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林家成 -【媚公卿】《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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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guin 發表於 2011-10-22 10:08 PM

番外 正文後續 護短的王弘

  陳容來到馬車旁,剛上去,一個人影便嗖地跳到了馭駕上。

  正是王軒。

  望著斗笠壓得低低地兒子,陳容暗歎一聲,想說他幾句,終是沒有開口。

  她這幾個兒子,畢竟是王弘一手教出來的,那來自頂尖世家大族核心子弟的傲氣和性格習慣,她沒有資格,也不想插手。

  正如陛下所說的,他們不喜歡陛下那荒唐勁。

  有了這麼一個插曲,陳容這馬車已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當下王軒馬鞭一甩,趕著馬向琅琊王氏駛去。

  一來到陳容一家人居住的院落外時,一陣女子的嘰嘰喳喳聲傳入兩人耳中。

  這時,一個女子喚道:「王七郎來了。」

  聲音一落,院落中頓時變得安靜了。

  腳步聲響。

  不一會,陳容聽到王弘清雅溫和的聲音傳來,「怎麼回事?」

  安靜中,那少婦的聲音傳來,「七兄,你怎麼才來啊?都找你很久了。」

  這時,陳容的馬車已駛入了樹林,可以透過樹葉叢看到院落中發生的一切。陳容朝兒子望了一眼,母子連心,王軒馬上會意的停下了馬車。

  院落裡,那十幾個宮女經過精心的打扮,一個個衣裳華艷,色彩燦爛,彷彿是仙女降臨,這些衣裳,一改之前陳容見過的那般統一,而是或修長或繁瑣,顏色式樣各一,用料極好,

穿著也很合身,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精心準備,精心修飾的宮女們,一個個或美艷,或靈動,或豐腴,這種各色豐姿,再配上她們逼人的青春氣息,彷彿人人都能與陳容媲美。

  果然是才女,果然出手不凡啊。

  陳容冷冷一笑。

  此刻,美人們都在含羞帶怯的看著王弘,她們眼波流蕩,目光迷離,顯然對眼前這個俊雅脫塵的丈夫,已滿意得癡迷了。

  那少婦說完那句話後,漫步走向王弘,朝著他見了一禮,少婦掩唇笑道:「七兄,她們是太后和陛下賞給你的美人。你看,中意否?」

  最後幾字,拖得又軟又長,帶著一種親近的戲謔。

  王弘終於抬頭。

  他靜靜地看著這少婦。

  望著她,他淡淡說道,「阿容呢?這種事,你應該知會阿容。」

  陳容是後院主母,這種事,確實應該經過她。

  可是少婦就是不喜歡陳容那態度,才設計這場面的。

  見王弘一開口便提到妻子,看向眾美人又是神色淡淡,少婦扁了扁嘴,她沒有回答,只是笑嘻嘻地埋怨道:「七兄也真是的,堂堂丈夫,這種小事隨手就處理了,幹嘛還要問他人?」

  聲音中,依然帶著親近的戲謔,這是一種彷彿他們本是從小長大,一直親密無間,所以才用這種輕鬆隨意的口氣說話著。

  王弘又是淡淡一笑。

  他徐徐說道:「你是謝氏阿應?」

  他的姿態飄然,含笑的俊臉上,有瑩光流蕩,彷彿本是九天之外的人。

  因他這份超然,少婦謝應都忽略了,他在自己用那般親近的語氣說話後,這麼生疏的憶著自己的名字,本身就是一種嘲諷。

  當下,少婦含笑道:「是啊,七兄好記憶,我就是阿應。」

  她轉眸瞟向眾美人,嘻嘻笑道:「桃艷梨白,各各不同,七兄,這些美人,你就生受了罷。」

  聲音拖長,依然是親暱的戲謔。

  王弘朝她瞟了一眼,慢慢一笑,他揮了揮袖,向左右問道:「夫人呢?」

  一僕上前應道:「夫人隨小郎上街了。」

  王弘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把她們帶下去,等夫人回來處置。」

  說罷,他轉身便走。

  見他竟是毫不在意的就要離開,又親耳聽到他把她們交回了陳容,眾宮女臉色大變,齊刷刷地變得哀怨起來。

  她們眼巴巴地看向少婦謝應。

  對於謝應來說,她與陳容並無仇恨,所爭的,不過是一口不平之氣而已,或者說,她就是看不慣陳容,就是覺得她不配,就是想給她添添堵。

  此刻,見到王弘毫不為所動,轉身就要離開,謝應有點急了,她急急上前,攔著王弘便是一揖,戲謔中帶著嘲弄的說道:

  「阿應曾經聽過流言,說七兄當眾許諾,此生只要陳氏阿容這個婦人。莫非,那竟是真的不成?」

  她斜眼看著王弘,有心激他,「不過收幾個宮女,七兄也做不得主,依阿應看來,定是真的了。」

  雖是嘲弄,可她的聲音嬌嬌脆脆,臉上的笑容可掬,倒也不讓人生厭。

  王弘留下了腳步。

  他定定地盯上了謝應。

  朝她盯了幾眼,回頭朝著連忙獻著媚的眾宮女又望了一眼,王弘嘴角微揚,朝謝應微笑道:「阿容嗆到你了?」

  什麼?

  謝應沒有想到,他一開口便說這個,不由一怔。

  轉眼她的臉漲得通紅,剛想說,她怎麼配呢,話到嘴邊想到眼前這美男子的身份,便笑道:「七兄這是什麼話?你也小看阿應了。」

  聲音嬌脆中,終是忍不住叮了陳容一下:說他小看自己,那就是說,陳氏阿容還不值得她記恨了。

  王弘靜靜地看著謝應,慢慢地,他輕聲說道:「你們謝氏的女兒,倒有幾個相似的。」

  謝氏的女兒相似?

  謝應一怔間,還有點不明白時,王弘已經命令道:「帶下去吧,便按兩位小郎說的,令她們洗衣服、涮馬車。」

  眾人呆怔間,一僕傻傻地應道:「可是,那裡不要人了啊。」

  「不要人了?」王弘無所謂的說道:「那就送還給陛下吧。說起來,這些婦人長得都不錯,夠陛下賞賜幾個臣子的了。」

  說罷,他衣袖一擺,便要起身。

  見他又要走,謝應急喚:「七兄。」

  她剛開口,王弘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回過頭,這般靜靜地看著謝應,看著這個嬌美的,才名遠播的少婦,王弘淡淡說道:

  「雖是做出錦繡文章,人卻是個觀之生厭的蠢物。說真的,你這樣的婦人,憑哪一點可以看不起阿容?」

  他的聲音淡漠,姿態卻高雅脫俗,這般優雅冷漠的把話說出,王弘不再朝她看上一眼,衣袖一甩,飄然遠去,直過了許久,一個看熱鬧的女郎的低叫聲才引回眾人的注意力,

「天吶,他可是天下名士之首的琅琊王七啊。被王七這麼一點評,阿應姐姐,你慘了!」



番外 正文後續 我就是個絕情的

  不用這女郎提醒,謝應已是臉色青灰。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王弘遠去的身影,真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這樣的丈夫,自己長得美貌又有才名家世,對他如此親暱,他無動於衷也就罷了,對那個所謂的陳氏阿容,他竟護短至此?

  身邊的哧笑聲還在不斷傳來,這笑聲如針一樣,時不時的在謝應的心尖上鑽一下……

  她本是心高氣傲,覺得世間婦人都差自己遠甚,只有少數的名士,才能與自己媲美的,王弘這話,對她來說豈止是打臉?

  瞪著王弘遠去的身影,她一張臉青了又紅,紅了又白,直到一個聲音傳來才悚然驚醒,「阿應姐姐,你的唇咬出血了。」

  唇咬出血了?

  謝應猛然轉身,以袖掩臉急急衝出院落。

  而這時,眾宮女們才反應過來,她們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再也笑不出來了。直到一個王府僕人上前,她們才低著頭,排成隊向外走去。

  她們來到林蔭道時,一個最為美貌的婦人,一眼瞟到了馬車中的陳容。

  她掙扎著衝了過來。

  轉眼,她便衝到了陳容的馬車下。

  「砰砰砰」地對著馬車中磕了幾個頭,那少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夫人,夫人,你就可憐可憐奴吧,總管發過話的,如果不能留在王七身邊,我們將會被賣到紅樓為娼為妓,夫人,你一看就是個慈悲的,又是從難中出來的,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們!」

  一邊說,她一邊磕頭,砰砰砰地磕頭聲,既紮實又沉悶,轉眼,這個美貌的少女,已額頭一片鐵青。

  被她一提醒,眾宮女都圍上了陳容的馬車,一個個磕起頭來。

  看著這一眾磕頭不已的少女,聽著她們令人斷腸的哭聲,跟著謝應過來看熱鬧的小姑、少婦們,這時都動容了。

  她們齊唰唰盯向馬車中,好幾個聲音同時響起,「怪可憐的。」

  「是啊,真可憐。」

  「其實,府中這麼大,又不差她們幾個,便留下來洗衣服、涮馬車也好。」

  「她們說得對,都是難中出來的,想當年,她還不如她們呢。人啊,何必這麼絕情呢?」

  「就是就是,哎,我看了也心軟了。」

  這些聲音清晰響亮,一句一句傳入陳容的耳中。

  陳容冷笑起來:她們心軟?這些婦人,別看是待在閨閣裡的,平素裡下的毒手,沉的白骨還少嗎?說來說去,她們不過是覺得自己出身不高,用話來擠兌自己而已。

  當然,也不排除這裡的小姑中,有那麼兩個是真善良,真心軟的。可她們善良,她們心軟,與她陳容何干?

  陳容伸手按住準備走下的兒子,車簾一掀,跳下了馬車。

  眾宮女等的就是她,見陳容終於下來,頓時磕得更猛了,哭聲也更響亮了。

  那為首的宮女,抬著滲血的額頭,淚眼巴巴地看著陳容,泣不成聲,「夫人,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妾不想為娼為妓啊!」

  她向前爬出兩步,來到陳容腳邊,一把抓著她的下裳苦苦泣道:「聽聞夫人是個信道的,最是心慈,你便當收留一隻狗、一隻貓,把我們留下吧。我們便是做牛做馬,也會孝敬夫人的。」

  她哭得淚流滿面,說得感人之極。

  這時刻,那些看熱鬧的人,動容的更多了。

  陳容靜靜地看著抓著自己下裳的少女。

  等她哭聲稍息,陳容聲音一提,冷聲說道:「你錯了,陳氏阿容雖然修過道,卻也殺過人,從不是個心慈的。」

  她的聲音清冷無情,讓所有的哭聲在不知不覺中,都停了下來。

  望著可憐巴巴地眾女,陳容哧笑一聲,她漠然的盯著眾女,徐徐說道:「你們前來,不過就是想巴上我的丈夫,分得我丈夫對我的寵愛,我為什麼要對這樣的人心慈?」

  她的聲音一落,伏在她腳下的少女便想申辯,陳容手一抬,制止她說話。

  她的聲音微提,更加冰冷冷地說道:「你們與我素不相識,我不曾承你們的恩德,也不曾得過你們的情,我為什麼要可憐你們?」

  她冷笑道:「你們為娼也罷,為妓也罷,與我何干?」

  最後一句話落地,喧囂聲一片。

  一個女郎站出一步,正準備開口,陳容已抬頭掃過眾貴女。

  她目光如刀,既狠又冷,「各位……」陳容冷笑道,「你們正值妙齡,想來不是嫁了夫,就是已訂了婚約的。各位要是同情她們,不妨一人帶幾個回去送給你家夫主。

對陛下和太后來說,想來只要是琅琊王氏的女兒、媳婦收下了他們的禮物,就會是歡喜的。」

  陳容這話一出,眾女頓時一啞。剛才叫得最凶的幾個,連忙退到了後面。有的乾脆退到樹影中,隔開了陳容看向自己的目光。

  冷笑的看著眾女躲閃的表情,陳容慢條斯理的說道:「我陳氏阿容,是世間少有的絕情之人。當然,各位與我是完全不同的人,你們才是真仁慈的。

有所謂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看你們就發發慈悲,為了避免這些美麗的少婦為娼為妓,就犧牲一些吧。相信你們的夫主,也會讚美你們的寬宏大量的。」

  說到這裡,陳容還裝模作樣的蹲下身,朝著眾女盈盈一福。

  這一下,向後退去的少女、小姑更多了。四周最後的那點指責呱噪聲,這時也消失了。

  陳容見狀收回了目光,她長歎一聲,朝眾宮女說道:「看來,這世間與我一樣絕情的婦人多的是,各位,你們還是回到宮中,去求太后和陛下吧。」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可她哪裡走得動,那為首的宮女還緊緊扯著她的裳角,剛才陳容說的話是不好聽,可她舉止溫和,又是個出身一般的,那宮女從心底裡便不畏她。

  見到陳容低頭看來,那宮女淚如珍珠滾滾而下:「求你了,夫人,求你收下我,就收下我一人吧。」她一邊說,一邊砰砰地朝陳容磕著頭,那扯著陳容衣角的手,怎麼也不肯鬆開。

  還準備賴上自己了?

  陳容冷笑一聲,在眾人的目光中,只見她優雅的把衣袖一斂,然後,抬腳!

