個共識將白子定住。
並不是只有他有武器能切割神識,赤水眸光一動。
黑針陡現,又一閃而沒。
頃刻間,卻出現在了白子旁邊。
「啊」嚴驚呼一聲,神識一縮,白子落下,殺入黑子範圍。
道氣機氣阻,嚴悶哼一聲,驚呼道:「那是什麼?」他目中驚色還未褪去,剛才那股似被焚燒了一般的灼熱,來自那根黑針?
他驚疑不定,場外也是一片沸騰。
「啊,那針?」
「……剛才怎麼回事?」
「那黑針是什麼來歷?」
「真看不出來這女子還有點本事,不過,此女逞得一時之利,恐怕……」
……
赤水神色不變,黑針對于修為越高的修士掣肘力越強,對其神識也有感應,但並非真能灼燒神識,那不過是她做的小小手腳——是一種幻覺,當然關於這一點,她不會說破。
場外修士竊竊私語,場中尊者絕盯著那根黑針不語,而軒轅仙尊則是眸光微動,似是想到了什麼,驚光一閃,又再度消失不見。
此時,那位魔武者嚴已經恢復平靜。
他目光掃過棋盤,神色變了變,良久才卷起一顆黑子,選擇鞏固自己的地盤。
這一次,赤水沒有阻止。
輪到她時,她執起白子,也穩穩落下。
他們又相互落了數子,氣氛看上去極是祥和,讓場外的修士驚訝不已。
「什麼意思?本座怎麼看不懂了……」
「這就不打了?」某人驚奇地問道。
「就比棋?」有人明顯不信。
……
「師傅?」明天不解。
素和向紫道:「他們已對對方的實力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在沒有明顯的勝負面前,他們沒必要耗費靈力,畢竟最後……」
將靈力留待最後的對決嗎?明天看著赤水的身影,明白了。
不只明天,其他未想通的修士聞言,也反應過來了。
現場安靜下來。
赤水看著棋面,極是專注,她的腦海正在飛快運轉,局局棋譜在眼前晃過,各種下棋之法的優勢和弊端也一一閃現。
其實她每一次落子,都是有章有據可行的。
嚴邊思考著棋局,邊落子,餘光還不時掃過赤水。
他發現,她下棋的風格詭異多變,還未下到中盤,她的棋風就已變了數種,看上去還有繼續變化的趨勢,這樣的棋手他還從未曾遇到過。
他看了後方的尊者一眼,見尊者絕對他微微搖頭。
他複看向赤水,目光中帶著些許不確定。
他當然不希望將結局弄得太過慘烈,如之前那一局,那位魔修氣量狹小,訴之武力,最後弄得神魂俱滅,實是愚蠢至極的行為,但他也不怕武力對抗,雖然他承認此女確實實力非凡,但她畢竟是比他小兩個小境界,除非此女妖孽到逆天……
他想著,目光不經意地瞟過對方手上的黑針,眸色漸深。
赤水手裡把玩著那枚黑針,心裡有些暢快。
棋局下得如此順利,超出了她的預料。
顯然,黑針的震攝效果還是不錯的,雖然這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但是相當管用。
她現在已不介意黑針的暴露,因為隨著她對神銘文的瞭解,再配合黑針本身的屬性,她已經有了更好的使用方法。
還有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這黑針的特殊來歷。
她相信在場修士見多識廣,說不定會有修士能認得出來,但是那又怎麼樣?他們拿黑針沒轍,就算搶去也無用,她自可放心大膽的使用。
她想罷,舉子落定,靜等最後的對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6-3 01:34 AM 編輯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雙入棋盤
局至中盤,氣氛陡又懸緊,之前的和諧一掃而空。
眾修目光雲集中央。
虛空浩渺,碩大的棋盤形成一個獨有的世界,涇渭交錯,黑白兩路棋子以此為戰場大開殺戒,戰術詭譎,波濤洶湧,隨著兩位棋士棋子的落下,棋盤上局勢風雲變換,爭奪甚是激烈。
赤水雖有所料,但也未想到對方棋力如此之高,她全力以赴,竟也未占到上風,雖說對方也未在她手上討著好處,但就眼前的局勢,因著變數太多,誰勝誰負,實難預料。
赤水如此,嚴心中的震撼並不比赤水少。
旁觀的修士面上也是時時變換,觀者入棋,他們的表情時青時白,在驚訝於二位棋士棋力高超的同時又暗自慶倖,幸好上場對陣的不是自己。
赤水在心中暗自盤算,發現不論其他,以雙方各自的棋力,勝負在五五之數,若是平時,她就是緊持到底也無妨,可別忘了,這是在賭命。
她能感覺到她的生命力隨著棋局的進行,氣機在不斷減弱,而她的修為本就比對方低,等到最後,最先堅持不住的必定是她。
幾乎在想到此點的同時,一顆黑子落入棋盤。
赤水身影波動,瞬息就至那顆黑子面上,她足在黑子一側輕點,同時攻向對方的神識。
對方早有防範,神識雖被逼退,但人同樣也至黑子邊上。
黑子重力不穩,斜飛出去。
嚴身形極快,上前一攔。
赤水身若閃電,看似輕輕一拂,卻化去了他的力道,兩人相近不足半丈,又各自彈開,伴著黑子落地的輕響聲,二人停住身形。
二人交手,眨眼間塵埃落定。
嚴面色有些難看。
以他們這等境界的修士,已經有著極強的領域概念。在以自身為中心方圓一丈之內,視為絕對領域,冒犯者必死。
剛才他們交手,竟然是對方主動超越了這個界限,難道……
他目光灼灼,射向赤水。
赤水眸色深深,似是毫無所覺一般升起一顆白子,她早已經想明白,要想贏,就必須佔據主動。
她意念一動,白子往棋盤中落去。
嚴冷嘲于對方的自不量力,若是就這樣交手,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知道,在上空俯瞰全域更有利於思考,而她偏偏隨著白子一起入了棋盤,因著棋盤巨大,神識又忙於攻防,不能縱觀全域,若有疏漏,極有可能下錯棋,下漏棋。
既然她執意如此,他便奉陪到底。
他想罷,也俐落地飛身進入棋盤。
明天看著二人的身影往棋盤上落去,最終化作兩個小黑點,面色不由變了變。
她看了看師傅,發現其也是微微蹙眉,她唇角動了動,又止住不語。
尊者絕和軒轅仙尊對視一眼,又各自撇開。
而餘下的眾修士就沒有那麼多的定力了,大家一片譁然。
「她瘋了吧?居然進入了棋盤中……」
「這棋盤可非普通棋盤啊」有人搖頭。
「老祖宗曾說過,冒入棋盤者必死。」
「真的?」
「當然,如若不信,你自下去一看便知。」有人堅定答道。
「那她不是死定了?」有人高聲問道。
「不一定,你沒看到那位魔修也跟著下去了嗎?」。
「……」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的同時,進入棋盤中的赤水也是驚訝不已。
她入棋盤,是為了保證她的白子能夠落在她預定的位置之上,只有這樣才保證她不會輸,然則現在她才發現,隨著她位置的下落,整顆棋子變得碩大無比,好似一座大山。
而她下方的棋盤,每一個方格也隨之擴大,眼看棋盤已是快超出了她神識的感應範圍,她陡然停住,用力將那顆棋子往下按去。
突然,一個黑影竄出,往那顆棋子擊去。
棋子偏移了原定的軌道。
赤水再不顧別的,飛身去護。
那位魔武者嚴勁風一變,轉而往赤水攻來。
赤水為了將白子撥回原來的軌道,沒有回避,二人在空中對接一掌。
「轟~」一聲巨響,二人相繼彈開。
嚴捏了捏被震麻的手掌,看著眼前面色微沉的女子,驚異非常。
而赤水垂著的手臂微動了下,雖未表現出來,但她被對方重力一擊,並不若表面上平靜。
「你也煉了體?」嚴問道。
水坦然答道。
「難怪你敢上前應戰。」他似想明白了什麼,忽地看著赤水朗笑出聲,「很久未遇上像樣的對手了,好極好極,且看在下的黑子——」他說著衣袖一舞,一顆黑子將天空遮住,又猛地落下。
那棋子重若千鈞,赤水自然不會硬接。
她身影一移,想往上行,嚴又豈會讓她如意,飛身往她撲去。
赤水往側面一避,卻見對方的攻擊密密麻麻,緊隨而至。
她且戰且退,漸漸往下方落去。
當然,他們不會只拼體力。
赤水一下虛晃,避過對方一掌,卻不得不接上對方偷襲的一道黑弧,靈力交錯,兩股力量均不甘示弱,使得周圍的空氣波瀾起伏如洶湧大海。
她身形靈動地閃避,躲開條條可以開山的氣刃,不再管那黑子,往外飛去。
而那位魔武者卻面上詭異地帶上笑容,直往她追來。
赤水大駭。
「你的棋子?」
「關心你自己吧」嚴眸色陡然變紅,似有什麼在眼中齊聚湧動。
赤水從未遇到過這樣的魔瞳,正驚異間,就聽對方狠沉道:「殺了你,自然就贏了棋局。」
赤水雖早有所料,仍是忍不住變色,「你忘了之前那一局?」
「沒有。」嚴笑望著赤水,「本來在下以為就這樣贏了你,放你一條生路讓你轉世,畢竟有尊者絕的招呼在先,不過現在在下改變主意了。」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重重危險,赤水知道他所說是真,但是讓她就這樣認輸,她卻是萬萬不能。
她心神一定,說什麼也要殺出一條生路。
而那位魔武者可不管她如何作想,雙手往上一舉,狂魔舞動。
魔氣暴動。
他的頭髮瞬間抽長、揮動,如同那章魚的觸角,如雲般直往她飛竄而來。
赤水面色一寒,不得不避其鋒芒,好在他們身處棋盤內,周圍的區域極是寬闊,她本欲借機往上,然對方早有所料,黑髮如網,早一步阻擋了她的退路。
眼見對方攻擊已至眼前,她不得不往下落去。
神識在棋盤中縮小,下方的每一個方格都好似一座巨島。
赤水心一動,一顆白子起,猶如一面巨盾將那些魔發一擋。
「哼」一顆黑子現,與空中的白子重重一撞。
赤水知道,在黑子落入棋盤之前,白子是萬不可落下的,因此,她在白子彈開的那一瞬用力驅動白子,反壓過去。
黑子被白子一壓,便往下落去。
對方見此,赤紅目光直視她。
赤水對上他的視線,心下突地一跳,就見對方赤紅的瞳仁微動,火紅的視線如若實質,赤水只覺得一股灼熱襲上全身。
她當機立斷,身影在原地消失。
也就在這時,在她原來的位置,一朵紅雲如火花一樣綻放,伴著轟隆震耳的響聲擴散開來,燦爛奪目,卻直攝人心魄。
赤水落定,面色駭然,這是什麼神通?
她還未來得及想清,就見對方轉頭再往她看來,紅眸晶亮,泛著詭異迷離的光澤,妖豔異常。
赤水再動。
落定,不過半息,迫人灼熱感緊隨而至。
她再度瞬移。
身後,一朵紅花盛開,帶著噬人的強烈波動。
赤水處於被動局面,暗自震驚于對方的神通,幸好她五感敏銳,能比別人更快地感應到危險進行躲避,不然她恐怕早就被炸成灰了。
她心裡急得不行,雖然她的靈力量多,但也經不起這樣的損耗,心下急轉,飛身往棋盤下方落去。
那位魔修沒想到兩擊而不中,面色更是凝重,緊追其後。
赤水暗自叫糟,棋面再度增大,她的神識也只能觀察到不足十格的範圍,而之前那兩顆棋子已是落入了她神識之外。
她顧不住節約靈力,一個長距離瞬遁,抬眼就見她的那顆白子正要落下。
她神識掃過下方,立即發現下落點不對。
突然,她背後一股熟悉的感覺襲來,幾乎是下意識間,她出掌一擊,將那顆白子往旁邊的位置擊去,但也因為此,那股灼熱感襲上她的身。
她只來得及往旁邊一避。
「轟——」,赤水被那股波動推飛出去,蹭蹭倒退了數步才停下,她只覺得心中氣血翻騰,忍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
那位魔武者現出身形,目光陰深地望著她,卻也不由悶哼了一聲。
赤水晃眼掃過下方已經落定的白子,心下微舒。
烏絲鳳羽袍靈光輕閃,又隱沒,恢復平靜。
赤水眼中帶笑,她雖身受一擊,但也避開了要害,而對方則是因為白子阻隔了氣機,相較起來,她這點傷也就不算什麼了。
「道友還是專心下棋的好。」
嚴目光變厲,眉宇間陰沉至極,「道友不會次次都如此幸運。」
「多謝,同樣的話也送給道友。」赤水不甘示弱道,她也知道之前她在情急之間根本無法控制白子落下的位置,看對方的反應才知道她那一子下得極好,確實是幸運。
俗話說得好,幸運也是一種實力,不是嗎?
那位魔修看著昂首直立的赤水,雙眼中殺機一閃,手一揮,數道黑弧閃現。
赤水心一緊,面色凝重,手指伸開,五枚黑針現。
二人幾乎同時出手。
黑弧若虹,風馳電掣般往赤水沖來,而赤水的五枚黑針靈光一閃,與那些黑弧相撞,雙雙錯身而過。
黑弧繞著赤水,看似隨意,實則封住赤水的去路。
赤水輕哼一聲,心隨意動,五枚黑針也相繼落在對方的四周。
黑弧停頓,鋒芒畢露,雖是靜止,但仿佛頃刻間便可上前將她擊殺,寒意直沁人心脾,相比之下,她的黑針就相形見絀了,黑針體積本就小,再分散在周圍,若非早知道,很容易就會將之忽略。
現場一時間靜止下來。
赤水也知道,站在她們現在的高度,本體化虛,就很難被別人滅殺了,之前滅殺的那個化虛修士,一則有吸靈蟲的幫助,二則是她出手迅捷,未給那位修士轉身逃離的機會。
而這位魔修,魔武雙修,更難對付。
她只歎吸靈蟲對於魔修身上的魔氣不感興趣,小翼雖然喜歡,可是它所能吸收的魔氣量並不多,幫不上她什麼忙。
一切還要靠她自己。
她暗自衡量,身心卻興奮不已。
是的,並不只有對方感覺到高興,棋逢對手的喜悅是相互的。
她並不後悔她上前迎戰,因為她的實力早已超過了同期修士,她若選擇的對手太弱,她雖然保得性命,但她的心境必然會受到影響。
而與之相反,對方的氣勢越強,她產生的危機感越大,這才能讓她全力以赴。
赤水只覺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體內靈力比之以往活躍了數倍,所產生的吸引力在她周圍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漩渦,將周圍的靈力全部吸納進體內,這速度甚至比她專門吸取上品靈石還來得快。
那位魔修自然覺察到赤水的狀態,心下冷笑。
數道黑弧同時出動,往赤水飛去。
赤水立即瞬移。
那位魔修雙手快速掐訣,見赤水的身影消失,雙手往下按下去的同時大喝出聲,「給我封」
「砰」赤水撞擊在一面透明的屏障上,現出身形。
數道黑弧尾隨而至。
赤水連忙移開。
「刷刷刷」數道黑弧擊在她原來的位置,所引起的波動似要將空間劈開一般。
赤水轉過頭望向對方,目光凜冽。
風動,殺機現。
那位魔修與其對上,心下一凜。
就見那五枚黑針一閃而沒,在出現時,已是至他眼前,他冷嘲,並不是只有她會瞬移。
他微動,黑針從他身側擦過。
他再看向對方,就見其驅使一顆白子一擋,數道黑弧擊在白子上面,傳來陣陣清脆聲響。
這棋子果然可用作一件堅硬的防禦法寶,他擊殺了不知多少修士的黑弧居然沒有在它上在面留下一絲痕跡,難不成,這幅圍棋實則就是靈寶?
他正思索間,忽覺周圍不對,他轉眼看到周圍的黑針,見上面神光流爍,神秘非凡。
這符文……
就在這時,五根黑針微動,一道無形的波動往他襲來。
他面色大驚,立即瞬移,卻還是遲了一步,那波動掃過他的手臂,一道如燒灼般的痛苦襲進他腦海。
他瞬移到了另一側。
疼痛消失。
他現形的第一時間低頭一檢查,就見手背裸露的地方一片血紅,似被烤熟了一般。
他心下大驚,再不敢大意,如赤水般卷起一顆黑子,擋在身側。
上空中,尊者絕眯眼笑看著軒轅仙尊,道:「仙尊認為,這一局會是誰贏?」
軒轅仙尊面色不變,道:「自然是我正道修士會贏。」
尊者絕冷哼道:「這可不一定。」
軒轅仙尊道:「難道尊者未認出那些黑針是何來歷嗎?」
尊者絕微頓。
軒轅仙尊揚唇淺笑道:「本尊以為尊者早認出來了,畢竟尊者應該體會過那種滋味。」
尊者絕得聽對方的提示,眉峰微動,似想到了什麼,急呼出聲,「怎麼可能?」
軒轅仙尊不語。
而周圍的群修聞言則是莫明其妙,以他們的神識自然無法延伸到棋盤內,他們現在已經看不到赤水二人的身影,只能從那活動的棋子猜測著他們的行動,而現在仙尊竟然認為那個他們認為早晚會死的女修會贏,這怎能不讓他們驚異?
明天聽到軒轅仙尊所言,表情略有好轉,看來小師妹應該沒事。
而在下方,赤水果然如明天所想那般還不錯,只眉梢微揚,看著用棋擋住黑針的對方,「輪到道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拼命一搏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失去自主選擇權。
赤水就是如此。
當黑白棋子脫離了當局棋士的掌控,鋪天蓋地般灑下,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一切將變得撲朔迷離,結局再難預測。
赤水飛升追入棋盤時,只覺得世事無常。
原來修仙一途,自尊、自立、自強不過是基本要求而已,作為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子,要做到這一點本就不容易,更別說還要有好的功法、靈丹、法寶等資源進行支撐,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氣運。
若是以前,與其說相信氣運,赤水不如說更相信一句話;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可是現在,當一切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她除了本能地往著棋盤中追去的同時,內心更多的卻是茫然無措。
這事發生得太突然,究竟是怎麼造成的這一情況,她甚至都無暇細想,似乎現在再來追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已經沒有意義。
當然,她並非自大到以為自己有能操控全場的能力,但這一出確實超出了她的預料之外,破壞了她的佈局不說,連生死都只能將之交付給命運。
不得不說,在明白了這樣的事實後,赤水內心升起一股龐大的憤怒,噴薄欲出。
那是被人輕易擺佈了命運的憤怒。
對方不過打翻了兩個棋盒,卻是極輕易地抹殺了她兩千餘年來艱辛的努力,這股憤怒之火在體內翻湧奔闖,達到極致,很快很容易就轉化為一種最為強烈的情緒——仇恨
前世從各種媒體上看多了悲歡離合,赤水一直認為,恨同愛一樣,需要莫大的勇氣,堅持下去也需要力氣,那種可以將恨堅持一輩子的人無論最後是否報仇雪恨,她的人生都是有缺憾的,因此一直以來,她的心境都算得上平和,直到現在。
她覺得全身發涼,不用往上看,她都可以想像上方修士投注在她身上的憐憫和同情的目光,仿佛她所有的努力,其實都沒有意義,別人只需要輕輕動動手指頭,就可輕易主導自己的命運,就連掙扎都無從做起……
「鏜……」一個不大的聲音傳進耳際,接著,同樣的聲音連續不斷地響起。
隨著這些聲音,一股強烈的憋悶感從心而起,就好似她的經脈被外力強行封住,一股接著一股,隨聲音的落下越來越快。
赤水只覺得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被地抽走一般無力。
她身形微頓,略有些茫然地看向棋盤。
此時,那位魔武者已經化為一個黑點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從對方同她一樣在第一時間飛入棋盤的動作,她就知道對方同她的相法一樣,就算明知這樣的情況已是不由他們作主,但就算是微乎其微的機會,他們也是要去爭取的,因為棋士對局之間,就算是半目之差,也是實打實的勝負,就算這局是賭命也一樣。
赤水本也不是遭遇打擊就灰心喪氣之人,只是鬼使神差之間,她停下了身形。
她昂起頭,仰望天際,灰濛濛的天空一如她此刻灰暗的心情,沒有月亮,也沒有星辰,很是壓抑,無端讓人心升一種絕望。
她目光中劃過一抹湛亮,身形微動,面色平靜如初,雙目微微收斂,似乎在感應著什麼。
明天看到赤水的身影不動了,目中有些疑惑,在她看來,此時小師妹應該去抓住最後一絲獲勝的機會才是,她這樣是打算負手認輸了嗎?
這與她所瞭解的小師妹的性情不符,她不由移目望向師傅。
素和向紫目光微閃,望著棋盤兩邊的兩位尊者,有什麼從眼中一掠而過。
一仙一魔,一白一黑,僅僅分立兩端,就已是亙古一般的對立之態,如此分明醒目。
明天因為修為下跌的緣故,無從感知到之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從素和向紫的表情來看,這必然同場中這兩位尊者有關。
她餘光小心地掃過兩位尊者,軒轅仙尊一如既往的面色無情,而那位魔族尊者也是似笑非笑,與之前並無不同,如果不是兩個棋盒實實在在被打翻了,她或許真會相信這事與他們無關。
其實不只是她,在場的修士都知道這一手絕對是他們中的某一人所為,但是具體是誰,為了什麼,他們除了震驚於二者強橫又沒有人察覺的手段外,卻也沒有人有向之詢問的勇氣。
明天心裡一緊,這個小師妹她也是喜歡的,或者還有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或許她更願意承認為羨慕。
是的,羨慕,對於修士來說,自身的資質是一方面,但外在的修煉資源卻是絕不可少。
可以說,每一位高階強者都是靠無數的靈石靈丹等資源堆起來的。為了這些靈力資源,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只有緊緊依附於家族,她才可以走得更順利,行得更遠。
可小師妹偏偏就打破了她的認知。
她雖然不知小師妹到達如今的高度,曾吃了多少苦頭,又受了多少折磨,她只知道,小師妹是那樣的自立自強,就算是拜入師傅門下的近千年,也從未提出過任何越矩的要求,就算是去渡劫之地渡劫,也是師傅主動提起的。
她可以看到小師妹眼中的感激之情,但也僅此而已,再多的就沒有了。
明天一直都知道師傅在拉攏小師妹,只是一直都不得門而入,她私下甚至猜測,或許小師妹就算不去渡劫之地,也有渡過?
她想到小師妹那讓人震驚的進階速度,想到極魔淵之劫,不由有些黯然。
極魔淵之劫是個意外,她能夠保得性命,已是盡全族之力相救,她已是幸運了,可是想到若是她修為不跌,便可與小師妹並肩而立,而不是只能在這裡默默的注視著無能為力。
她嫉妒小師妹的好運,明明沒有真正依附于人,修為進展卻堪比名門世家重點培養的弟子,明明沒有建城,靈石卻從來不缺,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她甚至都懷疑小師妹是否擁有逆天的密寶。
而她依附於家族,享有家族的資源,卻不得不犧牲一部分自由,比如雙修伴侶,比如修煉行程等等。
她的心情很複雜,但無論如何,她心中的擔憂之情並不少,她看向師傅的目光中不無希冀,以師傅器重小師妹的程度,必定不會眼看著小師妹就這樣隕落的。
然而出乎她的預料,素和向紫並未有什麼實際行動,反倒是周圍的修士反應過來,紛紛議論著現在的情況。
「她在幹什麼?傻了嗎?」
「……你看那位魔武者都知道去盡力挽回,她卻站著不動,是在等死嗎?」
「……誰知道呢?估計是放棄了吧」
「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某修士搖頭歎息。
「……」
不得不說,眾修士顧忌著兩位尊者,在議論時都不約而同地避開棋盒被打翻一事,只討論目前的情況。
「哼自不量力,活該」
有修士口出惡言,聲音極大,一下吸引了包括明天在內的眾多修士注意,他見眾修看過來,又道:「若非她自不量力上前應戰,怎會如此?」
明天目光閃爍,認出此人就是東陵正易,當初就是他搶了小師妹的建城令。
她當即重哼一聲,目光淡淡掃過東陵正易,道:「小師妹就算自不量力,但比起那些化虛後期大圓滿境界都不敢上前應戰的某些人來說卻是要好得多,至少沒有丟了正道聯盟的臉面。」
明天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場都是修為高深的修士,這話幾乎是一字不漏地進了眾修的耳朵。
場內有片刻的安靜。
是啊,那女子只有化虛初期就敢上前應戰,在棋盒未被打翻以前甚至與那位魔修拼得勢均力敵,而這人明明化虛後期大圓滿的修為,之前不敢應戰不說,現在還在這裡說著風涼話……
眾修望向東陵正易的眼神便有些異常,夾雜著及眼可見的鄙視。
此時東陵正易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雖滿眼含恨,卻又不敢與眾人對視,只得低下了頭,僵硬地立於原處。
明天鄙夷地收回視線,不過是依附于麥丘家族的一個普通大家族而已,她不動他,不過是不想越過小師妹,但他若想抵毀小師妹,卻是不行。
她望向棋盤內依然一動不動的小師妹,眼中閃過一抹焦急,難道她就真這樣放棄了嗎?
不只是她,在遠處祈連沐澤的目光也是微暗,他並不在意此女的死活,也並不相信她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他在乎的是他尚未找出她的師傅,那萬象伏魔陣的法訣是萬不可流落在外人手裡,所以此女還不能死。
可是,他一時之間又想不到任何辦法。他目光移向兩位尊者,就算他想出了辦法,恐怕也無法越過兩位尊者。
尊者絕將眾修的反應看在眼裡,似笑非笑的臉上帶著一抹戲謔,「這樣才更有趣不是嗎?」。
軒轅仙尊目光從赤水身上移回,聞言眸光一利,沒有接話,卻有一股無形之力從他身上溢出,讓周圍的空氣僵凝了幾分。
尊者絕對於自己能挑動對方的脾氣有了一分得意,他同樣不在意此女是生是死,之前之所以放過她,並且答應她的條件,不過看在她反應敏捷又識時務,還得軒轅仙尊親自守護,他動不了也就只能將之轉換為自己的一個的棋子,但這樣的棋子對他來說並不重要,至少還遠遠達不到非她不可的程度,所以在剛才為了讓這局棋更有觀看性,他做了一個小小的舉動。
這是一個試探,當然了,現在的局面,對面的人也出力不少,似乎,對方很是在乎呢?
想到這,他緩緩的笑了,看向對方的眼神帶著深意。
就在這時,對面軒轅仙尊的表情猛地一變,隨即,周圍同時響起數道抽氣聲。
他立即往棋盤中看去,笑容微僵。
就見場內,赤水面前,一團約有球大的青色火焰正在隨風輕輕拂動,而她的雙手則在不停地掐訣,天地間似乎有什麼在慢慢聚集……
「她在幹什麼?」
「那是丹火嗎?」。有人疑惑率先問道。
「是的。」
「好像不是,那樣的熱度,應該是異火吧?」有人猜測道。
此話一出,眾修望向場中的眼神便帶著些火熱,誰都知道異火的珍稀,若能得到一團異火,修士本身的實力將會一下提升至少兩成,更別說異火在煉丹和煉器方面的輔助作用了。
「那不是異火。」軒轅仙尊道。
「那不是異火,又是什麼呢?」
尊者絕又看了軒轅仙尊一眼,轉目再度看向那團火焰。
就見那團火焰微微轉動,引得周圍的火靈力因數紛紛往它靠近,流光溢彩,看上去甚是炫目……
他不由眯起眼,看著眼前的奇景,又陡地一頓,雙目微張,終於現出一抹驚訝之色。
軒轅仙尊也是猛地一震,眉緊蹙。
「是秘術。」不知是誰高喝一聲,一下震住了眾修。
眾修並非沒見過秘術,與之相反,他們有些甚至身懷大秘術,見識更是不凡,但不管是誰,他們都沒有想與有什麼秘術能夠與異火結合在一起施展。
眾修面面相覷,且不管是什麼秘術,此女此時施放秘術,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決定放手一搏與那位魔武者拼命了嗎?可是那位魔武者早已經深入棋盤不見蹤影了啊。
難道不是為了對付那魔武者?
那她要對付誰呢?
眾修滿臉莫名,卻是無解。
「撲哧——」尊者絕忽地笑出聲,給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答案,「她難不成要對付這個棋盤?」
眾修聽之,盡皆震驚,很快就有幾位修士撲笑出聲,對付這個棋盤?她是想毀了這個棋盤嗎?真是異想天開,要知道,僅是一枚棋子就堅硬無比,更不用說那根本觸碰不到的棋盤,她要想毀了這棋盤,就算是十個她加在一起都無法做到。
此言對於那些對這棋局瞭解甚多的修士來說,無疑是一個最大的笑話。
很快,其餘修士也反應過來,盡皆轟然大笑,眼中不無譏嘲之色,有些修士甚至大呼出聲,「停手吧沒用的。」
「認輸吧不過是輸這一世,轉世重修就是。」
明天可以很明顯的察覺到,小師妹發動的這個秘術不一般,她面上浮現一絲急色,要知道,這棋局是仙君所設,人之力如何能與仙君相比?就算是仙尊,也無法毀掉這個棋盤,更不用說小師妹了,小師妹最可能的結果就是被秘術的威力波及,屍骨神魂不存,徹底消失在此間。
這樣的代價,太大了。
素和向紫表情很是凝重,又輕輕歎息一聲,連仙尊都無法可想,更別說是她呢?