  「砰——」地一聲,陳容一腳踢到那宮女的心窩口,這一腳如此重,如此準,那宮女猝不及防之下,慘叫一聲,猛然朝後滾出幾下,直撞到另一個宮女才停下來。

  四週一下子變得安靜之極。

  陳容慢條斯理的甩了甩衣袖,同時,她蹙著眉頭,一臉嫌惡的提起下服。

  然後,她抬起頭來,冷漠的掃過眾人,掃過那個鼻青臉腫的宮女,陳容搖了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我說過的,我曾經殺過人,是個天性絕情的……你怎麼就是不信呢?」

  說罷,她優雅轉身,在忍笑的王軒扶持下,坐上了馬車,揚長而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oguin 發表於 2011-10-22 10:10 PM

番外 正文後續 又來這一招

  眾宮女目送著陳容的馬車離去,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過了良久,一個少婦看向眾宮女,突然命令道:「你們暫且留下來。」
        
  眾宮女本是絕望之際,聽到這少婦的命令,同時抬起頭來,目露驚喜之色。
        
  另一個女郎見狀,好奇的湊過頭來問道:「三姐姐,你留下她們這是?」
        
  那三姐姐搖了搖頭,道:「我沒多想,只想先留下她們再說。」
         
  幾個女郎聞言點了點頭。
         
  隨著眾女指點和評價,陳容的所作所為,和王弘對謝應的那一番話,以最快的速度在琅琊王氏內部傳遍。
         
  直過了兩天,一個王氏歸家嬌女才有機會把這種事說出來,當面質問王弘。
         
  面對眼前那個氣惱不已的晚輩,王弘眉頭挑了挑,淡淡地說道:「她不該踢麼?」
        
  「她自是不該踢!」

  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婦,本是極有個性,又極重身份門第的。她比一般人還要厭惡像陳容這樣的人待在琅琊王氏,可與謝應不同的是,她自命清高,不屑也不願理會陳容這種騷媚的婦人。
         
  可現在,眾人談到這裡來了,她是個性直的,覺得無法控制自己的不滿,「狠辣心腸,騷媚面孔,實實與蠻夫同。」

  說到這裡,這少婦站了起來,朝著王弘冷冷說道:「七兄,他人怕你,我可不懼。你這婦人她在琅琊王氏待上一天,我便厭上一日。」
        
  說到這裡,她鼻孔朝天,轉身離去。
        
  她要走,王弘自不會攔著。懶懶地瞟了這婦人一眼,王弘沒有心情理會。
        
  可那婦人才走了一步,一個極水靈可愛的童子從一側榻後伸出頭來,他墨黑的眼珠子轉啊轉,隱隱似有淚光。
        
  可憐兮兮地望著婦人,那童子帶著鼻音脆生生地說道:「夫人不喜歡她,是因為她踢了那個宮女嗎?」
        
  童子似乎不解,他烏黑的大眼巴巴地瞅著婦人,很認真的問道:「夫人喜歡那宮女姐姐,對不對?」
        
  童子脆生生地話,粉嘟嘟如畫般的臉孔,都讓人打心底疼惜。
        
  那婦人心中一軟,可不過轉眼,她便認出了,眼前這個童子,是王弘的兒子之一,也就是說,他是陳容那賤婦所生。
        
  想到這裡,婦人哼了一聲,也不回話,揮著衣袖轉身離去。
        
  她這般二話不說便走了,童子似乎很失望,他嘟起了小嘴。
        
  這時,一個青年摸著他的頭安慰道:「織娘性子向來耿直,小兒不要在意。」說到這裡,青年自失笑道:「這孩子特可愛,我竟不由自主出言勸解了。」
        
  他這話,是說與王弘等人聽的。
        
  眾人一哂,還沒有開口,只見那童子頭一低,像隻兔子一樣飛快的竄了出去,轉眼不見蹤影。青年清楚看到,離開時,童子圓溜溜地大眼中光芒閃動,一副調皮樣,哪有半分傷心模樣?
         
  青年搖了搖頭,昂頭灌下一杯酒,也不把這事怎麼放在心上。
         
  這一邊,那童子動作迅速的竄到一側角落,他剛停下,從旁邊又衝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童子。
         
  兩個小傢伙湊到一塊,朝四下望了一眼,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雙眼同時骨溜溜轉動起來。
         
  壓低聲音。一個童子說道:「阿夙,有個叫謝應的,還有一個叫王織兒的,她們看不起母親,還欺負她。」
         
  他大眼撲閃著,大大一點頭,恨恨說道:「竟然趁我們不在就欺負母親,這可不行。」
         
  另一個童子裝模作樣的負著雙手踱出一步,脆脆地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王凌搖頭,秀色的柳眉蹙成一團。
        
  王夙眼珠子轉了幾下,突然湊近兄弟。
        
  他這話一出,王凌雙眼撲閃了幾下,嘻嘻笑道:「這個容易,我剛才聽說了,那些宮女都還留在府中呢。」
        
  他伸著白嫩的小手摸著自個的下巴,奶聲奶氣的說道:「大兄說過,有些人總是聽不懂,子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嘻嘻,我看這法子行。」
        
  「這法子當然行。」另一個小傢伙搖頭晃腦,得意的說道:「這下肯定熱鬧了。」
         
  兩個小傢伙交頭接耳一陣,手牽著手,朝著院落走去。剛進院落,他們便招來了王弘專門派給他們的,四個身手極為不凡的護衛。
         
  這一天,注定是琅琊王氏熱鬧的一天。
         
  先是建康的大才女。琅琊王氏的媳婦謝應,被王弘王七郎譏為『觀之生厭的蠢物』。接著傳出王七郎的賤民妻室陳氏阿容,暴打陛下賜給王弘的宮女之事。
         
  再接著,子夜時分,又傳出幾件奇事!
         
  卻是那個被陳氏阿容極力趕走的十幾個宮女,全部被人脫光了衣服,赤身裸體的出現在某人榻上。
         
  這些人中,有才女謝應的夫君,有帶夫回門的王織兒的夫婿。特別是謝應的夫君,他的榻上,擠了一榻的宮女,數一數,赫然有五個,佔了陛下所送宮女的一小半。
        
  至於王織兒的夫婿,裸身出現在他床上的,正是那個率先向陳容哭求,最為美貌的宮女。她八爪魚一樣的巴在王織兒夫婿的身上。額頭上還有磕頭太猛留下的青紫印痕。
        
  想這些婦人,因出身,因才情,個個都是要強的,自命不凡的,也是對丈夫納妾養婢,管制得極為嚴格的。這幕一出,饒是苦苦壓抑,那哭鬧打罵聲,還是衝破了琅琊王氏的天空。
        
  因涉及陛下和太后,這事驚動了琅琊王氏的族長和幾位名士。
        
  可驚動了又怎麼樣?這些宮女畢竟是太后和陛下親賜的,又被人發現,她們赤身出現在這些丈夫的榻上。說到底,她們的名節已毀。

  想了又想,王氏族長決定,乾脆順水推舟,把這些婦人給了他們。大不了明天派人跟陛下和太后說道說道就是。
        
  事實上,宮女們人人美貌,這些男人雖然被妻子又是傷心又是憤恨的瞪著,可他們的心裡,還是美的。
        
  不過二刻鐘,王氏族長帶著眾名士,便出了這些人的院落。
        
  他們一出來。便齊刷刷地看向王弘。
        
  見到這些人的目光,王弘不滿的蹙起眉頭。不等王弘開口,一個名士搖頭道:

  「七郎啊七郎,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行起事來,還是這般無所顧忌呢?想當年,你把陛下賜給陳氏阿容的那些美少年,脫光了弄到幾位公主,還有那謝氏……」

  他啞了啞,「我曾以為,這種事你現在不會幹了。真沒有想到,一模一樣的事,你今個又幹了。」
        
  另一個名士也搖頭笑道:「你小子這一招,實在太過淺陋,今晚榻上有美人的。他們的妻室都是平素喜歡指責你家婦人的。我說七郎,你不見成長啊。」
         
  這名士的聲音一落。王氏族長皺眉道:「當年的事已時過境遷,年輕一輩的不知情,就不要提了。」
         
  說到這裡,他也瞟向王弘,忍不住歎道:「這次的事,其實,也不算什麼,便這樣罷。」

  說是不算什麼,可他的語氣中,滿滿都是無奈和頭痛。似乎。一過十幾年,王弘還這般衝動稚嫩,實在讓他失望。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渾然無視王弘變青的臉色,以及頻頻扶額的動作!



番外 正文後續 兔崽子

  王弘回到了院落。

  一入榻,他便冷冷地說道:「把那兩個兔崽子叫來。」

  「是。」

  一僕人恭敬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他回來得很快,束手一側,悄悄打量著王弘,僕人訥訥地說道:「小郎們不肯來。」

  「哦?」王弘淡淡問道:「為何?」

  那僕人老實的說道:

  「小郎們問奴,郎君因何事召喚他們,用的是什麼口氣。奴便照實說了。小郎們便說,他們乃堂堂琅琊王弘的兒子,怎麼可能是兔崽子?此事定然有差,非要叫奴回來確認一番。」

  王弘伸手扶上了額頭。

  好一會,他冷冷地說道:「不錯啊,都知道反諷了。」

  那一句『堂堂琅琊王弘的兒子,怎麼可能是兔崽子』的話,分明就是在反諷於他,也是,他們都是兔崽子了,那生下他們的王弘自己,不就是大兔一隻?

  揮了揮,王弘命令道:「你告訴他們,不肯來也可以。」

  他只說了這幾個字便住了嘴。

  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下文的僕人反應過來,應道:「是。」轉身離開。

  這一次,他離去不久,一陣亂七八糟的腳步聲便從外面傳來。

  人還沒有靠近,一個脆生生地聲音委屈的傳來,「父親為何氣惱?」

  他問的是那個僕人。

  那僕人的聲音傳來,「這,奴不知也。」

  另一個脆生生地聲音埋怨道:「阿夙,都是你啦,我只說了那王織兒很喜歡纏著母親的那個宮女,你偏要說,謝應她們也是一樣,她們都喜歡這些宮女姐姐,捨不得她們離開。」

  這話一出,先前那個聲音奶聲奶氣的說道:「父親便是為這個生氣?」

  他好不委屈的說道:「我明明是在行善。大姐姐們喜歡,宮女姐姐們也喜歡,我便讓她們永遠在一起。為何父親要惱?」

  兩童你一句、我一句間,已走到了門外。

  略略遲疑,兩童終於推開房門,低著頭,躡手躡腳的走向王弘。

  走一步、退二步,好不容易挪到王弘面前,兩童互看了一眼,撲通一聲,同時跪了下來。

  望著兩個老老實實的兒子,對上燭光中,他們乖巧可愛的小臉,王弘突然很想歎息。

  他盯著兩個兒子,淡淡說道:「因何下跪?」

  兩童子垂著頭,一人脆生生地回道:「父親惱了。」另一個聲音委屈的傳來,「兒不敢不跪。」

  「哦?」

  王弘淡淡說道:「知道父親因何而惱?」

  兩個小傢伙相互看了一眼。

  最後,他們同時叫道:「肯定是大兄!」

  「對,錯在大兄!」一童抬起頭來,脆生生地控訴道:「是大兄說了,睡覺就要脫衣裳的。」

  另一童大點其頭,道:「大兄還說,行事貴在公平,那謝應為了宮女姐姐的事勞心勞力,得多分她幾個,不然她會不高興的。」

  王弘冷笑,他徐徐說道:「這些話中,只有『睡覺就要脫衣裳』和『行事貴在公平』兩句,是你大兄曾經說過的,而且,已說了甚久,是不是?」

  這一下,兩童子老實的低下了頭,好一會才小小聲的應道:「是。」

  王弘冷笑,「大兄說的話,你們倒是擅長把它發揚光大。」

  兩童子聞言,眼珠子骨碌碌地滾動起來。

  望著他們跪在地上,依然不老實的樣子,王弘頭痛起來。

  慢慢地,他站了起來,沉喝道:「今晚你們便這樣跪著罷!」他衣袖一甩,轉身離去。

  兩童眼睜睜地目送著父親離開,好一會,一個童子嘻嘻笑道:「父親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對啊,父親明明惱了,卻不知道他自己為什麼會惱。」

  說著說著,兩童嘻嘻哈哈起來,能讓一向威嚴的父親生這種無名氣,他們很是得意。

  陳容知道兩個兒子被罰後,又是心痛,又不願意干涉王弘的教子,便令人把自己的榻幾搬到那房間。她便睡在上面陪著兒子們。

  母子三人說笑了大半晚,兩童子已撐不住了,一個個伏在地上睡著了。陳容令奴婢在地上鋪好被褥,然後把他們抱起放在被褥上,兩個小傢伙,倒也香香地睡了一晚。

  出乎陳容意料的是,第二天,王弘並沒有指責她這種陰奉陽違的行為。

  隨著陽光高照,昨天半晚發生的事,也傳遍了整個琅琊王府。
  
  彼時,王氏已經派人知會了陛下和太后,這種小事,陛下和太后自然沒有異議。

  便是消息傳出,建康城中的貴族們聽了這種事,也只是搖頭笑一笑,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留給王弘的宮女,被王弘分出去的小事,哪裡值得他人在意?

  真正在意的,只有謝應等人。

  她們萬萬沒有想到,那些個千嬌百媚的美人,竟落到了自己府中。如今更是把玉珮捧於頭頂,跪在自己面前喊姐姐。
   
  特別是謝應,她拉著臉一聲不吭。

  而在她面前,一字排開,跪得千嬌百媚的五個宮女,則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她們朝謝應看了一眼,心下害怕,忍不住求助的看向謝應的夫君,不對,如今他也是她們的夫君了。

  謝應的夫君接到了幾個美人的求助,他看了一眼謝應,對上嬌妻一臉的惱恨,終是有點心虛。

  喝了一口漿,他突然站起,自言自語道:「啊,怎麼忘記了那事?」一邊說,他一邊急急走出,竟是逃之不及。

  幾乎是他剛剛踏出台階,只聽得「叮砰」的一陣脆響,卻是謝應突然站起,廣袖重重一揮,捲起幾上的酒杯摔到了地上!