且不說上方修士的震動,
或許是全力以赴的緣故,她再無遮掩,神識全部放開,那堪比化虛後期的神識一下鋪開,將整個棋盤覆蓋,同時,調動體內所有的靈力將空間內的火系靈力全部往火球中聚集。
整個火球越來越明亮,顏色也越來越淺。
最終,近乎透明。
她的面上,帶著一抹執著和瘋狂。
上方的修士全都靜默下來,齊齊注視著她。
明天顫著唇,無法置信地低喃道:「她瘋了。」
現在的火球不停在扭曲,空氣中的靈力因數進入其中並未被煉化,也根本不受小師妹控制,若是小師妹一個控制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她想讓小師妹停下來,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赤水此時卻忽地睜開眼,目光往上看來,在看到她時眉眼微彎,似笑了下,待她再看時,卻又已經移開,再尋不見。
赤水收回視線,深呼了口氣,眼見丹火已是飽和至臨界點,終於大喝出聲,「萬般皆是幻象,炎雷術,給我破」
她清喝的同時,將丹火用力往棋盤下方壓去,整個人也隨之不見。
眾修屏住呼吸,一瞬不移地看向棋盤內。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息,棋盤內靠近中央的位置,一道炙火迸發,含著無法阻擋的力量往四周擴散,猶如一朵巨大的怒放的火花,不過是一息間已是席捲了整個棋盤,往上空襲來。
眾修只覺一股熱氣從下往上而至,急忙往上避開,有些避得慢一些的修士甚至能感覺到火舌舔過他們的腳底,熱浪陣陣,有幾位修士甚至慘叫出聲。
火光將整人天空映得通紅。
眾修臉上掩不住驚色,看著那被火光掩藏的棋盤,面色複雜難辯。
「她成功了?」一個聲音弱弱地響起。
眾修都沒有去關注出聲之人,他們緊緊地盯著棋盤內,看著那火焰將那些棋子全部吞沒,火舌飛舞張揚,似想要將他們都全部吞噬……
就在眾修震驚之時,那火舌張至極致,並沒有收回,卻是瞬間崩潰成靈力光點,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猶如撥雲見月,火焰退去,棋盤又再度露出。
「失敗了」
明天雙眼無神盯著那已經空無一物的棋盤,身形輕輕顫了顫,就算早已預料到,但當這一切真的發生時,她仍是震驚至極,為小師妹的決絕,也為了小師妹所施展秘術的威力,就是現在,她都分明感受到空氣中殘存的要將她烤熟了的熱度,這分明不是一個化虛初期修士能夠施展出來的實力,難道她之前還是小看了小師妹嗎?
她輕輕苦笑,就算是小師妹遠超同期修士的實力,依然破不了棋局,這樣的威力,處於暴風中央的小師妹,是已經魂飛魄散了嗎?
明天看著棋盤中的黑白棋子紛紛回歸棋盒,一如之前棋局結束之時,她心中漫起一股悲涼蔓延至全身,竟有一種撲下去查看的衝動,只是師傅阻止了她。
尊者絕看著棋盤恢復如初,也不由怔然,直到棋子完全歸入棋盒才反應過來,他分明感應到兩位棋士的氣息已經全部消失,或許是被傳送出去了,或許是徹底消失了。
雖然他也為那位魔武者可惜,可這又有什麼呢?不過是一枚還算不錯的棋子,無足輕重,也無關大局。
他斜目望向軒轅仙尊,正好看到軒轅仙尊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他嘴角勾起,詭笑道:「此局已了,下一局開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星之奧義
再說赤水,此時卻是處於一個非常玄妙的狀態。
之前她跟隨在炎雷之後往棋盤中飛去之時,不無拼死一搏之意。
她和那位魔武者都明白,當時的情況根本不容他們多想,他們同樣知道對方的能力高低,瞭解自己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滅殺掉對方,只能在棋局上一較高下。
可是,棋盒被打翻,數十顆黑白棋子同時進入了棋盤,她一眼就可明瞭棋子的落點,形勢於她極為不利,她就算追上去,在對方的阻撓下或可以改變一兩顆棋子的落點,卻無法扭轉大局。
正是想明白了這一點,她才停了下來,並非放棄,而是為了尋求一線生機。
她並非沒有聽到上方修士的議論,自不量力也好,異想天開也好,這是她想出的唯一的辦法,如果命運真的存在,已是用盡全力的她但聽天意又何妨?
話雖如此,但當她隨著那熾熱似要將她融化的炎雷往棋盤中沉去時,也不由帶著些微苦澀自嘲,雖說現在炎雷還不會傷害到她,但它一旦爆炸開,如此近的距離,她恐怕真會被炸成肉餅吧?這樣算不算是自殺?
赤水即使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卻也不得不孤注一擲,因為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因此,她可說是調動了天地間所有能調動的力量換來這一擊,目標並非那位元魔武者,而是這個棋盤,這個仙君所設的棋盤。
她不停往下沉時,看到了那位魔武者,對方也看見了她。
她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極度的驚訝和震驚。
很快,她就將他遠遠甩在了身後。
她一直不停的下墜,若非前方炎雷散發的熱力和光亮。她會以為自己掉入了無底深淵。
時間變得非常漫長,她連心跳都已經停止,看不到。也聽不到……
陡地,她感覺到前方炎雷似是碰到了實物,轟然炸開。
她幾乎是本能地張開護體靈甲。與此同時,吸靈蟲鑽出衣袖。如透明薄膜一般依附在她表面,她只覺得眼前一片火紅炫爛盛滿她的雙眼,隨著一聲轟然巨響將她整個人瞬間淹沒……
都說人之將死,平生的一切會浮現眼前。
赤水卻並非如此,她甚至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意識的存在,現在的她沒有記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是什麼,朦朧中,她似乎本能地察覺到,眼前那些飄浮在空中的黑白不同的扁圓物體很重要。
她歪著頭,看著眼前一個純白色的物體很久,才愣愣地伸出手指戳了戳。
那物體晃了晃,又慢慢回到原位。
她覺得有趣,又加大力度一戳,那物體晃動的弧度更大。回到原位的時間也更久。
她想了想,身體飄到其上,她知道,這個物體叫棋子。
放眼望去。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零散黑白棋子分散於四處,有些地方密集,十數顆相鄰,很近,有些地方稀疏,不過一兩顆點綴著。
因為立於白色棋子上的關係,她又發現了一點。
這個棋子似乎在移動,雖然很緩慢,但仍被她發現了,她腳下的棋子正帶著她緩緩往另外一顆黑色棋子靠近。
腳下的棋子並不大,有些像一個座墊,她坐下,盤起雙膝,她本能地覺得似乎這樣更舒服。
她攤開自己的雙手看了看,半透明狀態,猶如一縷清煙,似乎微風輕輕一吹,就要消散於無形。
她又有些苦惱,這是哪裡呢?
沒有人給她答案。
她只好將注意力放在周圍,很快又發現了異常。
因為她坐著那顆白色棋子靠過去的緣故,前方那黑色棋子微微顫動,似是感受到了威脅,可是它周圍的路都被白色棋子擋著,就見那顆黑色棋子猛地一震,「咯吱」一聲碎裂,瞬間消失在原處。
她嚇了一大跳。
沒有想到這看似無害的扁圓棋子居然有這樣的殺傷力,她再看向四周的棋子時目光就不再相同了,帶著一種敬畏。
那是一種她不知曉的力量,強橫霸道,隱匿在周圍,隨時出擊。
她心中危機感升起,隱約地,她知道自己無法與那股力量抗衡。
她回神,發現腳下的棋子已經停住了。
她又等了等,確定這棋子真的再不會移動後,起身,腳下輕輕一點,移到旁邊一顆同樣的白色的棋子上。
仍然不動,她又換了另外兩顆,仍是如此。
她想了想,身形微動,身體便飄浮在空中,環目打量了四周一圈,往一顆孤零零的黑色棋子移去,落在其上,暫態,腳下的棋子又開始移動了。
她目又看了看周圍,忽地想到剛才的情況,發現一顆已經被半包圍的白色棋子。
或許是感應到了她的意志,腳下的棋子帶著她緩緩往之靠去。
同樣的情況再度發生。
那被包圍的白色棋子一聲碎響,消失於無形。
因為全程關注的原因,她輕輕顫了一下,這些棋子似乎天生就帶著攻擊性,它們致力於毀滅掉那些與它們自身顏色不同的存在,她只能引導,卻無力改變。
她腦裡似乎有什麼想法正在成形。
是什麼呢?
她抱著頭,拼命的想,忽地,一個詞跳入腦海——規則。
她的眉輕輕舒展開,仿佛想明白了所有,是了,只有這個詞才能完美地詮釋眼前所發生之事。
規則,她反復在心裡默了數遍,她的眼睛越來越亮,幾乎是毫不猶豫,她跳上邊上另一顆飄浮著的白色棋子,駕馭著它往另外一顆落單的黑色棋子靠去。
黑色棋子未動。
她知道要想再驅動著其它白子包圍這顆黑子,她必須先去移動一顆黑子,黑白交替,這也是規則。
她想了想,如此這般移動起棋子。直到白色棋子將之前那顆黑子完全包圍。
黑色棋子果然被毀滅了。
心中的想法得到了證實,她目露興奮之色,掃過周圍那些已經被半包圍的棋子上。雙眼發亮,駕馭著棋子飛移過去。
棋子碎裂,有什麼氤氳全身。
感覺到自己掌握了這個規則。她激動起來,就似小孩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新鮮的遊戲。她不停驅著邊上的棋子擊殺著那些被半包圍的棋子,無論它們是黑色還是白色。
每毀滅一個棋子,她心裡就湧現一股成就感,她毀滅的棋子越多,那股成就感就越強烈。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她的行動,一顆接著一顆棋子被毀滅。而她的身體也越來越凝實。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成了神。
她傲然立於空中,面容肅穆,俯瞰著下方所有的黑白棋子,她就是它們的主宰。
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滿足於一顆一顆的毀滅,她對規則的理解更深,一顆棋子靠過去,被毀滅的棋子就是一大片。
那一連串棋子碎裂的聲音傳進耳內,猶如最美妙的仙樂。讓她陶醉,接著變本加利,一片又一片的棋子在她的意志下毀滅。
她興奮,激動。樂此不疲,不知又過了多久,當她從這樣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時,陡然發現,圍繞在她周圍的黑白棋子已經不多了。
她停了手,有幾分茫然,她開始考慮一件事情,如果將這裡的所有棋子都毀滅了,那她還能做什麼呢?
她開始恐懼,雖然每毀滅一顆棋子,她都能從中得到一股能量,這能讓她更加強大,她現在已經不需要親自立於棋子上就能驅使棋子了,她只需輕輕一揮手就可達到移動棋子的目的,可是,若是這些棋子都沒有了,她再強大又有什麼用?
她再度打量周圍,這才發現之前一直沒有注意的事情,這空間內除了她外,就只有這些黑白的棋,隨著她的動作,空間內出現了大塊大塊的空白,空曠得滲人。
她開始思索。
她很聰明,當她不再一味地毀滅時,她很快就找到了另一種玩樂的方式——制衡。
她開始佈局。
不再讓黑子毀滅掉白子,也不讓白子吞噬掉黑子,這似乎很困難,但似乎更具有挑戰性,她再度沉醉其中。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完成了佈局。
她飄浮在空中,看著下方所有的黑白棋子,它們雖然分散落在不同的位置,相互制約又相互平衡。
她驕傲地看著下方所有的棋子,這就是她的成果。
就見眼前,無數黑白棋子交織在一起,散發出朦朧的微光,猶如一道黑白交溶的光瀑,神秘悠遠,散發著一種讓人無以描述的古樸又厚重的氣息。
這種氣息滋養著身體,她欣喜地發現她的身體已經凝實成形。
整個世界在改變。
她抬起頭,看著面前的黑白光瀑在流轉,那些只有座墊大的黑白扁圓棋子在改變,它們漸漸變成正圓體,本來只有黑白兩色的它們顏色也開始漸漸變化,體積也在迅速膨脹……
赤水小嘴微張,隨著棋子的變化,她只覺自己變得無限渺小,但她的神識卻在隨著那些棋子擴張。
不,現在不應該叫棋子了,那每一顆棋子,都龐大得像是一顆星球。
無數的棋子,形成了一條巨大的彩色的星雲帶,微微流轉,璀璨明亮,直攝人雙目。
赤水被眼前這幅瑰麗的畫卷所震懾,意識墜入那星雲帶中,好似在星際中漫遊,無限的愜意快活。
她將意識附在一顆感覺很親切的海藍色星球上,默默感應著它的運動軌跡,她從中感應到了一種新生的規則。
不對,這比之前的規則更加深奧,每一顆星球都有各自的運行軌跡,相對地其所具有的力量也更加巨大,也讓她更加畏懼。
是了,這不只是規則,這是讓人完全無法違抗的法則之力。
猶如注入新鮮的活力,一道新的大門向她敞開,她不由自主便沉浸其中。無法自拔,她卻不知,在軒轅仙尊等人所在的空間內。在她那場棋局之後,已經又進行了數十盤棋局,眼見餘下的修士不足之前的一半了。
明天有些無奈。素和知玉已經得勝離開,她修為太過低微。因為沒有對手而留了下來,她雖然不懼棋局,卻也知道師傅是為了她才拖到這後面,她不由勸道:「師傅,若有機會您就應戰吧!明天沒事的。」
素和向紫不為所動,只是道:「為師再看看。」
明天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她現在有些後悔,若非她一時好奇,也不會真進入了這裡,自身難保不說,還連累了小師妹,想到小師妹,她心下一酸,泛起一陣愧疚,正恍然間,忽見師傅身體陡地一顫。她連忙收回思緒,帶著疑惑看向師傅。
素和向紫滿臉掩不住的震驚之色,呢喃道:「氣運變了,怎麼會?」
明天聞言。也是一驚,她僅考慮了一瞬,就打開靈目,往四周剩餘的修士看去,很快,她就明白了師傅的意思,雙眼也不由睜大,被鎮在原地。
這棋局本是一生一死之局,氣運應該成對半之數,但她現在看到的情況卻並非如此,很多修士印堂上密佈的烏雲正在逐漸消散,若是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偏偏是近乎小半之數。
她簡直不敢置信,求解一般望向師傅,「難道……」
素和向紫點頭,面色複雜難辯,說出了兩人心裡都明白的答案,「看來是有修士破解了這棋局的秘密。」
「會是誰呢?」明天喃喃道,她來得晚,之前就錯過了多局棋,現在也沒有眉目,不知為什麼,她腦海裡小師妹的身影一晃而過,她心下一動,問師傅,「小師妹……」
素和向紫知其意,搖頭肯定道:「不可能。」
「可是小師妹身處的悟星峰,也是同星辰有關,似乎與這星官仙府有些關連……」明天唇角挪動,又有些說不下去。
「不可能是悟星,她並未得到悟星峰的傳承。」素和向紫斷然道,眼中異常地閃過一絲凜冽,「之前已經有數位大氣運者得勝離開,破解這棋局之人應該在他們當中。」
明天眸光微暗,小師妹連悟星峰的傳承都未得到,所以更不可能破解仙君所設的棋局嗎?原來如此。
她想明白了,又問道:「那師傅您認為,小師妹還活著嗎?」
素和向紫面無表情,頓了數息才答道:「為師替她看過,吉凶五五之數。」
明天還欲再問,就見他們所處的空間猛地一個大的動盪,猶如被重力一擊,三道巨縫裂開,無盡的黑暗從裂縫中往外延伸,一股暴虐之氣從中擴散開來。
狂風呼嘯,鬼哭狼嚎。
眾修被這一變故驚住了,全都慌亂起來。
「空間崩潰了!」有人喊道。
眾修盡皆四處逃散,有些修為低下的修士避之不及,一下被那裂縫波及撕成了碎片。
慘叫聲此起彼伏。
軒轅仙尊和尊者絕都是面色大變。
尊者絕重哼一聲,甩袖率先進入一道裂縫中。
軒轅仙尊掃過仙族的修士,用力一卷將眾修帶離危險之地。
眾修反應過來,紛紛往最近的裂縫中擠去,又有幾位修士在肆虐的狂風中無法穩住身形,身體被切成兩半。
眾修眼中不無懼意,這可是空間裂縫啊,就算僥倖進入其中,也不能保證能全身而退。
「快走!」明天正不知所措,素和向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緊跟在軒轅仙尊身後,一個飛遁直往最近的一道巨縫中央沖去……
而此時的赤水,卻是眯著眼眺望著天際,雙眼中星光璀璨,流光溢彩。
原來,那些看似微小之物卻隱藏著莫大的力量,比如天際的星辰,雖比不上灼熱的太陽能焚毀萬物,也比不上皎潔明月能靜化心靈,卻靜謐神秘,數量繁多,她在那如夢似幻之境中所體會到的那浩瀚無窮的力量,就算是現在想起,仍是讓她戰慄不已。
她心念意動,眼中星光消失的同時,在她的身側,出現了一條環繞著她的七彩斑斕的星雲帶,這就是星官仙君留下的寶藏——靈寶星河。
赤水手指輕輕抬起,就見星雲帶拉成一根絲線追逐著她的指尖,可別小看了她,那上面一個微小的光點其實就是一顆真實的星辰,數以萬計的星辰凝煉在一起,才形成了這條星雲帶,可以想見它的威力。
這可說是靈寶當中的極品。
赤水手指在空中輕畫,雙眼著迷地看著星雲帶流光溢轉,心裡極是佩服星官仙君大人。
也只有他,才能將星辰的法則之力簡化融入至棋盤中。
其實棋士並不需要有多麼高深的棋力,他們只要從棋局中找出隱藏的法則之力,便可順之感悟,了然制衡之道,進而就能得到星河。
可惜棋士大多執著於勝負,或是因為沉浸在通過毀滅棋子而得到力量的興奮之中,自以為強大了自己,其實是走上了一條自我毀滅之路。
她不由有些慶倖,慶倖自己沒有被力量沖昏了頭腦,慶倖前世的記憶,讓她潛意識極輕易就聯想到了夜空中星辰的真實而龐大的面目,感悟出星辰的法則之力。
誰又能知道,那看似渺小的星辰其實是比腳下的大陸更為巨大的星體呢?小東西,大智慧,古人誠不欺她。
赤水欣喜地望著星雲帶,靈寶啊,她也有靈寶了。
她將手收回,那凝成一線的星雲帶又散開,如披帛一般輕輕環繞著她微微浮動,她戀戀不已的收回視線,忽見天際一道人影往她的方向飛遁而來。
她眼角一眯,待看清那個人影時,瞳孔微縮,接著似是想到了什麼,唇邊溢出一絲異樣的笑容,整個人迎將上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星河之威
時間再倒回去,東陵正易見他最大的危機——赤水在棋局中而亡,心中萬般高興,他終於放下心來。
自從他耗鉅資雇傭血煞盟的弟子都未能將之滅殺後,他就寢食難安,坐不安穩,特別在得知那妖女僅用了千年的時間就突破到了化虛期後,更是憂慮甚多,已是成了他的一個心魔,如今親眼見到此女已死,他心魔自然消失,心中不免大快,在後來的棋局中更是輕鬆贏過對手。
當他被傳送出來,發現自己沒有接到仙君的考驗,而是回到了星官仙府的靈臺上時,他不無遺憾,那畢竟是一位仙君留下的寶藏,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拿命去搏了。
不過當他檢查自身時,很快發現他在棋局比試中所受的傷全都不見了,衣衫也沒有絲毫破損,他心下一跳,腦海裡忽地想到那妖女最後一擊時喝出的話「萬般皆是幻象……」
他怔住,目露驚駭之色,他用切身體驗證明那並非真實的空間,而是仙君所設置的一個幻境,只是那個幻境真實得騙過了包括兩位尊者在內的所有人,而那個妖女……她在那時就已經看透了嗎?
怎麼可能?
東陵正易潛意識就不願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那個妖女可能並未死,這怎麼可以?
想到此,他心魔又起,面容也有些扭曲,想到那女子最後一擊的威力,又裡又升起一股恐懼,他搖頭,不能,不能再讓那妖女強大起來,不能再拖了。必須立即、馬上將她滅掉。
或許真是天意,就在他下定決心的瞬間,他就看到那妖女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神識範圍內。正怔怔望著星空。
他心下一喜,只覺老天都在幫他,當即飛撲過去。
那妖女顯然是發現了他。卻沒有退避,反而主運迎上前來。他心下頓時惱恨異常,這妖女竟敢看不起他?他袖袍一抖,一股烏黑似墨的濃煙出現,他陰鷙地看著赤水,手順勢揮出,「妖女,拿命來!」
赤水早有準備。素手輕畫,「凝!」一道透明的屏障出現,擋在她前方不遠處。
東陵正易輕蔑地扯了扯嘴角,他承認這個妖女有幾分本事,不過他已經看過她的手段,今天就要讓她葬身此地。
他眼一厲,那股濃煙撲朔在透明的屏障上,暫態,原本透明的屏障被染得烏黑,不止如此。那些濃煙竟能滲透過屏障,往她的方向漫延而來。
赤水面色一變,敏銳的感知告訴她那些濃煙雖然看似平常,實則陰邪至極。帶著刻骨的寒氣,也不知東陵正易從哪找出這極邪之物。
她當即不敢大意,身形一動,移至高空之中。
東陵正易誓要滅殺她,她何嘗不是對其怒恨交加,想她好好的建城令,被他換去不說,還數次欲取她性命,就算是個泥人也有三分氣性,更何況她本不是聖人。
她本就對東陵正易起了殺意,此時也不再掩飾,正好,她還未見識過星河的威力。
她心念意動,星雲帶現。
她微斂雙目,唇角微動,俯視著東陵正易,不喜不悲。
東陵正易本沒有注意到跟隨那妖女身後的那抹流光,此時見此,卻是陡然變色。
他之前並未見這妖女使用過,而那抹流光七彩斑斕,看上去甚是神秘,想到這是星官仙府,他一下就想到仙君的寶藏,難不成……
他雙目圓瞪,不敢置信,偏偏此時那抹流光璀璨至極,整個天空的星辰盡皆震動,無數潔白的星輝灑落而下,周圍的景色的黯然失色,仿佛天地間只有那一抹流光……
這……這分明是靈寶才有的力量!
意識到這一點,他蹬蹬蹬連退了數步,瞪著那妖女的身影,目眥欲裂。
她該死!
瞬即,他眸中又掠過一抹貪婪,殺了她,那靈寶就會他的,殺了她,殺了她……
他眸色通紅,見無數星輝往那抹光瀑聚集,當下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鎮魂鈴,發動口訣用力一搖。
一道無聲之波極快往對方沖去。
赤水雙目陡地睜開。
東陵正易得意非常,他這鎮魂鈴可是他最拿手的法寶,他用了特殊的方法祭煉,專克修士的神魂,自他踏入修真界以來,無數修士被這鎮魂鈴控制了神識後,讓他輕易擊殺,就在不久之前,他還用此滅殺了一位歸一期大能者。
不過他註定要失望了,赤水本來神識就不輸給她,更別說音攻之術,她才是專業的。
她眸色無波瀾,只輕輕往東陵正易的方向一點,「去!」也讓她看看,星辰之光,星河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星河似是感應到主人的意志,流光閃耀,星輝鋪灑開來。
這一刻很靜。
星輝鋪照大地……
東陵正易神魂俱顫,怎麼會?那妖女未受到鎮魂鈴的控制不說,她怎麼能如此輕易就驅動起仙君留下來的靈寶。
她哪來的時間祭煉?
他卻不知,早在赤水領悟了星之法則時,心神就已經與星河融為一體,因此,她可以完全駕馭星河,只不過因為她靈力有限,尚不能發揮出星河的最大威力。
不過就算是這樣,已經足夠了。
星輝之光將東陵正易包裹,他想逃,卻發現不管逃到哪裡都逃不過這鋪天蓋地的星輝,他恐懼交加,只覺得整個人在這樣的光芒下被融化,被摧毀……
赤水驚訝地瞪大眼,東陵正易看不到,她卻是很清晰地感知到,無數的星辰之光穿過東陵正易的身體,穿透他的元神,勢如破竹,無可抵擋!
那可是一位化虛後期大圓滿境界只需要一步就可踏入歸一期的強者啊?居然如此輕易就被神魂俱滅了,就算明知道這是星河的力量,她仍是止不住的震驚。
她接著又是狂喜,將星河召回。目光流戀地看著它。
星河本與她心神相通,此時便環繞回她的身旁微微拂動,似在撒嬌。
赤水深深籲了口氣。東陵正易整個人和元神都消失了,身上的儲物腰帶也被毀了,如今只留下地下的那個鎮魂鈴。
她手一招將其拾起。看了看,確實是一個音攻的好物。可惜因為是本命法寶之故,她就算祭煉了也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力量。
她正想著,忽覺一股氣息逼近,她後脊一寒,厲聲喝道:「誰?」
「嘖嘖!真是敏銳!」遠處,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點點戲謔。
這聲音太熟悉了。居然是穹目那廝,赤水面色一苦,沒想到還是未能逃得過,她想到至今仍留在她丹田內的對方的元神印跡,知道逃不過,只得看著對方靠近。
穹目雙目環顧四周一圈,在那些因為東陵正易隕落正灑落在地久久無法散去的濃煙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回過頭來,道:「陣仗挺大的啊!」
赤水將鎮魂鈴收起,聞言淡淡掃了對方一眼。「有事?」
穹目絲毫不以為意,只搖頭晃腦指著那些濃煙,問道:「你可知道那是何物?」
赤水只是覺得那物很危險,倒真不知其來歷。此時見對方問起,心知有異,便順勢反問道:「你知道?」
這時穹目卻又不說了。
赤水瞪著他。
穹目手摩蹭著下巴,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赤水頓時氣結,這惡劣的性格,她遇上他,真是倒了八百輩子的血黴了。
「你真要讓我說?」穹目又問道,看向赤水的眼神帶著點點笑意。
赤水身上寒毛瞬起起立,對方的表情讓她心生不好的預感,正想阻止,就聽穹目道:「那是血煙。」
「血?」赤水皺眉,那物明明烏黑似墨,怎麼是血?而且,她明明沒有聞到任何血腥味。
「不過是很特殊的血。」穹目沖她眨眨眼。
赤水看了看那些濃煙,覆在地面上淺淺一層,那些小草並未被其影響,仍然生機勃勃地挺立著,她雖明知不能順著對方的話頭走,仍是忍不住好奇問道:「怎麼個特殊法?」
穹目立即道:「這是用陰年陰月陰日出生女子的陰血通過特殊方法所提煉而成,對這些花草無用,專門用來對付女子。」他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看赤水。
赤水聞言,只覺得一股噁心感從咽喉直湧而上,忍不住幹嘔不止。所謂陰血,乃女子經期之血,這血煙,竟比那塊血色玉簡上所記錄的法術還要噁心滲人,「怎麼用?」
「沾之一絲,玉體盡汙。」
赤水心下發寒,真是好歹毒的手段,幸好她察覺有異早早的避開,不然像穹目所說那樣真沾上一點,到時候真元盡毀,當本體污穢不再能承載靈力,她一身的修為都將全數葬送。
她現在開始後悔她讓東陵正易死得太容易了,想到以前的種種,她恨不得將其救活再虐殺一萬遍。
她正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穹目卻是一掌擊在前方的地上,掀起大片的黃土一下就將那些血煙掩埋,隨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走!」
話剛落,二人的身影已是在原處消失。
也不過就一息,數道強大的神識掃至這裡,停住,久久流連不去。
而在離此處的萬里之外,穹目一把甩開赤水,冷哼道:「真是愚蠢,動用了靈寶,居然不知道儘快撤離。」
赤水面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紅,只得憤憤地瞪著對方。如果不是他出現,她早就離開了,還用他說。
穹目斜睨了她一眼,「你別不服,現在全部的修士都盯著仙君的寶藏,你居然敢在這種時候使用,將事情做實,無疑於是找死!」
赤水知道對方說得對,可是她對東陵正易的不滿已經累積到了最高點,看到他落單,怎能不抓住機會,她不是順利將他滅殺了嗎?不過,「這靈寶動靜真那麼大?」
穹目望著她,似笑非笑,「調用星辰之力,你說呢?」
赤水心裡一下有些發苦,她好不容易得到件能拿得出手的寶貝,居然是個禍害,她現在可以體會到那位得到巨鼎靈寶的銀衣鬼修的心情了——真是痛並快樂著啊!
每用一次都要提防被別人發現殺人奪寶,一旦暴露,就得一輩子躲躲藏藏,直到自己有能護住這寶貝的一天,那得是什麼時候啊?!
她想到這裡,有些詫異地看了看旁邊這人,「這靈寶,你就不心動?」
穹目眼尾掃過來,「怎麼?你要殺人滅口?」
赤水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她倒是想,可是她仍然看不清對方的修為,她怎麼滅?其實她心中的小人已經在撞牆了,沒想到這廝真是歸一期大能,話說這廝究竟有哪一點像那些德高望重之輩啊?
赤水得到至寶的狂喜散去,神情便有些泱泱,她怎麼忘了,這廝就是她麻煩的源頭啊!
穹目看著她的面色變來變去,卻又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下甚覺好笑,意念一動,又提醒道:「我交代你辦的事呢?」
「啊?」赤水一下回神,知道對方所指,不由訥訥道:「百里前輩行蹤飄忽,自上次一別後,再未曾遇見。」話中的意思是,這可不是我不辦事,這是沒有條件,所以不能怪她。
話雖如此,她餘光還是小心地觀察穹目的表情。
就見對方面色一冷,涼嗖嗖的視線直往她射來。
她心下一緊,視線低垂,不敢與之對視。
忽地,她感覺三道明亮往她射來,她下意識欲躲,才發現那是三張符篆,她正疑惑時,就聽穹目說道:「這是三張傳送陣的定位符,你應該知道怎麼用吧?」
赤水聞言,連忙點頭,這定位符就在使用傳送陣之前使用,可以傳送到符中預先設定的位置。
赤水將三道定位符收起,有些意興闌珊,本來,因為對方沒有對星河生出覬覦之心,再加上數次幫助了她,她還是很感激的,心裡還生出了一點詭異的朦朧的好感,不過這好感還沒來得及萌芽就被對方的態度一下掐滅了,她其實很想掐著對方的脖子問上一句:你丫難不成是千面郎君嗎?