  謝應的夫君哪裡敢回頭?他連忙提步,更加快速的向外走去。

  堪堪走到院門口,突然的,他臉上露出一個滿意愉快的笑容來。

  說起來,自從謝應嫁過來後,管得實在太嚴了,他外出應酬時,從不敢夜宿,至於納妾之事,更是別提,府中僅有兩個通房,還是父親早就備下的。

  現在好了,突然多了五個千嬌百媚的妾室,他光是想想,都心跳加速,都恨不得馬上轉回去,摟著那些肌膚嬌嫩,美色各有不同的妾室們好好親熱親熱,一償數年苦悶。

  不過,這事不能急。反正都納回家了,難不成,謝應那個惡婦還敢阻攔自己享用她們不成?

  哼,說起自己這個妻室,眼高於頂,憑著那點才情,何曾把他這個夫主看在眼裡?她還有臉生氣,要不是她橫加干涉,那陳氏阿容,七郎那小子,會把這些美人送到自己榻上來?

  他想起陳容和王弘,心下多多少少有著感激,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不是嗎?他只要好好地恩寵著這五個美人,說不定可以激得謝應一怒之下,乾脆放手,讓他自由的左擁右抱。

  到得那時,他非要再納上七個、八個美妾,好好享享這人間艷福不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oguin 發表於 2011-11-1 11:55 PM

番外 正文後續 女兒

  宮女的事,在建康城中是無風無波,在整個琅琊王氏府中,卻是流傳已廣。

  不約而同的,婦人們安靜下來,便是看到陳容經過,她們也是別道而行,便有閒言碎語,也只是私下說說。當面,已有點不敢了。

  而在知道這件事的幕後指使並不是王弘,而是他那可疑的三個兒子後。他們的課程一下子變重了。

  行到騎射,文到詩詞歌賦,武到兵書,都一股腦兒的堆上去,似乎他們很想在短短一、二年間,把這幾個孩子培育成全才、通才。

  而陳容和王弘,在建康陪了兒子們一個月後,便起程返回南山。

  轉眼五年過去了。

  陳容與兒子們整整隔開五年了。這時的王軒,足歲都有十七,兩個小傢伙,也滿十一歲了。
  
  便是她原本抱在手中的女兒,現在也有五足歲了。

  這一天,陳容和王弘的馬車,再次出現在官道上。

  他們將再度出現前往建康。

  不僅僅是因為王軒已滿十七,到了談婚論嫁之時,最重要的是,琅琊王氏陷入了空前的危機。

  王氏的族長,本來統領十萬私軍,駐守長江的,卻在一次戰役中,意外的中了流箭身亡。

  他一死不要緊,代他統軍的王著,也許是方寸已亂,竟被胡人連破三關,損兵六萬,連自己都差點性命不保。

  從來,大家族的利益,需要最強健的武力做保護,如今琅琊王氏連番失利,私兵由十萬損減到四萬,家族中,再無震得住世人的名將,如此時機,王弘不出,奈家族何?

  何況,此時的建康,正是內憂外困之時,眾胡虎視眈眈,內部大家族爭利,眼看一個不小心,偌大的晉王朝便會毀於一旦。

  如此時機,王弘不出,奈天下何?

  在這種情況下,在天下人的呼聲中,王弘只得出山。

  是的,與上一次到建康不同,這一次,他是正式出山了。

  這時的王弘,已然三十有六,而他的妻子陳容,也是三十四歲了。

  在這個普遍短命的時代,他們處於中年,再不揮灑一番,這一生也要完了。

  走出南山,進入這條官道,已有一、二百里。陳容望著前方,表情有點著急,頻頻搓手,她不停嘮叨著,「怎麼還沒有來呢?」

  唸到這時,她氣憤的看向王弘,抱怨道,「兒大不由娘,定是他們與我分了幾年,忘記我這個母親了。」

  她說到這裡,不知為啥有點怨苦,眼眶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王弘還沒有開口,一旁嬌脆脆地童音傳來,「母親若是真惱,待會見了他們,兒一人給一拳!」

  聲音清脆有力,語氣冷漠中透著冰硬,明明地脆生生地,動聽的童音,卻讓人感覺到這孩子的認真。

  陳容呆了呆。

  她轉過頭去,看著端坐在自己身後,小手緊緊握著一柄寒森森短劍,眉梢帶鋒,水眸冷厲,紮著童子髻,俊得不像話的女兒。

  事實上,她四個孩子都極俊,只是這個俊不同,三個兒子的俊,是美,這個女兒的俊,是冷逸,一個方才五歲的小娃兒,已是粉雕玉琢,不對,已是冰雕刀琢,那線條,那神態,

實在俊逸得勝過世間所有男娃,當然,也硬得遜於世間所有女娃。

  幾乎是一對上女兒那臉,陳容便有點愧疚,她悄悄地瞟了一眼王弘,剛才滿腹的埋怨,一下子都消失了,甚至在王弘看來時,她還老老實實低著頭,絞著雙手,溫柔安靜得很。

  王弘瞟了一眼羞愧的妻子,轉頭對冷俊的娃兒溫柔的說道:「昀兒,你是貴族,無論何事,不可訴於拳頭。」

  他這是在教女。

  小王昀低頭想了想,好一會,她眨動著大眼,脆生生地說道:「那兒要如何做來,才能代替母親教訓三個兄長?」

  王弘還不曾回答,小王昀已硬梆梆地說道,「父親常說,論才,我不如大兄,論智,我不如二兄、三兄。唯一勝者,拳頭也,既是如此,兒為什麼不能用自己的強處來攻擊他們?」
   
  這個女兒的聲音,又清又脆,說起話來,語氣中有著一種異常的冷峻堅定,這一席話吐出,王弘也呆了呆。

  他正要開口,只聽得陳容驚喜的叫道,「他們來了。」

  她以袖掩嘴,紅著眼眶沙啞的叫道:「這些兔崽子,竟然現在才來!昀兒,你待會一人上去一拳,替母親好生教訓一番!」

  幾乎是陳容的聲音一落,王弘便『嗯哼』一聲。聽到丈夫的語氣中的不滿,陳容連忙摀住嘴。

  官道上,煙塵滾滾,馬蹄聲奔行如雷,已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沖天的煙塵遮天蔽地,從陳容這個角度,只可以看到那旗幟上,大大地寫著一個『王』字,至於領軍的是何人,卻是一個也看不清楚。

  不過在這種地方出現王氏的旗幟,除了王弘的三個兒子,想來也沒有他人。

  隨著那隊伍越來越近,陳容的心跳越來越緊,她緊緊地握著一隻小手,緊緊地握。直過了好久,一個脆嫩得冷峻的聲音,才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提醒她,「母親,你握疼我了。」

  昀兒?

  陳容一驚,她連忙鬆手回頭,一回頭,她便對上女兒那胖乎乎白嫩嫩小手上的青紫。

  望著那觸目驚心的青紫色,陳容又急又心痛,忍不住埋怨道:「昀兒,你怎麼不早叫?」

  王昀抬頭瞟向母親,水眸流轉,冷清得很,她脆生生地回道:「兒當馳天下,這點痛算什麼?」

  幾乎是女兒的聲音一落,陳容便小小聲的提醒她,「昀兒,你是一個女兒家,女兒家長大了就得嫁人的,哪有什麼馳騁天下?」

  她的聲音一落,王昀便歪著頭,俊逸得如雕像般完美的娃兒,小嘴扁了扁,脆脆地說道:

  「那日聽得叔叔們閒話,說是陛下當年曾賜給母親數位美少年,女兒以後當學母親,不嫁,只娶夫。」

  這一次,王昀的聲音一落,王弘驀然轉頭,他沉著臉,冷冷地瞪著倆母女。

  在他的盯視中,母女倆都低下了頭。好一會,王弘才揉搓著額心,忍著怒火低吼道:「阿容,你教的好女兒!」

  他瞪著佛前童子般的女兒,突然很是無力,他王弘的兒女,怎麼就沒有一個正常的?



番外 正文後續 兄妹相見

  這時,那隊人馬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近到面容可見。

  陳容一直昂著頭,這時他們的面目入眼,她頓時歡叫一聲,縱身便跳下了馬車。

  那隊人看到陳容下車,也是一聲唿哨,然後,齊刷刷一停。

  三個騎士策馬走出

  這一大二小的三個身影,一近前便跳下馬翻身跪下,朝著王弘和陳容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清亮的喚道:「父親,母親!」

  王弘低著頭,望著三個兒子,微笑道:「好,起來吧。」

  至於陳容,已人一旁衝出,她來到三個兒子面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眶一紅,流著淚想說什麼,卻一個勁的哽咽。

  這時,她的衣裳被人扯了扯。

  陳容怔怔回頭,不等她看清,身後那小小地人影已把她拉後,然後,她擋在了陳容面前。

  仰著頭,冷俊冰雕般的王昀認真的打量著三個哥哥,只見她伸出小拳頭,先是握緊,然後伸到三個兄長面前,朝著他們高大的身軀比了比,又朝著他們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的拳頭比了比,

再然後把自己的拳頭收到眼前瞅了瞅,再然後,她老實的鬆開拳頭,把手負在背後,冷著小臉,若無其事的踱到陳容身後,重新把她一推,讓她站回了原處。

  小娃兒這個舉動,既突兀又古怪,雙胞胎相互看了一眼,率先向母親問道:「母親,她是誰?」

  「天邪,母親,她便是小妹?」

  王夙是最先叫出來的,他堪堪吐出小妹兩個字,咽中便是一啞,然後他伸手指著娃兒的臉,幾乎是突然的,放聲大笑起來。

  王夙一笑,王凌也跟著大笑起來,只是王軒,唇角抽了抽,保持著他做為大兄的威嚴。

  雙胞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娃兒脆生生地,冷峻的聲音響起,「你們笑什麼?」

  雙胞胎止住了笑。

  他們同時看向王弘,對上父親如春風般淡然的臉,雙胞胎嘿嘿一笑,王夙說道:「父親,她便是我那個英武的妹妹吧?」

  「恭喜父親如願以償,恭喜恭喜。」

  「南山方圓千百里,雄俊的山水無數,父親何不再接再厲?」

  「休要如此說話!」說這話的,是王夙,他負著雙手,學著王弘的模樣,慢條斯理的踱著步,嘴裡卻歎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這語氣,依然是學著王弘的。

  這時,娃兒仰頭看向陳容,認真的問道:「他們在笑什麼?」

  陳容一滯,她總不能告訴女兒,說是她的哥哥們在取笑她長得英武吧?

  在女兒清澈的目光中,陳容側過頭,目光游移著。   

  王軒走上一步,低低喝道:「閉嘴!」

  兩字一吐,兩個弟弟果然閉緊了嘴。

  王軒上前,他來到妹妹身前,屈身蹲下,他伸手摟著妹妹,壓低聲音,溫柔的喚道:「昀兒,我是你的大兄。」

  王軒這人,從小便生得妖,到了現在,那容色之美,已是超過世人想像,因此他一直在臉上戴著一副木製面具,這面具做得相當古樸,古樸拙劣的面具,配上面具下那媚光流露的鳳眼,

以及下半截露出的鼻樑和薄唇,直有種奇異的,妖和冷相深的氣質。

  王昀看著王軒,脆生生地喚道:「大兄。」

  見妹妹毫不躲閃的看著自己,似乎自己戴了面具,在她來說是稀疏平常的事,王軒笑道:「昀兒,想不想取下大兄的面具?」他的聲音,於清脆中透著微啞,很是誘惑人心。

  王昀搖了搖頭。

  王軒更好奇了,他摟著小妹隨意的問道:「剛才昀兒在哥哥們面前晃拳頭,是什麼意思?」

  王昀脆生生地回道:「我應了母親,見到你們一人給上一拳。」

  她俊逸精緻的小臉上,露出一抹為難,低著頭,王昀奶聲奶氣的繼續說道:

  「可我看了一下,你們的拳頭比我的大,父親說過,不要用自己的弱處去攻擊別人的強處。我想了想,只好對母親食言了。」

  在王軒三人的呆怔中,王昀扁了扁嘴,她轉向陳容悶悶地說道:「母親,這事等昀兒長大些再來。」

  一邊說,她一邊掙脫王軒的懷抱,逕自走到馬車旁,伸手拾起那柄寒森森地短劍,小女娃一邊抱著劍,一邊爬上了馬車,然後,她拉上了馬車。

  就在這時,雙胞胎反應過來,他們同時叫了一聲,竟是一左一右撲向王昀。
  
  兩兄弟同時衝到馬車旁,同時把車簾一掀,同時伸手抱向王昀。

  王夙陪著笑,他討好的喚道:「妹妹別惱,你給二兄抱一抱,二兄給你打一拳,可好?」

  王凌也在一旁低聲下氣的,「昀兒昀兒,過來讓我抱抱。」

  對雙胞胎來說,他們講理的同時,手從來不閒著的,因此,他們一邊哄著,一邊快手快腳的把王昀手裡短劍扯下扔到一側,一邊把她強行抱到懷中。

  王夙抱著妹妹,把她朝著頭頂上一舉,笑逐顏開的叫道:「昀兒昀兒,到了建康,二兄帶你去玩兒。」

  王凌在一側接近妹妹,他把妹妹騎在肩膀上,一邊晃著她的小腿,一邊吆喝著跑了開來。

  遠遠地,兩兄弟歡笑聲不斷,倒是被他們哄著寵著的小女娃,這時歪著頭,水眸撲閃著,好奇的打量著他們,安靜得很。

  王軒則走到陳容身邊,他偎著母親,一邊習慣性的給她揉搓著肩膀,一邊輕言細語的埋怨道:

  「母親,妹妹是個女娃,你怎麼讓她又是玩劍又是打人的?難不成你們還真準備把她培養成個英武的?」

  說到這裡,他瞟了一眼父親。

  陳容苦著臉,她訥訥說道:「我也不知道,有些話我就是隨意說說。當時你們聽了都不在意,她卻記著了。」

  她的臉都苦出水了,「那柄短劍是她自己讓護衛鑄出的,鑄劍時,她還守在外面守了一整天,劍剛成型,她便當寶一樣護著。」

  說到這裡,陳容眼巴巴看向兒子,期待的說道:「軒兒,你可有法子改變你妹妹?」

  王軒沒有回答,他看向了父親。

  對著雲淡風輕的父親,王軒嘴角一揚。

  他看向苦著臉的陳容,悠然一笑,輕快的說道:「母親可是擔心她以後嫁人?」

  他看著陳容,淡淡地說道:「母親多慮了,她是琅邪王氏的嫡女,又是父親和我們兄弟三人護著,就算是天塌下來,也壓不著她……便是不好嫁人,找個合意的入贅便是。」

  這個兒子就是貼心。

  陳容放鬆下來,也是,昀兒可不是自己,她地位尊高著,便是這一輩子不嫁人也是可以的,自己真是白擔心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oguin 發表於 2011-11-1 11:57 PM

番外 正文後續 煩惱啊煩惱

  陳容仰頭看著兒子,見他對著家人都戴著面具,那神態中,已是渾然忘記了自己顯示的不是真面目。看來,他戴面具的日子不短啊。

  想到這裡,陳容不免想到:當初七郎對上軒兒的臉總是歎息,我還怪他多想了,現在看來,寧可軒兒長相普通些。

  這時,車隊已繼續前行。

  王軒跳上陳容的馬車,一邊倚著母親低語,一邊不時回答父親的一些話。

  另一側,雙胞胎對妹妹是越看越喜,越玩越快活。時不時的一陣吆喝聲傳來,陳容抬頭一看,雙眼瞪得滾圓。

  只見騎在馬背上的王夙,舉著自己小妹朝著天空便是一拋,孩子嬌小的身子在天空中劃出一個弧度後,被急急策馬而來的王凌準確的接住。

  就在妹子入手的那一瞬間,三個笑聲同時傳來,這笑聲,除了王夙、王凌的。便是王昀的。

  王昀向來冷峻,此刻卻咯咯笑得歡樂,直如一個普通的小女娃。

  看著兩兄弟當玩物一樣拋來拋去的女兒,陳容蹙起眉頭叫道:「輕點,低一點。」雖然以她練過武的身手來看,兩個兒子身手遠在她之上,可她就是擔心他們失手。

  回答她的,不是雙胞胎,而是小娃兒,她奶聲奶氣的叫道:「休聽母親的……她最是膽小,一點也不似大丈夫。」

  妹妹這話一出,王夙樂道:「母親是婦人,當然不是大丈夫。」

  「難不成,昀兒便是大丈夫了?」

  王凌這句話,讓王昀歪著腦袋尋思起來,他水靈靈地瞪著大眼睛轉了轉,認真點頭:「父親說昀兒是個英武的。我既英武,自是大丈夫。」

  這話一出,嗖嗖嗖,三雙眼睛同時看向王弘。

  對上兒子們忍俊不禁的表情,王弘輕哼一聲,他伸手揉了揉額頭。想到:便是阿蓉說的那樣,這孩子總是該聽的聽不進,不該聽的記得牢。

  見雙胞胎又玩開了,陳容轉過頭來,她對著王軒嘮叨道:「我兒已十七了,可有中意的女郎?」

  王軒低下頭來。

  對著母親,他鳳眼一挑,淡淡地,清冷的說道:「中意的女郎?母親用錯詞了。天下女郎不過如此,那能用『中意』兩字。」

  事實上,做為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這句話很平常。

  可不知為了什麼,陳容心中卻是咯噔一下,忍不住小小聲的問道:「那除了女郎,軒兒還中意什麼?」

  一語吐出,王軒鳳眼瞪來,王弘側頭也向陳容瞪來。

  下意識的,陳容縮了縮頭,老實的低下了頭。

  王軒哼了一聲,惱道:「母親,這話若是別人說的,孩兒非得讓他躺上三天不可。」他氣呼呼地瞪來,「兒是母親的兒,難不成有什麼喜好,母親還不知道麼?」

  陳容聽到這嚴厲的指責,再次縮了縮腦袋。

  王軒的鬱氣還沒有散,他咬牙說道:「兒與父親一樣,乃堂堂丈夫,那種男色孌童之事,最是不喜。」

  陳容連聲應道:「是,是是。」簡直成了應聲蟲。

  王軒還在惱著,他又瞪了母親一眼,嗖地一聲,取下面具。

  隨著這面具一取,十七歲的王軒,臉白如玉,他一雙斜長的鳳眼,一下子變得華麗耀眼起來。
  
  也許是常年戴著面具,十七歲的王軒,臉白如玉,他一雙斜長的鳳眼,便是冷漠著,一瞟一轉之間,也是波光流蕩。

  他的五官輪廓,完美到了極點,這種遺傳於王弘的完美高貴,再配上他眉眼間的艷色,組成一種罕見的容光。

  五年前,王軒雖然艷美,可畢竟稚氣猶存,看起來便是一個美麗到了極點的少年。

  可現在,他眉如劍,眼神冷厲,唇輕輕抿起,整張臉,便如精雕出來的山水,絕美逼人的同時,也氣勢逼人。

  這樣的長相,只怕走到哪裡,哪裡便會變得鴉雀無聲。

  王軒取下面具,轉過頭來認真的看著陳容,惱火的說道:「母親。兒現在這模樣,可是堂堂丈夫?」

  陳容忙不迭的點頭,用力的點著頭,心中暗暗叫苦:她也不過是那麼懷疑了一下,軒兒至於惱成這個樣子嗎?

  王軒見母親苦巴巴地模樣,輕哼了一聲,決定放過她。

  從小開始,王軒便是個聰明多才的,他已習慣與父親一樣,對母親做的事不放心,總要暗中拾掇一番。這樣處慣了。他在與陳容相處便少了敬畏,像朋友更多過像母子。

  教訓了母親一番,見她認錯態度良好,王軒輕哼了一聲,頭一低,把臉擱在她的頸窩裡嘟嚷起來:「母親,我最恨被人認做斷袖。」

  他抱怨道:「父親擔憂得對,兒最不應該的,便是長得像母親。」

  陳容嚅嚅道:「母親又不是有意的。」

  她苦著臉,喃喃說道:「你們四個,你父親都不滿意。可自從生了你妹妹後,你父親似是認命了,也不再看山水了。」

  王軒哧地一笑,譏嘲的說道:「那是,他想英武的,上蒼便給了他一個英武的,奈何卻是女兒。當然認命了。」

  他雖然嘲笑著,聲音卻是壓得很低,分明是不想讓策馬而行的父親聽到。

  母子倆走走笑笑,時間也過得飛快。半個時辰後,雙胞胎也玩累了,他們策馬過來。王夙雙手一拋,便把妹妹扔給了馬車中的王軒。

  王軒一手接過,頭一低,便對上妹妹水靈靈地墨眼。她對上大兄,顯然被他的長相震住了,伸著小手撫上了他的臉。

  一邊撫著大兄的臉,王昀的雙眼一邊好奇的撲閃著。好一會,她在他的衣襟處蹭了蹭,伸手摟上了王軒的頸項。

  這時,陳容伸手過來。

  剛一伸手,娃兒摟著王軒的手一緊,悶聲叫道:「不要母親。」

  陳容笑道:「昀兒,你大兄累了,還是母親抱吧。」

  「不要。」

  王昀一邊脆生生地回答,一邊伸手摸上大兄的臉,突然的,她認真的說道:「大兄好看,我嫁你吧。」

  這話一出,四下一靜。

  陳容叫道:「昀兒休得胡言,過來,母親抱。」

  與她的聲音同時響起的,還有王夙、王凌悶悶地聲音,「昀兒不好,二兄對昀兒這麼好,昀兒都不說嫁。」

  「昀兒太讓三兄傷心了。」

  聽到兩個兄長的抱怨聲,王昀依然緊緊摟著王軒,她的小臉貼著大兄的臉,眨著眼睛清脆脆地說道:「父親常言,要做就做最好的。大兄最美,昀兒要嫁最美的。」

  剛說到這裡,她又補充道:「不對,是娶,昀兒要娶最美的。」



番外 正文後續 故人

  聽到這個娶字,王軒一僵。

  他的臉色有點發青。瞪著自己小妹,他唇抿得緊緊地,認真的說道:「昀兒,大兄乃大丈夫。」

  吐出這幾個字後,他板著臉,把娃兒塞到陳容的懷裡。

  這一次,娃兒沒有掙扎,她安靜的伏在母親的懷裡,歪著頭打量著大兄。

  在馬車駛動中,她扁了扁嘴,又扁了扁嘴,然後低下頭去。

  感覺到女兒貼在頸窩的氣息有點悶悶地,陳容忍笑道:「昀兒不開心了?」

  娃兒緊揪著她的衣襟,卻不回答。

  陳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朝女兒的臉上細細瞧去。

  剛一瞧,娃兒便啪地一下打掉她的手,繼續老實的貼在她的頸窩中。

  好一會,娃兒奶聲奶氣的喚道:「大兄。」

  見這個賭氣的娃兒竟然主動開口,陳容和王軒都是一驚,王軒低笑道:「不惱大兄了?」

  娃兒『嗯』了一聲,道:「昀兒頂天立地,不為美人生惱!」

  聲音一落,王軒絕美的臉刷地鐵青鐵青,而外面側耳傾聽的雙胞胎,同不約而同的放聲狂笑起來。

  笑聲激盪,傳得天地間一陣山鳴谷應。

  這時,正是走到三條官道的交匯處,這個隊伍裡面傳來的大笑聲,引得路人頻頻回眸。

  五十步外的歇腳亭裡,一個戴著斗笠的漢子順聲瞟了一眼。

  便是這一瞟,他便是一怔。

  盯著那緩緩而來的車隊標誌,他低啞磁性的聲音徐徐傳來,「琅琊王弘?」聲音複雜莫名。

  站在他身後,一個文士打扮的瘦弱青年聞言,朝著車隊細細看了一眼,湊過來低聲說道:「正是琅琊王弘,聽說王氏不穩,力邀他下山。」

  說到這裡,文士笑道:「主公縱橫馳騁,只怕不曾注意這些晉人的小小名士。」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引以為榮。

  斗笠下的漢子,卻似沒有聽到一般,他靜靜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馬車,低低地,沙啞的問道:「王弘下山了?那他的妻兒?」

  「兒子?」文士的聲音更沙啞了,他低低重複道:「她的兒子?」

  怔怔地看著那越來來越近的馬車,漢子突然扶幾而起,縱身躍上馬背。

  他一動,亭裡的十幾個漢子同時站起。

  那漢子頭也不回,只是淡淡說道:「你們待在這裡。」

  說罷,他策馬奔出。

  見他直直地朝著琅琊王氏的車隊衝去,那文士驚叫一聲。道:「不好,主公不可!」他說到這裡,也翻身上馬,急急跟去。

  話說那漢子策馬來到路旁,也不知想到什麼,他停了下來。

  側過頭,他一動不動的杵在那裡,彷彿有著千年的寂寞。

  直到車隊經過時,他才緩緩回頭。

  便是這般微微側頭,他目不轉睛的看向車隊中間。

  中間,是幾輛華貴的馬車。  

  馬車旁,白衣勝雪的王弘,和兩個俊美猶過於他的雙胞胎少年,策馬跟隨,說說笑笑的。

  至於他們圍著的那輛馬車中,端坐著一個絕美的少年,少年正倚在一個婦人的肩膀上,倔強的神情中透著濃濃地依賴。

  那婦人的手裡,還抱著一個俊美的小男孩。

  漢子輕輕抬了抬斗笠,看向了那婦人。

  十七年了。

  足足十七年了。

  她還是那麼艷美,彷彿開得最盛的那朵月季。朝著太陽,朝著春天,肆無忌憚的展現她的華和媚。

  與以前不同的是,她的臉上、身上,不再有青澀的痕跡,她已經熟的透了。

  她的神態是安詳的,曾經那雙總是波光蕩漾的媚眼,也不見尖銳。

  她的臉上,眼神中,只有平和,只有安詳,只有一種被寵慣了的貓兒才有的懶散。

  似乎,她已有很多很多年不曾見過陰暗,她已經忘記了她的利爪,她也不再擁有她的尖銳。

  似乎,她只記得向著太陽舒展她的美麗和自在,似乎,曾經死亦不過如此的生活,在她的生活中徹底遠去,剩下的,只有陽光和幸福。

  望著望著,漢子發現自己的眼中有點澀。

  這是一件奇怪的事,多少年了?他都以為自己不會有眼淚,不會有庸夫俗子的情感了。

  他本想策馬過去的。

  不過看了這麼一眼,他突然不想過去了。

  這婦人,怎能如此安逸美好?這天下間,處處混亂,廝殺,痛苦和死亡,已是人間的主調,失敗和悲傷,充斥整個大地。多少漢族人排著隊,衣冠整束的投入河水自盡。

  怎麼這所有所有的苦難和痛苦,都已與她不再相關?