可惜她不敢。
「……你一定要將紫玉羅盤弄到手,聽到沒有?」穹目重點提醒道。
「是。」赤水答道,反正對方就是欺她無力反抗,她人小力微,惹不起他,也惹不起百里前輩,看來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見她沒有反抗,穹目的表情反而有些悻悻。
赤水張著一雙死魚眼木木地看著他。
這什麼表情?好像在問他還有什麼吩咐,穹目一口氣提不上來,也不理赤水了,衣袖一擺,丟下一句「你最好記得。」後,就在原處消失不見。
赤水嘴角抽了抽,他究竟是來做什麼的?湊熱鬧嗎?她本來還想問那個草編木偶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想到上次此人的抽風,她又住了口,只默默地望瞭望天,辨別出方向,朝著明天師姐他們所說的位於靈台中央的藏寶閣飛遁而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眾修環伺
也是直到此時,赤水才發現靈台各處的傳送屏障和禁制已經完全消除。
放眼放去,整個靈台就好似一方廣袤的大陸,山川河流,湖泊荒原,應有盡有,奇花異樹,入眼可見,珍禽異獸,時有出沒,實不愧於仙君的靈台之名。
只是此時,這如若仙境之地卻正遭遇著一場莫大的浩劫——。
赤水一路行來,因為禁制解開的緣故,一些之前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收穫的修士此時大都欣喜異常,可看得出找到了不少好東西,有些修士甚至抱著寧可錯殺不過放過的原則,只要是外觀稍有些特別之物,就算是不認識也要收起帶走。
一時間,如蝗蟲卷過,滿目瘡痍,仙境之氣蕩然無存。
赤水雖然知道這無可厚非,仍是止不住搖了搖頭,這些修士怕都是被傳說中仙君的寶藏沖昏了頭腦,再加上禁制解開,再無顧忌,心怕與機緣擦肩而過,因而失了平常心。
當然,雖然這些修士破壞力驚人,但卻是少數,赤水看見更多的修士同她一樣,一路未做停留,直沖著靈台中央那高高聳立的恢弘巨塔而去。
因為關係到各自的機緣,修士間大多保持著安全的距離,警戒非常。
赤水同樣如此。
按理,她得到了星官仙君最大的寶藏,就該速速離開,她本也是打算如此,不過在她動用了星河滅殺掉東陵正易之後就不可能了,她不能不打自招。
因此。雖然對藏寶閣並沒有多大的期待,她還是硬著頭皮來了,而顯見她僅有化虛初期的修為在眾多前去藏寶閣的強者當中是不夠瞧的,那些修士大多微帶不屑之色。
赤水心裡也有些好笑,所謂老頑童。是指隨著年齡的增大情緒反應反而越明顯猶如稚童的老者。是為返璞歸真。她發現這些修士也有些相似。他們大多享受家族的供奉,被族人所敬仰,多多少少都帶著一點唯我獨尊之氣,再加上隨著閱歷的加深,目光也變得世故,情緒反應也就更加直接。
當然了,他們也不會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不過赤水是什麼人啊,她五感靈敏。只要她細加觀察,這很容易便能察覺到。
她似有所悟,難怪那些修為越是高深莫測的大能者脾氣就越是怪異。喜怒哀樂都更加直接,這也是修真者保持自身心境通達的一種方式。
她再想到自己,有著前世的職場歷練以及今世不凡的經歷,她的心境已是較為平和。能牽動她情緒的人或事情也是極少,這在修煉初期算得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在下界之時極少遇到瓶頸,可自從到了此界,她除了不停修煉積攢靈力外,進階就比較困難了,她自己就能很明顯地感應到,若非她心境通透,悟性不弱,再加上得秦師叔、素和向紫、百里前輩等人幫助,恐怕也不可能如此之快就突破到化虛期。
想到此,她又想到不知去了何處欲做何事的穹目,她的成就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可能也是因為此,她才能在被他不停欺壓的情況下還能忍耐他的無理要求吧!
她輕歎了口氣,想到那廝要求之事,面色又有些糾結。
忽地,她感應到一股神識掃過她的位置。
她心一動,抬眼一看,就見後方一抹黑色的身影一縱而至。
是之前與她對局的那位魔武者。
此時,對方的視線正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她,目中微帶異色。
赤水自然也在打量他,只見他與之前對局時並無什麼不同,看來,對方並未被她的炎雷所波及。
「真的是你!」那位魔武者微帶感歎,面色有些驚訝,又有似乎本就應該如此的複雜。
赤水唇角微微揚起,卻是暗自警戒。
那位魔武者似乎也是直到這時才想起兩人對立的身份,極為有禮地拱手道:「在下一時激動,道友見笑了。」
「道友有事嗎?」赤水其實對他並無惡感,但卻也不想和對方在這樣的環境下有什麼交情,她本來靈台的位置就很敏感了,更不想被仙族扣上一頂與魔族勾結的大帽子。
那位魔武者看出赤水的不耐,問道:「道友是要去藏寶閣嗎?」
赤水點頭,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那位魔武者倒似有些靦腆,道:「那在下與道友同行一程吧!」
赤水意外地看了看他,但想到此人的實力她也無法阻止,只好道:「道友請便。」她說著率先往前遁去。
那位魔武者跟了上來,又歎道:「見道友安然無恙,在下甚是高興。」他說著,又瞄了赤水一眼,「關於那局棋,最後是平局嗎?」
赤水腳步一頓,目光直看著對方,微有些不悅道:「道友不是比在下更清楚嗎?」
那位元魔武者在這樣的視線下有些局促,頓了頓才道:「想必道友當時已經明白那是個幻境了,因此才能在明顯處於劣勢的情況下覓得一線生機,關於這一點,在下佩服得緊,想與道友結個善緣,以後……」
「我不知道。」赤水打斷他道。
「什麼?」那位魔武者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說當時我不知道那是個幻境。」赤水定聲道。對方真是太看得起她了,那連仙尊之能都未能看出來的事情,是她能看透的嗎?當然,這並不排除他們知道但並未說出來的可能,她也是在得到星河之後才明白的。
「你不知道?」那位魔武者怔了一瞬,「那你當時……」
赤水答道:「我當時不過是看出那棋盤不對勁,賭了一把。」
那位魔武者聞言。想到那猶如無底深淵一般的棋盤,點了點頭,現在想起來,確實不對勁,那樣堪比神靈的力量。一位剛剛突破的仙君如何能做到?只是當時大家都被未知的寶藏所迷惑。將這一點忽略了。
想到仙君的寶藏。他看向赤水的眼神便帶上了一絲異色。
赤水面色坦然。
那位魔武者看不出什麼,心下暗自搖頭,此女若是拿到了寶藏,怎能如此平靜?怕早已離開了此地,看來是他想多了。
他想罷,收回思緒,認真問赤水道:「在下有一疑問,想請道友解惑。」
赤水有些無奈,她沒有看出對方是個話癆啊。難不成是她看走眼了?可歎她用盡全力也擺脫不了對方,只好道:「請講。」
「道友最後那一擊驚天震地,威力勢不可擋。在下就是想問道友,以當時的情況,道友為何,為何……」
「為何不是用來對付你嗎?」赤水見他說得艱難。直接道。
她見對方點頭,問道:「我問你,那一擊你能避得過嗎?」
那位魔武者想了想,答道:「雖說不能毫髮無傷,但要保住性命應該沒有問題。」他說到這裡,特意看了看赤水的神色。
「這就是了。」赤水淡淡道。
那位魔武者神色一怔,瞬即反應過來,啞然失笑,他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那是她全力一擊,若是能有把握擊殺他,她必定就做了,正因為沒有把握,她才放棄了他將目標定在棋盤上,而事實也證明了她的想法是正確的。
可是當時的情況萬分危急,此女卻能在瞬間做出完全正確的決定,覓得一線生機,全身而退,機智不可謂不凡,他神色間也流露出真正的敬佩之色。
赤水此時心下也在感歎,當初她不是沒有想過對付他,只是她當時動用了全部的力量,若真能擊殺了他自然是好,若不能呢?她到時候毫無還手之力,對方也不可能是心慈手軟之輩,她恐怕連轉世重修都將成為奢侈。
接下來二人各有所思,再未有交談,數個時辰後,他們到達巨塔前。
真正到了這裡,才明白這塔的高大,就猶如一座巍峨屹立的高山,舉目仰望,雄偉異常,一眼望不到頂。
此時,塔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修士,他們本在交談,見到赤水二人,立即住了口,往旁邊退去,露出後方十數丈高大的大門。
那塔門大敞著,卻有一道禁制阻隔了眾人的視線。
赤水之前分明聽到他們有談論那道禁制的古怪,看來這些都是被禁制擋住了的修士。她和那位魔武者對視一眼,飛身上前。
如若穿透了一層薄薄的水,她進出內裡,霎時,無數道神識往她掃來。
她這才發現塔內的修士更多,而且大都是熟人,以軒轅仙尊帶頭的仙族各個名門世家的弟子,以及尊者絕所帶領的魔族一眾,間或帶有些其他族的修士。
「過來。」素和向紫道。
赤水啟步行去,步履輕盈,衣帶飄然,在眾人的注視下淡定從容,身著的烏絲鳳羽衣讓她少了分女子的嬌媚,然漆黑的雙眸顧盼間迷離若霧,不知覺間竟多了一股神秘的魅力,引人探究,便是連素和向紫都不由一怔。
「師傅。」此時,赤水也到了她面前。
她回神,強自壓下心中的震驚,勉強點了點頭。
赤水退至其身後明天的旁邊,又沖素和知玉和明地等人淺笑了下,才回過頭來問明天,「大師姐,怎麼沒有看到明仁師姐?」
明天搖頭只道不知。
赤水也不再多言,移目望向周圍,在看到小白和小妖安然無恙時,面色微松,見他們欲過來她這裡,她連忙搖頭阻止。
她早就同小白他們說過,她拜入素和向紫門下,便有了立場,但這個立場僅是她的事,不能因為她牽扯上他們,她把他們當成重要的朋友,但不表示其他仙族修士會這樣看待,她自然也不希望他們被人利用。
就在這時,那位魔武者也進了來。
幾乎是瞬間,所有修士都再度望向她的位置。
赤水視線微垂,任眾人打量,不理會四周的竊竊私語聲。
「小師妹……」明天側身看著她,欲言又止。
赤水抬眼與她平視,「大師姐有事?」
明天眸光複雜,又搖頭道:「無事。」
赤水略帶絲疑惑,但也未再多問,就見那位魔武者行到尊者絕身後不遠處,未往她的位置看上一眼,這樣一來,眾修士反倒不好說什麼了。
軒轅仙尊目光不經意地掠過赤水所在的位置,又掃過場內某此眼神閃爍不定不懷好意的修士,冷哼一聲,殿內僅有一點聲音也消失了。
尊者絕面色不動,看似毫不在意,實則在場所有的情況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是來攪局的,靈寶對於他來說吸引力並不大,但顯然別人不會這樣想,那女子麻煩大了。
想到此,他倒有些幸災樂禍,他倒要看看,那女子能走得了多遠。
他看著她一身黑衣在那一眾道貌岸然的仙族修士當中顯得特別醒目,如果她真能找出通天寶庫,他倒是不介意護她一護,當然前提是她必須由仙道墜入魔道。
其實赤水此時並不如她所表現的那麼平靜,她能感應到周圍眾多如狼似虎似欲將她生吞活剝的視線,可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
這一刻,她只有萬分期望這塔內所藏的藏寶閣儘快開啟。
第一百三十九章 玉盒之爭
別看現在塔內眾修都肅目等待,一副胸有成竹之態,實則不然,至少赤水耳中所聽到的情況並非如此。
先說星府仙君的寶藏,之前那漫天灑下的星輝,已經證實有修士捷足先登了,他們就算再羨慕嫉妒恨,找不到得寶人的線索,也只好暫且按下。
赤水知道,一件靈寶無疑可以在修真界掀起腥風血雨,更何況是一位仙君特意留下的靈寶,在場的都是修為高深的高階強者,智謀超凡,就算沒有找到得寶人的線索,也不妨礙他們用腦去思考。
她沒死!
她不僅沒死,看上去甚至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再聯想到棋局對弈時的特殊舉止,那可是他們都未能識破的幻境,他們完全有理由相信是她得到了仙君的寶藏。
可是,看到此女坦然的表情,有些修士又開始不確定了。
如果真是她得到了寶藏的話,她怎麼還會來這裡冒險取寶?這樣一想,一些修士眼中的熱切貪婪褪去,恢復平靜,而另外一些修士雖然另有想法,但在軒轅仙尊的氣勢下也不敢立即做出什麼舉動,一時間,場內極是安靜,呼吸可聞。
赤水斂眉垂目,靜靜立于素和向紫身後。
此時的她有了星河,也就有了底氣,自然不再懼于其他修士的不懷好意,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傳說中的藏寶閣上。
據傳,只要是能進入塔內的修士,都有機會從閣內得到一個玉盒,玉盒裡的東西多種多樣,超品的秘術,古寶靈丹等,全憑修士的運氣。
明天當時曾說有一位修士,好不容易搶得一個玉盒,打開一看,裡面靜靜躺著一枚下品靈石,當時就將那位修士氣得倒昂,便是赤水都不得不感歎仙君的惡趣味。
言歸正轉,早在進入塔內的第一時間,赤水就已經感應到塔內的格局。雖然塔內的空間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大,約有千餘裡的範圍,可她卻並未發現塔中藏寶閣的所在,顯然,有這樣疑惑的並不只是她一人。
她餘光微不可察地掃過明天等人沉靜的面色,若有所思。
她們似乎知道什麼。
她瞬即又搖頭失笑,她什麼時候也失去了平常之心,真享受起了那世家子弟的尊榮?就算什麼都不知曉,難不成她還會懼嗎?