  她怎能活得如此美好?難道她擁有了這世間唯一的一片淨土?

  尋思到這裡,漢子忍不住看向王弘。

  十七年了,昔日那俊逸光華的少年,依然俊逸,只是成熟了許多。

  望著他,漢子慢慢地,慢慢地低下頭來。

  便這般站在路旁,便這般站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漢子朝著王弘略施一禮,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啞的說道:

  「滿目蒼夷,你有大才,卻視而不見,然我依然要敬你,你終是護得了這個婦人,給了她一片淨土。」

  這個世間,能當一個安詳懶散的庸婦,那得享多大的幸福和寵愛?

  這個世間,能讓一個尖銳狠煞的婦人,收起她的利爪和馬鞭,站在她背後替她擋風雨的,那是一個多麼強硬又護短的男人?

  就在這時,策馬前行的王弘似有所感,他緩緩轉頭。

  便在他轉頭的那一刻,漢子壓下斗笠,策馬離去。

  他看到的,只是漢子偉岸的背影。

  這個背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它有一種千軍萬馬中廝殺而來的血氣,更有一種高踞世人之上的雄威。

  看著看著,王弘蹙起了眉頭。這時,陳容溫柔好奇的聲音傳來,「七郎,你在看什麼?」

  王弘轉過頭來。

  對上妻子和倚在妻子身上的兒女,他揚唇一笑,溫柔的說道:「沒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oguin 發表於 2011-12-5 09:33 AM

番外 正文後續 兒子長大了

  女兒在懷中睡著了。

  陳容溫柔的撫著女兒的秀髮,又向王軒問道:「軒兒,族中可有提到你的婚事?」

  婚事兩字一出,王軒拿過那面具戴上,好一會,才薄唇扯了扯,「提了。」

  陳容連聲問道:「如何?」

  王軒沒有回答她,而轉向王弘喚道:「父親。」他的聲音清冽,「兒乃大丈夫,娶誰要誰,當兒自主。」

  王弘回頭,對上兒子煞有介事的目光,他笑了笑,淡淡說道:「好啊。」

  見父親這麼爽快就應了,王軒鳳眸一彎。

  王弘環顧著三兒一女,淡淡說道:「你們的婚事,都可自主。」

  這話也入了雙胞胎的耳,不過兩人正是少年時,情竇未開,總覺得婚事還遠著呢。此時聽到父親的話,也不在意。

  王弘瞇眼看向王軒,他自己這麼大時,就遇到了陳容。想了想,王弘問道:「軒兒可有意中人?」

  王軒薄唇一扯,漫不經心的說道:「無。」王弘點了點頭,道:「女色上面,是要把持得住。」他剛說到這裡,便對上妻子瞪來的目光。當下王弘連忙清咳一聲,回過頭去。

  這一路,王弘父子刻意低調,見官道上行人漸多後,王弘和雙胞胎都坐上了馬車。

  馬車中,王弘顯得有點沉默。

  王軒久沒有見母親,不願意離開這輛馬車,乾脆側過頭來,無視父親的存在,只是偎著陳容,面具下的雙眼閃動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容懷中的王昀,此時好夢正酐,也不知她夢到了什麼,那劍眉微微蹙起,嫩乎乎地娃兒,倒是一副好生煩憂的模樣。

  陳容低頭看了一眼女兒,忍不住一笑,她伸手夾著女兒的鼻子,在害得她只能張著嘴呼吸後,陳容問道:「軒兒,聽說你出外遊歷了一年半?」

  她擔憂的看著他,道:「便不曾遇到什麼事?」

  她的軒兒生得如此容貌,想想那一路也不會太平。若不是這遊歷之事直到結束,王弘才告訴她,她真不知要擔多少心。

  陳容問出後,王軒沉默了。

  直過了好久,直到陳容連聲喚叫他的名字,王軒才清醒過來。

  他甩了甩頭,道:「母親,沒事的。」

  在陳容懷疑的目光中,王軒慢慢抬頭,他高傲的說道:「兒是什麼人,除了母親,世間哪有人值得孩兒掛念?」

  話音一落地,王軒對上父親冷冷瞪來的目光。

  當下,他高傲的腦袋迅速的一低,嘟囔道:「還有父親和弟弟、妹妹。」

  正在這時,陳容懷中的娃兒睜大了雙眼。

  王軒這時正低著頭,他一對上妹妹那烏黑中,透著天生冷漠的眸子,不由怔了怔。

  這時,妹妹清脆脆地聲音傳來,「大兄。」她從母親懷中坐起,揮起小拳頭朝大兄晃了晃,煞有其事的說道:「昀兒不要娶你了。」

  她烏溜溜地大眼控訴的瞪著王軒,聲音脆而堅定,「你打我了,我不要你。」

  陳容聽到這裡,疑惑的問道:「你大兄打你?」

  王昀冷著小臉點了點頭,說道:「嗯,剛才打架,我輸了。」

  什麼時候的事?

  陳容蹙眉道:「昀兒,該不是你夢到的吧?」

  娃兒烏溜溜地眼睛看著母親,一副你怎麼知道的模樣。

  陳容哭笑不得,她伸手揉向女兒的小腦袋,道:「你啊,夢中的事也拿出來說。」

  娃兒對母親完全無視,她還在認真的瞪著大兄。

  瞪了一會,就在王軒以為她注意力轉移了的時候。他的眼角瞟到,妹妹慢慢握著小拳頭,在自己的大手旁邊比了比。只是一比,她便迅速的收了回去,接下來,她都顯得有點無精打采的。

  看到這裡,王軒嘴角一揚,差點笑出聲來。

  他瞟了一眼妹妹把整張臉都埋在母親懷中的失落行為,心中不知不覺中,已是暖暖地一片:這是他的妹妹啊。雖然上蒼把他們的面容搞反了,可她還是他小小地妹妹。

  這時,王弘輕緩的聲音傳來,「孫衍到建康了。」

  孫衍?

  陳容迅速的抬起頭來。

  王弘瞟了她一眼,溫柔的說道:「你們這些年沒有見,到時可以聚一聚。」

  一旁,王軒說道:「孫衍?母親,我見過他。」

  王軒挑著眉說道:「他一見面就要我喚他叔叔,我還在想著要不要喚,他便不耐煩了,於是我們打了一架。」

  陳容連忙說道:「你應該喚的。」她輕聲感慨,「當年,他助了我甚多,甚多。」

  王軒點頭道:「好,我喚他。」他的聲音一落,便聽到一個奶聲奶氣的娃兒聲音傳來,「大兄錯了,你得打贏了他後,再喚他。」

  小王昀抬起頭來,烏黑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大兄,小臉顯得一本正經,「你便這般喚,他會得意的。」

  她的聲音一落,王弘低喝道:「昀兒。」

  他頭痛的看著這個女兒,「小姑子家,怎能一開口便是打架。」

  王昀老老實實的低著頭,直到父親把話說完,她才果斷的把臉再次埋到母親懷中。看她這毫無羞愧的樣子,要改過顯然是有點難了。

  王弘暗歎一聲。

  這時,陳容低聲問道:「他,可好?可有娶妻生子?」

  「嗯,娶了妻,虞氏嫡女,育有二子三女。」

  陳容開懷的說道:「太好了,太好了。」他終於有他的家了。

  王弘瞟了喜形於色的陳容一眼,收回了目光。

  自從那一年,冉閔準備稱帝王,孫衍便離開了他。可他又不想回到建康過著安逸的生活,便領著私兵遊走於長江一帶。

  他現在回到建康,也將歸於琅琊王氏麾下,也就是說,他會是王弘旗下的統帥。

  當然,這是孫衍自己選擇的,他在聽到王弘準備出山後,便放棄了經營多年的地盤,帶著私兵返回晉地。

  對著建康權貴,他直承:若為一將,只願屈於王七郎旗下。至於其他人,皆庸碌之輩,他不屑也。

  至此,孫衍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他的麾下一將。

  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鼓聲和喧嘩聲。

  陳容剛剛轉頭,便聽到王夙清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母親,家族派人來迎接父親了。」他的聲音一落,前方便是一陣女子的尖叫聲。這尖叫聲太響太大,直把所有的喧囂都掩去了。

  陳容一怔,掀開了車簾。

  她望著前方浩浩蕩蕩,一望無際的彩色馬車,望著看不到邊的少女們,不解的問道:「家族來人,在哪裡?」怎麼除了女人還是女人?

  雙胞胎臉一紅,他們同時瞪向王軒,指著他說道:「是大兄啦,母親,你要怪就怪他。」

  一個護衛在旁邊說道:「郎主,某好似看到了家族旗幟。」他大聲道:「奈何姑子太多,這一轉眼又沒了。」



番外 正文後續 再見陳琪

  護衛這話一出,四周有點安靜……琅琊王氏這樣大的家族,不會只派一個、二個來迎接王弘,這樣浩浩蕩蕩的人群,都被姑子們給擋了淹了?

  王弘瞟了三個兒子一眼,又有點想長歎,他又望向劍眉星目,冷漠俊美的女兒,突然想到:有些遺憾,終是一生難圓了。

  以前在南山時,他還有信心,還會想拖著妻子去看看雄峻的山峰,可女兒出生後,他最後一口氣,也給吞下去了。

  罷了罷了……

  面對著眾人含嘲帶笑的目光,戴著面具的王軒,倒是看不出羞慚與否。他只是拉下兩邊的車簾,伸手從母親的手中接過妹妹。

  又過了一會,陳容聽到一個有點熟悉的諂笑聲傳來,「我是阿容的姐姐,還請郎君通告一聲。」

  姐姐?

  陳容疑問間,一個護衛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夫人,有一婦人說是你姐姐,想要見你。」

  陳容嗯了一聲,她伸手掀開車簾,掉頭看去。

  這一看,對上了一輛青布小馬車,那馬車車轅陳舊,一匹老馬正無精打采的呼哧著。

  馬車裡,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婦人正眼巴巴地看著她。見到陳容,那婦人連忙叫道:「阿容,阿容,是我啊,我是阿琪啊,是你的族姐陳氏陳琪啊。」

  族姐陳琪?

  陳容終於想起來了。

  只是她的記憶中,陳琪長相秀美,皮膚白皙,是個可人的女郎,便是她自己,也常以容貌為榮,經常對陳容艷麗的容貌冷嘲熱諷。

  怎麼十七年不見,只比她大一歲的陳琪,已變得這麼瘦弱憔悴了?她肌膚蒼黑,雙眼無神,哪裡還有半點當年的模樣?

  陳琪顯得十分激動,她一邊催著車伕,一邊急急地靠近陳容。湊近來,她膽怯的看了看守在兩側的高大威武的護衛,又轉向陳容。

  對上陳容艷麗不減,風姿猶勝當年的模樣,她的眼神中閃過一抹妒忌和恍惚。

  轉眼,陳琪重新收拾了心神,她的馬車這時也靠近了陳容。

  望著雍容得彷彿高高在上的她,陳琪陪著笑,訥訥說道:「早就知道阿容要來,我三天前就在這裡候著了。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要不是我早守在這裡,都擠不進來。」

  這時,陳容淡淡地聲音傳來:「阿琪找我有事?」

  「我,我,我。」一連說了三個我字,陳琪於吞吞吐吐中,又瞟向陳容的衣著,面容,還有那雙依舊豐腴白嫩,一看就是從來沒有沾過陽春水的雙手。

  看著看著,妒忌再也無法控制的從她的眼中流露出來。

  陳琪目光一眺,瞟向馬車中,高貴得彷彿謫仙的王弘,還有待在陳容旁邊,雖然戴著面具,那絕代的風華卻無從掩去的王軒,還有陳容懷中冷漠俊美的小男孩。

  不知為什麼,她越是看,就越是胸口堵得緊。她不敢尋思,甚至,不敢再看,也忘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回頭看向陳容,陳琪的眼中。明顯的添了一些怨恨。

  陳琪這樣的眼神,陳容昔年時,從陳微那裡看得多了。

  她不喜歡這種眼神。

  嗖地一下,陳容乾脆的拉下了車簾。

  見她拉下車簾,陳琪終於忘記了妒恨,記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連忙喚道:「阿容,別。」咬著牙,她語氣強硬了些,「阿容,族姐有話跟你說。」

  「什麼話?」

  陳容重新掀起車簾,她眉頭微蹙,雍容的,不耐煩的看向陳琪。

  不知怎麼的,陳琪一對上陳容的臉,便想到了她昔年的身份,想到昔日南陽時,她是怎麼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諾諾的。

  當下,她的舌頭再次一結。

  就在陳容眉頭越蹙越深時,一個少女突然從陳琪的旁邊伸出頭來,叫道:「母親,由我來說吧。」

  這個長相白嫩秀氣的少女,面目與陳琪很相似,只是比起當年的她,少了幾分富貴氣。多了一些因為無知和膚淺而形成的庸俗。

  少女看向陳容,目光在對上她的那一瞬間,閃過一抹驚艷和畏縮,轉眼,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笑逐顏開,信心大增的模樣。

  「姨母,我與母親前來,是知道姨母來了,相求你幫幫手。」少女說到這裡,又大聲道:「那事對於姨母來說,很簡單的。」

  一邊說,她的目光一邊有點不受控制的看向馬車內。

  陳容不耐煩了。她把車簾拉下一點。

  見她這樣,那少女一驚,她連忙說道:「姨母姨母,是這樣的,有人欺負我們,你要替我們出頭。」

  替她們出頭?

  陳容有點好笑,也有點吃驚,她微笑著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陳琪伸手扯向少女,她才扯了一下,少女便猛然把手肘一抽,回頭瞪了母親一眼。

  然後,她轉向陳容,諂笑的,清亮的說道:「姨母,欺負我們的人是我的父親。母親本是他的原配,我是父親的嫡女。

可是幾年前,父親硬是娶了一個鄉下來的貧婦做他的平妻,還把原本許配我的婚姻,也給了那賤女人的女兒。

還有還有,我那父親一家人,老是欺負我母親,不但不給她飯吃,還讓她做很多事。」

  她一邊說,陳琪一邊在旁邊不停的扯她的衣袖。這時的陳琪,臉色越來越羞憤難當,特別是對上陳容時,那羞憤中又添上了被人侮辱的恨。

  似乎,她的女兒把這樣的事說給陳容聽,而陳容還這麼平靜的聽著,那就是對她最大的羞辱。這羞辱,是陳容給她的!

  少女不耐煩的用肘連撞了母親幾下,她也不回頭,只是看著陳容說道:「姨母,聽母親說,你原本很不讓人喜歡……」

  她剛說到這裡。陳容便感覺到,倚在自己肩膀上養神的王軒,雙眼一睜,肌肉一緊。

  陳容連忙伸手撫了撫兒子,然後轉過頭來,饒有興趣的聽著那少女繼續說下去,

「以前的事不說啦。姨母,你現在都過得這麼好了,聽說權勢還大著呢。你給我找一門好親事吧,也不要太強,便是王謝庾陳幾家的,能當權的庶子就行。」

  她目光不受控制的看向王弘,忍不住補充道:「當然,要是這幾家的嫡子就更好……」

  少女昂起頭又說道:「對了,你還要記得跟我父親說,要他解除那個賤女人的婚約,你要命令他把那賤女人送給吳管事當小妾。那吳管事是誰你不要管,反正這樣說沒差啦。」

  少女滔滔不絕的說話聲中,四周的護衛似乎呆住了,便是後面馬車中的雙胞胎,這時也瞪大眼看向她。

  ……以他們的地位,還真正不曾見過這樣的人!第一次見到,真是說不出是新鮮,還是好笑,還是厭惡。

  陳容也是有點呆怔。

  面對著一臉理所當然,語氣甚至還帶著命令,還頤指氣使的少女,呆了呆後,終於向她身後的陳琪問道:「阿琪。」

  她似笑非笑,「你今天帶著女兒前來,是想用什麼身份,什麼樣的恩德來命令我幫助你們?」

  少女有點聽不懂陳容的話,怔在那裡。

  倒是陳琪,馬上聽明白了,她的臉一冷,剛瞪過來,對上陳容身後的王軒和王弘,氣又虛了。

  她抿著唇,好一會才回道:「當年你到南陽,要不是我們收留,你那有什麼容身之地?」

  陳容說到這裡,不知怎麼的觸動了怨恨,她羞怒的說道:「要不是我們,你只怕要流落街頭。那樣的話,你也遇不到你現在的夫主,也沒有辦法得到陛下的看著。」

  說到這裡,陳琪高高地昂起頭來。

  其實,她前來時是想過的,要好好求求陳容。畢竟她已走投無路,畢竟她所認識的人中,只有陳容地位最高,只有她一句話就能幫助自己,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可不知怎麼的,真正見到陳容,對上她那熟悉的,彷彿沒有改變的的面容,她就無法控制心中的妒恨,她就彷彿回到了當初,彷彿自己還是當年的那個陳琪。

  而她也只是當年的那個陳容。

  陳容笑了笑。

  她靜靜地看著這母女倆,慢慢地,她把車簾一拉。輕喝道:「丟出去!」

  「是!」

  嗖嗖嗖,幾個護衛策馬圍上母女倆,陳琪一驚間,忍不住尖叫道:「陳氏阿容,你敢如此絕情?」

  可惜,她這句話剛出口,一隻鐵臂便拎起了她,然後,把她朝路旁的田中一甩!

  『撲通』一聲,陳琪給重重摔入了泥田中,她的大叫聲還沒有落下,便啃了一嘴泥。

  痛得幾乎昏厥過去的陳琪,剛艱難的翻轉過身來之間,眼前一陣黑影撲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得『撲通』一聲,她女兒的尖叫聲從她旁邊的泥土中響起。

  輕輕鬆鬆得扔出兩人後,一個護衛抽出長劍,走到那馬車前。只聽得『撲』地一聲,劍起血花四濺,轉眼間,那老馬的腦袋,已撲楞楞地滾落在地。

  砍了老馬,幾下把馬車推翻到泥田間,隊伍又浩浩蕩蕩的向前駛去。

  就在陳容把車簾拉下的那一瞬間,只聽得一聲嘶啞的,驚惶的哭聲傳來,「我的馬啊,我的馬車啊……唔唔唔,這是我背著你父親偷出來的馬車,他會打死我的,怎麼辦,怎麼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oguin 發表於 2011-12-5 09:34 AM

番外 正文後續 故人

  陳琪的女兒剛剛跳起來,頭一抬看到隊列森嚴的王家護衛,望著那幾輛逐漸被蜂湧而上的人流所淹沒的馬車,那剛剛鼓起的勇氣又煙消雲散了。

  她一屁股坐在泥土中,泥巴下一雙大眼無神的看著那人聲鼎沸的前方。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若是早知道母親口中那個懦弱無能,可以任人欺凌的卑賤阿容,會是這般的強硬。她一定會試著諂媚些。

  現在可好了,都怪她愚蠢的母親,居然把這條好不容易等來的路給堵死了。

  想到這裡,少女心頭是又氣又恨,她咬著唇,泥土掩映下雙眼淚水滾滾。

  她緊緊地握著拳頭,對自己說道:不行,我不能嫁給那個吳管事當小妾!我明明是嫡女,明明長得比那賤人要好,為什麼她就能搶走我的幸福,反而讓我去當一個小妾?

  這時,啕啕大哭著的陳琪哽咽聲一止。

  少女回過頭來,她對上雙眼無神,失魂落魄的母親,撲上去扯著她的衣襟,急急說道,「母親你再想想,多想想,對那陳氏阿容,你昔日可有助過她,幫過她什麼事?你一定要想想。」

  她想,既然陳氏阿容開口詢問母親,曾經做了什麼事,有什麼恩德可以讓她來幫助自己,那豈不是說,真有那麼一件恩德的話,陳容就會伸手相助?

  在女兒的猛烈搖晃中,陳琪呆了半晌,好一會她雙眼恢復了一點神采,低低說道,「卻有一事。」

  「什麼事,快說快說。」

  「那一次那賤人為了王七郎遠赴莫陽城赴難,對著我們卻說是伴隨忠僕尋找那僕人的家人,本來她歸來後,她伯母是要嚴罰她的,正是因為我們的說情,她伯母才放過她。」

  少女雙眼一亮,又問道,「還有什麼,還有什麼?」

  陳琪尋思一陣,搖了搖頭。

  少女尋思一會,咬牙說道:「反正她都來到建康了,我們改日再找一個時間去見她,便拿這件事說話,當年她免了一場打,今日怎麼著也得給我母女一個富貴!」

  陳琪連連點頭,聽女兒這麼一說,她也是覺得事情有了轉機。

  事情既然有了轉機,以琅琊王七之富,以陳氏阿容現在所受的恩寵,她的指縫中隨便漏些什麼,也夠她們母女倆享受一輩子的了,當下,陳琪心情大好,她慢慢爬起,忖道:

  這馬砍了就砍了,我就說是為了幫助陳氏阿容,被強人砍死的,料來夫主聽到阿容的名號,也不會對我怎麼樣。

  她站起來,與女兒相互扶持著,深一腳、淺一腳走出泥田,避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順著小路朝著前方走去。

  一邊走,她一邊時不時的回頭望著被人流淹沒的馬車,暗暗恨道:怎麼一個卑賤的狐媚子,就能得到這麼好的夫主,享受這麼大的富貴?我長得比她好,出身比她高,憑什麼就不如她?

  人就是這樣,遠處的人得了最大的富貴,她不會想到妒忌。可自己身邊的人,特別是曾經樣樣不如自己的人得了富貴,妒火會像烈焰一樣燒灼人的心靈,會讓人的痛苦加倍。

  不說陳琪所打的算盤,隨著車隊越駛越近,只見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排山倒海的人流,似是海水一般湧來,陳容第一次感覺到,這種要被人流淹沒的恐慌,她不由蹙著了眉。

  陳容望著被護衛們拚命擋在外面的姑子們,正要開口,只見馬車中,唯一一個淡定自若,彷彿絲毫不受影響的王軒側過頭來看向母親,問道,「母親,她們以前,都是這樣說你的麼?」

  兒子語氣中的鬱怒,讓陳容一驚,她回過頭來啞然笑道,「當然,母親位卑,長相不好,天下人都如此說母親的。」
   
  王軒薄唇抿成一線。

  好一會,他慢慢說道:「恨不得殺了那些人!」

  陳容笑了起來,「母親現在什麼都有了,她們也只是妒恨而已。」

  說到這裡,陳容低低說道:「這一次長住建康,以往曾有交際的親人故友,不知還會見到多少。」

  王軒說道:「兒曾不知,世上還有這等人。」他說的是陳琪母女。

  陳容低聲說道:「兒地位不同,一出生便高高在上,這種市井賤民,自是不曾見過。」

  她剛剛說到這裡,突然的,一陣刺耳的歡呼聲如浪濤一樣席捲而來,這聲音完全淹沒了陳容的說話聲,令得她不得不回過頭來。

  這一回頭,她臉色一白,連忙嗖地一下拉下了車簾。卻原來,是姑子們終於突破了護衛們搭成的人牆,瘋狂的湧了過來。

  只是一個轉眼,馬車便被人山人海的姑子們給淹沒了,一聲又一聲尖叫,一朵又一朵鮮花、水果混合著手帕、香囊,不停的擊打過來,繞是馬車車簾已被拉上,車門也被鎖上,

此起彼落的砸擊物,還是時不時的漏進一個。

  陳容狼狽的扯覆在臉上的手帕,又悶痛一聲,卻是腦袋和臉上同時被水果砸中。

  百忙中,她連忙扯過被履包住好女兒。抽空一瞅,只見王弘和王軒的臉上頭上,也儘是狼藉一片。

  才這麼一眼,陳容的後腦殼又被一物砸中,痛得她呲牙裂嘴之餘,不由對著一臉淡定的兒子惱怒起來,「軒兒,把你的面具取下來。」

  在王軒不解的目光中,陳容惱道:「要痛大家一起痛!」

  這話一出,王軒忍不住一笑,他心疼的看著臉青鼻腫的母親,薄唇微揚,冷聲說道:「兒解決便是。」

  聲音一落,他已信手扯下面具,身子騰地一躍,從車窗一躍而出,穩穩地站在車頂上。

  幾乎是他縱躍而出的那一瞬間,所有尖叫也罷,喧囂也罷,高歌也罷,像是被什麼同時擊中,一下子全部啞了。

  陳容見狀,大大鬆了一口氣,她透過飄晃的車簾看到外面,突然哧地一笑,忍俊不禁的說道,「七郎,你的那些兒郎們,沒有一個是人形了!」

  要知道,她還是在馬車中,那些護衛們,可是硬打硬地擋在外面,砸著陳容的還只是漏網之魚,砸到他們身上的,那是數不勝數。

  望著一個個糊著臉,頭頂上、背上、肩膀上、手臂上都掛滿五顏六色的東西,有的嘴青腫一片,有的臉上還在流血的護衛,陳容內疚得又想責罵兒子了。

  她回過頭來,對著王弘說道:「七郎當年,好似不曾如此威風。」

  王弘瞟了她一眼,慢條斯理的把粘在耳朵上的一片糕點拿下,調成染色盤的俊臉上,眉頭微蹙,他淡淡說道:「是不曾……到得建康,軒兒不可與我們同住。」

  他的話斬釘截鐵,分明是命令。

  陳容心下剛生不滿,轉眼想到一事,難不成,這種慘況以後日日經受?想到這裡,她低下頭,已無力反駁王弘的決定。



番外 正文後續 又回了建康

  以前,陳容總是擔心兒子有一天會被『看殺』。看著外面癡癡呆呆的人流,聽著鴉雀無聲的四周,她滿意的想著:還不是那麼慘。

  便這樣,車隊穩穩地向前駛去,如蟻的人流癡癡呆呆跟著,那個站在車頂吹風的美少年,也張揚寂寞孤零零地風光著。

  只是這般站著站著,他總有點不受控制的看向馬車內。馬車內,有他的母親,分別五年,倚在她身邊的感覺是如此美好。

  可惜,他只能這般吹著風,真要再來那麼一次圍攻,母親還好,父親他……想到王弘剛才瞟他的那個眼神。王軒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姑子們一安靜,迎接王弘的家族隊伍便浮出人海了。馬蹄翻飛,馬車滾動著,那大大地王字在風中飄揚,一個二、三百人的隊伍,終於擠了過來。

  看到他們過來。王弘下了馬車。幾乎是他剛剛走下,嗖嗖兩道人影閃過,轉眼間,雙胞胎已擠到陳容身側。

  兩個十二、三歲的美少年,長著一模一樣的圓溜溜地大眼睛看著陳容。一別五年,他們對父母的記憶已沒有當年那麼清晰,因此,雙胞胎看著陳容的眼中,有著些許的陌生。

  望著這樣的兒子,陳容心頭大痛,她眼眶一紅掉下淚來,哽咽著,陳容溫柔沙啞的喚道:「夙兒,凌兒。」顫了顫,她伸出雙手各撫上一人的腦袋。

  感覺到母親的溫柔,兩個少年同時朝她一歪,把腦袋拱進了陳容的懷中。

  這時,因不喜母親抱的太緊,單獨睡在角落裡的王昀,腦袋從被窩裡伸了出來,她雙眼滴溜溜地,頗為好奇的看著兩個兄長,顯然很不明白,堂堂大丈夫,怎麼有這麼撒嬌的?