意隨心動,她漸漸平卻心中的浮燥,平靜下來。
也就在這時,一道山石崩裂的巨響從塔頂空傳來,瞬間吸引了眾修的注意力。
就見塔頂空,猶如被一把巨劍斬過,一道深長的溝壑將上空分成兩半,像一根狂速伸長的巨藤,無數裂縫往四周延伸而去,不過數息,已是蔓延至塔頂邊緣。
「不好,塔要塌了……」某處一個年青的聲音驚呼道。
赤水抬眼一看,果然,因為塔頂結構被破壞,無數的塔頂巨石失去了支撐,已是搖搖欲墜之態,眼看就要落下。
怎麼回事?赤水眉微動,見素和向紫等人神色如常,也按下不動。
就見上空中,那些巨石不停顫動,無數塵灰夾雜著碎石撲朔而下,又急又猛,仿若暗夜暴雪,又好似萬馬奔騰,氣勢雄壯,讓人無可回避。
「啊——」一聲驚叫響起。
眾修隨之望去,就見那驚叫聲響起處,一道與上空中相似的猙獰裂縫憑空出現,那驚叫的青年修士一個不察,往下掉去。
幸得他旁邊的一位黃衣修士相扶,他才能及時反應過來,掙脫那股異于平常數倍的地心引力回來。
眾修見此,紛紛加持防禦罩,飛遁至空中。
猶如打破了遮天穹蘆,無數星輝透過碎石的空隙直射入內。
赤水微頓,就見上空中以軒轅仙尊和尊者絕帶頭的近十修士,不顧上方不停墜下的巨石,身影一閃而逝,轉瞬間就消失在上方星空中。
明地見機立變,一把抓住明天,對赤水道:「小師妹,走。」話落,便帶著明天直追上空中而去。
「好。」赤水答應。
此時,上空中的巨石已是落下了近一半,那還未落下的巨石將整處星空分割成了數十幅小星圖。
赤水跟在明地身後,眼微眯,似想到了什麼,轉目移向周圍。
此時場內的修士不足之前的一半,大都是歸一期之下的修士,他們或三五成群,或形單影隻,盡皆拼命往前輩們消失的方嚮往上遁去。
赤水小心避開一塊下墜的巨石,目光不經意地掃到空中。
一幅星空圖印入眼簾,她頓時有些怔然。
怎麼又是星空圖?
她正思索間,不知不覺落在了後方,頭頂上空一塊巨石落下。
「小心!」旁邊不遠處的素和知玉提醒道。
赤水身形微動,輕巧過避過那塊巨石,向素和知玉點了點頭,追上明地二人。
明天沒有漏過之前那一幕,見赤水來,眼帶疑惑。
赤水也沒有隱瞞,道:「剛才那幅星圖之前好像看到過。」
明吞聞言,了然地點了點頭,道:「小師妹觀察細緻,確是如此。」
赤水聽之倒有些驚異,不由看向明天。
明天道:「不過無論從那幅星圖進入,都是到達同一處,並無差別。」
「是嗎?」赤水不好意思地笑笑。
明天知道赤水缺乏基本的資訊,又叮囑道:「小師妹,藏寶閣共有三層,但一位修士最多只能從中拿到一個玉盒,因此,小師妹若有看中之物,千萬別猶豫。」
赤水知明天好意,點頭答應,又道:「大師姐,我等又看不到玉盒內所裝之物,何來猶豫一說?」
明天似欲說什麼,卻終未動,只是道:「小師妹進去便知……」後面的話隱沒在星圖中。
赤水見此,也跟了上去。
猶如一道微風拂過,眼前的景色陡然一變。
抬頭只見那熟悉無比的星空高懸,低頭則見平坦的地面無數溝壑空洞,塔內之影隱約可見。而週邊,整個仙君靈台的景色清晰可見。
她移目掃去,忽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影極速往塔樓的方向飛來,在她後方不遠,緊跟著兩位面色兇狠的灰袍修士,此時,其中一位修士的鬼叉已是直往明仁而去。
明仁有危險!
赤水心一緊,那出手之人可是化虛期修為,她直覺地就想幫明仁一擋。
可是,她神識探出,才發現她所處空間的特殊,明明看著不高,但與下方的明仁等人,卻仿若身在兩個世界,她的神識往下一直探不到底。
也就在這時,明天的聲音傳進耳內,「小師妹,走。」
赤水抬頭,就見上空中明天正往她的方向看來。
她又低頭看了明仁一眼,發現她平順地躲開那兇險的一擊,一縱之下,將距離拉遠了近十丈。
她心稍安,往明天的方向追去。
也直到此時,她才發現上空又是一片星空。
與之前塔內所見不同,上空中的星圖非常完整。
她思念變換,眼前的星圖隨著她的意識,被劃分為一個個小的方格,再一細看,其中幾個小方格中的星圖,與她剛進入靈台時所看到的星圖一致。她順之往下一看,下方的景色很熟悉,果然是她剛入靈台之時,所經過的一處種植靈草的空間,她可是清楚地記得有一隻化了形的靈物,在她眼前活生生地跑掉了。
她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一種本就該是如此的輕鬆心情,想想又有些失笑,天下間哪有那麼多的巧合,她之所以覺得那星空特別,怕是她居住悟星峰熟悉星空之故,這樣想來,心境漸寬,眸光流溢,忽地投向不遠的某處。
在那裡,空間微現波動,一個不大的玉盒憑空而現。
霎時,猶如蜜蜂發現了蜂蜜,眾多分神期修士都沖著那個玉盒而去,各種法術靈光齊齊綻放。
赤水輕輕一躍讓開,看向周圍,玉盒的吸引力不同凡響,竟是吸引了在場的大部分修士,僅有少數因為位置或其他原因沒有上前,而小妖,就是其中之一。
小妖見赤水看來,沖她眨了眨眼。
赤水發現眾修士都沒有在意小妖的存在,心下了然,見上方明地二人已通過星空進入藏寶閣的第二層,也往上縱去。
下意識間,她選擇了那片熟悉的星空。
須臾之間,眼前的情景似變又未變。
赤水驚訝地打量周圍,上方仍然是一成不變的星空,軒轅仙尊和素和向紫等人早已不見蹤影,估計是已經進入了上一層的空間,只餘下周圍熙熙攘攘的百余修士。
當然,她驚訝的並非這個,而是這層空間特殊的視角。
怎麼說呢?這個空間更像一個巨大的透明蜂巢,每一個透明的巢中都有一位修士,這些修士或立或坐,表情不一,而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這些蜂巢內的所有修士,覺察到他們的一舉一動……,也許,別人也能看見她。
這種感覺很玄奇。
似乎,她不止能看到他們,她甚至能在頃刻間到達他們身邊。
她又打量了下自己周圍,寬闊無限的視野,分明感應不到周圍透明蜂巢的存在。
她正好奇間,忽地一種更加玄妙的感覺躍然心間,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撈,一個約莫有成年男子拳頭大小的翠綠玉盒出現在掌心。
也就是在這時,她心下一突,陡然發現不妙。
暫態,數十道神識襲至。
她的周圍也出現了數十個人影,將她團團圍住。
就算是鎮定如赤水,此時也不由面色一白,或許她可與一位化虛後期大圓滿的修士對抗,並不代表她可以同時抵擋數十位化虛修士的攻擊。
知道事態不好,赤水就想離開,可之前那股玄奇的感覺,現在又陡地消失了,電光火石間,她幾乎是本能地將剛撈到的玉盒高高拋了出去。
並非她不想要那玉盒,說實話,這玉盒雖然小,但綠瑩瑩一團,晶瑩剔透,隱約還可以看到裡面所裝之物成圓珠狀,很像是一枚靈丹。
仙君所留的自然不比俗物,更何況這極有可能是一枚成品的靈丹——不需要找尋那些稀有的多達近百種的主輔材煉製、不用承擔失敗的危險、直接就可以服用的靈丹,就算赤水,也不敢說不動心,可這與性命相比,卻又微不足道了。
就見那個玉盒極快往週邊飛去。
眾修的目光也隨之轉移。
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眾所不及的高處,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出現在眾修的視野內,身姿曼妙,玉指對著玉盒輕輕一點。
那玉盒竟又原路折了回來。
赤水驚愕地睜大眼,呆呆看著明地動作完成後,露出的清淺笑容,極是不解她的用意,以至於見玉盒近前都不知是否該接住。
「接!」一個熟悉的聲音忽地傳來,同時逼近的還有周圍灼灼的視線和威壓。
赤水咬了咬牙,聽出那是明天的聲音,終是伸手將之接住。
別看這玉盒一來一回,實際行程不足五丈,共花費的時間實則不足一息,也因此,周圍的修士在相互顧忌的情況下,竟沒有一人反應過來,直到玉盒再度落入赤水之手。
赤水見得隨著明地的飄落,接連出現在她周圍的數道身影,眸色微起波瀾,明天,素和知玉,還有幾位眼熟的,竟都是素和家族的弟子。
數位與數十位修士的對恃,氣氛一觸即發。
空間內一時間靜寂無比,無盡的壓力一波一波往內裡壓進。
赤水處於暴風中心,只覺得全身在各方力量的撕扯下劇痛不已,若非她本體強悍,恐怕早就被撕成了碎片,她強撐著在原地不動,目光凜冽,環視四周眾多如狼似虎的視線,腦海裡回想起之前見到的分神期修士,爭奪玉盒的兇殘景象,面上卻不敢露出絲毫怯意。
明地落至赤水旁邊,眸光中煞氣外露,冷冷道:「誰要與素和家族作對?」
明地此言清冽沁脾,帶著無盡的寒意,再加上渾身氣勢外放,目光所及之處,大多修士都避開她的視線。
少頃,一位修士在原處消失。
緊接著,第二位,第三位……
不多時,周圍的修士已是離開了大半。
赤水身上的壓力也隨之減輕,她全身一松,望著明地的側影,滿心的感激。
明天在一旁見之,笑道:「小師妹放心,你是素和家族門下的弟子,師傅不在,我們自會護你周全,該是你的,就不要輕易放棄。」
赤水身體微一怔,心緒複雜難言。
她目光掃過明天,明地,素和知玉以及其餘的三位素和家族修士,他們明明與她並無交集,此時卻為了保護她,又放心地將背後交給了她。
她心裡驀地湧起一股火熱,漫延至全身,她整個人氣質也隨之一變,眸光湛亮若星,掃過包圍著他們的十數位,眼帶饑渴貪婪之色的各族修士,一一記住他們的容貌,渾身戰意勃發。
既然無法避免,她也並非貪生怕死之人。
此戰,她奉陪到底!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一百四十章 陰謀初顯
接下來的一切緊張而又混亂。
就在赤水下定決心的同時,包圍著他們的修士已是等不及,其中一位全身上下被灰色斗篷嚴密遮擋住、完全看不清真面目的瘦削修士率先出手,一縷黑霧從他的袖口奔湧而出,頃刻間彌漫開來。
光線陡然變暗,視線受阻,赤水略微一頓,與明天對視一眼,均蹙了下眉。
整個空間內灰霧繚繞,雖暫未發現其他,但不排除對方另有後手。
周圍素和家族的三位修士知機,行雲流水般變幻位置,將她二人包圍在最中央,素和知玉面色凜然,渾身蓄勢待發,和明地分別立于最前方,二人身上家族族徽隨衣袂飄蕩,世家大族的渾厚氣勢立現。
「大家還不動手?都不想要極品凝元丹了嗎?」一聲厲喝出,那些被素和家族修士震攝到的修士都回過神來,想到他們夢寐以求而不得的能幫助化虛修士突破歸一的極品凝元丹,之前那點顧忌都被丟在一旁,紛紛祭出各自的看家法寶,往著素和知玉等人攻去。
霎時,各種靈光爭相迸發,霞光映天。
素和家族修士處事沉穩,不慌不忙運出法寶來擋。
赤水見此,重哼一聲,將手中的玉盒托高,冷笑道:「諸位可得瞅仔細了?這真是極品凝元丹?可千萬別被人盅惑,給人當槍使了!」
她說著,目光猶如利劍,直射向之率先出手的那灰斗篷,喻意不言自明。
周圍某些尚未動手的修士均是心思更加深沉之輩,面色並無什麼變化,而之前動手的那些修士倒是微頓,目光從赤水手上的玉盒掃過,有些面露恍然之色,不由移向灰斗篷。畢竟對於他們來說,極品凝元丹是傳說之物,一般人怎能得見。
灰斗篷冷嗤道:「仙君留下的寶藏,能者得之。各憑本事,你素和家族人才濟濟,我等若不能搶佔先機,莫非還得等你們商量好了對策才能動手?」
眾修士一想也是這理。
赤水卻是啞然失笑,見眾修的面色大約如是,心知對方避而不談,是因為不管玉盒內是否是極品凝元丹。這一戰都不可避免,說是極品凝元丹,不過是給他們一個不錯的藉口罷了,說不得,玉盒中之物比極品凝元丹更珍貴也有可能。
她想罷,也不多言,當下將玉盒一收。
隨著她的動作,眾修士面色都是一變。如果說之前他們還能仗著人多勢眾,強加威脅的話,現在是絕無可能了。這也間接表明了對方堅決的態度,他們要想得到玉盒,就必須將此女誅殺。
赤水面上鎮定如初,心下實則也在打鼓,這一舉動無異於親手斬斷了自己最後的退路。
「仙丹只有一枚,諸位道友夠分嗎?」就在這時,明地語帶諷刺道。
眾修神色不定,看了赤水一眼,又移向她周圍的幾位素和家族精英,面上不自覺便帶著些猶豫——此女有素和家族數位修士保護。他們能得手的難度係數將大大增加。
雖未訴之於口,但他們心中必定在快速衡量得失。
灰斗篷見此,手在斗篷下隱蔽地做了幾個動作,這並未逃過密切注意著他的赤水等人的眼睛。
赤水目光一利,對方這一系列舉止很明確是針對她而來,好似與她有著很深的過節。但她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對方。
不說她疑惑,如今的局面素和知玉等人也很想不通,他們生於素和家族,從他們出生那一刻起,家族就像一把龐大的保護傘為他們保駕護航,從前只要他們亮出族徽,別說這些散修,就是一般家族弟子都得給他們讓道,遠遠避之唯恐不及,今日這種情況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們餘光從赤水身上掃過,帶著某種驚疑和打量,赤水並非沒有注意到,只是裝作不知,此時也容不得她多思量,因為就在剛才那灰斗篷隱密的動作下,周圍有數位修士突然暴起,同時往他們襲來。
數位化虛修士全力一擊之力,磅礡的殺氣剎那間逼近。
赤水全身一寒,身體本能運力抵擋。
「臨!」一聲清喝,就見明地一個飛躍而起,雪袖如雲般輕蕩而出,赤水之前見過的凝煙畫卷順勢展開。
這一切看似很慢,實則快如閃電,凝煙畫卷大幅拉伸,卻恰好將眾位修士的攻擊擋之於外,不說凝煙畫卷的品質,便是明地對其的操縱能力可見一般。
赤水來不及讚歎,繼幾位修士之後,除了幾位面色猶豫的修士退出以外,更多的修士加入了戰鬥。
這樣一來,明地一人就吃不消了,素和知玉及三人見此,自是出力相助。
就在此時,之前出手的幾位修士同時出招,往素和知玉幾人攻去,他們的攻擊極其淩厲,招招可見殺機。
明地全神貫注地驅動凝煙畫卷,不知覺間已是脫離了素和知玉他們的保護範圍。
那幾位修士雖面無表情,配合卻是不錯,瞅准此機迅速將明地離開。
素和知玉想要阻止已是來不及,只神情擔憂地看了明地一眼,想到明地的本事,心下略安,又顧及身後僅有分神期修為的明天和剛突破到化虛期的赤水,身影略作停頓,與另三名弟子一起謹慎地回防。
此番爭鬥本因赤水而起,赤水自然無法眼睜著讓別人保護。
她神識一直都沒有離開周圍,此時見那些修士的攻擊越加淩厲,素和知玉等人也有些支撐不住,正欲出手相助,就見之前挑起事端那個灰斗篷居然在悄悄地往後退。
他退什麼?