  雙胞胎沒有注意到妹妹的表情,他們在陳容的懷中蹭著,感覺到這種溫暖特別舒適和安心,兩人慢慢停止了蹭動,安心的把身子一左一右的倚上陳容。

  陳容左看看、右看看,鼻中又塞了,她低聲說道:「夙兒,凌兒,母親好生想念你們。」

  她伸袖拭了拭淚水,一時之間,沒見到時想到的千言萬語,這時都哽在咽中說不出來了。

  王夙、王凌卻是靠著母親就滿足了。他們沒有在意母親的感傷,正在那裡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話,「還是與大兄一道出門好些。」

  「聲音小一點,當心他聽到又惱了。」

  「惱又如何?叫他劃花臉他又不肯。」

  「小心一點,當心大兄聽了,把我們又扔到那些姑子中。」

  一個『又』字一出,兩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齊刷刷打了一個寒顫,同時住了嘴,只是那一雙圓滾滾地眼睛,還在滴溜溜地,無比小心的瞄向車頂。

  就在這時,眼珠子直轉的王夙,一眼瞟到了小手撐著下巴,正鑽出被褥,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的妹妹。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加速,陳容朝著外面看去,卻是王弘騎上了馬,在家族護衛的簇擁下,朝著前方急急走去。

  這一加速十分突然,有不少呆怔中的姑子給落在了後面,有些反應快急忙坐車跟上的,畢竟晚了那麼一會。

  眼看眾姑子越甩越遠,王軒連忙跳入馬車中,戴上了面具。

  他一入馬車,便對上了四雙同情的看著他的目光。只不過,在王軒的目光瞟來時,雙胞胎以最快的速度換了臉,眼神變回了天真無邪。

  王軒盯了兩人一眼,看向陳容,輕聲問道:「母親。臉上可還疼著?」

  陳容連忙搖頭,現在這馬車中,有她最愛的四個兒女,她光是看著他們就飽了,哪裡還記得疼?

  只是,陳容擔憂的看著王軒,歎道:「我兒,難不成你每次出門都是如此?」

  王軒沉著臉說道:「不是,兒有半年不曾出現在建康。」

  難怪了。

  母子幾人 偶偶私語中,轉眼便進了建康城。

  入城,入駐琅琊王府。與上次一樣,陳容所住的還是那個院落。

  一切安排妥當後,陳容便閒下來了。

  王弘要忙著瞭解朝局,沒空陪她,三個兒子也是各有各的學業,唯一一個女兒,纏上了府中一個高手,整天要學最了不起的劍術。

  甚至,連那些看不起她的人,都不怎麼在她面前閒晃。看來五年前的那一幕,還是讓不少人記憶猶新。

  閒著無聊。陳容便扮成了一個普通婦人。帶著幾個身手不凡的護衛,準備好好逛一逛。直到把當年少女時住過的地方,都逛完為止。

  不知不覺,陳容來到了西山道觀。

  站在山腳下,望著那依舊人來人往的山道,陳容一時都有點拿不住主意要不要走了。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許多生於茲、長於茲的建康姑子,一生不曾見過胡人,也不曾經歷過風霜,她們的臉上,眼睛中,聲音中,都透著一種盛世繁華才有的輕鬆天真。

  那種輕鬆天真的吳儂軟語,讓人一聽就覺得放鬆,不知不覺中,陳容也是含著笑,回頭看去。

  走來的,是五、六個女郎,這些女郎沒有坐車,都是戴著紗帽兒步行,看她們的衣著打扮,倒不像個庶民家裡的。

  走到陳容旁邊時,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子仰頭望著山頂笑道:「二姑子、三姑子,到了建康,這西山道觀一定要來哦。」

  她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知道,這裡面,曾經住過什麼人嗎?」

  對上夥伴們好奇的目光,姑子嘰嘰咕咕的說道:「這裡啊,住過本朝最了不得的一個女冠,她可是第一次由普通的士人之女,一躍而成為大權貴的姑子呢。」

  聽到這裡,另一個嬌俏的少女不屑的說道:「便是這樣,也不值得香火如此之旺啊。」

  那姑子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你懂什麼?對了,你聽說過王軒嗎?」
  
  王軒?

  這個名號一出,五、六個姑子同時雙眼大亮。那嬌俏的少女咯咯笑道:「姐姐你說的是王軒?那當然聽說過啦,聽說他風華蓋世,如妖如月,是近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美貌郎君。」

  那姑子嘿嘿笑道:「那就是了。這個曾住在西山道觀,由下品士人一躍成為上品貴婦的陳氏阿容,便是王軒的母親,親生母親!」

  在夥伴們的瞠目結舌中,那姑子咯咯笑道:「現在知道了,為什麼這裡香火旺盛,姑子成群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oguin 發表於 2011-12-5 09:35 A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4-3 01:05 PM 編輯

番外 正文後續 又遇一故人

  在陳容還有點不解中,那姑子繼續笑道:「姑子們在這裡是希望能看到軒小郎。要知道,他母親曾經住過的西山道觀,可是他經常來的地方哦。」

  軒兒經常來西山道觀?

  陳容一怔間,不由有點暗暗歡喜和感動。她的兒子定是想她了,所以來到這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看看。

  陳容在此轉頭看向西山道觀,望著那群峰上隱隱露出的道觀,她只覺得,以前這個曾經讓她有過期待,也有過苦澀的地方,現在看來,卻是只剩下美好了。

  緩緩把車簾拉下,陳容低聲說道:「回吧。」

  「是。」

  在大呼小叫,笑聲不止的姑子們身邊,陳容的馬車開始離開西山道觀。

  她這輛馬車,不管是用材還是四匹雪白的神駿馬匹,都極顯高貴,再加上刻在不起眼角落處的琅琊王氏的標誌,明眼人一眼就知道,裡面的是一個大貴族。

  因此,與陳容的記憶中不同,這次她的馬車走到哪裡,四周的馬車都是紛紛讓道,百輛、千輛,唯它先行。

  如此走著走著,前面傳來一陣打罵聲,那打罵聲起先還是從巷子裡傳來,轉眼間三個攀扯的人影,便翻滾到了街道中。

  這三人在街道中翻翻滾滾,扯的扯頭髮,揪的揪衣服,破口大罵中伴著哭哭啼啼,煞是熱鬧。

  不知不覺中,三人所到之處,人群紛紛讓步。

  就在這時,陳容的馬車到了。

  她的馬車走得並不急,有著建康大貴族們一慣的悠閒優雅。

  自然,便是前面有這種熱鬧,她的馬車也不會停下。如她這樣的大貴族,因街道潑婦的打鬧便停下候著,豈不是丟了世家顏面?

  眼看她這輛馬車越來越近,那三個翻滾撕罵的婦人還不曾注意到,巷道中,一個打扮得體的中年婦人,連忙衝了過來。

  她朝著那三人厲聲叫道:「成何體統?快快停下。」

  三人正是打得起勁時,她這麼叫,哪有人聽得到?

  那中年婦人見叫不開她們,急忙回頭朝著陳容的馬車看來。眼見她的馬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由大慌。她朝著身後尖叫一聲,「還愣著幹什麼?快快上前扯開這三個騷蹄子。」

  命令一下,兩個壯僕衝了上前,他們扳的扳,扯的扯,總算把三個婦人扯到了街道旁邊,而這時,陳容的馬車恰好擦身而過。

  雖是擦身而過,畢竟陳容的馬車邊緣,還是碰上了其中一個婦人的裳服。

  ……不等陳容開口,見到這一幕的車伕吆喝一聲,緩緩停下了馬車。

  中年婦人見到馬車停下,臉色大白,她是知道這些大貴族的,以她的身份冒犯了她們,她們不願意計較也就罷了,碰上願意計較的,那是傾家蕩產也不夠賠。

  想到自己曾經見過的種種事端,中年婦人心頭大亂,她回頭急急地叫了聲,「跪下,還不向貴人跪下謝罪?」

  一邊叫,她一邊上前一步,撲通一聲,朝著陳容的馬車跪了下來。

  雙膝跪著,額頭點地,中年婦人恭敬的,小聲的喚道:「小婦人馭下無方,致使婢妾無狀,驚擾了貴人,還請勿罪。」

  馬車中沒有聲音傳來。

  見到頭頂的貴人沒有開口,中年婦人更害怕了,她白著臉顫聲說道:「貴人大人大量,還請勿罪。」

  這一次,她的聲音總算驚醒了陳容。

  透過車簾縫,一直在盯著她打量的陳容慢慢抬起頭來。她看著這中年婦人,低聲說道:「你,你是陳氏阿茜?」

  中年婦人萬萬沒有想到,這等大貴族居然識得自己,當下愕然的抬起頭來。

  她對上了陳容的臉。

  這一對上,中年婦人的臉瞬間變色。她嘴唇張開,不敢置信的看著陳容。直過了良久才驚呼道:「你,你是阿容?」

  見她認出了自己,陳容點了點頭,她微笑道:「陳茜,好久不見了。」

  她的問話,陳茜沒有回答,她還在渾渾噩噩的瞪著陳容。

  她居然會是陳容?

  對,她就是陳容,雖然隔了十七年,可她面容依舊,俗媚的容顏依舊。

  她根本就沒有怎麼變。

  不自覺中,陳茜撫上了自己的臉。

  她知道自己變了,這些年汲汲營營,又要顧著外面的店舖生計,又要管著府裡的這些婢妾,還要適當的點點火,去掉一些眼中釘,昔日明艷自信的少女,

現在的臉上已滿是風霜和刻薄算計!

  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上了酸甜苦辣,而馬車中的這個卻不是,她的眉目間少了少女時的跋扈氣,多了溫婉和恬然。這是屬於幸福的顏色。

  陳茜張了張嘴,好半響她才喃喃地說道:「你,你是陳氏阿容?是了,你是阿容。」

  她是聽說過的,陳氏阿容並沒有死,而是嫁給了王七郎,與他一道隱居,與他生兒育女,最讓人不敢置信的是,王七郎居然沒有納妾,一個也沒有!

  渾渾噩噩中,一片混亂中,陳茜站了起來。

  她還在看著陳容,對上陳容明亮的雙眼,陳茜喉頭動了動,她想說什麼,卻不知怎麼開口了。

  就在這時,她的眼角瞟到了後面長長地隊列。這些隊列中,有馬車,有驢車和騎士,那排在其中的一輛馬車,是她的夫主最敬畏的上官的。

  而此刻,那上官正恭敬的候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吭一聲,直等陳容想到了,話說完了離開了,他的馬車才敢動。

  是了,陳容已經是大貴族了。

  一時之間,翻江倒海的思緒如潮水般湧來。陳茜嚥了一下說不出是苦澀還是別的滋味的口水,向後退出了一步。

  她低著頭站在陳容面前,她沒有辦法向陳容行禮。

  陳容卻不介意,在她少女時,眼前這個陳茜,可是最潑辣,也是最喜歡嘲諷她的。

  因此,陳容只是笑了笑,溫聲問道:「阿茜,別後可好?」

  好?似乎是好的吧,比起陳琪那個鄙陋的低賤之人,她是一府的主母,控制著府中的財政大權,掌管著婢妾們的喜怒,是相當的好。

  可是,在陳容面前?

  陳茜嘴唇蠕動了一下,好半天才說道:「還可。」

  陳容也不在意,她點了點頭,轉向馭夫說道:「走吧。」馬車駛動中,她朝著陳茜笑道:「擋於道中,不可久言,阿茜,我先走了。」



番外 正文後續 求情

  陳茜呆呆怔怔的目送著陳容的馬車離去。

  街道剛剛一清,嘩啦一聲,十數個熟人一擁而上圍在陳茜身邊。見她還在看著陳容離開的方向,一婦人羨慕的說道:「那是琅琊王氏的貴人啊,茜娘,你可真有福氣。」

  「就是就是,這樣的貴人能看看我,我都很高興了,茜娘,她還與你說了很多話呢。」

  「聽說還是琅琊王氏的嫡夫人。」

  「啊,那可是皇室也讓三分的人物啊。」

  此起彼落的讚美聲,羨慕感歎聲不時響起,陳茜聽著聽著,不知為什麼,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與有榮焉。

  想不到還是姑子時,陳氏阿容面對自己那卑賤忍耐的模樣,陳茜忍不住說道:「她是陳氏阿容。」

  頓了頓,她續說道:「當姑子時,她地位卑下著呢!不過是一個旁支庶子的庶女,根本上不得檯面。」

  她回過頭來,對上變得安靜的眾人,陳茜扁了扁嘴角,不屑的想道:「上天真真沒眼,居然讓那種沒臉沒皮的人爬上了這樣的位置。」

  就在這時,一個婦人叫道:「陳氏阿容?我可聽說過,聽說當年陛下還給她封了官呢。」

  「阿茜你這話可就過了,當姑子時身份不顯是一回事,女人嘛,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她命好嫁了貴人,你做姐妹的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就是就是。」

  不知不覺中,這些圍著陳茜的婦人在散去,陳茜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對上她們投來的輕鄙的目光。

  隱隱地,一個壓低的議論聲傳來,「這個阿茜也是個愚蠢的,好不容易有了個攀附琅琊王氏的機會,她居然還詆毀人家。呸,怪不得他那夫主三天兩頭往府中添妾室了。」

  「就是,那般顯貴之人不知親近,也是個不知輕重的。」

  聽著聽著,陳茜一張臉越來越難看,騰地一聲,她急急擠開人群,衝向府門。

  馬車中,陳容拉下了簾來。

  她冷冷笑了笑,倚上塌上,閉著眼忖道:在她們心中,我永遠都是卑賤的吧?