赤水眼微眯,看著周圍數位瘋狂攻擊不顧一切的修士,心下陡地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著「危險,快離開……」
她一把拉住一旁面色嚴肅的明天,沖素和知玉幾人清喝道:「快走!」
素和知玉幾人正不明所以,卻見赤水已是拉著明天一個空間跨越,突出重圍,他們正待跟進。卻發現那個灰斗篷猛一個閃身擋住了赤水二人的去路,其餘的修士見此,心怕靈丹和好處都被灰斗篷舀去,如同蝗蟲過境一般往他們圍去。
這些修士當中。並沒有進入之前特殊空間的修士,因此他們也無從得知赤水真正的實力,他們只以為,一個化虛初期小女修,再加上一個修為大跌的拖油瓶,活生生就是任人宰割的魚肉,更何況那玉盒還在那小女修身上。他們若是不能趕快,定會生生便宜了別人去。
要知道,機緣總是轉瞬即逝!
眾修一擁而上,灰斗篷趁機後退。
只是,一直關注著他的赤水怎能容許對方離開,手指變幻,在其身後,三個火球迅速凝結而成。截住了對方的後路。
灰斗篷不屑地低諷一聲,大袍一揮,一抹無形之力迅速往那三個火球卷去。
與此同時。其他修士趁機偷襲,而素和知玉和明天等人被另外修士阻攔,一時來不及應援。
眼見無數靈光帶著重重殺機就要落在二女身上,明天心一緊,驅出火霞軟紗來擋,以她現今的修為,也只能勉強驅出阻擋一時罷了,只希望明地他們能趕得及。
她正想著,忽地感應到與自己心神相通的火霞軟紗上有什麼透明如薄霧般之物正在集聚,隨著軟紗一起微微浮動。
她心下大驚。正欲有所動作,周圍數道法訣的光芒已是擊在軟紗上,她忽地輕「咦?」了聲,雙眼不由自主地往火霞軟紗上望去。
這一看,她眼中的驚詫之色更濃。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火霞軟紗是素和仙尊機緣巧合下將當時天際的一片火霞親自煉就而成。雖說不是靈寶,但其攻防一體,靈活自如,其品質早已超越一般古寶,再加上其一直被她的心血滋養, 幾可說是她的半身。
她現在修為大跌,相應地,體內的靈力也無法發揮出火霞軟紗的全部實力,只能勉強驅使,她本以為這次必遭重創,沒想到……
她雙目流轉,望著附在軟紗上那層不明之物,心下隱有所感,目光也隨之往小師妹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小師妹周圍同樣飄浮著一層薄霧,圍繞著她而動,好似在保護著她一般。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證實,她心中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澀,一時有些怔然。
此時的赤水,唇角淺淺揚起,眼中閃過一抹愉悅,好似有什麼如她預料一般得逞了的略帶得意的眼神,鮮活生動。
與此同時,遠處一聲低咒傳出:「該死……」
話未落,就聽三道爆炸聲同時響起。
就算是三聲和鳴,其聲勢也並不算大,可以說,他們在場的無論哪位化虛修士都可以輕易弄出比這更大的聲響,可就是這不起眼的三聲爆炸,那位低咒的灰斗篷硬是未能及時逃離。
明天看著閃身退回原處卻不掩狼狽的灰斗篷修士,此時,他身上的灰斗篷下擺已是破了數道尺餘長的裂口,隨風而動,很有幾分落拓風範。
明天哪怕之前在棋局中早已見識到赤水的實力,仍是震驚莫名,她發現她仍是低瞧了小師妹——就算眼前的灰斗篷修士並未受傷,可就小師妹順手一個不需要念咒的簡單火球術,就將一位化虛修士生生逼退至原位,小師妹的實力,遠比她所見到的更加強大,更加的深不可測……
當然了,明天並不知道那並非簡單的火球術,而是赤水在聖島藏內找到的炎雷秘術。
其實,赤水的炎雷術因為練習時間尚短,還無法體會到其中的精要。
她這一手,勝在出奇,其破壞力卻是不足,這也是那位灰斗篷修士未受傷的原因。
赤水有些可惜地咂了下唇,揚眉不甘示弱地對上其灼灼逼人的視線。
對方率先挑起了事端,卻又半途退場,她有充足的理由懷疑,對方並非是為了她手上剛得到的玉盒,而是另有所圖,不管是基於什麼原因,她都不能放任對方離開,更何況。她還未弄清對方一開始就針對於她的目的。
若非此時形勢與她們極端不利,周圍尚有數十修士虎視眈眈,她定然不會只是將其逼退那麼簡單,要知道剛才僅僅是那三個火球。就耗費了她大半的精力,連自身的安全都交給了吸靈蟲,也幸好吸靈蟲不負重托,又極其聰明地附于大師姐的火霞軟紗之上,事半功倍地將她們守護完全。
吸靈蟲與她心靈相通,立即感應到赤水的誇讚,喜悅異常。邀寵一般加大了揮舞的力度,頓時,無數落在其上的靈光都被之一吸而盡。
赤水不管明天驚奇的視線,淺淺笑笑,說起來,因為她更注重自身實力的提升,對於吸靈蟲的能力,她反倒沒有過多看重。沒想到它們的表現,卻是讓她大大驚喜了一番,可以說。現在的吸靈蟲,已經成為她身邊最為得力的助手。
赤水心念電轉,剎那間便將心緒按下,忽見對面灰斗篷的對作,瞬即警惕起來。
就見灰斗篷修士在原位未動,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很快,之前還在全力圍攻素和知玉等人的其中幾位化虛修士卻是調頭往她們二人攻來。
攻擊狠辣,絲毫不顧忌自身安危。
赤水之前不好的預感也是來自於此,現在。她覺得情況更加不妙了,細看這些修士雙眼冷漠森冷,毫無人氣,就好似聽命於人的傀儡……
傀儡?
赤水一驚,被躍進心裡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她陡然發覺。她們似乎落入了某個圈套。
誰有能力將化虛修士煉化成傀儡?
灰斗篷嗎?
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可能!且不說化虛期修士的意志都比較堅定,就算落入敵手,寧可自絕轉世,也好過被做成傀儡,渾渾噩噩永世不得超生,除非當時那些修士連自絕都無法做到,而有這樣實力的修士……
她心顫了一下,又恢復平靜。
不管怎樣,絕對不會是眼前這位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修士。
赤水想罷,心中一定。
也就在這時,灰斗篷陡然發難。
之前彌漫在空氣中的灰霧突然開始波動,終結成約人腰般粗的灰色巨長觸手,張揚五爪, 猶如巨龍擺尾一般,在空間內肆意擺動。一個橫掃,修士紛紛避其鋒芒,不敢與之正面相抗。
赤水二人面上憂色漸顯。
「讓開,是噬魂獸!」明地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在空間內散開。
一時間,聞得此言的修士紛紛露出驚恐之色,不敢與之正面對抗,巨長觸手所過之處,修士惶恐不安,四散而逃,再顧不了其它,更有幾位修士慌不擇路,不知怎麼的就被那巨長觸手捲入,未有任何掙扎,無聲無息便沒了動靜。
這一情景,更加讓周圍的修士驚懼不已,一股寒徹心扉之氣襲上背脊,竟齊生生打了個冷顫。
赤水也是大吃一驚,竟真是噬魂獸?
傳說中魔族最強尊者滅的寵獸?
她目光冷肅,立即射向灰斗篷,思緒不停運轉。
難道他是尊者滅座下之人? 難道她之前得罪的那位魔族尊者就是最強尊者滅?是碧雲的主人?而這灰斗篷是特意針對她而來?
猶如一盆冰水從頭潑下,將她澆了個透心涼,一股大恐怖從心升起。
滅,天地萬物盡皆消融滅絕,傳說中撐控天下萬物生命的大神通者,所過之處,萬物俱滅,而噬魂獸,則是跟在其身邊專門以吸食生命力量也就是元神的魔獸。
赤水全身無力,這是一種渀佛溺水般的深到極處的無力感,如滅頂一般讓她一時間竟無法動彈,就算她意志再堅定,也無法承受這位最強魔尊者的報復。
就好比在神靈面前,人類的力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她就連反抗的念頭都無法興起……
「小師妹?」一道急呼聲忽地傳進耳際。
赤水機靈一下清醒,就見眼前一道明亮刺目的巨大光柱如利劍般,勢如破竹直往她的面門劈來。
形勢萬分危急,她尚來不及反應,忽地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推力。
是明天。
她沒有反抗,順著明天之力往旁邊跌去。
渀佛是預料到這一切,一道陰影忽然出現在她們頭頂,擋住了上方所有的光線。
「小心!」赤水一看,當即變了臉色。
正是之前讓眾修嚇破了膽的噬魂獸。
此時那道灰霧變得異常龐大。將她二人罩入其中,灰霧很快漫延,成傘狀極快阻擋了所有的退路。
明天一把抓緊赤水的手臂,雖力持鎮定。面色卻蒼白如雪,她的火霞軟紗根本無法抵擋傳說中的噬魂獸的一擊。
手臂上的刺痛,讓赤水徹底清醒,她這才發現,剛才,她竟然心神失守,在不知覺間入了魔。若非形勢危急再加上有明天在一旁,她恐怕會被自己的恐懼所反噬,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赤水不理額際被嚇出的冷汗,雙眸中星芒一閃,就欲驅動星河出擊,她現在可顧不上什麼暴露不暴露的問題了,畢竟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麼其它。
就在這時。一縷清煙飄忽而至,看似柔和,卻讓上方的陰影一滯。
機會!
赤水當機立斷。拉著明天,順著清煙破開來的縫隙,一個閃身,避過灰霧,落定,就見明地的身影近在眼前。
而身後,那團灰霧一個緊縮,未捕獲到任何獵物,貌似不甘地扭曲了下,迅速往四處張開。如同一隻猙獰巨獸張大利口,遍佈死亡的陰影。
「謝謝!」赤水輕呼一口氣道。
明地搖搖頭,道:「這是魂獸。」
「魂獸?」明天和赤水同時驚呼出聲,又同時對視一眼,相繼苦笑。
可別看「噬魂獸」和「魂獸」只相差一個字,所指之物卻相差十萬八千里。
噬魂獸。那是連歸一期大能者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而魂獸,是被修士煉化成器的獸魂,好的魂獸不只保留了原身的特長神通,還有可能激發天賦神通,再加上其被修士煉化後沒有了痛覺和恐懼等情緒,因此被煉化的魂獸實力增長極大,有些甚至翻了數倍,是修士極為親睞的存在。
只是現今魂獸的煉製方法已經失傳,偶有一塊出現在市面上的魂獸牌,也會被炒作天價,再被人搶著買走,說不得還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赤水也沒想到,這種幾乎已經在市面上絕跡的寶物,居然出現在眼前。
明地也苦笑了下,為自己之前的失誤又解釋道:「是噬魂獸的幼獸。」
赤水二人一聽,心下了然。
因為那位最強魔尊的存在,噬魂獸已經成為聞則驚變的傳說,以至於天下修士為了杜絕以往的慘劇,但凡遇到噬魂獸幼崽,必將斬盡殺絕,噬魂獸乃是應劫而生,成長緩慢,數量本就極其稀少,現在更是幾乎絕跡。
一般來說,成年的噬魂獸可說是無敵的存在,但凡與之相觸,生命力量就會被吸走,也難怪之前明地會認錯,這只魂獸的表現和氣勢,與成年的噬魂獸相差無幾。可惜幼獸畢竟是幼獸,就算是成功煉化成魂獸,其實力與成年的噬魂獸相比仍有很大的差距。
赤水心下警醒,不管是噬魂獸,還是魂獸牌,都不簡單,能擁有它的修士,更是不可小覷。
她目光鎖定灰斗篷修士。
此時,對方也正面向她們三人,破裂的斗篷邊隨風獵獵作響,渾身籠罩在一股陰寒暴戾之氣中,僅露出的尖白下巴上嘴角隱隱勾起,說不出的詭異。
「哼!」明地也注意到了他,面色清冷,手指快速舞動,凝煙畫卷隨風蕩漾,縷縷清煙雖比不上魂獸,但也可以牽制一二,再有火霞軟紗相助,呈勢均力敵之態。
赤水明白,這已經不只是她一個人的恩怨了,明天他們要維護素和家族的威嚴。
她轉眼見素和知玉幾人也正往她們靠近,心下微安。
不過,很快她就又皺起眉頭,之前那種不好的預感又來了,她迅速感應了下,因為隨著素和知玉幾人的動作,其他修士也往她們的位置湧來。
她轉頭問明地:「我們怎麼出去?」
明地頓了頓,答道:「讓所有修士放棄退出,你就能被安全傳送出去。」
「該死!」赤水臉色變得極是難看,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雖然這空間看似無邊無際,她可以任意躲避,但是,她的靈力不是無限的,如果沒有明天等人的幫助,等待她的將是死路一條。
赤水腦海拼命思索脫身的方法,卻發現無一能行,不由有些急燥。
明天心思敏銳,很快便發現赤水的異狀,以為她有欲退縮之意,遂出聲安慰道:「小師妹爀憂,師姐定當護你周全。」
赤水一定也說不清心中的預感從何而來,又見那些修士來勢洶洶,眸光兇狠,出手狠辣,招招欲取人性命,又有那魂獸相助,全無顧忌,已經有數位修士被波及隕落,素和知玉幾人雖都是精英,在如此強勢的攻勢下仍是捉襟見肘,漸漸招架不住,頻頻往後退……
好在他們早留意到明天三人的位置,雖然速度慢下來,但與赤水她們的距離仍是在拉近。
忽然,一縷紅光隱現,觸動了赤水繃至極致的神經,一種本能的恐懼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席捲她的心靈,她幾乎是本能地睜大眼,那是?
就見眼前一團澎湃的靈力猶如火花一般色彩斑斕地炫爛開放,璀璨刺目,無盡的死亡之力擴散,爆鳴聲如巨浪摧枯拉朽般將周圍反應過來卻也避之不及的修士全數吞沒,連天地都因此黯然失色。
赤水雙唇顫不成音,只能在巨浪波及她們之前隨明天二人一起往後連續退了數百公里。
「有修士自爆了?」明天的表情更加驚異,修士無不是追求長生,誰能忍得自爆後神魂俱滅的下場?
明地無聲地點了點頭,眸光如炬,灼灼注視著那邊,細眉輕擰,面露防備,隱有一股戾氣似欲沖圍而出,又很快消失不見,只道:「知玉沒事。」
赤水也看到了,素和知玉看上去雖是狼狽,實則並無大礙,他還攙扶著斷了半臂全身鮮血淋漓的弟子,不過,和他們一起的另一名弟子卻是不知所蹤,不出意外,是未逃過這一劫。
經此變故,灰斗篷也消失無蹤,赤水舉目四望,神識拉伸到極致,竟都未有發現,不免心驚。
明地自也發現了這一點,看了看周圍混亂的局面,目光從明天身上掠過,對上赤水的眼神,幽深寧靜,又帶著縷縷複雜,似是下定了決心,當機立斷道:」小師妹,你速離開。」
赤水震驚地望著明地,一時竟有些無法接受,之前她們真摯之言還猶在耳際,現在卻忽然將她驅離,是為何故?是為了那位隕落的弟子嗎?