  這事實有點無奈。

  因為,這是一個身份大於一切的年代,這種時代烙印,便是陳容也沒有辦法避免,永遠無法避免。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迎面而來。

  馬蹄聲驚醒了陳容,她納悶的掀開了車簾。要知道,這可是建康。建康街道何等擁擠,在這裡縱馬疾馳,真沒有幾人敢。

  出現在她視野中的,是一匹火紅色的小馬,馬上一個美麗的女郎。

  就在陳容看向她去時,那女郎也看到了陳容,她清喝一聲,馬蹄加速,在撞翻了;兩個庶民後,急急衝到了陳容面前。

  一衝到陳容的馬車旁,她又是急喝一聲,勒停了馬匹。
   
  低下頭,少女盯向陳容,問道:「你就是陳氏阿容?」

  陳容瞟過緊跟著少女不遠處的兩個護衛,並沒有回答。

  見她不回答,少女嘴一扁便想發火,轉眼不知想到什麼,強行忍了下來。她跳下馬背,對著陳容福了福,細聲細氣的,乖乖巧巧的說道:「司馬璃見過伯母。」

  怎麼又突然講起禮來了?

  陳容收回目光,朝著少女盯去。

  也許是她的目光有著狐疑,少女的臉紅了紅。她繼續溫溫柔柔,斯斯文文的說道:「伯母勿怪,剛才是阿璃失禮了。」

  陳容問道:「你是公主?」

  「是。」

  陳容收回目光,她淡淡地說道:「你急衝而來,想是要問我話,何不直言?」

  司馬璃頭更低了,她訥訥地說道:「伯母,是阿璃太任性了,伯母千萬不要怪罪。」

  陳容淡淡地說道:「我不怪罪,你有話直說吧。」

  「是。」

  司馬璃抬起頭來。

  她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陳容,清脆的說道:「聽聞伯母嫁給王家郎君多年,從不許他納妾。便是數年前,伯母還把太后和陛下賜給你家夫主的美貌婢妾給送人了?」

  陳容冷冷地打斷她的話頭,「你這般橫衝直撞而來,便是為了說這個?」

  司馬璃一驚,急急說道:「不是不是,伯母你千萬不要生氣,你不要生氣。」她顯然是真急了,眼眶一紅,淚水都要掉出來了。

  陳容瞟了她一眼,心下卻是冷笑:這些司馬氏的子女,一個個不是草包就是狂徒,不是聽到馬嘶就嚇得尿褲子,便是這般橫衝直撞不把庶民當人看。真沒有想到,她們會有掉淚的時候?

  對於一出生便注定榮華,窮人永遠無法出頭,貴人永遠高高在上的時代。王孫們腐朽無能,是無法避免的。

  有時陳容甚至覺得,如果沒有那幾大世家撐著,這個王朝,真沒有延續下去的必要了。

  司馬璃見陳容臉色不善,又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呆了呆後,兩行清淚滾滾而下。她低著頭,慌亂的用手帕拭去淚水。

  陳容不耐煩的喝道:「走吧。」

  「別,伯母你不要走。」

  司馬璃急了,她連忙伸手攀上車轅,急急脆脆的說道:「伯母,伯母,我只想與你說說話兒,我想你跟軒小郎說說,要他日後像他父親對你一樣對我,也不納妾。」

  這話倒是奇了。

  陳容揮手示意馭夫停下動作,她轉頭看向司馬璃,淡淡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會許配給軒兒?」

  她說得恁地直接,司馬璃臉孔一紅,她輕輕點點頭,嬌羞的嗯了一聲,說道:「太后和母后說過。會為我做主的。」

  「她們說了會為你做主,你就以為這事是十拿九穩的了?」

  聽到陳容冷漠的聲音,司馬璃驚愕的抬起頭來。她看著陳容,半晌才訥訥地說道:「伯母可是還在責怪阿璃?你,你別故意破壞我們。」

  這話一出,陳容哧地一聲冷笑。

  她實是不想再與這樣的嬌嬌女說話了,轉向馭夫喝道:「走!」

  馭夫凜然應道:「是。」馬鞭一甩,馬車駛動。

  司馬璃沒有想到陳容話也不說完便這般離開,呆了呆後,策馬急急跟上。

  眼看她一邊騎馬,一邊伸手又要攀上車轅,陳容回過頭,朝著司馬璃冷冷一盯,說道:「公主殿下,你與軒兒的婚事,我這個做母親的,是斷斷不會允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她這一眼,這一句,都帶著煞氣,司馬璃哪曾見過?嚇得臉一白,慌亂的收回了手。她的手一收回,馬車馬上加速,轉眼便載著陳容消失在司馬璃的眼前。



番外 打發

  陳容回到府中時,還有點不快。剛剛在塌上落座,便聽到婢女們喚道:「小郎回來了?」聲音熱切帶著羞意。
  
  是軒兒回來了?
  
  陳容騰地站了起來。
  
  王軒一進房,便看到母親站在那裡,直直盯來的目光。
  
  當下,他蹙了蹙眉,信手把面具扔下,王軒上前一步扶住陳容,問道:「母親,你怎麼臉色不好?又是誰想塞妾室給父親不成?」
  
  他伸手按著腰間佩劍,雙眼微瞇,殺氣騰騰,「母親。兒長大了,這種事由兒出面便可。」
  
  陳容聽到這裡,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她瞪了兒子一眼,終忍不住氣惱地說道:「聽說太后和皇后要把那個叫司馬璃的公主嫁給你?」
  
  她緊盯著兒子,急急問道:「這事你可知情?」
  
  哪裡知道,她的聲音一落,王軒便是哧地一笑,他嘲諷地說道:「母親卻是急這個?」他搖了搖頭,歎息地說道:「怎地母親嫁給父親這麼多年還不曾明白。他可是姓王。兒也是姓王!區區司馬氏,可沒有權力來決定我們琅琊王氏嫡子嫡女的姻緣!」
  
  (這時的幾個頂尖世族,確實是有看不起皇室的。史書中也明載,他們都不屑於司馬氏聯姻。)
  
  這話一出,陳容大大鬆了一口氣,她剛才也是急糊塗了,也是被那個公主忍耐之下的囂張氣焰給氣著了。
  
  當下,她坐在塌上,伸手拿過几上的槳,抬頭便急抿幾口,且衝去胸口的那股郁氣。
  
  心中舒服了,陳容便不再在意這件事,她與兒子閒聊幾句後,便準備回房睡一覺。
  
  轉眼,兩天過去了。
  
  這一天,陳容剛剛梳洗完。便聽到婢女的稟報聲:「夫人,宮中來信了,說是娘娘們要與各位夫人說說話,府中幾位夫人要去,問你去不去?」
  
  婢女口吻是恭敬而婉轉,可陳容聽得出,這樣的場合,拒絕只怕不合人情。
  
  當下她點了點頭,道:「也去。」
  
  「是。」
  
  她道出這兩個字,幾個婢女便上得前來,重新給她梳妝。
  
  不一會,打扮得與時下貴婦沒有區別的陳容,在婢女們的扶持下坐上了馬車。
  
  她的馬車剛一動,前面的幾輛馬車也動了。從大開的車簾可以看出,那裡面坐的都是一些熟面孔,五年前,那個被她害得猛添了幾房妾室的謝應也在。只是與以前相比,謝氏的臉色明顯的憔悴灰敗,彷彿老了十幾歲。
  
  這個,陳容是聽說過的,那年一下子得了幾個美貌宮女後,謝氏的夫主彷彿一下子變了另外一個人,他也不在意謝氏地打鬧,硬是又納了七八個妾室。到了這時,謝氏那原本平靜的後院,已成了百花園。
  
  陳容還聽說,好強的謝氏為了此事,幾次想和離,可不知怎麼的,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與謝氏一樣,另外幾個婦人中,也有兩個是那次宮女事件中,添了丁加了姐妹的,事隔五年,這些人看到陳容,眼神中自然有著警惕。她們帶著另外幾人,自然而然地把陳容排擠在外。
  
  當然,陳容不會在乎,她壓根就不會覺得,自己能和這些人處理好關係。
  
  八輛馬車向外駛去。
  
  馬車駛出琅琊王氏所在的烏衣巷,慢慢駛向正街中。
  
  就在這時,只見角落處,突然鑽出了兩個人影,這兩個是母女倆,相似的臉孔都帶著諂媚的笑,遠遠地看到陳容的馬車,她們便衝了過來。在護衛們攔阻時,那年長者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們是阿容的朋友。」「對,我母親還是她的親姐姐呢。」
  
  烏衣巷,貴人庭院,往來無白丁的所在,哪曾見過這麼粗俗簡陋衣著鄙俗的庶民?
  
  一時之間,七雙目光同時看向陳容,一個個都似笑非笑,顯得頗為期待。
  
  這些人看戲呢。
  
  陳容蹙了蹙眉,她轉頭看向那母女倆,這兩人,她入城時便遇上了,正是陳琪母女。
  
  那一次,她可是不給她們半點顏面,直接叫人給扔出去的,怎麼她們還笑得這麼燦爛,還自以為是地靠近她?
  
  瞟了倆女一眼,陳容拉下車簾,說道:「趕走她們!」
  
  一句話落地,陳琪的女兒已尖聲叫道:「陳氏阿容,你別忘記你姓陳!」陳琪也叫道:「陳氏阿容,你怎麼能這樣?你不要忘記了,當年要不是我向你伯母求情,你伯母早就把你打爛了,屍體都給扔出去餵狗了!救命之恩,你也不顧了麼?」
  
  她一邊這樣尖叫著,一邊得意地瞟向陳容。
  
  她就是要這樣說,就是想知道,當著這麼多貴人,陳氏阿容怎麼賴下當年的帳!嗯,反正她這麼富有,只要她手一張,嘴一鬆,那好處就夠自己母女享用一輩子的了。
  
  還別說,陳琪地叫罵聲一入耳,陳容還怔了怔。她只用了好一會才想起,陳琪口中的那個救命之恩,是從哪裡來的。
  
  就在她想明白了,啞然失笑之際,四周已是議論紛紛,謝氏清脆婉轉的聲音正在傳來,「阿容,當真有這種事?救命之恩是不能忘,依我看來,你今天就別入宮了,且把這兩位恩人請入府中,好好述述舊罷。」
  
  語氣溫柔,卻實實透著嘲諷。
  
  謝氏聲音一落,陳琪母女已是一臉喜色。事實上,以她們的身份來說,只要踏入了琅琊王氏的府門,哪怕是角落裡走一走,也是有了天大的資本!
  
  陳容抬起頭來。
  
  她對上的,是四周紛紛傳來的議論聲。看來,每個人都贊同謝氏的說法啊。
  
  可惜,她陳氏阿容這一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威脅!
  
  當下,陳容向它後一倚,在眾人的盯視中笑了笑,然後她揮了揮手,對一個護衛說道:「當年之事,七郎是知道的,他現在正在府中,你去一下,讓他來處理這件事。」
  
  陳容揚著唇,目光含煞地盯著陳琪母女倆,一字一句地說道:「當年羞辱之事就不用說了,我倒真想知道,這救命之恩是怎麼回事。想來,以夫主的睿智,定然是有個公斷的!」
  
  說到這裡,陳琪母女臉色已是一白,四周的議論聲也是一止。她們是不相信陳容,不尊敬也不喜歡她。可是,王弘那就不一樣了,這個天下,便是陛下也對他尊敬幾分的!陳容趕著說,敢這麼做,那就說明,當年之事另有隱情,這母女倆,只怕是在說謊!
  
  陳容收回目光,也不理會陳琪母女倆佝僂著,悄悄向後退去的身影,淡淡命令道:「走罷。」
  
  「可是夫人,」一個護衛回頭盯了一眼,道:「那兩人?」他指的,是悄悄遁逃的母女倆。
  
  陳容輕鄙的瞟了一眼,冷冷說道:「算了,這種市井之人,沒的辱了夫主的身份!」
  
  「是,」護衛輕應一聲,馬車駛動。
  
  陳容的馬車一動,另外幾輛馬車又動了。現在便是傻子也能看出那母女倆有問題,不然的話,為什麼陳容一提到王弘,她們便給嚇跑了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氏突然低叫道:「不對,七兄他不是去了邊關嗎?他不在府中!」
  
  話說到這裡,她便閉上了唇,轉頭瞪眼陳容,謝氏想到:這個俗艷之婦,沒有想到還有幾分聰慧。
  
  番外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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