明天也轉過頭,極是不解。
「快走!」明地面色陰沉得嚇人,極是不滿,渀若赤水再不行動,她就將親自動手一般。
赤水見到周圍往她們迅速彙集而來的修士,咬了咬牙,知道她手中的玉盒才是罪魁禍首,這也是她拖累了她們,她也不說話,轉身靈光一溢,一抹清影劃破天際,往遠方飛馳而去,那些修士如聞得魚腥的貓,瞬息便調轉頭,緊追在其後而去,竟是再不管明地二人。
明天見得明地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默默無言。
第一百四十一章 臨危不懼
明地緩緩收回視線,幽幽言道:「大師姐也看出來了吧?」
明天點頭,心思清明,卻晦澀難言。
很久,她才道:「小師妹不會怪你。」
「我知道。」雖是如此,明地面色卻是微微發苦,「可恨我們居然都不能護住她,反而還需要她來保全我們……」
明天雖然也明白這一事實,面色倒也平靜,她餘光輕輕瞥了明地一眼,安慰道:「小師妹實力超眾,定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
明地聞言,想了想,終是默認明天所言,目光移向遠處,瞳孔微縮。
那位灰斗篷修士又出現了。
明地全身迸發一股暴戾之氣,眸中怒火燃燒,恨不得將遠處的人影化為灰燼。
明天也注意到了那邊,隨著眾修的離開,場內只留下十餘人。
她目光從素和知玉身上劃過,落在那位丟失一臂的弟子身上,眼中劃過一抹沉痛,又急忙撇開,似想到了什麼,又轉頭含恨瞪著灰斗篷修士。
此時,對方也往她們這邊看來。
明天沉聲道:「你們竟敢算計我族?」她話中掩不盡的憤怒,果然如明地猜測,這些人的目標是她們,而並非小師妹。
灰斗篷修士輕蔑地瞥了她一眼,移向明地。
他可不吃仙族嫡庶那一套,明天修為倒退,他一根小指頭就能將其搌死,相較而言,明地最先發現他魂獸的秘密,在這些修士中實力也是最強,勉強有資格同他說話。
明地面容冷肅,聲音同樣清洌無比,「幾位有何見教?」
「見教?」灰斗篷修士唇角微扯,似嘲似諷,「算不上。不過是先送點見面禮而已。」
「你們是誰?」明地強忍下胸中奔騰的怒意,餘光中見素和知玉二人已是退至安全範圍內,那些修士似也無再戰之意,並未追擊。
當然。這並不能代表什麼。
「你們以後會知道的。」灰斗篷修士的聲音陡然轉冷,「既然你們已經識破了,今日就到此為止,你們也該離開了。」話中威脅之意明顯,顯然他不介意代勞。
明天手緊了緊,目中閃過一抹慍怒,家族弟子一死一傷一失蹤。都是這些人的傑作,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
明地頓了頓,心念電轉,瞬間衡量了所有,沖明天搖了搖頭。
明天唇角動了動,終是未再說什麼,率先扭身退出了空間。
素和知玉二人緊隨其後。
明地見得他們安全離開,心弦微松。待得離開之際,忽又轉頭看向對方:「我不管你們是誰,但家族此番受辱。必將讓你們付出代價。」
邊上零散的幾位修士沒有絲毫變化,仿若未聽見。
數息後,灰斗篷修士冷嗤一聲,轉瞬便消失在了原地,而另外幾個身影,也隨之消失。
*——*——*
這一切,赤水都未知。她此時正在飛速思考著脫身之法。
她現在無比後悔,沒有弄一件隱形的法寶傍身。
她並非不會隱匿術,說起來,她黃色帶紅點的玉簡中隱匿術經過精煉。再加上她靈力清純,施展出來的效果早已超出預期,她能保證,就算是一位化虛後期巔峰修士也難發現,可是卻不適合於現在的情況。
此時在她的身後,跟著一長串約莫四五十位化虛修士。
開什麼玩笑!雖然他們與她還有一段距離。可她也無法將之完全甩開,就算她施加隱匿術,避過了他們的耳目,在這特殊的空間中,也無法安然逃離。
如此多化虛修士,法術隨便亂砸,也能將她砸出來。
而法陣空間,時間根本來不及……
便是沉穩如赤水,在這樣的高壓下,也不免生出些焦灼感。
她抽出一塊上品靈石補充靈力,神識凝煉成絲,往後探去,一路掃過身後的所有修士,都沒有發現灰斗篷修士及其一干人。
猜測得到了證實,她有些許慶倖,但想到明天一行人面臨的情況,又有些擔心,兩種情緒交織,面上便有些糾結。
不過她很快又放下心,之前他們是因為不明白對方的目的,只一心維護她,因此才遭了灰斗篷等人的暗算,而現在卻是未必,他們若是不能應付,只需退出此空間既可。
話雖如此,她心裡仍是有幾分失落。
這種感覺很複雜,就好像孤獨行進了多年的旅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能並肩作戰的夥伴,獲得一縷溫暖,卻又因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被其驅逐,不得不獨自離開。
她並不怪明地。
因為她當時也隱有猜測,如果她不離開,那麼最終結果將是全軍覆沒。
她無牽無掛或可以全力一拼,素和家族卻是損失不起。
如今,多想無益,在無路可選的情況下,她也只有拼盡全力了。
她打定主意,本體微滯,靈光漫溢全身,待再出現時,已是身在兩百餘裡之外。
緊跟她之後的幾位修士見此,各展神通,身影一閃而沒。
赤水只覺前方,空間極速扭曲。
她眸中光芒一閃,縮地成寸術再度啟動。
空間扭曲處出現一位黑袍白髮老者,見此情景,眼中劃過一抹狠厲,回頭一望,果然,赤水已再度落於兩百里之外。
另外幾位修士也已出現,相互看了看,都沒有打算放棄的意思。
其中一位綠袍修士面上更是現出一抹嘲諷,「真是不知死活。」
其餘幾位修士也是相視一笑。
大家都明白,此女現在逃得快,靈力自然也消耗的快,在此特殊空間中,只要他們不退出,她就永遠出不去,再怎麼蹦躂那也是秋後的螞蚱——離死不遠了。
「追!」黑袍老者一聲令下,人也率先沖去,當然。以他化虛後期巔峰的實力再加上之前展示的高超遁術,也當得起這個頭。
其餘修士緊跟其上,至於心裡想什麼就不知道了。
*——*——*
兩個月後。
「該死!」綠袍修士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天際盡頭,一抹青影時現時沒。兇狠地低咒了聲。
其他修士臉上也不太好看。
誰又能料到,不過一個剛突破到化虛期的丫頭片子,竟讓他們追了兩個月都沒有追上,這要說出去,恐怕他們也沒臉見人了。
領頭的黑袍老者面色發沉,有些發狠地道:「我等真是看走眼了。」
綠袍修士眼中很有些不甘,「現在,她應該快力竭了。」
其他修士聞言,面色都變得有些古怪。
這不能怪他們,這話早在一個月之前黑袍老者就說過了,相同的話現在再聽來,心底早沒有了那抹竅喜,反倒覺得是個笑話。
且不說之前一路追來的數十修士,現在大多都已經掉隊只餘下他們幾人,就說那抹青影一直都沒有離開他們的視線外。可就是怎麼也追不上。如果到了這時他們還將其當成一個化虛初期小修士來看的話,那就錯了,他們中間哪一個不是從萬千殺戮中活出來的。他們更懂得審時度勢。
這兩個月來,此女所展示出來的實力,早已超出他們的預期太多。
此時別說她,就是他們,一路上不停補充靈力,體內的靈力也僅余三成。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位置。
他們可以用一成的靈力,保證自己可以安全退出此空間,另外二成則可施展一個大型的秘術以達成目的,超過了這個界,就算他們追上了那女子,也無法令其就範。
如此這般。不免有人面露猶豫,想打退堂鼓。
其中一位面容略年青、髮絲未全白的青袍老者似下定了決心,沖眾修道:「各位道友,在下力有不足,止步於此,就不陪諸位了。」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有意動。
此間頓時安靜下來。
黑袍老者看了看青袍老者,又瞟過有些意動的人,面露些許不屑,也不說話,只再度往前追去。
綠袍修士輕哼了一聲,也轉身離開。
其他修士猶豫片刻,也跟上,只在原處餘下青袍老者和另一人。
直到前方的幾人完全消失,青袍老者才問另一人,「可有不甘?」
此時放棄,他們不僅僅是這兩個月毫無所得,也錯過了奪得其他玉盒的可能性。
那人微微搖頭,道:「無。」
兩人不約而同露出絲微笑,身影雙雙變淡,很快就消失在原處。
*——*——*
與此同時,因為這次事件早早退出仙府的素和家族眾修,此時聚在赤水的靈台之上。
素和向紫細眉淺淺,好似遇到了什麼難題。
在她右手面,端坐著一位眉眼間與明天極為相似,但又多了絲成熟嫵媚的中年美婦,面色卻是冷凝,如果赤水在的話,就會認出這是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素和家族十長老,也是明天的母親,此次前來,正是為了接應她們安全離開。
在其下首,是隨她一同前來的三位歸一期修士。
明天他們則立於最後,均是低眉斂目,不敢作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傳音符如光般閃電而至。
也沒看出十長老有什麼動作,那傳音符就已至她手上,片刻,其手指輕輕一揮,傳音符就潰散化無,「果然,不只是我族,其他家族也都相繼遭到了暗襲。」
眾人聞言,雖隱有所料,仍是震驚當場。
「他們是誰?」
「他們竟然敢,不怕我等傾力報復嗎?」
「此仇不共戴天,不可不報。」
明天頓了頓,問道:「母親,其他家族情況怎樣?」
十長老皺了皺眉,歎道:「此番入府,本就是機緣與驚險並存,各家族都有修士隕落,又棋局空間對局,隕落人數加倍,再加上各處暗襲,算起來,與往常相比高了三倍不止。」
她說到這裡。目露贊許地看了明天一眾人,道:「幸虧你們及時抽身,避開了此劫,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此言一出。明天等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素和向紫微頓了下,目光淡淡掃過明天等人,並未說話。
明天等人卻均面露一絲愧色。
十長老看在眼底,知道原因,也不再多說,只轉而問道:「你們可還有什麼線索?」
明天等人聞言想了想,都搖了搖頭。她們知道的之前都已經說完了。
十長老手指緊捏住木椅扶手,神情幾變。
素和向紫見此,揮手示意明天等人離開,待室內只餘下眾歸一期修士後,她才道:「十長老不是早有預測?」
十長老苦笑了下,歎道:「我等哪曾想到會如此之快。」
其餘三位修士都默然,知其所指。
素和向紫道:「自從索龍嶺變故以來,我等觀測天下氣運。氣機已亂,此時不過是順應天意。」
「好一個順應天意。」十長老應聲而起,抬眼透過大門望向天際。道:「就不知上神欲指引我族走向何方。」
素和向紫眼睫半掩,遮去眼中思緒,對她而言,與其去相信已經久未回應他們的上神,還不如相信自己——不管未來將卷起多大的風浪,她雖無法斬風破浪,卻可憑藉家族神通順風逐浪,立於不敗之地。
不得不說,素和向紫會選中赤水不是沒有道理。
此時的赤水,雖被五位同階修士包圍。卻依舊傲然而立。
「你跑不掉了。」綠袍修士眼中盡是貪婪,上下掃視赤水,就好似在打量貨物一般。
赤水雙手各握著一塊上品靈石,目光卻不慌不忙地掃過五位修士,最低的也是化虛後期修為,她面含諷色。也對,沒有相應的實力,又怎能追得上她。
並非她自傲,兩個月前,她只有逃跑的份,現在卻是未必。
許是看明白了她的表情,綠袍修士惱羞成怒,率先一躍而上,而黑袍老者卻是暗自吃驚不已,此女之前就已經讓他們刮目相看,難不成她還有什麼憑藉?
赤水冷哼一聲,一揮袖,一團透明水球樣的東西出現,直往綠袍修士砸去。
綠袍修士見此,身影極快往旁一轉。
就在這時,那團水球須臾之間伸出無數細絲,成一張巨大的網,往他撲去。
這張網速度極快,綠袍修士瞪大眼,陡然發現自己被封住了所有的路,似乎不管他往那個方向退,都逃不離那網的掌控。
本是未知事物,那綠袍老者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應付,只是本能是驅出本命法寶紫棲木劍就是一斬。
那網應聲而斷。
綠袍老者眼角放鬆,微露滿意之色,他的紫棲木劍得他數千年溫養,自非凡品,他正欲鬆口氣,就見那張被斬成兩半的網並未減速,而之前紫棲木劍所斬的縫隙,竟又極快粘合在一起,眨眼間已至眼前。
見此,他連忙後退。
但此時卻是遲了。
那網撲在他身上,將他緊緊纏住,他只覺體內本就不多的靈力,止不住直往外溢。
他暗覺不妙,猛地大吼一聲,渾身靈力暴起,紫棲木劍劍光閃爍,織成一個大網,將他整個人圍住。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不過三息工夫,其餘四位修士都未來得及動手,就被眼前的變故嚇了一大跳。
劍光無數,在他周身行走,卻未傷到他的衣袍半分,可見其驅劍的功夫了得。
赤水冷哼一聲,手指一現,五枚黑針也已脫手。
「不好!」黑袍老者再待不住,抬手就往那五枚黑針抓去。
半空中,他似乎發現有什麼不對,長臂伸出,卻是轉抓為推,三枚黑針偏移了方向,其中兩枚仍是往綠袍修士射去。
其餘修士見此,都有些莫名其妙。
只見那兩枚黑針很快就襲至綠袍修士面前。
綠袍修士雖然力有不及,可也知道危險,想用遁術逃離,卻發現因為他靈力暴動,已是不夠,他慌忙就想退出。
可是退出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這一刻,他只覺時間過得特別的慢,幸好身體正在變輕變薄,這是身體快被傳送出去的徵兆,就算兩枚黑針紮在身上,也沒能紮入太深。
他眼中閃過一抹渴望,很快,他就能被傳送出去了,他就可以擺脫那該死的網了。
他臨末望了赤水一眼,眼中強烈的恨意和不甘,毫不掩飾。
赤水神情不明,黑袍老者不語,其餘三位修士卻是隱露一絲喜色——又少了一人。
就在這時,綠袍修士全身一僵,臉瞬間扭曲,一聲慘叫劃破長空。
其聲之慘烈,讓人頓覺毛骨悚然。
眾修大驚之時,就見綠袍修士全身無火自燃,一股肉體燃燒的焦臭極快擴散開來,眾修不由同時往後退出數十丈遠,均是驚疑不定。
只見數息間,綠袍使者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只餘下一件空蕩蕩的法袍、一個圈戒以及一柄木劍,因為無靈力支撐,隨著一撮黑灰一起往下落去。
場內一時間寂靜得嚇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